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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凌楚殇     神剑笑txt下载     神剑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华麟

    过了片刻功夫,只听到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急促地靠近,然后只见门突然被推开,梁俊一溜烟飞快地冲了进来,一下子跑到了罗衡身后站着,一脸怒气地盯着门外。

    云端见一向成熟稳重的梁俊居然也有如此失礼的时候,不由得有些不解,他用一种复杂的申请看向罗衡,罗衡则笑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紧接着,一个极为清亮的男子声音门外传来。

    “小屁孩儿,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欺负你。”声音中夹杂着欢笑与调皮,还有一丝丝戏谑的意味。

    梁俊听到门外男子的声音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强咬着嘴唇,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罗衡见状笑了笑,低声问梁俊道:“他又捉弄你了?”

    梁俊依旧铁青着脸,愤愤地“哼”了一声,罗衡见状笑意更浓,惹得梁俊更加生气。

    云端心中好奇,静静地盯着门口处,他想看看,罗衡口中的这个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很快,在云端的注视下,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头戴紫色方巾,脚穿黑色长靴的的男子跌跌撞撞地从门外“闪”了进来。

    这人刚一进屋,一股浓烈的酒味就从他身上传了出来,云端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儿,微微有些不适,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这人。

    只见那人约莫在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醉眼迷离却又仿佛透露着几分精明,酒后通红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的模样长得颇为俊美,在云端见过的男子当中也是数一数二,这让云端都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了。

    那人右手握着一柄墨色折扇,在大厅摇摇晃晃,嘴里嘟囔个不停,不时地想要朝梁俊的方向靠近,但很快又因步子不稳而向后倒了回去,每当他靠近几分,梁俊的脸上就会多一分惊惧。

    云端有些不敢相信,罗衡口中所说的大人物,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醉醺醺的酒鬼,但转念一想,灵族高手众多,越是放浪形骸,不修边幅的人,也许本事越高。

    想到这里,他冲着罗衡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道:“大爷所说的那位能够帮晚辈忙的人,便是这位兄台吗?”

    罗衡笑着点了点头,道:“原本以为圣君来的正巧,谁知这小子在我府上偷了酒喝,醉成这个样子。

    他顿了顿又道,“这小子名叫华麟,嗜酒如命,但偏偏酒量又差得很,圣君今日要是想问什么消息的话,只怕是问不出来了。”

    云端看了看那瘫坐在地上的华麟,有些哭笑不得,对罗衡道:“没关系,晚辈改日再问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又对罗衡道:“这位兄台到底是什么来历,晚辈到灵族时间也不短了,但是他的名号却是第一次听说。”

    罗衡看了一眼华麟,道:“华麟在灵族的身份比较特殊,一般人并不愿意提起他,圣君没有听说他的名字倒也不奇怪。”

    云端听完罗衡的话,心中对这个叫做华麟的男子更加好奇,问道:“他的身份如何特殊?”

    罗衡脸色渐渐地变得凝重了起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并额米有回答云端的话,而是反问道:“圣君可曾听说过龙神殿?”

    云端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晚辈曾听少城主提起过龙神殿,他们是灵族外域的四大势力之一,灵族东边的陆地和海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因为现任龙神殿少主是战龙圣君的女婿,所以他们也听命于战龙圣君。”

    他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解,疑惑道:“大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罗衡看了一眼华麟,道:“凡是生在龙神殿的人,与生俱来便有着一种令旁人惊羡的能力,那就是御兽,即便体内没有丝毫内力,也可以令万兽臣服,就像这世间的怨灵和邪祟,本能的惧怕罗刹族人一样。”

    云端听到罗刹族人四个字的时候,脸上透出了一种不自然的神色,但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可就是在这一瞬间,云端敏锐地感觉到,原本喝的醉醺醺的华麟,眼中却突然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他猛地将目光转移到华麟身上,却发觉华麟半睁着双眼,他的眼眸明亮有神,可在云端看来,那双眼眸仿佛就是漆黑、无底的深渊,看不透那深渊中到底隐藏着什么,而就在云端注视着华麟的时候,华麟同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端。

    两人就这么彼此注视着,身在一旁的罗衡和梁俊似乎也发现了两人的异状,脸色同样变得凝重了起来,梁俊原本满是气愤的脸上多了些焦急,他正要出声,但立马被罗衡制止。

    房间内出奇的安静,除了华麟醉酒之后重重的喘息声外,整个房间都听不到别的声音,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突然传来一声略带痛苦的痛呼声,那声音虽然并不凄厉,但也将罗衡和梁俊吓了一跳。

    二人回过神来,冲着声音的来处一眼望去,只见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华麟,这时候却换成了一种跪趴着的姿势。

    他双腿跪在地上,身子向前弯曲,双手撑在地上,头埋得极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二人可以确定,刚才那声音就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

    反观云端这边,只见他依旧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无辜的样子,但嘴角却毫不掩饰地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早就听说鬼族的至高心法阴鬼咒玄妙无比,号称能夺人精血,摄人心魄,只是可惜没有机会见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华麟这小子也在你手里吃了亏,看来圣君是得到了诸葛长鸣的真传了。”罗衡满是赞叹的点了点头说到。

    云端对于罗衡能够看出自己的内功心法并不意外,谦虚道:“大爷谬赞了,晚辈只是得了师父三分功力而已,和师父比起来,晚辈这点微末道行是完全不够看的。”

    罗衡听完淡淡笑了笑,冲着跪趴在地上的华麟讥讽道:“你这小子,早就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你收敛一点你偏是不听,今日遇到圣君,也该你吃这个苦头。”

    华麟听了罗衡的话之后,身体猛地抽搐了一阵,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罗衡嘻嘻一笑,大大咧咧道:“老小子也不用笑话我,小爷技不如人,输就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完,慢慢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然后瘫软地靠在椅背上,对着云端道:“少年郎本事不错,听说诸葛长鸣收你做了关门弟子,看你刚才的功力,倒是没有丢他的脸。”

    云端见华麟并未对刚才的芥蒂放在心上,心中对这个颇为豪爽的男子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兄台承让了。”

    华麟听完,冲着云端摆了摆手,醉醺醺道:“哎,辈分乱了,若要按年纪来的话,你应该是我孙子辈的。”

    云端听完一惊,见华麟也不像是在占便宜的样子,就一脸疑惑地看向罗衡。

    罗衡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倒是没说谎,他的样子虽才而立之年,但实则已有一百多岁。”

    他说完,见云端一脸不信,便又耐心解释道:“适才罗某提起龙神殿,便是因为华麟这小子与龙神殿渊源颇深,龙神殿的人天生便可御兽,是以在境内豢养了诸多灵兽凶兽,有一些灵兽在机缘巧合之下便能化作人形。”

    云端听了罗衡的话,吃惊不小,看了华麟一眼,不敢置信道:“前辈的意思是,华麟便是灵兽所化?”

    罗衡点了点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在世上活得久了,吸收了天地山川灵气和日月星辰精华,都可化为人形。只不过想要化为人形,少则数百年,多则上千年,还需要有足够的机缘,华麟这小子福缘不浅,虽只活了百余年,却化作了人形,这在世间可是极为罕见的。”

    云端注意到,罗衡说这些话的时候,华麟的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欣喜与骄傲,反而紧闭着双眼,像是十分难过一样。

    罗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惋惜道:“不过这种福缘带给他的却是痛苦与灾难,龙神殿的人看中了他的灵力,一心想将他炼化为凶兽,甚至想将他活活祭祀给龙神殿的殿主,也多亏他命大,最终从龙神殿里逃了出来。”

    云端知道华麟的身份之后,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黄纱的母亲也是由灵石化为人形,之后才有了甘青羽和黄纱,他心中多了些怜悯,问道:“晚辈没料错的话,华麟是为了躲避龙神殿的追捕,才在罗家避难的吧。”

    罗衡点了点头,道:“龙神殿在灵族的势力不小,再加上有长孙寒作为靠山,在灵族也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们,他们用尽手段追捕华麟,最后是在隐龙圣君的帮助下,华麟才投到了罗家,龙神殿虽然势大,但还没那个胆子公然与我罗家叫板,再加上这件事有隐龙圣君在中间斡旋,龙神殿最后也就放弃了对华麟的追捕。”

    云端没想到一向不喜欢插手他人争斗的甘慕闲会出面管这件事情,但转念一想,甘慕闲的妻子也是灵石化形,他出面救下华麟,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罗衡笑道:“华麟自小在龙神殿长大,从小受尽欺辱与虐待,是以性子古怪,信不过旁人,但却帮了我不少大忙,他是灵兽所化,是以能够与各类飞禽走**流,罗家的情报来源也正是靠他。”

    “我不过是和你们做了一笔交易而已,你们保护我不被龙神殿追杀,我帮你们收集情报,大家各取所需而已,老小子你可别想多了,如果哪天罗家失势了,我可不会跟你们一起等死。”华麟眼睛也不睁开,懒洋洋的说到。

    罗衡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对华麟道:“圣君今天到这里来,是要查一件事情,以你的本事,应该能帮上忙。”

    “不帮,我可没闲工夫管别人的事情。”华麟想也没想,一口回绝道。

    罗衡见状,不慌不忙道:“这可由不得你,你如果不帮这个忙的话,我就把黑豆叫过来,圣君和黑豆可是好兄弟,到时候黑豆在隐龙圣君面前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华麟一听到这话,吓得立马将身子坐的笔直,一时间只觉得醉意全无,酒已醒了大半,他突然堆起笑脸,冲着罗衡笑道:“你这老小子,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说完,也不管罗衡,转而对云端道:“帮忙是可以的,不过你得先说说看有什么报酬,就算罗衡那老小子说的是真的,你和黑豆是好兄弟,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云端听完,思索了片刻,道:“晚辈一贫如洗,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如这样吧,前辈若是有什么心仪的东西,不妨告诉晚辈,或许晚辈能够想些办法。”

    华麟白了一眼云端,没好气道:“你能弄到的东西,小爷我自己也可以弄到,一般的东西还入不得小爷我的眼。听说你是用的锏,如果真有诚意的话,拿你身后的双锏来换,如何?”

    他的话一说完,不仅是云端,就连罗衡也大吃了一惊,他铁青着脸,冲着华麟喝道:“你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道这双锏的来历?告诉你,肖千羽也在这玄光城中,要让她知道你打这寒露双锏的主意,非拆了你这把老骨头不可。”

    华麟见罗衡有些不高兴,顿时就蔫了下来,略有些委屈和不甘心道:“肖千羽那小丫头片子仗着是黑豆的小师妹,小时候在黑豆面前可没少找我麻烦,我这不是想把寒露骗到手,然后寻寻她的晦气嘛,又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双锏。”

    云端笑了笑,道:“这寒露双锏是万万不能拿来和前辈交换的,不然少城主知道了,我也就完了。”

    华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正在失落之间,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双眼放光,狡黠道:“有一件东西,你一定愿意和我换。”

第三十一章 秘闻

    云端听到华麟的话之后,心头疑惑更甚,也不知道华麟为何会如此笃定自己会和他做这笔交易,思索片刻后,朗声道:“不瞒先生,这件事情的真相对晚辈确实很重要,只不过晚辈身在灵族,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寒露双锏是少城主赠给晚辈的,晚辈自然也不敢把他交给先生。”

    华麟慢慢坐直了身子,脸上那吊儿郎当的笑容渐渐消失,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本正经道:“我听说你曾和黑豆去过鬼族禁地?”

    听到鬼族禁地四个字,云端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虽说当时自己一行人暗闯鬼族禁地并不是什么绝密的行动,按说也不至于被这么多人知道吧。

    转念一想,华麟既然是罗家的情报头子,想必这些事也瞒不了他,至于黄纱的事情,且不说他知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以他和甘家的关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祸端。

    云端把这些道理想通之后,心中的担忧便少了许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华麟见状,淡淡笑道:“听闻鬼族的禁地有一种圣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还听说,这种圣药最后是你得到了,二爷夫人脸上的伤,还有鬼族圣女脸上的伤,都被这种圣药治好了。”

    云端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晚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三枚圣药,如今还留有一枚带在身上,只不过这圣药也并非如先生说的这般神奇,活死人肉白骨这种传言,只是夸大其词而已。”

    华麟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伸长脑袋道:“我当然知道那圣药并非传言中的那么神奇,如果真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那至少也要是神仙才能够造的出来的东西,不过我正好需要这颗圣药,小家伙你要是愿意把剩下的那颗圣药给我的话,别说是这件事了,就算是谢寻春的死,我也能帮你查一查。”

    云端闻言神色大变,镇定心神后,才试探性地问到:“前辈也觉得谢寻春的死有蹊跷?”

    华麟神色傲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谢寻春那小子我也见过几面,虽说是个纨绔子弟,喜欢拈花惹草,但也还没那个胆子去招惹长孙怀蕊,灵族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后来谢寻春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就没人再关心这件事情了。”

    他说完,又有些谨慎地往屋外瞄了一眼,突然小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牵扯极深,你也知道我是从龙神殿跑出来的,如今又帮着罗家和长孙寒作对,长孙家的人早就对我恨之入骨,我如果再帮着你查这件事,只怕是危险的很啊。不光是我,就算是你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你本来就和罗家走得近,现在又突然插手这事儿,以长孙寒在灵族的势力,他要是想对付你的话,你还真没什么办法。”

    云端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多了些顾虑,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反而还云淡风轻般笑了笑,问道:“前辈既然知道调查这件事情的危险,那为什么还要提出来呢?”

    华麟慢慢站起身,大大咧咧道:“那圣药虽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神奇,但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好东西,更关键的是,我确实非常需要它,调查那伙神秘人来交换这颗圣药,对你来说实在是有些吃亏了,我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也不能白白占你便宜,思来想去,不如就再帮你一个忙。”

    云端对眼前这个灵兽所化的人多了几分敬佩,便从身上将随身佩戴的一个香囊抛给华麟,道:“前辈所需要的圣药,就在这里面了,这两件事的真相对晚辈来说,同样很重要,不然的话晚辈也不会让前辈以身犯险,后面的事情,还要靠前辈多操心了。”

    华麟一把将香囊接在手中,也没有打开查看,直接就揣进了兜里,点头赞叹道:“你这后生倒也爽快,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舍得,但话可要说在前头,我帮你查真相的时候,遇到危险了你可得帮我解决。”

    云端爽快一笑,答应道:“那是自然。”

    云端话说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而对罗衡道:“晚辈对灵族的有些事情颇有些好奇,大爷若是不嫌晚辈叨扰的话,可否告知晚辈一二?”

