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6章【螺丝钉】 谁才是老大
两人到了实验楼后面的小树林，简慷一把甩开简燧，愤然骂道：“说清楚个屁，你让我说话了吗，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你小子脑子一热，比水蒸气蒸发的还快，还有脑子吗你？”
简燧不服气：“不是老大你让我滚的吗？”
“我让你滚你就滚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那你现在怎么又回来了，你滚呀！”简慷越说越气，捡起地上一根木棍就朝简燧砸去。
简燧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木棍，笑嘻嘻递回给简慷：“老大，这回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
“哼！”简慷一把夺过木棍，“脑子找回来了？不跑了？”
“要跑也得把情况弄清楚再跑。”简燧说的正儿八经，气得简慷操起棍子又要砸他。
简燧紧抓住简慷举起的棍子：“老大，我心里有气你得让我先过过嘴瘾，要不我得憋死！”
“那你就好好呆着，听我把话说完。”简慷把棍子扔到地上。
“老大你说吧，这回我绝对不犯浑！”简燧走到一张石凳边，坐下，一脸肃然。
以简慷对简燧的了解，简燧这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长吁一口气，简慷也坐上石凳，说起他那天送沃琳时，有个老师在旁边不停插话，沃琳很厌恶那个老师，他追上那个老师后，和老师之间的谈话，以及老师的长相，说得清楚仔细。
“他说，沃琳姐害得他差点残废？”简燧皱眉，“沃琳姐那么瘦弱，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这家伙倒是干脆，说把沃琳当姐看，就真地改称呼沃琳为沃琳姐。
简慷心里冷笑，算你小子识相！
他脸上表现出来的是跟简燧同样的疑惑：“是呀，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这些天我一直忙得没空，等开学后一切走上正轨，我去找h大的老乡帮忙。”
“老大，我是闲人一个，这事你就不用管了。”简燧站起身，整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
简慷嘱咐他：“你可不要乱来，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别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
“知道了。”简燧答应地很认真。
看着简燧走远，渐渐隐没于林间，简慷的脸色阴沉下来，小子，我要你看清楚，谁才是老大！
简燧离开建筑科技大学，没有回师范大学，而是去了h大，找到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老乡，请几人去“乡巴佬”吃饭。
“哎哟，兄弟，你这是在哪儿发财了，有钱请我们去乡巴佬吃饭。”老乡羡慕道。
简燧叹气：“被我哥禁足在家，哪有机会去发财，我有重要的事拜托各位兄弟，不去乡巴佬不足以表示我的诚心。”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我们再看看值不值得去乡巴佬，”老乡玩笑，“就你老哥那护犊子的性子，要是我们害你花了冤枉钱，你哥在我们身上找场子，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你哥那狐狸的对手，别回头让你哥把我们卖了，我们还替你哥数钱。”
简燧嬉笑：“实话告诉你们，其实这不是我的事，也不是我哥的事，是我们老大的事。”
第0287章【螺丝钉】 不就是打听个人吗
“是老大的事？”老乡直摇头，“那我们更不敢去乡巴佬了，就老大他妈看钱比命还重的性子，这头我们在乡巴佬吃快活了，那头他妈把他往死里打，我们这不是害他吗？”
在场的几位，都知道简慷的爷爷医术高，也都带着或是介绍自家亲人朋友去简慷家里求过医，即使没有亲眼见简慷挨他妈妈的打，也听别人说起过。
有人催简燧：“你就先说是什么事吧，能帮得了忙的我们一定帮，吃饭的事再说。”
简爷爷医术高明，大医院看不了的病，到了简爷爷那里，不一定药到病除吧，最起码不会如医生说的那样没有希望，有些很多年的痼疾，吃过简爷爷给开的药后，健康如常人。
而且简爷爷看病不要钱，煎药只收老药的钱，可以说在场每个人都受过简爷爷的恩惠，间接地，他们也就欠着简慷的情，只要是简慷的事，他们都会义不容辞。
问题是，简慷很少开口求他们办事，欠人情没机会还，这种感觉也不好受。
简燧这才说正题：“你们也知道，老大喜欢一个女孩，就是他曾经向你们打听过的那个，最近老大被一个问题搞得很困扰，不弄清楚状况，老大心里总有个疙瘩。”
“老大这是动了真心了？”有人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多漂亮女孩追老大，老大不理，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她，那女孩如果不是因为脸色特殊，扔到人群里都认不出。”
之前简慷向他们打听沃琳的情况时，他们都以为简慷只是一时好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简慷还惦记着沃琳，这让他们想不通。
听到沃琳被老乡这样评价，简燧心里有些生气，可他此时正是求人的时候，也只能先压下怒气，嬉笑：“老大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老大自己知道，有爷爷在，病痛那还算个事？”
这倒是，老乡追问简燧到底是什么事让简慷心里有疙瘩。
