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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衣居士     武侠之神级捕快txt下载     武侠之神级捕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证道与天刀

    焦躁不安等候的人们心思各异,有想要见证神话诞生的,有想要借力联盟的,有想要确认心意情感的,种种不一而足,项央已经牵动太多人的心弦。

    东阳道尽头,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缤纷空间内,衣衫简朴,头发花白的证道老者蹲在丈高的人雕之后,一只手抠着鼻孔,一只手放在身前五指屈伸,点掐计算。

    看着盘坐闭目,如同死尸一般的项央,什么表现都没有,老者眉间拧成一团,暗暗摇头,恐怕这个神捕门寄予重大期望的项央要令人失望了。

    而项央,则没有任何征兆的睁开闭合的双目,一双眸子先是混乱,迷茫,然后是复杂,阴沉,最后是明悟,了然。

    三个月的时间,他在照心镜内观遍前世今生,每个细节毫无错漏,以另一个视角重新经历一遍,发觉了往常怎么也发觉不到的异常现象。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就是自己,是一个单纯,纯粹的灵魂,但现在发现,并非如此,他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准确来说,现在的他,是一个揉捏了两个灵魂的结合体。

    一个是前世的项央,喜欢思考,沉默寡言,内向多变,富有幻想和浪漫,性子也是比较柔和的那一类。

    一个是今生的项央,从小到大,就富有勇略,有恒心和毅力,无心儿女私情,一心向往武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之前的项央,或多或少的在性格上被今生的项央影响很多,压制了前世的性格。

    直到近期,修为愈发高深莫测,有了冲击证道的实力和底气,这才慢慢勾动前世的性格显现,更有情丝萌发,爱上了宁珂。

    原本项央甚至怀疑自己是一时冲动,或者心魔作祟,这才有不该有的感情,因为以他原本的性格,是怎么也无法产生那样的情感的。

    但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他的性格是有缺陷的,情感也是有缺陷的,今生强大的自己,一度压制了前世弱小的自己,根本未能圆满的融合到一起。

    这样的状况,如果不是经历照心镜,他可能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想明白,证道是想也不要想,一个不完整,不纯粹的人,怎么可能证道?

    但现在,明悟了前世与今生,彻底的将还有隔膜与间隙的两份灵魂糅杂到一起,阻碍他的一切关卡都不复存在。

    证道,破。

    仿佛深藏于灵魂深处的呐喊,项央强绝的意志透体而出,元神出窍,刀临虚空,体内真气哗啦啦的散布在整个肉身当中,更有血气横溢,威猛无边的力量似乎将空间都压塌。

    “证道已成,不过此子的修为与积累未免太浑厚了一些,听说他修成天人才不过两年时间,真是天纵英才,不,应该说怪胎才对。”

    原本以为项央证道无望的老者感受着对方的气息,脸色变化,半是喜悦,半是惊奇的想到。

    就在项央醒转的一刹那,整个东阳道,整个昭台崖,整个一线天,都被一股森然,霸道,而又悠扬,仿佛苍天一样的伟大刀气所笼罩。

    那一瞬间,整个天地似乎都变成了刀的世界,各种各样的刀气,五彩缤纷,绚丽多姿,无穷无尽,让人身处其间只能生出仰望与无限憧憬。

    对比刀翼身上的愁苦刀意,项央证的就是天刀之道,苍天之上,苍天之下,宇内宇外,唯有天刀。

    就在项央证道的同时,他在刀道上的境界也是瞬间突破了忘刀的境界,直达归真之境,也就是天刀的修为。

    所谓天刀,便是刀道极峰,驾驭有情之刀,无情之刀,自然之刀,无论是刀招,刀势,刀意,种种变化与修为都已经超凡入圣,登峰造极。

    他的一招一式,任意一刀,都是天下最精深,高明的刀法。

    从此,普天之下的用刀之人,在他面前都要俯首称臣,未战先败,比起康州的万刀之首刀千秋,他才是真正的刀首,天下所有刀客的首领。

    在这个境界上,能与项央比拟的,只有当代十九州的武林神话,天下第一高手,剑神钟大先生,他不但证道,更证得神剑修为,也就是剑道的归真之境,数遍天下,唯此一人。

    也直到今日,项央的修为才真正迈入大成之境,纵然未曾破开三关神藏的任意一关,他的武功与战力,也足以对抗,乃至击杀一关证道的强人。

    比如虎王易飞玄,证道修为,破开肉身神藏,武功乃神捕门当中乃是数一数二,但面对此时此刻,刚刚晋升成功的项央,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而就在项央证道与刀道归真的那一瞬间,但凡感受到那股磅然,浩大的天刀之气的高手,都不由得心中摇曳,难以自持。

    昭台崖边,虎王三人六目相对,目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项央能够证道,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但那股刀意,镇压苍穹,斩破八荒,却是意料之外,或者说根本没有人能想到项央能练成封号刀者的修为。

    即使过去神捕门的第一刀客,称号神捕刀翼,也不过就是忘刀的修为,距离归真刀境还有一段似近实远的距离,项央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达到那个境界?

    真是气运所钟,难以预测。

    满面骇然的同时,纵然是虎王易飞玄和项央满腹仇恨,也不得不承认一点,项央果然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别说易国辛,就是现在的他,也未必能压制对方了。

    虽然易飞玄还不清楚项央究竟修成了哪一种归真刀道,但不管哪一种,项央都可说是潜龙出渊,再也压不住了。

    “嘿,想不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这小辈竟然有如此大的造化与提升,不但证道,更修成归真刀道,这下子咱们想倚老卖老也不行了。

    虎王,希望你的好侄儿能安然无恙,要是项央知道了他现在的行踪和所作所为,啧啧。”

    剑邪虽诧异项央的天资与强横之处,但不惊反喜,对方越强越好,虎王岂能任由自己的仇人坐大?有好戏看了。

    易飞玄听到剑邪此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再也不管项央如何。

    当务之急,他要赶紧将易国辛那里安排妥当。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称号与愤怒

    出关的项央未曾在东阳道外等候的人们面前出现,只是以一种近乎玄奇的方式来到昭台崖边,见到了霸枪与剑邪两人。

    所谓玄奇,便是心神一动,身融虚空,眨眼百丈,跨空而来,让人闻所未闻,防不胜防。

    这样的身法,武学,便透着一股子玄妙与神秘,纵然霸枪与剑邪也是心中震撼,再不敢有丝毫小觑。

    “项央,恭喜你功德圆满,自此证道大成,已经是世间的武道绝巅。”

    剑邪背剑拱手,态度十分友好,且与过去虽然欣赏但高高在上不同,现在多了一分尊重,是同等级,平等的尊重。

    “不错,你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在三个月内就修成证道,今后大周的第八大神捕,就是你了,走,咱们先回大殿再说。”

    霸枪此人虽然也将项央看做是同道中人,但语气还拿捏一些架子,倒也不曾轻慢,只能说,性格如此,他面对旁人也都是一个模样。

    项央神功大成,虽意气风发,但面对曾经只能仰望与憧憬的神捕,顺从的应和,跟着两人行事。

    于是三人便跨越重重山道,很快来到穿云峰顶,神捕门八大神捕的总部大殿当中。

    一样的色调,一样的装饰,一样的氛围,然而带给项央的感觉,却绝不一样,因为前一次是以下属的身份到来,而这次,是主人,至少是八分之一个主人。

    在霸枪的引领下,项央端庄严肃的坐上大殿内第八大神捕的宝座上。

    腰杆挺直,面色从容,双手扶着两侧冰冷而又光滑的把手,放眼往下望去,只觉一股执掌乾坤,翻云覆雨的从容与霸道油然而生,居移气养移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项央,既然你已经修成证道,便自动晋升为我神捕门第八大称号神捕,稍后不久圣武皇帝陛下的册封圣旨就会送到,我要在这里叮嘱你几点。”

    霸枪与剑邪一同坐上各自的宝座,空荡荡的大殿当中虽只有三人,却毫不显冷清,反而热烈的宛如人山人海一般。

    “霸枪有话直言,项央洗耳恭听。”

    看着项央如此快的进入本身的角色,接受现在身份与地位的提升,霸枪与剑邪两个相视一眼,同时点头,这就更好了。

    “先说第一点,神捕之位在大周也算是位高权重,称号至关重要,你可想好了自己的称号?若是想好,便告诉于我,由我呈给陛下。

    不过这个称号不能擅起,一般都是与个人的武道息息相关,你要考虑清楚。”

    霸枪先说的就是称号一事,也就是名号一说,等同于个人的一个身份代号,比如都市兵王的狼牙,血鲨之流,既有本身名字也有后起的代号。

    霸枪也有本名,然而多年以来,他霸枪的名号威震当世,天下皆知,久而久之,知道他真名的已经很少。

    他只叫做霸枪,旁人也只把他当做霸枪,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天刀,若有封号,我便是天刀,这是我的武道。”

    项央迟疑片刻,眼神闪烁,随即坚定道,语气中透着浓厚的自信。

    他的刀道已经修成天刀之境,以天刀为称号,实至名归,只要是用刀之人,都得承认这一点,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唯可惜项央进军证道时日尚短,或者说刚刚晋升,不曾破开三关神藏,没能如同钟大先生一般天下无敌,所以天刀二字,略显沉重。

    “天刀,好,我记下了,以你方才破关时所透露出的惊人气象,此称号当之无愧,我想陛下也不会否决。

    接下来,我本该为你讲述你的职能与可调度的力量,不过这些可通过宗卷获知,我就不可和你细说,暂且略过。

    下边,我要和你谈一谈虎王的事情。”

    说道最后一句话,以霸枪勇烈果敢的性格,也不自禁的有些犹豫与踌躇。

    “霸枪请讲,我已经说过了,无论什么,今日都会安安分分的听下去。”

    听到虎王易飞玄,项央狭长的眸子眯起,抬手摸了摸下巴,示意霸枪继续往下说,他也想知道神捕门对他和虎王的关系是如何看待和处置的。

    “说来,整件事从头到尾,你项央都是无辜之人,除了反抗的手段略显粗暴,并没有做错什么,现在与往后,我等也不会横加干预。

    不过神捕门到底是一个整体,我,虎王,刀翼,拳神,剑邪,梦君,小皇爷,再加上现在的你,应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八个证道,明面上就是大周的最强武力,有我们在,天下宵小皆不敢放肆,若我等貌合神离,甚至闹出分裂或者反目的丑闻,势必会闹得天下动乱,野心家冒头。

    尤其是你要知道,魔门始终蠢蠢欲动,我们一刻也不敢松懈,不说始终神秘的魔帝,就是天魔尊,地魔君,人魔宗三人,也不可小视,只有我们联合起来才能与之对抗。

    所以,我希望你摒弃前嫌和虎王交好,哪怕心中有根刺,表面上也得做足功夫,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采纳与否,取决于你,我不会干预你的判断与决定。

    其次,是关于易国辛的。

    你恐怕不知道,在你闭关的这段时间,易国辛通过虎王的关系,调到相州,现在在追求宁珂,甚至闹出不少的矛盾。”

    霸枪前段话项央尚且听得进去,虽觉得迂腐,但也有几分道理,勉强算作是从大局考虑。

    但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透体的杀机便铺满了整个大殿,萧瑟的刀气,刮过霸枪与剑邪的肌肤,似乎磨刀以待,随时斩出。

    以霸枪和剑邪的修为,也感觉通体发凉,一股莫名的恐惧与刺激从心底涌出,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项央一怒,虽不如天子能流血漂橹,天下大乱,但血溅五步,杀个把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眼下,项央自然就是怒了,愤怒的仿佛能从两个鼻孔当中喷出火焰,他的怒意甚至影响了他的武道,如今如果有人和他交手,一招一式,都会承受十成十的怒气威压。

    连项央的刀,也变成了怒之刀,天刀囊括天下刀道,怒刀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新的任务

    项央的表现,项央的愤怒,完全在霸枪以及剑邪两人的预料当中,如果他毫无反应,甚至不闻不问,那才奇了怪了。

    男人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对于喜欢的东西,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不喜欢旁人觊觎,更何况是心爱的女人?