    罗衡淡淡一笑,道:“圣君想知道的事情,必然不是什么小事,罗某若是知道的话,一定告诉圣君。”

    云端见状冲罗衡躬身作谢,犹豫了片刻后,才下定决心问了一个问题。

    “晚辈对青衣剑神古安民有些好奇,但坊间传言多有不实,所以想请教大爷。”

    罗衡眉头微皱,神色凝重道:“古安民这个人很危险,圣君还是不要对他太过好奇为妙。”

    云端一听到这话,心中的好奇反而更多了些,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罗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悠悠道:“罢了罢了,圣君既然想知道,那罗某就把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吧,不过罗某还是要奉劝圣君一句,尽量不要和这个人有瓜葛,否则会引火上身的。”

    罗衡话说完,见云端仍是一脸急切,只能慢慢回忆起往事,娓娓道来。

    “古安民在灵族的身份虽然卑微,但辈分却极高,他是我父亲那一辈的人物,他早年的事迹,如今在灵族已经没几个人知道了,我也是听我父亲提起过的。古安民并非什么世家公子,他从一出生便是长孙家的奴仆。”

    “长孙寒的家族?”云端听到罗衡的话之后,只觉得无比震惊,一时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数次提醒自己提防长孙寒的古安民,竟然是长孙家的人。

    罗衡见云端一脸震惊,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道:“不错,古安民正是出生在长孙寒所在的长孙家,虽然他如今对长孙寒不怎么待见,但他还算得上是长孙寒的半个师父。”

第三十二章 书生

    听到罗衡道出古安民的出身,云端一时间竟因为过度震惊而呆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实在是想不到,古前辈和战龙圣君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罗衡见云端颇有些有趣,脸上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幽幽道:“圣君为什么对古安民这么感兴趣了?他可是个危险的人物。”

    云端憨憨一笑,思索了片刻,支支吾吾道:“晚辈与古前辈见过几面,觉得他说的有些话十分有见地,而且晚辈向来就对江湖上的大人物感兴趣,所以就想问一问。”

    罗衡不疑有他,只是颇有些好奇道:“灵族这么多大人物,比古安民更加神秘的隐士高人大有人在,圣君为何独独对他感兴趣?”

    他的声音与之前的温和平淡不同,更像是在逼问云端,这不仅让梁俊的小脸上多了一丝担忧,就连一直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的华麟,脸上也多了些诧异的神色。

    云端听了罗衡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就猜到了罗衡是在担心自己与古安民走的太近,毕竟古安民与罗家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严格意义上来说更像是对手,所以罗衡多问了几句,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想清楚这层关系后,云端心中虽微微有些不舒服,但脸上倒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十分自然地笑了笑道:“晚辈在灵族待了这么久,听说了不少关于灵族那些大人物的事迹,至于那些隐士高人,晚辈是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也无从问起,在晚辈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古安民前辈的事迹颇为神秘,民间关于他的传闻也少的可怜,所以才想从大爷这里打听一些消息,若是让大爷为难了,晚辈在此给大爷陪个罪。”

    罗衡见状先是爽朗一笑,然后连连拍了拍大腿,颇有些懊恼道:“古安民和我罗家的关系也十分特殊,一时情急唐突了些,失礼之处,还请圣君不要怪罪。”

    他说完看了看云端,见云端一脸笑意,便也不再介意,将话锋一转,细细的将古安民的事情告诉给了云端。

    “说起古安民,那就不得不提起长孙寒的祖父长孙长难,长孙长难是那一代的传奇人物,带领着灵族的军队把鬼族打的节节败退,鬼族的实力也是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长孙长难在征战过程中,俘虏了不少鬼族人,这其中自然也不乏鬼族的平民,长孙长难将他们抓到灵族作为奴隶,一来是发泄灵族人的仇恨,二来是为了震慑鬼族军队。灵族和鬼族交战多年,死伤无数,灵族虽大获全胜,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是以灵族人都极为痛恨这些鬼族的奴隶,对他们的打压无所不用其极。”

    说起这些,罗衡的脸上明显有些悲戚,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在年幼时,灵族还有不少鬼族的奴隶,我亲眼见到过他们的日子,可谓是苦不堪言啊。”

    云端听完,也觉得有些不忍,愤愤道:“两族交战,战场上的死伤自然是无可避免,可是将无辜的平民收为奴隶,任意压榨欺凌,还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罗衡点了点头,继续道:“两族停战之后,鬼族人要求长孙长难,释放被俘虏的平民回鬼族,长孙长难则以不能放虎归山为由,一直没有答应。”

    云端闻言有些好奇,问道:“不应该啊,鬼族被灵族打的元气大伤,这些奴隶也没多大的本事,构不成什么威胁,以灵族的实力,还不至于会害怕他们吧。”

    “哎,你这小子脑子不太灵光,不知道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太单纯。”罗衡尚未答话,华麟就已经面带讥讽地冲着云端,毫不客气的说到。

    云端一听,知道华麟的性子,倒也不生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华麟见云端脾气居然这么好,一时间也不好再这么放肆下去,便收起那吊儿郎当的姿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原因吧。”

    “人总是自私的,鬼族奴隶被抓到灵族后,就像牲口一样任人贩卖,这些奴隶吃得少,干得多,而且又不被灵族的族规保护,既可以当苦力,还能做出气筒,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灵族人见了这么个大便宜,自然不会把他们放回鬼族。像长孙长难那种大人物,也许不会如市井小民那般靠这些奴隶满足自己那肮脏卑鄙的龌龊心理,但他既然作为灵族的战龙圣君,自然要考虑到民心向背,若是真的将鬼族奴隶放回鬼族,得罪的就不只是一两个灵族人这么简单。”

    华麟说着,幽幽叹了口气,又道:“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龙神殿的那帮畜生豢养灵兽,美其名曰‘御兽’,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没有人愿意成为被别人圈养的玩物,也没有人愿意做奴隶。兽也好,人也罢,都不该被别人关在笼子里,踩在脚底下。古安民当年太过天真,总想着靠一个人的力量去抗衡人们心中的私念,结果呢,他的族人倒是获救了,我的族人死伤殆尽。”

    云端注意到,华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有着抑制不住的悲伤,说到最后,华麟的双眼已经红了。

    华麟注意到云端在盯着自己,忙强颜欢笑,噌的一下立了起来,强作镇定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忙吧,改天我会到你的行宫去找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朝门外走去,不再理会众人。

    等华麟离开后,罗衡才满是惋惜的叹了口气,云端见状,猜出了一些端倪,小声问道:“华麟和古安民有恩怨?”

    罗衡慢慢摇了摇头,道:“恩怨倒是没有,但他们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瓜葛的,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古安民就是鬼族奴隶的后代,不过他的运气已经算是非常好了。他的父亲在长孙府为奴,长孙府毕竟是世家,对待鬼族奴隶倒也说得过去。他的母亲也是长孙府上的一名丫鬟,与他父亲私定终身,那名丫鬟在怀胎数月之后,为防止被人发现,从长孙府离开。但是像长孙长难这种大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件事情最终也败露了。长孙长难对自己府上的人多少还是有点情分的,在灵帝面前保住了他们夫妻二人,待古安民出生后,才按照族规将二人处死。”

    云端听完,无奈道:“我倒是没想到,像长孙长难这种征战沙场,手里人命无数的人,居然会在灵帝面前为了两个家奴求情。更没想到的是,堂堂战龙圣君,居然还保不住两个家奴。”

    罗衡也叹了口气,道:“在灵族的族规里,与外族通婚一直以来都是重罪,别说是两个家奴了,当年炎照深得灵帝器重,就因为与姚飞羽相恋,结果姚飞羽被遣回人族,炎照也落得个远离灵族,镇守人族的下场。”

    云端一想到炎照与姚飞羽,又想到甘慕闲,只觉得心里对这灵族的族规无比厌恶,但偏偏又拿他没办法,只好愤愤地哼了一声,然后平复心绪,对罗衡道:“后面的事情呢?古安民能够成为剑圣,想来中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吧。”

    罗衡点了点头,继续道:“也许是因为长孙长难的夫人有身孕在身,所以他不想再造杀孽,但两名家奴触犯族规,他最终只把两名家奴的孩子保了下来,不久之后,长孙长难的儿子也出生了,也就是长孙寒的父亲长孙观,因为古安民只比长孙观大上几个月,所以长孙长难就让古安民做了长孙观的陪读,说白了也就是个贴身的随从。因为古安民是鬼族之后,在长孙府内虽然没人在意他的身份,但只要离开长孙府,还是有不少人会暗中对其下手。长孙观这人不像长孙长难那样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他所爱好的事情只有一样。”

    说到这里,罗衡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笑着对云端道:“圣君不妨猜猜,这位未来的战龙圣君,所爱好的是何物?”

    云端一听,思索片刻后,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是读书?”

    “哈哈哈,圣君果然聪敏过人啊。”罗衡忍不住对云端大加赞叹。

    云端被罗衡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实道:“我看古安民前辈总是一副书生打扮,猜到他多半也是受了长孙观的影响。”

    罗衡点了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长孙观对领兵作战、舞刀弄剑全然没有一点兴趣,唯一的爱好便是读书,甚至还扬言要做天下第一文豪,要知道战龙圣君世代都掌管灵族军队,偏偏这位圣君对执掌军权一点兴趣没有。更让人称奇的是,长孙观在十三岁时,以一篇‘八马赋’技压群雄,让多少文坛大家甘拜下风。在仅十九岁时,就已取得了灵族的最高功名,被称为‘文宗’,在长孙观之前,最年轻的一位文宗也是在不惑之年才取得如此成就。之后,长孙观离开长孙家,带着古安民在玄机观的地域内开设了一个私塾,长孙家未来的家主,灵族未来的战龙圣君居然在荒野僻静之处做了一个教书先生,这件事情在灵族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啊。”

    云端听完,只觉得热血澎湃,心中对这位前辈无比敬佩。

    罗衡也许是看见了云端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家私塾现在还在开着,圣君若是有空了不妨去看看。”

    罗衡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被愁云掩盖,慢慢道:“古安民与长孙观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手足。古安民跟在长孙观身边久了,渐渐的也成了一个书生,而且文思敏捷,才华横溢,丝毫不亚于世家大族的那些公子哥。但他体内终究留着鬼族人的血,当时还有许多的鬼族奴隶在灵族受苦,那都是他的族人,是以这个柔弱书生心中也怀揣着理想,但以他的能力想要拯救他的族人,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个理想注定不能实现,而无法实现的理想,最后只能成为执念。”

    “长孙长难英年早逝,长孙观继任战龙圣君之位,娶妻后生下一子,取名长孙寒,小字含玉,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古安民给取的,长孙寒从小便在私塾长大,称古安民为老师。偶然的一次,古安民去往龙神殿,见到龙神殿的人以豢养灵兽为乐,也许是想到自己的族人在灵族做奴隶,心中不忍,便依仗自己与长孙观的交情,劝告神龙殿的人将灵兽放生,谁知神龙殿的人根本就不把一个教书的战龙圣君放在眼里,更别提古安民是一个随从的身份了,竟当着他的面将数千灵兽斩杀殆尽,这数千灵兽,正好就是华麟所在的族群。”

    云端听完,又气又怒,忍不住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椅子,咬牙切齿道:“好狠的神龙殿,难怪华麟会对古前辈有成见,可是,这也不怪古前辈啊。”

    罗衡淡淡一笑,道:“这确实不是古安民的错,所以华麟对古安民倒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但事有因果,你想让华麟完全不放在心上,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古安民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以往所信奉的一切全都成了虚妄,他也明白了,他手里的圣贤书拯救不了他的族人,所以他离开了长孙观。为了消除古安民的执念,长孙观在三十多岁的时候,第一次拿起了长孙家世代相传的神弓‘逐月’,这也意味着长孙观真正的将灵族的军队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长孙观执掌灵族军队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整个灵族的鬼族奴隶全都放回了鬼族,这是连他父亲都不敢做的事情,可他一个柔弱书生居然做到了。他把那个私塾交给了他最钟爱的学生,彻底告别了他的书生身份。”

    “后来,长孙观离奇死亡,整个灵族大为震动,但始终没人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古安民再一次出现在灵族的时候,已经是长孙观死后的第五年,那个时候他手里拿着的已经不是书了,从此,灵帝身边就多了一位青衣剑神。”

    云端听完,感慨道:“古前辈消失的这几年,长孙观为他做了不少事情,释放鬼族奴隶这件事情,确实需要足够的勇气才能做到,古前辈能够有这样一位挚友,实在是幸事。”

    罗衡点了点头,道:“我方才跟你提起过,长孙观在生前开设的那所私塾,到现在还开着,圣君有空了可以去看看。”

    云端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严肃的问道:“晚辈在来灵族之前,曾听闻二爷的结拜大哥就是一位普通的教书先生。可是上一次在囚龙谷,三爷却说二爷的结拜大哥是战骑营的营帅,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衡听了云端的话,并没有吃惊,只是有些狡猾的笑了笑,道:“这中间的缘由说来话长,圣君日后如果见到我二弟了,可以亲自问问我二弟,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第三十三章 俗人