“有人说了一堆诋毁姐姐的话，老大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和姐姐有什么过节……”
要复述简慷的话，不可避免要说出聂老师的污言秽语，简燧打心底不想提沃琳的名字，更不想再以“那个女孩”为称呼，干脆以姐姐代替，反正他年纪小，老乡们能意会他说的是谁。
简燧把简慷的话复述一遍，总之就一个目的，查清楚那人是谁，说的事情有多少水分。
有关水分这事简慷没有吩咐他，以他对简慷的了解，简慷肯定想知道，他自己也想知道。
“嗨，不就是打听个人吗，用不了一周，一切给你办得妥妥帖帖。”老乡没把这当回事。
做为本土人士，老乡就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办起事来方便的很，夸张点说，他们就是想知道学校里的耗子具体有多少只公的多少只母的，恐怕也难不住他们。
简燧拜托几位：“不过兄弟们得低调点，别让老大知道这事，这可是我自作主张来找你们帮忙的，你们也知道，老大能不给兄弟添麻烦，尽量不惊动兄弟们。”
“这个当然，”老乡满口答应，“我们哥几个保证把事情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第0288章【螺丝钉】 那就让他亲口说
一周之后，老乡给简燧回话，和沃琳有过节的辅导员是聂建设，聂建设小肚鸡肠，记恨沃琳不给他面子，对沃琳没什么好脸色，沃琳对他也不客气。
和沃琳关联的男生里，众所周知的是肖刚，班上走得最近的是常桦，可称之为铁哥们的是成泽斌，其他都是泛泛之交。
“就这几个？”简燧不太相信，“聂建设不是说有很多追随姐姐的炮灰吗？”
老乡苦笑：“哎哟，我们承认，你姐姐舞姿优美，我也喜欢邀请你姐姐跳舞，可那也是在舞厅灯光下，要是大白天，我可真没有兴趣和你姐姐谈情说爱，我就是那所谓的炮灰之一！”
心说也就简慷这样的变态，才会看中长成那样的女孩。
他们其实还打听到了几个真正追随过沃琳，而沃琳却没有放在心上的男生，只是他们觉得那几个男生眼瞎，又怕以简慷多疑的性情，网越拉越密，给自己添的麻烦越多，干脆不提。
那是你不知道她的好，简燧心里冷哼，问老乡：“还有差点残废的事呢，打听到没有？”
老乡摇头：“这事恐怕得问当事人了，我们只打听到聂建设抓住小混混之前，腿脚就已经不利索，应该是受了伤，可伤是怎么来的，没人知道。”
“那就让他自己亲口说！”简燧咬牙。
“兄弟，你想怎么做？”老乡好奇，心底冒出隐隐的兴奋，手脚都跟着痒痒。
“这个当然不能让你们出面了，”简燧大手一挥，“兄弟，谢了啊，改天我请吃饭。”
简慷听了简燧的叙述打听到的消息，眉头深皱：“那个肖刚我知道，不止h大的女生仰慕他，其他院校也有不少女生迷他，常桦我倒是没听说过，有没有具体的消息？”
“具体的消息当然有，不过我听来听去，沃琳姐和他之间不像是恋人，倒更像是闺蜜。”
只要有常桦出现的地方，必有成泽浩，若是常桦真的对沃琳有意思，成泽浩这个灯泡也做的时间太长了些，坚持不懈做四年的灯泡，有谁见过。
说不定常桦的留校又离校是因成泽浩，沃琳是受他们连累被人误解，毕竟h市离g市也不远呀。
简燧脑海里突然冒出沃琳的玩笑话：“你张口老大，闭口老大，干个什么都想起你们老大，莫不是你暗恋你们老大，自己不敢做的太明显，拉我做幌子？”
当时他因为沃琳的这句话，恼羞成怒，怪罪沃琳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想起老乡描述的常桦和成泽浩四年时间形影不离的事来，他觉得有点理解沃琳为什么能说出那种话，因为沃琳就很像那个幌子。
“想什么呢？”简慷的喝问，打断了简燧的胡思乱想。
简燧摇摇头，掩饰性地冷哼：“那几个老乡太不够意思，他们竟然说沃琳姐只适合在舞厅灯光下被追随，要是在阳光下和沃琳姐谈情说爱，他们宁肯做炮灰。”
那是他们不知道沃琳姐的好，他心里也冷哼。
第0289章【螺丝钉】 乡里土灶
简慷不在意地摆手：“嘴长在他们身上，只要得到咱们要的消息，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好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搞清楚那个聂建设腿伤的事。”
简燧咬牙：“这还不简单，我找人堵住他打一顿，他敢不说实话？”
“脑子又蒸发了是不是？”简慷一巴掌拍在简燧的脑门上，“这事得好好想想，聂建设见过我，我不能出面，你太鲁莽，不适合干这事，也不能让除你我之外的其他人听他说这事。”
既然谁都不能出面，简燧糊涂了，搞了半天岂不是瞎忙活？
“你先等我一下。”简慷大步走出树林，留下一头雾水的简燧。
简慷回到宿舍，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急匆匆跑出学校，找了个公用电话。
拨通名片上的电话，简慷说话很礼貌：“彭老板，我是云水村的简慷，您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受了简老爷子那么大恩惠，救命之恩呀，我怎么会不记得他的宝贝孙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你直说，办得到的我绝不会推辞。”
“那，彭老板，我就不客气了，”简慷握着名片的手有点紧张，“上次您找爷爷复诊时，记得您说过送几个手下进h大成教部读书，我有件事请您帮忙……”
简燧在树林里等了近半个小时，才看到简慷急匆匆跑回来，满头的大汗，简燧迎上去，简慷递给他一张名片：“你去找名片上面的彭老板，和他商量具体事宜。”
两天之后的晚自习时间，成教部几个已经事业小有所成，最小年纪已过三十，年纪最大的已四十多岁的学生，请聂建设吃饭，感谢聂建设这个招生办主任对他们的照顾。
吃饭的地方，在郊区一家叫做“乡里土灶”的店子，没有大厅，只有大大小小的包间。
