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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本三国志txt下载     捡到一本三国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28章 安能合眼

    王朗指着远处的新三令,愤怒的叫道。

    庙堂顿时寂静,百官哑口无言,刘熙也是如此,瞪大了双眼,沉默了许久,方才无奈的说道:“王公且先坐下,此事,稍后再议...”,顽固的老头念念叨叨的坐了下来,看向庞统的眼里满是愤怒,庞统苦笑着,看来这三令之路不会太顺啊,这初次朝议,就发生了如此的事情。

    有王朗方才的言语,原本是要向群臣提议让庞统来担任三令,进行一个仪式的孙权也有些沉默,他觉得现在可能不大适合跳出来说这些,他看向天子的时候,天子也是摇了摇头,显然,刘熙是想要跳过这个仪式的,既然如此,孙权也就没有再提,这让这次的朝议变得非常尴尬。

    好在诸葛亮及时起身,打破了庙堂里的这种沉默,他开口说道:“陛下,工府又出现了两种新机械,臣已亲自看过了,其中马仆射率领二十三位匠人,改进了耕犁,他们将直辕与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放上了可以转动的犁盘,使得犁架变小变轻,又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老者亦能驾驭...”

    “臣看了成品,并且已经在司隶几个县内推广,百姓们都非常的开心,能节省人力,也不需牲畜...此物推广之后,大抵是能让大汉粮食产出提高数倍的,臣上奏陛下,请下令工府全力锻造此物,推广至于全天下!”,诸葛亮平静的说着,众人却都是大惊失色,纷纷交谈了起来。

    天子听闻,心中大喜,正要将马均夸赞一番,转头看去,百官之内却没有马均,诸葛亮也是看出了天子的心思,无奈的说道:“马公如今还在研发一种新奇之物,格外的危险,他不放心其余大匠,亲自操作,故而这些时日,都是休了假的...”

    刘熙点了点头,马均很少会来庙堂,也很少会参与朝议,这他是知道的,马均大抵是庙堂里最为另类的大臣,可天子就是偏爱他,毕竟,他每一次做出来的东西,都让大汉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刘熙又问道:“那第二件物什呢?又是什么?”

    “新型翻车,马公将翻车又做了改进...”,诸葛亮再次说了起来,百官纷纷点着头,虽说他们也不大看得起匠人,可是这样有利于农桑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庙堂会对那些粮食产出惊人的农民进行赏赐,更别提是这种利于农桑的器械制造者了。

    众人赞叹了一番马公的大功大德,方才那沉默的氛围也就消散了。

    诸葛亮刚刚坐下,邓艾又站起身来,说道:“臣..臣...臣..有奏,从交州所得到的..的..的新稻,当地人唤作..作...早占城...我亲自去看..看...看过了..其中优良者,耐..耐旱,哪怕是缺水的旱地,也能生长,此作物非常适合大汉那些因水源不足而无法广泛进行耕作的地区....”

    “另外就是这种稻的适应性很强,不择地而生..哪怕是在塞外地区,它都能生...生...生...生长,而生长期又...又...又短,自种至收仅五十..十..十余日,若是能与晚稻配合...可..可..成为双季稻,谷物产量大..大规模..增..增加。”,邓艾艰难的说着。

    刘熙瞪大了双眼,问道:“真的如此?先前只是在扬州地区推广,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臣..臣...对这些早占城..进行..行..分类,在不同的地区...弄了很多不同的耕作试验田...进行了一次次从的耕作..一次次的分..分...分类..终于..得..得到了优良种...得出了这些...结..结论。”

    “好!!好啊!!喜事啊,大喜事啊!!有马公制造的机械,有邓君找出的稻物..哈哈哈,天佑大汉!!”,刘熙这一次,的确是失态了,听闻了这么多的好消息,连心口的剧痛都少了很多,他开心的说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天佑大汉!!恭贺陛下!!”,百官顿时起身,朝着天子大拜,刘熙受了众人一拜,脸上却还是洋溢着喜色,这次的朝议,格外的顺利,众人上奏,天子都是极为的温和,极为的纵容,甚至对于一些不大靠谱的上奏,他都没有恼怒,没有训斥。

    朝议刚刚结束,天子便拉着三令,以及邓艾,快速走到了厚德殿内,坐在厚德殿内,天子终于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放声大笑,诸葛亮心里也有些开心,自从天子登基之后,他是初次看到天子如此开心的模样,刘熙开心的犹如一个孩童,忍不住的一次次询问:

    “孔明,那机械真的能让孩童与老人都下地耕作??”

    “是这样的,陛下。”

    “那新翻车,能够灌溉更多的农田?”

    “的确是,臣亲自去看过了...”

    “什么时候带朕去看啊?朕想要去看看!”

    “陛下,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如明日再去看?”

    “不,不,稍后就带朕过去看!”

    “谨喏!”

    “士载,你说的那种稻...真的能在塞外生长??凉州可以么?”

    “应当是可以的,陛下,臣在天下各..各..各地都安排人手去试验了...”

    “那幽州呢?”

    “陛下,臣在各..各..各地都试过了,都是可以的。”

    “那并州呢?”

    邓艾哑口无言,只是茫然的看着天子,过了片刻,刘熙似乎也认识到自己有些开心过头了,连忙严肃了起来,说道:“如此一来,产粮更高,百姓们也就能吃得上饭,无论是灾荒还是什么,也不会有人饿死,好啊,这一次,你们几人可谓是立下了大功啊!”

    “陛下仁德!”,众人大拜,刘熙急忙让他们起身,这才吩咐道:“士载啊,你即刻安排推广新稻的事情,还有,天下新奇的作物,或许不只是这种稻,朕觉得,大汉之外,可能还有如此奇特的作物,朕想让你派人去各地,海外,塞外,去找一些大汉没有的作物,哪怕是用千金买来,朕也觉得值!”

    “谨喏!”,邓艾说着,显然,这一次的奇特农作物,让天子发现了另外一种提升产粮的方法,全力去搜索作物,这并不是很艰难的事情,邓艾答应之后,天子便将推广作物的事情也交给了他,又一次询问了塞外是否也可以耕作之后,这才放邓艾离去。

    邓艾离开,也就剩下三令还在厚德殿内。

    诸葛亮感慨道:“陛下,多有帝王派人远至海外求仙,至塞外求仙,却不曾听闻有帝王去海外为百姓求五谷的,陛下之功德定流传千古....”,刘熙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算不得什么,还是说说这机械的事情,朕要亲自去奖赏那些匠人。”

    “谨喏!”,诸葛亮大拜,刘熙这才看向了刘懿,又说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你替朕去一趟并州...有上奏说并州地方官吏逼反当地的夷道民众,加以镇压,骗取军功,这些事,你无比要查清,若是真的有这样的行为,无论涉及到谁,你都可以去处置!”

    “谨喏。”

    “士元啊...”,刘熙这才看向了庞统,庞统上前大拜,刘熙温和的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勿要那么客气啦,朕呢,准备跟孔明去一趟城外,看看那些机械,暂时就劳烦你带着人处理一下各地的奏文,可以多问你的属吏,他们是知道如何处置的,有你不敢处理的奏表,就留下来罢,等朕回来再说。”

    “谨喏。”,庞统应诺,刘熙这才迫不及待的让诸葛令带着自己去看那些新机械,宫内黄门准备了马车,刘熙又派人去告知了皇后一声,这才与诸葛亮离开了皇宫,坐在马车内,天子还在询问着工府的情况,诸葛亮一一回答,“马公如今在忙着什么呢?”

    “臣也听不懂,怎么说呢,是一种武器,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还能发出火来,马公与臣解释了,可臣也是一知半解,据说这是马公从方士那里知道的物什,已经钻研了很多年,如今逐渐有了些成效,可惜,太过于危险,已经有三个匠人不幸死去...就连马公...”

    “如今也有些耳鸣,他不是很能听得清言语了,受了好几次伤,浑身都是伤痕...让人不忍直视...唉。”

    刘熙的脸色渐渐凝重了下来,认真的吩咐道:“一定要保证匠人们的安全,马公的安全,那东西,哪怕不要也行,千万不要让马公出了事,你稍后就去告知他,不许他以身犯险!”,两人交谈着,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刚到了目的,刘熙便急忙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诸葛亮领着他来到了一处农地。

    此处乃是工府的一处试验之地,匠人们得知天子前来,自然是格外的惶恐,刘熙很是亲切的与他们交谈,这才要看看他们的新犁,当匠人带着那耕犁出来,并且在土地上进行翻土的时候,刘熙脸上笑开了花,甚至不顾诸葛亮的反对,亲自踏进了农田里,推着那耕犁,在土地上转了一圈。

    “好啊!太好了!”,刘熙抚摸着耕犁,好似父亲对孩子那般的慈爱。

    “孔明啊...”

    “陛下?”

    “听闻今天的这些喜讯...朕这双眼啊,总算是能安心的闭上一只了,还有一只,也不知何时才能闭得上啊...”,刘熙仰望着烈日,茫然的说道。

    “陛下?”,诸葛亮有些担忧的问道。

    刘熙看向了他,咧嘴一笑,方才说道:“此耕犁可有名字?”

    “未有。”

    “唤作延康犁如何?”

    “甚好。”

    “还有那新翻车,唤作延康翻车罢...对了,那个稻唤作什么来着?”

    “陛下是在说延康稻么?”

    “哈哈哈,不错,朕说的就是延康稻!这名字不错啊。”

第0929章 太子大婚

    延康二十五年注定了是不平凡的,工府与农府的好消息,不只是带给了天子喜悦,当各地都开始推广这种罕见的延康稻,乃至在河边出现的延康新型翻车,以及庙堂与各地传授制作方法的延康犁,让延康二十五年变成了一个充斥着喜悦的年。

    天子心里原先因好友逝世而留下的悲伤似乎也淡了很多,各地纷纷传来捷报,大汉的农桑方面再一次迎来了爆发性的发展,按着刘巴,诸葛亮等人的推算,明年的产粮,大抵是能超越今年数倍的,具体多少,尚且还没有一个定论,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延康稻。

    大汉有很多的地区,实在是不适合耕作,比如新拿下的塞外地区,按着原先的计划,这里大抵是要侧重与畜牧,而农耕却不能得到太大的发展,而如今,能够在艰苦环境下生长的延康稻,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最为开心的,便是夏郡太守袁耀了。

    他甚至亲自上书谢邓艾之功,上夏郡百姓所赠之礼。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的婚期也是渐渐逼近,太子本人,还是有些困惑,他本人并不沉迷女色,甚至可以说,他对于骑马的兴趣,都要远大于骑太子妃,对于皇后的安排,他心里是一万个抗拒,奈何,他终究是无法反驳天子,也就只能憋屈的接受了。

    此刻,他整日都在兵学厮混,骑射之术越发的高超,就是兵学里的几个祭酒,都已敌不过他,当宫中黄门前来寻他的时候,虎儿正在校场的最中心,学子门纷纷围绕在周围,黄门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条通道,挤到了最前方,抬头看去,便是看到太子正骑着那血红色的宝马,手持长木杆,耀武扬威的看着周围。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足足有八个骑士,手持长杆,全副武装,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的太子殿下,随着祭酒一声令下,太子顿时朝着对面冲锋而区,那八人也是一股冲来,黄门吓得几乎要晕厥了过去,就在双方接手的那一刻,虎儿猛地大喝了一声,手中长杆那么一扫,顿时就将一个骑士打下马去!!

    猛地将身子倾斜下来,整个人挂在马侧,躲过几个刺击,伸出手便又将一骑士拽下马去,飞身上马,手中长木一下又刺中一个骑士,那骑士飞了出去,撞上一人,两人皆摔落下马,虎儿再次大喝,手中长木出击,当双反各自返回的时候,对面的骑士们,已经没有一个还在马背上,全部都是躺在地面上,痛苦的呻吟着。

    虎儿大喜,举起手中的长杆,学子们纷纷惊呼,在一旁,一个佝偻的老者也是认真的看着他们的战斗,太子结束了战斗,下了马,走到了那人的身边,笑着问道:“太史老将军,如何啊?我就说了罢,八个人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太史慈沉默了片刻,方才感慨着说道:“的确如此,太子之骁勇,有吕将军之风采,不可力敌啊!”,方才的那八人,都是兵学里骑术最为精湛的几个,一拥而上,却都不是太子的一合之敌,太史慈越看越是心惊,只怕自己年轻的时候,都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击倒这些人。

    黄门此时方才凑到了太子的身边,附身大拜,笑着说道:“太子殿下,皇后有令,要您迅速回到宫里...”,虎儿有些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方才问道:“有什么事?”,黄门笑着说道:“皇后未曾告知...”,虎儿长叹了一声,不舍得放下了长矛,与太史慈告别之后,方才急匆匆得离去。

    目送太子消失在远方,太史慈摇了摇头,“可惜啊....”

    .....

    “阿母!怎么就这么急啊?不是说好了是在下个月么?怎么就要今天去?”,太子面色赤红,格外的烦躁,皇后坐在一旁,微笑着说道:“又不是让你今日成亲,你今日过去,是要去拜见你的岳丈...以后啊,他们也就是你的长辈了,不许对他们无礼,明白了么?”

    “唉...麻烦,凭白就要给我多几个长辈..怎么就这么多事啊!”,虎儿皱着眉头,无奈的说着,“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混账话,这话莫要在你阿父面前说,不然,他又要生气了,你就听我的话,乖乖的去拜见他们,元姬那孩子,与你也是般配,何况,你们不是从小便在一起长大的么?”

    “孩儿的确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孩儿从不曾把她看作...哎..算了,算了,我去,我去不就行了?!”,虎儿说着,皇后这才笑了起来,又是令宫女帮着太子打扮了许久,这才派了人,领着太子出了皇宫,穿着一身太子冕服,虎儿只觉得甚是不适,却也无可奈何,犹如木偶一般,被众人拉着前往了王府。

    王府早已做好了准备,前来迎接。

    王肃亦是穿着崭新的儒袍,有些无奈的站在门口,看了看远处,太子还是未曾赶来,他就搞不懂了,为何就是有这么多的事情呢,嫁女儿嘛,嫁了不就好了,何必又要去见那太子呢,在家里看自己的儒学经典不好么?阿父与那泼妇非要让自己出来迎接女婿,唉,真是凭白多了一个晚辈!

    正在抱怨着呢,便看到了那诺大的太子仪仗,朝着自己这边浩浩荡荡的前来,王肃领着人走了上去,在名义上,王肃乃是虎儿的长辈,可如今没有完婚,故而王肃还是要以臣礼来拜见,太子随后再以弟子礼回拜,其中过程繁琐,实在令人烦心。

    虎儿与王肃,就是如此浑浑噩噩的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又拜见了王朗等长辈,两人方才进了书房,这也是有讲究的,这是为父者要将女儿托付与太子,自然就是要以长辈的身份指点一番,虎儿与王肃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房内,一时间,气氛竟有些沉默。

    “唉....”,两人同时叹息了一声,又猛地抬起了头。

    王朗带着人,在客房内等候着,他心里还是有些焦急,他的独子王肃,性格怪异,从小便痴迷于儒家经典,当时王郎也没有觉得这是个坏事,可是渐渐的,事情就有些不对了,他总是逃出去,去太学里厮混,一天一天的待在太学里,什么事都不愿意做,就是爱读书!

    王朗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无论如何,也都没能改变这孩子对儒家经典的痴迷,在他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他对于儒学经典的理解,便超过了他的父亲,到如今,王朗都不愿意与他谈论经典,生怕在儿子面前折了面子,而此刻,这呆子与太子在书房里,该不会搞砸了这婚事罢?

    王朗显得有些担忧,他虽不在乎什么名望财富,可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他还是非常在意的,如今他还活着,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若是自己不在了,王肃这个傻儿子该如何活啊,他心里只有诗书,却没有半点的谋略,就这个性子去混庙堂,唉...王朗想一想便是头痛。

    故而,对于这个婚事,他也很是在乎,若是孙女能成为太子妃,那自己也就能安心的离去,不必再担心王肃的问题了,起码,未来身为国丈,天子还是能保得住他的,可如今啊,这厮不会真的把这婚事给搞砸罢?想起王肃今日那敷衍抗拒的模样,王朗就忍不住的揪着自己的胡须。

    “哈哈哈~~~”,随着一阵大笑,王朗急忙看了过去,只见太子笑着与王肃走了出来,两人有说有笑,极为的开心,甚至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王朗擦了擦双眼,王肃已经是走到了他的面前,朝着王朗附身一拜,太子亦是如此,太子这才说道:“那我就告辞了,岳丈,婚日再见!”

    “好,贤婿!就这么说定了!”,王肃亦然是喜气洋洋的说道,很快,太子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处,王朗急忙询问道:“你们这是聊了什么,聊的如此开心??”,王肃感慨道:“这位太子啊,也是个妙人啊,能够一心追逐自己之所爱,我与他,乃是相见恨晚啊!”