    不可否认,项央是男人中的男人,性格极为霸道,他岂能忍受旁人在自己女人身边勾勾搭搭?哪怕只是一厢情愿,更翻不起什么风浪?

    有句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天天有这么个人,只怕项央连安然入睡都做不到。

    “霸枪,你是什么意思?易国辛在相州追求宁珂,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以为我会对他不利吗?那你就太小瞧于我了,他们男未婚,女未嫁,正是自由之身,还轮不到我来操心。

    不过眼下魔门心怀叵测,在各州行暗盟之事,操纵权柄,若是易国辛依然如在一线天一样嚣张跋扈,保不齐哪一天就被某个魔门的高手给解决了。

    所以你该提醒的人不是我,而是虎王,该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侄子,以免种下祸根。”

    森冷,凌厉的杀机过后,整个大殿当中恢复了宁静,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一场梦境一般。

    项央表现的也很大度,双手手掌轻撑两侧扶手,指尖有节奏的敲击,似乎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露出一丝浅笑回道。

    曾经的项央,乃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很容易将自己的情绪外泄,有什么打算,也不想瞒着别人,往好了说叫坦率,往坏了说,就是脑筋比较直。

    但现在将前世今生的灵魂彻底融合到一起,项央却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但是武学上的,更是性格与为人处世上。

    前世的细腻,多变,也被现在的项央承袭下来。

    “咦?”

    霸枪与剑邪听到项央的回答,愣了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随即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动了杀心,恐怕已经想着如何解决易国辛了。

    放松他人警惕,随后致命一击,正是狩猎的王道。

    “我话还未说完,项央你先不必动怒,这件事我已经通知易飞玄,他会着手安排,将易国辛调走,不给宁珂惹麻烦的。

    我只想你能从大局出发,或许找机会可以给易国辛一个教训,但最好留下一线生机,不至于最后闹到无法收场的程度。”

    霸枪还是尝试着劝解项央,不掺杂个人私利,纯以大局考虑,至少在最近几年,他希望能维持一个稳定的局面。

    因为项央未来潜力大,虎王现在实力强,至少霸枪认为虎王实力强,这才有如此打算。

    面对霸枪的话,项央不置可否,也没有表态,只是挑挑眉毛,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唉,除了以上说的这些,作为神捕门的称号神捕,你必须还得做出一件名扬天下的事情以宣告自己的存在。

    我已经挑了七件大案,都是近三年发生,只查到些许的线索与关键,最后中断难以为继。

    你可以从这七件大案当中选出一件,作为称号神捕的第一件任务,你自己看吧。”

    霸枪说着,从袖口处卷出一张薄薄的方面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勾勒着蝇头小字,最后落到项央的身前悬空摊开。

    项央心内平静,正色看去,一瞬之间,上面的内容已经印满了整个瞳孔,化作庞大的信息洪流窜入脑海当中,为他所掌握。

    七件大案,按照霸枪之言,都是了不得的铁案,涉及到武林世家,天人绝顶的高手,当地的郡府衙门,还有庞大的宗门势力,盘根错节,一般的紫衣总捕根本不敢下手。

    比如项央看好的这一件。

    定州温家堡三百零八口被灭门一案,涉及到定州的第一世家白家三爷白天雄,定州的武林大宗,奕剑宗的宗主楚奇,定州军方的都指挥使向东。

    这三个人,每一个拿出来都是跺跺脚就能震的定州天翻地覆的绝顶人物,不但本身有着强大的实力,更在身后有着强横的势力保护,非同一般。

    三年来,神捕门为了追查此案,动用了明部暗部超过三十个精英级人才,也不过查到这三人与温家堡灭门惨案有关,且隐晦的指向定州有名的矿山灵崖山。

    不过这三十个精英级捕快,无一生还,包括一个新晋的紫衣总捕也折在定州。

    另外六件大案,与定州的这件案子相比也不逞多让,都是查到线索,但限于敌人强大的实力,无从着手,搁浅下来。

    不过项央如今乃是证道级别的高手,又将刀道推演至归真天刀之境,武功超凡入圣,只要不是证道且破开两关神藏以及以上的高手,都奈何不得他。

    所以,项央去查这任何一个案子,安全性都是有着很大的保障的。

    “我就选温家堡被灭门的这件案子,不知霸枪以为如何?”

    项央几乎不假思索的就选了这个案子,原因只有一个,定州邻近相州,康州,距离雍州也不算远,解决了这个案子,或者再解决这个案子之前,可以去找宁珂。

    他曾经答应过那个女人,要在证道之后去找她,去追寻两人的未来,他不会食言。

    更何况项央知道了易国辛正围在宁珂的身边上蹿下跳,虽然如跳梁小丑不被放在眼中,但也恶心的不行。

    项央自然不会放任他的女人被狂蜂浪蝶所困扰。

    是的,宁珂和他虽只是斜阳古道相拥,但彼此的心意已经完整的传达给对方,她当然是他的女人,是未来要陪伴他一生一世,或者永生永世的女人。

    或许,如果可能,他对于易国辛也会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一切只等到相州再说。

    “果然如此,既然已经选定,等圣旨下达,你选几个得力的帮手,就去定州吧,那里神捕门的一切资源都任由你调动。

    在这个期间,一线天会为你在山上建造独立的大殿,我等你的好消息。

    最后提醒你一句,定州虽然是外州,但当中的水也不浅,恐怕内中也有证道存在,你不要大意才是。”

    接着霸枪与剑邪两个又叮嘱了项央不少注意事项,等确认没有遗漏,才放他离开。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拦路之人

    通往穿云峰的狭窄山道上,两边栽种着缤纷花草,有彩蝶翩翩起舞,穿梭当中,让人流连忘返,喜不自禁。

    项央负手而行,挺胸拔背,原本悠然闲适,却突然被迫停下,只因为面前有一个大大的美人拦在身前,是此世除了宁珂之位,最能拨动他心绪之人。

    标准精致的瓜子脸,毫无粉黛,宛如装了一清水的亮眼双眸,楚楚动人,秀气小巧的鼻梁,白皙富有弹性的肌肤,还有高挑又玲珑的身段,谁敢说她不是美人?

    少女时代的南凤兰,因为其容貌,气质,家世,被誉为帝都明珠,一度压下皇室的公主郡主之流,其魅力可见一斑。

    而纵然与南大将军决裂,加入神捕门,堕落红尘,依然不改其绝美的风情,且因为年岁的递进,越发风姿绰约,有危险的蔷薇之称。

    哪怕项央如今心心念念的天下第一女捕快宁珂,纯以容貌来判断,也不及南凤兰来的精致,美艳,毕竟宁珂的个头远不如南凤兰高挑,双手之间因为修行大忍神功而布满老茧,更不如南凤兰细致如玉。

    “南总捕在此等候项某,不知有何贵干?”

    项央停下的同时,细细打量了眼南凤兰,不加掩饰的欣赏,当然也有掩藏于内心深处的落寞与遗憾,是对那个同样容貌的南家小茹。

    照心镜内,项央不但观遍前世今生,也曾重历天幻秘境当中的种种,更理性的认识到南小茹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是第一个死在他怀中,令他永难忘怀的奇女子。

    占据了第一的位置,自然会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哪怕她真的香消玉殒,消失在世间,项央仍然愿意对和她容貌相似的南凤兰加以宽容,看重,不然换了另一个人拦在他面前,就不是现在的表情和态度了。

    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吧,一样的容貌,气质,也是一种另类的羁绊与牵连。

    面对项央彬彬有礼的询问,南凤兰哑然无言。

    她只是挺着秀丽的身段,嫩葱一样的手指搅着自己的衣角,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温柔而又恬静的项央,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是南凤兰第二次见到项央,与第一次更惊异于对方的气势不同。

    这一次她忽略了他的衣着,他的相貌,他的一切一切,只注意到他的眼睛,狭长如刀,睫毛长长,霸道又不失温润,透着深深的关怀与怜惜,令她脸红心跳,像极了见到心爱之人的小女孩。

    可是,她真的爱上项央了吗?她真的有爱吗?她真的还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吗?

    南凤兰不知如何回答项央,也不准备回答,她只想看着他,细细的体味自己内心的变化,从平静无波,到浪涛汹涌,从平平淡淡,到火热刺激。

    她只想确认自己的心意,因为这段时间,她过的像极了少女时代的她,却又与最近几年放浪不堪的她大相径庭。

    南凤兰透过项央,甚至想到了许久许久以前,她也曾遇到过这样一个人,睿智,英武,神秘,强大,令少女时代的她爱到了骨子里。

    但也正是由于那个人,她遭受到无法承受的打击,生生从帝都的明珠,沦落到游戏风尘的坏女人。

    曾经的她有多爱对方,现在的她就有多恨对方,是恨之入骨,绝无一丝一毫留恋与回味的恨。

    这也很正常,爱恨界限本就朦胧模糊,但若是有决心毅力,也能够划分明了,是爱也好,是恨也好,亦或者是爱恨交织,都是一个结果。

    迷蒙如三月春雨一般的眼神,南凤兰不知不觉将面前的项央代入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也是最恨的那个人,眸子当中的情绪色彩也有了变化。

    原本的光是粉色的,红色的,夹杂着淡淡的纯金,但现在,是黑色的,是灰色的,是冷淡到足以令人绝望的色彩。

    风吹过的刹那,南凤兰倏然出手,素白的玉手化作一道从天而降的流星陨石,飒然而过,掀起十级的飓风波动,印向项央的胸口。

    掌间白光如同天上悬浮流动的云彩,棉暖之间,蕴藏着无穷的变化与奥义。

    拂云破玉手,是当代极为隐秘的一门武学,神捕门内也没有存本,她是从何处学来?