这家店子的特色，是在包间的正中间搭一个土灶，灶上坐着一口大铁锅，灶膛里烧的是柴火，以实木圆转桌把土灶围在中间，厨师当着客人的面用大锅炒菜，让客人看到他们的材料都是货真价实的，没有添加任何不利于健康的佐料。
炒好一样菜，厨师把菜盛在盘子里放在转桌的桌面上，接着炒下一道菜，客人边吃边欣赏厨师的厨艺。
最后一道菜是汤，汤煮好后，厨师将灶门关住，火势减到最小，这样汤不会很快熬干，也不会凉掉，客人们可以悠哉游哉慢慢喝。
一般来说，围着灶膛有火的灶吃饭，适合天气寒冷时，可偏偏有些人追求刺激，大热天的边围着火吃饭，边吹着冷空调，说是有异样的情调。
今晚聂建设就被请来这里，享受这种别有风味的异样情调。
请客吃饭，少不了推杯换盏，几个学生轮流敬聂建设，即便聂建设使劲浑身解数抵挡，也不免喝得有些晕乎，有学生提起聂建设勇捉歹徒为学校除害的丰功伟绩，引得大家又是一番敬酒，聂建设也有些洋洋得意，大着舌头说起他捉歹徒的过程。
第0290章【螺丝钉】 酒后吐真言
已经喝高的聂建设，只顾说的兴起，他没有注意到，一群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里多出了两个二十多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只是坐着，既不吃菜，也不喝酒。
这两个年轻人，是简赋和简燧。
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吹捧：“聂主任您真了不起，为了学生的安全，不顾自己的腿伤，要是我，绝对做不到这么大公无私。”
“大公无私个屁！”聂建设酒气满嘴，“他妈的，要不是她，老子的腿怎么会受伤！”
“哦？看来这里面有故事呀，”中年人冲聂建设举杯，“是不是您受了不少委屈？”
“何止是委屈，简直就是耻辱！”聂建设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站起，围着圆桌转圈。
中年人使个眼色，在座的其他人一个个走出包间，只有满脸愤恨的简燧和冷着脸的简赋，盯着醉眼迷离，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聂建设。
聂建设双眼迷离，哼笑：“哼哼哼，我的计划本来很周全，选择她配合我捉歹徒，是我看得起她，如果她干得好，我说不定就能帮她分配个好单位，她竟然不识抬举，踢我，要不是我趴在地上痛得动不了，我……”
一仰头，聂建设把酒杯里的酒喝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转圈继续说：“平时看她傻头傻脑的，打起人来还真不含糊，趁我不注意，踢我膝盖，还说要是我不怕丢人就喊痛。
“我当然怕丢人了，堂堂男老师，被弱不禁风的女学生打得动弹不了，哼，要不是我趴在地上痛得动不了，我真想把那一瓶硝酸都泼在她脸上。”
“硝酸？”简燧握紧拳头，“你们是在哪儿发生冲突的？”
“在系实验楼，她的实验室，”聂建设冷哼，“我太蠢，怎么就去了她的实验室呢，那可是她最熟悉的环境呢，要是换个地方，结果绝对不会是那个样子，我绝对不会受伤。”
简赋问：“除了被她打，你和她之间，没发生点什么？”
“哈，”聂建设仰天哈气，酒再次灌进嘴里，“我倒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呢，我也得敢呀，毕业答辩，系里的老师都在，还有她们班上的学生，门大开着，除非我不想干了。”
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聂建设，笑得猥琐：“说真的，她的身材那是真的好，腰肢盈盈不及一握，怪不得能跳出那么美的舞姿……”
“你有没有和她跳过舞？”简赋问聂建设。
“跳舞？”聂建设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边给自己倒酒边哈哈笑，“我的手笨得跟脚一样，脚笨得跟猪蹄子一样，大学时学跳舞，被女生嫌弃，当了辅导员后学跳舞，被男生唾弃，我连舞厅都不敢进，怎么会和她跳舞。”
“那你怎么说她跳舞好看，你见过她跳舞吗？”简赋再次发问。
聂建设坐在椅子上，一杯酒灌进嘴里半杯，嗤笑：“你这不是说笑话吗，学校举办交谊舞比赛，我这个辅导员忙前忙后伺候他们那些参赛者，怎么会没见过她跳舞，说实话，如果不是她的舞伴太逊色，系里的名次还能往前提。”
“那个舞伴是谁，常桦吗？”这回发问的是简燧，老乡说，常桦只给沃琳做舞伴。
第0291章【螺丝钉】 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不是，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样丑的家伙，”聂建设仰头大笑，“丑男配黄脸婆，天作之合。”
“你他妈就是人见人嫌，狗见狗踩的垃圾。”简燧愤然而起，舀起一勺滚烫的汤，就要往聂建设身上泼。
“阿燧，不要胡闹！”简赋捏住简燧的手腕，“你答应过我的，只是打听事情，不伤人！”
简赋忙完新生接待，才想起，已经几天没有看到简燧，去简燧的宿舍找，也没看到简燧，听简燧的室友说，简燧这几天有些心不在蔫，而且有几次逃课，简赋预感可能和沃琳有关。
原本简赋想去h大找老乡打听，可他太知道自家弟弟爱面子的性子，他干脆守株待兔，在建筑科技大学门口堵住了简燧，逼着简燧把一切和盘托出。
弟弟心甘情愿做老大手里那杆抢，而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就此中断，老大饶不过他兄弟俩，唯今之计，只能是他看着弟弟，不要让事情更糟。
简赋拉着简燧出了包间，看见其他人远离包间在谈天，简赋向中年男人道谢：“曾叔叔，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以后有什么事用得上我，您尽管吩咐，我绝不推辞。”