    听着儿子的感慨,王朗瞪大了双眼,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如此急忙的定这个婚事了。

    虎儿也未曾再回皇宫,直接便赶往了兵学,皇后是从陪行的黄门那里得知了太子与岳丈相谈甚欢的事情,当皇后极为欣喜的将此事告知了天子的时候,刘熙却是压根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跟那个混蛋聊的情投意合??这王肃该不会也是有些不大正常罢??

    无论双方心里有了什么样的想法,也没有办法再做出改变了,延康二十五年的年末,婚日还是到来了,整个天下都沉浸在了这欢乐之中,除却虎儿与王肃之外,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婚礼排场很大,三令诸仆射,全部赶到,天子坐在上位,与王朗聊的甚是开心。

    只是,天子也会时不时的偷偷打量远处的王肃,而王朗,也是时不时的便看一看远处的太子殿下。

    唉...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声。

第0930章 殿中议事

    延康二十六年二月,东莱黄县井现黄龙,兵学祭酒太史将军逝世,天子以赵云为兵学祭酒。

    厚德殿内,诸葛亮则是与庞统陷入了激烈的争吵,在度过了几个月的磨合期之后,终于,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就是爆发在了乡野那些余丁的身上,按着诸葛瑾的奏表,在延康二十六年,游侠犯事的案件频频发生,而根据仲长统的说法,司隶地区有超过十万人没有自己的耕地。

    他们被迫论为了工户,商户,或者选择了去求学,可生计还是有些难以维持,只因庙堂对于商户,工户的限制太大,所征收的税也是很多,如此一来,便会有很多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这些无业人群,是非常危险的,且不可掌控的。

    对于这些人,诸葛亮与庞统的想法截然不同。

    “耕地,耕地,耕地!!天下的土地可是你诸葛孔明能凭空变出来的??你还能造土不成?!”,庞统气的跳起来,这一跳起来,却是险些撞上了诸葛亮的胸口,而诸葛亮也是怒目以视,他待人宽和不假,可是在政见之争上,他却从来都不会让步。

    “怎么不能变出来?贵霜那里没有耕地么?塞外没有耕地么??你为何就那么痴迷与放开工商之限制?你可知,农桑乃大汉之根本,你想要百姓富裕起来,首先不能让他们饿死!只有足够的粮食产出,才能抽出手来操办其他事,你这是要断了大汉的根!”

    “胡扯!我何时说废除农耕了?难道降低对工商的限制,便会使得农耕被废除么?难不成你还要一直不断的发动战事?大汉疆域越大,便越是难以治理,从雒阳发出的命令,多久才会到达贵霜,贵霜若是出了事,雒阳要多久才能知道,你还要继续往周围扩张?你这才是要断大汉的根!”

    两人争的面红耳赤,好在两人都克制住了自己,并没有直接辱骂,也没有动手,夹在中间最为痛苦的便是刘懿,刘懿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人争吵,挺着大肚子,很怕他们将自己也牵连到这场辩论之中,果然,他正怕着呢,庞统忽然看向了他,问道:“刘令公,你以为如何?”

    庞统曾与刘懿一同出使倭岛,故而有些交情,刘懿听到他的询问,清了清嗓子,方才说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不如降低一些工商之限制,再送一些余丁前往塞外,同时施行,如何啊?”,他刚一问,诸葛亮最先摇着头,说道:“大汉的农桑,尚未来到可以分心他处的地步...”

    “呵,延康稻,延康诸多机械,莫非还不够么?有这些东西,大汉的百姓便饿不死!为何就不能让那些余丁们有事可做呢??大汉光是向外出售手工之物,便能占领几郡之地,都不必动用武力!!”,庞统认真的说道:“大汉需要棉!需要更多的棉!”

    “可大汉的土地精贵,你说是占领他国再种植棉划算,还是强迫他人为我们种植棉更划算呢?只需要一些纸,我们就能以棉杀人,茶杀人...”

    两人说的越来越激动,刘懿忍不住的看向了一旁的天子。

    天子微眯着双眼,随着年纪的增加,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疲惫,整个人耷拉着脑袋,今年,天子四十有五,正直壮...壮年的最后一段时日,在最近的一段时日,负责户籍的仲长统,带着众人进行了严格的运算,最后得出了结论。

    这个结论,吓坏了庙堂众人,没有什么人愿意相信,他们将仲长统的运算结果视为是骇人听闻的,其用心是险恶的,甚至上奏天子,要求天子将仲长统处死,很快,在朝议之中,仲长统超过了庞统,成为了众人第一个想要烹死的对象。

    他运算的,便是大汉之年龄,不对,是大汉百姓之年龄,他计算了无数的户籍,据说是统计了一番那些已经逝世的大汉百姓们的寿命,最后得出了惊人的结论,大汉的百姓们,均寿乃是二十四岁,庙堂大臣们顿时便骂开了,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无论是在庙堂之内,还是在乡野民间,大多都是些壮年男子,花甲老人也是数不胜数,怎么会这么低呢??你这成心的,危言耸听,想要对天子不轨,否定天子之功德!这些帽子扣下来,却也没能吓住仲长统,对于这些质问,仲长统很是认真的给出了回答。

    你们在庙堂乡野看到了壮年男子和花甲老人,那你们可曾去看过坟堆?大汉每年出生多少的孩子,可最后能长到壮年的又有多少?仲长统又分别列出各地的均寿,从他的记载中可以看出,凉州,并州等这些地区的均寿,竟然是最低的,只有十八岁左右...这是让人揪心的。

    最高的便是司隶地区,足足有二十八岁。

    刘懿虽不喜仲长统这个人,但是对于他的计算还是相当信任的,这个人大抵是不会胡说的,如此看来,天子还是超过了他说的那什么均龄,刘懿坐在自己的位置,便是思索着诸多事情,心思完全就不在面前的争执之上,反正,自己也给不出什么建议。

    这两人的辩论,大抵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参与下去的,就连听都听不懂,何谈参与?

    终于,不知吵了多久,当刘懿开始思索起自己明天该吃什么饭的时候,有人摇醒了他,刘懿连忙惊醒,坐在他身边的,乃是太子刘衢,刘懿大吃一惊,他甚至都不知太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刘衢低声问道:“叔父啊,这辩论什么时候结束啊?”

    “我怎么知道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唉,我在东宫待得好好的,阿父非要让我进来旁听..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刘衢有些焦躁的问道,刘懿眯着双眼笑了笑,方才低声说道:“后生,照顾好身体,别总是待在东宫不出门,不然上了年纪,可就要后悔了啊...”

    “砰!!”,一声巨响,顿时打断了诸葛亮与庞统的辩论,那是一本书,砸在了刘懿的头上,刘懿痛的叫了起来,抬头看去,正是坐在上位的刘熙,刘熙愤怒的看着他们两人,问道:“你们两个,不用心听着辩论,在说什么呢?来,让朕也听听?”

    “是虎儿他拉着我说话的!”,刘懿委屈的说道。

    “叔父方才都睡着了!!”,虎儿亦是大叫道。

    “给朕闭嘴!混账玩意...”,刘熙指着他们两人,“刘懿你这个当叔父的,就是这样给虎儿做典范的??朝议睡觉??还有你刘衢,少给我偷乐,你们俩给我滚去扫琼苑去!不许他人帮忙!稍后朕要是看到琼苑里还有一丝灰尘,朕就拿你们做笤帚!”

    “虎儿倒还行,我这体格,怎么做笤帚?”

    “出去!!!”

    叔侄两人,夺门而逃,诸葛亮与庞统也是有些无奈看着他们两个人,连话也说不下去了,刘熙这才看向了他们,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方才说道:“朕有些疲乏了,明日再议罢。”,两人也没有继续再论,告别了天子,这才走出了厚德殿。

    “孔明啊...看来,天子对于你的策略,还是不大看重啊,天子已经拖延了很长一段时日了...”,庞统笑着说道,诸葛亮摇了摇头,说道:“天子是看你刚刚进入庙堂,不想折了你的颜面,方才拖延,你干脆还是放弃罢,我们一同来处置迁徙民众的事情。”

    “放心吧,天子定然是会用我的策略...工府已经证明,匠人之能并不逊色于耕农,而海外府那源源不断的收入,也能证明贸易之大利,当今陛下乃是名君,定然能摆脱那些传统...”,庞统自信的说着。

    诸葛亮却没有再与他争执,平静的说道:“那我们且先找一处地方用膳罢?这些事情,明日再论罢...”,庞统大笑,欣然同意,两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皇宫,有说有笑的走在道路上,怎么也看不出是两个政敌,他们就是如此,哪怕政见有再大的差异,可平日里,关系却格外的融洽,双方都很尊敬对方。

    .....

    虎儿手持笤帚,正在琼苑里慢悠悠的扫着地,而刘懿只是忙了片刻,便气喘吁吁的坐在了一旁,虎儿白了他一眼,方才说道:“叔父啊,可不能休歇啊,琼苑大着呢,你这个速度,明日都未必能扫完...”,刘懿摇着头,喘着气,“我实在扫不动了,要不就这样,你替我扫了,如何啊?”

    “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的叔父,尊敬长辈,这是理所应当的,不要跟我顶嘴,老老实实的把琼苑扫了,身为未来的天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呢?天子必须要重孝,你得要牢记!”,刘懿急忙拿出了长辈的风范,板着脸训斥道。

    “那叔父你还是三令呢?堂堂三令啊,在朝议睡觉??”

    “嘿,你小子是欠揍了??”

    当刘熙赶到琼苑的时候,便是看到刘懿正在拿着笤帚追打虎儿,两人玩的是不亦说乎,甚至还将笤帚当作长剑来对刺,琼苑里的灰尘似乎又多了不少,当刘熙黑着脸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两人方才尴尬的放下了笤帚,刘懿笑嘻嘻的走上前,说道:“兄长,你来早了,琼苑我们还没有打扫干净呢!”

    看着宗室里的俩混账东西,刘熙只觉得心口有些刺痛。

第0931章 三代之治

    “朕本来是想,为你挑选一些能人,来成为你的东宫属吏...名单,朕也列好了好几份....”,琼苑里,刘家三人惬意的吃着茶,聊着天,听到刘熙的言语,虎儿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还不安排,如今东宫属吏只有伯约他一人...”

    “实在不够用啊,很多事情,事情全部都要靠他一个人办,儿臣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虎儿抱怨着,刘熙看着他,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朕原先也是如此想的,可是啊,朕又想起了一个事情,朕年轻的时候啊,阿父给朕找来了很多的能才...”

    虎儿撇了撇嘴,说道:“可不是么?能臣几乎都给你凑齐了...”,刘熙瞪了他一眼,虎儿方才没有继续言语,刘熙又说道:“可惜,因为他一直都在东宫,并没有在地方上经历过磨砺,也没有在其他地方任过职,使得在朕担任要位之后的很长时日里,他们都无法取缔庙堂原先的大臣们。”

    “故而,你的大臣,朕都替你丢到了各地去磨砺,等你上任的那一日,这些人也就足以担当大任了..”,刘熙说着,虎儿恍然大悟,点着头,刘熙又问道:“虎儿啊,你觉得袁子如何啊?”

    “袁子乃是名臣,大将,又是阿父您的师君...”

    “嗯,你明白就好。”,刘熙说了一句,便没有多说,虎儿忽然好似意识道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刘懿却是完全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茫然的看着他们,看到他那模样,刘熙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在想饭菜怎么还不来?”

    刘懿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

    “少吃一些,你啊...唉...”,刘熙摇了摇头,很快,齐悦便送来了饭菜,三人吃着饭,聊起了家常,刘懿谈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他的两个儿子乃是一同出生的,相貌都是一模一样,今年刚四岁,还没有正式名字,只有小名,一个唤作粥,一个唤作葵,这名字取得,让刘熙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懿说起自家孩子的时候,满脸的自信,他说道:“长子粥啊,等他长大了一些,我就给他取名唤作武,然后就让他去兵学,将来带兵打仗,次子葵啊,我准备等他八岁了,就把他送到太学去,让他好好读书,将来接替我的位置!”

    “哈哈哈,八岁??叔父,这些话你可曾与婶母说过?”

    “咳咳,妇道人家,难道还能管我如何去教育我的孩子么?平日里啊,她对我那都是恭恭敬敬的...丝毫不敢忤逆我,惹怒了我,我便是一掌!”,刘懿拍着胸口说道,虎儿撅着嘴,低声说道:“上次去叔父家里,看到叔父分明是被婶婶追着打...叔父跑起来,整个刘府都在颤...”

    刘懿大怒,反问道:“这不与妇道人家计较的事情,怎么能说是被追着打呢?”,随后,便是一阵什么“宽容”,“君子”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语,琼苑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刘懿还是早早离去了,他不敢回去的太晚,刘熙也没有为难他,看到刘懿飞奔着离去,虎儿正要嘲笑,刘熙摇着头,说道:“别再跟你叔父说那些,当年啊,也是朕看走了眼,给他迎娶了张仆射的女儿,谁知啊,这张仆射的女儿容貌甚美,就是这嗓门,这性子,跟她阿父有些相似...”

    “都怪朕啊...害苦了他呀!”,刘熙无奈的摇着头,又看向了一旁的虎儿,急忙问道:“对了,你的东宫呢?王氏她还好吧?你不会跟你叔父一样...”

    “阿父!区区一个妇道人家,难道我还能跟叔父一样担惊受怕的么?平日里啊,她对我那都是恭恭敬敬的...丝毫不敢忤逆我,惹怒了我,我便是一掌!”,听着虎儿吹嘘,刘熙微眯着双眼,有些古怪的看着他,这话,似曾耳熟?

    两人又吹嘘了片刻,虎儿方才起身,说道:“阿父,孩儿也回去罢...”

    “哦?怎么,不愿陪朕了?”

    “非也,只是儿臣最近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早睡早起,这样也有利于身体健康嘛...”

    “朕明白,朕明白,这习惯啊,为父也养成二十多年了...那就早些回去罢。”

    .....

    厚德殿内的争执,也逐渐的扩散到了庙堂之中,庞统的支持者,比起诸葛亮来说,显然是不够格的,在双方的争斗之中,完全的处于下风,好在他们得到了一个重要人物的支持,此人便是马均,庞统亲自赶到工府的时候,工府依旧是响彻着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庞统足足等候了两个多时辰,方才见到了马均。

    对于马均,别说庞统,就是天子,也得客客气气的,这位乃是孝宪皇帝之友,天子看到了他,都是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的去对待,何况,他因为印刷术等多种创造,被世人尊为子,尤其是印刷术的出现,更是让马均的名望达到了一个顶点。

    也就是他无心与高位,否则,就是诸葛亮,也不一定能从他手里抢到尚书令的位置,不过,马均为人很和善,从不会对任何人无礼,看到等候在门外的庞统,马均的脸上满是歉意,他并不是故意要晾着庞统的,他急忙解释了起来,说起自己事务繁忙,希望庞统勿要怪罪他。

    “不敢,不敢,马公不必多说,我是明白的,马公事情繁忙,尤其是这一次,我听闻,马公欲造之物,非常的危险,还望马公要保重啊...”,庞统说着,马均也不藏私,将自己所忙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庞统,庞统很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给出些建议来,这让马均格外的震惊。

    “在庙堂之内,我还以为只有一个诸葛孔明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对这方面也有造诣,没有想到,庞君竟也是如此,好啊,太好了!”,马均开心的说道:“庙堂群臣啊,大多都是看不起匠人的,能多几个你们这样的大臣啊,对于此道来说,是个大好事啊...”

    “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庞统说着,也没有带马均去别的地方,两人就是站在门口,庞统说起了自己的那些想法,当然,谈论的都是些关于工匠方面的事情,取缔庙堂对匠人们的限制,以及大力的扶持民间手工之业,听着庞统的言语,马均逐渐的呆滞。

    如今匠人的地位都因工府而逐渐得到了改善,可是还是有很多的限制存在,因为庙堂担心这些匠人会私自铸造军械,建设堡垒等等,故而对于匠人的铸造,建设,都有很大的限制,基本上来说,只有得到庙堂的允许,才能进行铸造。

    比如一个百姓找匠人打一个铁锄头,那这个匠人要上报地方官吏,得到批准之后,在监督之下进行铸造,私下里,是不允许进行铸造行为的,哪怕你家里有铁有工具,也不能私自进行改进创造,对于其他匠人,也大多有着这样苛刻的限制。

    而如今庞统却是要取缔这些对匠人的限制,铸造需要记录,但是不必监督,也可以自己去铸造,另外对于其余的匠人,也是可以自由的去帮着他人盖房屋,院落,也可以帮着他人去雕琢,不必等待官府的准许令,这些让马均格外的激动。

    他虽有心改变匠人们的地位,可是他不善言辞,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他的智慧,仿佛全部都在创造上,在与人辩论,或者给自己夺取利益等方面,他表现得很是无知,而如今庞统愿意帮他,马均自然是很开心的,两人聊了许久,聊的也很是融洽。

    最后的结果,就是庞统说服了马均,下次的朝议,马均会去朝议,并且支持庞统对于取缔工匠限制的诸多上奏,两人都很开心,马均是为天下的匠户而开心,庞统却是因得到了马均的支持而开心,有了马均的支持,庞统敢保证,天子一定不会反对。

    天子知道匠人们有多大的能耐,马均也有足够的名望。

    对于此事,庞统也并没有遮掩,直接就是如此直接的告知了众人,与诸葛亮在庙堂内争锋,两人都没有落到不择手段的地步,这是堂堂正正的较量,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大汉天下,大汉在日渐的强盛富裕之后,来到了一个交叉路口,所有人,都对未来有着自己的想法。

    有人认为大汉就应该不断的增加户籍,征伐塞外,并且将中原人口迁徙到塞外,再将这些地区彻底变为大汉之土地,以此下去,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从而走上一条新的道路,这是大汉尚书令诸葛亮的道路!

