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青松
“自是有的,此丹新练就不过两年时间,两年前,我尚在康州青羊宫中,亲眼所见宫中师兄开炉,以道家三昧真火劲练成雪心丸。”
温旭轻轻点头,眼角斜瞄了眼端坐严肃的三人,想了想,继续说道,
“这雪心丸丹方并非我青羊宫所有,而是我青羊宫与一位游历的高手以物换物,交易所得,三位可别误会。”
雪心丸丹方奇特,精深奥妙,不但原材珍惜,而且种类繁多,药理彼此相生相克,一环套一环,缺了一味药,少了一点剂量,那都是丹不成丹,必将功亏一篑。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多年来一直试图重新研炼雪心丸的雪岭高手层出不穷,却始终难以成功。
而丹方许久以前遭劫,正是中原之地的高手报复所致,温旭是怕雪岭误会他青羊宫也是其中之一,导致关系僵硬,所以开口解释。
这么一说话,他也提起了兴致,不似之前摇摇欲睡的昏沉模样,显得精神许多,唯独身体松垮,一副懒散形态,却又带着点道意。
“原来是这样,青羊宫之名我大雪岭也有耳闻,是北七州道门魁首,相传第一高手青松道君不但成就无上天人,更练就道家至高玄武功体,不知是真是假?”
三长老并不意外,青羊道宫乃是十九州的道家大宗,绵延久远,内中高手如云,且清名淡薄,向来为武林正道之支柱。
这样的势力,是不会做破家灭门的跌格之事,因此并不怀疑,还询问起自己近年听闻的些许消息,以作求证。
近百年来,十九州武学修为第一人当属一代剑神钟大先生,一式天外神剑雄霸天下数十年无人撼动,剑气冲宵,意盖阎罗。
有诗云一剑光寒十九州,以形容剑神的无上威名,是真正的十九州神话传奇。
无数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便是因为憧憬,崇拜这位剑道神话,而迈入这个奇幻瑰丽的江湖武林,并矢志进军剑道巅峰之境。
刨除中原神话,各州其实也有高手显露不凡,比如雍州有龙王水无痕,虽境界不高,但越级挑战如饮水,战力不可测度,同样未逢一败,今朝灵机恢复,武功恐怕更是一日千里。
想想六阴上人已经修成天人,尚且对于是否突破还未可知的水无痕忌惮有加,就能知晓水无痕的神威之盛。
而康州武林的第一人,应该就属青羊道宫的青松道人,自号道人,世间高手称其为道君,以示尊崇之意。
本来道家恬淡,提倡无为而治,顺其自然,属于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的化外之人。
然而青松却是其中另类,他以杀闻名,以武著称,名为青松,实则性如雷火,生平更是嫉恶如仇。
他为正道,为正义,披肝沥胆,一生大战小战不计其数,和龙王一般,同样是杀出来的传奇高手。
三长老老早就听闻雪岭山翁有往中原武林一行的心思,希望与这些传奇高手交战,以印证所学,光耀大雪岭之名,青松就是这些传奇高手其中之一。
可惜往事如烟,青松依旧在,山翁不见人,一想到雪岭山翁神功大成,却和一个无名小辈一同陨落在雷泽之中,三长老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山翁死的不值啊,若是与青松这等绝顶高手一战被杀,那才不枉一身神功。
“原来家师的名声也已经传到极东之地了吗?”
温旭听到三长老的询问,表情带着点意外,又有点骄傲,嘴角扬起,连慵懒的身子也挺拔了几分,竟然是青松道人的亲传弟子。
“哦?原来是道君的子弟当面,王某人倒是失礼了。”
三长老和两个护法本以为温旭虽然出身青羊道宫,但也只是一个比较杰出的弟子,却没想到是道君亲传。
这人在青羊宫的身份地位,比同楚沧澜,也难怪能拿出雪心丸来。
“长老听到的消息倒是属实,我师的确修成了玄武功体,不过因为早年与一强敌激战,虽斩杀敌人,却也被打成重伤,根基受损,功体尚未圆满。”
温旭想了想,既然已经拿出雪心丸,早晚要将这件事情说出,便也不必隐瞒。
此事还要追溯到康州曾经的一大势力,火雾一脉。
魔门火魔一脉在两百多年前曾遭遇一场大分裂,一分为三,除了本脉,又脱出火雾与拜火两脉,拜火扎根雍州,火雾就坐落在康州。
数十年前,康州的火雾当代令主野心勃勃,企图雄霸武林,鱼肉江湖,席卷一场浩瀚风波。
因此引出道家青松与之约战,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这一战,两人倾力而为,辗转两天,从黑夜打到白天,又从白天打到黑夜,打的大地疮痍,江河倒卷,风云为之变色,鲜血染红苍穹。
这一战的最后结果是青松赢了,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青松虽最后以一式弥罗大九天手震碎火雾令主的心脉,打散令主的元神,但也被其临死前的反扑一击击伤,留下隐患。
火雾一脉乃是自魔门火魔而出,火雾**承袭火魔大气功的阴损诡秘,威力毒辣。
且当时火雾令主临死一击,更是将这股火劲催发到极限,使得这数十年来,青松始终为此苦受折磨,日夜难安。
不过在与这股火劲抗争的过程中,青松的精神意志,肉身武功,也大受磨砺,等于时时刻刻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为他练招,终于在此战十年后修成天人。
与六阴这等仰仗天地灵机才突破的人不同,青松乃是在当时灵机不盛的时代晋升成功,其武功天资,可想而知。
然而此道火劲同样接受了升华,青松强一分,它也强一分,不落分毫,继续折磨青松,大概是火雾令主决死一击下的诅咒。
多年来,青羊道宫为此查遍典籍,找寻高手医者诊断医治,也是难有作用。
而机缘巧合之下,青羊宫得知了雪心丸的存在,便以本门的一脉精深武功与游散强者交易此丹丹方,炼制成功后终于替青松解了不少痛苦。
这也是青羊道宫雪心丸丹方的由来。
而按照青羊宫一位高手推测,想要真正驱除青松体内的跗骨火劲,必须以冰克火,修成世上最顶尖的寒冰道神功,以作克制。
第八百零九章 拒绝
而在寒冰武学之路上,真正堪称极道神功的,遍数天下也并不多。
魔门的冰魔一脉至高魔功,冰魔在世算是一门,通州玄冥宗的至高宝典,天寒册算是一门,东极大雪岭的冰天劫也是其中一门。
所以温旭此行大雪岭,就是为了以此雪心丸的丹方,求取冰天劫神功,好让自己师尊青松道君炼化体内跗骨之火劲,功体圆满,说不定武功还能再上一层楼,问鼎当世。
听到温旭如此直白,大雪岭的三长老与两个执事都有刹那的迟疑,心下几乎立刻否决了这个可以说不可能实现的交换。
在大雪岭,虽然还无一人练就冰天劫神功,但毫无疑问,所有雪岭弟子都共同承认,冰天劫就是雪岭的第一神功,也是根基命脉所在,绝不容有失,更不容外泄。
雪心丸虽然宝贵,然而也不过是一种丹药,既然当年的先辈能以无比的聪明才智悟出丹方,乃至各种运使冰天劫力量的方法,后辈弟子未尝不可。
“我也知道此方虽然珍贵,但尚且不足以让大雪岭让步。
不过若是加上我青羊道宫的青羊卷呢?这里面记载了高深武学十三门,门门直达先天,更有两门记载练就天人之法的神功,纵然放眼当世,也是少有人可比的底蕴。
此外,我青羊道宫也可以答应大雪岭一个承诺,只要不违背江湖正道,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温旭再抛出一个诱饵,令得三长老以及两个雪岭护法瞳孔张大,呼吸骤然一急,心脏砰砰砰的直跳。
“此言当真?”
另一个护法白发垂落,显然寒冰道真气修为极其高深,面对雪心丸尚且保持平常心,但听到青羊卷,却是难以维持淡然心境。
一个门派,势力,要传承,最重要的就是人,有了人,纵然山门被毁,宗派被灭,也早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人好找,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但能传承道统,使得门派不断层的人才,则需要足够的资源,武功来供养。
须知人身资质禀赋性情各不相同,所学武功侧重也肯定不同。
大雪岭虽然不乏精深武功,甚至有冰天劫这等放眼天下也足堪称为至强的杀招武学,但能不能练得成,能不能练得好,就两说了。
唯有更多的功法,更多的选择,才能培养出更多出色的弟子,渐渐养成百花齐放,花团锦簇的格局,不但越发兴盛,还能绵延久远,亘古不衰。
“王长老,这。”
两个护法都有心动,他们生于大雪岭,长于大雪岭,已经将雪岭的兴衰未来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当然为之心动。
如果真的如温旭所言,那么未尝不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冰天劫虽位列最强神功,却无人修成,还不如拿来交换雪心丸以及青羊卷,再有青羊宫这等道宫大派的承诺,也不算吃亏。
而且他们可以让道宫发誓,绝不外传,只让青松一人观览修炼,左右青松已经是世间绝顶,仅次于证道之人,冰天劫对他而言不过锦上添花。
以道宫的名声以及青松的个人声望,应该不至食言破誓,冰天劫也不算完全外泄。
交易的好处对大雪岭而言也绝对不少。
以楚沧澜的天资武功,如果有雪心丸相助,不定能修成冰天劫,到时压倒碧霞庄,雄霸极东之地,一家独大也并非奢望。
本身再有青羊卷的武功增加雪岭底蕴,定能增长弟子实力变强,也是门派大兴的征兆,划算。
单单雪心丸的丹方换取冰天劫,他们当然不愿意,但现在拿出的条件实在丰厚,三长老也动了心,面色犹豫,显然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见到三长老踌躇犹豫,温旭心内一喜,有门,就要再接再厉,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彻底将这件事情敲定。
忽的从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哒哒,哒哒的声响,未曾通禀,推门而入,是黑发苍颜的雪岭大长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作风硬派,面冷如冰的中年高手。
“此事恕我雪岭不能答应,还请温少侠见谅。”
大长老人从门外走进,边说边道,显然刚刚在外已经将温旭等人谈话听在耳内。
温旭原本暗自得意,以为此事大有可为,岂料中途杀出大长老让他功亏一篑。
而且听他的语气,掷地有声,绝无转圜余地,更是心下一沉,只是碍于身份处境,不曾发问。
“大长老,这,咱们是不是要商量一下再说?”
三长老和两个护法起身相迎,也顾不得有温旭在场,急切开口。
“此事我和沧澜已经议定,冰天劫乃我大雪岭至高神功,绝不容有失。
老三,我问你,你修行冰魄神功以及暮寒拳,六十年修为,可曾将这两门武功练到极限?”
大长老见三人还有些许的迟疑与不解,冲着温旭歉然一笑,转而问道。
“这,不曾,大长老,王某人并非为自己,而是为雪岭的弟子们考虑,若是能得青羊卷,必能使我大雪岭实力更上一层楼啊。”
三长老声声如雷,满怀真挚情感,两个护法也是神色凝重,对于雪岭前程的拳拳之心令得木床上的温旭心内赞叹。
一个势力不怕内斗,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人非圣贤,有七情六欲,私心杂念,内斗很正常。
但内斗要分时候,在大是大非上,非得一心同行才可。
不然人心始终不齐,只为私利蝇营狗苟,势力何谈发展壮大?早晚被他人灭掉。
从这件事上来看,三长老也好,两个山门护法也好,出发点都是立足与雪岭之上,难怪大雪岭长盛不衰,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好,你的心思我懂了,也明白你的考量。
我再问你,除冰天劫外,我雪岭第一神功又是哪一门?”