    面对这至柔如云,至快如电的一掌,项央不闪不避,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随即一道仿佛漫天星云一般的罡气荡漾开来,将突然出手的南凤兰轻柔的震退,既不伤人,也不伤己。

    南凤兰的武功很不错,不如宁珂,但应该略胜过黄少雄,在天人一级也算是不错,可惜他的对手是已经证道的项央。

    她甚至连攻破项央的护体罡气都做不到,更别说破开项央的无极刀体,实力差距天地之别,令人绝望。

    当然,南凤兰并不曾绝望,反而瞬间迸发出极大的热情,火辣的双目甚至能烧穿空间。

    她已经从朦胧错乱的意识当中醒转,知道自己将项央误认为那个他,所以出了手,且不留余地,但她不惊反喜。

    果然,这就是证道高手,那个人恐怕也已经证道,如果能让项央动心,帮她杀了那个人,岂不是能完成自己多年以来的夙愿?

    但很快,南凤兰就知道自己心中迫切的希望是很渺茫的。

    且不提项央究竟有无能力杀了那人,单单她能否让项央动心就是一件很难确准的事情。

    南凤兰自己的名声,自己知道,想必项央也是一清二楚,那么他会如何看待她呢?她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越是想要探究,心中就越是酸涩,沉闷,仿佛有人在用手搅拌着她的心脏,让她一刻也不能呼吸。

    不过很快她就抛下了自己的担忧与自卑,她看到了项央眉宇当中的忧愁,看到了项央眼眸当中的温柔与愧疚。

    他竟然不曾责怪自己的悍然出手。

    这就是她的机会。

    “我要得到他,然后让他杀了那个人,最后自杀以洗清自己的罪孽,我发誓。”

    南凤兰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为此,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新的信息

    短暂的沉默过后,南凤兰终于还是轻启樱唇,柔柔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项大人既然已经练成了盖世武学,神捕之位紧握手中,我想投到你的手下为你效力,不知项大人可愿意接纳我?”

    南凤兰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将心底的企盼说出,她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目的,便不会放弃一丝一毫接近项央的机会。

    一个女人要打动一个男人,除了必要的美貌,还要学会对症下药,比如了解对方的喜好,将自己装扮成对方喜欢的样子,这就叫投其所好。

    南凤兰是不了解项央,也不清楚项央究竟喜欢什么模样的女人,但她想,以自己的姿色,只要天天在项央面前晃荡,他会不动心吗?

    所以,她才提出要到项央的手下做事,无论是做什么,只要有了接触的机会,就有让他喜欢上自己的可能。

    “可以,正好我刚从霸枪手上接了一个案子,需要几个得力的人手帮助,那你便跟我来吧。”

    项央没有料到南凤兰说出要投靠自己的的话,不过很快答应下来,没有多少犹豫,除了南凤兰与南小茹容貌相同,难以拒绝,本身也的确需要帮手。

    定州不同于神州帝京,那里距离大周的政治中心遥远,地方关系复杂,还可能有证道的高手存在,不得不小心谨慎,寻找帮手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别说一个南凤兰,就是调集十个在手上做事,也完全符合规矩,并不算越权。

    于是回来的路上,项央的身边就多了一个略显沉闷,却时时刻刻展露自己美貌与风情的女子,南凤兰。

    还是那个熟悉的驿站,熟悉的木楼,木楼外围的独门小院当中,三个人静默相对,分别是项央,黄少雄,与南凤兰。

    这三个月的时间,黄少雄始终留在驿站当中等候项央,虽然他认为以项央的天资与悟性,再加上神捕门的倾力相助,证道并不难,但只要未曾证实,就还有变数。

    因此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黄少雄一直是处于忧心忡忡的状态,比如项央冲关失败,他又该何去何从?作为投靠项央的遗留分子,虎王会如何对付他?

    好在现在项央回归,且已经证道成功,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现在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笑脸不停。

    “所以说,项大人是选取了定州温家堡的灭门一案作为证道后的第一个任务?”

    谈论过后,项央不免的将自己的选择透露给两人,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今后就是他的手下,臂助,早点通知他们,也好早一些建立默契。

    只是见到项央选取定州一案,黄少雄与南凤兰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甚至彼此对视之间,有些愁眉不展。

    “不错,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说的,尽可以说出来,大家不必隐瞒。”

    项央察言观色,见到两人的异常,有些好奇,大大方方的让两人将所知所想道出,以免今后造成什么误会。

    “既然项大人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定州温家堡灭门一案,由来已久,乃是三年前由定州神捕门总捕铁山汇报给一线天总部,之后由霸枪大人陆续派遣三十位精英捕快前去调查。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年半的时间,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不过这三十个神捕门的精英陆续遭到毒手,包括天人级别的高手,线索就此中断,案子也由于这个原因被搁浅,很少有人敢碰。

    我要说的是,这个案子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指向了项大人你口中所说的白天雄,楚奇,向东三人,而这三人,与定州的武林名宿,七十年前称霸一时的绝顶高手周侗联系不浅,在此基础上,恐怕很难让他们就范。

    周侗此人是定州的武学大宗师,人称小武圣,在七十年前的时代,建立浑天盟,手下巅峰时候超过十万人众,掌控数郡的经济与政治命脉,于定州的江湖武林也可说是一言九鼎的存在,无人敢慑其锋。

    但也就是在周侗如日中天之时,他向当时已经隐居的剑神钟大先生挑战,以求天下第一的美名,可惜,他不敌战败,就此失踪,曾经的浑天盟也土崩瓦解。

    不过我从一个人的口中得知,周侗在战败后潜修武学,一直隐居在定州的莲花湖中,且遥控定州大小事项,当年浑天盟虽然解散,却化整为零,散布在整个定州当中。

    白天雄,楚奇,向东,可能都和周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到这些,南凤兰欺霜胜雪的脸蛋有些绯红,似乎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挣扎着将自己所知的情报都告诉项央,以免他不识轻重,大意之下遭受危险。

    她这些年刻意放浪形骸,并非真的沉迷其中,而是想着通过自己的行径,掌握一定的信息与能量,好向那个男人进行报复。

    这定州之事,是去年定州一个大族的族长进京,被她勾引后,在闺房之内当作奇闻异事道出,甚至对方信誓旦旦的表示,周侗就是定州的无冕之王。

    项央听到这些,的确有些吃惊,随即看到南凤兰羞惭与难为情的样子,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

    而黄少雄显然也知道什么内幕,继续接话道,

    “我所知与南总捕大致相同,是我的一个师弟告诉我,他在定州的飞来寺挂单数年,久而久之,也接触到不少定州武林的内幕,周侗一事,应该不差。”

    周侗作为能挑战剑神钟大先生的高手,其武功必定是极为强大,证道是一定的,不能确定的,是他破开了几关神藏。

    而原本项央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看来也未必如此。

    见到黄少雄与南凤兰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项央面上一笑,带着无比的自信说道,

    “你们两个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周侗虽强,但大周更强,否则他早就光明正大的出现,何必在暗地当中遥控定州呢?

    之前三十个精英捕快失手,是因为他们武功不行,不过这次我亲自出手,纵然拿不下灭门案的元凶,但保护你们两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吧,你们再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期间好好考虑一下,愿意和我去定州的,今后就是我项央的朋友,不愿去的,大家也好聚好散,仍是同门。”

    项央的语气真诚,将选择摆在两人的身前。

    自己则在心中思量,血华肉芝乃是无上奇宝,天下只此一枚,或可帮他在短时间内武功大进,远超旁人所能想象。

    有实力,便有底气,到时哪怕周侗现身,他也可游刃有余。

    只是不知究竟能否帮他破开肉身神藏的关卡。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定州

    定州,地处大周境内东北部,毗邻相州,康州,以及内陆的岳州,地大物博,人口稠密,武道之风盛行。

    定州七郡六十三座大城,以州城连川最为富庶繁华,每日东西两门迎来往去的人流汇聚成一条长龙,场面极为壮观。

    距离连川城东城门口不到两里处的官道旁,一家小小的酒肆内坐满了五桌人,三桌都是手持刀剑,一脸彪悍煞气的江湖汉子。

    还有两桌,一桌是夫妻两个,丈夫面貌俊雅,肩宽腰细,气质出众,手持一把浓墨浸染的折扇,好似风流才子。

    妻子娇媚明艳,端庄得体,长长的黑发盘成夫人髻,用一根价值不菲的翡翠钗子扎好,有一种贵妇人的仪态。

    最后一桌,是身着常服的两男一女,看起来像是江湖中人,又像是普通人,以一个年轻的男人为首,剩下的美艳女子与昂藏大汉也有一种巍然之气,带有极为浓重的威严与强者之气。

    这最后三人,自然就是项央以及跟随他而来的南凤兰以及黄少雄了。

    当日项央得知了定州之事的深浅,有意再闭关一月,以血华肉芝增进功力,并以此为契机考验南凤兰与黄少雄两人。

    好在他们两个经过慎重的考虑,最后还是决定跟随项央而来,并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最终来到了定州的连川城外。

    此行,他们一共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查证本地的名门白家白三爷与温家堡的灭门一案究竟有无瓜葛,如果有,牵涉有多深,是否能以此为切入点,查出更多的有用信息。

    第二,就是找到神捕门宗卷当中记载的温家堡灭门暗中唯一幸存的一个人,温家堡的大小姐温菁菁,或许从她口中能够知道温家被灭门的真实原因。

    这件灭门惨案的发生,真的是因为矿山灵崖山吗?如果找到她,或许能梳理清楚不少困惑之事。

    要说这温菁菁也是福大命大之人。

    温家堡被灭门是在三年前的年关,作为一年只有一次的盛大节日,当时温家堡散在各地的宗族亲人都会在年关的前一天尽数返回,举家团圆。

    不过与往年不同,三年前的温家在过年的当日,遭到一股强大势力的灭门打击,三百零八人,无一生还,成为当年,不,准确的说是近五年来影响最大最恶劣的案子。

    不过根据神捕门的捕快的明察暗访,当年的温家堡大小姐温菁菁为人娇蛮任性,时常瞒着父母逃离家门,易容变装到外界疯玩。

    在年关当天,有路人在温家堡两里外的庙街见到了温菁菁的影子,很可能是她当时以自己的贴身丫鬟为幌子留在庄内,自己外出游玩而逃过一劫。

    而之所以死亡数十三百零八口的满门之数,是因为当时的温家来了一个喜好顺手牵羊的女贼,被当做温家之人一起遭到毒手,使得三百零八口的数据一人不多,一人不少。

    这是那三十位精英级捕快明察暗访,几经推敲查证得到的极为重要的一个信息,只交由神捕门总部得知,连定州神捕门的高层都不知晓。

    不过很可惜,自温家堡被灭门之后,温菁菁也就此消失,再也不曾露面。

    神捕门追查此案的最后一个捕快临死前只留下一个讯息,温菁菁可能就藏身在连川城内的白家当中,只是因为她善于易容改面,所以始终不曾被察觉。

    至于温菁菁藏身白家的原因,不用问也知道,定然是她知道什么内幕,想要找白家人报仇。

    这又佐证了第一个猜测,白天雄,不,是白家极有可能与温家堡的灭门一案有关,甚至有白家的嫡系高手直接参与这次灭门的活动当中。

    “兄弟几个留着点肚子,今天咱们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连川城,晚上可要敞开了肚皮开造的,总不能因为这馊水一样的东西,错过了山珍海味不是?”