    有人认为大汉应该放开对工商的限制,通过商贸来控制威胁外邦,使得外邦为大汉来分担来自经济以及其他方面的压力,从商贸这条路开扩整个世界,这是大汉户府仆射仲长统的道路!

    有人认为大汉应该是放开对工商的限制,再扶持豪强世家,将他们转型,通过大型的种植区,大型的工厂,来创造出新的财富来,这是大汉侍中令庞士元的道路!

    还有很多人,无数人都在思索着未来的出路,他们低头沉思着,小心翼翼的推演着将来,即将要踏出步伐,进行初次的尝试,大汉的百姓们,亦是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眼里已没有担忧,没有惶恐,他们都在思索着,我们未来的生活该有多么的美好?

    三代天子之治,终于是激起了大汉百姓之野望,他们不再将目光放在周围,也不会看向过去,甚至也不会看着当下,他们向着更远处眺望着,一股前所有未的自信,正在大汉天下弥漫。

第0932章 朝议交锋

    当第二次朝议正式开始的时候,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庞统与诸葛亮,开始了在朝议上的初次争锋,这一次的争锋,是真正放在了明面上的,群臣都是需要表明自己态度的,果然,在朝议刚刚开始之后,仲长统便成为了第一个上奏者,刘懿显得有些担心,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混乱。

    “陛下,臣请奏!当今户籍增加,可见陛下之功德,只是,户籍太多而耕地不足,只是在这司隶地区之内,便是有着足足十四万游侠,他们大多都是余丁,没有耕地,大多人也曾进过官学,却没能考进太学门子学,故而只能留在家乡,无所事事,他们尝试经商,或为匠人,只是限制太多,其税太高,使得他们望而退却!”

    “陛下,这些事必须要解决,依臣的计算,若是不加以理会,只怕过上二十年,司隶地区的游侠数量便能超过四十万,四十年之后,便会有百万游侠,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没有办法生存,定会出现动乱,臣请陛下免工商之限,降工商之税,好让这些人能够有自己的活路!”

    “何况,如此一来,对于大汉之发展,定也是大有帮助的。”,仲长统说完,便拿出了一封奏表,奏表内乃是他近期内对于大汉各户籍的详细记载,对各方面的计算结果,当他念起这些内容的时候,就为他的请奏又多了几分证明。

    群臣几次都想要打断他,奈何,刘懿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人,他那身材往大殿里一杵,的确是没有什么人敢乱来,“你这厮!你到底是拿了商贾多少钱财?敢在此处胡言乱语!!”,仲长统正好是说到了一半,曹植便愤怒的走了出来,朝着仲长统大骂。

    曹家五虎之中,曹植是与诸葛亮走的最近,思想也是最为接近的,而庞统这边,所幸还是有着曹冲,可惜曹冲如今在贵霜,却不能再跳起来反驳自己的兄长,刘懿眯着双眼,缓缓走到了曹植的身边,“肃清!!”,刘懿猛地大叫道,曹植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刘懿,便乖乖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上位的刘熙,眼里总算是流露出一些的赞许,刘懿这厮,为人虽是急躁了一些,可并不算太笨,至少还是能控制住庙堂的进程,刘懿看向了仲长统,仲长统方才继续读完了自己的那几分奏表,在这个时候,刘懿方才看向了曹植,说道:“你可以说了!”

    “大汉的户籍增加,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过,并不见得就是需要放开限制来解决游侠的问题,在塞外,在西州,在交州,在宁州,甚至是在贵州,也有很多的耕地,需要大量的人手,另外,延康稻便足以解决这些地区的耕作难题,只要我们持续的进行迁徙,将中原地区的百姓不断的迁向周围,是能够解决问题的!”

    “何况,如此一来,便能使得边塞稳固,还能为大汉增加更多的产粮,这不是比工商要更好么?若是放开了工商之限制,只怕商贾不断的增加,会使得大汉产粮骤降,若是再出现了灾年,百姓要饿死多少人啊,工商可能食乎?”,曹植也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到这个时候,朝议的辩论才算是正式的开始,辩论渐渐演变成争吵,双方的阵线已经划分的非常之明显,诸葛亮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些议论,却未曾开口,庙堂上近七成的大臣,都是支持他的,庞统的支持者势单力薄,除却仲长统与刘巴还在苦苦抵抗之外,就没有什么人再能反驳了。

    而就在如此时候,马均却忽然走了出来,“陛下...臣请奏...”,他这一开口,正在庙堂内争辩的众人却好似被抓住了脖颈,全部都沉默了下来,仲长统等人松了一口气,而邓艾,曹植这些人皱起了眉头,马均出面,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大的难题。

    不过,诸葛亮显得还是很淡然,完全没有任何的慌忙,马均起身,就连刘熙也不得不睁开双眼,做出一副重视的模样来,马均为人木讷,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臣以为,仲长君所言有理。”,他也没能说出个自己的理由,只是开口赞同了仲长统的请奏。

    说完,他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马均的忽然开口,打破了庙堂上的局势,尚书令这边的群臣,也是互相看着,迟迟没有再去反驳,庞统眯着双眼,看着一旁的诸葛亮,总算需要你自己来出面解决了罢,这一次的较量,你始终是没有办法来解决马均的。

    这就是为何庞统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去拉拢马均,众人听他人言语的时候,只会在意开口的人的分量,而不是去看开口的人的数量,庞统知道在人数上,自己绝对不是诸葛亮的对手,这才拉来了马均,让这个有足够分量的人,能够压垮尚书令那边的众人。

    “臣认为,不妥。”,此刻,有一人缓缓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众人大惊,纷纷看了过去,起身的那人,有着一张坚毅的面孔,须些的沧桑,这是一个由钢铁所锻造成的汉臣,一如既往的古板的脸,他看向了马均,庞统顿时大惊!

    此人乃是满宠,刑府仆射,满宠在这段时日内染上了疾病,刑府的诸事都是由左右丞来执行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许久保持着沉默的满宠却忽然开口言语了,庞统对他很是了解,这是一个严厉而又古板的大臣,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别说是马均,就是孝宪皇帝重现,也不见得能压住他。

    满宠已经清瘦了很多,发须也变得花白,唯独没有改变的,就是他脸上的那股坚毅,那双眉头依旧是扭曲在一起,他看向了马均,问道:“马公,我敬佩你,可是你真的明白,放开了对商贾的限制,会出现多少的动乱么?游侠犯事,难道商贾就不犯事么?不,商贾会犯下的过错更多...”

    “起码游侠还讲道义,杀人也不会牵连全家,可商贾不同啊,商贾吃人,哪都是不吐骨头的,你若是不知道这些,最好就不要开口,否则,若是将来商贾犯事,马公休要怪我无情,我会以纵容之罪,处死马公。”,满宠说的很平静,马均听着却是格外的害怕。

    他不觉得这厮只是说一说,若是真的有商贾犯事,满宠是一定会处置自己的,天子都拦不住。

    马均瞪大了双眼,看向了一旁的庞统,你当初只是说让我开口就好,可没有说还要去刑府陪满宠啊?庞统额头也滴下了汗水,他实在不明白,诸葛亮是如何说服满宠的,又是何时开始拉拢的,想着想着,心里便是愤怒,自己没有藏着自己的举动,诸葛亮这厮竟是与自己玩阴的,你这不讲道义的老贼!

    满宠的出身,的确是让刘熙都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尚书令与侍中令的争锋,竟是请出了这么多的老臣,这似乎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刘熙急忙意识到了这一点,按着他原先的想法,是要纵容庞统击败诸葛亮,压一压尚书这一派的大臣,同样的,对于庞统,也不能全部答应,最好是放开工的限制,不放开对于商贾的限制。

    天子急忙看向了刘懿。

    刘懿点了点头,他又看向了自己的老丈人。

    “臣以为!!!两方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嘛,这迁徙之事,如今也不能急着去施行啊!!就是说说这工商之事,不如就放开工之限制,你们都是在骂商贾,可这匠人总是没有得罪你们罢?诸君以为呢???”,刘懿的岳丈站起身就开始叫了起来。

    “有道理!”,众人点了点头,就是诸葛亮身边的几个激进派,此刻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可,工匠会铸造军械,这是更加危险的事情。”,开口的还是满宠,满宠冷冷的看向了张飞,对于自己的老同僚,他也没有在乎交情,张飞眯着双眼,看着一旁的诸葛瑾,说道:“有你们的更卒府在,这样的情况你们也能控制住罢??还是说你们更卒府都是庸碌之徒?!!!”

    诸葛瑾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战火会烧到他的身上,他急忙说道:“更卒府定是全力而为的。”

    “哈哈哈哈!那就好,伯宁啊,你看,无论工商,他们犯了事,若是执法不力,你该去抓诸葛瑾,若是审判不公,你可以处置自己,抓马公,这是何道理???”

    满宠侧过头,看了看诸葛瑾,便没有再开口。

    情况再一次平定下来,刘熙只是平静的看着庙堂,今日的刘懿,的确是让自己对他有了不少的改观,这厮联络自己的岳丈之后,借着自己的三令身份,倒也能成为一股不错的势力,在如今这种必要的时候,便可以拿出来,将事情继续推向天子所预想的方向。

    “好,那就如此定下了。”

第0933章 吕皇后薨

    在群臣的辩论之下,终究还是侍中令这一派更胜一筹,庞统在走出大殿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的,高高的抬起头来,欣喜的与仲长统,马均等人商谈起该如何改变如今匠人的地位,众人都很开心,仲长统初次体会到了胜利的感觉,开心的已是合不拢嘴,至于马均,他只是单纯的为了天下匠人而开心罢了。

    马均自幼喜欢钻研此道,奈何,匠人压根就不被人所看得起,尤其是他的那个时代,更是这样,阿父对于自己的选择,很是失望,师君虽没有明说,却一直对自己没能继承他的衣钵,而感到悲伤,马均偶尔也会想,时不时自己当时听从他们的安排,就不会总是会想起他们失望的面孔?

    可是活着,不只是要对得起他人,更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自己找了一条自己所喜欢的道路,并且坚持到了最后,他这一生,都在做自己所喜欢的事情,他觉得,他对得起自己,自己这一生,不枉活,虽说没能继承师君的衣钵,可他这一生,也没有浪费过任何东西,不浪费饭菜,不浪费时间,他拿出自己的积蓄,无偿的救助了很多人。

    他虽没有在阿父生前做出什么让阿父骄傲的事情,可他一直以来,都是在行善事,保持仁义之心,阿父在天之灵,只怕也是能感到欣慰罢,马均如此想着,这一次,他帮着庞统,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也许以后的匠人地位依旧不高,但是,起码他们能活得更好一些,或许还有千千万万个马均,在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也不会看到那么多失望的脸庞。

    庞统他们要去府内商议这些事情,而作为最大功臣的马均,却没有去参与,他在工府还有自己的事情,告别众人之后,老人徒步离开了此处。

    若是说,建宁之风乃是好战,是一种进取的勇气与力量,那熹平之风,大抵就是如此,朴实无华,默默的牺牲着自己,熹平的大臣们,大多都是处政狂魔,不知疲倦,从来都不好奢华,穿着朴素,一心为公,这便是熹平之风范了,孝宪皇帝的那批大臣们,总是保持着这决心与毅力。

    而诸葛亮这边,众人看起来都有些沮丧,唯独诸葛亮,没有任何的诧异,他早就看出了天子的想法,天子要打压他,为新侍中令庞统造势,诸葛亮同样也看出了,天子还是会用自己的迁徙之策,这次对于庞统,也只是借用庞统,来完成天子早已想好的工匠大策。

    早在延康翻车,延康犁出现的时候,天子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比起这些新奇事物所带来的好处,取缔匠人限制所带来的坏处,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只要能再出现这种对国家大有帮助的机械,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庞统这次,也不过是做了一次天子手中的长剑,不过,说起来,谁人又不是呢?

    这位天子,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诸葛亮思索着,既然天子没有反对自己那些想法的意思,那他也就不着急,哪怕就是天子反对,他也不急,为人臣,最重要的,还是要为天子分忧,而不是给天子增添忧患。

    ......

    后宫,刘熙坐在宫内,正在听着皇后所带来的喜讯,“千真万确啊,我已经打听了四次啦,我们终于要抱上孙子啦,哈哈哈,太医令说,大抵就是今年了...”,皇后笑呵呵的说着,刘熙也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这小子还是有些出息的...当年我们结婚,足足五六年,才有了虎儿,这厮才刚结婚呢就...”

    “哎,虎儿刚才来过,他也是开心的很啊,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看他啊,整个人都懵了,胡言乱语的,还没有等到你回来,他就跑出去说是要给儿子去挑一匹上好的马驹...”

    听到的皇后的言语,刘熙再次大笑,摇着头说道:“这多正常啊,想当年啊,虎儿出生的时候,朕也是如此,给他准备了那么多的衣服,到最后,竟是一个都穿不上,想不到啊...连虎儿,都到了做父亲的年纪,我们...也老了啊。”

    刘熙说着说着,神情便有些暗淡了下来。

    “陛下这是嫌弃臣妾老了?怎么,还想要娶个妃子?”,皇后急忙开口问道,吕姬比刘熙足足大了四岁,刘熙如今四十有六,而吕姬....却已经有些迟暮了,越来越疲乏,也照顾不动去疾,刘熙就让去疾上了太学,也是为了不让他继续劳烦皇后。

    刘熙转过头来,看着身边这位陪伴了自己一生的妻子,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都要抱孙子的人啦,还在想着这有的没的,你可放心,我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啊...”

    “你还有心?”

    “哈哈哈...”

    王元姬有了身孕,这个消息,让刘熙格外的开心,皇后也是整日都在陪伴着自己的儿媳,王元姬为人极易害羞,在吕姬的面前,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低着头,面色赤红,不过,吕姬可不舍得怪罪自己的这个儿媳,对待她非常的温和,或许也是她没有女儿,是直接将王元姬看作了自己的女儿。

    有些时候,虎儿也会很纳闷,为何自己看起来不像是个儿子,却像个女婿??阿母一直都是帮着王元姬,平日里两人若是斗嘴吵架,阿母也是将自己大骂一顿,这弄得虎儿很是无奈,只能去找阿父发发唠叨,两人常常会聊起孩子的名字,虎儿也总是因想法与阿父不一样而被骂走。

    阿父非要给孩子取个贱名,而虎儿却想给孩子取个霸气些的名字。

    无论是对孙儿的喜爱,还是与儿子的斗嘴,都让刘熙感到很惬意,庙堂的事情,已经交给了三令去做,诸葛亮虽与庞统在政见上合不来,可是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天子的要求,他还是在帮着庞统来施行政令,他们两人配合起来,无论多少事,好似都难不倒他们。

    刘熙非常的享受这样的日子,年近半百,总算是体会到了一丝丝的惬意,也能抱到孙儿了。

    “哎..起来...起来...”,正在熟睡中的刘熙,忽然就被一旁的吕姬所摇醒,刘熙恍恍惚惚的睁开了双眼,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一旁的吕姬,吕姬看起来有些惊慌,她畏惧的说道:“刚才有人穿着赤衣,从门口那里过去了!!”

    “什么?!”,刘熙大吃一惊,急忙跳起身来,从床头拿起了长剑,便大叫了起来:“来人啊!!”,他这么一喊,顿时,便有十几个黄门冲进了殿内,殿内也迅速被点亮了,刘熙持剑,看着周围,问道:“刚才可是有人进来??”

    “禀国家,未曾有人进来。”

    刘熙疑惑的看向了一旁的吕姬,“你刚才看清楚了?真的有人??”

    “是啊,一个穿赤色衣的人,一蹦一跳的从门口过去了...”