大长老容颜依旧,表情不变,沉声问道,目中看着面前三人有些许提点之意。
“这,当属寒天冰魄剑。”
三长老不明所以,更不知大长老为何有此疑问,这不该是雪岭弟子人尽皆知之事吗?
两个护法也是摸不着头脑。
唯有温旭眼中更添一抹无奈,看来这次的事情办砸了,好在也没报太大期望,只是尝试游说一番。
“不错,是寒天冰魄剑。
此剑乃是不破不败之剑招,由我雪岭先人从无到有,一剑,一剑的创出。
内中的行气,心法,剑意,千锤百炼,放于天下也可称上品。
雪虐风饕更是自冰天劫中领悟而出,练到大成,足以让人受用不尽。
既然先贤能做到,我等后人为何做不到?
自家已经有万钧金山,不想着如何开采,反而贪图别家金银,又是何等的愚蠢?”
第八百一十章 查证
大长老一席话使得三长老与两大护法当头棒喝,心知自己等人到底有几分迟暮之气,还不如大长老志存高远,原本贪图青羊宫青羊卷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青羊卷的确是一卷奇书,包罗武学众多,门门精髓,深奥,然而纵然一百卷,一千卷,也比不上一门冰天劫,因为根本的层次便不同。
青羊卷上武功最精深的,练到最高境界,也不过是天人,然而冰天劫如果大成,再配合登峰造极的境界,足以发挥出轰杀证道强人的神威,堪称极道之招,近神之武。
而且纵然无法修成冰天劫,也可如大雪山历代先辈一般,苦心钻研,从中参悟武学,另创神功,一门冰天劫,衍生出百十来门武功也绝不夸张。
诚如大长老所言,家有金山一座,何须贪图旁人的三两银钱?这是最愚蠢的想法,舍本逐末。
而更深层的,大长老碍于温旭在一边倾听,没有细说。
雪心丸之丹方繁复,的确非凡人所能窥测,然而温旭输给了楚沧澜一枚雪心丸,就有了研究的具体之物,再配合大雪岭多年来孜孜以求的探索,想必自行炼制雪心丸的时间也不远了。
没有成物,只是自己从无到有的研创,肯定是千难万阻,要是有了成物,加以解析,研究,等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瞰世界,那就简单轻松许多。
“温少侠,实在抱歉,冰天劫为我雪岭至高神功,决不能外传,所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不过感念少侠对道君的一片真心,我大雪岭愿意拿出一朵九百年雪莲以作表示,希望道君早日祛除火劲,功体圆满。”
千年雪莲为旷世难寻的珍品,大雪岭曾经也有留存不少,可惜在岁月之中,早已经消耗用尽,如今库藏最宝贵的,也不过是一株九百年雪莲,也算是难得,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以道君如今的武功,如果跨州而来,强压大雪岭,夺取冰天劫绝非难事,然而道门高人,如果做出这种行径,也就配不上道君二字,所以他们也算是感念之下的一种馈赠。
“大长老严重了,温旭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心思,既然大雪岭不愿,那此事就作罢,雪莲我也不能厚颜接受。”
温旭放下手中暖袋,从木床上走下,再次开口道,
“其实我这次来极东之地,还有一件事要办,就是受大周神捕门之托,来查证一件事。
相传雪岭山翁与一个外界来的武者在雷泽大战,双方同归于尽,你们可能不知,那个外来之人,曾是雍州神捕门最出色的捕快,他叫项央,曾是雍州一地崛起最快,名声最大的后起之秀。”
提起这件事,屋内中人的脸色瞬间变化,杀机外露,萧瑟如秋,寒意如冰。
大长老,三长老,两个护法,两个跟随大长老进入屋内的中年,尽皆如此。
如果说他们心中最为抱憾的一件事为何,当属雪岭山翁与一个无名之辈一同死在雷泽之地,这对眼下蒸蒸日上的大雪岭来说实在是个打击。
而现在温旭竟然是为了那个外人而来,就算是神捕门的捕快又如何?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在极东之地,只有大雪岭与碧霞庄,没有大周,没有神捕门。
“项央?不错,沧澜说过,那个年轻人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他与另外几人行踪诡秘,窃取雷泽中的流浆飞液。
若非身处雷泽,有密布天地的雷气相助,他又岂能伤的了山翁分毫?”
大长老语气森厉,不似之前和蔼温慈,大概要是项央站在他面前,再被分尸挫骨个千百次也不算多,其心中之恨可想而知。
“不错,此事不但有三大外务长老,一众雪岭弟子亲证,还有我们山翁之女凝雪也在其中。
当天那个叫项央的人施展了一招极为惊人的刀法,催动了雷泽之气,浩瀚雷龙,惊天动地,数里可闻可见。
山翁为了保护弟子门人,这才留下断后,此战之后,双方尽皆无影无踪,我雪岭弟子回返寻找,却始终不见踪迹,只有大雪岭山主的信物冰魄留在一处,这代表着什么,我们雪岭众人都知道。”
冰魄犹在,人已不见,除了殁于雷泽之内,再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至于尸体,两人怕都已经被散乱爆发的雷气打的尸骨无存。
这是三长老,粗大的手掌捏的咯咯作响,空气仿佛都被捏爆,双拳间有无俦神力无处施展,同样可见心内的忧愤。
“果真如此?我听说雪岭山翁已经修成天人,哪怕是最近方才突破,武功也该不是先天所能比拟的。
家师曾言,天人,天人,便是天与人之间,相融而又相斥,无分彼此,纵然项央有雷泽之助力,怕也不是山翁的对手,真就这么容易死在雷泽暴乱上?”
温旭绝对有这个发言资格,因为他的师父乃是道君青松,站在天人之路,入道之境的大能,他的话,绝不会有错。
事实上,大雪岭中人对于天人之境的了解很有限,因为雪岭山翁向来喜欢露三分,藏七分,更因为罕有敌手,而出手寥寥。
所有大雪岭的人只知道雪岭山翁强大,具体有多么强,却从未有人窥见。
“这?莫非你怀疑我们大雪岭在撒谎?还是说有其他人在螳螂捕蝉?”
大长老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就要再发问,忽然捕捉到头顶房梁上一道隐秘的气息一闪而过,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什么人?”
大长老虽年岁大了,且久未厮杀,战力不强,但老辣弥坚,对于元神的领悟以及运用是旁人望尘莫及的,感知能力也是极为强悍。
捕捉到气息的刹那,并指为剑,倏而上扫,一道惶惶然的森冷剑气冲出激射,瞬间点透坚硬的房梁,打出一道数米范围的圆形缺口,气浪成旋,露出雪岭上空洁白的云。
其余人这才抬头望去,隐约之间,看到一道卓然而立的黑色身影,心下纷纷大惊。
竟然有人藏身于头顶而让他们无所察觉,这份藏气敛息的功夫好厉害,到底什么人?
第八百一十一章 劫持 (为白髪叁仟丈加更)
小小一间屋子,内中尽是先天高手,元神有成,映照周身内外,堪称扫描器一般的存在。
纵然有人能以敛息藏气之法隐蔽,却也很难掩藏精神波动,但现在有人连精神波动也藏的如同顽石死木,让他们毫无所觉,这就很恐怖了。
能做到这一步的,不但修为要超过他们这班人,本身对于境界的体悟也定然非同凡响,是敌是友?
其实这已经不需多想,真正的朋友,不会别有用心的潜藏在一旁而不打招呼。
众人几乎齐齐爆发真气,轰然之间将原本精致的房顶炸成万千碎片,七道身影几乎是同一时间分落到残缺横木上,衣袂飘摆间,见到屋顶不远处一个飘然而立的青年。
真气如墙,隔膜视线,只隐隐窥见一丝真容,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
容貌身份尚在其次,令得大长老等人心惊的是这个年轻人的修为,深不见底,无法测度,隐隐之间,带给他们的感觉与苍天一般浩瀚无穷,大地一般宽广无边。
“近道的修为。”
大长老白眉抽动,剑指蓄势待发,面上的表情很是奇怪,有些疑问,有些担忧,还有些许的怀疑。
还虚之境已经入道,超越元神大成,即将修成这一境界的人,自然已经近道,也可说是先天的巅峰,至强存在,这是雪岭天骄楚沧澜也未能企及的境界。
如此强者莫名敌意,还是处在山翁消失,或已经身死的时候,处境艰难啊。
“你是什么人?胆敢来我大雪岭图谋不轨?”
三长老不似大长老一般见识渊博,虽然隐隐察觉对面的黑衣人修为高深,战力怕也是不可小视,但依然鼓动着两只巨大的拳头冷声问道,语气森寒,杀机凛凛,比诸四周的冰雪盛景还要再冷上三分。
是气机的牵引,是气势的外放,如果黑衣人显露刹那的破绽,就将迎来三长老暮寒拳的最强一击。
项央看着大长老心内感叹,果然是天下多英雄,他的气息只是稍纵即逝,仍被大长老于不可能的瞬间捕捉到,此人却有过人之处。
他自明镜轩走出,便一路循着温旭的气息而来,躲在房顶偷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温旭的来历,乃至此行目的之一是为了他,都不能使得项央动容。
唯有其转述青松道君对于天人的点滴领悟,使得项央内有领会,心神颤动,刹那间的破绽露出,不能圆融把握精神波动,从而被大长老察觉。
项央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由于真气的阻隔,大长老一行人看不真切,却也能感受到内中的轻视,就好像一只史前霸王龙面对一只跳脚小狗在叫嚣一样。
那甚至已经不叫轻视,而是不屑,轻视好歹也算看在眼里,只是分量浅了点,然而不屑,却是连眼里都入不了,更令人觉得耻辱。
“啊,混蛋。”
三长老的性格一如相貌,本就是粗豪勇猛,见到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如此小觑于他,甚至都不屑于回答他的话,登时红了眼,一拳轰出,气流裹挟冰雪而出。
项央身体不动,只是弹指之间点出一抹锋锐凌厉的刀气,化作天地间汹涌猛烈的狂风飙去,瞬间将三长老的拳劲绞杀的丝毫不剩,并余势不减的继续骁然穿插而过。
叮的一声清脆鸣音,大长老脸色涨红,全力乃至超长发挥一式寒天冰魄剑击碎此道刀气,救下惊魂未定,差点被刀气射杀的三长老。
三长老只觉喉间一痛,反手一抹,满目鲜红,原来项央刀气极锋锐,虽被击散,但余力仍旧划破他的护体真气以及堪比玄冰的肌肤,差一点点,直接将他喉咙射穿。
而大长老本身也并不轻松,嘴角溢血,真气损耗,肉身被反震之力打伤,剑指更是喷血如泉,看的令人揪心。
弹指一击刀气,并无多么宏大强悍的气象,威力却如此不可思议,瞬间令得大长老等人以及温旭变了脸色。
楚沧澜的强,到底还是有迹可循,而面前这黑衣人,几乎已经到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的希夷之境,近乎天人手段。
这一击,使得大长老几个想到了雪岭山翁,使得温旭想到了青松道君,举手投足,浑然天成,威势无量。
而也就在大长老等人震惊莫名的时候,项央脚下一踏,十数米空间留下三道残影,瞬间扑至温旭身前,五指张开,纹理毕现,气旋波涌,有缩千山,拿日月的宏大伟力。
一抓之间,本来极为自负的温旭面露惊惧,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哪怕自身辛苦修持二十余载,历经资源供养的鲲吸**也是一动不动。
这就好像是弱小的生灵遇到更强大的猛兽,直接吓到崩溃,连逃跑都做不到。
而见到项央的动作,大长老几个心内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人不是为了大雪山,而是为了温旭而来,莫非是青羊道宫的仇人?