    酒肆当中,靠近外边桅杆酒旗的桌上,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眼角有刀疤的男人张嘴咧咧,在他身前有一个满倒的酒碗几乎还是满的,可见几乎没有动嘴。

    而他身边的三个人,酒碗空空,连带着桌边摆着的大酒坛都干掉一半,显然是没少喝。

    “嘿,老刘,这就是你能耐不行了,咱哥几个喝多少,不出一个时辰,都能让它排出去,今晚的酒肉,是肯定不会让你白占的,来,继续喝。”

    同桌的一个大胡子眼睛一眯,半是不屑,半是优越,招呼着另外两人继续喝酒。

    项央坐在邻桌,高大魁梧的身体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手中把玩着烧好的热茶,微微运气,灼热烫嘴的温度便适合许多,并继续倾听左右各桌的讨论,得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原来今天是白家三爷白天雄纳十二房小妾的日子。

    根据白家老三一向穷奢极欲以及摆谱好炫的性子,会在白家的北苑摆三天流水席,专门招待够格的武林人士前来沾一沾喜气。

    与此同时,白家老三还设立英雄擂,只要能打过五场擂台之人,就能领取白家的一门上乘武功以及五千两纹银作为奖励,还有机会在白家讨一个活计,每每都会吸引大批的武林人士前来。

    比如这三桌之人,都是赶着白家的喜事来蹭吃蹭喝来的。

    这些人的武功在项央眼力不堪入目,不过这是他眼光太高,根据正常的审核眼光来看,还是不错的。

    每一桌,都有一个后天大成的高手在撑场子,如此,才有被白家招待的资格,也就是进入白家北苑的可能,不然一个小瘪三也能凑进去骗吃骗喝,非但不长脸,还会丢尽了白家的面子。

    说白了,白家有钱有势,不差流水席那几个钱,但也不是凯子,不会任人占便宜。

    这些人还是有可利用之处的,就像是一条狗,扔一条骨棒,就能把它驯的服服帖帖,为自己所用。

    “话说,老黄,人家白老三叫天雄,都娶了十二房小妾了,你叫少雄,怎么到现在连一个老婆也讨不到啊?要不要小妹给你物色几个?”

    听来听去都是那几句,南凤兰有些厌烦,眼珠子一动,拿黄少雄开起了玩笑。

第一千零四十章 动怒

    这一路上,项央与黄少雄南凤兰朝夕相对,彼此更加了解,对于两人的性格也有一番自己的看法。

    黄少雄出身佛门,意志坚韧,平素性子淡薄,沉稳,话也不多,是个能做事的好帮手,往往吩咐什么,他都能力求最好的完成。

    南凤兰则不同,此女性子多变,时而娇柔,时而刁蛮,有时数日沉湎于往事当中,一言不发,有时叽叽喳喳,一刻不停。

    现在的南凤兰,便是活泼的性子占了上风,借用白天雄纳妾的事情来调侃黄少雄,语言大胆火辣,对于男人而言,极富有诱惑力。

    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小,话音落下,酒肆的另外四桌人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不但惊异于此女的美貌与气质,更因为她的大胆。

    白家乃是定州的第一武林世家,自两百多年前的慧心剑圣白慕风发家,往后子弟众多,俊杰不穷,代代都是能人辈出,发展到今日,定州唯有三两个世家堪堪比拟。

    当代白家家主白天松号称北宇神剑,自出道以来,以剑法称雄于定州,从未有败绩,乃是白家擎天之玉柱。

    另有二弟白天明,三弟白天雄,大妹白妙琴,论资质才情也都是一时之选,武功虽略逊色白天松,但也为定州顶尖,有外人将白家四兄妹称之龙,虎,狼,豹,端的是威风八面。

    在定州边远地界,白家人触手尚且不及,但在连川城外不远数里,还从未听说有人敢拿那位阴狠独狼白三爷开玩笑的,这小女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其实南凤兰的姿容,气质,早已经映入在座之人的眼球。

    莫说那些粗鄙好色的江湖莽汉,就是夫妻档的那个曼妙端庄美妇,也不时将目光放在南凤兰身上,她对女色无感,只是在道旁酒肆当中遇到如此出众的美人,免不得心生攀比,女人吗,争奇斗艳实属常态。

    不过虽然南凤兰吸人眼球,但项央三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模样,这些人也无谓打扰,只是听闻南凤兰调侃白三爷,有人便候不住了。

    “哪里来的小娘皮,竟然敢拿白家三爷开涮,莫非活得不耐烦了吗?

    又或者是自己长了一副好皮囊,故意行此大逆不道之言,好吸引白三爷的关注,作那第十三房小妾?嗯?”

    啪的一声响,和项央相隔一桌的一个马脸汉子将手中的酒碗一把压到桌面上,灼热的眼眸死死的扣在南凤兰丰润的身段上,面色赤红,双眼发光,炽热的欲火似乎能把人烧死一般。

    酒醉之人,往往放浪形骸,管不住自己心底潜藏的**,此人向来好色,过往也曾做过几天采花的丑事,今日被酒水灌满,又有南凤兰如此倾城绝色刺激,完全失去了理智,借着撒酒疯的机会调戏南凤兰。

    他这一出声,便如为王先驱之人,给旁人做了榜样,他们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一时间调戏南凤兰的声音此起彼伏,将小小的酒肆渲染的如同闹市一般。

    种种污言秽语,实在不堪入目,听得那邻桌的高贵美妇都面色阴沉,隐隐动怒。

    “嘿,南凤兰,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想没想到你也会被这些下三滥的货色给调戏?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一下他们?”

    黄少雄安然端坐于项央身旁,宛如看死人一般扫了眼叫嚣狂乱的的几桌人,微微运气,一股浩然的声波便传递开来,将那些污言秽语之人胸中的气血激的震荡不休,几乎呕出胸口一般,再也没人敢借酒狂吠。

    霎时间,酒馆竟然比暗夜的草丛还要安静的多,只有佳人短促的呼吸之声婉转流传。

    刚刚那些出言调戏南凤兰的人全部傻眼,这汉子看来不过稍费口舌便将他们震得手足无措,若是运足功力,岂不是能把他们声声吼死?这是何等的高手?

    先天级别的大高手,放眼定州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人物,他们竟惹上这样的强敌,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是这帮人眼界狭窄,见识不够,而是他们根本没往天人高手上面猜。

    随便找个酒肆,随便遇到一桌人,就是天人高手,哪有这么巧?天人又不是大白菜?

    如果让他们知道项央更是证道天刀的无上之人,当场吓死也是大有可能的。

    黄少雄虽教训了这帮出言不逊之人,南凤兰的脸色仍不是很好看。

    诚然,她曾经是一个很不检点的女人,经手过的男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不过她并非是天生下贱,更不是饥不择食,那些人或者是实力强横,或者有可取之处的非凡之人,都可算作人杰,岂是这些人可比?

    当下酒肆四周的这帮人,不过是生活在江湖最底层的破落汉子,风来雨去,粗鄙不堪,别说调戏她,连给她舔鞋子都不配,她怎么能不动怒?

    这就像是高傲的凤凰,被田垄间的蚯蚓嘲笑,怎么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南凤兰有心夺取项央的爱,自然要在他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

    哪怕曾经的她早已如风中残烛,破烂不堪,也不能继续堕落下去,任由项央一再的失望。

    心中有怒,也不理会黄少雄的言语反击。

    鲜艳如抹了血的红唇轻轻一笑,南凤兰水眸微阖,蜷缩在水蓝衣袖内的白玉手掌猛地伸出,一股强大的气压自手心当中散播开来。

    只见南凤兰摊着的手心上窜出七条虚幻的真气锁链,哗啦啦的延伸,宛如灵动的毒蛇一般,眨眼间已经将刚刚出言调戏过他的人一个不少的捆住。

    真气锁链渐渐勒紧众人的身躯,尖端宛如锋刃,刺入这些人的丹田气海处,哪怕修为到了后天大成,也难以反抗一二。

    此刻,刚刚还叫嚣的人好似待宰的牲畜一般,呜咽着从嘴角流下恶心的口水,暴凸着眼眸露出哀求之色,他们还不想死。

    纵然是喝了十缸酒水,现在也该全部吓醒了,生死大事,不醒也得醒。

    南凤兰眼色一厉,绽放杀机,就要用手一捏,却陡然停住,将目光投放到另一处,目中露出一抹凝重。

    原来她就要下辣手时,被邻桌的那宛如神仙眷侣的夫妻二人以气机锁定,很难再动。

    这夫妻两个,竟然也是天人高手,他们是什么身份?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解决

    须知武道之路,越往上层境界,能领略其中风光的人便越少,天人,乃是除了证道以外的无上强者,一般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常人一生也未必能见到一人。

    而路边酒肆中的般配恩爱的夫妻,竟然同是天人高手,他们的来历绝不简单。

    不止于此,在他们夫妻不曾动手的时候,有一道迷蒙的惑神之力散布在他们身体之外,阻隔他人的探寻。

    准确说是迷惑他人,让高手看不透他们的底细与虚实,也只有他们自己出手破了这惑神之力,才显露出自己的武学境界。

    以南凤兰的修为,竟然也被摆了一道,先前未曾察觉两人身上的异常,因此脸色很是难看,又羞又恼,还有三分杀意,当她是病猫吗?谁都能来摸两下?

    曾经的帝都明珠,后来神捕门危险的蔷薇花,她从来不是一个好惹的性子。

    “两位是什么意思?你们既非他们的同路人,也和我无冤无仇,为何阻拦于我?”

    南凤兰维持刚刚的那个姿势,曼妙的身体端坐在项央右侧,吐气如兰,一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另一支手从衣袖中伸出,平摊在桌前。

    有绵密不断的真气锁链从平摊的掌心中涌出,将那些死狗一般的江湖人攥住,且越攥越紧,令他们不能呼吸。

    “这位姑娘,他们只不过是言语失当,废了武功已经是大惩,你还要赶尽杀绝,未免做的太过,邹某夫妇厚颜请姑娘高抬贵手,也免得脏了你的手。”

    那英俊雅逸的丈夫将纸扇一折,抱拳朝着南凤兰缓缓道,目中满是悲天悯人的色彩。

    听他的意思,也认为这三帮人有错,该惩戒,但罪不至死,所以出手救下他们,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翩翩君子。

    不过南凤兰却是心内大怒,她也不是什么小姑娘,这伙子江湖人匪气严重,若今日换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貌女子,岂能幸免于难?竟说罪不至死?

    莫非非要等这帮人犯下了罪行,再来谈如何惩罚他们?那岂不是本末倒置?悲剧已经发生,杀了他们,除了泄愤,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又有何用?