    “这...”,刘熙迟疑了片刻,顿时下令:“让齐悦过来!在皇宫内搜查!!”,天子一声令下,整个皇宫都醒了过来,愤怒的齐悦领着人,在皇宫内展开了疯狂的搜查,还有人敢闯进去行刺天子??齐悦眼里满是怒火,正是,他们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未曾找到任何人。

    刘熙将齐悦怒斥了一顿,让齐悦继续去寻找。

    自己却是坐在了皇后的身边,安抚着她,“你莫要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搜查过了...无论是谁,都不敢再来了。”

    “嗯...”,吕姬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刘熙总是觉得有些不对。

    在接下来的时日内,黄门,绣衣,乃至是虎儿,都是在皇宫内搜查,虎儿干脆拿了宝剑,怒视着前方,竟有贼人敢行刺他的双亲,若是让我抓住了,看我如何将你千刀万剐!!可即使就是这样,皇后也总是不安,刘熙也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吕姬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她偶尔会说着一些毫不相干的话语,有时,刘熙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刘熙急忙找了太医令,前来切诊,太医令却也没能看出什么不妥,也不敢开药方,如此过了一段时日,皇后忽然就说自己的双腿剧痛,走不动路。

    虎儿,太学的去疾都是匆匆赶来,刘熙更是日夜待在皇后的身边,照顾着她,这一次,太医令却是看出了些什么,按着太医令的说法,皇后这是风湿,大抵是因皇后年轻时常常骑马射箭,如今年纪大了之后,便有了此症状,就是头脑,似乎也有些不清醒了。

    刘熙大怒,要太医令全力去救治,若是不能让皇后站起身来,自己就让太医令一辈子都站不起身!!

    太医们开始了各种治疗,有的要皇后每一天都用热水来泡脚,有的教会宫女,让宫女给皇后进行按摩,有的则是以鹅油等物敷之,各种的疗法,皇后的病情不见有所好转,一天天过去,皇后愈发的虚弱,双腿好似都蜷在了一起,已经是下不了床了。

    诺大的后宫内,刘熙手持碗,坐在一旁,认真的吹着风,皇后躺在床榻上,有些无力的叫道:“陛下..帮我转个身...”,刘熙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碗,上前抱着皇后,有些艰难的帮着她侧着躺下,她时不时的叫痛,让天子变得更是小心翼翼的。

    刘熙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又尝了尝那药,方才走到了另一旁,扶着皇后,给她喂了药。

    “我活着干嘛啊...干嘛还活着劳烦你啊...死了算了...死了算了...”,皇后哭着叫道。

    “别...来,认真的喝了药...再过几天啊,就有好几个名医要到雒县了,到时候,你就能好起来了...没事的啊...别怕,你也没有劳烦朕...那么多宫女在呢。”,刘熙笑着说着,便一点一点的让皇后喝起了药,皇后这才平静了下来,缓缓休歇。

    刘熙坐在一旁,看着她的脸,他没有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生怕将她惊醒,他只是认真的看着,似乎又想起了昔日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他笑了笑。

    过了许久,皇后还是在熟睡,而太医令已经将磨好的鹅油拿了过来,这东西闻起来很是腥臭,需要敷在双腿之上,刘熙也不知道这东西能起到什么作用,可他还是专心的用手抹了一些鹅油,又小心翼翼的擦拭在了皇后的双腿之上,忽然间,天子愣住了,眼里满是惊愕,随后便是恐惧。

    这双干瘦的双腿,竟是那般的冰凉。

    “不...不...求你...不...”,刘熙喃喃着,颤抖着的双手伸向了皇后的鼻间,“不!!不!!不!!!不!!我求你啦!!不要啊!!!”,刘熙忽然大哭了起来,他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的痛哭着,“为甚么!!为何要如此对我!!!”

    “醒来,快醒来啊!!我求求你啦!!醒来啊!!我怎么办啊!我求你了!!”

    延康二十六年,四月十六日。

    皇后吕姬薨。

第0934章 悲痛欲绝

    “阿母!!”,虎儿瘫痪的坐在地面上,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就在他最为开心的时候,忽然遭受到了这样的重击,原先还是健康壮硕的阿母,只是在几个月的时间,迅速得病,恶化,如此迅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直以来,阿母都是那么的健康,走起道来,就连刘熙都有些跟不上她。

    平日里都是她在照顾着积劳成疾的刘熙,却没有想到,只是在片刻之内,虎儿便再也看不到阿母的笑容了,虎儿得知阿母的消息之后,顿时,他的山塌了,他无力的倒在地面上,大声的哭嚎着,黄门也是痛哭,不敢前来劝慰太子,正在哭着,又有一人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去疾,去疾茫然的冲进了大殿内,看着坐在地面上,正在痛哭的兄长,眼里满是呆滞,正在太学的他,被黄门急匆匆的带了过来,这路上,黄门都在痛哭,在去疾的质问下,这些人方才告知皇子,皇后已经离开了,得知这个消息的去疾,好似被惊雷劈过,双眼无神,脚步踉跄,艰难的走进了殿内。

    齐悦急忙派人扶起皇子,去疾茫然的走进了后宫之中。

    阿母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眉头紧皱,似乎还带着一丝抹不掉的疼痛,而在床榻边,他看到了阿父,阿父就那般无力的坐在了阿母的面前,阿父并没有哭泣,他颓废的坐在床榻边,呆愣的看着皇后的遗体,眼里的光芒都已经散去了。

    “阿母...阿母...”,去疾喃喃着,颤抖着来到了皇后的面前,眼泪顿时浸湿了脸庞,他抱着再也不动的阿母,痛哭的哭了起来。

    皇后的逝世,让整个皇宫都有了一种别样的悲伤,皇后为人很好,性格虽暴躁一些,可她从不曾为难任何下人,很多事情,她都会亲力亲为,就连刘熙与两位皇子的衣裳,她都是自己来洗,齐悦劝过数次,也曾告知过天子,而她总是说,能为自己的所爱做些事,是非常的开心的。

    她犹如一个慈母,不只是对皇子,就是对刘熙的弟妹,也是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去对待,她会帮着刘熙尽可能的多一些事情,她很害怕刘熙累倒,或许就是这长年累月的忙碌,加上年轻时的潇洒,使得她如此迅速,又如此痛苦的度过了晚年。

    而她的离开,使得她所有的近亲,都陷入了无尽的痛苦,虎儿哭了很久很久,没有人能劝得动他,还是齐悦前来,附在他的耳边,认真的说道:“殿下,国家让我告知你,莫要再悲恸,赶快去劝慰太子妃,莫要让她再出了什么事,说接下来的时候,就不必殿下来操劳了...”

    “不...我要陪着阿母!”

    “唉,殿下啊,这是国家的吩咐,太子妃如今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正在东宫内哭着呢,她怀着身孕....”,齐悦又说了几句,虎儿擦了擦眼泪,咬着牙,站了起来,心里的悲痛依旧无法抹灭,可是他,却不得不起身,红着双眼,他前往了东宫。

    王元姬正在殿内大哭,宫女也大多是如此,看到太子走了进来,这些宫女也没有行礼,她们也是受过皇后之恩惠的,如今也是发自内心的难过,虎儿急忙走到了王元姬的身边,看到虎儿走了进来,王元姬顿时扑进了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莫要难过...阿母啊...她...她...”

    “她去见我耶耶了...现在啊,或许她就已经将你怀有身孕的好消息,告知了耶耶呢...”,虎儿初次感受到,原来说话也是如此的困难,内心早已破碎,此刻却还要装出那份从容来,劝慰自己的发妻,只因为,身为家中男丁,他有那个责任要劝慰家人,要保护自己的妻子。

    看着王元姬趴在自己的怀里,虎儿缓缓仰起头来,眼泪再一次划过脸庞,他总算是有一些明白,明白了所谓承担的痛苦,以及他的沉重。

    皇后逝世的消息,很快便流传了出去,整个雒县,遍地哭声,诸多大臣,同样也是如此,皇后母仪天下,她的逝世,对于天下人而言,犹如丧母,当消息渐渐传到各地之后,整个天下都陷入了哭声之中,皇后终于还是安葬了,她被葬在了为刘熙所修建的皇陵之中,这是不合礼法的,只是,没有人敢去劝说。

    从皇后逝世之后,群臣已经很久未曾见到天子了,不只是群臣,就是虎儿与去疾,也基本见不到阿父,每一日,他都在东宫里待着,也不与任何人相见,他将自己关在了东宫之内,庞统每一日都会在厚德殿内处置奏表,可有些奏表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处置的。

    总是堆积着也不是事,他多次去拜见了齐悦,乃至太子,却根本没有办法见到天子,最后,天子还是传下了口谕,那些解决不了的奏表,便由三令一同来处理,诸葛亮与刘懿也来到了厚德殿里,刘懿前来皇宫的时候,整个人也很是悲伤,皇后对他很好,他幼年来到了雒阳,远离父母,此后皇后便如阿母一般照顾他。

    故而,皇后逝世,同样也让他格外的悲伤,不过,刘懿是不能轻易难过的,随着年纪的增加,他的病情也逐渐浮现出来,偶尔会晕厥,头痛难忍,受不得刺激,对于这么一个胖子来说,一旦晕厥倒下,想要站起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在听闻皇后的死讯之后,他便摔倒了一次,使得右手与右腿,失去了知觉,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这让他非常的惶恐,好在躺了一段时日,总算是逐渐恢复了一些,也没有恢复的太好,太医令对他的症状都是毫无头绪,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坚持着来到了厚德殿。

    “这是张将军的奏表,他希望能够组建一支贵霜军旅...诸君以为如何?应允还是不应允?”,庞统问道,刘懿摇了摇头,说道:“贵霜人不足信,不必耗费钱财去组织什么贵霜军旅,我不支持。”

    “以贵霜人来驻守贵霜人,是可行的,他们与我们不同,我支持。”,诸葛亮平静的说着。

    “我也支持,好,二对一,那便应允了。”,庞统说着,迅速写了回信。

    面对这些难以处置的问题,三人便是如此进行商议的,又忙了一整天之后,三人方才走出了厚德殿,看着一旁空缺的位置,庞统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从他担任侍中令开始,就不曾见到那里是空着的,无论如何,天子都是会坐着那里,陪着这些官吏们一同处置奏表。

    看来,皇后的逝世,给与天子的打击的确是太大,可是,他们对此却无能为力,庞统低声说道:“孔明啊,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很多东西,始终还是需要天子来定夺,要不,你便去找找天子,或许陛下会接见你呢,毕竟你是他最为信任的...”

    庞统正说着,却发现诸葛亮直勾勾的看着远方,丝毫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庞统有些恼怒,却还是随着诸葛亮的目光看了过去。

    从远处,缓缓走来了一位老者。

    老者拄着拐杖,发色灰白,身材佝偻,艰难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庞统认真的看了许久,只当那老人抬起头的时候,庞统方才看清了他的脸,这是....天子?

    仅仅一个多月,天子便好似老去了二十岁!

    天子身形消瘦,脸颊凹陷,胡须杂乱,弯着腰,住着拐杖,那目光之中,是掩盖不住的悲伤,三人顿时附身行礼,庞统目瞪口呆,诸葛亮心里阵阵剧痛,刘懿却是哭了出来,当刘熙缓缓走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刘懿忍不住的叫道:“兄长?!你还好罢?兄长!”

    刘熙看着难受的刘懿,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朕无碍...听闻你前些日子生了病,如何,好了一些么?”,他的声音嘶哑,与平日完全不同,刘懿擦着眼泪,点了点头,“我已经好多了,兄长勿要担心。”,刘懿这才看向了其余两人,说道:“这些日子,实在是劳烦诸君了啊...”

    “不敢!”

    “走吧...进去说...”,刘熙说着,带着三人,再次回到了厚德殿内,在黄门的扶持下,刘熙坐了下来,这才看向了案上那一张张的奏表,“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些都是谁的奏表?”

    “回陛下,这些都是军旅之奏表,臣一个人不得翻阅,故而我们三人一同批阅。”,庞统认真的说着,刘熙点了点头,拿起了奏表,便看了起来,看着奏表,刘熙又问了一些近期内的事情,庞统一一回答,天子便留在厚德殿内,待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将这些日子的事情都知晓了大概。

    “好,士元啊,你做的很不错...很好...没有辜负朕对你的厚望啊!”,刘熙对庞统非常的满意,这些时日,自己不在,总算是发挥出了庞统的能力,独自一人来处置大汉的奏表,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随着大汉疆域逐渐扩张,各项政策的施行,这奏表真的是越来越多!

    这些奏表内,也不乏对于庞统,仲长统等人的弹劾抨击,而庞统都能公正的处置,甚至将对自己的弹劾奏表送到了刑府,要求满宠严查,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出来的事情了,当然也能看出,对于这些弹劾,庞统有绝对的信心,他行事对得起自己,对审查也并不畏惧。

    “朕前些时日...身体不适,从今天起,朕不会再缺席了...”

    “陛下,无碍的,这些事情,我们处置也是一样的,不如,你再休歇一段时日,或者去乡野看一看...”,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诸葛亮能够说得出了,其余人生怕天子会忌惮自己贪权,也不敢如此言语,唯独诸葛亮,心无畏惧,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

    “不必了...不必了...”,刘熙摇着头说道。

第0935章 三世同堂

    虎儿焦虑的走动着,终于,他的孩子也要降临这个世界了,听着发妻那痛苦的嘶吼,虎儿几次忍不住要冲进去,齐悦领着四五十个黄门,挡在了东宫门前,险些也是拦不住,就在虎儿焦躁难安,险些要闯进东宫的时候,皇宫内唯一可以制服他的人出现了。

    刘熙走出厚德殿,来到此处的时候,虎儿神色暴躁,地上躺着七八个黄门,虎儿愤怒的看着刘熙,委屈的说道:“阿父!!他们不让我进去!!!”

    “放肆!”,刘熙怒视,虎儿始终还是不敢与阿父辩解,无奈的低下了头,齐悦早已拿来了胡椅,刘熙便拉着虎儿,坐在了此处,刘熙淡然的吃着茶,虎儿握紧了双头,低着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朕觉得罢,孩子的小名还是唤作石,比较好...贱名好养活啊。”

    刘熙忽然开口说道。

    虎儿一愣,有些喃喃的说道:“好,只要母子安康,唤作什么都可以....”

    “自然会安康...这是你第一个孩子,等到有第二个孩子,就不会如此了,当年啊...你出生的时候啊,朕也是跟你一模一样,什么也不顾,就是想冲进去看看你阿母...”,刘熙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了下来,虎儿这才看向了阿父,“后来呢?阿父你闯进去了么?”

    “朕闯进去了...险些害了你与你阿母,不过,在去疾出生的时候,朕就没有那么急躁了...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啊,只有巴掌大小,没有想到,如今却也要为人父了。”

    父子聊了起来,聊着过去,聊着虎儿幼年时的诸事,虎儿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笑了笑,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皱着眉头,“阿父,我不知道当父亲会如何,但是支撑一个家,的确是有些难,你不知道,无论我心里多难过,多害怕,我都得鼓起勇气,隐藏悲伤,去劝慰元姬...”

    刘熙没有言语。

    “阿父,这么久还没有出生,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罢?我...”,再次传来隐约的一声哀嚎,虎儿猛地就跳了起来,眼里满是担忧,刘熙看着远处,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心罢,已经很多年了,皇宫里没有出现皇子夭折的情况,你不必担心。”

    他们还在聊着呢,忽有宫女冲了出来,笑着叫道:“恭贺陛下,恭贺殿下,太子妃已生下一子!”,那一刻,虎儿咧起嘴来,那巨大的喜悦,甚至是暂时压过阿母逝世所带来的痛苦,他笑着便冲了过去,刘熙依旧是站在原地,脸上没有出现笑容。

    自从皇后离开之后,刘熙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经过太多的泪水洗刷,他的脸已经忘却了该如何去微笑,他所有的幸福快乐,都已经与皇后一起被埋葬在了地下。

    刘熙等待了许久,方才看到虎儿抱着一个小家伙冲了出来,虎儿欣喜若狂,抱着孩子,犹如抱着一个珍宝,“阿父!!我有孩子啦!!哈哈哈!!”,虎儿抱着小家伙,几步冲到了刘熙的面前,刘熙低头看去,小家伙双眼也不曾睁开,比他阿父刚出生的模样要娇小一些,此刻正在他阿父的怀里啼哭着,刘熙心里顿时流过了一道暖流。

    刘熙熟练的从虎儿手里接过了孩子,小家伙顿时就不哭了,刘熙这才不悦的说道:“好好学学如何抱孩子,还有,去看看你的发妻...别只顾着孩子...”,虎儿傻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宫内,只剩下刘熙,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孙儿,默默的注视着。

    “吕姬啊...咱们有孙儿啦....”

    .......