他们有时间思考,却没有时间选择。
因为温旭持雪心丸在他们大雪岭做客的消息已经流传出去,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不但雪岭名声有损,恐怕青羊道宫也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大长老,三长老,两大雪岭护法,两个大长老的弟子,六个先天高手齐齐出手,爆发真力,元气风暴席卷项央。
这一击,无比的凝实,无比的厚重,元气的强烈,甚至使得众人身下的院落瞬间被打成粉碎,雪岭紫云烽开裂,延伸出数百米的长长裂缝。
然而经历过天蚕再变,雷泽之水与生命之泉共同洗礼的项央,修为武功早已经攀升至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高绝之境。
呼的一声,项央只是呼出一口气,这一口气,迎风而涨,见风而行,和着风,将六人合力的攻势拦在身外一米处,再难前进一分一厘。
再一吼,透明的圆形音罡自项央的口中爆发,扩散,回荡。
如惊雷乍现,海浪拍案,又好似一声万兽之王怒吼,九天之龙神嚎。
无匹的威力刹那间元气风暴震的消散无踪,更将六人震的七窍流血,元神几乎崩散。
他们的头脑一片空白,眼前模糊,视线受阻,手脚更是软绵无力。
等到稍稍恢复,却悸然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温旭与那黑衣人一同不见了踪影。
第八百一十二章 隔空一招
“完了,温旭被掳走,这可如何是好?那黑衣人武功高绝,若是心有恶意,恐怕温旭凶多吉少。”
一个面寒如冰的中年低声喃喃一句,倒不是担忧青羊宫的问责,只是害怕大雪岭的名声被败坏,若是传出大雪岭为了宝丹谋害人命的恶名,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而且人家一吼,他们六个差点被生生震死,就算将来找到对方,恐怕也奈何不得人家。
“先不要急,此人武功如此之高,杀我等易如反掌,但只是抓走温旭,未下杀手,以我看来,温旭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先将此事按下,休要外传。
还有,沧澜如今正要接掌我大雪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要小心提醒他,不致遭人暗算。”
大长老心内也有焦虑,不过还是出言安抚,如此强手敌友莫辨,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门人,决不能乱。
然而不等他继续说话,惊骇间望向一个方向,那是沧澜?不好……
另一边,楚沧澜紫袍迎风,飒飒而响,负手立于一座雪峰之巅,眼中神光照射,朝着遥远的北方俯眼望去,大有收揽河山,独霸宇内之气势,正迎合了刚刚定下山主之位的心境。
忽的,楚沧澜眉头一皱,察觉到一抹极为强猛的刀气在雪岭一个方向一闪而逝,心念一动,踏步飞仙,一步迈出,脚踏虚空,凌空而立,紫袍更添神韵。
负于身后的手掌并指,朝着一个方向点刺而击,剑气咻咻,风声赫赫,雪花飘飘,风雪之间,一抹冻结时空,冰封万物的剑意蔓延开来,绵延千米之地。
在这片凝集的空间之中,只有无处不在的冷风,四处飘散的冰雪,再无其他。
风吹进人的灵魂,雪冻碎人的肉身,正是项央眼中颇有几分毁天灭地剑二十三风采的雪虐风饕。
此一剑爆发,威势凌然,使得为数不少,还未散去的雪岭弟子以及山外观战之人张头仰望,极为震撼的感受着那股近乎神魔一般的伟力。
有心神孱弱,意志不坚的弟子甚至跪地膜拜,心内升起无限的仰望,崇敬,满脸的自豪,喜悦,放声狂笑,“这就是雪虐风饕,哈哈,这就是我大雪岭的无上剑招,天下谁堪抵挡?”
不少高手心内冷寂,涩然间无言,不错,雪岭山翁虽然没了,但新上位的楚沧澜也已经成长起来,仅此一剑,已经足以护的大雪岭无忧。
下一刻,一道铮然刀鸣响起,音色铿锵,仿佛跨越时间与空间,一瞬之间传到雪岭内外所有人耳中,耳膜颤动,精神震荡,几乎瘫软在地。
千米虚空,雪虐风饕,几成冰雪剑域,让任何困于其中的人绝望恐惧,只能静等死亡。
然而此刻,却有一道犀利无匹,弑杀神魔的盖世刀气充塞天地,扬威而起,如刀割豆腐一般将之一分为二,气机被破,难以圆融,所谓绝域也就成空,原本浩然博大的气息消失无踪。
“这?这?这?”
之前狂笑自豪的雪岭弟子双足立在洁白的雪地之上,捂着耳朵目光呆滞,嗓子眼仿佛被人掐住,三个这字脱口,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心内除了震撼以外外,更多的就是恐惧,雪虐风饕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其实又何止是他?
雪虐风饕剑招一出,已经是无敌一剑,难以破解,现在竟有如此强者刀斩虚空,破开界域,果真应了那句话,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不过更令众人好奇的是,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看模样,似乎并不是雪岭的客人,倒像是敌人,更引得不少别有用心之辈妄加揣测。
“嗯?极东之地高手不多,刀道高手更是一手可数,此人刀气冲宵,霸绝之间,又似乎有种刀中之神的气息,好厉害,是谁?”
楚沧澜凌空而立,忽的被一道反噬气劲推回峰巅,落地后直接淌出一道十数米长的痕迹,脚下再发力,瞬间压的山体晃动,以其双足为圆心,裂痕密布,惊疑不定的思索。
大雪岭以剑称尊,练刀者虽有,高手却不多,更别说一刀破掉他的雪虐风饕了,而雪岭之外,当以碧霞庄的元君畅刀术造诣最高,却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不对,莫非是他?当日雷泽之气爆发,他不可能不死,而且这武功境界如此之快,不可能。”
楚沧澜惊疑之后,突然想到曾经击败此身的一个青年刀客,此人之修为,天资,才是他平生仅见,而且那股子气机也有三分相似。
不过随即又否认,他不相信在雷泽暴动之下那人还能活下来,且功力大增,不过如果不是那人,又有谁能斩出如此一刀?
山腰环形小道,栈道外侧双层铁索边,薛曼筠同样看到这遥遥的隔空一击,明眸闪烁间心下一沉。
她知道,破掉雪虐风饕一式的,一定是刚刚找上自己的那个化名刀心的高手,可是施展出雪虐风饕这一式的,又是谁呢?
仅仅一招之间,她已经看出点端倪。
楚沧澜修为不足,以元神小成练成雪虐风饕时,曾向她炫耀,并自言,限制敌人的同时,要立马催杀对方,不留有喘息余地。
所以楚沧澜的雪虐风饕向来在施展之后要连接寒天冰魄剑的前七式,如此招中套招,杀意连环,也是楚沧澜极得意的一门武功。
她犹记得少年扬眉剑出鞘,语气带着得色与讨好,算是两个人生活点滴的一个缩影。
然而今次不同,雪虐风饕威力大增,陡添三抹杀机,却没了过往几成习惯的后续招法,真的是修为大成不需要了吗?
薛曼筠不愿意再想下去,却又不得不多想,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另一边,项央并掌一击切开剑域,单手提着温旭,脚下炸裂,身后卷动漫漫风雪,瞬息之间如电光激射,朝着雪岭深处飞纵。
“咳咳,咳咳,朋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们是文明人,被动粗。”
温旭一路被人提溜着,劲风拍面,圆脸打的通红,嘴角还有哈喇子流出,丝毫也无先天强手的风范。
在被项央抛飞到地上后,连忙拍拍屁股起身,退后之余,擦着嘴角有些大舌头,别动粗被说成了被动粗。
第八百一十三章 新的消息
“废话太多,我问你,你和神捕门是什么关系?来极东找项央又是为了什么?”
温旭听到项央的话,原本略显焦躁的情绪忽的平复下来,细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黑衣人,结合他的询问,有了些猜测,又不敢确定。
“这,在下除了是青羊道宫的弟子,也是神捕门的红衣捕快。
鬼手龙婆借大江盟,已经将项央在雷泽遭遇大雪岭天人的事情告知神捕门,这次受雍州总捕柴峻之邀,来极东之地查探其人之生死。
大侠刀道修为罕世难寻,我听柴总捕所说,项央也是极厉害的大刀客,莫非?”
温旭很聪明,从项央的身材武功,以及对他的态度上想到了什么,惊喜之间又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
项央之名,他在康州已经听人说过,又在雍州神捕门的总部通过他人描述以及卷宗所载了解过,以寒微之身,成就如此传奇人生,的确是天纵奇才,他所不及。
然而现在武功练到如此高绝之境,仍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不过想到楚沧澜年纪更小,却也有如此强大神功,便也觉没什么不可能的。
“查到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他早已经和神捕门没有关联了。”
项央没有回应温旭的猜测,只是听不出语气的询问,神捕门与他早已经了断前尘,按理说生死无关,他想不通柴峻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生,柴总捕要我通知他,顾家老祖顾神通已经破关而出,从红木岭而下,到了延熹郡,要寻他麻烦,希望他暂且不要回去。
如果是真死,那也希望能收敛尸骨,将来列入神捕门忠烈祠,以供后世之人瞻仰其传奇事迹。
总捕说,项央曾为神捕门立下汗马功劳,也曾蒙冤被追,不过不论如何,他都是神捕门的人。”
项央听后,默然无语,转身遥望细雪飘洒的天空,心绪难明。
顾神通寻他麻烦,这在当初弄死顾南天就能想得到,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晚。
而柴峻的用意,就让人玩味了,是故意做出这番姿态,还是真心诚意?
神捕门的颓态已经遏止,局势渐渐趋于稳定,且因为大肆招收正道观望之人进入,虽势力威望大减,但维持正常的时局却也不难。
按理说,神捕门有他一个项央,没他一个项央,并没什么区别,因为他毕竟不是定鼎乾坤之人。
柴峻此举,若非出自真心,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一件事,元宝和尚如今是康州迦叶寺的佛子,不久之后就要经历一场生死之战。
我和元宝和尚是朋友,听他说生平最敬佩的人就是项央,也想见一见这个令得佛子也赞不绝口,甚至心生仰慕之人。”
见到疑似项央的黑衣人背过身子,遥望苍天,不知想些什么,温旭心里一动,继续说出一个消息,令得项央终于变了脸色。
散去聚于体表的雄浑真气与易容**,恢复真容。
转过头,刚毅的脸上杀气肃然,双目如锋,锐利难当,刺的温旭两眼热泪涌出,其刀意只是不经意间散发,已经令得温旭难以抵挡,这是何等的修为?
“你说什么?元宝有生死之战?”
项央放下对于神捕门柴峻的想法,转而询问元宝的消息。
他这一生孑然,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称得上朋友的也是少之又少。
元宝小和尚算是他为数不多放在眼里,记在心上的人,如果真的有难,他却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他好奇的是,当初元宝是受白玉寺之命,携大还丹到康州救治一位高僧,怎么现在就成了康州迦叶寺的佛子?