    她想的,不过是先将这群渣滓解决,也好免得他们将来祸害良家儿女。

    “好了,凤兰,这件事到此为止,他们被你废了丹田气海,气血亏空,将来连普通人也不如,作恶的能力也没了,就不必追究了。”

    眼见南凤兰气愤未消,项央终于还是出声制止,语气轻柔,但言辞霸道,不容违逆。

    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在项央眼中和蝼蚁没有什么分别,杀不杀他们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刨根究底的非要对付他们也没必要。

    最关键的是项央暂时不想和这宛如金童玉女的夫妻发生什么矛盾,所以示意南凤兰稍退一步,反正她也解了气。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失去了过去赖以生存和骄傲的武力,今后只能如同卑微的尘埃一般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而项央之所以不想和着两夫妻发生矛盾,也是看出他们两个的与众不同之处。

    那包裹在体表之外的惑神之力,精神超绝,几乎能以精神干涉现实,宛如一层厚厚的铁甲,将两人包裹保护,不但隔绝他人之窥探,更能抵挡证道高手的元神一击,强横无比。

    留下这惑神之力的,自然不可能是两个天人,一定是证道高手,说不定还是打破精神深藏的高手,项央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可没有忘记在帝京时南凤兰与黄少雄所说之事,这定州的水很深,曾经称霸一时的小武圣周侗恐怕还留存于世,大意不得。

    这不,还没接触到具体的温家堡灭门一案的相关人物,便窥探到证道高手的行迹,可见水深之说不是无的放矢。

    而且项央还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

    证道不是大白菜,有的州郡恐怕一个都没有,这定州虽地大物博,武学氛围昌盛,但证道恐怕也不多,甚至只有一个。

    所以这夫妻两个背后的证道高手,身份也十分可疑,很有可能就就是周侗,这是建立在项央认知的定州高手信息的基础上得来的结果。

    而不管是不是周侗,这两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毕竟能让证道高手留下这般保护手段,都可见他们的重要程度,项央暂时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项央目下的打算是先潜入连川城内,将温家堡灭门一案查清楚再说。

    这个过程,项央希望秘密的进行,一切都在暗中行事,既能保证调查的进度,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这句话,项央还以眼神示意南凤兰不要任性。

    南凤兰被项央的眼睛一瞥,整个人都酥软开来,像是一团棉花,飘飘柔柔,有些喜不自禁之感,任由项央说什么就是什么,红着脸点点头。

    连忙将手中的真气锁链散去,随后抬起剥葱一样的纤细手指,撩了撩耳边黑发,故作矜持与羞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黄少雄瞅着南凤兰的作态,沉闷的灌了一口酒,心内暗暗摇头,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

    项央与宁珂之间的感情,他算是从头经历之人,以他对两人的了解,并不认为项央会移情别恋到南凤兰的身上。

    而且以宁珂的性子,也绝不可能容忍有第三人插足在项央与她之间。

    所以南凤兰终究不过是飞蛾扑火,最后只能将自己烧得一干二净而一无所得。

    南凤兰和黄少雄相处时间虽短,但其爽朗大方的性格,赢得了黄少雄的友谊。

    作为朋友,他并不想看到南凤兰追寻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停留在她身边的人,这必然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好了,咱们也休息够了,该启程了。”

    和邻桌的两夫妻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项央当先迈出酒肆,南凤兰与黄少雄紧随其后。

    桌边的两夫妻见到三人离开,再听着地上滚来滚去的痛苦哀嚎也有些厌烦,因此也付了钱离开。

    看方向,都是朝着连川城的东城门。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管事

    连川城乃是定州首府,物华之中心,向来热闹。

    而今日,城中白家的北苑之内,更是人声鼎沸,客似云来,只因为白家三爷再展男儿雄风,纳娶十二房小妾,大摆三天流水席,不少外城之人也闻风而动,想要凑一凑这个热闹。

    北苑是白家的一个客庄,位于安阳大街后,占地极广,是一个半封闭式的围居建筑,内中九曲十八绕,红砖翠瓦堆砌,雕梁画栋,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宴席而不显拥挤狭窄。

    在大门之外,白家的下人摆出一个长长的拼桌,位列桌边两侧,面带笑意,迎接客人。

    桌后,有一个长须文客手执文墨,一一记载来参加喜宴的客人名单,同时予以核准是否有资格入内。

    只见他约莫三十岁许,五官端正,面刻深纹,鬓间有霜色隐现,一双眸子宛如深渊一般,将来登记名册的人看的心中发慌,宛如扒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一样。

    这人是白家的管事之一阮寒云,深受白家老三白天雄的信任与倚重,本身虽是白家的下人,但精修武学,乃是先天武道的高手,绝非溜须拍马之辈。

    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长了一双无疑瞳,所谓无疑,也是无遗,瞳孔为深蓝,眼白发暗,眼睛比起常人要敏锐三倍,目中所及,同样是常人的三倍,神眼天生,乃是天赋异禀之相。

    若是常人,有此天赋也无甚用处,充其量眼神麻利一点,打猎之类的能派上用场。

    不过阮寒云不同,他从白家处获取一册精神密录,看人窥气如掌中观纹,将本身的无疑瞳的特性与天赋开发到极致,因此神眼无双,精神强横,往往能将一个人从性格到武功都看得明明白白,实力也是十分强大。

    白天雄将阮寒云调来主掌接待一事,便是想要充分利用阮寒云的天赋与神功,从中把关,并选拔有潜力和天赋的高手留为己用。

    可以说,白家的最大伯乐,不是四位屹立于顶峰的白家主人,而是仅仅作为白家管事的阮寒云。

    多年来,阮寒云已经不知为白家输送了多少新鲜血液,且资质成色都极为不错,使得白家底蕴越发深厚,本身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层层递进,隐有主家之下第一人的声望。

    不过今日的阮寒云脸色却不好,甚至越来越难看,宛如盖了一层寒冰一样。

    冷着眼将面前的矮小如猴子一般的男人打发走,轻轻摇头。

    今天从清早忙到现在,只见得三五个潜力与天赋可堪一用的人才,剩下的尽是些碌碌之辈,留之无用。

    不过这也正常,白天雄只是纳妾,不是娶妻,不是大操大办,不过是办了个流水席,能吸引到的,基本上都是郁郁不得志的底层人士,这样的人能挖出几个不错的苗子已经算是幸运,又岂能苛求太多?

    正思量着,面前已经慢慢走近三人,两男一女,以中间英武雄壮的青年为首,看得他眼皮发麻,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握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在他的双眼当中,两侧的男女自是不凡,一如铁塔金刚,威武强横,震撼人心,一如仙子魔女,勾魂夺魄,不敢直视。

    但若是将这两人与中间这青年相比,那又是天壤之别,比都比不得。

    在其眼中看到的竟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游动不定,无常形无常态的刀,铭刻着他所能想象的一切的美好。

    森冷的刀气吞吐,乃是人的呼吸,耀眼的刀光绽放,乃是血流的流动。

    他的灵魂,他的肉身,他的真气,似乎都是刀,他的本质也是刀,而不是人,这样的情况,阮寒云自修成精神密录,将无疑瞳的天赋开发到如今的境地,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家四兄妹,纵然老大白天松号称北宇神剑,更从未有败绩,但在阮寒云的眼中,也远远不如这青年带给他的震撼大。

    这是一种看到了天,看到了地,看到了高山,看到了海洋,从内心深处,迸发出赞美与憧憬的伟大。

    或许旁人,哪怕是天人也没有这种感觉,

    但阮寒云天赋异禀,却有着哪怕一般天人高手也没有的卓绝洞察力,他深深的看到了这一点,并为之震撼,恐惧,整个身体都陷入瑟瑟发抖的状态,嘴唇在极端的时间内由湿润变得干枯裂开,血丝萦绕。

    这是心血在极短的时间内损耗震动的异象表现。

    “证道,证道,一定是证道的高手,才有这般强大到不可思议的表现,大老爷也不会是这个人的对手。

    他是谁,怎么会来白家,他有什么目的?莫非是来闹事的?可白家有人能抵挡的了吗?

    还有他的身体,年轻富有活力,根据我的观察,绝对不超过三十岁,能在三十岁前练成证道的,在当今天下十九州,似乎只有”

    阮寒云眼见三人来到面前,心中如掀起惊涛巨浪,想到了很多很多。

    要知道境界越高的武者,人数越少,年纪一般也越大,也只有多年的岁月积淀,才能修成精纯浑厚的武学,登顶武道。

    然而世间总有例外,比如年纪轻轻就能登临武道之巅的绝世奇才,其资质,悟性,福源,意志,都是十万人中无一人,才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而最近这些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天骄在天下闯出不小的名号,但最为响亮的,莫过于不久之前,由大周圣武皇帝亲自下旨册封的神捕门第八大神捕,年纪不过二十六岁的神捕门第一奇才,天刀项央。

    以天刀作为称号,修成证道境界,威压佛道魔三派天骄,年纪轻轻便呼风唤雨,位列大陆巅峰,无论从哪一个层面来说,项央都是现如今十九州名声最大之人。

    他是活着的传奇,当代的神话,是无数有志于武道之路的少年最为狂热追捧的偶像,哪怕阮寒云自己,也时常感叹天刀的绝世风姿,恨不能当面一见。

    项央的传奇之处更在于本身是寒微出身,在十余年的时间里,做到了旁人百年也做不到的成就。

    而现今,这个神话,很有可能就站在阮寒云面前。

    他不仅是恐惧,更带着激动。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威胁

    “我该怎么做,该叫破他的身份吗?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代表个人,还是代表神捕门?”

    阮寒云整个脑筋急速的转动,很快就确认项央的身份,并断定无疑。

    一是从项央的年纪,武道来判断,二十多岁的证道,他知道的只有这一个,也很难再有第二个,神话都是很难复制的。

    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无疑瞳中的项央根本就是一柄活着的刀在行动,这样的表现,除了天刀,再不做第二人之想。

    而项央三人收敛气势缓缓来到阮寒云的面前,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因为三人都发现了阮寒云的表现。

    宛如军鼓一般砰砰的心跳,因为太过激动而血气逆涌带来的红润色彩,因为恐惧和失神带来的嘴唇干裂,表现的太过显眼。

    这个中年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最起码是看出了三人的实力不是他能抵挡的了得,所以才有这样的表情,神态。

    项央高大的身体停在阮寒云的面前,一片乌黑笼罩了对方。

    刀眉微挑,仔细端详了下阮寒云的眼睛,感受到对方绵密坚韧的精神之力,项央就知道自己这次失策了。

    他以为,自己与南凤兰黄少雄三人隐藏气息,扮作普通的后天高手,再有项央的证道修为掩饰,除了白家老大,应该没人能窥破当中的隐秘。

    结果没想到,白家有阮寒云这样一个神眼无错的天赋异禀之人,能无视境界的差距,一眼看透项央三人的不凡,甚至更进一步猜测到项央三人的来历,这是他事前没有预料到的。

    “没有料想到能在白家遇到这样的奇人,真是厉害,比之所谓天赋神力之人还要罕见的多。

    如果能将之收到手下,用于办案,断案,审讯之流,必定能大放异彩。

    还有如果不是临时起意来白家,事先将白家的所有信息搜集齐全,或许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过也不打紧,此人境界低微,而且神色飘忽,不是意志坚韧,不可动摇之人。”