曾就职于会计事务所，是和简慷通电话的那个彭老板的属下，今天的请客他做东。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啊。”曾摆摆手，“有什么事赶紧去办，我在车里等你们。”
曾的话音刚落，简燧扭头跑向刚才吃饭的包间，简赋撒腿就追。
彭老板的父亲因中风而半身不遂，彭老板带着父亲去过很多大医院，彭老爷子的病都没有什么起色，偶然间，彭老板听说山村有个土郎中很厉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彭老板带着父亲去了简慷家里。
三天的药喝完，彭老爷子瘫痪后那只紧握成拳的手，有了松动。
彭老板信心大增，定时带着彭老爷子去简慷家复诊，开始时是他亲自带老爷子去，后来因事务所太忙，彭老板自己没时间，就派属下去。
简赋和简燧去简慷家玩，如同回自家一样随意，一来二去，简赋结识了彭老板以及其中几个属下，而没心没肺的简燧，因这次的事，他才真正意识到，偶尔认识的人有时能帮大忙。
曾慢悠悠走向自己的车，听到包间内噼里啪啦一阵响，他头都没回，脚步纹丝不乱，刚刚发动好车，两扇后车门重重响了两声，曾从后视镜看着简赋简燧在后排坐好，他什么都没说，发动车开向市区。
简慷收到消息的时候，聂建设的一条腿已经宣布残废，是曾告诉他的：“聂建设酒喝多了，撞得玻璃桌面滑到地上摔碎，玻璃碴扎进他的腿，割断了腿筋，医生说接不上了。”
“简燧呢，他没动手吧？”简慷焦急，“聂建设没有看到简燧的脸吧？”
曾拍拍简慷的肩膀：“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简燧根本没机会动手，他进去的时候，聂建设已经撞上桌子，聂建设醉得一塌糊涂，连腿受伤都感觉不到痛，怎么看得清东西。”
“那就好，”简慷长舒一口气，“要是因为这事牵连到简燧，我一辈子心里都会不安。”
心里却有些失落，他以聂建设见过他所以他不能亲自出面为理由，利用简燧的冲动性格，筹划由简燧搞定这件事，心里希望，哪怕简燧没因这次的事被学校开除，能被勒令留级也好，以简燧死要面子的性子，有了污点，简燧就再没脸去招惹沃琳。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彭老板办事过于周密，他的打算竟然落了空。
第0292章【螺丝钉】 院长带你去查房
星期一行政办公区开完例会，伍天明回到人事科办公室，告诉沃琳李院长找她，然后才去忙自己的事，整理会议记录。
沃琳心里直打鼓：“伍哥，李院长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呀。”
可千万不要是问她考虑结果的事，她根本没考虑，也真的对伍天明没一点那方面的意思。
“别多想，今天是业务副院长大查房，”伍天明一看沃琳的神情，就知道这小丫头又想歪了，提醒她，“可能是和这事有关吧，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哦，沃琳松了口气，同时又好奇：“我啥都不懂，查房带着我干什么？”
伍天明哭笑不得：“要不我帮你去问问李院长？”
沃琳嘿嘿笑：“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明知道自己的问话是多余，可她已经习惯了有事就找伍天明。
沃琳刚出办公室门，又被廖婉舒给拉了回来。
廖婉舒小声拜托沃琳：“帮我问问李院长，查房能不能也带上我，天天窝在办公区，我都快闷死了，我想去病房看看。”
天天看见你，我也快闷死了，沃琳心里吐槽，给廖婉舒建议：“听说之前在人事科帮忙的有两个学医的，科长让他们自己去联系的临床科室，要不你也跟科长说说？”
她说的是刘一舟和郎少敏，那两个家伙后来又换了科室，美其名曰轮科，其实他们的轮科不是医院统一安排的，而是他们自行联系的。
他们是以肿瘤科的医生名义招进医院的，如今肿瘤科还没有影子，裴科长就放他们出去折腾，只要他们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就一路开绿灯，看他们有多大能量，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你说的是真的？”廖婉舒疑惑。
她没想到，去临床科室上班，还可以自己联系，爸妈告诉她的是，裴科长会替她安排好。
沃琳很笃定地点头：“嗯，不信你问伍哥。”
趁廖婉舒回头看向伍天明，她赶紧溜出人事科大门，去了李院长办公室，心里不住念叨：“对不住了，万能的伍哥，廖婉舒就交给你应付了。”
沃琳敲李院长办公室的门，门从里面打开，看到里面的情景，沃琳傻了眼，一堆的行政领导，都穿着白大褂，裴科长也在内，难道都是去查房的，可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行政区的领导们平时上班都穿便服，有什么对外的会议，或是大型活动时，穿统一定制的深蓝色西装，只有去临床科室会诊，或是坐门诊，或是上手术台时，才会穿白大褂。
对了，全院大查房时，领导们也要穿白大褂，可也不用这么多人一起大查房吧，病房里除过病床占的地方，剩余空间没多少，这一帮子领导也挤不下呀。
李院长看了眼沃琳，问那一堆的领导：“你们谁把自己的白大褂脱下来给小沃？”
“穿我的吧，”护理部的李总走出李院长办公室，对门口的沃琳道：“你跟我来。”
“哦。”沃琳晕头晕脑地跟着李总进了护理部办公室。
李总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新白大褂给沃琳：“你太瘦了，将就着穿吧，总比穿男式的好看。”
李总中年发福，她的白大褂穿在身材纤细的沃琳身上，松松垮垮，有如竹竿套麻袋。
第0293章【螺丝钉】 两人是同类呀
沃琳感慨：“我什么时候有自己的白大褂就好了！”
她不是嫌弃李总的白大褂，而是羡慕。
沃琳听李总说过，临床、医技、门诊科室职工的白大褂，由各科护士长造计划，科主任批字，上报医院总务科审批通过后，护士长统一去后勤仓库领，白大褂的费用从科室扣除。
机关后勤科室职工的白大褂，由科主任直接批字，职工自己去后勤仓库领，费用由主任向财务科申请。