温旭终于见到此人真容,对照曾见画像,知道他的的确确就是项央,心内大喜,再无顾忌,将自己所知一并道出。
原来当年元宝和尚从白玉寺携带大还丹所去的寺庙,就是康州的迦叶寺,为的是救治寺中的一个寿元将近的尊者。
然而天命无常,人力有穷,大还丹虽然神效,但那位尊者早年已经服用过神髓仙酿延寿过一次,终究一败涂地,难以逆天而行。
不过那位尊者临死前,却是看出元宝赤子之心,佛性深藏,将自己毕生修为灌顶到元宝身上,并以圆寂后的舍利子相赠,由此,分属白玉寺的元宝却是一跃而为迦叶寺的佛子。
天下佛门是一家,虽然有门户之别,但都是佛门弟子,白玉寺没说什么,苦和尚也乐的元宝有此际遇,所以便也让元宝留在康州。
温旭和元宝相识,则是起于青羊宫与迦叶寺的一次联手灭魔行动,两人于战中相互依托,共同对敌,你救过我,我救过你,可说是过命的交情。
项央之名,他第一次听说就是通过元宝和尚的描述,仅仅一次两人在黑山上联手对阵铁骨门的一个叛徒,便让元宝终身难忘。
项央当时武功虽弱,但已经显露不凡,那也是元宝生平第一次与人生死搏斗。
至于温旭现在所言的生死之战,则是起源于迦叶寺的一件重宝,净世佛碟。
“这净世佛碟乃是佛门七大绝世神宝之一,蕴含无量威力,第一代迦叶尊者持之威凌天下,而代代尊者,也是以此宝传承。
相传内中更是蕴含了一式无上密招,净世真言,论起威力,绝不在雪岭冰天劫之下。
迦叶寺上一代尊者有一个师弟始终觊觎此宝,没想到迦叶尊者临终前不但将一身浩瀚佛功灌顶给元宝,还将舍利子与净世佛碟相赠,一时起了嗔念,破寺而出,现在加入魔门苦海一脉,武功更加强悍,正时时刻刻待发。
他曾留言,给迦叶寺一年之期,交出净世佛碟,不然不会留手,这一年,是他对过往一切的交代,一年之期一过,恐怕不会留手……”
温旭说到最后,也有些唏嘘,一代佛门高僧,动了贪嗔之念,竟沦为魔门魔头,也实在可悲。
而按照他所说,康州现在处境也很是玄妙。
魔门已经渐渐浮出水面,光明正大生存在阳光之下,且高手众多,与正道形成一个较为和平的态势。
哪怕如他师尊青松道君这般的强者,也有了敌手,乃是苦海一脉的宗主,同样参悟天人。
所以现在局势对于元宝而言,十分不妙。
温旭本来也没想通知项央,毕竟一个先天对于大局实在无关紧要。
然而他现在发现,项央武功之高,只怕已经是仅次于天人境界的强手,若是帮衬元宝,情况说不定便大有好转。
所以才临时起意将这件事道出,想要借助项央之力来为元宝缓解压力。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相信项央的武功。
不是每个人都能杀先天如捏死鸡仔一样容易。
第八百一十四章 传功
“嗯?魔门竟然敢光明正大的现身,难道就不怕大周起兵绞杀?”
项央眼皮一跳,颇为惊讶道,以他现在的修为心境,能让他吃惊的事着实不多,可想而知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
魔门光明正大的现世,对于大周来说是绝不可能容忍的事,当初神捕门的建立,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为了对付魔门。
现在神捕门虽然弱势,但大周实力却绝不仅神捕门,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在其中?
“项大侠远离中原,恐怕不知道,当今大周圣上力排众议,已经册封魔门为圣门,与道门,佛门,并列为大周在录教派。
除此之外,魔门天魔,地魔,以及人魔三脉的宗主,各被册封为天魔尊,地魔君,以及人魔宗,位比当朝一品,尊荣无限。
这件事在十九州之地早已经通传天下,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温旭无奈道,项央离开中原约莫半年左右,然而天地翻覆,时局已经与过往大不一样了。
“什么?”
温旭的话不啻于一记重击,项央气机外泄,一念之间引发雪岭之上龙卷外旋,卷起一块千斤雪石,刹那间被绞成碎末,石粉纷飞,惊的温旭缩了缩肩膀,好恐怖,这是先天?
项央收拢气机,眼神闪烁,大周圣上竟然敢违背祖宗遗训,将魔门势力纳入朝廷体系,这简直,简直是引狼入室。
魔门这个教派项央也算打过不少交道,也算比较了解其中的一些支脉。
不以教派核心思想而论,只说武功,就是邪恶中的邪恶,比如血魔,噬心,蚀元等等,都属于一旦练功,必须以人命作为填补的邪功。
这与一般人口中所言用之正则为正,用之邪则为邪不同,这些武功天生就是邪恶的,而且进境极快,远超按部就班的修行,很容易动摇人的决心与意志。
比如噬心一脉,用人的心脏练功,怎么都说不过去,也不可能有什么正道高人去练这种邪功。
再比如,练魔门的功夫,一年就比得上别派武学五年的火候,有多少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一旦这样的势力像是佛道二门一般遍及天下,吸取民望,再流传出这样的邪功,天下将会如何?
恐怕现在的江湖还不算乱,到时才是真的乱,天下大乱的乱,朝廷中的人看不出这一点?绝不可能。
项央眉心蹙成一团,刀眉锋利,看起来忧心忡忡,倒是多了些悲天悯人之气。
他这个人向来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自私也好,无私也罢,都只是顺从自己的本心。
而以他现在的武功,已经初步有了兼济天下的资格,考虑事情,也不单单只从自己本身。
只是他所处江湖,离庙堂太远,而且本身所知有限,思来想去,除了纷乱如麻,再也没有收获。
“这件事我知道了,距离一年之期还有多长时间?”
收敛心神,不去想的更远,项央转而将注意力放到元宝与苦海一脉之争上。
元宝与他虽相处时间寥寥,但彼此真心相付,这一趟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其实我来这里,也是想要尝试一番,看看能不能忽悠大雪岭将冰天劫拿出来交换,好为我师傅疗伤,从而战胜苦海一脉的宗主,现在看来,雪岭的人倒是不蠢。”
项央摇头,雪岭的人当然有蠢人,但领袖雪岭的却绝不可能愚蠢。
冰天劫之珍贵,怕是能比拟七大限的最后两式,威力强大无可思议,但凡不被眼前利益所迷的,又岂能轻易交易出去?
而道君青松,武参天人,还是在那种灵机尚未恢复的时候突破,其根基,底蕴,均是超越普通天人不止一筹。
若不是患有旧伤,苦海一脉的宗主未必就是他的对手,死在这位猛人手上的同级高手,可是不止一位。
想了想,项央郑重的看着温旭,面容沉肃,郑重道,
“我有一门冰心诀,或可帮助青松道君压制火劲,你听我说完后,便尽快返回康州,教给道君,希望能有些帮助。
还有,元宝那里你也多费心,三个月之内,我一定会赶到康州,助他一臂之力。”
以项央如今的修为,近乎天人,也在参悟天人之道,对于道君的伤势有一番自己的理解。
任何的火劲,火毒,对于青松这等高手而言,都不过是弹指可灭,唯有元神之伤,才可能从先天带到天人境界。
所以雪心丸这等丹药才只能压制,而不能祛除火劲,要想真正拔除,唯有从根子,也就是从元神着手,这才可能完全恢复。
这也是冰天劫这一类神功对于青松的助益,然而神功难寻,并非轻易能得。
不过冰心诀也别有妙法,能在泥丸凝聚冰种,或许有效也不一定。
不但得到项央一份承诺,还能有助益道君压制火劲的功法,温旭登时满心欢喜,一整长袖,圆脸尊敬,冲着项央长长作揖,脑袋几乎低到胸口处,
“项大侠之大恩,温旭以及青羊宫必会铭记于心。”
他的岁数或许比项央还要大上一两岁,但做派已经以后辈自居,实乃是实力差距已经太大。
“嗯,你听我将这门功夫细细道来,此法乃是以神为主,灵念为先,配合口诀与观想之法才可练成……”
项央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是嘴唇翕动,天地间却只有风吹雪落之声。
而两人之间,似乎成了一片没有任何物质存在的真空,项央以真空绝杀配合密宗真言施展灌顶之法,将自己所修冰心诀之神髓尽数印入温旭的元神深处,手段高深莫测。
“最后提醒你,尽早离开大雪山,楚沧澜此人身份成谜,恐怕不是善类……”
当温旭从原地醒转时,灵台清明,元神当中涌荡一道异常的念头,仔细摸索,竟然是一门炼神秘法,以冰心为名,博大精深,永无止境。
而左右四周,天地之间,早已经不见了项央的踪迹。
“这就是项央?
厉害,温旭生平自负,从没服过谁,没想到一到极东之地就遇到两个变态。”
温旭早前听元宝所言项央如何如何了得,并不以为意,甚至心存比较之念。
然而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不自量力,坐井观天了。
本以为楚沧澜已经是人中枭龙,然而若是与项央作比,差距就是显现出来。
这个世界实在太大了,焉知世间的某一处,没有比项央更出色人?
第八百一十五章 察觉与杀意
项央离了大雪岭,便沿路来到山下的一个小村落,打探楚沧澜的生身父母,同时准备到当年楚沧澜奇遇的山谷看一看。
猜测只是猜测,须得有更多的信息作为支撑,楚沧澜的身份,无外乎夺舍。
等有了头绪和眉目,他就会直接找上此人求证一番,毕竟还有三月期限,要跨越雍康二州,万里奔行,时间并不充裕……
另一边,薛曼筠与楚沧澜见了面,只是第一眼,便觉此人相貌不变,但神韵气质与过往几乎天翻地覆,截然不同。
薛曼筠了解的楚沧澜,年少意气,桀骜中又带着点骄傲,他的眼中只有武道,因为雪岭山翁曾说他本就是武学上的不世奇才,他也一直深信不疑。
然而现在的楚沧澜,他的言谈举止,礼貌得体,却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似乎手掌大权,与曾经的雪岭山翁有些许的相似。
正如项央所言,一个人的改变并不奇怪,因为一些变故,一些刺激,好人变坏,恶人从善,这很常见。
然而这样的改变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习惯,神韵。
本质和内核,是不可能轻易就变得面目全非的。
薛曼筠的心里一沉,如果在没遇到那个刀心黑衣人之前,她会疑惑,却未必会想的更多,但现在,却不得不更认真的思索,这人真的是沧澜吗?
不,还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挑拨,再看看,再看看。
楚沧澜俊脸威严,目光如剑,也瞥到了薛曼筠表情的凝滞与疑惑,可惜她聪慧之余也下了一个决定,此女绝不能留。
真正朝夕相处,能认出他与原本楚沧澜不同的人并不多,薛曼筠是其中最不稳定的一个,而消除威胁的最安全,最牢靠的方式,自然就是消灭源头。
“六师姐,这些日子我要忙于山主继任大典,紫云烽一应事情就交给你处理,还有凝雪那里,也劳六师姐多多开导,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心中杀机顿起,面上却不露声色,反而越发亲和,仿佛两人回到过去山间相伴,情同姐弟的时候。
“好。”
薛曼筠只是心不在焉的回答,一侧的白衣弟子有些疑惑,之前还是极为迫切的想要见面,怎么真的见面了,却又如此冷淡?