    云端知道没办法从罗衡口中套话,便也不再追问,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正寻思着寻个理由告退,罗衡却突然开口搭话。
    “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云端也不遮掩,笑答道:“凌楚一切都好,有劳大爷费心了。”
    罗衡听完点了点头,似有深意道:“夫人有身孕在身,腹中胎儿牵动着天下局势,切记要多加看护,莫要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云端听完眉头微皱,知道罗衡话里有话,沉思了片刻,小声问道:“晚辈愚钝,不明白大爷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大爷知道什么消息了?若是如此,还请大爷明示。”
    罗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罗某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当不得真,圣君身在灵族,势单力薄,自当小心行事,可千万不要招惹灵族的大人物。”
    云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罗衡话里的意思,满脸坚毅,一字一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件事情晚辈必须得查下去。”
    罗衡听完云端的话,似乎有些不理解,淡淡问道:“人都已经死了,再去追查又有什么意义呢,倘若因为追查这件事情,连累了还活着的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云端淡淡一笑,问道:“大爷就对云端这么没信心吗?”
    罗衡笑着摇了摇头,道:“并非罗某小看圣君,但圣君所查之事,背后牵扯的势力非同小可,即便是我罗家,也不敢轻易与之为敌。”
    他的话说到一半,看了看云端,又继续补充道:“圣君来灵族也有一段时日了,想必也知道灵族的形势,灵族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注定是个是非之地,圣君夫人如今有身孕在身,不宜长途跋涉,再加上灵帝闭关未出,圣君只怕要在灵族停留许久,为了圣君的安危着想,罗某还是奉劝圣君,不要插手那件案子,至少现在不要插手。”
    云端听完罗衡的话,也知道他说的话绝非危言耸听,一面谢过罗衡,一面问道:“那大爷能否告知晚辈,究竟是哪些人想对晚辈不利?”
    罗衡摇了摇头,淡淡道:“圣君身份尊贵,又有大恩于灵族,是以不会有人主动与圣君为敌,但若是圣君继续追查下去,牵扯出了背后的大人物,只怕会有些麻烦。”
    “圣君想必知道,普灵寺的势力在灵族极其庞大,虽说他们都是空门之人,但并非所有人都信奉不杀生之道,普灵寺的三位圣僧当中,光‘罪僧’就有两位。”
    云端是头一次听到“罪僧”这个名号,不由得有些好奇,正要开口询问,罗衡却已经猜到了云端要问什么,微微笑道:“佛门弟子以杀生为大罪,但普灵寺有一部分弟子是可以杀生的,这些人造了杀孽,是大罪之身,故自称罪僧。”
    罗衡见云端听得兴起,笑了笑又道:“但并非所有罪僧都造有杀孽,普灵寺的方丈不管有无杀孽,都被称为罪僧,圣君猜猜这是为何?”
    云端稍微思索一阵,心中已有答案,道:“佛门弟子造下杀孽,身为方丈自然也有罪在身。”
    罗衡点了点头,道:“罪僧大多实力高强,三大圣僧中的两位罪僧实力虽只是圣玄境下品巅峰,但所修习的功法颇为玄妙,实力不在圣玄境之下,不可小觑,圣君若是遇到他们二位,一定不能轻敌。”
    云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道:“晚辈在人族之时,见到太玄境的高手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腾龙之后,有幸踏入圣玄境,心中已是无比满足。没想到来到灵族之后,遍地都是圣玄境的高手,这实在是让晚辈汗颜啊。”
    罗衡闻言也是哈哈一笑,豪爽道:“圣君不要妄自菲薄,人族血脉修炼玄术极为困难,圣君能够进入圣玄境,已经是无数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了。况且,圣玄境亦有强弱之分,当今世上,能够与九位圣君匹敌的圣玄境高手,除了圣玄三圣,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人了。”
    梁俊听完之后,面无表情地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得要除去人皇陛下。”
    云端耳力甚好,梁俊的话自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罗衡则狠狠地瞪了梁俊一眼,赶紧朝云端赔不是。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面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很快就停在了屋门外。
    紧接着,一个略显阴沉的男子声音在门外响起,“大爷,战龙圣君差人送来天字号密件,兹事体大,还请大爷定夺。”
    罗衡闻言,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一脸狐疑道:“长孙寒与我罗家已多年未有往来,怎么突然之间来这出。”
    他说完,对着梁俊小声吩咐了几句,梁俊就小跑着出了门,很快将一封信笺拿了进来。
    罗衡很娴熟地将信笺打开,满脸狐疑地看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地消失,眉头隐隐有些愁色。
    云端见状,很识趣地站了起来,抱拳作揖道:“大爷公务繁忙,晚辈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会大爷。”
    罗衡却伸出手作挽留状,沉声道:“圣君还请留步,长孙寒信中所提及之事,与圣君也有关系。”
    云端闻言,心中一阵迷惑,同时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只好重新坐下,看看长孙寒的信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罗衡将信笺读完之后,交给梁俊递到云端手里,云端一把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只觉得一头雾水,问道:“长孙寒信中所提到的泉眼,到底是什么地方?”
    罗衡并没有急着回答云端的话,而是吩咐梁俊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笔,在纸上草草画了几笔,然后再由梁俊递给云端。
    云端接过纸张,看到白纸上赫然画着一个太极图案,一下子就想到了初到灵族时经过的两仪城,试探性的问道:“长孙寒信中所提到泉眼,就是两仪城的两处天井?”
    罗衡点了点头,道:“两仪城是玄机观祖师依据太极的奥秘修建,供俗家弟子修行,两处泉眼据说也大有玄机,只是从未有人探寻过,原因嘛当然是玄机观有重重高手守卫着,一般人也接近不了。”
    云端听完,又问道:“长孙寒与罗家既然多年未有往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和罗家约定一同探寻阴阳泉眼,而且还特地叮嘱要把晚辈给带上。”
    罗衡同样是一脸不解,疑惑道:“莫非是为了追查长孙观的死因?据说当年长孙观也是带着一众高手去了一趟两仪城,回来时却只剩下他一人,之后不久便神秘死亡,在灵族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最后也没有人能够查出来线索,长孙寒身为人子,想必也是为了弄清当年的真相。”
    云端听了罗衡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安,道:“长孙观身为战龙圣君,位高权重,尚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背后的真相一定是我们承受不了的。”
    罗衡闻言确实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当年坊间传闻,长孙观的死和灵帝脱不了干系,但后来古安民回到灵族之后,一直跟在灵帝身旁,以古安民和长孙观的关系,如果长孙观的死真的和灵帝有关的话,古安民早就和灵帝拼命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关系,从来没有人把长孙观的死归结在灵帝头上。”
    云端听后叹息一声,道:“只是晚辈实在不理解,长孙寒就算要调查他父亲的死因,为何又偏偏要拉上罗家和晚辈,晚辈该不该答应长孙寒的请求?”
    罗衡淡淡道:“长孙寒信中所求之事,你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背后想必凶险无比,有罗家和圣君保驾,危险也要小得多,但圣君为灵族贵客,长孙寒也不能强迫圣君,至于答应与否,全看圣君决定。”
    云端闻言,淡淡点了点头,随即道:“灵族这团水深得很,晚辈决定了,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为妙。”
    两人正事谈完,又寒暄一阵之后,云端才向罗衡告别。
    出了罗府,云端径直朝住处赶了回去,距府门外尚有数十步距离时,便远远看到一名男子对着自己淡淡一笑,正是青衣剑神古安民。
    古安民还是穿着往日里那袭略显破烂的青色长袍,一头长发颇为凌乱,在微风的吹拂下更多了几分穷困潦倒的感觉,但他的笑容却像是暖阳一般让人如沐春风,分外温暖。
    不知为何,云端每一次见到古安民总觉得分外亲切,也许是自己也从小饱读诗书的关系,让云端有一种如觅知音的感觉。
    尤其是从罗衡那里知道了古安民的身世之后,云端对古安民更多了几分敬意,对他的遭遇也多了几分怜悯,才明白他也并非是一个不可触碰的人。
    云端对古安民回以一笑,然后两人很默契地往街边的一处酒馆走去。
    这处临街的酒馆生意火爆,到处都充斥着客人们的嬉笑声和交谈声,酒馆老板和伙计四处奔走着,匆匆问过二人需要些什么酒菜之后就下去招呼,是以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身份,周围眼尖的客人看到二人之后,兴许是迫于古安民在灵族的威望,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古安民也不理会他们,趁着酒菜还没端上来,轻轻取下背负的长剑放在桌上,笑道:“老夫与你颇为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前几次总是没有机会,今日巧得很,正好一起喝上几杯。”
    云端知道古安民豪爽,当下也不推辞,笑道:“晚辈只是没想到,前辈素来喜爱清净,也会到这种喧闹的地方来。”
    古安民很自然地扫视了周围人一眼,道:“老夫年少时,曾跟随一挚友,游历名山大川,遍访酒肆青楼,雅的俗的都见过。老夫那挚友更是以俗人自居,每每拉着老夫到这酒馆里饮酒作乐,偶尔酒醉之后便会与人起口角,甚至动拳头。那时老夫尚不会玄术,老夫那挚友亦是手无缚鸡之力,每每与人争斗,总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古安民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十分沉醉,年少时的情景又一一浮现在眼前,嘴里不自觉的吟诵道:“放八马于东海之滨兮,化长鲸浮游万里;观日暮于西山之崖兮,望苍生太平千年。”
    邻桌的几人听到古安民的吟诵之后,脸上顿时布满了敬意,若不是顾虑古安民的身份,只怕是要端起酒杯朝古安民敬酒了。
    云端听闻古安民吟诵,问道:“这就是八马赋吗?”
    古安民颇为自傲地点了点头,道:“小友既然知道八马赋,可知道何为八马?”
    云端闻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打趣道:“晚辈见识短浅,还请前辈教诲。”
    古安民哈哈一笑,一本正经道:“孺子可教也,八马赋中的八马,一为权欲,二为贪欲,三为**,四为杀欲,五为名欲,六为**,七为知欲,八为生欲,也便是俗世中的八种**,能驾驭这八马,便能驰骋天下,能放下这八马,便能遨游天地,生死不惊。若世人皆能放下八马,世间也就不会再有纷争,天下大同也不再是幻想了。”
    他说完,看了云端一眼,问了句:“这八马,小友能驾驭几何?”
    云端微微一笑,道:“晚辈入了这俗世,注定是俗人一个,免不了俗,只求不被八马拖累,未曾奢望驾驭八马,放下八马。”
    古安民闻言又是哈哈笑道:“小友所言,深得我心,既然入了这俗世,自然是免不了俗的,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两个俗人就干脆就喝他个不醉不归,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了,哈哈哈。”
    他话说完,见店老板远远地端着酒菜不敢上前来,便大声吼了句,“小家伙,既然开门做生意,何必要畏畏缩缩的,当年令尊开这家店的时候,就算是灵帝在这里被揍了,他也不会管。”
    店老板闻言这才壮着胆子把酒菜送到二人的桌上,然后赶紧一溜烟跑开。
    古安民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拿起酒壶给二人的酒杯斟满酒,正端起酒杯想要说话,旁边的一位中年汉子突然也端起酒杯,对着二人道:“小人粗人一个,不会讲什么客套话,但刚才听到剑神大人所言,只觉得句句在理,换做昨日或是明日,小人自然不敢打扰二位大人雅兴,但今日斗胆,与二位大人共饮一杯,还望二位大人成全。”
    他话说完,店内所有人竟都一一站起,端着酒杯对着二人,眼里全是真诚。
    古安民在这一刹那竟然呆住了,他看着这些市井小民那热诚迫切的眼神,突然间竟觉得十分熟悉起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洒脱不羁的少年模样。
    他看了云端一眼,然后大声道:“好,今日没有人族圣君,也没有青衣剑神,有的只是一群俗人,俗人与俗人今天便要大醉一场。”

