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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弃还真     元始诸天txt下载     元始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七零章举世皆敌

    一朵朵青色天花,自虚空间摇拽洒落,一株株金色宝莲,与千万里云海间舒展,一阵阵香风绵绵,激荡一重重风云雷动。

    一缕缕大道气机垂落,得见一角太乙天仙之道,玄都道人道行精进之极,有着一丝大衍之数的气象,自大罗紫霄宫中显化。

    “太乙道果!”

    玄都道人眸光开阖不定,这是天仙大道的极致升华,天仙大道一证永证,太乙道果则是与世同君,其身天难葬地难覆。

    修行中人得证太乙道果之难,超乎天仙大道百倍千倍,二者几不可同日而语。

    “太乙之道,吾虽以明了一二,但真正证得道果,其艰难仍是不可想象啊!”

    毕竟,石镜镜身上的【未来道身】,到底不是一尊完整【天人道果】,其大道演绎的太乙道果之道,内中不免有所疏漏。

    玄都道人能明悟一二道果之妙,就已是了不得的大造化了。

    若是要补完这些疏漏,除了耗费千万载岁月,一点点的查缺补漏之外。石镜若是踏入第四品之数,让【未来道身】踏入【天人道果】之数,也能将太乙道果的缺陷补足。

    玄都道人怀抱三宝如意,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证太乙天仙之道虽难,但也要比主世界中,那些苦修千载万载,仍见不得一丝道果之机的古天人们,在境遇上好了太多太多了。

    “得太乙之道,证大衍之数!”

    “吾若以**力慑服众教主天仙,奠定玄门万世基业,为这一方青敕世界道祖,可谓世界大道化身,半步太乙之果。”

    以仙道世界的底蕴,便是玄都道人压下六大天仙教主,为一世众仙道祖位业,也只得一半步太乙之果。除非有朝一日仙道世界升格,世界晋升为紫敕之数,不然玄都道人难得真正太乙之果。

    “或许,天仙与太乙天仙的差距,要比天仙之下任何境界都恐怖!”

    一尊天仙级数虽能横渡宇宙虚空,但一方宇宙虚空危机何其之多,世界成往坏空末劫循环往复,一方世界在虚空宇宙中,一如刹那间流逝的星光。

    任是世界紫敕之数,只要尚未达到本源世界位格,都有可能在上一刻仍然威慑诸多世界,下一刻就在虚空宇宙中消亡。

    一尊天仙在世界生灭劫数中,又是何其的渺小,在浩瀚的虚空宇宙中,更是如一微尘般,难以真正入得大能者之列。

    相比天仙大道中人的渺小,太乙天仙则是一朝破茧成蝶,在虚空宇宙亿万万世界,都是一尊威名赫赫的大能强者。

    这些证得道果的大能者们,可能与那些上古大神通者,还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但也是无比接近这一层次的存在。

    “哎,不速之客终至矣!”

    蓦然,玄都道人蹙了蹙眉,看了看宫门之外,缓缓整正衣冠,持着三宝如意,徐徐走下云台。

    …………

    大罗紫霄宫宫门徐徐打开,玄都道人不紧不慢自大罗紫霄宫中走出,周身祥云神光环绕,丝丝缕缕的瑞气化为龙凤翱翔天际。

    天外天无边云海之上,玄都道人踏着云海演化的石阶,每一步的迈出与落下,都仿佛有着一丝丝天地之音,透彻着道心深处。

    “哈哈哈……”一尊气机无法无天的伟岸身影,静静站于云海间,见着玄都道人周身威严,长笑道:“恭喜玄都道友,此番天地惊泣,鬼哭神嚎,道行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啊!”

    玄都道人见着大自在天魔,周身魔相鬼蜮翻腾,眸光轻轻流转,道:“天魔道友亲临,吾紫霄宫蓬荜生辉,贫道不胜欢喜。”

    他持着三宝如意,状若不在意一般随手一点,日月星三光跳动,落入云海之间,搅动云海生波涛,风雷起于刹那。

    五道重重的闷哼声,自云海中起伏不定,日月星三光搅动,淹没于云海间,须臾了无痕迹,

    看着玄都道人轻描淡写的姿态,大自在天魔面上闪过一丝异色,心头忌惮无以复加,道:“道友果真非同凡响,此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着实令人佩服啊!”