他过去所见楚沧澜桀骜,现在所见楚沧澜威严,总之都是高高在上,所以难以分辨两者之间的差别……
十天的时间,很短,很短,却也很长很长。
楚沧澜自擂台双战后,开始在大长老的帮助下整合大雪岭,七大内门长老,仅存的三大外务长老,以及两大山门护法,若干先天弟子,详详细细的为他所了解。
拉拢中立派,亲和派,如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等等,打击,打压敌对派,如六刘长老,七长老,还有三个看他不顺眼的外务长老。
手段润物细无声,有些明明是打压,偏偏作出一种擢升提拔的表象,手腕高超,令得大雪岭一般原本担心他空有武力没有实力的长老放下心来。
短短十天的时间,楚沧澜还未正式接任雪岭山主之位,但已经将一应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呈现一股勃然的新气象,甚至比前任山翁在世时还要昌盛几分。
这还不止,楚沧澜根据自己的武学见识,另创三大筑基武学,三大先天神功,增添雪岭底蕴。
更贡献出十日焚天功这等比拟冰魄神功的高深武学,使得雪岭上下,对其俯首听命,再无二心。
种种的改变,却使得薛曼筠越发难过,痛苦。
只因这个过程,这个时间段,她与楚沧澜接触中,发现了太多的破绽,太多的漏洞。
这些已经使她清楚的认识到,现在这个楚沧澜恐怕真的有问题。
依然叫着她六师姐,顶着一样的容貌,然而曾经的少年,和现在的雪岭霸主,却已经是两个人。
明镜轩,铜台,对镜梳妆,薛曼筠目中无神,眉头紧锁。
她在思考如何揭穿这个假楚沧澜的真面目,也在思考如何使得雪岭众人相信她的说辞,然而她又清楚的知道,恐怕这是一条不归路。
雪岭需要的,正是现在这样雄心勃勃,能力武力双全的霸主级人物,是不是楚沧澜重要吗?不重要。
甚至过去最欣赏沧澜的大长老,也不会支持她的想法,因为比起雪岭的壮大,绵延,区区一个楚沧澜又算的了什么?
恐怕真正的楚沧澜,并不会像现在这个冒牌货一样,对雪岭鞠躬尽瘁,无私奉献,只因过去的沧澜对雪岭有所保留,至少从十日焚天功上的取舍可以看出。
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并作出不同的选择。
大长老等人的选择,薛曼筠清楚,但她也有自己的选择。
亲如弟弟的沧澜就这样被人害了,她怎么可以不闻不动?
相处十数年的沧澜所有的一切就这样被人取代了,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也许,那个刀心会是我的机会,他最先察觉到现在这个冒牌货的身份,我可以借助他的力量为沧澜报仇,只是此人来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何找到他呢?”
薛曼筠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梳,内中蕴藏的真气让她安心,并陷入沉思。
直到一道杀机袭来,冷如霜,寒如冰,使得她遍体毛孔竖起,心脏揪成一团。
叮的三声脆响,薛曼筠顺手将木梳塞入怀中衣襟之内,手中秀剑剑光闪烁,击飞三枚玄冰刺。
只是这三枚玄冰刺,乃是一个武功远超过她的高手射出,劲力强横,更隐含大日火劲,因此虽躲过袭杀一击,握剑的手掌却是血流不止,隐泛焦黑之色。
“好一个阳关三叠,剑术修为的确不可小视,六师姐,你的武功竟然又有进步,可喜可贺。”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冷漠,是他?
薛曼筠有刹那间的惊讶,随即想明白对方要杀自己的原因,保守秘密,解决麻烦,但这恰恰更证实了对方的身份。
“你不是沧澜,究竟是谁?”
第八百一十六章 救下
火一样炽热的杀机,已经毫不加掩饰,薛曼筠悲痛之余,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内的疑惑,他到底是谁?
这个疑惑也是项央想知道的,随着这声询问,薛曼筠怀中的木梳也有刹那间的颤动,似乎梳子也在侧耳倾听,想要弄清楚这个人的真正身份。
“六师姐此言何意?楚沧澜当然只是楚沧澜,不会是别的人,只是身份变了,过去我只是雪岭一个名气比较大的弟子,而外来,将会是主宰大雪岭的人。”
随着最后人字的字音落下,房门被一股劲风扫开,卷起香炉中青烟,吹乱闺房中屏风竖琴,露出门后紫袍玉冠,长身如枪,面含微笑的楚沧澜。
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声音,却是不一样的灵魂。
薛曼筠见状,握紧手中秀剑,横在身前,娥眉一挑,杀气显露,如果真是楚沧澜,缘何要杀她?这本就是一个悖论。
“你要杀我,就不怕一众长老怀疑吗?”
没有再问,薛曼筠知道这个人是不会自明身份的,转而试探他的后手,眼下保全性命是第一要紧之事,留有有用之身才能再提报仇。
作为前山翁的嫡传弟子,论武功,更是先天有成的中坚力量,她绝不是无足轻重的人物。
薛曼筠的语气激烈之余,又带着点莫名的沉稳,让楚沧澜更赞这貌美又聪慧的女子,连性格也是如此讨喜。
他却不知,薛曼筠并非没有依仗,怀中的木梳就是当日那人留下的杀手,让她不得不惊叹那人思虑之远,似乎早已经料想到今日的情形。
“不是我杀你,是那日在我雪岭惊鸿一见之人,六师姐且看这一刀,刀气与那人可有几分相似?”
楚沧澜大手自袖袍中探出,洁白的手掌并拢,宛如长刀一般嗤嗤的放出一抹薄如蝉翼的刀气,泛着明黄色的光芒。
明灭吞吐间,凌厉骇人,只有刀气,未曾出招,已经有更胜刀剑的劲风四散,划破房柱屋檐,切断铜镜桌椅,断口处如镜面光滑,可见威力。
当日项央以盖世刀气将寒天冰魄剑之雪虐风饕形成的剑域破掉,虽只是惊鸿一瞥,但楚沧澜已经捕捉到那股刀气的一分神髓,模仿之下,的确令人难辨真假。
“好心计,好手段,沧澜用剑不用刀,乃是人尽皆知之事,我死于刀下,的确没人会怀疑到你,不过更说明了你的身份有异。”
薛曼筠说话间,脚步后撤,此时此刻,她面临的情形与那一天和项央闯入房间时几乎一般无二,不同的是,项央毫无杀意,对面之人却是非杀她不可。
原本还想继续拖延时间,但她对面的楚沧澜却是再不留机会,手中刀气猝而发出,刀光耀眼,灿如流星,惶惶然间放出千百道刺眼之光。
刀气一催,重如万钧,将整座明镜轩一分为二,锐利难当,且一股浩大的刀意瞬间弥散在紫云烽上,引动轰雷阵阵,余响不绝。
刀气绽放刹那,刀意突如其来,将薛曼筠整个人的元神肉身震慑难以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降临。
临到死前,她才知道对面之人的武功究竟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与之相比,她辛苦修持多年的武功实在是不值一提。
而就在刀气入体的刹那,薛曼筠胸前藏着的木梳爆碎开来,星星点点似落花飘零聚在身前,放出一道极光。
如果说楚沧澜的刀光是黑夜中的一束火把,那么这一道极光,就是照亮天地间的日月之光,辉耀天下。
更有一道如山浑厚,如海浩瀚,如风激烈,如冰森寒的刀意扫出,一击之下,不但瞬间将楚沧澜发出的刀气击的粉碎,更余势不减的爆射向对方。
天地间的灵气被一股波纹带动,滚滚之间化为利刃,配合那道惊人的气息破空而去。
汹汹之间,霸道惨烈的气势越发横溢难以抵挡。
叮的一声脆响,剑光乍起,气劲对撞,直接将被一分为二的明镜轩彻底轰碎成残渣,带起一股高高抛起的血液,洒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明镜轩下,将一片雪白染成了红。
滴,滴,滴,楚沧澜右手紫袍大袖被撕裂开来,在十几米的高空中随风缓缓飘落,他的右手上,正有成流的血水沿着五指淌下。
蕴藏木梳一击,直接使得这个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人负了伤。
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或可说是难看,现在的楚沧澜,从没想过有人能伤他,有人敢伤他。
他更没想到的是,薛曼筠身上竟然藏有这么一招,眼下对方更借助刚刚那一式刀击,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他,看来此人是专门对付我而来,竟然早早就在薛曼筠的身上下了伏笔,项央吗?
此人的武功的确厉害,以我目下实力怕也不及对方,必须尽早恢复巅峰修为。”
楚沧澜喃喃念道,本以为此身实力已经少有人及,没想到出了一个项央还能强压此身一头不止,实在是罕见。
心念之间,元神之力如潮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汹涌奔去,有质无形的精神异力与无形无质的虚空仿佛触角对接,覆盖整个紫云烽,想要探寻薛曼筠的行踪。
天空中簌簌掉落的雪花似乎永远不停歇,准备飘落到天荒地老,地上某个冰穴间,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兽缩成一团圆球,支棱着耳朵小憩。
满山之上,大大小小,全都逃不过他的精神感知。
此法比拟项央上天入地锁神**,然而始终一无所获,不由得皱眉。
“薛曼筠尚无瞬息挪移之能,绝不可能一瞬之间就消失无踪,是项央另有后手,还是有其他人在帮她?”
来不及继续思索和追查,楚沧澜感知到有高手听到这里的动静,大袖一挥,消失在原地。
另一边,紫云烽原山翁居住的雪竹林,斑白竹节条条如剑,覆盖了百米之地,中央一座雪竹居恬淡隐逸。
“小师妹,你竟然能瞒得过那个人的搜索?”
方才逃掉的薛曼筠满脸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小师妹竟然一直关注自己,更有如此手段将自己救下。
刚刚那道刀气不但瞬息救下薛曼筠,打伤楚沧澜,更带着她瞬息千米,有意无意之下,来到先师故居。
她的面前,是鹅蛋脸憔悴,一脸哀容的明丽少女,凝雪。
第八百一十七章 山翁死因
凝雪,前雪岭山翁最为宠爱的女儿,天真活泼,俏丽可人,然而薛曼筠从不知道,她的心思细腻,竟然也早早的察觉到了楚沧澜的异常之处。
“不是我,是这片雪竹林,这里是阿爹修行过的地方,沾染了一丝阿爹的元神印记,灵气排空,遮掩师姐不被他发现并不难。”
凝雪小心扶着受伤不浅的薛曼筠进入木屋之中,卧在温暖的软塌之上,又倒了杯茶,面庞由忧伤变得愤恨,
“没想到那个冒牌货竟然这么大胆,连师姐也差点被他害了。”
薛曼筠被刚刚两道强大力量对冲的余波打伤,真气被震散,经脉也受到重创,躺在软塌上显得很是柔弱,不过脑海中的思虑却是一刻也未曾停歇。
正如凝雪所说,此地曾是雪岭山翁的住处,并在此练功,甚至晋升天人,百米方圆,已经沾染了山翁的气息,护持内中空间不为外力所感知并不难。
而且山翁乃是楚沧澜的恩师,更在雪岭弟子心目中有着近乎神明一样的地位,楚沧澜轻易不敢来此造次,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点。
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想来冒牌楚沧澜也想不到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还藏在紫云烽上。
“凝雪,你又是怎么看出这个人有问题的?”
心中安定,薛曼筠又升起好奇之念,她是得黑衣人刀心的提醒,再有多年来的相交相知,这才能看破对方的假面,凝雪又是如何得知?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当天雷泽之事说起,我父亲下落不明,也与这个冒牌货有关。”
说着,凝雪攥着丝帕,几乎要捏碎,一点一滴将自己的经历道出。
原来当日项央以神兵却邪,自己的深厚修为,以及雷泽当中弥散的浩瀚雷气为根基,斩出的一招雷霆万钧,威力极强,山翁虽有把握应对,却无把握护住雪岭众人。
所以他临时让凝雪以及一众外务长老撤退,并在临走之前,附着一丝元神之力在凝雪的身上,算是保护。
然而雪岭山翁也没想到,恰恰是这一缕元神之力,使得他给自己留了条退路,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以天人修为,硬接雷霆万钧泰山压顶的一击,只是使得他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接下来才是关键,之前不战自溃的楚沧澜出现,痛哭流涕承认自己的怯懦胆小,引得山翁心痛之余又有心酸。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此时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爱徒了。
新出现的楚沧澜趁着雪岭山翁毫无防备的空隙,以冰火同流的功力加以偷袭,瞬间将雪岭山翁的肉身击毁,并击散元神,作出他被雷泽之力击杀的假象。
“什么?师尊之死竟然和他有关?你为何不早点说出来?若是如此,此人说不定早已经被揭穿身份。”
听到这里,薛曼筠从软塌上挺起,无视了伤痕累累的身体,激动不已,还带着责备。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凝雪为何不早点说出,好让大雪岭上下认清楚这个冒牌货的真面目?