第三十四章 磨剑

    云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早,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却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身旁,便猛然一惊,从床上惊坐而起,扫视了一下周边,才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凌楚正在梳妆台前翻弄着些什么东西。
    凌楚听到动静,也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向云端。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紧接着就是云端有些憨憨地笑了笑,凌楚却是少有的板着一张脸,看着云端的的眼神里满是幽怨。
    云端心中暗道不妙,很快就猜到了缘由,看着凌楚的眼神也有些躲闪,宛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
    他嘿嘿一笑,支支吾吾道:“昨日和古前辈聊的兴起,喝多了些,让你受累了。”
    凌楚脸色不见好转,嗔怒道:“喝酒倒是小事,可是你为何在家门口喝了酒却不着家,若不是少城主带人把你扛了回来,还不知道你要跑到哪里去呢。”
    云端一听也是愕然,全然不记得昨天喝醉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只好赶紧认错,语气诚恳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平日里滴酒不沾,就算不得不喝,也会用内力把酒劲压下去不会喝醉,可昨天难得见古前辈那么高兴,如果用内力压着酒劲,未免对古前辈有些不敬了,所以就干脆放开了喝,没成想就喝醉了。”
    他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昨天喝醉之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凌楚轻轻地“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终于是缓和了下来,端着一杯醒酒茶递到云端手里,温柔道:“先把这个喝了。”
    等云端一口喝完之后,凌楚才接回杯子,坐在云端床边,略带些无奈的口气说到:“你和古前辈喝醉之后,两个人搀着非要去两仪城,还好你就在家门口喝的酒,门外的守卫看到你了,要把你带回来,但是拉不动你们二人,最后还是少城主出面把你给扛回来的。”
    凌楚说着说着,竟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嗔怪地看了一眼云端,幸灾乐祸道:“少城主听说你喝醉了,不顾有孕在身,硬是把你给扛了回来。当时门口围了好多人看热闹,全都在笑话你,甚至还有人叫你‘醉龙圣君’。”
    “这个称号要是传回人族,陛下非得亲自带兵把我抓回去不可。”云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又觉得颇为有趣,忍不住也跟着凌楚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才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对了,古前辈呢?”
    凌楚见状也不再和云端开玩笑,叹了口气道:“古前辈可比你好多了,你是少城主扛回来的,他倒是跟在你后面就进来了,他毕竟是前辈,我们也不敢怠慢,就留他在府里住了一晚。”
    云端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又问道:“古前辈喝醉酒后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凌楚摇了摇头,笑道:“古前辈可比你老实多了,一到房里吩咐了一句‘老夫乏了,你们不必理会老夫’,然后倒头就睡,一晚上没听到动静。”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有些警惕地回头看了屋外一眼,小声对云端道:“少城主还担心古前辈喝酒喝出事了,夜里放心不下还专门查看了一番,你猜看到了什么?”
    云端听的正入迷,听到凌楚突然卖关子,不觉有些失望,正要开口求凌楚告诉他,而凌楚看到云端满脸写着焦急,只觉得傻乎乎的颇为可爱,一时间没忍住呵呵笑个不停。
    云端看着凌楚那动人的笑容,只觉得无比的幸福,一时间竟看的呆了。
    凌楚笑了一阵,大概是注意到了云端那满怀柔情的双目,凌楚俏脸忍不住羞红一片,忙将视线转移到一旁,娇羞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云端毕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儿,也不会说那些讨凌楚喜欢的话,只好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好好好,我不盯着你看了,你快告诉我吧。”
    凌楚虽没有听到云端对自己说过那些甜言蜜语,但心中却感到无比满足与幸福,当下也不再卖关子,一本正经对云端道:“古前辈梦游的时候到处找东西。”
    云端有些不解,问道:“少城主有看到古前辈再找什么东西吗?”
    凌楚点了点头,道:“看到了,古前辈最后从守卫的房间里找出来一把剑。”
    云端听到这话,顿时一头雾水,问道:“守卫的剑?古前辈自己的双剑没带在身上吗?”
    凌楚摇了摇头,无奈道:“所以说古前辈是确实喝醉了嘛,他被称作青衣剑神,喝醉酒之后就连自己的双剑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个没有剑的剑神,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
    她说着看了云端一眼,又说道:“不过最奇怪的是,古前辈居然梦游时拿着那把剑跑到厨房里磨剑去了,当时少城主还很是担心,要是古前辈喝醉之后,梦游之中拿着剑狂性大发的话,这个府里可没人制得住他。不过好在古前辈最后又把剑放了回去,之后少城主就安排人盯着,自己回去歇息去了,少城主一大早就过来把这个事情告诉给我了,据守卫的消息,古前辈把剑放回去后就一直睡着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云端听完也是咋舌不已,他没想到古安民居然把双剑都给弄丢了,至于梦游什么的他倒不是很好奇。
    他慢慢下床,在凌楚的帮助下更衣洗漱,看到梳妆台上的针线布料时,不由得有些好奇,道:“你怎么开始做针线活了,这些事情交给丫鬟们做就可以了。”
    凌楚会心一笑,道:“这些事情还是我亲自做比较好。”
    云端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了摆放在一边的一个鞋子,那鞋子只有几寸长,一看便是婴儿所穿的鞋子,上面还用金色丝线绣着一个小老虎,显得十分可爱。云端恍然间就明白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还身在灵族这个是非之地,就不由得有些担忧,为了不让凌楚也担心,他只好不表现出来,笑道:“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回人族。”
    凌楚笑着点头,道:“我昨日还在和少城主商量孩子的名字来着,但是想了好多名字,总觉得都不满意。”
    云端笑了笑,双眼看着窗外,仿佛透过这层窗纸就看到了血雨腥风的江湖,同时也看到了其乐融融的家园,不禁感慨道:“不急,时间还长着呢,我们有很长的时间给他取名字,要是在他出生之后还没想好,那就先叫他小云端或者小凌楚,等什么时候把名字想好了再给他取名字,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考虑。”
    等云端穿戴整齐,梳洗完毕之后,二人才离开房间,一出门就看到屋外院中的假山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着一身灰色布衣,略带些斑白的长发胡乱的披在身后,高大的身躯微微有些佝偻。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正是古安民。
    古安民听到云端二人出门后,便从假山上一跃而下,右手提着一件有些破烂的青色长衣,笑着对云端道:“云端小友,你可终于醒了。”
    云端哈哈一笑,有些惭愧道:“晚辈不胜酒力,让前辈见笑了。”
    古安民十分开心,笑道:“喝酒就是要如此才能喝的痛快,用玄术压着酒劲虽然不会喝醉,但却失了喝酒的本意。”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昨日酒楼里的那些酒客,若是你我二人用上玄术,他们自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若用了玄术,倒显得看不起他们了。不过惭愧啊,你我二人酒量都属下乘,最后居然被那伙人给喝趴下了,老夫方才听说,昨日那几人逢人便吹嘘自己喝酒赢过了人族圣君和青衣剑神,甚至还有人给你取了个外号叫醉龙圣君,倒是有趣。”
    古安民话说完,朝凌楚作揖道:“老夫昨日醉酒,一时唐突,给夫人添麻烦了。”
    凌楚回礼道:“前辈言重了,古前辈能驾临寒舍,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了。”
    古安民笑了笑,将青色长衣披在身上,十分识相地对云端说到:“老夫已用过茶点,小友与夫人可先去吃些东西,事后老夫还有些事情要与小友详谈,还望夫人海涵。”
    云端和凌楚见状也不再客套,各自对古安民行了一礼后就径直离开。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古安民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一对良人,若是就这么散了,老夫于心何忍啊。”
    云端与凌楚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朝厨房赶去,正巧就碰到了肖千羽和蔡商君,肖千羽一看到云端,顿时就没好气,不顾蔡商君的阻拦,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收拾云端。
    云端见肖千羽已渐渐隆起的小腹,又见她那颇为骇人的气势,一时间竟有些害怕,但又不好躲在凌楚身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着。
    肖千羽如一阵风般奔向云端,在距离云端身前一尺距离的时候才停住,对着云端重重哼了一声,凶道:“你以后要是再敢在外面喝的醉醺醺的,我就替凌楚收拾你,这次把你扛回来,下一次就把你扔井里面。”
    她说完,作势往院子的那口深井指了一指。
    云端望着院子中的那口深井,突然间就想到了两仪城,喃喃道:“两仪城的井。”
    “啊?”
    肖千羽听到云端的话,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就气势汹汹道:“好小子,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你扔到两仪城的井里去是吧?好呀,姑奶奶今天就顺了你的意。”
    她说完就真的要过来抓云端,云端见状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后退了好几步,嬉皮笑脸道:“好了好了,我认错了,再也不敢了,下次要是再敢喝醉,不劳少城主动手,我自己往井里跳。”
    肖千羽一听,怒气丝毫不减,“你还敢有下次?”
    云端心中叫苦,忙赔笑改口道:“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肖千羽听到云端这话,这才把握起的拳头放了下来,然后转身就对蔡商君凶道:“还有你,你要是敢喝酒了不着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蔡商君立马拍了拍胸脯,一身正气道:“千羽你要相信我,酒这种害人东西我早就戒了,现在的我可是滴酒不沾,一闻到酒味儿就直犯恶心。”
    他说完,对着云端挤眉弄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云端,你也不要喝酒了,我知道你事情多忙得很,有时候不得不喝酒,但凌楚现在怀有身孕,你要在身边多陪陪她,再怎么也不能喝醉啊,退一万步说,就算喝醉了也必须要回家嘛,怎么能往外面跑呢。”
    云端没好气地白了蔡商君一眼,连连点头称是。
    肖千羽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如“变脸”一般笑着拉住凌楚的手,温柔地说到:“凌楚,昨天府里的丫鬟们教会了我一个新的鞋样,你要不要去我那里看看?”
    凌楚有些错愕地看了云端一眼,然后有些为难道:“先不了吧,我和云端还空着肚子呢。”
    肖千羽不由分说的拉住凌楚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还边说道:“哎,我房间里有茶点,要是没有喜欢吃的,我再让厨房送些过来就是。”
    “放心吧,云端饿一顿死不了,谁叫他喝的这么醉,饿他一顿让他找个教训”。
    两人渐渐远去,隔了许久还听到肖千羽的声音。
    等肖千羽和凌楚终于在视野里消失了,云端才和蔡商君将各自的目光收回,然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说话前的神情都极为平淡,全然没有前一刻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但话说出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端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打了个呵欠,道:“你和少城主有意把凌楚支开,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说说看吧。”
    蔡商君点了点头,看向云端的眼神略带些担忧,道:“原本没什么事情,但刚才看你出神,就想着问一下。云端,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对彼此也都算了解的比较透彻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呢。”
    云端闻言哈哈一笑,打趣道:“你和少城主到底是两口子啊,我就不小心说错了话,你们两个不商量都能想到一块儿去,着实令人羡慕。”

第三十五章 牌匾

    云端说完这句话,自顾自地笑个不停,以往蔡商君听到云端拿自己开涮,要么会反击,要么就找理由死不承认,但今天却不一样。

    蔡商君淡淡的看着云端,一句话也不说,等云端笑声渐渐小了之后,这才慢慢说道:“云端,如果没有你,我和千羽就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我和千羽一直把你当成是自己人,也希望你不要把我们当外人。”

    云端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只好一本正经说到:“哎呀,你想哪里去了,少城主对我有大恩,你又和我脾性相投,我当然是把你们当成自己人了,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总该相信我的为人吧。”

    蔡商君点了点头,道:“可是你方才的表现,分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就算是我想多了,可总不至于我和千羽都想多了吧?就连我和千羽都能看的出来,你觉得凌楚会看不出来吗?”

    云端心知没办法再搪塞过去,只好叹了口气,无奈道:“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毕竟是人族圣君,来灵族的使命也是为了和灵帝商议要事,灵帝如今闭关未出,我免不了要和灵族的各种人物打交道,一来二去难免会被影响,但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要紧的。”

    蔡商君对云端的回答一点都不吃惊,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就料到你会这么回答,既然你不肯说,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多一个人想办法,路子也就多一些。”

    云端笑了笑,心中多了些感动,道:“放心吧,我没什么事情,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蔡商君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看了看凌楚二人离去的方向,略带着一点忧虑道:“有些话当着千羽的面我不好跟你说,但要是一直不跟你说的话,我总觉得对不住你。”

    云端笑了笑,小声问道:“你是说谢寻春的事情?”

    蔡商君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叹息,道:“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谢寻春的死都大有蹊跷,作为外甥女,千羽一直都想查清楚谢寻春的死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一样会插下去,所以我之前一直都是支持她的。”

    他说完,苦笑一声又继续说到:“可是自从千羽怀有身孕之后,我就不敢再让她查下去了,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顾虑更多了吧,她当初要跟着你来灵族的时候,其实我是不答应的。在人族我们好歹也是名门大族,出了什么事背后也能有个依靠,可是到了灵族,我们就真的势单力薄。可惜啊,我终究拗不过千羽。”

    云端明白蔡商君的话,也能理解他的担忧,安慰道:“少城主重情重义,事关谢寻春的清白,她定然会查个明白。”

    蔡商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黯然道:“我当然知道她的性子,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情。”

    云端笑了笑,已经猜到蔡商君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问道:“你是希望我不要查下去?”

    蔡商君一点也不意外,点了点头郑重道:“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能看得出灵族绝非善地,为了大家的安全,你还是不要查的太深,毕竟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蔡商君并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但一想到千羽和没出生的孩子,我就只能选择逃避。云端,你虽然贵为圣君,但毕竟是在灵族,就算你不怕得罪后面的人,但是凌楚呢?你们的孩子呢?你总该为他们考虑考虑吧!其实你比我更明白这件事的凶险之处,所以你才会把阿月公主和帆儿送回人族。听我一句劝,暂且隐忍一段时日,等时机成熟了再来追查也不迟。”

    云端淡淡点了点头,伸出手拍了拍蔡商君的肩膀,会心一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让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到人族的。”

    蔡商君见云端眼中满是坚毅,眼前又浮现起当年在商部马场初见云端时的情景,那时云端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后,他已成了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这时候,一个端着一碗茶点的侍女迈着小步子朝这边走了过来,云端二人见状便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那侍女到了二人跟前,先是向二人躬身行礼,随即对着云端恭敬道:“圣君大人,夫人见圣君和蔡大人久未过去用膳,猜到二位大人聊的兴起,不想打扰二位大人雅兴,特意差奴婢为大人送些茶点。”

    云端点头,笑着接过茶点,道了声谢后,那侍女便心领神会,不再打搅二人,径直离开。

    等侍女走了之后,蔡商君才微微苦笑,道:“灵族为你准备的行宫,规格倒是不错,丫鬟奴仆也都会伺候人,只是,我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有个照应,我是万万不愿意住在这里面的。”

    云端同样满脸无奈,几口将碗里的茶点吃掉,然后无可奈何道:“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老老实实听他们的安排吧,就算我们不住在这里面,照样也会有人盯着我们。”

    蔡商君看了看人族的方向,道:“狼刑他们走了之后,府里更是没有几个人可以信得过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云端一脸镇定,脸上没有丝毫担心,道:“放心吧,他们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蔡商君一脸狐疑,上下打量了云端一阵,有些好奇道:“你老实说,除了狼刑之外,是不是还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

    云端有些狡猾地笑了笑,“那是当然,狼刑虽然会御兽,但是和灵族的众多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倘若真的有人对他们不利,只怕他难以应对。阿月和帆儿的安危如此重要,我当然不会就这么让他们回人族,不过我在灵族认识的人不多,暗中保护的事情我交给黑豆去办的。”

    蔡商君听到甘青羽的名字,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道:“有师兄暗中保护,公主和帆儿必能安然返回人族。”

    云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把将手里的碗塞到蔡商君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差点把古前辈给忘了,他还在等我呢,这碗你就带回去吧,哈哈哈。”

    他说完,也不管蔡商君愿意不愿意,一溜烟的就跑了,留下蔡商君在原地发牢骚。

    云端一溜小跑来到古安民所在的地方,只见古安民怔怔望着天空出神,似乎没有发现云端的到来。云端见状轻轻咳嗽两声,小声道:“古前辈,让您久等了。”

    古安民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云端一眼后,淡淡笑道:“无妨,老夫正好有些事要与小友商量,小友可愿意陪老夫出去走走,咱们边走边聊。”

    云端爽快一笑,答道:“前辈既然有事商量,晚辈绝无推辞之理。”

    古安民见状也不和云端客气,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便慢悠悠地朝屋外走去,但刚走两步就被云端给叫住。

    “前辈,你的剑似乎忘记拿了。”

    古安民闻言会心一笑,步子却没有丝毫停顿,头也不回道:“身外之外而已,忘带了就算了吧。”

    云端虽大为不解,也只好一头雾水的跟在身后。

    两人出了行宫之后,古安民似乎是专门避开了人多的地方,经过的地段大都十分僻静,少有路人。

    古安民一路无话,云端是个话少的人,也没有找机会搭话,是以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大约一刻钟功夫之后,古安民才在一处破败的宅子面前停下。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宅子上方的牌匾,宛若一尊石像动也不动。

    云端顺着古安民的视线望去,只见那牌匾上满是蛛网与泥垢,上面的文字已难以辨认,云端心中猜想这宅子一定和古安民有着不小的关联,但也不便开口询问。

    良久,古安民才恢复如常,淡淡问云端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吗?”