沃琳现在没有定科室，也就没人替她做主，她总觉得，穿上白大褂才是正式职工的样子。
李总安慰沃琳：“小丫头，别急，总会有的。”
白大褂分短袖和长袖两种，每个职工每种白大褂最多只能领两件换洗，除非白大褂已经破旧到有损形象，医院才会批准给换新的，所以没谁有多余的白大褂送给沃琳。
李总说完，径自出护理部办公室朝李院长办公室走去，沃琳紧跟其后，悄声问：“李总，这么多领导都去大查房吗？”
“去查房的只有一部分人，”李总告诉沃琳，“其他人是去参加义诊的，今天全市大义诊，各医院都会派出专家团参加，咱们医院秦院长亲自带队。”
“哦，知道了。”沃琳赶紧点头。
行政办公区的领导，大多是各临床医技专业的顶级专家，秦院长亲自带专家团去义诊，这阵势可真够大的。
还没到李院长门口，一拨穿着白大褂的领导已经从李院长办公室出来，沃琳跟随李总靠墙避到一边。
院办李主任路过时，瞄了一眼沃琳：“哎哟，小沃穿着白大褂还像那么回事。”
沃琳冲李主任礼貌地笑笑，也有其他人朝沃琳看过来，沃琳也回之以笑容。
然而，没谁在意她的笑容，只是匆匆瞥她一眼，又匆匆转移视线，朝大门口走去，秦院长已经率领一部分人先一步去接洽相关事务，不能让秦院长久等。
不知怎么接话，就不接话，笑是万能钥匙，这是妈妈教沃琳的，被沃琳奉为金律，笑容也为沃琳排除了很多尴尬。
李院长办公室空出了大部分空间，沃琳的心也感觉舒畅了很多，心里一口气还没舒出，裴科长莫名地盯了她一样，沃琳的心又提了起来。
刚在人事科帮忙时，因为懵懂，裴科长没事就耍她玩，她现在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难道裴科长又有了新花样？沃琳不由头疼。
“别欺负小沃啊，”李院长笑着警告裴科长，“几十岁的人了，你总逗人家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吗？”
“李院长看您说的，她一个小丫头家家的，我欺负她干嘛。”裴科长把沃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点头，“这白大褂穿在你身上不错，要是换成彩色的，估计白老会更喜欢。”
“白老？”裴科长的话让沃琳出乎意料，“李院长，您要去老干休病查房吗？”
李院长呵呵笑：“是呀，要不你进的去吗？”
那自然是进不去的，沃琳乐呵。
看着沃琳的傻样，李院长感叹：“都说返老还童，我算是明白白老为什么只认识小沃了，白老现在纯真如孩童，小沃天性纯真，两人是同类呀！”
如果是其他在办公区混熟了的老油条，得知被李院长特意点名带着查房，绝对有花样翻新的奉承话和感谢话顺嘴喷出，哪里像眼前的这姑娘，只知道傻笑。
第0294章【螺丝钉】 护士和护工
业务副院长查房，是由业务副院长带领相关职能科室负责人，有计划地定期深入科室，通过现场查房，实施医疗管理的活动。
参加业务副院长查房的职能科室有：医务科、护理部、药剂科、感染管理科等职能科室相关部门负责人。
按本院的院长查房制度规定，业务副院长是每周三查房，特殊情况临时决定，每次查一个临床科室或医技科室，以临床科室为主。
每次查房，首先要进病房查一两例住院病人的医疗质量，所查病例由医务科临时随机抽样，重点在危重、疑难或新技术项目等。
今天是周一，做为本院的业务副院长的李院长，决定今天查房，应是临时决定的。
既然是临时决定，有时是查一个科室，有时可能查两到三个科室。
不管今天会查几个科室，沃琳只关心一个就行，那就是老干休病区。
做为一个有幸被带着查房的不相关人员，沃琳识趣地没有多嘴，只管跟在队伍最后面走就是，一行人直奔内科住院部五楼：老干休病区。
业务副院长查房，门口的护工没胆量拦，守在病区内的保安也没有过问，老干休病区的主任和护士长迎过来，陪着李院长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沃琳没有跟过去，进了大门后，信步而走，离大部队越来越远。
走廊两边的墙壁以及天花板，和她上次离开时相比，样貌大变，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由艺术字粘贴组成的泡沫宣传板，空白处穿插有彩色气球，还有天花板悬垂而下的吊饰剪纸，都在明白告诉沃琳，这里曾经举办的那场庆祝活动，用到了她和伙伴们的劳动果实。
路过白老的病房时，沃琳走了进去。
病房里只有白老和护工两个人，白老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剪纸，床上、地上、床头柜上，满都是彩色的碎纸屑，已经剪成型的彩纸，放在白老的枕头边。
护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织毛衣，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纸袋子，连着毛衣的毛线球就在纸袋子里。
女孩眼睛时刻盯着白老，只是在需要换行的时候，才低头看一下手里的毛衣，沃琳觉得女孩织毛衣，跟眼睛没有手术前的白老剪纸时的样子很像，全凭手感。
和伍干事一起玩了一整天，沃琳也从伍干事那里知道了不少医院内部的常识，比如护士和护工的区别。
z医院的护士属于正式职工，护工是临时工，而护工又分两种。
一种护工是年纪较大的阿姨，干些搞卫生，守门，跑腿等的杂活，有时也做护理病人的工作，像看护病人，喂菜喂饭，端屎端尿，陪患者锻炼身体等，基本都是体力活和粗活。
另一种护工是年轻女孩，学的是护理专业，在找工作时没有通得过医院的考试，因医院缺人手而临时被招进医院。
她们刚进医院时，既干第一种护工的活，也干护士的活，医院根据她们的表现来决定，是让她们做专业护士，还是一直做护工，或是辞退。
如果转为专业护士，她们在称呼上也是护士，但没有正式编制，不能单独值班，是所谓的护工制护士。
第0295章【螺丝钉】 像吗？
护工制护士虽然没有编织，但工资和奖金待遇和正式护士一样，单身时医院也给分配宿舍住，不过结婚后的住房由自己解决，医院不给分家属房。