袭杀山主,与夺舍楚沧澜,这完全是两码事,前者罪不容诛,后者可依据情形酌情而定,毕竟雪岭山翁领导雪岭数十年,威望远不是现在的楚沧澜可比的。
“是阿爹残留的元神告诉我不要莽撞行动的。
阿爹说,纵然轻伤,纵然毫无防备,但要想偷袭并瞬间击破他的肉身,武功必然也是接近天人境界的修为。
沧澜不可能短时间就有这样的进步,一定是有极厉害的高手夺舍,鸠占鹊巢,此人甚至可能是证道级的人物。
以大雪岭现在的实力,如果真的和现在这个冒牌货对上,恐怕灭门之祸在即,阿爹不希望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毕竟这是他守护了一生的雪岭啊。”
凝雪说到最后,两眼紧紧闭合,长长的睫毛颤动,有晶莹的泪珠滚落。
又是痛苦,又是无奈,俏脸无光,似乎也想不到未来的雪岭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山翁是她最亲最亲的父亲,沧澜是她最爱最爱的爱人,现在都被同一个人害了,她当然想要报仇。
但对方的武功,对方的实力,实在让她绝望,根本想象不到成功的可能在哪里,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要灰心,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对付他,今天冒牌的沧澜要杀我,就是此人先前留下的一个暗手救下我,不然只怕我已经没命救你了。”
薛曼筠却不似凝雪这般悲观,在她看来那个黑衣人武功高绝,至少不在楚沧澜之下,而且对于现在这个楚沧澜敌意满满,可以用以驱虎吞狼,为雪岭除害。
或者纵然没有此人,她们两个也可以到碧霞庄去求救,碧霞庄主向来与雪岭山翁齐名,两人虽是对手,也是知交,岂能坐观这来历不明之人窃取大雪岭?
对于一些对东极大雪岭奉献了一生的人来说,大雪岭就是一切,高于生命,高于亲人,作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而对于薛曼筠与凝雪而言,她们在乎的人却是最重要的。
父亲,爱人,师傅,如弟弟一般的亲人,就这么被人害了,如果毫无作为,比死了还难受。
哪怕碧霞庄就此将大雪岭重创,也在所不惜。
大局观与个人朴素的爱憎喜好,有相互契合的时候,也有互相违背的时候。
这个时候,就看哪一种对于选择之人更重要了。
雪岭重要,就不能报仇,因为碧霞庄主如果出手,就绝不单单只是对付这个冒牌货,更可能趁此机会削弱乃至吞并大雪岭。
亲人重要,那么就什么都不要管,只要报仇,哪怕天崩地裂,山河破碎,也在所不惜。
薛曼筠心中有了计较,黑衣人是第一手,碧霞庄主是最后一手。
如果真的到了最后,现在这个冒牌的楚沧澜仍然逍遥自在,她宁可毁了一切,大家同归于尽。
唯可惜的是,直到现在,薛曼筠仍不清楚项央所在,更不知如何联络项央,只能一边静养疗伤,一边暗暗查找线索,希望能尽快对付这个冒牌货。
第八百一十八章 雪岭精魄
雪景凄清,散风吹拂,扬起如墨长发飞舞,烈烈黑袍鼓动。
项央单人孤刀行于苍茫雪道之中,身影时隐时现,掩藏在风雪间,踏步如飞,缩地成寸,方向正是大雪岭主峰,紫云烽。
多日来的明察暗访,询问过楚沧澜的生身父母,走访了奇遇所至的山谷,又在民间听说有关山谷的传奇轶事,半猜半蒙,有了些头绪,正要通过薛曼筠求证一番。
“当日我留在木梳中的一丝元神之力爆发,借机藏身于薛曼筠的身上,希望她还没被这个“楚沧澜”发现。”
雪竹林,木屋之内,薛曼筠素衫紧身,不施粉黛的面庞时而涨红,时而青白,双手在胸前掐捏印诀,导气归元。
在口鼻之外,有晶莹如白沙的灵气随着呼吸吐纳而伸缩膨胀,点点滴滴融入薛曼筠的身体,仿佛甘霖润泽旱地,修补上次受损的身体。
“呼。”
薛曼筠停止运功,见到蝶纹靠背椅上的凝雪瞳孔涣散,双目无神,显然魂游天外,暗暗摇头。
事发至今,凝雪还是没有从伤痛与打击中振作起来,然而对于一个过去仰仗父亲权势而娇蛮任意的少女,她又能苛求什么呢?
忽的,木屋外的雪竹林卷起一阵簌簌的竹节摇摆声,缠绕在竹节上的风铃更是叮当作响,清灵澄澈,悦耳同时又带着急促。
“嗯,有人来了,是他还是他?”
薛曼筠眼中煞气一闪而逝,两个他,对她同样陌生,但意义却截然不同。
前一个他,是她希望的那个黑衣人刀心,也许借助此人,她能向那个冒牌的楚沧澜报仇,对于雪岭的损失能降到最小,不必走最后一步。
而后一个他,则是她眼下不希望面对的“楚沧澜”,此人来历莫测,武功高强,又果决狠辣,一旦发现她的踪迹,不但自己性命不保,恐怕还会连累凝雪。
正凝神之间,一缕盘旋锋锐的劲风吹动房门,薛曼筠并指为剑,气出丹田,就要施展玉石俱焚的招法,见到了黑衣负刀,以真面目显露的项央缓步走进。
一瞬间的失重,薛曼筠收回蓄势待发的一击,眼神恍惚,鼻子一酸,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上山学艺,初次见到师父时的情景,那股子的安心的感觉,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就在项央露面的同时,坐在靠背椅上的凝雪突然软了下来,瘫倒在大椅上,无声无息却又突兀,吓了薛曼筠一跳。
等听到凝雪舒缓规律的呼吸,知道只是昏迷没有大危险,薛曼筠才松了口气,下榻朝着项央深深行了一礼,面容肃穆,
“曼筠无礼,前次险些误会了前辈,还请宽容大量,原谅我的无知。
我的师弟沧澜,果真如前辈所说,已经换了一个人,肉身依旧,元神不在。”
上次项央不告而入,使得薛曼筠对他态度冷淡,七分恶意,两分杀意,还有一分半信半疑,今次看来,是她有眼不识泰山,错把好人当恶徒了。
“不必如此,我只想问一下,你对这个楚沧澜了解多少,是否知道些蛛丝马迹?”
项央抬手虚扶,一抹气劲托着薛曼筠起身,极为渴盼的问道。
薛曼筠眼下将项央当做驱虎吞狼中的虎,视其为倚靠,自然不敢隐瞒,将这段时间楚沧澜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的猜想,还有雪岭山翁死亡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这些信息对于项央而言更加佐证了心中的猜测,其中有关雪岭山翁之死,则是让他分外意外,又觉得符合常理。
“前辈莫非心中已经有了头绪,知道这人的来历?”
薛曼筠眼见项央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一动,颇为渴切的问道。
事到临头,可说是生死大仇,结果连对方的真实身份,来历都弄不清楚,岂不是显得很可笑?
“不错,有了些头绪,这些天我查访之间得到一些消息。
你师弟楚沧澜出生即不凡,其母感冰龙入怀,更天降暴雪,便传言是你大雪岭某一代山主转世,是也不是?”
项央心情大好,开怀顺畅之余,又多了些耐性。
“是,这件事是我师父所说,应该不会有假,难道是师弟的前世记忆恢复?”
薛曼筠想到这个猜测,心中忽的一痛,因为如果真是这样,楚沧澜就还是她的师弟,只不过因为多了些陌生的记忆,而改变了心性,真是如此吗?
不过联想到她师父临终所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她通过凝雪口中得知,雪岭山翁的残余元神曾说出现在这个楚沧澜是夺舍重生之人。
“错,错,错,大错特错,因为天降暴雪为真,冰龙入怀却是托词。
我以摄魂**问过楚沧澜的生身母亲,她当年感梦的不是冰龙,而是雪岭,只不过被你师父严词诱导,这才改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薛曼筠摇头,冰龙也好,雪岭也好,都只说明楚沧澜得天独厚,又有何区别?
“所谓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灵魂,血肉之躯有,但其实,山川河流,自然造化也有。
你师弟楚沧澜真正的身份不是雪岭山主的某一代转世,而是现在脚下这座大雪岭的一丝精魄转生,这才是真相,也是你师弟气运无双,天地垂青的由来。”
项央过去一直不理解,不过是早年前一个过气的高手转世,天下又不是没有,为何只有楚沧澜气运如此昌隆?
后来查探间明悟这一点,才想的通透,高手转世虽然有前世积累,但还算不上得天独厚。
只有楚沧澜这等山川精灵托生,才够的上老天爷保驾护航。
一个人的气运,又如何与这绵延万载的雪岭相比?天地之别不足以形容。
“你师弟曾被人灌顶一身冰魄神功,这你应该清楚,我怀疑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那具尸体搞的鬼。”
项央的推测令得薛曼筠心脏狂跳,震动不已,师弟出身竟然如此的非凡,难怪师父宠爱有加。
随即又升起一个疑问,那具尸体修行的是极为精纯浩瀚的冰魄神功,莫非也是某一任的雪岭前辈?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看他现在所作所为,除了谋害了自己的师傅与沧澜,对于雪岭的确称得上鞠躬尽瘁。
“你放心,此人应该和你雪岭应该没有关系。
那具尸体是你雪岭的高手,但当时和他大战的之人,却是另有来历,我怀疑他,嗯?来的好快。”
第八百一十九章 雪域冰劫
项央话还没说完,就透过元神感到雪竹林四面八方升腾起一股蛮横,霸道,森冷,肃杀的气息,席卷天地,铺就竹林,矛头直指雪竹林中央的木屋。
薛曼筠反应稍慢,但很快也明白项央话说到一半的原因,脸色狂变,青白交加,面上可见的流出汗水,滚落下来,秀丽的双眸眨了又眨,眼神中满是绝望。
项央只觉的此道气息宏大,莫测,充斥着难以抵御的沛然伟力,似乎与大雪岭连为一体,应该是阵法一类的手段。
薛曼筠却是大雪岭出身,立马从这道气息中感应出此阵的来历,雪域冰劫。
在大雪岭,至高神功为冰天劫,以此衍生出的除了寒天冰魄剑的雪虐风饕,还有一门须得集齐十一大长老,两大护法,以及山主统计十四大先天高手,再配合雪岭特殊的地域环境,才可能布置成功的大阵,就是雪域冰劫。
这门大阵向来为大雪岭守山之底蕴,非得经历灭门大劫,生死之难,不得动用,因为会损耗雪岭本身的地脉之气。
眼下竟然启动,必然是存了必杀之心,以她与凝雪,肯定是不够资格的,所以这个阵势,只能是针对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刀心。
“前辈,想办法突阵吧,这是我们大雪岭的第一杀阵,雪域冰劫。
这一门阵法以雪岭之天,地脉之气,十四大高手之神布成,暗合天地人三才之变,还有雪岭弟子众志成城,布置外阵困缚,蕴含无穷伟力,哪怕天人也未必能挡下。”
薛曼筠嘴唇翕动,满颊苦涩,说到最后,似乎也认了命,黑衣人不可能有机会逃出去,她和凝雪只怕也要死在此阵威力之下。
同时她也隐隐间猜到楚沧澜的险恶用心,只怕以对方的聪明才智,老早已经猜到自己藏匿在雪竹林这里,因为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也只剩一个可能。
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犯下大错。
回想起来,当初脱险,薛曼筠是借助黑衣人的惊天一击这才安然退去,但同时暴露了两者之间存在的联系。
从那一刻起,她薛曼筠就不是楚沧澜要首要除掉的目标,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鱼饵,用来勾引刀心这条对极有威胁的大鱼。
楚沧澜从头到尾秘而不宣,暗地筹谋,想必也是下了极大的功夫,才最终布下这一门杀阵。
她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其他的门人为何也同意下这样的本钱,要知道雪竹林是雪岭山翁的故居,意义特殊,他们怎么敢?