    云端一脸老实,笑道:“前辈既然带晚辈到这里来,那一定是有前辈的道理,前辈如果不愿意说,晚辈自然不便过问。”

    古安民闻言脸上出现一丝复杂的神色,脸上的笑容也颇为“诡异”,奚落道:“你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拘礼,灵族的人都叫我穷酸、腐儒,老夫和你一比的话,倒是自愧不如了,年纪轻轻的,为何跟个老头子一般。”

    云端听完古安民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赶紧赔笑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以后一定注意就是了。”

    古安民见云端一脸“谄媚”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亲切,没好气的白了云端一眼,当下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老夫年少时也是像你这般性情,只可惜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啊。”

    云端听完,想起了从罗衡那里听来的关于古安民的往事,一时间也替古安民觉得惋惜,劝道:“往事已矣,前辈不必如此挂怀,能够走到前辈这一步,已经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古安民闻言凄惨一笑,自嘲道:“外人看到的无非就是我这一身剑术和青衣剑神的地位罢了,可笑的是,我这一身剑术再怎么出神入化,到头来还是连传人都找不到,偌大的灵族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继承我剑术的后辈。至于青衣剑神的地位嘛,不过就是灵帝的仆人罢了,地位再怎么高也只能是一个奴才。”

    云端听出古安民话中的苦涩之意,知道他是因为年轻时的遭遇而伤神,正要开口安慰,古安民却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云端一阵,然后满是遗憾道:“老夫与你初次见面时,观你天资与根骨,虽比不上灵族诸多后辈,也不是块练剑的料子,但脾性对老夫胃口,当时便生出收徒之意,只不过你无心拜师,老夫又是一身傲气,是以就这么错过了。你成为人族圣君之后,老夫便后悔错失了这么一位天才,是以向灵帝进言,邀你来灵族商议两族结盟事宜,也算是了却老夫一桩心愿。”

    云端闻言震惊不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晚辈万万没想到,灵帝邀请晚辈到灵族来,居然是前辈的本意。”

    古安民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愧色,无奈道:“老夫年轻时心中还是有许多憧憬的,虽说大都不切实际,但总觉得事在人为,只要我拼尽全力去做,总能够实现一些。后来经历了许多事情,对一切事情都已经看透了,早年心中坚持的那些信条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为了报恩灵帝,也做了许多不愿意做的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早已经是心如止水,对什么都没兴趣了,朝堂上的争权夺利也好,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也罢,早已和老夫没什么关系。”

    他说完,话锋突然一转,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可是老夫一生痴迷剑术,眼看灵族后起之秀中竟无一人可以继承我的衣钵,老夫如何能够不心痛。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老夫生出收徒之心的人,只不过没有灵帝的命令,我不能离开灵族,是以才会设法把你弄到灵族来。老夫也知道灵族纷争不断,但还是没想到他们会把你也拉进这场争斗之中。现在想来,是老夫把你害了。”

    云端微微有些吃惊,问道:“前辈已经知道晚辈的决定了?”

    古安民点了点头答道:“灵族耳目众多,罗家又是灵族最大的势力之一,自然被无数人盯着,你与他们走的过近,不管你心中如何打算,但有些人可能已经将你当成了罗家的人。”

    云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晚辈无心插手灵族的权力争斗,但身处灵族这个权力旋涡之中,很多事情已经由不得自己了,我与罗家来往密切,也只是因为二爷的原因。晚辈所求不多,只求能完成人皇陛下的嘱托,商定结盟之事,安然返回人族即可。至于我是不是罗家的人,那就要看灵族背后的大人物们怎么看了。”

    古安民叹了口气,道:“关于这一点,你倒是不必太过担心,罗家兄弟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灵族屹立多年不倒,靠的就是小心谨慎,依老夫看来,他们不会绝对信任你,灵族背后那些那任务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说完,突然用手指了指宅子的牌匾,道:“你能看到这牌匾有什么玄机吗?”

    云端闻言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会,摇了摇头,道:“上面的字迹已经完全看不清了,猜不出写的什么。”

    古安民会心一笑,似有深意道:“不要只顾看表面,你试着看一下这牌匾背后的东西。”

    云端闻言虽有不解,但料想古安民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便收敛心神,运起内劲,再细细地打量着那块牌匾,但映入双眼的仍是那满是蛛网泥垢的牌匾,上面的字迹依旧无法辨识。

    云端正打算告诉古安民没有发现所谓的“玄机”,却在突然之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牌匾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散发着一种微弱的气息。

第三十六章 随心

    那气息略微有些古怪,虽极其微弱,若有若无,但却又如此真实,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云端按捺住性子,细细地感受着那股气息。

    古安民静静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端,虽然一脸平静,但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他满怀期待地看着云端,希望能够在云端身上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大约盏茶功夫过后,云端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古安民看到云端这副表情,心中已然有了定数,他尽量不让自己心中的喜悦表现出来,故意装作没有发现什么的样子,问道:“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有?”

    云端点了点头,道:“好像是一把剑,有剑意,却没杀意。”

    古安民会心一笑,眼里满是赞赏,道:“不错,这牌匾背后确实藏着一把剑,是老夫当年历练归来之后,用玄术封藏在这这里面的,数十年来除了灵帝之外,尚无人发现。”

    云端一听觉得有些好奇,问道:“灵族高手众多,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把剑?”

    古安民闻言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叹了口气,悠悠道:“这座宅子本是上一任战龙圣君长孙观与灵族文人才子聚会的地方,长孙观故去之后,这座宅子也就荒废了,没有人会在意这座宅子,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牌匾背后的剑了。”

    “别人也就算了,但他的子女在灵族身份尊贵,就这么任由这座宅子荒废吗?”云端想也不想便问了出来。

    古安民淡淡一笑,道:“长孙寒虽城府极深,但并非性情凉薄之人,这座宅子虽然荒废了,但他在周围布置了大量的高手,是以一般人也不会到这里来。”

    云端闻言,暗暗运起内劲感受四周。

    古安民冲着云端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不必担心,我和长孙寒有过约定,每次我到这里来的时候,他的那些高手就必须全部离开。”

    他顿了顿又道:“你的内功修为其实已经很高了,但功法运用尚有不足。”

    云端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道:“请前辈指点。”

    古安民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宅子前面的石阶坐下,道:“你是诸葛长鸣的徒弟,又是人皇陛下的心腹兼恩人,同时修炼鬼族至高心法阴鬼咒和人族至高心法圣王功,而且我还在你身上发现了炎家内功的气息,看来你和炎照也有关系。”

    云端点了点头,心中窃喜古安民没有发现他其实还修炼了罗刹族的至高心法罗刹神功,但仔细想来也是,罗刹族人极少离开北境,罗刹神功又只有极少数人修炼,古安民想必也没有见过罗刹神功。

    古安民并不知道云端心里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继续说着。

    “四族至高心法远非其他内功心法可比的,即便人族的武学比不上其他三族,但圣王功也是数一数二的武学,你运气不错,能够同时习得两种,而且还是完完整整的学全了。”

    云端听到古安民的话,忍不住打断了他,“前辈的意思是,四族至高心法很少有人能学全?”

    古安民话说到一半被云端打断,但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兴致更高。

    “那是自然,四族至高心法玄妙无比,倘若人人都能修炼,那就谈不上是至高心法了。人族因为血脉的原因,真正的高手比其他三族要少很多,人皇陛下为了人族能够多出一些武学奇才,才肯舍得把圣王功传给有天赋的年轻人。但另外三族高手众多,倘若有心术不正的人习得至高心法,免不了要生出祸端,所以除了人族,其他三族的至高心法基本上只有族长才能学全,其他人都只能习得一部分,就像灵族的几位圣君,也都只是从灵帝那里学得了一点皮毛而已,真正的灵心决,除了灵帝之外无人习得,恐怕连圣女都只习得小部分。”

    “你能同时学全两种至高心法,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所以老夫说你的内功修为造诣极高,但你的武学功法却不怎么样。一来你使用的武器是双锏,世间也有不少关于双锏的功法,但大都品阶不高,威力不大,二来你还不能将你的内功活学活用,就像这牌匾后面藏着的剑,以及周围隐藏的高手,你只有刻意去查探,才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古安民说着,慢慢抬起右手,对着云端捏了个剑诀,道:“以你的实力,寻常高手藏匿在周围,你不用玄术探查也能发现,但如果有绝顶高手藏在周围,趁你不备发动偷袭,你仓促之间定然无法及时应对,那结果可想而知。”

    云端听完古安民的话,一下子明白了许多道理,正要开口说话,猛然间却发现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从前方奔来,直接向自己的面庞袭来。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云端来不及思考,只能调动全身真气护住身体,但那道剑气来的极快,即便云端身体被真气护住,仍被那道剑气击退了好几步才勉强停下,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立足未稳之际,身上其他部位接连不断传来阵阵疼痛感。

    此时,一声叹息从古安民的嘴里传了出来,云端身上的疼痛感才消失不见。

    云端大口喘着粗气,看到古安民手上的剑诀,慢慢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谦虚道:“谢前辈指点。”

    古安民慢慢收回剑诀,道:“我方才只用了三分力,倘若我全力出手,只怕你现在非死即伤了。”

    云端知道古安民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但不知为何仍然有些后怕,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古安民见状仍是一脸笑呵呵道:“内功修为固然重要,但如果武学功法学不好,也无法发挥出你身上这至高心法的威力,等你将内功外功修炼到浑然一体的时候,你无需刻意运功就能调动全身真气,武学功法也是信手拈来。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你真正步入绝顶高手的时候。”

    他说完,右手随意一挥,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随即发出,一旁的石辟邪应声炸裂,碎石四溅。

    云端听完古安民的话,茅塞顿开,心中对古安民更多了几分敬佩,抱拳恭敬道:“前辈教诲之恩,晚辈终生铭记于心。”

    古安民心中高兴,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随意的摆了摆手,“是老夫把你弄到灵族来的,总得要保你平安无虞才是。老夫看你是个可塑之才,若是就这么下去,倒是浪费了这颗好苗子。老夫好歹也做了许久的教书先生,诸葛长鸣武功虽然高深,但在教徒弟这一块儿可是远远比不上老夫的。

    他说完,又慢慢站起身,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你既然拜了诸葛长鸣为师,老夫也就不强求了。但有一件事情,你无论如何要答应老夫。”

    云端心中好奇,直觉告诉他,古安民说的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但古安民对他有授业之恩,如果古安民说的事情他不能答应的话,那他又该如何回绝古安民。

    古安民似乎看出了云端心中所想,拍了拍云端的肩膀,道:“放心吧,这件事对你不难。”

    他说着,看了看鬼族的方向,满是惆怅道:“你既然和罗衡走得那么近,应该也知道我的出身了,我虽是灵族的青衣剑神,但终究还是鬼族人。我至今都没能回鬼族一趟,这辈子想必也是回不去了,倘若哪一天老夫辞世了,还要麻烦小友,帮我的骨殖带回鬼族,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云端见古安民眼中满是悲戚,想起来古安民的遭遇,不由得有些动容,劝道:“前辈为何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古安民呵呵一笑,眼中阴霾顿时消散,朗声道:“我又不是罗刹族的神,只是一个俗人罢了,俗人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所有后辈当中,你是最对老夫脾性的一个,所以这件事情就只能麻烦你了。”

    他说完,伸出手对着那牌匾凌空一抓,整个牌匾就直接飞了过来,在那牌匾后面,还有一把闪着银色光芒的长剑也跟着飞了过来。

    古安民一手将牌匾接住,另一只手将那把长剑拿住,然后小心谨慎地把牌匾放置在地面上,却将长剑递给云端。

    云端见古安民把长剑递给自己,一时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绝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晚辈的武器是双锏,不会用剑,这宝剑落到晚辈手里,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古安民也不劝云端,但却没有把剑收回,淡淡道:“我知道你性子恬淡,但这把剑更适合你。”

    “剑是凶器!”云端斩钉截铁道。

    “是凶是善,全看持剑之人的人品和心性,老夫听闻你持双锏是为了守卫苍生,但守卫苍生和杀生并不冲突。老夫别无长物,只有一身剑术可以传你,只有持剑,你才能在灵族立足,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老夫当年也不持剑,手里只有笔和书,但笔和书没能救得了我的族人,你难道就没有要守护的人吗?”

    云端听了古安民的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凌楚的面容,终于不再犹豫,微微躬身,伸出双手将剑接过。

    古安民看着云端伸出双手,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他颤抖着手慢慢把剑交到了云端的手上,严肃道:“此剑名为‘随心’,得此剑者,便是我的剑道传人。既然入我剑道,当谨记我剑道中的八个字,‘携随心者,皆随本心’。”

    “记住,不管你是善是恶,是正是邪,剑就是剑,没有善恶正邪之分。你若一心向善,随心便是神剑,荡邪锄奸,天下归服。你如一心向恶,随心便是凶剑,杀伐屠戮,神鬼皆惧。”

    云端将随心接住,言辞恳切道:“晚辈明白前辈的良苦用心,请前辈放心,晚辈一定不负前辈的剑道。”

    古安民点了点头,道:“灵帝尚未出关,你闲暇之余可到城外来找老夫,灵帝闭关的地方灵族人都知道,你随便找个人问一问就能问到。以你的悟性,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学会我这一身剑术,但说实话,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越快学会,便越安全。”

    云端闻言有些吃惊,问到:“前辈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什么意思?”