    项央心中有了这么一个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也没流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语气平淡的将自己三人的伪装名字与来历道出,又报了个后天大成的修为。

    很明显,阮寒云看出项央三人不想暴露身份,他自然也不想得罪项央,先是故作镇定的提笔记下三人的假名,然后小心翼翼的嘱咐一个白家下人引三人到上等宴席入座。

    等项央三人离去,阮寒云才擦了擦额头和脖颈上的冷汗,捋着自己的长须思索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若是一般心怀叵测之人,他一眼瞧出端倪,便叫北苑的下人乱棍打出,给对方一个厉害瞧瞧,绝了对方的不良心思。

    但项央三人可不是一般人,而是绝顶高手,更是神捕门中人,代表了大周朝廷,以他对白家的忠心,也不得不仔细思考如何作为。

    通知三爷,势必也会惊动白家大爷等人,说不定连整个定州都会掀起一番轰动,新晋证道的天刀悄无声息的来到定州,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或许就是背负了什么隐秘任务。

    不通知,虽然是能自保,然而自己终归是白家之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将来若是白家犯了什么大案要案,自己想要摘出去恐怕也不可能。

    这么一想,阮寒云就起了心思,就要呼唤下人去寻白家三爷,忽然间感受到一股强绝的杀意笼罩在自己的身上,浓密的杀机无孔不入,由外而内渗入他的灵魂当中。

    他会死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死的无声无息,这样的念头是猝然生成。

    随即阮寒云明白了什么,绝了将项央之事通知白家的念头,这股子死亡的威胁便如降潮一般退去,让他心中发寒,再也生不起其他的念头。

    阮寒云心事重重的坐在桌后,无意识的给后续的来人登记,也不在乎什么选拔人才之事,令左右的下人心中疑问,却不敢开口。

    而跟随白家下人进入北苑当中的项央也收回了自己的杀意,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暗暗点头,不但是聪明人,还是个灵觉敏锐的聪明人,虽然武功差了点,但作用的确不小。

    “项大人,刚刚那管事恐怕瞧出了什么,咱们三个的身份纵然没有泄露,但武功怕是藏不住了,要不要就此离去,以免打草惊蛇?”

    黄少雄亦步亦趋的跟着项央,始终保持着半个身位的差距,脸色有些难看,以传音入密之法向项央建议,在三人身前带路的下人毫无所觉。

    此行来定州调查温家堡灭门一案,不宜大张旗鼓,所以三人乔装打扮,甚至不曾通知定州的神捕门高层以作策应,若是就此暴露了身份和行踪,实在可惜。

    这件案子并非简单能行,涉及的人物势力众多,还可能牵连证道高手,不得不谨慎行事。

    “不必,刚刚那人已经受了我的警告,什么也不会说,只要他稍微动一下那个念头,我留在他身上的精神残念都会感知到,提前将他击杀,放心。

    这次你我三人来到定州,正好赶上白天雄的大日子,且看一看有什么线索再说。

    对了,你们两个最好注意一下这里有没有可疑的年轻女子出入,门内留下的消息说,温菁菁很大可能藏身在白家,而白天雄又与那件案子脱不了关系,今天她很可能露面,不要错过了她。”

    项央嘴唇不动,直接以心心相印的绝顶武道,将自己的心中念头传递给黄少雄与南凤兰两个,让他们松口气的同时,也认真起来。

    正如项央所言,温家堡被灭门,其中一个凶手经查探指向白天雄,而神捕门的捕快曾以死亡为代价查出温菁菁藏身白家,极大可能就是潜入白天雄的身边,伺机报仇。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可能,但有可能总比没可能要好。

    而且项央来北苑,也想亲眼看看白天雄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以他的武功,只要在北苑走上一圈,这里的所有秘密都将不攻自破。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能人所不能

    白家所摆的流水席分为上中下三等,明明白白的将来宾划分为三等人,项央三人就是被阮寒云划分为上等席中,无论是用餐环境,还是酒菜,都是远超中下两等。

    这是一片露天的广场,两面围着高墙,上面攀爬着灰色的藤蔓,密密麻麻的缠绕交错,好似无数条灰色的长蛇在守卫广场。

    前后两端,则是两个巨大的石拱门,各摆放一个巨大的石狮,还有白色劲装打扮的高手守卫,武学修为都很不俗,彰显大家族的底蕴和实力。

    由于是纳妾喜事,守卫之人的腰间都挂了一条红丝带,连石狮子的鼻环上也不例外。

    广场中央,林林总总摆放了约莫三十桌酒席,菜色丰盛,虽远不如宏图楼的穷奢极欲,但也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高昂消费,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人更是很少享受这般精细美味的菜肴。

    项央带着黄少雄与南凤兰坐在靠右的一个无人酒桌边,在宴席还未开始的情况下,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以及人员,旁边的客人都没有发现三人的到来,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江河之中。

    原本三人作为一证道两天人的高手,都是人群当中的中心,极容易吸人眼球。

    不过项央使了个小手段,以精神秘法将三人的气势气质变得平庸许多,而在场众人又没有阮寒云那样的天赋异禀之人,也就无人问津,给了项央隐藏与暗中窥伺的机会。

    以项央的修为,纵览全场,很快将这里的人看的明明白白,无一遗漏。

    这上等酒席的高手的确不少,素质普遍不俗,不是成名好手,就是名门大派的子弟,修为根基扎实,远比同等级的那些草根武者强悍。

    不过最强之人,也不过是一个堪堪修成元神境界的剑客,在项央眼中并不算什么,也没有什么可用的情报。

    然而偌大广场上,却是融汇了三教九流之辈,此刻宴席未曾开场,一般武者也没那个定力安然不动,彼此交谈,交流,便成了现下整个广场的情景。

    项央凝神屏息,刀神悬立于泥丸当中,整个广场之上的所有交谈尽数被项央听入耳中,嘈嘈杂杂,仿佛有千百个小人在耳朵里面叽叽喳喳的闹腾。

    好在项央境界高深,以神功剥离自身的杂念,使得所有同一时间涌入他耳中的声音分离,化作一卷卷信息贮藏在他的大脑之内,等待审阅。

    这些说话的人口中吐出的信息,有的有用,有的没用,没用的虽多,但有用的也不少,至少让项央了解了不少关于白家,白天雄相关的信息,真假不论,至少是个思路。

    而且也从中听闻了温家堡灭门案的只言片语,只三两个人讨论,也多是猜测,不过对于项央而言也是意外收获。

    不等片刻,又有一男一女被白家人引领着来到广场当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因这夫妻二人竟是由阮寒云亲自带路,可见其身份地位。

    只是这三人虽来到广场,却并不入席,也未曾停留,直接往后门行去,令得原本心中存有交好之意的人们偃旗息鼓,不敢上前搭讪。

    因为在这里的人都知道,那内院是白天雄招待贵宾之处,比他们这些人不知高到什么程度,完全不是同一层次。

    对于项央三人而言,这夫妻两个也不是陌生人,正是方才不久前在连川城外道左相逢的天人伉俪,男俊女美,天作之合。

    “大人,这两人竟然也到了这里来,而且被迎入贵宾堂中,不知他们是否与温家堡的灭门一案有关?”

    黄少雄眼见那夫妻两个的背影消失在后门当中,眼神一凛,带着点狐疑向着项央低声说道。

    “老黄,你太敏感了些,不要见着与白家有关的人,就怀疑人家,眼下距离灭门一案毕竟过了三年时间,若这小夫妻是白家新结交的高手,岂不是冤枉了他们?

    不过靠我女人的直觉,我认为这两人跟白家的关系恐怕不一般,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就算和温家堡灭门一案无关,也有别的牵扯,项大哥,你觉得呢?”

    南凤兰晃了晃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指,点着红唇浅语道,眼中揶揄,项大哥三个字既是试探,也是一种期盼,这总比什么项大人之类的叫着亲切。

    黄少雄心内苦笑一声,这女人倒是大度,忘了先前那两夫妻阻碍她杀人的事情,不过倒是一如既往的疯癫。

    项大哥这三字也真说得出口,真的算起来,项央的年纪只怕还没有南凤兰大,这声哥哥叫的可以说没脸没皮了。

    “你猜的不错,这夫妻二人周身被一个证道高手的精神异力所覆盖,此人境界高深,更在我修为之上。

    根据你们先前所说的情报,我怀疑他们和周侗有很深的关联。

    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继续观察,我到内门看一看,千万不要惹事。”

    面对南凤兰更显亲昵的称呼,项央未曾拒绝,或者说面对南凤兰这张脸,他很少有拒绝的时候,只是将心中猜测道出,同时严厉警告南凤兰。

    黄少雄为人踏实,沉稳,项央不担心,但南凤兰性格多变,喜怒无常,很容易惹出什么麻烦,项央便单独提点警告她,免得误了正事。

    南凤兰轻笑一声,项央不曾拒绝她的亲昵称呼,心内正甜蜜喜悦,哪管那许多。

    两手前伸,向着项央抱拳一握,脸上红扑扑一片,身段更如熟透的果实,越发美艳动人。

    “小女子遵项大哥之命。”

    俏生生,娇滴滴的语气,乖怜中又透着俏皮,配合那绝美的容颜,当真令人心动,以黄少雄的心境也不由得一荡。

    项央倒是没什么感觉,点头之后,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而在座左右的人还是大侃特侃,丝毫都没有发现何时少了一个人,也仿佛从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看起来极为诡异。

    先天之时,项央尚且能蒙蔽五感,愚弄人的感官,如今证道修为,论起潜藏隐匿的功夫,也绝不在当世任何一个绝顶高手之下,这偌大北苑,于项央而言如自家后花园无异。

    武功臻至绝顶,的确可以为所欲为,能人所不能。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内堂暗窥

    北苑的内院坐落在一片盛开的花海当中,距离红砖之上十米的位置,蒙了一层淡淡薄薄的透明水膜,阳光照耀下,无论外界的温度,环境如何,内中永远保持四季如春的状态,花季也是轮替不休,常年盛开。

    迈过绚丽的花海,越过浓郁的清香,入眼处就是一座修建的极为阔绰富贵的大屋,灰色的砖瓦看起来庄严肃穆,但内中布置则以华贵饰品为主,色调金黄,某种程度上,也表现出主人的一种喜欢与倾向。

    项央隐匿身形,宛如一个幽灵,不紧不慢的吊在那小夫妻身后,纵然以他们天人的修为,也毫无所觉。

    项央跟着三人来到大屋之外,脚下一点,仿佛不受力的风儿一般,飘落在房梁之上,毫无声息传出。

    随后俯首将耳朵贴在温热的瓦片上,同时闭目以高深无比的精神力量探知内中的情景,脑海当中也渐渐的有了一个画面。

    内堂当中,一个三十来岁,面貌粗豪的矮壮男子穿着绸缎衫子端坐在首位大椅上,右侧有一个同等年纪的冷峻男人陪坐,两人虽未达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但场面看上去也是十分紧张,似乎刚刚有一番争吵。