想要转为正式护士，就要看她们的机遇了：参加其他医院的正式职工招聘考试，如果考过了，再想办法调进z医院；对医院做出历史性重大成绩或贡献；找到适合的门路等。
据伍干事说，他进z医院几年来，还没有遇到过一次护工制护士转正的事，因为无论哪一种办法，都很难。
z市其他医院，也跟z医院一样，正式护士只招应届生，护工制护士再次参加考试的机会不大。
在如今的和平年代，想到做出如邓姨那样历史性的重大成绩或贡献，也基本没可能。
比起其他的机遇来，找门路或许还靠谱一些。
但即使找门路进来了，也转正了，还有考护士执照这一关，z医院的护士只能参加两次护士执照考试，两次都没有通过，正式护士都被要求自动离职。
眼前这个女孩就是第二种护工，介于第一种护工和护士之间，贴身照顾病人，随时注意病人的情况和需要，如果有粗活脏活要做，可以吩咐阿姨护工，还没有转为护工制护士。
“白老，您在剪什么？”沃琳轻轻走过去，站在床边。
“你叫什么名字？”白老抬头，定定地盯着沃琳问，剥掉了白膜的眼睛，再不像以前那样看起来没有焦距，而是熠熠生辉，却又带些茫然。
“沃琳。”沃琳笑着回答，心里有些酸楚，白老已经不认识她了。
或者说，上次白老和她如正常人的谈话，只是昙花一现。
出乎意料地，白老没有像以往每次一样，问过她的名字后，接着问她会剪什么花样的纸，而是拍拍床沿：“沃琳，你坐。”
“谢谢白老。”沃琳听话地坐下，等着白老问话。
白老扭头，拿过枕边一个剪成型的彩纸，打开，问沃琳：“像吗？”
“像什么？”沃琳被问得糊涂。
白老没有回答，把手上的剪纸扔在地上，又拿过一个打开，问沃琳：“像吗？”
“白老，您得先告诉我剪的是什么，我这人很笨的。”沃琳小心翼翼道。
她看得出白老剪的是个人，可这人代表着什么，她不弄清楚，也不敢随意回答像或不像。
心里猜测，这该不会就是白老剪的他自己吧，可又不敢肯定，白老已经忘了她，难道白老还会记着她说过的白老剪他自己的话？
白老依然没有回答沃琳，把手里的剪纸丢到地上，又拿了第三个剪纸，问沃琳：“像吗？”
这次，沃琳没敢贸然开口，而是看向护工，想从护工那里得到提示。
护工见沃琳没有及时回答白老的问题，她自己笑呵呵点头：“像，像，很像。”
“你叫什么名字？”白老问护工。
“小丽。”护工声音清脆。
“小丽，你会剪你自己吗？”白老问护工。
“不会。”小丽摇头，对沃琳道，“毛线用完了，我再去拿个毛线球来，麻烦沃医生看一下老爷子，我很快就回来。”
也不管沃琳答应不答应，小丽拎起毛衣就走，没有拿走纸袋子。
第0296章【螺丝钉】 沃琳，你来了？
沃医生？沃琳低头看看自己，该不会是因为身上的白大褂，小丽误以为她是医生吧。
z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的工作服都是白大褂，样式稍有不同，不过一般人很难从白大褂的样式区分医生和护士，而是根据头上的帽子来区别，再就是根据谈吐来区别。
护士上班时必须要戴护士帽，医生做手术时必须戴医生帽，其他时候，戴不戴帽子随医生自己的心意。
小丽应该新来没多久，还处于实习观察阶段，认识的人不多，更加无法准确区别医生和护士，她根据沃琳没有戴帽子这一点，断定沃琳是个医生。
问话的对象走了，白老有些茫然，又低头开始剪纸。
沃琳喉头一哽，白老竟然真的是在剪他自己。
她收敛心情，笑嘻嘻问白老：“白老，你是在剪您自己吗？”
白老打开的剪纸不止有人，人的周围还有物体，这些物体都是什么，她确实没有认出来。
“沃琳，你来了？”白老抬头，答非所问，眼里是茫然，语气却带有欣喜。
“是呀，白老，我来了，您剪的自己是在干什么呢？”沃琳嬉笑着问。
此时白老给沃琳的感觉，不是曾经的一根筋，也不是曾经和她谈话如常人，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混乱，沃琳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白老的眼神，她转而看向白老手里正在剪的彩纸。
白老没有回答，认真地剪着手里的彩纸，却不像上次沃琳陪他时剪纸那么利索，他神情苦恼而犹豫，剪刀没有像以前那样挂在食指和拇指上，而是保持裁剪的姿势半天没动。
沃琳问白老：“白老，我能看看您的那些剪纸吗？”
她想着，大概白老也不知要剪什么样的他自己吧，如果看了白老收起的那些彩纸，说不定她可以给白老以提示？
虽然不肯定，总要试一试。
白老手一甩，把剪刀倒挂在食指和拇指上，拿过枕头上的剪纸，递给沃琳。
沃琳没敢看白老的眼睛，一个个打开剪纸仔细看。
可能是白老在剪纸时因犹豫而不断改主意的原因，加之沃琳见识有限，她除了能看出其中的人形外，无论反复多少遍，她依然没看出除人之外的其他是什么。
心中泄气，沃琳叹口气，看向白老，迎来的是白老的问话：“像吗？”
到底要像什么呀，沃琳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想起走廊上的布置，沃琳问白老：“走廊上的那些挂饰剪纸都是白老您剪的吗？”
她试图转移白老的注意力，不要再一个劲地问她同一个问题，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老笑得跟个孩子一样，然而说出的话让沃琳想哭：“像吗？”
“像。”沃琳点头，就当白老问的是走廊上悬垂的那些彩纸挂饰像不像了。
“你让开。”白老对沃琳说完，自己下了床，推已经站起的沃琳到桌子边站着，“别动！”
沃琳不明白白老要干什么，她静静地看着白老抱起枕头和被子放在桌子上，掀开床单，又掀开垫被，露出下面紧贴着床板的几张红色和绿色油光纸。
第0297章【螺丝钉】 白老，这是您！
白老回头冲沃琳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这是我藏起来的最好的纸，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哦，我不告诉别人。”沃琳小幅度快速点头。