    古安民略微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云端坦白,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了,我就不再瞒着你了,长孙寒有意探查玄机观的阳阳泉眼,这可能会触碰到灵帝的逆鳞。”

    云端听完更加不解,追问道:“战龙圣君为何会突然探查阴阳泉阳?阴阳泉阳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让灵帝如此忌惮?晚辈最不理解的是,战龙圣君如此觊觎灵帝之位,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和灵帝作对呢?”

    古安民欲言又止,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道:“那都是我们这一辈的恩怨了,长孙寒执意要查清他父亲离奇死亡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是灵帝不能接受的。灵帝如今闭关,长孙寒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我曾立誓效忠灵帝,但长孙寒曾经是我的学生,又是故友之子,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云端似乎有些明白了古安民话里的意思,试探性的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要劝战龙圣君停止探查阴阳泉眼?”

    古安民摇了摇头,道:“长孙寒的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既然决定了要查清真相,就一定做好了打算,就凭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阻止他。但我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其他人,惊动了灵帝,灵帝提前出关的话,有了什么闪失,我就是灵族的罪人。即便灵帝出关无碍,那长孙寒一定会受到惩处。”

    云端也明白古安民说的这些道理,又问道:“阴阳泉眼在玄机观境内,又一直由玄机观镇守,难道战龙圣君要和玄机观起争端吗?

第三十七章 二丫头

    古安民对云端的问题并不吃惊,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是早就考虑到了云端的这个问题。

    “长孙寒的外甥女你应该见过了,她是玄机道长的关门弟子,不管这丫头心向罗家还是长孙家,但阴阳泉眼事关当年的真相,不管她愿不愿意,长孙寒一定会把她给拉进来。有了这丫头,再加上当年的事情跟玄机观也脱不了干系,所以,玄机道长一定不会阻拦的。”古安民摇了摇头道。

    云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突然问道:“当年的真相,前辈知道多少?”云端自从听说长孙观的事迹之后,对这个人也很是敬重,是以对当年的真相也有几分好奇,一时忍不住问了出来。

    古安民应该是没料到云端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愣了片刻之后,本想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告诉给云端,但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云端看到古安民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已经猜到几分,歉然道:“晚辈唐突了,事关多年前的恩怨,晚辈不该追问的。”

    古安民倒是没把云端的话放在心上,苦笑道:“没什么唐突的,长孙观离奇死亡,在灵族本就是多年未解之谜,长孙寒身为人子查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查出来什么。江湖上更是有不少传言,说是长孙寒的死与灵帝有关。”

    云端闻言有些好奇,忍不住小声问道:“这样的传言,有人会相信吗?”

    古安民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当年灵帝与其兄弟几人争夺灵帝之位,长孙观在接任战龙圣君之位后,为了长孙家在灵族的地位能够长久不衰,不得不参与这场争斗。当时他与灵帝的大哥交好,算起来算是灵帝的敌人。后来灵帝兄弟几人外出历练,除灵帝外全都没能活着回来,长孙观当时也和他们在一起,回来之后也不明不白的死了。江湖中人不知道真相,难免会猜来猜去,至于有没有人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云端似乎不太赞同古安民的话,当下也不再遮掩,摇了摇头道:“前辈这话说的不对,任何人都应该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不然的话长孙观不就白死了吗?战龙圣君身为人子,也绝度不会放着真相不管,前辈作为长孙观的至交好友,难道就不想查明真相吗?”

    古安民闻言看了云端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开,并没有正面回答云端的问题。

    云端见状,快步跑到古安民身前,“前辈一身傲骨,却甘愿在灵帝身边为奴数十年,还帮着灵帝做了许多不义之事,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晚辈没猜错的话,也是因为长孙观的原因吧?”

    古安民看着云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随即澹澹说了句,“走吧,别管太多了。”

    云端没办法,只好跟在古安民身后,慢慢朝小巷子外面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古安民才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云端手中的随心剑,意味深长道:“阴阳泉眼下面凶险异常,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蹚这趟浑水。但如果你想在灵族立足的话,倒是可以去闯一闯,那底下的东西对你大有益处。”

    云端一听来了兴致,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前辈这么看重?”

    古安民没有直接回答云端的问话,而是反问了一个让云端觉得十分奇怪的问题。

    “一个人想要成为绝顶高手,需要哪些条件?”

    云端虽然不知道古安民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还是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回忆起江湖中的那些大人物以及自己的亲身经历,片刻后回答道:“天赋,机缘,还有自身刻苦修炼。”

    古安民满是赞赏地冲着云端点了点头,欣慰道:“说的不错,要想成为绝顶高手,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若是缺了一个,那就需要在另外两个条件上弥补,若是补不上来,也就始终赶不上别人。就如你族的人皇陛下,虽与其他圣君同被龙灵选中,但功法玄术却远低于其他圣君,究其根本还是人族血脉所致。许多人族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玄术境界,他族人轻而易举就可以达到。”

    古安民说完看了看云端,道:“你是人族人,你的血脉同样不适于修习玄术,而且你修习玄术时已是及冠之年,早已经过了修习玄术的最佳时期,按理说你是绝不可能取得如此成就的。但你能成为圣君,必然是拥有绝佳的机缘。”

    云端很认可古安民的话,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与他自己的勤奋固然有关,但如果没有凌楚,没有孟瑶姐弟,没有诸葛长鸣的话,凭他的出身和天赋,他绝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说完,笑了笑,又看向远方,惆怅道:“我的境遇并不比你好上几分,你应该知道我体内同时流着鬼族和灵族的血,修习玄术的天赋倒是比你高出不少,但我是奴隶之子,虽说长孙家待我不薄,但终究是不能修习玄术的。”

    云端实在没有想到这一点,忍不住追问道:“那前辈的这身剑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古安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天空,良久才叹息一声,道:“我离开灵族之后,开始修习玄术,但那时已近三十岁,又没有高人指点,一直不得要领。直到有一日,有一人找到了我,他传我功力,教我玄术,还给了我一本剑谱,我的剑术就是从那时开始修习的。”

    云端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已经猜到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古安民依旧自顾自的说到:“原本我并不打算受他帮助的,因为他开出的条件我实在无法接受。”

    说到这里,古安民的脸上透出一种无奈、痛苦的神色。

    “他的条件,就是让你一生跟在他身边为奴,为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云端试探着问了问。

    古安民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强行镇定道:“不错,我一生将气节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我虽在长孙府当了二十多年的奴隶,但长孙家从未将我视作奴仆,我也从未以奴仆之姿示人,要我为了一身玄术给别人为奴,还不如让我死了。更何况,那时候身在灵族的所有鬼族奴隶都已经被释放回了鬼族,早已是自由之身,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牵挂和顾虑,所以一开始并未答应他的条件。”

    “可是前辈终究还是。”云端后面的话没有忍心说出口,他知道后面的话一定会让古安民伤心,只好无奈的叹息数声。

    古安民听着云端的叹息,苦笑道:“世事无常啊,长孙观那小子放下书本,接下逐月,成了战龙圣君,为了还鬼族奴隶的自由,他得罪了太多太多灵族的权贵,他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完。”

    他说完,慢慢回头看了看云端,道:“所以当我知道,那本剑谱是他在自知时日无多时,拖沉长风转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没办法拒绝了。我不知道他和沉长风之间的关系,但他们二人似乎达成过一个交易,至于交易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打探清楚。长孙观死后,长孙家群龙无首,昔日里得罪的那些权贵无不想着借此机会落井下石,我不能让长孙观在地下不安心,所以我答应了沉长风的条件,成了青衣剑神。在我出手解决了长孙家的几次难关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寻长孙家的麻烦。”

    “我知道长孙观的死绝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刚开始那几年,有不少人都在探查他的死因,沉长风给我的命令就是,凡是涉及查探长孙观死因的人,全都秘密处死。我虽然也想知道真相,但既然答应了沉长风,那就一定不能食言。我虽不敢肯定沉长风与长孙观的死有关,但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不少内情,不然的话也不会刻意去掩盖真相。我只能一边听命于灵帝,一边护住长孙家。”

    云端知道古安民的苦衷之后,安慰道:“长孙前辈要是知道前辈如此维护长孙家,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慰藉了。”

    古安民摇了摇头,否认道:“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我始终觉得,我是没有脸去见他的。他的子女都没有活成他想要的样子,含玉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但一直对长孙观的死耿耿于怀,从小便活在仇恨中的他,变得野心勃勃,工于心计,连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没办法劝他。至于二丫头,哎。”

    他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接着说到:“当年罗曲身为游龙圣君,无论武功玄术,还是身世地位,亦或者人品学识,在灵族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是以灵族无数少女倾心于他。二丫头与他年纪相彷,又素有来往,自然也是芳心暗许。只可惜那罗曲始终对男女之事不上心,对二丫头的爱慕之情也是装作不知。换做别的女子恐怕也就只能这么算了,但二丫头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人,又怎么肯轻易放过罗曲,最后也是用计谋让灵帝同意了两家的联姻。”

    云端听完,不由得对古安民口中的二丫头多了些忌惮之意,道:“那时罗家与长孙家尚未交恶,两家若是联姻的话,在灵族的势力势必壮大许多,以灵帝的行事作风,按理说绝不会让两家联姻的。二小姐能够让灵帝同意两家联姻,看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第三十八章 剑殇

    古安民点了点头,道:“感情之事本就不可强求,二丫头虽说动灵帝下旨,让两家联姻,最终也如愿嫁到了罗家,但终究是没能拴住罗曲的心,这才有了后面的纠葛。”

    云端叹了口气, 感慨道:“以二爷那宁折不弯的脾气,居然也会娶了二小姐,实在是不可思议。”

    “家族利益面前,纵然是孤傲如罗曲,也没办法任性而为。罗曲虽不愿娶二丫头,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灵帝的旨意, 也不敢拿家族的利益来做赌注。”古安民有些无奈。

    他说完, 顿了一顿又道:“二丫头从小就刁蛮任性惯了,罗曲的性子又倔得很,两人成婚后自然免不了各种争吵,但夫妻之间拌拌嘴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罗曲心中本就没有二丫头,起初倒也还能忍受,只当是认命了,可后来那名人族女子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云端知道,在那之后,罗曲抛弃妻女,带着几名结义兄弟反出灵族,创立了孤云城,而罗家大爷为保罗曲,自废双腿,罗家因此在灵族实力大减,与长孙家的关系也正式交恶。

    想到这些,云端不禁惋惜道:“二爷若是没有反出灵族,不知道灵族还会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古安民没有回答云端的问题,或许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 只好笑了笑道:“人老了,一讲到当年的事情,扯的就有些远了。”

    他话说完,转而看了看云端,道:“他日你若是有闲暇了,不妨到边境的战骑营看看,他们的营帅是罗曲的结义大哥,你和罗曲有一定交情,如果有了麻烦,战骑营也会帮你的。”

    云端不止一次听说过战骑营,知道他们是灵族仅次于潜渊军的一支军队,常年驻守边关,战力强劲,但关于他们的营帅,云端却一直有一些疑问。

    “晚辈曾听闻,二爷的大哥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但到了灵族,他的身份却又变成了战骑营的营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端不解地问到。

    古安民一向话少, 但和云端在一起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对他的问题也并没有半点不耐烦,笑了笑解释道:“长孙观在未接任战龙圣君之前,和老夫在都城外开了一个书院,许多世家大族的子弟,包括罗曲兄弟几人也曾在那里求学,算起来,罗曲兄弟几人也要叫我一声老师。”

    说到这里,古安民的脸上洋溢出一丝会心的笑容,脑海中又出现了几十年前,书院里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日子。

    “书院创建以来,最为出色的学生却不是那些世家公子,反而却是一名寒门子弟。那孩子心智坚韧,不卑不亢,既不恃才傲物,也不妄自菲薄。凭着学识和人品,居然能让整个书院的世家公子都信服与他,就连一向以孤傲自居的罗曲,也心甘情愿认他做大哥。”

    “当时他们结拜的原本不止五人,因为含玉也是想加进去的,只不过含玉和罗曲都不愿认对方当兄长,最后只好抽签决定排行。含玉运气差了些,排在了罗曲后面,他不愿称罗曲为兄长,所以后面没有参与结拜。”

    云端听着上一辈的趣事,只觉得有趣的很,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二爷和战龙圣君还有这一层关系,差点就成了结义兄弟。”

    古安民也是感慨不已,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了。”

    云端听完,脸上的笑意蓦地消失,正想要劝慰古安民,古安民却伸出手阻止了云端,继续说了下去。

    “只因看到龙神殿豢养的许多灵兽被残忍杀戮,想起自己鬼族奴隶的身份,一时心软为那些灵兽求了情,我原以为凭借着我和长孙观的交情,龙神殿无论如何也会给我这个面子。谁曾想到,龙神殿的人竟当着我的面将那些灵兽屠戮殆尽。自那之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鬼族奴隶的尊严,只能自己去争取,想要靠灵族的施舍和怜悯来重获自由,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了不让长孙观为难,我请求他恢复了我的自由之身,之后便离开灵族,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离开后不久,长孙观就接任了战龙圣君的位子,书院交给了那个最为出色的孩子。后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孩子一把火烧了书院,弃笔从戎进了战骑营,几年后竟成了战骑营的营帅,当然了这都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古安民意识到自己又扯远了,赶紧回到正题,道:“我当时心高气傲,只想靠自己的本事,寻求解救同族兄弟姐妹的办法,就算再难,我也要试一试。”

    云端听出古安民声音中的悲戚,叹了口气,问道:“可是在当时的情境下,释放鬼族奴隶势必会得罪不少灵族的权贵,人族必然不会帮助前辈。鬼族人若是有心解救这些奴隶,那早就已经有所行动了,前辈离开灵族,还有谁能够帮助前辈?”

    他话刚说完,似乎是勐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一脸震惊的看着古安民,小声试探性地问到:“前辈是去了罗刹族?”

    古安民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他澹澹地点了点头。

    “罗刹族的七位罗刹天,你可知道?”