“恶贼项央先杀我师,再挟持我师姐师妹,还以魔功摄心换神,今天就要你命丧在雪域冰劫之下。”
薛曼筠正疑惑之间,猛地听到外面传来楚沧澜义正言辞,又饱含悲愤的呼嚎。
这一声传遍天上地下,回音阵阵,游荡四极八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薛曼筠脸色倏的变成雪白,看不到一点的红润,与之前运功疗伤大有好转的模样判若两别。
这是心神一再受到刺激所致,连带还未完全修成的元神也隐隐有些溃散的趋势,元神有伤,反馈到肉身上,就是气血枯败。
“项央,刀心竟然就是项央?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敢,难怪他们敢,为了替师父报仇,区区故居又算的了什么?”
“还是太嫩了,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冲击,刺激,哪怕是先天的女人,也承受不住,算了,便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项央看到薛曼筠毫无生气的眼神,还昏昏沉睡却呼吸短促的凝雪,微微摇头,弹指间点入两道真气进入薛曼筠与凝雪的眉心当中,让两人在沉重的压力下缓解不少,至于更多的,他就爱莫能助了。
他自身倒是不慌不乱,转身回头,黑袖一甩,噼啪作响间,一股凌厉的气芒将身前木门击成粉碎,数不尽的碎片朝着外界攒飞,自己则大摇大摆的走出大门。
外面,两百多个白衣披风,修为不一的雪岭弟子按照独特的方位站定,一手持雪亮长剑,一手捏剑指印诀,形成一个圆圈人墙,彼此之间气息互通,真气勾连,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在他们的脚下,黑靴踏着白雪,沉稳如磐石压地,一股股的苍茫,浩大的地气从雪岭紫云烽传递而出。
这股地气加持在他们的身体表面,再与循环不息的真气融合,形成一道通天彻地,闪烁着晶白字体的气墙,牢牢的将内中的雪岭木屋围住。
而在弟子身前,以紫袍楚沧澜为首,七大内门长老,两大护法,原三大外务长老,以及一个新提拔的外务长老的小阵同样布置妥当。
酷烈,霸道,冰杀万物的绝强意境使得天地色变,正上方的天空期气旋如涡,青天之下,泛着浓重的黑云,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在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淡金纹理的长靴,云纹状,布料崭新,一步踏出,雪地崩裂,山石开出数百道手指粗细的裂痕,更一路蔓延扩大,卷起数十道浩荡的龙卷朝着四方飞旋,满含毁灭之力。
直到撞上雪岭弟子体表浮现的气墙,方才止缓,未曾继续下去。
仅仅一只脚,就踏出了山崩地裂的风范,差点踩死一大票人,着实惊吓了雪岭弟子一跳,这是何等要高深的武功?
为数不少的雪岭弟子喉管蠕动,咽下一口粘稠的唾液,眉毛间渗出冷汗,遇到冰寒的天气冻成寒霜,结了一片白。
每过一秒,他们握剑的手就越紧,持剑的心也越冷。
哪怕有山门的高手领头,他们依然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压力,仿佛一柄刀锋凝聚,随时割下他们的头颅,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位于雪竹林木屋大门左前方的位置,一个方脸塌鼻弟子的双手更是颤抖不停。
这是那日见到楚沧澜施展雪虐风饕从而狂呼大叫,骄纵狂傲的人,同样也是见到项央以盖世刀气切割剑域,破掉雪虐风饕后色变无言之人。
正因为亲见了项央的武功,所以比起某些弟子,更知道项央的可怕。
要围杀这样的高手,能否成功且不说,就算成功了,又要死多少人?
他会是其中一个吗?
第八百二十章 破阵 (为jessi魂加更)
等项央完全踏出木屋的刹那,所有人骇然色变,手足无措,只因他们见到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周身迸射亿万万细碎微光的刀。
长长的身,薄薄的刃,锋芒闪烁,刀柄中心一块三色宝玉流光溢彩,照彻天地,似乎为凝聚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而诞生的无上神刀。
人怎么会变成刀?只有一种可能,眼前之人,已经将自身修为与刀道结合,修炼到人即是刀,刀即是人的境界。
“此人武功甚高,大家不可轻敌,一定要小心应对,沧澜,动手。”
大长老黑发白须,面上肌肤晶莹间,显露一丝凝重,虽早已经知道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却仍料不到对方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而这样的刀道修为,如果借助雷泽之力,侥幸杀得雪岭山翁,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果然,此子的确是我的大敌,务必趁此机会将他一击斩杀,否则遗患无穷。”
楚沧澜星眸点点,于细微之处露出一丝阴郁色彩,听到大长老的话,紫袍大袖一甩,人身猛地从地上跃起,卷起一道狂风气流。
等窜到百米高的天空,两手灿烂如烟花绽放,施展重重手法,运气于内,最后双手擎举,如托苍天。
若是有人平行观望,便能见到自楚沧澜头顶旋转的涡流乌云中,源源不断的下垂浩瀚云水之气,无有穷尽,借楚沧澜的双手倒涌入身体,又如同银河落地,飞流直扑下方的雪岭。
剩余的大长老等人按照奇门方位站定,眉心元神之力勾动,与上方的天水之气,下方雪岭的地气渐渐合为一体,衍生出一道拇指大小的三棱形空间,并蔓延开来,直扑向项央。
“好阵法,大雪岭不愧是大雪岭,当得起武学圣地之称,可惜人太愚蠢,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项央眼见这大阵蔓及天上地下,毫无破绽,嘲弄一声也有感叹,若不是天地人三才之变融合统一,借大阵之力掩藏气息与元神之力,这帮人藏身在此,又岂能瞒得过他上天入地锁神**的探知?
不再废话,周身刀光闪亮,身躯苍茫气息一闪而逝,脚下连环,踏着风神腿法移形换影,刹那之间,木屋房前屋后,竟然全是项央的残影,五官身躯,外衣长刀,一模一样,恍若真人,难分真假。
雪岭的长老护法纷纷冷笑,想借此躲避拖延?太过天真了。
殊不知他们的雪域冰劫乃是无差别攻击,范围可大可小,大可囊括天地,小不过一指空间。
随着那虚幻三棱形空间的扩大蔓延,木屋前后左右项央残留的影像,纷纷被冻成冰晶,寒冰之力无比犀利霸道,以项央如今堪称活力无限的肉身硬接,怕也要碎成渣渣。
残像终究只是残像,冰晶冻结的同时,内中影像消散无踪,只有道道凌厉浩大的刀气攒射,破开寒冰的同时,咻咻破空声不绝,撞击到雪岭弟子布下的气墙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人在哪里?”
大长老等人四目张望,却发现毫无项央的踪迹,惊疑不定之时,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痛苦而又绝望。
原来是一个守阵的弟子捂着脑袋,死命敲打,运足真力连番重击之下,轰然一声自己将自己的脑袋打的四散分裂。
红白之物遍洒雪岭,迸溅开来,连带左右的弟子也都受到惊吓,连连后退。
外围大阵彼此互连,循环不休,又有雪岭地气加持,的确如山岳挺立,无可破解。
然而大阵无缺,人有缺,大阵没有破绽,人有破绽。
一环出错,环环皆错,这个雪岭弟子受到莫名的痛苦,难以忍受之下自戕而死,却使得大阵露出一丝破绽。
而就在这弟子身死的刹那,二百多个雪岭弟子的身前气墙露出一道隐秘的破绽,悬空的晶白字体黯淡。
这是外阵的核心精华显化,也是灵机聚集所在。
还不等雪岭众人补救,地下响起一道爆裂之声,石土雪冰炸裂,窜出一道黑影,形如大鹏展翅,一手探出。
晶莹的五指间五方刀气切割,瞬间刺穿旋转不停的黯淡白字,一把扣住无形有质的气墙破绽。
再一声霸道强悍的吼声,降龙伏虎的神力爆发,生生将这道气墙撕裂开来,气奔如浪,向着四面扩散,同时让与阵法息息相关的雪岭弟子受到反噬重创。
两百多个手持长剑的白衣弟子齐齐被震飞在半空中,同时口喷热血,如同天降血雨,又是何等的壮观?
黑影肃立当场,长刀依然背负在身,未曾出鞘。
金纹靴再次踏地,却是轻轻柔柔,连薄薄的雪层也未曾压出一丝一毫的痕迹,当然是项央,也只能是项央。
“好算计,此人不但武功高深莫测,就连心计也是如此的深沉。”
大长老等人脸色狂变,立马想明白了对面之人从走出木屋开始,已经在算计现在这一幕。
他深知不能正面与雪域冰劫碰撞,这是自寻死路,所以另觅他法。
出场时的境界外放,故意施展武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在埋下伏笔。
一脚踏裂雪竹林下山石,震出纹理蔓延到外围弟子布下的气墙前是第一次伏笔,施展重重幻象身影,是第二次伏笔,同样是在放松他们的警惕。
而他自己,则趁机潜入地下,挑准弱小的雪岭弟子下手。
也许从真气上来说,借助雪岭地气与阵法的弟子们不输于项央,但元神之差,却是天地之别,他们如何能抵挡的了项央这等高手的突袭?
项央只是以区区魔道妙音干扰一人,便使得外阵露出破绽,更趁此时机破掉外阵,透出的不单是强悍的武功,深沉的算计,还有绝顶的战斗智慧与经验。
这是项央一次又一次与强者交战,积累下的宝贵财富。
而现在,项央破掉用来束缚他本身的外阵,剩下的内阵就算威力再强,也奈何不了留去随心的他。
正面硬刚刚不过,完全可以迂回包抄,项央绝不是那种一根筋的莽夫。
第八百二十一章 本是魔中人
“项央,你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谋害我雪岭山翁还不够,现在还敢到我大雪岭来耀武扬威,有种不要躲,让你尝尝雪域冰劫的厉害。”
三长老上次不知项央真正身份,这次却被早有说辞的楚沧澜鼓动,心内愤恨如炽热的火焰燃烧,熊熊不息。
更眼见对方撕破雪域冰劫的外阵困缚之法,心急对方趁此远遁,所以迈步上前激将,大言不惭道。
他这是自持有大阵护身,还有大雪岭的高手在一旁,安全大有保障,当然小部分原因还是性格粗莽无状,对于项央敌意太深。
“首先,先不论雪岭山翁死于何人之手,为何他杀我理所应当,我杀他却成了卑鄙小人?你这个说辞不准确,江湖上,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听天由命,不要输了不认账。
其次,雪岭山翁非我所杀,而是你们现在高高捧起的新山主楚沧澜,此人乃是魔门中人夺舍楚沧澜伪装而成,详情你们大可以自行询问山翁之女凝雪与薛曼筠。”
项央如闲庭信步,自觉困缚自己的外阵消失,要打要走不过一念之间,开口辩解。
“嗯?胡说八道,沧澜乃是我雪岭天骄,岂是你可以污蔑的?我曾听说你也是雍州的一代人杰,武道骄才,想不到敢做不敢当,实在是可笑,可笑。”
其余长老听说此言,眼神均有所触动,只是不露声色,毕竟项央所言似乎可以从凝雪已经薛曼筠的身上求证,不说信任,倒也有几分怀疑。
唯有三长老,短髯如针,根根竖立,仿佛一个炮仗一般狂喷不停。
“哼,以先天之身击杀雪岭天人,此等战绩足以使项某名扬天下,声闻四海,有何敢做不敢当?无非是项某不愿给人背黑锅罢了。
至于你,不但愚蠢,而且三番两次出言不逊,就小惩大诫,让你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项央面色一寒,泥人还有三分脾性,他项央纵横一世,又岂是温软易欺的性子?