她脑子里冒出自己小时候，爸爸发了工资会给哥哥和她零花钱，哥哥在家里左翻右翻，总觉得零花钱藏在哪里都不安全，直到最后压在墙角被子下的炕席下，才算放了心。
可见这几张油光纸在白老心里的分量，就像小时候哥哥来之不易的零花钱。
白老小心翼翼抽出一张绿色油光纸让沃琳拿着，而后把垫被和床单铺好，被子和枕头放回床上的原位，这才笑眯眯拿过沃琳手里的油光纸，坐回床上动手剪纸。
很快，一个身穿军装，胸前戴着一朵大花的年轻小伙子，在白老的手下跃然而出，小伙子笑容满面，朝气蓬勃，左手握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上倒挂着剪刀。
“白老，这是您！”沃琳欣喜。
看小伙子的面相，她看不出哪里像白老，毕竟白老已是垂暮之年，和年轻时的长相必然相差很大，何况剪纸不是照片，面貌更加抽象。
但右手食指和拇指倒挂剪刀，可是白老最明显的的标识，只凭这一点她便能断定，白老剪的就是他自己。
再想想刚才她看过的那些剪纸中的人物，没有眼前的剪纸这么生动，但也确实是一个人。
白老的眼里没有了茫然，熠熠生辉的眼神令沃琳心中悦动，白老问沃琳：“像吗？”
沃琳很认真地回答：“不是像，而是，是，这就是您，不是像您。”
有着几年家教经验的沃琳，明白了白老为什么一遍遍问“像吗”，此时的白老，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需要的是认真的肯定，而不是敷衍的让他高兴，就比如护工小丽已经回答了“像”，白老却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欣喜。
得到沃琳肯定的回答，白老小心翼翼地把绿色剪纸叠好，压在枕头底下，而后下了床，手摸到垫被下抽出一张红色的油光纸，再次剪了一个他自己。
这次的他依然是胸前戴着大花，不过左手的大刀换成了冰锥，右手的剪刀多了一把。
“像吗？”白老问沃琳。
“嗯，很帅！”沃琳使劲点头。
白老的笑容放大，把红色剪纸收在枕头底下，又从垫被下同时摸出一张绿色油光纸和一张红色油光纸，剪了两个和之前对应颜色一样的剪纸，然后冲沃琳招手。
沃琳从桌子旁走到床边，等着白老问她：“像吗？”
白老却没有问，而是向沃琳伸手：“礼物！”
“礼物？”沃琳有些懵，什么礼物，她很快反应过来，“礼物已经准备好，不过我来的时候不知道您有没有剪出您自己，所以礼物没带，下次我来的时候，礼物一定给您带过来。”
白老看看手上的剪纸，又看看沃琳，很严肃的问沃琳：“你叫什么名字？”
“沃琳。”沃琳下意识地回答，有些发懵，白老不会这么快又不认得她了吧。
第0298章【螺丝钉】 小丽的辩解
白老看看手里的剪纸，又看看沃琳，嘴唇紧抿，把手上的剪纸递给沃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沃琳，记得带礼物给我。”
沃琳差点喷笑，老人家小娃娃，白老就像那下决心赌一把的小朋友，你要是守诺，我下次还把你当朋友，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白老刚才问她叫什么名字，应该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沃琳？
可是她不能笑，如果眼前真是一个小朋友，她笑了，小朋友以为她在耍他，她要的效果会适得其反，何况眼前这位并不是真正的小朋友，做出的反应可能会和小朋友大相径庭。
患了老年痴呆症，不代表之前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一洗而空，只是大多时候处于休眠而已。
沃琳很肯定地点头：“我下午一定给您带礼物来。”
“编织箱。”白老补充。
“对，编织箱。”沃琳的语气更加肯定。
心里却很是疑惑，不知白老到底是清醒着的还是糊涂着的，若说是白老清醒着，为什么问了几遍她叫什么名字，若说是白老糊涂着，白老却记得礼物是编织箱。
或者说，白老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沃琳心里摇头，这个问题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自己都快被绕糊涂了。
陪着白老又玩了一会儿，护工小丽还没回来，白老眼见着要睡着了，沃琳安置白老睡下，然后赶紧出病房找人照看白老。
李院长和其他查房的人已经离开，只有护理部李总还在护士办公室讲话，护工小丽也在。
沃琳不敢打扰李总讲话，却又不放心白老一个人在病房，正犹豫是回白老病房去，还是硬着头皮叫出小丽或是其他护士，李总冲她招手：“小沃进来吧，白老休息了？”
“嗯。”沃琳点头，进了护士办公室，站在最后面。
李总问护士长：“今天排了谁的班照看白老？”
护士长看了一下排班表：“是小丽。”
李总问在场的护士和护工：“谁是小丽？”
“李总，是我。”小丽小声回答。
“排了你的班照看白老，你为什么在这里？”李总语气变得严厉。
沃琳被李总的突然变化吓了一跳，她在行政办公区这么久，李总给她的印象从来都是柔和而亲切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李总这个样子。
小丽指向沃琳，诺诺道：“沃医生在和白老沟通，我怕自己碍事，就出来了。”
李总眯了眯眼睛，冷哼：“我看你不是怕自己碍事，而是嫌白老和小沃碍事吧，如果白老只知道睡觉，如果小沃没有进去打扰，你就可以全心织毛衣，上班对你来说只是副业！”
“不是，不是这样的李总，”小丽辩解，“白老不理我，我觉得没事干，才织毛衣的。”
李总却没有听小丽解释下去，吩咐护士长：“重新安排两个有责任心的护工看护白老，再把小丽的资料上交护理部，还有，你做为护士长，没有及时发现员工的渎职行为，差点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不止要做出深刻检讨，这个月的奖金也要全额扣除。”
第0299章【螺丝钉】 小丽被保安带走