    等阮寒云带着那对小夫妻到来后,这堂上的两人便收敛了面上的不高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纷纷起身,迎着小夫妻展开笑颜,并极为恭敬与礼遇的将两人迎接进门。

    与此同时,矮壮粗豪的男人吩咐阮寒云将屋子内外的丫鬟婢女尽数带下去,如无呼唤,不得入内,而后,整个大堂便只剩下四人,以及房梁之上的项央。

    “白兄雄风不减,竟然又纳了一房娇美小妾,实在令人羡慕,小弟这里给白兄道贺了。”

    四人落座,那个俊雅如风流才子的丈夫先是抿了一口手边的清茶,然后言笑晏晏的向着那矮壮汉子道贺,直接印证了对方的身份,正是白家三爷白天雄。

    “哈哈,周公子可真会打趣白某人,我虽风流,却不及周公子对夫人专一深情,而且我所纳的都是庸脂俗粉,远不及夫人万一。”

    面对周公子的祝贺,白天雄表面开怀无比,眼中却隐晦的露出一丝阴厉,随即哈哈一笑,朗声回应道。

    “不知这次周公子大驾光临,除了恭贺白某之外,还有什么要务?可是带了周老太爷的口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追捧小半盏茶的时间,白天雄终于磨光了耐性,忍不住当先询问道。

    他口中所言周老太爷,乃是目下定州的第一号人物,曾经称霸了一个时代,堪为传奇人物,被誉为小武圣的周侗。

    当年周侗如日中天,不可一世,后来虽不自量力挑战剑神失败,但心性坚韧,开始常年闭关苦修,以期雪耻再战。

    如今过去许多年,周侗之名虽如烟雾一般在表面消散,但在暗中却是无比响亮,掌控着定州的大小事项,包括州府,江湖,军方,世家,有周王之称号。

    而这一切,都源于其深不可测的武功,无论是谁,都不是其对手。

    白家虽然号称是定州的第一武林世家,但过去始终匍匐在周侗之下,为其驱使,根本无法反抗。

    如今白天雄面前的这对夫妇,男的名叫周安,女的名叫余慧,乃是周侗的亲儿与儿媳。

    由于是老来得子,周安深得周侗的喜爱,余慧也在爱屋及乌之下有了很高的地位。

    他们夫妻两人也一直陪伴周侗生活在莲花湖的莲花庄内,很少外出。

    白天雄才不相信这夫妻两个远道而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道喜。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多少交情,只是往年到莲花庄内拜访周侗见过几面罢了,对方岂会为了他如此奔波?

    “莫非是大哥漏了行迹,谋划的那件事被老贼得知,特派了他的儿子来警告于我?”

    白天雄心中突的蹿升起一个念头,头皮有些发麻,粗豪的脸上不知不觉间也多了一分忧虑,随即将这个念头掐死。

    如果真是如此,只怕老贼早就杀到连川城了,哪会派遣自己的爱子来涉险?

    “不错,我这次来正是带了家父的一个口信给白兄,正好楚兄也在,也免得到奕剑宗再跑一趟。”

    周安看着白天雄的脸色变化,心中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回应的同时,也朝着另一个冷峻男子点头示意。

    这人正是定州奕剑宗的宗主,号称世事如麻,奕剑如棋的楚奇。

    六岁拜师奕剑宗,十六岁正式下山,剑挑南北,横行定州,除了在白家老大白天松手下败过一场,再无输阵,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与白家一样,奕剑宗同样难以抗衡周侗的盖世武功,早已经暗中臣服于他。

    “请周公子指点。”

    楚奇表情冷淡,却没有引起周安的怀疑,因为楚奇向来是这个性子,从未改变过。

    “家父早在半个月前,便收到帝京朋友的通知。

    新晋的称号神捕,天刀项央选了咱们定州温家堡灭门一案当做他晋升之后的第一战,那件事虽过去三年,但神捕门一直未曾放弃追查。

    我父亲的意思是,诸位一定要小心行事,谨慎持身,不要给人把柄,更不要将这件事引到我父亲的身上。

    最近他老人家正处于练功的关键时期,实在不想卷入这等琐碎事件当中。

    如果项央实在追得紧,不如舍了一两个人,将这件事给顶下来,还有,今后行事,也请你们再三思量,不要冲动,毕竟这天下不同了。”

    说起父亲,周安的俊雅的脸上浮现出孺慕与崇敬的表情,周侗既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信仰,这是从小到大积累下来不可动摇的印象。

    而提起项央,周安又有些莫名的复杂与感慨。

    作为证道强者的后人,他的成就竟然比不上一个寒微出身的小小捕快,纵然心胸再宽阔,也难免焦躁烦乱。

    别人家的孩子,有意无意的对比,长久以来积蓄的不满,总是令他对项央抱有几分敌意。

    而周安的话,则令原本是大喜之日的白天雄大吃一惊,眼睛瞪的滚圆,差一点凸出来,可见冲击之大。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听闻与消息

    “项央竟然要来查那件案子?消息是否属实?”

    还没问完,白天雄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若是不实的话,以周侗的性子,又岂会让周安亲自来通知他?

    “千真万确,这是我父亲在神捕门内部的一个朋友派人通知的,绝不会有假。

    根据情报,项央要来定州,也就是这一两月,甚至这一两天,也许光明正大的来查案,也许改换形貌,隐藏身份暗查,总之早晚会来,不要大意。

    而且证道高手的手段匪夷所思,不是区区天人所能抵挡的,若是他有心查这件事,早晚会查个明白。

    你们要知道,这个案子本身并不是天衣无缝,而是漏洞颇多,若非你们掌控定州之大小事项,权柄滔天,又找到我父亲身上,想压下来根本不可能。”

    周安对于白天雄的质疑并没有什么想法,他是一个很宽容大量的人,性子也趋于温和,携美妻游山玩水是其所长所愿,至于阴谋算计,野心争霸,则毫无感觉。

    “没关系,当初参与那件事的人在这三年里陆陆续续的都被清洗干净,项央他查不到什么。

    况且定州的神捕门现在就是个瞎子,聋子,虽有大名大望,实力却远不足以对我们形成威胁,不用担心。”

    白天雄思量一阵,方才回道,言语间十分自信,纵然天人高手,查案定罪也要讲究人证物证,否则单单只是怀疑,是难堵天下悠悠之口的。

    房屋顶上,项央继续一动不动的趴在温热的红瓦上方,除了以精神妙法窥探内堂当中的信息,脑海当中也思量开来。

    温家堡的灭门一案,首先要搞清楚其被灭门的起源,是温家的什么人得罪了什么势力?原因是什么,又为何针对整个温家,而不是某个人?是迁怒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关系着查案的方向,一旦方向搞错了,很有可能事倍功半,最后也没有收获。

    而项央曾经仔细阅览过这件惨案的宗卷,在他之前更有许多神捕门的精英人才留下许多用生命换来的信息。

    首先是温家的实力,所谓三百零八口,是包括下人仆从在内的人口,整个温家真正的嫡旁两系,不超过五十人,而这五十人,真正通晓武道且有大成就的,不超过十人。

    其中,以温家的家主温兆然武功最强,修为最高,也是天人高手,在定州虽不说是赫赫有名,但也实力出众,算是上层人物。

    因此能在一夕之间封锁温家堡,并将温家堡灭掉的势力,实在是不多,按照常理推算,须得三倍于温家的实力才有可能做到无声无息的灭门。

    换言之,除非是如同项央这等绝代天骄,不然要想解决武功不俗的温兆然,且不弄出大动静,就得有三个同级的高手压制他才行。

    这也是当初霸枪交给项央宗卷当中,指出怀疑对象是白天雄,楚奇,以及军中都指挥使向东三人的一个影射,这三人可都是天人武道。

    神捕门的捕快曾查出在案件发生的前后时间内,这三人都曾经在人前消失过一段时间,有着极大的作案嫌疑,而明面上定州的天人高手,实在不多,且行迹并无可疑。

    除此之外,温兆然在案发之前,有人曾见到他与白天雄有过争吵,虽然不曾大打出手,但也闹得不可开交,对外原因说是因为矿山灵崖山的归属问题,这也是当初查案的神捕门将白天雄作为嫌疑目标的原因之一。

    矿山灵崖山乃是定州明犀铜矿的原产地之一,作为军方定制武器,各大小铸造宗族门派的原材料来源,每年产值数以几千万两,乃是一口聚宝盆。

    而灵崖山曾经归属于两个家族,也就是产生过矛盾的白家与温家,最后白家不知用什么手段赢取了灵崖山的全部归属,而温家,也在不久之后被灭门。

    表面看来,似乎就是因利益而产生争执仇怨的灭门案,没什么特别,这白家杀人,邀请朋友协助,也说得通。

    但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当中的些许不寻常的地方。

    首先是因利杀人灭门一事,灵崖山虽关乎巨大利益,但还不至于灭掉一个有着天人高手坐镇的家族,更别说白家是作为胜者一方,正常人就没有这么干事的。

    其次,就算是白天雄携私怨下手,又是如何请动楚奇与向东这两人的?为什么不是让自己的兄弟妹妹来帮手?

    当然,楚奇与向东是否参与此事还有待商榷,但今日项央所听闻,却已经证实了几分,至少是脱不了干系。

    而且若单单因为这些原因,又如何惊动周侗这尊证道高手的插入?很明显,根据今日周安所说与嘱咐,周侗对于温家堡灭门一案是知道一些的,或许也参与其中,或许通过自己的力量帮助凶手将案子压下来。

    项央以自己的见识与计较,更倾向于后者,也就是周侗并未直接参与灭门案,只是后来出手帮忙遮掩,这也是周安透露出,周侗不想再和这件案子有任何联系的原因。

    本来就和他无关,仅仅是动用自己的力量扫了下尾巴,压制了某些人,但现在得知项央这个新晋神捕到来,为了不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便想着叮嘱白家等人,并从中摘出去。

    说实话,这各消息也令项央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周侗直接参与其中,他也就不必抓着对方不放,也就少了一个最大的威胁。

    那毕竟是曾经与剑神争雄过的绝代人物,虽败犹荣,不可忽视。

    当然,还有一个信息引得项央如黑色葡萄一样的瞳孔闪烁出摄人的精芒。

    神捕门有人将他的任务信息透露给了周侗,也就是除了内贼。

    能与周侗对话的,自然只有同级的人物,必定是七大称号神捕当中的一位。

    而能做出这件事的,除了和他有过不小过节的虎王易飞玄,他想不出旁人如此作为的理由。

    “用这种阴损的手段来拖延我的时间,想给易国辛争取机会吗?”

    项央心中一动,将种种杂念抛出脑海之外,再次倾听起内堂的动静。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再谈

    在传递完自己父亲的叮嘱,周安便放松下来,一边含情脉脉的与自己的妻子传情,一边和白天雄楚奇两个谈论些奇闻趣事,花边消息。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天雄才呼唤阮寒云将两位贵客带到贵宾席上招待,他自己稍后就到。

    周安夫妇与阮寒云迎着明媚的阳光走出内堂,却浑然不知内堂房顶之上趴卧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威武的人,可见项央潜藏修为之高深,手段之巧妙。

    “人已经走了,没想到老东西竟然舍得派他过来,还带来这么一个坏消息,阿奇,你有什么打算?”