    延康二十五年,五月,皇长孙出生,天子大赦天下,唯董宠乱党不赦。

    皇长孙的出生,总算是抹掉了一些延康二十五年的痛苦,尤其是在皇宫内,皇长孙刘石,成为了众人眼里的珍宝,无论是天子,或者刘衢,或者刘去疾,对于小家伙都是格外的宠爱,爱不释手,去疾第一眼看到了小家伙,便是哭了起来,他说,小家伙的眼眸像极了他大母。

    从那之后,去疾有空便去东宫找小家伙,一抱就是几个时辰,也不觉得劳累,随着去疾渐渐长大,他也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他并没有兄长那般的身材,身体也不太好,在两年前,天子让他拜在了吏府仆射孙权的门下,又前往太学进学,他生性温和,又好经学,深得学子们所爱。

    奈何,他性子太过与温和,近乎于懦弱,动不动就是大哭,使得刘熙对他也有些不悦,他的这两个儿子,一个太过暴躁,一个却太过懦弱,唉,刘熙如今也不愿意再去想这些让他恼怒的事情了,偶尔去看一看自己的孙儿,其余时日就是在厚德殿内忙碌着。

    实行地方分治之后,厚德殿内的奏表多不胜数,每一日,他与庞统都要忙碌到很晚,好在庞统这个人处置政务非常的迅速,侍中台也不必进行太大的扩张,庞统昔日的提议,如今已经开始了施行,庙堂群臣商议之后,最后施行了开匠人禁令。

    庙堂不再限制匠人们的创造,不再限制匠人们的流动,不再限制匠人们变卖自己所铸造的工具,又大大降低了匠人们的赋税,同意匠人以所造的器械来代替自己的粮税,这一系列的改动,顿时推翻了压在匠人们身上的大山,天下匠人欢呼不已,纷纷拜谢天子,拜谢庞令公的大恩大德!

    当然,只是这样是不够的,诸葛亮又提议,由官府在各地设立教导各种手艺的匠堂,可以培养那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成为手艺人,诸葛亮的这项制度,是抄袭了秦制的,不过,与秦制不同的是,这些学会手艺的匠人日后不会是官匠,而是可以自由选择出路。

    各地纷纷开始设立匠堂,所担任祭酒的大匠,都是些有经验的匠人,不少人都是出身工府,是领着工府俸禄的,如此一来,包括太学,匠堂,兵学,医坊等四类学府出现,似乎给所有人都提供了一条道路,而这匠堂出现之后,便被王朗收入了官学体系之内。

    六月,王朗上奏天子,要求将太学等学府,匠堂,兵学,医坊等纳入官学之体系,正式构造大汉的全面教育机构,天子与厚德殿内,亲自接见了王朗,王朗虽上了年纪,可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反而是比他年轻了不少的刘熙,却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陛下!”,王朗朝着天子,小老头的脸上满是激动与喜悦,刘熙有些困惑的看着他,这老头,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永远都是一副傲气凌然,蔑视天下的模样,开口便是训斥如今败坏的制度,训斥如今那些不尊先祖的年轻人,从未见过他如此喜悦的模样。

    “恭贺王公,四世同堂,享尽天伦之乐啊...”,刘熙说着,王朗是他的亲家,如今出生的小家伙,可是他的重孙啊,这个时代,能够见到自己重孙的人,并不多,刘熙也不过是刚刚见到了自己的长孙罢了,王朗一笑,露出那一口豁牙,他说道:“也恭贺陛下,有了皇长孙。”

    两人聊了片刻,聊着小家伙,聊着家里让自己不省心的孩子,却有了些知己之感,聊了许久,刘熙方才问起了他的奏表,他好奇的问道:“王公啊,朕实在不明白,官学原先只是负责太学的,这兵学是由兵府仆射来负责,赵云调任兵学祭酒之后,如今是以马超来担任兵学仆射的...”

    “至于那医坊,更是由太医令来负责,匠堂,朕也准备由工府来负责,不知王公为何想要将这些都纳入官学之内呢,他们又不是士子,朕听闻,王公此奏一出,是天下皆惊,无数士子名士,都是在痛斥王公,说王公将士与医,匠人,士卒放在一起,是老糊涂了...”

    “哼...我糊涂??”,王朗顿时大怒,不悦的说道:“自孝质,孝桓皇帝以来,外戚阉人交锋,庙堂混乱,士子不学,社稷有累卵之危,圣道值覆灭之际,我仁宗孝康皇帝,扩张太学,设立门子,宣扬圣道,教而无类,故而使得学风隆盛,此乃我仁宗之大德也!”

    “我毅宗孝宪皇帝,神文圣武,开设官学,启蒙天下幼童,以印刷之术,传学四海,使天下士子万万,处中国而教万邦,此乃孝宪皇帝盖世之功德,无人可比,纵然孔圣再世,纵也不如,应天和人,文风传万世,故而方有无数贤才齐出,大汉盛世更胜,此乃教化之功也!”

    “如今天下太平,而陛下设匠堂,兵学,医坊,却是让臣看到了更多,所谓之教,难道只限与孔?所谓之学,莫非只能是儒?匠人亦要进学手艺,士卒亦要进学战术,诸多行业,岂有不学之理?官学府,也不应只是士子,儒学之府,应当包含万物,这才是有教无类啊!”

    “臣看清了有教无类的真谛,而那些蠢物看不明白,只能来谩骂老臣,不过,无碍了,老臣总是被骂,也已经习惯了,不过,陛下,若是陛下能将这些都交予臣的手中,臣定会按着官学的体系,全力让这些学府完整,臣甚至觉得,可以在其他领域也设立学府!”

    “臣首先要按着官学府在太子学这边设下的制度,在兵学,匠堂之内进行对考核制度,进阶进学制度的完善,老臣只需要三年,就能完成这些,随后,老臣便要再设立一个农学,专门的农学,臣甚至还想设立刑学,数学,将不同的领域分出来,设立不同的学府,进行详细的划分!!”

    王朗越说越是激动,瞪大双眼,口若悬河,完全不给刘熙开口的机会,刘熙只能是认真的听着王朗说完,王朗足足说了一个半时辰,刘熙让齐悦送来了茶水,王朗的喉咙都快冒烟了,刘熙看着面前的老头,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好,这三个府,朕就交给王公,不过,朕要看到成效,若是还可以,那王公接下来的谋划,朕也全部应允...”

    “多谢陛下!!”,王朗大笑。

第0936章 第三奸贼

    “好一个奸贼!!先前与兵学同列,看在那些人都是国中勇士,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如今呢?却是让匠人,医师等都与我们同列,岂有此理啊??这是对我们的侮辱!!”,有学子大叫着,而在他的身边,则是聚集了数百人,这些人都是太学与门子学的学生。

    “对!!这也是对我儒学的侮辱,是对孔圣的侮辱!!”

    “王朗老贼!!国中巨贼!!他迂腐不堪,反对革新,不敬儒学,欺人太甚!!谁与我一同找他算账?!”,有学子大叫着,众人顿时迎合,含着为国除贼的口号,上千学子们拥挤的朝着王府赶去,一路上,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

    王朗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写成了一份奏表,交予厚德殿,而天子应允之后,这封奏表便流传了下来,王朗在奏表内的那些言语,彻底的激怒了天下士子,若是王朗只是说将这三个学府归入官学,或许还不会有这么大的轰动,最主要的就是,王朗将奏表里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透露了出来。

    这老头也是不怕事,什么所有的学问都是一样的,什么有教无类的真谛,还有他日后的想法,他全部都写出来,这篇奏表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据说,当日庞统便亲自来到了王府,带着贵礼拜见王朗,当然,他没能见到王朗,王朗痛恨他,不愿意与他见面。

    而他只能将自己的那些礼物都捐赠到了王朗所设立的优学赏之中,王朗接受了他的礼物,不过,还是没有去见他,就是尚书令,在看到了奏表之后,都是赞叹王朗之功德,将他称为延康第一大贤,不过,王朗也不喜欢他,听闻他如此夸赞自己,王朗回称他为延康第三奸贼...第一是庞统,第二仲长统。

    听闻,仲长统有些不悦,还写书质问王朗,为何自己是第二?王朗看了他的书信,也没有回信,那一天,仲长统便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王朗口中的第一奸贼,按着王朗的说法,庞统虽恶,好歹知道些廉耻,像仲长统这样不知廉耻,得了恶名还要嫌弃恶名小而来质问的人,才应该是第一奸贼啊。

    不过,在天下间,却是正好相反,没有人去怪罪庞统,没有人去触怒尚书令,所有人都在痛斥王朗,他的诸多罪行被找了出来,包括他对荀彧的谩骂,他认为荀彧改了官制,乃是大逆不道,包括他对曹操,王符,卢植邓人的批评,这就是个愚顽不化的老家伙,坏到了骨子里。

    如今竟还想着要让那些卑微的匠人,医师来与士子们同列,并称为学子,这哪里是士子们所能忍受的?加上王朗又有外戚的身份,在这些人的口中,他顿时就变成了跋扈将军,变成了叛贼董宠,总之,无数的谣言横飞,有的说他年轻的时候曾杀人入狱,有的说他最喜吃羊粪。

    一个天下知名的大儒,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臣,成为了似乎不杀就不足以平天下人之心的恶贼,对于这些谩骂,王朗并不畏惧,他也不曾低头,家里人想帮着他告知众人,他并没有对圣人不敬的想法,可王朗却拦着这些人,不让他们去,老夫行得正,何惧这些魑魅魍魉!

    终于,此事愈演愈烈,各地名士出来指责王朗,也有不少的官吏弹劾王朗,而最为激动的就是原先学府里的士子们,太学,门子学,以及各地学府的学子们,觉得自己忍受不了这样的辱骂,他们聚集了起来,便准备要冲击王府,对他进行质问。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发生过很多次,最为愤怒的,便是尚书令诸葛亮,众人也不知为何,诸葛亮对这些事情非常的生气,甚至上言,希望能明文禁止这样的事情,而此事还没有谈完,士子们已经聚集在了王朗的府邸门口,士子们在辱骂着,用着他们必生之所学。

    王朗大怒,几次都要冲出去与这些毛头小子们动手,却被自己的奴仆们拦住,这些奴仆们都担心王朗的安危,那些学子们好似疯了一样,若是再让王公有个好歹,那该怎么办呢?终于,学子们惹出的动静,最后还是引来了雒阳更卒。

    魏延率着人,赶到了府邸门口,看着面前的激动的学子们,魏延脸上也是有些无奈,这些人,他又不能打,可自己又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这王府可是太子的妻家,若是能为他们做些事,将来自己绝对是受益无穷的,这也是为何所有人都不敢来参与的时候,魏延却敢前来,他脑海里,只有向上爬的想法。

    而此刻,他还是有些为难,纠结了许久,他还是有了决定,魏延皱着眉头,扒开了面前的学子们,便走到了王府门口,站在门口处,手握着剑柄,冷冷看着面前的学子们,说道:“我是更卒府邸左丞魏延!!!尔等给我速速离去!!免得遭了罪!!”

    他这么一开口,却是激怒了这些学子们,学子们可不惧怕威胁啊,他们之中,不少都是公羊学的,威胁对于公羊是毫无用处的,愤怒的学子们大叫着:“你能将我们怎么样?有种便将我们都杀了!!”,听着他们的叫声,魏延眯起了双眼。

    若是自己现在动手,会成为天下人眼里的奸贼,会成为天子眼里的能臣,更会让太子感谢自己...魏延狞笑了起来,正要拔出长剑,忽然听闻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魏延大惊,连忙看去,远处却是走来了一个老者,老者愤怒的看着这些学子们。

    学子们纷纷低头,没有人敢直视他。

    魏延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太学的祭酒崔琰,乃是当今太子之师,魏延急忙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说道:“崔公,这点小事,怎么就惊动了你呢?”,崔琰摇了摇头,“我治理学府不够严格,方才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望魏仆射不要怪罪...”

    “岂敢...岂敢...”,这是魏延初次与崔琰打交道,崔琰对自己如此恭敬,魏延心里不由得对他有了些亲近,故而,他低声说道:“崔公还是莫要再理会这里的事情了,若是此刻崔公出面,只怕崔公颜面尽失,日后也无法治理太学,还是让我来动手....”

    崔琰摇了摇头,他转身看着那些学子们,冷笑着说道:“好啊...你们做的好啊...你们都很有颜面啊,很尊贵啊,那些匠人,医师比不得你们啊...兵学的士卒们在外征战,流血牺牲,医坊出来的医师们在拯救你们的性命,你们穿的衣服,此刻对王公举起的剑,那都是匠人做出来的...你们呢??”

    “你们会做什么??只会在这里乱闹!!”

    “你!!刘赐!!当初是谁资助你,让你顺利来到太学的?!!”

    “还有你!!你!!你!!你们受尽王公之恩惠,如今却是忘恩负义!!来人啊!!将这几个人给我抓起来!!”,崔琰越看越是愤怒,一声令下,士卒们看向了魏延,魏延点了点头,顿时有士卒冲上去,将这些人都给按在了地面上。

    “哼!”,崔琰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都给我滚回去!!用真材实料,为大汉做出贡献之后,再来表达你们的尊贵,如今的你们,对大汉毫无贡献,街头一个捡粪的,都比你们要更尊贵!!还不快滚!!”,崔琰大骂,太学生们面色赤红,却又不敢反驳。

    这位老大人乃是公羊大儒,若是开口反驳,就不是骂的问题了,何况,先前崔琰曾与众人辩论,名望高涨,早已成为天下宗师,没有学子敢违背,纵然是门子学的学生,也是如此,崔琰很快就将这些学子们全部骂了回去,魏延这才笑着走上前。

    “崔公真是了的啊...这些学子们,对崔公竟是如此的恭顺...”,崔琰看着面前的这位更府仆射,心里也是有些惊异,此人不错啊,看起来功利心有些强,可是做事利索,不怕恶名,方才,他可是听出了此人的杀意,若是自己不来,只怕此人真的会对太学生们下手了...

    不过,功利心强并不是缺点,这说明此人肯上进,而做事利索,也是能臣的条件之一,崔琰只是与此人聊了片刻,心里便对他很是喜欢,崔琰笑着说道:“魏君日后若是无事,可以来太学找我,老夫倒是可以帮魏君解决心中疑惑...”

    魏延大喜,险些就要跪拜,两人正聊着天,王府大门被打开了。

    王朗皱着眉头,走了出来,没有看魏延,却是对崔琰一拜,说道:“多谢崔公助我!!”,王朗也不是对所有人都不客气,对于崔琰,他就比较尊敬,无论是学术,还是品德,王朗都觉得崔琰是个不错的人,两人的关系也还是不错的。

    “不必客气,我这不是帮你,我啊,是在帮那些无知的学子们呢,他们太蠢了,完全不知道,若是我再晚来一些,他们就会全部死在这里...”,崔琰无奈的说着,魏延却是尴尬的笑了笑,方才说道:“我也不敢对他们下手的,这些人都尊贵着呢,若是我杀了他们,只怕明天就要待在绣衣大牢了...”

    崔琰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你当然不会杀死他们,只是,我担心我的一个弟子,他性格暴躁,容易冲动,若是他知道自己发妻的父亲耶耶都被人堵住,说不定就会带着骑兵,在这里来回冲上十个回合,保证一个不留,全部丧命....”

第0937章 王公书信

    王朗对于崔琰很是礼遇,对于魏延就是一般了,两人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何况在王朗看来,魏延此行前来乃是他的职责,身为更府之官吏,他是不得不来,这并不能算是对自己的帮助,反而是崔琰,他本来与这些事情没有什么牵连,学子又不只是太学的学子,可他还是能够挺身而出,前来解决此事,这才能算的是对自己的帮助。

    故而王朗并没有留下魏延,却是留下了崔琰,两人进了府,便在书房内聊了起来,王朗让人为崔琰上了茶,方才笑着问道:“崔公啊,我很想知道,阁下如何看待我的延康新奏表呢?你是同意,还是像那些蠢物一般反对?”,崔琰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从大体而言,你的上奏很不错,大汉百业之兴旺,都要取决与你的官学府了...”

    “不过...”,崔琰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怕你这样的行为,会导致文风的衰亡啊,若是天下人都学什么匠,医之类,再无人治经,那将会是最为可怕的事情...”,王朗冷笑着了起来,“我本以为,你身为太子之师,会有别样的远见,没有想到,你竟也是如此愚昧之人,学医为医师,学匠为大匠,而学经为官吏,你们百姓是渴望做官呢还是渴望做匠人呢?”

    “我料定,在日后,唯有那些通不过考核的人,才会选择其余的学府,我还在为此事发愁,你却在此胡言乱语,当真是我看错了人...”,王朗不屑的摇着头,与崔琰的些许亲近,顿时消逝,甚至看都不看崔琰一眼。

    崔琰大怒,看着面前的王朗,愤怒的说道:“你这厮,是你让我谈论自己的看法,如今又如此折辱我??好贼子!当真以我公羊好欺?!”,崔琰大叫着,便从腰间拔出了长剑,周围的那些奴仆们吓坏了,急忙上前拦着这两人,王朗却也不怕他手中之剑,两个即将入土的老头,竟是如年轻人一般,互相挑衅,若不是有人拦着,只怕早已打斗在一起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人火急火燎的冲进了书房之内,“谁人在我岳丈府内闹事?!!”,太子愤怒的走进了书房,格外的恼怒,他原先是在东宫内陪着孩子的,忽然听闻自己的岳丈一家被学子们围困,心里大怒,拿了剑便冲出了皇宫,正要前来大杀特杀,却发现学子们早已跑了,而奴仆们慌张的告诉他,老家主跟别人打起来了!