“是，李总。”护士没有为自己辩解，快速重新安排了两个护工轮班照看白老。
小丽急了：“护士长，那我呢，我干什么？”
护士长面无表情：“你先下班吧，等候处理。”
小丽感觉到事情不妙，立即大吵大闹：“你们凭什么处理我，我没有做错事，白老也没有被剪刀戳死，你们不就是觉得我只是个临时的好欺负吗，我要去告你们。”
护士长微微叹了口气，吩咐身边一个护士：“你去把保安找过来。”
老干休病区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工作人员有事要交流，不会像其他科室一样，走廊这头的人一嗓子吼出来，走廊那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而是要走到对方跟前，尽量小声交流。
做为患者，老人们说话时嗓门大，那是老人们的事，但工作人员一定要遵守纪律，和耳背的患者交流时提高嗓门，那是不得已，自己人相互交流时，一定要做到不惊扰患者。
保安守在大门里面，护士办公室离大门并不远，只要叫一声，保安绝对听得见，可是为了保持病区安静，护士长还是要让护士走到门口去找保安。
哪里还用护士出去找保安，小丽这么大的嗓门，整个病区都已被惊动，保安耳朵又不聋，听到动静就朝这边奔过来了。
保安也不用做什么，黑着的脸就把小丽吓得再不敢吱声，老老实实跟着保安走了。
整个过程，如同电影里演的情景一样，沃琳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往后退了又退，直到靠上了墙，退无可退，她就那么紧贴墙根站着。
“好了，大家散了吧。”李总冲护士们摆摆手。
护士们都去忙自己的事，神情紧张的沃琳就显得特别突兀。
李总看着沃琳的模样好笑：“小沃，你在干什么，学人家小学生罚站吗？”
“啊？”沃琳回过神来，赶紧离开墙根，有些尴尬。
李总拉得沃琳离墙远一点，板着脸：“学医的多少都有点洁癖，别看墙上不脏，其实不知有多少看不见的细菌，你靠着墙站，把我的白大褂弄脏了，你得给我把白大褂洗干净了。”
“哦，我一定洗干净。”沃琳忙不迭答应，下意识用手拍了拍后背。
“哈哈哈，”旁边在填写病历的护士忍不住笑，“李总是在逗你呢，白大褂每周由洗衣房统一收上去清洗，统一送回到各个科室。”
“呵呵，”李总也忍不住笑出声，招呼沃琳，“好了，没什么事，咱们走吧。”
沃琳跟在李总身后，边往大门外走边请求李总，“李总，我答应白老下午给他带礼物来，可是我进不来，您能帮我打个招呼吗？”
“李院长已经打好招呼，你只要报上你的名字，不会有人拦你。”
“真的？太好了，谢谢李总，谢谢李院长。”
“哈哈哈，你谢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打的招呼，你这马屁拍错了对象了。”
大门正对面是电梯，等电梯的人很多，电梯里一次只能容得下七八个人，李总等不及，她让沃琳慢慢等电梯，自己一阵风一样刮下了楼梯。
第0300章【螺丝钉】 已经开除了
被今天的李总吓住，沃琳回人事科的一路上，一直在想护士办公室发生的事，走路有些心不在蔫，几次差点撞了人。
回到人事科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都去忙了吧，沃琳想着，每到周一，都有很多事要忙，她收敛了一下心神，拿出从肖虹那里借的人体解剖学继续看。
裴科长说了，既然她已经在医院上班，不管以后她从事什么工种，医学方面至少要懂得一些皮毛，最起码和患者交流时，不会闹出笑话。
这一点沃琳大为认同，而且她看起解剖学来也并不费劲。
从小她就对自然科学感兴趣，中学的生物课成绩从来都是班上第一名，填写高考志愿时也填了医科大学，只是阴差阳错间，她考上了h大，而不是她理想的医科大学。
下班时间到，裴科长和廖婉舒都没有回办公室来，只有伍天明急匆匆回来锁门。
沃琳问伍天明：“伍哥，你们都去哪里了，我还担心下班后这门怎么办呢。”
她只是临时帮忙的，自然不会给她配办公室的钥匙。
“科长和我都在李院长办公室，今天李院长查房，有些问题要解决，我还是干老本行，做记录。”有些什么问题要解决，伍天明没有说得很详细。
本着不多事的原则，沃琳也就没有问，和伍天明一起回宿舍的路上，说起了早上护理部李总处理小丽的事：“不知那个小丽会怎么样？”
“已经开除了。”伍天明说的轻描淡写。
沃琳却不淡定了：“这么快，护士长不是先让小丽回家等候吗？”
小时候的沃琳经常去爸爸的单位玩，看见很多女职工上班时间织毛衣，领导看见了会批评织毛衣的女职工，但也不会把她们怎么样，因为分配给她们的工作没耽搁。
小丽也是，虽然手里在织毛衣，但她没有忽视白老，眼睛时刻关注着白老，对白老的问题也没有不耐烦，反倒回答及时，所以沃琳觉得，小丽织毛衣还不至于严重到要开除。
伍天明道：“如果只是织毛衣，还不至于开除她，老干休病区比较特殊，有些老年人喜欢护工和他们边聊天边做私活，有家长里短的气氛。
“谁让她好死不死地撞在枪头上，碰到今天李院长临时查房，她织毛衣的时候，李院长和李总就站在她身后，她竟然毫无所觉。”
沃琳惊讶：“伍哥，你是说，李院长和李总进过白老的病房？”
那她当时在干什么呢，被白老一遍遍地问“像吗”？
而且，她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进病房，当时白老是面对着门口的，她也没从白老的神情中看出异样，难不成李院长和李总会隐形术？
沃琳摇摇头，想什么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伍天明告诉沃琳：“李院长今天查房的目标就是白老，主要是观察白老唯一认识的你是怎么和白老互动的，但不能提前告诉你，怕你因紧张而表现不自然。
“李院长进其他病房只是个假象，你进白老病房后，李院长和李总随后就进去了，不过没有声张，你也就不知道，李总是和小丽一起离开的，白老快睡着时，李院长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