    古安民突然问出这一句,让云端勐然一惊,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假装没事人一般,故作惊讶道:“略有耳闻,但所知不多,前辈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古安民脸上神情依旧平静,似乎并没有发现云端的异样,澹澹道:“罗刹族七位罗刹天,每一个都拥有通天彻地的力量。其中一位精通剑道,相传世间任何剑术,无论何等高深莫测,只要他看过一眼,便能了熟于心,随即创出更为高明的剑术,这位罗刹天被称为‘剑殇’,意即天下剑客之殇。”

    说到这里,云端已经有些明白古安民的意思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前辈剑术大成,与剑殇罗刹天有关系?”

    古安民并不打算隐瞒,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若没有他的帮助,就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怎么可能参悟阴阳泉眼的剑术秘籍。我前面与你说过,我的玄术和功力都是灵帝所传,剑术则是从那本剑谱中习得。”

    “当年我孤身一人深入北境,险些冻死在罗刹族,幸得罗刹王柳无风相救,他怜我一片赤诚之心,原本打算将剑殇罗刹天的一缕残魂封印于我体内。但一来我毕竟不是罗刹族人,二来身上若是有了罗刹天的气息,也有可能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最后,只好将那缕残魂封印于别处。”

    古安民说完,见云端一脸好奇,便也不卖关子,眼神瞥了一眼云端手中的随心剑,道:“剑殇罗刹天的残魂被封印在随心剑中,只要随心出鞘,残魂便会附身于持剑之人身上。起初我没有玄术在身,只能持随心与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比试,靠着那缕残魂,也渐渐习得了些许剑术皮毛。灵帝找到我之后,我担心残魂会被他发现,所以不敢在他面前拔剑,是以灵帝教我的剑术,我大多没有学会。之后有了灵帝的玄术加持,又靠着那本剑术秘籍,我便大肆挑战江湖上的剑道高手,因为有剑殇残魂的缘故,我的剑术在比斗中得以精进,直到江湖中人给了我一个‘青衣剑神’的称呼,我才回到灵族,履行对灵帝的承诺。”

    “常伴灵帝左右,我更加知道灵帝的实力,为了不让剑殇残魂的秘密泄露,我将一身所学剑融会贯通吗,取名‘随心剑道’,之后便将随心剑封印于此处。”

    “几十年了,我一直记着罗刹王对我的恩情,是以我才想极力阻止灵帝和含玉北伐罗刹族,我向灵帝进言邀请你来灵族,一来是想让你成为随心剑道的传人,二来也是想通过你来联合人族,劝告灵帝放弃北伐。只可惜,等你到了灵族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决定实在是错的太离谱了。”

    云端见古安民一脸愧疚,安慰道:“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前辈也无需太过自责,晚辈虽然虽然陷入灵族纷争,但毕竟还是人族圣君,想来也不至于有大祸。”

    古安民却一反常态地情绪激动了起来,他连连摇头,声音都有些颤抖。“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与剑殇残魂相处多年,对罗刹天的气息也极为熟悉。我初次见到凌楚姑娘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可凌楚姑娘到了灵族之后,我竟在她身上发现了罗刹天的气息。”

    此话一出,云端只觉得有如晴天霹雳般,难以相信古安民说的话,他心中又惊又怕,但他还是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故作惊讶道:“前辈就不要说笑了,凌楚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连半点玄术都不会,身上又怎么可能会有罗刹天的气息呢,前辈一定是弄错了。”

    古安民情绪依旧激动,道:“绝不会错,罗刹天之间的互相感应绝不会有错,凌楚身上有罗刹天的气息,而且极为浓厚,恐怕不只是像我的残魂这么简单,据传罗刹族的幽冥罗刹天已消失数百年,看来就是凌楚姑娘了。她察觉不到我身上的罗刹天气息,只是因为我身上的是剑殇残魂,气息极为微弱,而且我已将随心封印多年,凌楚不会玄术,她察觉不到我身上的罗刹天气息很是正常,但她身上罗刹天的气息,我绝不会看走眼。”

    他话刚说完,就感觉到云端看着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平时明亮清澈的眸子里竟透露着凌厉无比的杀意。

    古安民还是第一次从云端这里感受到杀意,一时间竟呆住了,竟不知道是该防御还是反击。

    两人僵持了片刻之后,古安民回过神来,最终还是没有运气护住周身,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凌楚姑娘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如果想保护凌楚姑娘,哪怕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但请你相信,我对你,对凌楚姑娘都没有恶意,我的一切是罗刹王给的,而且她还是你的妻子,我更没有理由害她。”

    他把这些话说完,才感觉到云端眼中的杀意澹了些,但眼中似乎又多了一丝焦虑。

    云端心中百感交集,他后悔自己把凌楚带到了灵族这个是非之地,如果当初他没有答应灵族的邀请,或者不把凌楚带来该多好。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问了一句:“既然当初没发现她身上罗刹天的气息,为何到了灵族又发现了?”

    古安民看了看云端,话到嘴边却又不忍说出口。

    云端见古安民欲言又止的样子,澹澹道:“既然到了这个时候了,前辈就不要有所隐瞒了吧。”

    古安民闻言,只好长叹一声,道:“从凌楚姑娘怀有身孕开始,体内的罗刹气息便隐藏不住了,时间越久,这气息就会越明显,等凌楚姑娘临盆的那一天,只怕会惊动灵帝。当今的罗刹王已令六位罗刹天降临,倘若凌楚姑娘身上的幽冥罗刹天也降临于世的话,罗刹王将成神,那个时候罗刹族的实力将会超越三族,成为天下第一大族。以灵帝对北伐罗刹族的执念来看,他绝不会允许幽冥罗刹天重新降临于世,势必会对凌楚姑娘动手。”

    云端心中一阵绝望,强忍住悲伤,无奈道:“那现在还能怎么办?凌楚没办法离开灵族,孩子也快要出生了,难道就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吗?”

    古安民早已将云端视作传人,而且事情又是因自己而起,看着云端难受的样子,他心中既愧疚又心疼,只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云端的肩膀,安慰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们夫妻二人的。”

    云端一听,眼中再次出现了希望,问道:“前辈有办法吗?”

    古安民会心一笑,转而看了看罗府的方向,眼中满是坚毅与决绝,道:“放心吧,办法总是有的。”

第三十九章 蒸鲤鱼

    云端心乱如麻,对古安民的话将信将疑,虽不知道古安民是真的有办法,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古安民了,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古安民理解云端的心情, 叹了口气,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和蔼说到:“你应该知道关心则乱这个道理,越在这个时候,你越要沉着冷静,千万不要乱了分寸。当下最紧要的,还是先提升你的境界,不然面对灵族的众多高手,你绝无胜算。”

    云端听了古安民的话,慢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前辈说的是,敢问前辈,以晚辈如今的实力,在灵族排名如何?”

    古安民闻言,思索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说了出来。

    “你是人族圣君,早已被龙灵选中,实力自然要高出许多人。你的玄术境界是圣玄境中品,单从境界来看,整个灵族能够高过你的不过区区十来人。”

    云端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忙追问道:“这十来人都是哪些高手啊?”

    古安民见云端脸上的愁绪少了许多,不由得心情也好了几分,笑道:“灵族除了灵帝是天玄境中品以外,其他的几位圣君都是圣玄境上品,个个都要胜出你许多。”

    他话说完,又道:“你虽是圣玄境中品, 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玄术境界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实力。除了九龙圣君之外,其他人能够进入圣玄境都是奢望,想要在圣玄境的基础上提升更是难如登天,我从修习玄术开始,连破数境,因为有灵帝和剑殇残魂的帮助,我进入圣玄境只用了九年的时间,但是从圣玄境下品突破到中品却是在三年前才做到,用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而在这三年间,我能察觉到自己的玄术境界再也没有什么精进,想来这辈子就只能止步圣玄境中品了。”

    古安民说完,不待云端说话,立马又继续说到:“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除了龙君以外的人,想要突破到圣玄境有多难,所以每一个突破到圣玄境的人, 实力全都不可小觑, 你日后若是遇到他们, 也好有个准备。”

    云端明白古安民说这些话的用意,点了点头,道:“前辈的教诲,晚辈记住了,晚辈还有一件事情请教,当今天下,圣玄境高手都有哪些,实力究竟如何?”

    古安民笑了笑,无奈道:“这些你该去问罗衡才是,他是灵族的情报头子,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但你既然问了,我就把知道的告诉给你吧。当今天下,突破到天玄境的只有两人,也就是罗刹王柳无风和灵帝沉长风,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天玄境的高手在出现和陨灭之时,上天都会降下异象。圣玄境的高手,虽谈不上多,但有些隐士高人并未在江湖上现身,所以没办法知道确切的人数,据罗衡曾经的调查来看,不过二十多人而已。”

    “依老夫之见,这圣玄境的二十多人可分为五等,第一等的当属炎照和长孙寒,他二人已是圣玄境上品巅峰,假以时日有望突破至天玄境。第二等里面有罗曲和罗刹族的凌术,罗曲曾是天下第一杀手,在龙灵未废之前,二十五岁就已到了圣玄境上品,龙灵被废之后跌落至圣玄境中品,但仍旧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罗刹族的凌术号称是龙君之下第一人,他没有被龙灵选中,实力却比一些龙君还要强,故被尊为圣玄三圣之首,你师父诸葛长鸣本也在这一等,但龙灵被夺之后,武功又被废,已跌至圣玄境以下,是以如今不在此等。第三等里面的人可就不少了,游龙圣君罗源、隐龙圣君甘慕闲、鬼族的魔龙圣君诸葛长亭和大长老何以安,还有玄机观的掌门玄机道长、战骑营的营帅、普灵寺的佛首、潜渊九将中的许破。第四等便是你所在的这一等了,除了你以外,还有普灵寺的三大神僧、龙神殿的殿主、潜渊九将当中的刘豹、鬼族的易江湖等人,圣玄境第五等的人,实力都不如你,不必太过担心,不提也罢。”

    云端听了古安民的话,暗暗将这些人的名字都记在了心上,但又追问道:“前辈的实力在那一等?”

    古安民会心一笑,道:“世人尊我为圣玄三圣,实力赶不上凌术,但勉强可以和何以安战个平手,在圣玄境第三等。”

    古安民说完,又接着前面的话题说到:“我跟你提起的这些人,都是圣玄境的高手,个个都有非同寻常的本领。但圣玄境以下的高手也不可小觑,千万不要单凭自己的境界就掉以轻心,即便是那些圣玄境以下的江湖人士,有时候也能让你阴沟里翻船。你是圣君,寻常毒药对你早已不起任何作用,但若遇到用毒的高手,那就要小心了。还有,你心思单纯,若当真陷入了江湖的争斗,只怕会吃亏,这一点,你倒是可以学学普灵寺的罪僧。”

    云端一时间有些疑惑,好奇道:“普灵寺的罪僧,就是可以杀生的僧人吗?为什么要学他们?”

    古安民解释道:“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不能杀生,但普灵寺的罪僧却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除掉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可以解救无数人脱离苦海,是以他们称杀生为除魔。罪僧同样心怀慈悲,但对罪恶之人却从不心慈手软。随心剑道的要义与此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该拔剑的时候就绝不要犹豫。”

    他说完,看了看远方,幽幽道:“灵族这潭浑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澈下来啊。老夫的话也说完了,你且回去吧。阴阳泉眼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待时机成熟了,老夫就会来找你的。”

    古安民的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冰冷与高傲,与先前和云端交谈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云端知道古安民就是这样一个怪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便朝着古安民作了一揖,言辞诚恳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铭记于心,那晚辈先告退了。”

    古安民点了点头,澹澹地“嗯”了一声,看着云端慢慢离开,心中百感交集。

    等的云端走远了,他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冰冷,突然开口说到:“你来了这么久了,听够了么?”声音中似乎带着不快。

    “前辈莫要生气,晚辈这不也是刚到么,你和云端说的话,我也没听清楚。”一个略带着欢快的年轻男子声音从古安民的身后传来。

    古安民闻言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个手里提着食盒的年轻男子一脸笑意地站在不远处的巷道里,竟是游龙圣君罗源。

    罗源见古安民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嘿嘿一笑道:“前辈消消气,我这也是给我大哥捎吃的,碰巧经过这里,也不是故意打算偷听的。”

    古安民冷哼一声,道:“这里是长孙寒的地方,你平日里从不经过此处,怎么偏偏今天就碰巧从这里经过了?既然是碰巧经过,为何要藏身暗处,隐藏气息?你罗家的耳目还当真是名不虚传啊,就连老夫出行也被盯着。”

    罗源见古安民戳穿自己的谎言,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也并不打算再争辩,还是笑嘻嘻地说到:“前辈和圣君都是两位大人物,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认识,就算我不安插眼线,也会有人知道你们的行踪的。”

    古安民似乎对罗源没有好感,不耐道:“既然跟过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老夫也懒得和你拐弯抹角地绕圈子。”

    罗源闻言将手中食盒提到眼前,然后轻轻打开了一条缝,用手指在缝隙中探了探,然后才满意地将食盒给盖上,点了点头,道:“我二哥在灵族的时候,总是喜欢吃城东老吴家的蒸鲤鱼。小时候我不明白,府上的山珍海味如此之多,为什么我二哥就对这蒸鲤鱼如此情有独钟。”

    “够了!”一向儒雅随和的古安民,突然大声吼了出来,脸上满是愤怒。

    罗源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没听见古安民的话一般,笑道:“前辈在灵族待了这么久,想必也一定吃过老吴家的蒸鲤鱼吧?这条蒸鲤鱼可是吴老太爷为了我大哥亲自下厨做的,要不前辈帮忙尝尝,这味道是否还和多年前的一样?”

    他说着,就拿起食盒作势要递给古安民。

    古安民见罗曲想要把食盒递给自己,勐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有愤怒变成了惊惧。

    罗源见状将食盒收回,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愁与无奈,他叹了口气惋惜道:“既然前辈对这鱼不感兴趣,那晚辈就不强求了。哎,我和大哥在灵族能够尝到吴老太爷的手艺,也不知道我二哥在孤云城会不会想起这蒸鲤鱼的味道,前辈您说,我二哥还有机会尝到这蒸鲤鱼吗?”