    等到屋内再无外人,气氛又凝滞下来,紧张许多。

    良久之后,白天雄才长叹一声,朝着一侧的楚奇问道,语气莫测,带着点无奈。

    “我有什么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左右当初行事都是听你的指挥,门下也都未曾参与到那件事当中,项央再厉害,只要抓不到把柄,也奈何不得我。

    反倒是你,真的铁了心,想要背着周侗倒向那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周侗此人外宽内忌,最容不得他人背叛,若是知道你白家的打算,恐怕”

    楚奇话未说尽,眼中的冷峻与不安已经表明了他的不看好。

    周侗成名之时,他们还没出生,足足差了两辈还要更多,对方更是曾与剑神争锋的绝顶强者,白家纵然再强,也难以抵挡周侗一怒之威。

    而白家现在接触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势力,虽然也是滔天无忌,但终归不被主流所认同,楚奇本身也是有着一定的排斥。

    “阿奇,你号称奕剑如棋,剑道修为惊人,可惜始终难以将剑道与人道修成一体,也就算不到这个大势如何。

    我白家却看得清楚,周侗乃是昨日黄花,早晚凋零,纵然逞一时之威,也难长久,何况他的确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宝都压在老东西一个人身上。

    而那人不同,她已经受到大周的册封,而且应允了我们,如果未来成事,可将整个定州交予我白家统治,让我们名正言顺成为定州的主人。

    这是我兄弟妹妹一直以来的夙愿,不但要做名义上的定州第一世家,更要做实际上的第一世家,机会稍纵即逝,绝不可失。

    至于她的实力,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虽然和你我同辈,但天纵之才,鬼神之资,武功绝不在老东西之下。

    而且不但我相信她,大哥,二哥,也都相信她,所以我们白家愿意赌一赌。

    其实,我希望你也能加入我们,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也不会变,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站在同一个阵营。”

    白天雄看到之前心情不佳的楚奇终于理会他,而且语气当中,有着一丝关怀与劝诫,心中激动,难以自制,连忙吐露心声。

    说到最后,白天雄这威武汉子极为动情,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楚奇,面上则是小心翼翼,谨慎无比,带着渴望,带着退缩,似乎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面对白天雄的逼视,楚奇握紧双拳,转过头,避过视线,长长叹息一声,狠下心摇头。

    “我不会答应你的,三年前的温家的事情,我已经违背了本心,帮了你,三年后,我又背着周侗放任你,这已经是极限了。

    对于你和白家的谋算,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真有一天你们对周侗动手,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到时战场厮杀,刀剑无眼,你我便各安天命吧。”

    说道最后,楚奇意志极为消沉,眼神当中原本属于绝顶剑客的锐利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朦胧一片,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两人生死相向的画面。

    白天雄沉默,他对于楚奇的了解,远超过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对于他和周侗之间的关系,也是知之甚详。

    想当初楚奇初出奕剑宗,一路行侠仗义,挑战州内适合的高手,胜场无数,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为州内炙手可热的年轻高手。

    而后长时间的在江湖漂泊,最终还是惹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被仇家暗算,打成重伤,琵琶骨被碎,丹田被破,经脉被断,完全是个残废到比死人还无用的废人。

    这样的伤势,莫说恢复如初,就是能活下来,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而当时的楚奇,恰恰在濒死的一刻遇到游戏红尘的周侗,被对方以无上神功救活,并用了三年的时间将他身上的伤势尽数医好。

    这期间,周侗甚至对楚奇的武功加以指导,由此楚奇的武功真正开始蜕变,为今日的修为打下坚实的基础。

    如此种种,恩大于天,作为报答和条件,楚奇这一生都要受到周侗的驱使,严格说来,这也很公平。

    而楚奇的为人,是一言九鼎,说出的承诺就决不食言,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周侗交代的事情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除了三年前的出手,以及今日的隐瞒。

    楚奇与白天雄的交情,似乎格外的深厚,深厚到能为了白天雄灭门杀人,深厚到能为了他隐瞒自己的恩人周侗。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周侗虽对你有再造之恩,但你也不必以性命相托啊。

    罢了,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不说这些扫兴的话,若还跟我是兄弟,便陪我好好的喝几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要辜负了这难得的机会。”

    白天雄难以说服自己的好友,脸上失落,随即振作起精神,露出笑脸说道。

    岂料听到白天雄之言,楚奇的整个人更难看几分,按在旁边桌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忍受着什么,使之不曾爆发。

    “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你的喜酒,就等下次再喝。

    至于礼物,帮你瞒着周侗,我想你也不好意思向我要礼了吧?”

    楚奇站起,背对着白天雄,面上由先前的难看变得毫无表情,后一句话森冷如冰,显然心情极差。

    白天雄察觉到了楚奇的变化,心中也是一黯,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归没有说出口,点点头,目送着楚奇离开。

    这不是第一次。

    白天雄有一个妻子,十二个小妾,这样的大喜日子,经历过十三次。

    而这十三次,每一次楚奇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早已经习惯了。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惊人的猜测

    随着内堂当中白天雄一声长长的叹气,项央也悄无声息的直起身子,轻功一动,从屋顶飘落,几步之间,踏出这片区域,无人发觉。

    等回到酒桌上,宴席依旧没有开始,四周嘈杂依旧,不过始终维持一个比较稳定的音量,没有喧闹不堪。

    黄少雄与南凤兰两个都不见了踪影,显然也是有了行动,以他们两个的武功,项央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他现在想的是刚刚从内堂当中听闻的些许信息,周安代表的周侗应该和温家堡灭门一案无太大关联,仅仅是被利用,做了些遮掩与扫尾的工作。

    灭门案的主导者,应该就是白家,以白天雄为首,暗自联络了楚奇,或者还要加上一个向东,做下了这件大案。

    后者不过是帮凶,白家才是主谋,想要弄清楚温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还是要从白家入手,这是一个追查的明确方向。

    然后就是白天雄代表的白家,似乎和周侗有些貌合神离之态,暗地当中算计什么,投靠了另一方势力,而且十分自信周侗奈何不得白家。

    说实话,周侗作为定州的武道第一人,证道神话,真不是什么门派世家能比,举世而言,能让白家做出选择,且背弃周侗的,不过大周,以及佛道魔三家罢了。

    而这个势力,项央更倾向于魔门,想想雍州的所谓暗盟,恐怕魔门也不会放过定州,白家说不定就是魔门的一枚棋子,这再次让项央加深对魔门的警惕,对于白家也有不小的防范。

    最后,就是白天雄与楚奇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般,作为完美融合了前世今生两个灵魂的项央,在情感方面的细腻程度也很有一套,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暧昧。

    比如楚奇的态度,对于白天雄,太过纵容了一些,像是父亲对孩子,也像是哥哥对弟弟,但同时,也像是情人对情郎。

    之所以让项央感觉两人之间暧昧气氛的,则是最后白天雄邀请楚奇喝酒,楚奇拂袖而去且冷言冷语的态度,像极了吃醋的人,这可不是父亲对孩子,哥哥对弟弟能有的。

    毕竟,只有情人才会为情人的花心而伤心难过,楚奇的心酸,嫉妒,恰恰证明了他对于白天雄的不一般。

    这种禁断的同性之恋,在这个世界还是颇为少见的。

    “啧啧,在我元神感知当中,那白天雄也非什么英俊非凡之人,反而粗豪无状,阳刚之气甚重,这楚奇莫非是个小受?”

    项央摸着光滑如玉的下巴,另一手抱胸端坐在桌边,眼神当中闪烁精芒,思索能否从两人的关系下手,来取得自己想要的。

    在他看来,楚奇对于白天雄的确用情不浅,愿意为他杀人,为他隐瞒周侗这等证道高手。

    而白天雄对于楚奇的情感应该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曾回应,而这种态度,也有几种可能。

    或许,他也喜欢楚奇,只是碍于这种不为世人所认同的禁断之恋,不敢回应,只能逃避,他不停的纳妾或许也是逃避的一种方式。

    或许,他对于楚奇仅仅只是朋友,兄弟之情,这种感情同样深厚,但又不愿意让楚奇彻底绝望,所以一直吊着对方,同样是鸵鸟心态。

    又或许,白天雄不过是借着楚奇对他的特殊情感,在利用对方,其实,这是项央认为的,最可能的一种。

    “是直接拿下楚奇作为一个突破口,还是借助白天雄来拿捏楚奇?这取决于两者的情感态度,后者更加可取。”

    项央还在思考,没一会儿,黄少雄与南凤兰就返回桌边坐下,面有喜色,似乎有所收获。

    “项大人,刚刚我和南凤兰去这北苑周围转了一圈,倒是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或许与温菁菁有关。”

    看着项央侧耳恭听的样子,南凤兰冲着黄少雄打了个眼色,让他先别说话,自己开口询问道,

    “先别说我们的,项大哥,你刚刚跟着那几人,可有什么线索和发现?”

    面对南凤兰小小的俏皮,项央笑着摇头,也没什么隐瞒的,将自己方才听到与推测的都告知两人,让南凤兰与黄少雄喜出望外。

    最大的惊喜,其实就是侧面的证明周侗与温家堡的灭门一案无关,这也就很大程度的避免了他们与周侗发生剧烈冲突,是一个大好消息。

    他们两个此行最担心的正是周侗。

    同时,两人也对楚奇和白天雄之间的关系表示怀疑,不是不相信项央,而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男人爱上男人,不觉得可笑吗?

    “其实,这也不难了解,感情,本质上就是一种寄托,一种情绪的积累,男女之间或许最容易迸发这种感情,但并不代表只能发生在男女之间,他们的关系,也不必看得太过复杂。”

    面对两人的疑惑,项央缓缓开口解释,在他前世的那个世界,男男女女并不稀奇,甚至某些国家允许同性成婚,算是极为开放大胆的一种政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异性只为繁衍,同性才是真爱,能跨越性别的界限,其实感情往往更加纯粹,也是很难得的,当然,也往往难以善终。

    而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之间,又有一种朦胧的差别对待,世人对于女同往往更容易接受,而男同则被打入肮脏一列,实为差别对待。

    这大概又与贾宝玉的那句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心态一样。

    “呦,看不出项大哥在感情方面认识的这般透彻,莫非也有了心仪的人儿?”

    见到项央不偏不倚的态度,以及脱口而出对于白楚两人感情的看待,南凤兰颇有些惊奇,眼神当中流光溢彩,晶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同时又有些心虚。

    她曾以为项央只是一个武夫,武重于一切的武夫,对于情感,实在是七窍通了六巧,结果就是一窍不通。

    但现在,她改变了自己的这个看法。

    项央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至少从他说话的语气当中,对于那个楚奇并没有任何的歧视与鄙视,对他而言,那只是一个普通人。

    同时,她也在试探项央。

    因为她要确定自己早前打探听闻的那个消息是否准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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