    虎儿气急,便冲进了书房之内,瞪着眼,看了过去,而看清楚面前的人,虎儿脸上的怒火顿时消散,“师君??你怎么在这里啊??”,崔琰看向了弟子,这才缓缓收起了长剑,王朗作为长辈,故然也不愿意在自己的孙女婿面前丢了颜面,也是没有再继续挑衅,两人都是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崔琰愤怒的离开了此处,虎儿朝着王朗笑着一拜,这才急忙追了出去。

    “师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们之间的事,不必你来插手...”,崔琰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又说道:“学子的事情,你也勿要插手,这些事情,并不简单,若是你随意插手,只怕会害了你自己,就是天子,也不能随意对这些太学生们动手,你更是如此,明白了么?”,虎儿心里虽不在意,可师君的意思,他也不敢忤逆,只能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阿石怎么样啊,许久不曾见到他了?”,崔琰交代好了这些,又问起了皇长孙的情况,虎儿笑着说道:“他好着呢,就是特别爱哭,每天晚上都要哭,必须要抱着去走动,他才不哭,别人抱着还不管用,我每天晚上都抱着他在琼苑里漫步,这一走就是一个通宵,这小子睡得很甜,我快被累死了...”

    “挺好,这么看来,你也能体会到陛下的不容易了...当年啊,你阿父也是如此抱着你的...你如今对于阿石的想法,就是当年天子对于你的想法...要多听天子的话,要对他更加的孝顺,如今他在世界上,也只有你与去疾这两个挂念,你也该长大了...”,这一天,也不知为何,崔琰与虎儿说了很多,崔琰从不曾与虎儿说过这些,虎儿听的很是认真。

    直到将师君送回了府邸,太子这才急忙又回到了王府,王朗与他说的话,与崔琰如出一辙,“这些事情,你千万不要参与,只是些年轻的孩子罢了,他们尚且不知世事,他们之中,说不定会有多少个未来的县令,未来的能臣啊,为了老夫一个人,若是要牺牲这么多未来之栋梁,那实在是太可惜了,虎儿啊,这些孩子啊,他们就是未来,他们比我们这些已经熄灭的老家伙要珍贵太多了...”

    这是王朗的原话,这让虎儿非常的诧异,面对同样的问题,崔琰与王朗都给出了同样的结论,只是,崔琰是站在他这边的,生怕他会因为这些学子们的问题,惹祸上身,故而如此言语,而王朗,怎么说呢,他好似是站在那些学子那边,明明就是一些斥责他的无知少年,他却还能如此,这就让虎儿不由得心生敬意了,他初次觉得,自己多个这样的长辈,其实也很划算。

    只是,不知那些破口大骂的年轻人,得知自己厌恶的人竟是如此想着自己,也不知心里会如何想,或许,他们会认为这都是老贼的奸计,假惺惺的仁义罢。

    虎儿带着王朗给与他的书信,离开了府邸,王朗让他将书信送到厚德殿去。虎儿还是先回了一次东宫,王元姬显得有些担心,刚刚为虎儿生下了一子的她,如今看起来更是娇艳动人,使得虎儿都不舍的离开她半步,怀里抱着孩子,那担忧的神情更是显得楚楚动人,虎儿劝慰了她几句,让他勿要担心,这才拿着书信来到了厚德殿里。

    “嗯,这人不错,可以升为校尉,一方面,西南方面的战事,的确是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另外啊,他身为大汉之内的边塞人,重用他,更能起到一个典范作用...”,厚德殿内,刘熙正在与庞统聊着天,太子走了进来,他们也没有在意,继续商谈着,虎儿只能站在一旁,不敢打断,庞统认真的说道:“不过,他是南军出身的,臣以为,让他在北军担任校尉可能会更好一些...”

    “可要是在北军担任校尉,会困难一些罢。”

    两人正商讨着,虎儿却有些坐不住了,北军南军?这让他有些好奇,笑着问道:“阿父,是对什么人的委任啊?儿臣也曾在南北军待过,或许能给出些建议。”,刘熙眯着双眼,打量着他,朝着一旁的庞统点了点头,庞统这才说道:“殿下,是一个兵学出身的将领,唤作孟获的,他是南中人,延康年入兵学,后进南军,在贵霜之战中,与丛林内生擒了贵霜的几个大将..立下了大功。”

    孟获?虎儿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他确定,天书里并没有记载这个人,顿时,有些失去了兴趣,说道:“我昔日在南军,也未曾听闻过此人,不过啊,他若是真的立下了大功,北军也不会排斥他,北军内并没有排外之风,其中也有不少是来自于南军的将领士卒...”

    “好,那就如此安排吧。”,刘熙顿时有了决定,庞统也就退到了一旁,继续处理起自己手中的诸多奏表来,刘熙有些疲乏,长叹了一声,看向了虎儿,“你有什么事?”

    “阿父可知,学子们围攻王府...”

    “朕知道。”

    “那阿父为何不派人去保护王府呢?”

    “魏延没有去么?”

    “额...”,虎儿一愣,随即想起来魏延是何人,笑着说道:“原来阿父你将魏延派过去了,可惜,我没能见到他,子午...咳咳,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对了,阿父,这是王公要我交给你的书信...”,虎儿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了书信,递给了天子,天子打开书信,认真的看了片刻,脸上有些惊讶,将书信放在了案上。

    “阿父,书信上写着什么?”

    “他请求朕不要惩罚那些学子们,尤其是不要出动满宠。”

    虎儿心里其实也大抵猜到了内容,点了点头,说道:“王公其实还是个不错的人。”,刘熙看了他一眼,方才冷冷的说道:“你个后生,如何敢去评议长辈?”,虎儿顿时低下了头,两人沉默了片刻,刘熙方才说道:“阿石呢?你怎么没有将他抱过来?”,虎儿苦涩的说道:“别提了,他早上方才入睡,可别再叫醒了,一醒就是哭,这王元姬也是,为何不给我生个不哭不闹的好孩子呢?非要如此折磨我...”

    听着虎儿说着这些趣话,刘熙只是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虎儿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阿父...谢谢。”

第0938章 天下圣人

    皇宫内,夜色已深。

    “哇~~~”,哭啼声一直响彻在东宫之内,虎儿抱着自己的孩子,慢慢走着,怀里的小家伙无休止的哭泣着,“别哭啦!!别哭啦!!我求你啦!!”,虎儿都忍不住的叫了起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孩子竟是如此可怕的东西,不知疲倦的哭泣,而王元姬在生完孩子之后,较为疲惫,近期内都是在休歇睡觉,这照顾孩子的事情,就落在了虎儿的身上。

    一旁的黄门小心翼翼的跟在太子的身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您都三天未曾合眼了,不如就让我们来照顾长孙罢,您去休歇好了...”,虎儿脸上没有半点的迟疑,不悦的摇了摇头,说道:“无碍,我自己照顾就好!!”,黄门听闻,也不好再说什么,虎儿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知为何,他还是不放心让别人来照顾自己的孩子。

    他就是把孩子交给宫女,自己回去睡觉,也常常惊醒,做梦都是梦到孩子在啼哭,最好还是自己陪伴在孩子的身边,这样起码自己还能安心,虎儿抱着小家伙,哄着他,便朝着琼苑走去,随着凉风习习,小家伙渐渐的停止了哭泣,虎儿却还在逛着,每一次都是如此,他只要将孩子抱回东宫,这家伙又会哭,这哪里是孩子啊,十个贵霜精锐都没有他这么难对付啊!!!

    虎儿就这样走着,打着哈欠,浑身都累到了极点,忽然,身边的诸多黄门朝着前方大拜,虎儿抬起头看了过去,面前却是刘熙,刘熙好像是刚刚走出了厚德殿,齐悦跟在他的身后,正平静的看着自己,看到阿父,虎儿险些也跟着孩子哭了起来,他委屈的说道:“阿父啊...这也太难了,我已经三天不曾睡觉了..这小子他不让我睡觉。”

    刘熙嘴角总算是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没有言语,走到了虎儿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接过了小家伙,被祖父抱在怀里,小家伙还是在熟睡,并没有哭泣,刘熙这才说道:“回去睡觉去罢。”,虎儿一愣,“阿父,这如何能行...我还是...”

    “回去睡觉!!”,刘熙猛地皱起了眉头,虎儿顿时就不敢言语了,低声说道:“孩儿睡上半个时辰,就过来..就劳烦阿父照看一会了..”,他说着,便急忙走回了东宫,抱着小家伙,刘熙缓缓走向了琼苑,齐悦等人站在远处,持着灯笼,天子轻轻的摇着怀里的小家伙,小家伙睡得更香了,看着小家伙,刘熙心里无限的怜爱。

    如果吕姬能看到这小家伙,不知会多宠爱这小子啊,就是抱着他一夜一夜不睡觉,她也是心甘情愿的罢?

    .........

    天子并没有下令惩罚那些学子们,他将王朗写给自己的书信,传之天下,天下人都看到了王朗写给天子的那封书信,有人谩骂王朗乃是作秀,有人也说他仁义,各种说法流传开来,而王朗压根没有在意这些,他全力都在忙着官学的事情,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将官学在太学,门子学所设立的体制,安放在其他学府之中。

    于是乎,在雒阳的兵学之外,在地方上,王朗又设立了兵官学,所谓兵官学,乃是吸收一些少年,进行基础的军事训练,再通过考核进入兵学,再进行考核,最后成为大汉的将领士卒,王朗拜见了兵学大祭酒赵云,王朗原先还觉得这个武夫会成为自己进行兵学改制的阻碍,可他没有想到,这位祭酒,与他非常合得来。

    此人谦逊有礼,对于兵学也很是上心,在得知王朗的一系列计划之后,甚至是帮着王朗来完善兵学的改制,王朗惊讶的发现,他对兵学改制的想法,竟比自己还要出色,王朗也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他将自己对于兵学的规划全部都交给了赵云,“此事重大,事关大汉未来百年之兵力,还望君重视!”,王朗如此吩咐赵云。

    赵云并没有让他失望,这么一个沙场的武夫,搞起兵学来,也是头头是道,他先是效仿启蒙官学,在各地设立了兵官学,不过,兵官学的招生年纪在他的要求之下,还是定为了十五岁,而且还是必须要通过启蒙官学,懂字了,方能进兵官学,从兵官学,再进入兵学,如此一套完成的制度,加上以前就有的完整的考核制度,可以说,制度已经很是完善了,具体就是要等修建完成。

    历时四个月,在延康二十五年的十二月,兵官学的事情正式开始施行,赵云招募了不少的将领,说服了他们,来担任各地的祭酒,他还找了不少的南北军退伍的士卒们,来进行地方学府的组建工作,当两人完成了这些事情的时候,王朗与赵云已经变得格外亲近,成为了好友,随后,王朗又开始按着兵学的样式来指定匠堂。

    匠堂大祭酒,乃是马均的次子,唤作马效,此人却是与他阿父一般,不善言辞,专攻与匠术,他没有办法给与王朗太多的建议,这也让王朗庆幸,得亏自己是先去建设兵学的事情,不然,若是先来做匠堂,只怕就不会有一个成功的样式了,他没有再理会此人,开始按着兵学的样式来施行匠堂,在地方上设立匠官学,要求还是一样,必须要通过启蒙官学。

    大多人不能理解,若是说,当将领需要认字,这可以理解,那当匠人为何也要认字呢?而有人询问王朗,王朗便会将他们痛斥一顿,在王朗看来,别说是匠人,就是路上乞丐,也该认得字,学府乃是一条大道,而认字却是钥匙,休要再说这些傻话!王朗为了加快速度,又找了邸报府的虞翻来帮着自己施行医学府的改制。

    虞翻与王朗有些交情,而他本人,也是懂得医术,与一些医师的关系也很不错,故而,王朗才会请他前来帮忙,虞翻这个人虽说有些愣,容易得罪人,口无遮拦,可是办起事来,绝不含糊,他认真的做着医学府的事情,王朗也问庙堂借了不少的人,整个庙堂都在帮着处理着官学的所谓大策,他们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整个庙堂都会听从这个迂腐老头的号令。

    延康二十六年,八月,官学府名下的四大学类正式成型,而他们的出现,在很短的时日内,便解决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那就是游侠的问题,诸葛亮与庞统都没有想到,自己纠结了那么久的游侠问题,被王朗用另外一种方式解决,大批大批的游侠丢下了自己的身份,进入这些学府内,有的准备成为匠人,有的准备成为医师....

    大汉对于游侠很是针对,若不是活不下去,甘愿去当游侠的,毕竟还是少数人,如今的游侠,绝对没有可能混迹到过去那样大侠的地步,只要稍微出头了,地方官吏便是一刀砍下,如今有了个出路,随着匠人地位的提升,匠人的生活条件也是明显的得到了改善,有不少的匠人,甚至比商贾还要富裕,搬进了大院落内。

    这一切,都引发了一股巨大的潮流,王朗的这次行动,就好似往一个死水之内丢进了大石块,引起了无数涟漪,进入学府的学子们越来越多,唤作大汉的机器,运转速度好似又快了几分,王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办成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而这些消息传入厚德殿的时候,天子自然是对王朗的奏表更加的看重。

    于是乎,专门用以培养更卒的更卒学府,学习刑法的刑律学府,学习农桑技术的农桑学府,总之,王朗似乎是揪掉了自己的脑袋,把能够想到的所有东西,都写在了纸张上,有生之年,他要完成这年,他要让大汉的教化遍布在各个领域,思索了许久,他将这项制度唤作“延康全面教育策”,这项大策一公布,再次引起了庙堂的震动。

    有人说王朗疯掉了,也有人说王朗注定要留名青史,不过,作为当事人的王朗,却还是在地方上来回的奔波,忙着实现自己心里的所有想法,他并不在意天下人的说法,他眼里只有教化天下,别无他物,诸葛亮称他为,“今天下圣人,马王二公也。”,同时,诸葛亮他自己也没有闲着,原先司徒曹操所提出来的大运河之策,再一次被诸葛亮放在了明面上。

    如今大汉各地还是有着不少的游侠,诸葛亮觉得,这是一次最好的机会,若是能动用这些人,来挖掘运河,再给与他们饭菜,让他们吃饱喝足,给与一些不多的钱财,就能在短期内动用庞大的人力,来完成这件功在千秋的大事,而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想要动用大规模的人力来进行对运河的挖掘,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不得不说,诸葛亮对于时机的把握,还是相当出众的,在所有人都看到了游侠的危害的时候,这个家伙愣是从危害里看出了对大汉的益处,当他上奏天子,说出了自己想法的时候,刘熙也被他震惊了,曹司徒昔日的上奏,刘熙是知道的,当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运河的大用,当初曹操只是完成了扬州,荆州,豫州的运河,便使得这三处在接下来的时日内飞速发展,至于今日,仍然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刘熙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活着见到运河的完工,没有想到,诸葛亮有如此胆魄,竟是想要用这些无所事事的游侠来完成运河大策。

    对于诸葛亮,刘熙也说出了赞叹的感慨,他说:

    “当今天下能臣,诸葛孔明也。”

    这句话,却是让庙堂群臣对诸葛令公无比的嫉妒。

第0939章 大驾将崩

    延康二十六年,十二月,有大风席卷司隶,风中人影绰绰。

    延康二十七年,元月,天有血月,是为不祥之兆。

    延康二十七年,二月,司隶有天火降,时闻其落处有啼哭声。

    厚德殿内,烛火摇曳。

    刘熙眯着双眼,看着各地的奏表,如今的他,有些看不清这些文书了,纵然与烛火靠得很近,也是看不清,这种情况,让刘熙再一次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活力旺盛的年轻人了,他已经很老了,时间飞速的流逝,快的让刘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每天的人生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从厚德殿到后宫,再从后宫到厚德殿,很少离开这皇宫。

    在这样的循环之内,时间都是过的那么快,延康二十六年也快走到了末尾,而天子,胡须也已经泛白了,坐在厚德殿内,又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刘熙认真的完成了对诸多奏表的批阅,大汉的疆域越来越广阔,庙堂部门也是越来越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熙每一日都需要处理几千份的奏表,纵然有庞统相助,时日通常也是不够的。

    只是这一年,庞统就已经累的不成人形,至于刘熙,他却是习惯了,他需要处理的工作量,乃是孝康皇帝的十倍不止,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是远超父祖的勤勉天子,从登基之后,他人生的几乎全部时日,都是在这个并不奢华的殿内度过的,年轻的时候,为了不造成浪费,他还会少点一些蜡烛,借着月光,坐在窗边来批阅奏表,如今是不太可能了。

    放下手里的这些奏表,刘熙忽然陷入了沉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自己倒是能忍受这样的劳苦,可是虎儿,以及阿石,他们能忍受这样的劳累么?每天一动不动的坐在厚德殿内,想来以后的大汉,事情定会更多繁多,天子也更加的忙碌,自己还是得想办法,为他们减少一些工作量,可是这批阅奏表,本就是对天下的一个掌控,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坐在窗边,看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刘熙苦苦思索着,或许可以在天子的身边设立一些内官?犹如孝武皇帝那个时期,进行一下改变?刘熙想了片刻,便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样不合适,厚德殿内,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插手,那么,或许可以在侍中台身上做文章,若是对侍中台进行扩招...那如何要制衡侍中台呢?若是奏表全部落在了侍中台的手里,那也是一种灾难。

    刘熙皱着眉头,瞬间有了主意,或许,自己可以将侍中台进行一定程度的扩张与限制,例如,让侍中台前来厚德殿批阅的人数增加,又免掉他们手里的自主批阅之权,让他们成为天子手中的笔,能为天子提供参考,并在天子的授意下进行批阅...刘熙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些想法,不过,还是不够完善。

    想着这些内容,刘熙走出了厚德殿,齐悦早在门外等候着,齐悦也习惯了天子的作息,在从前,好歹还有一个皇后能劝说天子,让天子早些休歇,可如今,皇后不在,就再也没有人来劝过天子了,天子常常都是一整夜的在厚德殿内忙碌着,没有人能劝的动他,这让齐悦有些不安,在心里,还是很担心天子的。

    刘熙走出了厚德殿,便朝着后宫走去,送天子进入后宫之后,齐悦这才离去,刘熙独自坐在床榻上,神情有些呆滞,茫然的看着周围,眼里浮现着皇后的笑容,再也没有人坐在床榻上等着自己,再也没有人劝自己早些休息,再也没有人,能听着自己的抱怨,刘熙沉默的坐在床榻上,感受到那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孤独感他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孤独的,可是,当最后一个愿意听自己抱怨的人也离开之后,刘熙方才体会到了真正的孤独,曾经有多少次,自己忙碌在厚德殿内,无视那个坐在床榻上,眼巴巴等着自己的爱人,而如今...刘熙很后悔,哪怕自己抽出一点的空闲,能跟她多说几句话呢?