    他说完,一脸真诚地看着古安民,似乎很想从古安民的口中知道答桉。

    古安民看着罗源,又想起了多年前在学堂里读书的罗曲,犹豫了片刻,道:“只要灵族没有战事,百姓安居乐业,罗曲就有机会再尝到这蒸鲤鱼的滋味。”

    罗源闻言,脸上的愁绪消失,开心道:“有前辈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只是吴老太爷年事已高,也不知道我二哥能不能等到那天。”

    古安民面无表情,澹澹道:“有你们兄弟二人在灵族运筹帷幄,这一天想来也不远了。你刚才说,吴老太爷年纪大了,想必店里的生意早就交给后辈打理了吧,一般人没那个口福吃到最正宗的蒸鲤鱼。云端和你二哥有交情,倒不妨让吴老太爷给云端也做一条蒸鲤鱼尝尝味道,也算是招待你二哥的朋友了。吴老太爷和你罗家关系如此要好,想来也不会拒绝。”

    罗源会心一笑,点头道:“前辈既然这么说了,晚辈一定照办。”

    他说完,再次将食盒打开,用手指探了探,略带些焦急道:“哎呀,晚辈只顾着说话,忘记这蒸鲤鱼只能在出锅后一刻食用最为美味了,再不回去只怕要挨我大哥的骂了。今日实在是不方便,改日再来拜访前辈。”

    古安民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管罗源,自顾自转身离开。

    二人分别后,古安民眉头紧锁,他一生性情恬澹,乐观自在,很少有如此忧愁烦恼的时候。走着走着,他回头看了看刚才罗源所在的那条巷道,仰起头喃喃道:“同为圣玄境中品,罗曲藏身暗处,你却无法察觉,不知道这后面的路,你能否走的过去啊。”

    云端在回去的路上,同样也是忧心忡忡,除了凌楚的安危以外,他似乎还有别的烦心事,就这样心神不宁的走了一小会儿,就快要到住所附近时,却突然听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云端老祖!”女子的声音清脆甜美,一听就能猜出来是个少女。

    云端闻言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绫罗长裙,头戴一顶白色貂皮帽,扎着麻花辫的的妙龄少女正笑盈盈地站立在身前。

    少女身材高挑,虽是少女体态,但尽显婀娜,面容姣好,雪一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脸上的笑容让人心醉,不少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云端自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她细细打量了面前这个叫自己名字的的少女,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

    “云端老祖!”那少女见云端一脸疑惑,突然又开口叫了一声。

    云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明显有些不敢相信,他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又指着自己,一脸惊愕道:“姑娘,你是在叫我吗?”

    那少女忙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道:“对,就是叫你,云端老祖。”

    云端闻言更加疑惑,不敢置信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叫云端,但不是你说的什么老祖。”

    少女闻言,脸上明显有些焦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旁边一阵阵欢呼,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端兄弟,好久不见了。”

    云端循着声音一眼望去,见到那人之后,心中又是吃惊又是高兴,忙微微躬身,谦逊道:“云端见过炎龙圣君。”

第四十章 老祖

    云端再次见到炎照,只觉得无比高兴,不管是当初的无名小卒,还是如今的人族圣君,他对炎照一直都心存感激与敬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长孙寒让炎照去罗刹族孤身犯险而心存不满,但如今看到炎照回到灵族,

    不由得十分高兴。

    炎照一脸笑意,仍然如平日里那般平易近人,他见云端如此客气,笑道:“云端兄弟不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况且你如今是人族的圣君,身份尊贵,

    不必对我行这些礼数。”

    云端点了点头,

    憨憨一笑,

    正要答应炎照的时候,却在无意间发现之前叫自己“老祖”的那名少女,在炎照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瞪着炎照,原本脸上欢快的笑意变成了一脸不耐烦。

    云端心中疑惑,在云端的印象中,炎照虽温文如玉,平易近人,但却又总是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身边熟识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以炎照在灵族的身份和名声,再加上自己先前已经叫出了他的名讳,这名少女绝对是知道炎照的身份的。但少女与周围的民众不同,她所表现的不是敬重、爱慕之情,反而是不耐烦与嫌弃。

    但云端却又觉得,她的那种不耐烦与嫌弃又不是真正的讨厌炎照,倒像是绝大多数女子特有的使小性子之类的。

    云端心中疑惑,暗中猜测两人一定相识,而且关系还绝对不简单。

    一念及此,云端表面不动声色,

    问少女道:“姑娘是?”

    少女听到云端的问话,目光又从炎照转到云端身上,脸上又是笑意盈盈,正要说话,却又听到炎照轻轻咳嗽一声,小声提醒云端道:“云兄弟,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到府上再说吧。”

    那少女脸上的笑意蓦地消失,跺了跺脚,一脸不快地冲着炎照嚷嚷道:“真讨厌,你又打断我的话。”

    周围的民众见此情景,大都一脸震惊与疑惑,还有不少人交头接耳,似乎是在小声讨论着这少女和炎照的关系。

    炎照丝毫没有理会四周民众的议论,只是有些无奈地冲着云端笑了笑。

    云端见那少女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又见炎照一脸无奈的样子,隐约猜到了几分,

    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对着那少女笑了笑,道:“姑娘,圣君说的不错,外面吵得很,我们还是到屋里再说吧。”

    那少女见云端开口说话,这才气消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但还是怒气冲冲地瞪着炎照。

    云端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先往住所走去,炎照却没有迈开步子,等着少女跟上云端的步子之后,这才动身跟上二人。

    一路上许多人都跟炎照打招呼问好,炎照也都一一笑着回应,并没有半点不耐。

    很快,二人就到了住所大厅内,三人按主客顺序坐好后,云端就吩咐丫鬟给二人上茶,炎照在接茶的时候,细细地打量了几名丫鬟,等丫鬟都退下后,炎照才慢慢开口,脸色凝重道:“云兄弟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云端故意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炎照大哥何出此言?”

    炎照眉头微皱,道:“你这府上人不多,我记得在离开灵族之前,你府上有一名为雪阳的丫鬟,你和凌楚对她都极为信任,但方才的这几位丫鬟都有些眼生,不像是之前的人,而且府里少了些生气,看来阿月和云帆小少爷也不在了。”

    云端眼神敏锐,他注意到炎照说出凌楚名字的时候,另外一边坐着生闷气的少女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

    他心中疑惑更甚,略有些担忧,但还是决定先不理会,只好叹了口气,回答炎照道:“炎照大哥来我这府上次数不多,能够记住雪阳他们,实在是难得。不瞒炎照大哥,你离开灵族的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些事情,为了他们的安全,我让他们都回人族去了。”

    炎照似乎对云端的这个回答一点也不吃惊,镇定道:“我在回来的路上也已经料到你这边会有变故,但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早知如此,我该快些回来的。”

    他的话刚说完,对面那少女就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冲冲地对着炎照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来灵族一趟,难道就不能在路上多玩一下吗?况且你也没跟我说老祖这里会有变故啊,不然我肯定一点都不敢耽误的。”

    少女虽气势汹汹,但却羞红了脸,让人忍俊不禁。

    云端见炎照一脸无奈,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细细地回味了少女刚才说的话,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这名少女的身份,然后冲少女暖暖一笑,问道:“你方才说你好不容易来灵族一趟,又和炎照大哥一路同行,应该是罗刹族人吧?你叫我老祖,那看来是凌家的人了。”

    少女闻言非常开心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朝云端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表情严肃道:“飞雪宫凌家第一百三十代子孙凌彦,见过云端老祖。”

    云端被凌彦这一出搞的有些莫名其妙,好久才回过神来,亲切道:“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多规矩了,况且我也大不了你多少岁,你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凌彦闻言立马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可不行,我走的时候姑姑专门交代过了,我们凌家最看重的就是家族的长幼有序,在老祖面前不能没大没小。”

    云端有些哭笑不得,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对眼前这个少女颇有些喜欢,笑道:“好,那你先起来,等会儿我带你去见凌楚。还有,这里是灵族,说话行事都要小心注意,以后也不要叫我老祖了,就叫我。”

    话说到这里,云端又实在想不出来该让凌彦怎么称呼他,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凌彦称他为老祖。

    云端思索片刻,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只好随意摆了摆手,道:“称呼都不重要,等见了你凌楚先祖,再决定怎么个叫法吧。”

    凌彦这次倒也没有反对,开开心心地站了起来,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不忘瞪了炎照一眼。

    炎照装作没看见,问云端道:“灵帝还在闭关,那看来是长孙家和罗家两家的恩怨纠葛,把你给牵扯进去了吧?”

    云端摇了摇头,道:“两个大家族的恩怨我并不关心,但凌楚的安危我不得不顾。”

    炎照微微皱眉,同时看了一眼凌彦之后,试探性地问云端道:“凌楚姑娘怀有身孕之后,就压制不住体内的罗刹气息,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云端闻言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的是炎照居然也知道罗刹气息这回事。

    炎照见云端一脸惊愕,便解释道:“我是见了凌霜宫主之后,才知道有这种事情。”

    于是,炎照就把自己去往罗刹族,以及在罗刹族遇到柳无风、凌霜、凌术和凌彦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云端听着听着,表情越来越凝重,尤其是在听到罗刹王已经知道凌楚身份的时候。

    炎照见云端一脸愁绪,心中便猜到了几分,轻声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罗刹王并无成神的执念,只要灵族不进攻罗刹族,他也确实没必要为了幽冥罗刹天得罪整个飞雪宫。”

    云端脸上的愁绪丝毫不减,慢慢地摇了摇头,脸色惨白道:“以罗刹王的身份,绝不至于出尔反尔,他说的话我定然是相信的,只是我好奇,他到底是从何处得知到幽冥罗刹天的消息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罗刹王。”

    他说完,看了一眼炎照,又道:“据罗刹王所言,透露凌楚身份的人,是用炎照大哥的性命安全与罗刹王做了交易。如此看来,此人一定是炎照大哥的至交好友,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看重炎照大哥的安危。”

    炎照闻言,脸上的表情同样凝重,他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头绪,无奈道:“凌楚姑娘的身份事关我炎照先祖的声誉,是以我从未对旁人提及此事。况且我不善与人相交,生平挚友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他们有的不知道凌楚姑娘的身份,有的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告诉给罗刹王。”

    他话刚说完,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喃喃道:“难道是她?”

    炎照的话语虽然小声,但云端耳力甚好,已经被云端听了去,他回过神来,神情恢复如常,装作无事发生。

    云端见状也不再追问,两人寒暄一阵过后,炎照才起身告辞,道:“云兄弟处境凶险,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有什么难处,可直接告诉我,凌楚姑娘无妄之灾皆因我炎家而起,炎照绝不会坐视不理。”

    云端立马起身相送,感慨道:“有炎照大哥这句话,云端就感激不尽了,事关凌楚安危,云端也就不再客气,他日有难,还望炎照大哥多多相助。”

    炎照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凌彦,却正好迎上凌彦的目光。

    凌彦与炎照对视一眼之后,忙把头扭向一旁,撇着嘴不再看炎照。

    炎照淡淡一笑,对云端道:“我府上并无女眷,凌彦跟着我多有不便,正好她远来灵族也是为了照顾凌楚姑娘,就有劳云端兄弟多加照看了。”

    云端笑了笑,十分自然地说道:“炎照大哥说这话太见外了,凌彦既然是凌家后辈,我和凌楚照看她也是应该的。”

    炎照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朝屋外走去,云端本想亲自送他,但被炎照给谢绝了。

    云端看着炎照离开后,似有深意地看了凌彦一眼,却正好撞见凌彦一脸崇拜的盯着自己。

    他不禁有些愕然,但想着自己也算是她的长辈,便轻轻咳嗽了两声,故意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沉声问道:“灵族与罗刹族相距如此之远,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照顾你的先祖吗?”

    凌彦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欢快道:“对呀,我听姑姑提起过凌楚先祖和云端老祖,一直都想亲眼见上一见,族中长辈碍于形势不能亲自拜见先祖,也不许族人冒险进入灵族。正好炎照要从罗刹族回来,我就缠着姑姑让炎照把我也带了过来。”

    云端听完微微一笑,问道:“炎照大哥比我还要大上一些,你叫我老祖,对他却直呼其名,这样可不太合适。”

    凌彦听到炎照的名字后,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她先是极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然后满是怨懑道:“别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可讨厌他了。”

    云端闻言十分诧异,在他的眼中,炎照一直是一个古道热肠、面冷心热的人,加上他为人正派,又长的十分英俊,在灵族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暗恋着他。若非炎照心中挂记着姚飞羽,一直对儿女情长之事未放在心上,只怕前来求亲的女儿家都能改把炎家的门槛给踏破。

    此刻乍一听到凌彦这番话,云端自然有些不解,就算凌彦不像其他女子一般爱慕炎照,但也不至于讨厌炎照才是。

    一念及此,云端有些好奇地追问道:“炎照大哥人很好的,你为什么讨厌他?”

    凌彦听了这话,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愤愤道:“我好不容易才离开罗刹族一趟,可他一路上老是管着我,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比我爹娘还啰嗦。”

    云端闻言不禁莞尔,笑道:“你毕竟是罗刹族的人,孤身一人来到灵族本就危险,炎照大哥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凌彦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但似乎也明白云说的道理,便话锋一转,无比期待的问道:“对了,我可以拜见凌楚先祖了吗?”

    云端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一路上也累了,先歇息片刻,等你歇息好了,我再带你去见她。”

    凌彦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早点见到凌楚,但云端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点了点头,嘻嘻笑道:“那好吧,全听老祖吩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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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剑笑介绍:
天下四族,纷争不断,人族积弱,幸得灵族庇佑,偏安一隅。在人族的一个小村庄,每一位少年总会在十七岁之前梦到一个女子,有些人梦见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这个女子,和四族几百年来的纷争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四族的纷争又该以怎样的结果来结束?为了追寻答案,云端踏上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从一个懵懂少年,最终成长为江湖大侠,尽管他的信念一直在改变,但他却从未忘记他的初心—守卫众生信任新作,不足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所能得到赞赏和肯定,荣幸之至!神剑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剑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剑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