踱步间,身后的却邪神刀震碎裹着的黑布,撕裂之间,铮然化作一道白光落入项央的手中。
右手握住湛蓝如玉的刀柄,轻若羽翼,反手一扬,刀光亮比骄阳,一道滔滔龙卷顺势而发,并汲取天地之间无限的风力高涨袭去。
龙卷绵延蔓散,底层直径达数十米,内中黑风密布,气流成涡,卷入其中的雪,血,石,冰等等异物,尽数被斩成碎末,毁灭性的力量几乎能将一座山峦催成平原。
此招正是七大限之风暴一式,蕴含天地之间风之一道的真谛,借刀之形阐述,更被项央吸纳入自己的武学体系之中,收发随心,从意所欲,无所不通。
三长老身后一众人来不及思考更多项央方才所说真假,震骇此刀威力之间,已经同时出手,共合元神之力,激发掌劲,三角棱形虚空再现,瞬间将已经涨大几乎填塞他们面前空间的黑龙卷笼罩在里面。
雪域冰劫如同规则般的冰封之力再次发威,黑色龙卷被凝结成冰,看似已经被迫。
然而还不待他们松口气,冰中龙卷再次消散无形,似乎只是虚有其表,唯独一道微如清风的刀气刮擦三长老的右臂肩胛之处。
撕拉一声带出如泉的鲜血,更有一条手臂高高抛起,令得大雪岭上下长老,护法,弟子,均是倒吸了口冷气,脸色难看至极。
对方的武功,不但雄浑壮阔,而又细微精湛,对于力量的运用,刀道的把握,更已经臻至出神入化的境界。
事实上,他们还真的看不出项央这一刀的玄机究竟妙在何处,又缘何能透过雪域冰劫的力量伤到山长老?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来倒是印证了一件事,那就是大阵威力强悍,却也奈何不了对方丝毫。
反而会因为人有破绽的原因,而被逐个击破,这样的高手,在没有绝对实力的压制下,足可以灭掉大雪岭。
安静,无比的安静,大长老等一众人额头冒出冷汗,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因为剧痛而五官扭曲狰狞的三长老。
又见到这个往昔如炮仗一般的三长老铁汉铮铮,强忍住断臂之痛,一声不吭的自己在自己的大穴上连点,止住喷涌的血泉,面色阴冷而又难看。
对方能一刀断他一臂,一刀取他首级也绝非难事,对方留手了。
说实话,他虽然对面前这人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对这人所言深思几分,莫非真有内情?
用实力说话,往往比空口白牙要有力的多,这样的项央,根本无惧大雪岭。
而且诚如对方所言,以先天之境灭杀雪岭天人,足可以扬名立万,天下皆知,再对比对方的实力,实在没有推卸撒谎的必要。
众人生疑,立在当场,而高空之上悬立如神的楚沧澜星眸闪烁,阴郁与杀机一闪而逝。
他的修为高深,而且作为大阵阵心中的天之一道,短暂的拥有了与天地相合的实力,纵然相距遥远,下方发生的种种变故依然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我这么对大雪岭,他们竟然还要为了一个死人动摇,甚至反我。
罢了,本是魔中人,何求道相融,反正已经占据此具雪岭精魄的身体,再活一世,已经够本了,嘿,倒不如最后再干一票大的。”
楚沧澜算无遗策,本想借助这雪岭第一阵,一举轰杀项央,之后的薛曼筠与凝雪不过任他摆布揉捏。
然而他只算错了一件事,就是项央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恐怖,提升远比他还要大得多,虽无正面抗衡大阵之能,但仅仅靠阵法却也难以奈何的了对方,这才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心内发狠,楚沧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风云变色,灵气如潮,连带牵扯下方一众长老的元神蠢蠢欲动,从眉心处散乱出点点精华,如同金曦横跨地空之间,遥遥灌注到楚沧澜的体内。
“是心魔道的吞神**,大家小心,散去大阵。”
大长老顿觉元神之力逸散,灵魂,肉身,散发出虚浮弱小的气息,猛然想到这个手段,连忙出言提醒。
而项央,则望向了上空中的楚沧澜,眉头一皱。
不对劲,直到现在,天书依然没有认可他任务完成,难道自己猜测的还有错?
可吞神**连雪岭大长老都认出来了,不可能出错的。
第八百二十二章 剑出如魔
项央心中生疑,本以为已经是十拿九稳,将现在这个楚沧澜的真正来历看的一清二楚,没想到天书并不认可。
再见雪岭一众长老护法的元神被一股极为强大凶悍的吸摄之力牵动的摇摇欲动,几乎离体,情知不能放任下去。
现在这个楚沧澜和他大仇已经结下,削弱对方,乃至斩杀对方势在必行,不然这个气运之子还不知要给他惹下多少麻烦。
而且如果任由此人将这帮子雪岭高手的元神吞噬,增长功行境界,配合他巅峰时候的修为,自己想拿下对方恐怕并不容易。
至于天书的任务以及相关奖励七大限,项央自问有则最好,没有也不需锱铢必较,须知世上之事难有十全十美。
他走到今天,绝不单单只是因为天书的武功,又有何不可舍弃?
心中决心一下,持刀的手越发坚定,有力,腕一抖,一道淡蓝色的波纹状刀气凭空迸发,沿着刀身扫射开来,生生截掉一众雪岭高手元神挥散向上倒流的途径。
这一刀,使得雪岭一众人纷纷被震的七窍流血,元神受创严重,好在避免元神完全崩溃,数十年修为被人窃取的惨况,此刀虽然伤了他们,但更救了他们。
“嗯?项央?又坏我的好事?好,今天就彻底宰了你,也好泄我心头之恨。”
楚沧澜悬浮高空,双臂环张,衣袂长发在乱流风中飘摆,脸上正流露出畅快,狂纵的表情,内心更沉浸在功力急剧提升的喜悦之中。
忽的一股反噬之力涌上,源源不断融入体内的元神之力消散无踪,令他刹那间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张口喷出一股热血,元神隐隐有些不稳。
等朝下方一看,才见到反手握刀倒竖于背后,抬头看着他杀意凛然的项央。
对方眼中一股睥睨的霸意,杀机,着实刺痛了现在的楚沧澜,这样的眼神,目光,分明是不拿豆包当干粮,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前世已经是纵横天下,杀人无算的魔头,武功都不是高,而是强,向来令人闻风丧胆,今生更是算计深远,夺舍了一丝雪岭精魄的转世之身,得天独厚,根基更胜前世,有了证道之资。
现在被一个现世的小辈如此小觑,轻视,他岂能甘心?这是耻辱,而耻辱,必须要用鲜血洗刷。
“之前是珍惜现在的身份地位,不想动用魔功,这才稍逊色你一分,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杀。”
口中骤然长啸一声,最后一声杀字激越高昂,而又清亮绵长,回音阵阵,将高空四散的风流排开,震碎更上方不知多高的云层,可见气势之强横。
楚沧澜脚下一点,虽虚空无物,却如踏平地,整个身体俯身下冲,好似张弓射出的利箭,又如遥远星空坠落的天火流石,化作一道灿然的紫光拖动气浪朝着项央坠去。
裹挟惊天动地之势,蕴含破灭无上之力,雪岭上的一众高手还不待喘息片刻,就被这股强猛霸道的气势压的瘫倒在地。
双手死死扣住凸起的石块,气流如箭,吹得众人摇摇欲坠,浑身鸡皮疙瘩,只能勉强维系意志不被摧毁。
眯着眼看去,雪岭的山峦之上无端端吹起数不尽的狂风,卷升雪花无尽,洋洋洒洒,缤纷如花雨。
天也好,地也罢,连带中央的虚空,都是一片的白,而掩藏在白雪之后的,则是令人触目惊人,见之色变的紫,更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的惊艳剑光,是楚沧澜。
其右手凝食中二指为一体,整个人以指剑为剑尖,身体为剑刃,以身化剑,体表之外浮现出一道十数米长的巨大剑影,暗红之色,晶莹之光,旋转同时,骤然扫射出千万道锋利无比,锐气难当的剑气。
剑气是晶莹中透着血红,虽是气剑,竟然与实体长剑无甚分别,森寒中封藏着无穷的杀机与凶恶,呈扇形无差别扫射,咻咻划过,将山切割,嗖嗖刺下,将石击成粉碎。
其威力,不但在于显化于物质的破坏力,更在其中深深埋藏的剑意,修罗血海,无尽神通,一剑既出,屠戮苍生。
这一道剑式,再不是大雪岭的寒天冰魄剑,而是以此为根基,融合剑魔一脉的阿修罗血剑而成就的更上一层楼的魔剑道。
面对这一式,雪岭众人心丧如死,在他们受创的元神感知中,窥见每一道剑气上,还镂刻着极为诡异,神秘的咒式,扭曲如蚯蚓,却蕴含古老的魔力,令得他们的恐惧,绝望的情绪越发滋长壮大。
甚至有修为孱弱者,见到的已经不是剑气,而是显化为长有双角,魔气狰狞的鬼怪,桀桀怪笑着朝他们扑去……
大长老有口不能言,心中惊恐万分,他看到了,他想到了,他却说不出口。
这是心魔一脉的心魔咒,虽只是心魔小咒,但也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只要被打中一道,就会勾动心魔,以元神为资粮供养此魔,最后辛苦修持的修为毁于一旦。
“先是吞神**,再是心魔小咒,还有阿修罗血剑,此人果然是魔头夺舍,可恨。”
大长老多年见识,遍读雪岭典藏,见多识广,深深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心魔一脉,乃是魔门极隐蔽,强大的一脉,以至高无上的心魔大咒为根基,衍生出许许多多的武学,对于元神的领悟,理解,运用,乃是巅峰中的巅峰。
更传闻有此脉极道强者可以无限轮回,无限转世,代代修持,永生不灭,当然,这只是古老的传闻,更可能是魔门夸大其词,为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此次见识楚沧澜被人夺舍,且表现惊人,毫无桎涩破绽,元神与肉身完全融为一体,可见此脉却有独到之处。
阿修罗血剑,则是剑魔一脉的剑道之一,以杀为根茎,以血为枝叶,是实实在在,彻彻底底的杀戮之剑。
剑招毁灭,剑意破坏,剑势阴毒,一向与第五家族代代嫡传的修罗血海刀并称刀剑双杀,威力无穷。
唯独不知道此魔头如何是身兼两脉所长,到底是心魔一脉的魔头,还是剑魔一脉的剑手,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