    当天子从思念中惊醒的时候,他急忙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他是天子,天子是不会哭泣的。

    次日,很早,天子便已经醒了过来,赶到了厚德殿的时候,庞统还未曾赶到,而齐悦已经从驿站取回了各地的奏表,奏表再一次堆积在了厚德殿之内,齐悦看着那些奏表便觉得头疼,也不知天子是如何忍受的,一边吃着饭,刘熙一边看着各地的奏表,这些奏表,能让刘熙的心好受一些,他亲眼看着大汉帝国迎来最辉煌的时刻。

    在农桑领域,邓艾全力进行对先进农具,以及延康稻的推广,据说,他们还从安息那边得到了一些新的作物,邓艾正在试种,延康稻是个好东西啊,在无比恶劣的环境之中,都能生长,这对于刘熙而言,好似就上天所赠送的礼物,大汉很需要这个东西,在邓艾的努力下,大汉各地都开始了延康稻的耕种,尤其是塞外,延康稻更是取得了极好的收成。

    这些都是好消息啊,大汉的赋税,农桑,商业,手工,医学,海外,军事,在所有以知的方面,都在不断的进步,不断的发展,所有的一切塑造了一个帝国的伟大,周围的那些外邦,在大汉面前,就犹如一个个未开化的部落一般,大汉人,是完全看不起他们的,大汉拥有最为先进的一切东西,在所有的方面,大汉都是最为强大的。

    听闻在贵霜之外,有个唤作安息的国家,北军只是在安息边境外转悠了一圈,那边刚刚成立的新国,便立刻派了一群使节前来拜见东方的伟大帝王,东方的伟大帝国,而这个帝国在一年之内覆灭贵霜的消息,更是让这些同样身为大国的蛮夷们胆战心惊,他们自认要比贵霜强,可也不觉得自己会比贵霜要强上多少。

    而在那些外邦前来大汉,看到大汉的道路,看到大汉的房屋,城池,百姓,各个领域之后,全然都是震撼的,这些年里,太学内的外邦学子们越来越多,对于那些成器的外邦学子,大汉也是不惜一切代价来留下他们,无论他们来自于哪里,如此吸引了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能人,这让那些得知大汉境内情况的外邦是连怒都不敢怒。

    他们很羡慕,可是他们学不来。

    听闻安息也想弄几个学府,搞到最后,这些学府却变成了贵族们辩论决斗的场所,完全没有培养出像样的学子们,而在贵霜之南,与交州相连的几个小国邦,为了修建跟大汉一样的道路,弄得整个家国都崩溃了,国王灰溜溜的找交州牧借钱借粮,让大汉群臣们啼笑皆非,以汉军入驻的条件,借给了他们一些钱财。

    在孝康皇帝的开扩奠基,在孝宪皇帝的继承发扬,在当今天子的全力开拓之下,如今的大汉,终于是真正的强盛了起来,三代天子,无数贤才们,以他们的血滋润了大汉的土壤,以他们的身躯为大汉撑起了一片天空。

    刘熙忙碌了许久,庞统方才进了厚德殿,拜见了天子,这才急忙开始批阅今日的奏表,侍中令大概是三令内最为忙碌的那一个,看着庞统处理着奏表,刘熙不慌不忙的说道:“或许,侍中台该多招一些人手了,不过啊,这批阅的事情,非常的重要,可以让他们代笔,可以听他们的建议,却不能让他们独立的批阅,你觉得如何啊?”

    庞统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早就该这么做了,不然他迟早有一天要累死在厚德殿内,这么多的奏表,也不知大汉的官吏们一天到晚是不是没事做,非要提这么多的建议,都是诸葛孔明,他给大汉带来了一种不同的风气,无作为便是过错,他自从在庙堂内带起这种风气,便让侍中令的工作压力多了好几倍,所有人都热衷于表达自己的看法,庞统在心里暗骂着诸葛孔明。

    忙完了今日的诸事,看着不断捶打着自己的后脖颈的庞统,刘熙认真的说道:“朕何等之幸,得如此之贤才们相助,先有曹公,刘公,孙公,又有郭公,二荀公,如今又有孔明,有士元,有庙堂这么多的贤才们...若是没有你们,岂能有大汉今日之强盛啊,这些日子,实在是劳烦你了,士元,再过上几日啊,朕为你找来一些帮手,你也就不必如此劳累了...”

    庞统摇着头,看着面前的天子,感慨道:“臣之劳累,在陛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陛下早出晚归,臣等也是很庆幸,能够效命于这么一个明君,陛下勤勉治政,心怀黎民,体恤群臣...这些话,臣也不必多说,就说我们做的这些事,陛下之外,有什么样的帝王能够允许如今的这些政策呢,无论是编订汉律,还是征伐塞外,或者修建运河...陛下之魄力,陛下之英明,千古未曾有也。”

    “臣非阿谀之臣,这些话,发自肺腑。”

    “嗯,夸得不错,赏你明日一天的假。”

    “哈哈哈,多谢陛下!!”

    送走了庞统,刘熙依旧坐在厚德殿内,看着那些庞统无权过问的军事奏表,南军与北军的矛盾,近期内有些激化,看来还是得想办法了,大汉最为精锐的两个军旅,绝对不能出现什么问题啊...刘熙想着这些问题,猛地,心脏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瞪圆了双眼,捂住心口,嘴角便溢出了血来,血液滴落在奏表之上,绽放出一朵朵猩红的梅花。

第0940章 天子驾崩

    刘熙面色赤红,低着头,看着那几滴的血液,心脏处仿佛有重锤正在打击,一下又一下,那痛苦让他忍不住的想要怒吼,可是,他长大了嘴,也没有能叫出声来,原来说话也是这么一件困难的事情,他能感受到,自己要离开了,刘熙将手放在心口,整个人无力的坐在胡椅上,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他心里竟没有半点的畏惧。

    他所在乎的,他所爱的,他所有的,都在另外一个世界,如今,自己能够见到那些人,能够见到她,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刘熙如此想着,他那张脸上,竟是出现了些笑容,就在此刻,一直待在门口的齐悦却是注意到了天子的异常,天子这并不是初次发病,浑浑噩噩的齐悦顿时惊醒,放声大叫着,冲到了刘熙的身边,看着天子是忍不住的要哭了出来。

    齐悦的喊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宫中太医令很快也冲进了厚德殿内,而在这个时候,刘熙已经痛的晕厥,众人抬起刘熙,便让他躺在了厚德殿内的榻上,太医令为他诊断,额头上满是汗水,齐悦下意识的便要去找皇后,醒悟过来,急忙让一个小黄门去找太子,让太子赶紧过来,小黄门跑出了厚德殿,脸上挂着泪痕。

    此刻,虎儿躺在东宫内,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自己有些难受,或许也说不上是难受,就是有些古怪,有些郁闷,怪怪的,虎儿都不知这是为何,他皱着眉头,在床榻上思索着,忽然,他听到了黄门在门外的惊呼声,虎儿猛地跳了起来,王元姬也被他弄得惊醒了,哟许茫然的看着他。

    虎儿什么也没有说,穿着亵衣便跑出了东宫,正好看到那小黄门痛哭着与负责东宫的黄门解释着什么,那一刻,虎儿只觉得好似有一道惊雷在自己耳边闪过,他整个人都吓得颤抖了起来,他猛地一个跳跃,来到了黄门的面前,伸出手,抓着黄门的脖颈,“发生了什么事?!!”,虎儿瞪大了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

    “陛下晕过去了,在厚德殿,齐老公让奴婢来禀告殿下!”,那黄门哭着说道。

    虎儿摇摇晃晃了数步,稳住了身子,深深的呼吸着,顿时冲向了厚德殿,就是那些黄门也都被他抛开,完全追不上他,虎儿如此冲着,当他冲进了厚德殿的时候,太医令们正在想尽办法治疗天子,虎儿从未见过阿父那般虚弱的模样,阿父躺在床榻上,苍白而又干瘦的脸,杂乱的头发,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太医令们正在用力的挤压着他的胸口。

    “阿父!!”,虎儿高呼了一声,他哭着摔在了地面上,手脚并用,爬着就来到了阿父的面前,看着那轻轻呼吸着的阿父,虎儿忍不住的哭着,“阿父?你莫要吓唬虎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阿父?虎儿来了...虎儿来了...”,众人也顾不得劝慰太子,太医令全力的挤压着天子的心口,又帮着他喂了一些难闻的药水。

    忙碌了片刻,天子这才微微睁开了双眼,只是,他依旧不能动弹。

    “虎儿...”

    “阿父!!阿父!!我在!”,虎儿叫着,伸出手来,紧紧握着天子的手,刘熙艰难的看着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痕,虎儿的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着,“阿父,你终于醒过来了,虎儿很害怕,虎儿不能再没有你了...阿父...”,面对儿子的啼哭,看着太医令们的忙碌,刘熙无动于衷,他开口吩咐道:“给朕,上一盘鱼...”

    “什么?”

    “朕要一盘鱼....”

    “谨喏!!”,齐悦大拜,急忙跑了出去,吩咐着那些黄门,看着太医令们忙碌着,刘熙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又过了许久,齐悦方才亲自端着一碗鱼肉,来到了他的面前,就要给天子喂,天子大怒,说道:“放下来!!”,齐悦急忙将碗放在了一旁,“你们都出去罢,朕有些话,要鱼太子说....”

    齐悦不舍的看了天子一眼,还是听从了天子的命令,带着太医们离开了厚德殿,很快,整个厚德殿内,只剩下了刘熙与刘衢两个人,虎儿有些惊愕的看着阿父,脸上还是挂着泪痕,刘熙咬着牙,“扶朕起来...”,虎儿丝毫不敢忤逆阿父的命令,上前扶着阿父,刘熙艰难的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碗,轻轻的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

    “虎儿啊...拿起那碗鱼...”

    虎儿拿起了碗,呆愣的看着阿父。

    “此鱼,唯独你能食,他人皆不可...日后之万事,都是如此...吃鱼!”

    “阿父...我...这...”

    “吃!!!”

    虎儿低着头便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鱼,很是迅速,刘熙看着他的模样,脸上方才有了些笑容,“虎儿啊...若是我以前对你过于严厉,你莫要怪罪我,我只是...怕你吃亏,我怕你被人欺负...你出生的时候,我曾那么的开心...我心想,我绝对不能让你走上我的路...我小的时候啊,阿父不喜欢他,他总是与阿母吵架...”

    “我很害怕,看着他们指责对方的样子,我躲在角落,一句话都不敢说,还有一个坏女人,她会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掐我..我不敢给他人说...我活得很是小心,我不敢跟别人抱怨...我害怕跟所有人接除,我总是独来独往...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男儿...他对我而言,犹如我的阿父....”

    “我有了一个在乎我,愿意为我拔剑的师君...我有了一群朋友,我成为了大汉的太子...可是,我失去了我的父母,我失去了我的师君...我失去了所有疼爱我的人...我失去了你的阿母....”,刘熙回忆着从前,“当年啊,你阿母很英勇,她与任何女子都不一样,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放不下她了..此生,我不曾爱过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虎儿啊...我要离开了...我要去见父母,去见师君,去见她了...”

    “从登上天子位后,我不曾有一天是开心的,我曾发誓,要让你过的开心,要让你过的快乐,我错了...我对你太过纵容,如今的你,怕是对付不了群臣啊...不过,我给你留下了那么多人...他们会帮你的..别杀齐悦..让他回家务农..你要好好照顾阿石...莫要纵容他,一定要对他严厉一些...你越是严...严厉..他就...他就...”

    “咳咳咳咳...还有去...去...去疾...照顾好...你的弟弟...孩子...我想...我想见见..”

    虎儿疯狂的吃着鱼,眼泪也掉落在那碗内,他将自己的眼泪也一并吃了进去,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终于,他将那鱼吃的干干净净,就连汤水也被他喝掉了,他将碗放在了刘熙的面前,“阿父,孩儿吃完了....孩儿记住了,孩儿这就去找太医令,让他们来医治,阿父,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阿父,太医令是新来的,刚才就是他唤醒阿父的...孩儿这就去...”

    “虎..虎儿...别...就...就让我..自私一次罢...为自己...自己活...一次罢...我太累了...累啊...我一直都..想...好好的..睡..”,刘熙再也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语,他缓缓垂下了头,双眼渐渐合上,那一瞬间,天空猛地有惊雷闪烁而过,随后便是一阵阵巨大的雷声,雷声盖住了虎儿那痛苦的哭喊,天空之中,不断的闪烁着雷电,仿佛一头头巨龙。

    “阿父!!不要啊!!”,虎儿痛哭着,厚德殿内的哭声响彻,齐悦无神的冲进了厚德殿内,他看到了天子,天子垂着头,双手无力的放在面前,当太医令冲过去的时候,天子顿时朝后倒去,安心的睡在了床榻上,脸上带着一丝惬意的微笑,一时间,皇宫内再一次响起了哭泣之声,黄门们用头砸着地,痛苦的哭泣着。

    当皇宫内灯火四起,哭声震天,又当天空中电闪雷鸣,有古怪异象的时候,住在皇宫附近的不少百姓心里都有了一种让人害怕的想法,这莫不是...上一次皇宫内有如此景象的时候,还是皇后逝世的那一次,这一次??他们心里焦急,却又不敢前往,虎儿坐在地面上,无助的看着床榻上的阿父,九尺男儿,却是哭成了泪人。

    唯有齐悦,双目无神,看着熟睡的天子,呆若木鸡。

    延康二十七年,三月,天子崩与厚德殿,一个年迈,心力交瘁,极度疲乏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歇息的机会,这一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天地,都在恭送这位大汉的贤明天子。

    “阿父?阿母!”

    “我也有了儿子,我还有了孙子!!你们看到了么?”

    “师君!!师君无恙??耀儿如今也当上了一方太守!”

    “哈哈哈,华公啊,你怎么脸上还是有伤?你说你招惹师君做什么?”

    “吕姬....我来了。”

第0941章 天下皆哀

    延康二十七年,天子刘熙驾崩。

    太子刘衢并没有隐藏这个消息,派人告知三令,告知宗正,很快,天子驾崩的消息,便传开了,虎儿双眼赤红,跪坐在天子灵位前,仅仅在两年的时间里,他就失去了双亲,阿父的离去,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孤儿,再也没有机会能够享受父母之爱,再也没有抚养双亲的资格,这一切,给与虎儿的打击都是很巨大的。

    阿石啼哭不止,王元姬抱着小家伙,不让他再去烦太子刘衢,或者说,天子刘衢。

    刘熙安稳的躺在床榻上,劳累了太久,难得迎来了休歇,他会珍惜的,冲进殿内的去疾,抱着逝世的阿父,哭的晕厥了过去,这让虎儿极为的紧张,急忙派人将去疾带去休歇,又安排了太医令好生照顾弟弟,虎儿是走不开的,阿父离开之后,他有无数事情需要忙碌,哪怕再累,再伤悲,他也没有办法去推辞。

    诸葛府内。

    “你说..你说什么?”,诸葛亮茫然的看着从宫中跑来的小黄门,浑身都在颤抖着,原本拿起的笔,却再也无法落下,笔微微颤抖着,墨水四溅,黄门流着泪,哭喊道:“国家驾崩了!!”,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丢下了手中的笔,沉默了许久,双眼逐渐赤红,他不知该说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心口传来一阵阵的痛苦,手足无措。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在师君逝世的时候,他曾有过这么一次,坐立难安,找不到自己在世界的位置,双手不间断的移动着位置,好似就是找不到落点,脑海里闪烁着昔日的诸多记忆,盘随着压抑,沉闷,诸葛亮扬起头来,眼泪却是再也压抑不住,终于是滑过了他的脸庞,“陛下....”,诸葛亮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砰...”,诸葛亮急忙看去,只见饶阳公主站在门口,她手里原先端着的盘子,也落在了地面上,碎成了无数块,饶阳公主呆滞的看着夫君,看着一旁哭泣的黄门,“獒儿....”,她说着,整个人便顿时朝后倒了下去,好在后面的婢女即使将她抱住,没有让她摔了下去,诸葛亮急得大叫了起来,急忙抱着饶阳公主回了屋。

    饶阳公主躺在床榻上,又被喂了些热水,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旁满脸泪痕的诸葛亮,“我的獒儿啊!!”,饶阳公主哭着大叫道,诸葛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上前,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发妻。

    而这样的事情,频频发生在各个地区,在庞府,庞统揉着双眼,有些不悦的走到了府邸门口,他还穿着一身的亵衣,天子给与了他一日的假期,对于他而言,每日忙碌,假期难得,故而一整日都在府内睡觉,没有想到啊,睡得正香,却听到有人疯狂的敲打自己的府邸,庞统性子古怪,家里竟没有养什么奴婢,事事亲为,故而,也需要他亲自去开门。

    “来了!来了!急什么啊?!陛下昨日才给与我一日的假期呢!!”,庞统不悦的说着,骂骂咧咧的走到了门口,打了个哈欠,打开了大门,在门外,站着数个黄门,庞统无奈的看着他们,露出大豁牙,叫道:“今日我休假!陛下亲允的!”

    “庞令公...国家驾崩了!”,那黄门抬起头来,哭着说道。

    庞统脸上的无奈渐渐凝固,愣了一下,方才问道:“你说什么?”

    “国家驾崩了!”

    庞统什么都没有说,猛地推开了面前的黄门,朝着皇宫便是狂奔而去,他穿着亵衣,甚至都没有穿履,赤脚便是狂奔着,黄门大惊,急忙在他的身后追赶,这五短身材的丑陋令公,此刻却是犹如一阵风,疯狂的奔跑着,黄门们跟在他的身后,都有些追不上他,他们心里也是担心,他们清楚的看到,庞令公奔跑着,一个不小心,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可他好似没事一般,灵活的跳了起来,继续狂奔。

    中书令府内,刘懿正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笑着听他们互相指责,他刚出门,就看到这两个小家伙打了起来,打的还凶,刘懿抓着他们,询问他们为何打架,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告诉阿父,他们是因谁长得更好看而打架的时候,刘懿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可是孪生子啊,长得一模一样,还能说谁好看,谁不好看么?

    他便抓着两个小子,耐心的告知他们,作为兄弟,最为重要的便是互相帮忙,不该为了一些小事而争吵,正在聊着天呢,忽有奴仆急匆匆的领着黄门走进了府邸内,“令公!!国家驾崩了!”,奴仆说着,刘懿瞬间面色赤红,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黄门,“噗~~”,他猛地喷出一口血,后仰倒下。

    两个小家伙大哭,众人叫喊着,手忙脚论。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了整个大汉,刘熙的威望太高,当得知他的消息之后,官吏们纷纷痛哭,再传到了民间的时候,百姓更是如此,刘熙是当之无愧的圣天子,这些年里,他为百姓们所做的一切,百姓们一直都铭记在心中,从不敢忘却,他的威望,已经无限逼近昔日的孝康皇帝,获得了众人的尊崇,他驾崩的消息,对于这些人的伤害是巨大的。

    虎儿在皇宫内等了许久,最先赶来的乃是庞统,庞统穿着不甚整齐,还是齐悦为他找来了衣裳,虎儿看到他额头破了个口子,还是流着血,庞统来到了天子的灵位前,鲜血让他的模样更加的丑陋,更加的狰狞,庞统跪在了虎儿的身边,哭了很久很久,虎儿有些不忍心,让齐悦派了太医令,帮着他来捆绑伤口。

    又等待了许久,诸葛亮方才匆匆赶来,他赶来的时候,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了一场的,走到了天子的灵位前,也是跪坐在了刘熙的面前,朝着刘熙大拜了数次,他这才缓缓起身,看着一旁哭泣的庞统,茫然的太子,走到了太子的身边,诸葛亮伸出手,一把将他抓了起来,“太子殿下,请你现在就前往中书令府...”

    “为何?!”

    “刘令公听闻噩耗,身子承受不住,如今还在急救,医师说,他很危险,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叔父?!”,虎儿瞪大了双眼,看了刘熙一眼,这才咬着牙,急忙走了出去,叫道:“给我找几个太医令,我要前往叔父家!”,齐悦又急忙为他准备,虎儿这才带着人离开了皇宫,诸葛亮走到了庞统的身边,说道:“士元,站起来罢...”,诸葛亮缓缓扶起了坐在地面上的庞统,庞统流着泪,沉默不语。

    “士元啊..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商议陛下的...谥号...然后就是安排太子的登基之事,太子的登基之事,极为的重要,必席要早些安排,另外啊,各地的奏表,就要劳烦庞令公了,如今天子不在,可是国事还是不能耽误啊,贵霜那边....”,诸葛亮正说着,庞统长叹了一声,抬起头来,赤红色的双眼看着诸葛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当百官听闻这些消息,前来拜见的时候,同样也是诸葛亮上前,领着众人一一去送别天子,又安排群臣操办天子的后事,诸葛亮忙碌了一整天,也不曾用膳,直到虎儿回来的时候,诸葛亮还在忙碌着,看到虎儿回来,诸葛亮急忙上前,询问道:“刘令公如何了?”,虎儿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没有醒过来,太医令还在医治呢,他们说,叔父的症状,与阿父是一样的....”

    “唉...”,诸葛亮叹息着,又说道:“殿下的登基之事,方才问过了宗正,以及礼府仆射,四月十二日最佳,殿下还是要早做准备的...”,虎儿摇着头,说道:“令公啊...我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想登基的事情,这些事,能否再往后拖延一段时日呢?”

    诸葛亮拉着虎儿,走到了一边,低声说道:“殿下啊,这是不行的,我们都一样,甚爱天子,可是,陛下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却是这大汉天下,必须要尽快登基,安抚庙堂,运河之策,官学之策,这两大政策还不能中断,陛下为此付诸心血,殿下莫非忍心看着这些政令中断麽?作为人子,尽孝并不是一定要跪在那里哭,而是为阿父延续他的事业,殿下,便是陛下生命之延续...是我大汉之主...”

    刘衢许久都不曾言语,抿着嘴,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听令公的安排。”

    群臣送别天子之后,最先要决定的,便是天子的谥号,不过,这就成为了一个难题,因为连续三代都有庙号,刘熙作为第四代,是不该拥有庙号的,只是,刘熙功德又极大,没有什么污点,不给予庙堂也是说不清楚,众人最后还是去询问了大家崔琰的意思,崔琰言:“陛下之功德,高于礼,盖过法。”,众人这才有了决定,庙号是定要给与的。

    经过七八天的商谈,群臣最后拿出了商定好的谥号。

第0942章 天子登基

    在这期间,大臣们有各种提议,他们原先定下的庙号为“舜”,有以“仁圣盛明曰舜”的想法,这也算是很不错的谥号,奈何,虎儿却是不允,虎儿直接插手了庙号与谥号的定夺,将群臣聚集在宫内,闭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商谈庙号,在他们商谈的过程中,虎儿更是死死盯着他们,在虎儿那颇有些压迫感的逼视下,有不少想以天子八庙的说法不给予天子庙号,还想要收回原先几个庙号的大臣们,此刻闭上了嘴。

    虎儿人高马大的坐在群臣的面前,比众人都要高出了几个头,因阿父逝世,双眼还是赤红色的,每当他看向大臣的时候,却能带来别样的压迫感,刘熙的压迫感来自于他的威望,而虎儿的压迫感就完全来自于他的体格了,光是那接近吕国丈的身高,站在那里,大臣们在他面前犹如孩童一般,如何敢反驳呢?

    “群臣可曾有更好的提议?”,虎儿看着众人询问道。

    “宽裕温柔曰容..”

    “不行!下一个!”

    “应事有功曰敏;明作有功曰敏;英断如神曰敏;明达不滞曰敏;闻义必徙曰敏;才猷不滞曰敏;好古不怠曰敏...殿下以为如何?”,又有大臣起身说道。

    “应事有功?哼,阿父一生之功绩,岂能以此概括!不行,再给我想,我阿父的功德千古未有,他的谥号也该是如此!!”,虎儿眼里燃烧着怒火,看着群臣,群臣被他看的有些怕了,看向了一旁的诸葛亮与庞统,在这些人内,太子殿下也就只能听得进诸葛亮,庞统这两个人的话了,诸葛亮迎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太子,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好你个阿谀小人,吾等竟是看错你了!!

    群臣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继续去想。

    “温良好乐曰良;理顺习善曰良...”

    “不行!”

    “大虑静民曰定;安民大虑曰定;纯行不爽曰定..”

    “不行!”

    就这样,虎儿一一否定众人之后,群臣都没有办法开口了,能够想的好谥号,都已经一一说出去了,这都不满意??群臣正在思索着呢,忽有一人站起身来,看着天子,附身大拜,那人却是站在最后方,看起来便不是庙堂的核心,直到天子的目光望向他的时候,众人这才回过头去,看到起身的那人。

    不少的人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起身的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面色黝黑,体格高大,原来是更卒府之左丞魏延,庙堂众人大多看不起他,他没有什么名师,更没有什么家世,何况他功利心太重,一心向上,这在那些淡泊名利的“贤才们”看来,就是个小人而已,何况这小人在进入庙堂之前,甚至都不识字,只是在这些年里读了些书罢了。

    魏延起身,虎儿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似乎也没有认出他是谁,皱着眉头,等待着他的想法。

    “我大汉大行皇帝,文治武功,千古未有,其功德,岂能以定,敏称之?”,魏延刚刚一开口,顿时就让虎儿双眼都亮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对魏延也多了些兴趣,魏延看着众人,大声的说道:

    “扬善赋简曰圣!敬宾厚礼曰圣!虚己从谏曰圣!敬祀亨礼曰圣!行道化民曰圣!穷理尽性曰圣!穷神知化曰圣!通达先知曰圣!大而化之曰圣!博施济众曰圣!极深研几曰圣!能听善谋曰圣!裁成天地曰圣!睿智天纵曰圣!百姓与能曰圣!备物成器曰圣!备道全美曰圣!神化难名曰圣!”

    “我大行皇帝庙号当为圣宗!!”

    “好啊!!”,虎儿忍不住的叫了起来,而群臣却是被吓得险些摔了下去,最先起身的便是礼府仆射郑益,郑益看起来格外的愤怒,眼里燃烧着怒火,他指着远处的魏延,大骂道:“你这奸贼,你这是要做什么?圣这字,就是我仁宗孝康皇帝都不曾敢用,你怎么就敢说,若德不配位,天定降灾,大汉要毁在你这个小人的手里了!!”

    郑益一开口,有不少人便开口符合,这郑益也不是中人,他乃是大儒郑玄之子,成就虽不如其父,可也是当今谷粱的领袖,他敌不过崔琰,可是借着父亲的名头,好友门徒无数,算得上是儒家内最为强势的势力,庙号与谥号,一向都是被这些人死死控制在手里,是不会轻易屈服的,这是他们唯一可以评点天子的机会。

    他们是不能放弃的,故而,当魏延开口之后,他便怒不可遏的上前怒斥。

    “轰~~~”,只是那一刻,传出了一声巨响,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却是太子刘衢,他一拳打在面前的木案上,那木案压根承受不住他的一拳,四分五裂,看到这一幕,群臣瞳孔一缩,场面顿时沉默了下来,刘衢站起身来,眯着双眼,死死盯着郑益,“你敢说我阿父德不配位???”,郑益一愣,急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太祖太宗都不曾用过的庙号...这岂能..”

    “袁尚何在?!”

    “臣在!!”

    “将这厮给我拉到绣衣府,让他好好理解一下我阿父的功德!”

    “谨诺!!”,袁尚叫了几个人,上前便抓着郑益,便是拖了出去,郑益大骂,不过,他骂的不是天子,而是魏延,魏延对于他的谩骂,丝毫不在意,诸葛亮坐在一旁,看了看刘衢,又看了看被带走的仆射,始终都不曾开口,终于,群臣再一次坐下来继续商谈,还是魏延,在商定好了庙号之后,刘衢询问他心里对谥号有什么想法,魏延又说道:

    “绥柔士民曰德!谏争不威曰德!谋虑不威曰德!贵而好礼曰德!忠和纯备曰德!绥怀来人曰德!强直温柔曰德!勤恤民隐曰德!忠诚上实曰德!辅世长民曰德!宽众忧役曰德!刚塞简廉曰德!惠和纯淑曰德!富贵好礼曰德!功成民用曰德!修文来远曰德!睿智日新曰德!善政养民曰德!尊贤亲亲曰德!仁而有化曰德!忧在进贤曰德!宽栗扰毅曰德!直温强义曰德!谏诤不违曰德!周旋中礼曰德!泽及遐外曰德!懿修罔懈曰德!”

    “臣请上言,我大汉大行皇帝,是为我大汉圣宗孝德皇帝!”

    “好!若是可以,我还想给阿父再加几个,比如圣宗孝文定德敏皇帝...”,刘衢刚刚开口,一旁的诸葛亮却再也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刘衢对于其余人很是霸道,可对于这些个天书上所记载的奇才,却是格外的尊重,尤其是诸葛亮啊,姜维,周瑜,王朗,庞统等人,这些都是在天书里被重点描述的奇才啊。

    就刚才的话,若不是郑益所说,而是唤作天书里哪个大能,或许刘衢都会去考虑一下。

    听到诸葛亮咳了几声,刘衢也明白,这事还是不能做的太过,便如此定下事情后,让群臣各自离去,当然,魏延被他留了下来,可以说,魏延这次的态度,让刘衢非常的开心,在阿父逝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欣喜了,在询问了魏延如今的官身之后,他这才让魏延离去,而魏延心里也很开心,他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降临了。

    而这初次不算朝议的群臣商议中,刘衢却是给群臣展示了一个与我大汉圣宗孝德皇帝皆然不同德一个形象,也算是一个恶劣的形象,性格暴躁,不敬贤才,视礼仪法度为无物!群臣摇着头,心里的憋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袁尚那犬还在带着人在周围巡视着呢,这让他们不敢多说什么,唉,完了,完了,我大汉江山要毁在这样的...

    他们甚至也没敢去想。

    而定下了庙号谥号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快很多了,将孝德皇帝带去安葬,再通告天下,随后便是太子刘衢的登基仪式了,这些事情,刘衢都没有怎么去想,全部都是交给了诸葛亮来操办,自己却在东宫内陪伴着妻与子,这一次商谈的结果,很快也再次传开了,这次的事件,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人觉得,这样的行为是给大行皇帝抹黑,孝德皇帝倒也罢了,问题是这圣宗这个庙号,也太过了罢,就是当年孝康皇帝驾崩的时候,也没有人提出这个庙号啊,原本给大行皇帝定下庙号就已经有些不受礼法了,圣宗更是过分,天子强势干预庙号与谥号的定夺,这不是拿走了大臣们仅有的一次评点君王的权力麽??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支持的,大行皇帝之功德,的确是前所未有的,无论是设汉律,还是征伐贵霜,教化塞外倭岛,这都是何等大的功德,更别提这运河,这驰道,如今的户籍,官制,若是说起来,大行皇帝的功德,还真的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故而,别说是圣宗,就是圣祖,他都是担当得起!!

    对于庙号的争锋只是持续了一段的时日,在诸葛亮出面,释放了郑益之后,这些言论也就少了很多。

    天子登基,这才变成了最为主要的事情。

    整个登基仪式,还是由郑益来负责,此人刚刚被带出绣衣大牢的时候,还是愤怒的说出自己要辞官回乡,再也不食君禄,可是诸葛亮希望他来操办登基仪式的时候,郑益还是决定先将这一口的君禄吃完,辞官回乡的事情,还是等仪式做完再说罢,毕竟,若是自己离去,朝中人搞这登基仪式,不知该犯下多少错误,触怒上天,为了天下苍生,他郑益只能含泪吃下一大碗的君禄。

    登基仪式非常的成功,群臣簇拥,南北军各调来一军,更是让仪式格外肃穆雄壮,刘衢穿着天子冕冠,朝气蓬勃的进行了这一次的登基仪式,他看起来非常的威武,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在意识到自己成为大汉之主,面前尽是自家江山的时候,心里也不由得多了几丝豪迈。

    最后,他在群臣的大礼之下,走进了厚德殿。

    从我大汉仁宗孝康皇帝,我大汉毅宗孝宪皇帝,我大汉圣宗孝德皇帝之后,厚德殿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四位主人。

    而这位主人刚刚坐进了厚德殿,麻烦便找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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