    玄都道人轻声道:“哪里,哪里,天魔道友赞誉过甚了,贫道只是初入天仙道业,论及成就难及道友一二,道友如此言喻贫道,倒是让贫道心怀忐忑了。”

    “只是贫道一时失态,搅得这一方天地不宁,还望几位道友看在贫道年幼的份上,多多见谅才是。”

    玄都道人的一番言语,不仅是对大自在天魔所说,其声落入云海各方,显然亦是对几大教主所言。几声冷哼当即炸响于天际,掀开云海之上无数风波,生生震碎了一方万里云光。

    见着两方隔空斗法,大自在天魔面上愈发和煦,轻声道:“道友神通法力如斯之强,怕是能与道门王君比肩,吾等大道天仙中人,却是都不得不给道友几分薄面了?”

    这话一出语带双关,几道注视着大罗紫霄宫的莫名目光,蓦然间凌厉了不少,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锋芒,刺得玄都道人肌肤生痛。

    一尊新晋的大道天仙中人,本就处于几大天仙教主的敌视中,再加上玄都道人之势愈发恐怖,让几大天仙教主都忌惮不已。

    如今再传出与道门王君比肩之言,这是将玄都道人放在火上烤,让玄都道人吸引众多敌视。

    大自在天魔话一出口,着实让玄都道人暗暗叹息,这位大自在天魔或许已经起了某种心思,亦或是玄都道人崛起势头太猛,让大自在天魔有些难以承受。

    但是,不论其真实原因是什么,这位大自在天魔的态度,都让玄都道人有所警醒。

    玄都道人轻声一笑,道:“天魔道友此来,不妨入吾大罗紫霄宫一聚,一观吾大罗紫霄宫可否?”

    大罗紫霄宫内中气息深沉如斯,莫名磅礴至极的力量,恍若开辟一切之意,让大自在天魔眼皮一跳,其中蕴含的危机,让大自在天魔心惊肉跳。

    大自在天魔目光乍然一厉,深深看了一眼玄都道人身后的大罗紫霄宫,轻笑了一声,道:“玄都道友的道宫,本座可不敢轻入,以玄都道友的厉害,本座怎敢小觑分毫?”

    这一方大罗紫霄宫乃是至宝,是玄都道人大道演化生成,调理天外天诸般气机,经受大道玄机演变,其一镇之威,足以将一尊天仙法身磨灭,重创天仙大道元神。

    若非道宫需要镇压天外天,不能轻动一丝一毫,动则天地翻覆,堪称是天仙大道中人最强手段。除非有着三尊以上的大道天仙,才能无视这一方道宫镇压之力,不然任是道行再高的天仙中人,也都只得生生受着。

    正因如此,在天外天七大道宫之间,非是真正关系深厚值得托付,大道天仙中人也不敢轻入其他天仙的道宫。

    玄都道人轻轻抚摸着三宝如意,若有所无的一笑,道:“天魔道友,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啊!”

    大自在天魔淡淡道:“这些年来,纵然本座势单力孤,还能在这一方天地间称尊作祖,靠的就是‘谨慎’二字,不谨慎一些,早就让人生吞活剥了。”

    云光滚动间,云气淹没了大自在天魔的身形,老魔隐没于云海中的背影,一点点消逝其间。

    玄都道人轻声一笑,心头默默念叨着:“这位老魔,不愧是一手开辟魔教的人物,一手两面三刀,朝秦暮楚的把戏,玩得是真娴熟。”

    “不过,也不能就说老魔朝秦暮楚,这老魔在吾未成道时,备受道门三祖、佛门二尊的打压,佛道二门弟子所谓斩妖除魔,除的就是他魔教之魔。这老魔看在眼里肯定心有成算,只是五大教主天仙在上,任是老魔魔功通天彻地也是无用。”

    “五大教主排挤老魔,若非老魔魔功诡谲当世,只怕早就被几大天仙教主,随便给寻个由头镇压了。”

    玄都道人把玩着手中三宝如意,冷笑不止:“这是想让吾给他挡枪,让吾吸引其他天仙教主的注意,好让他左右逢源。”

    在这一盘棋里,玄都道人、大自在天魔都不是输家,二者相互利用,都达到了彼此的目的。

    大自在天魔借此摆脱了道门三祖、佛门二尊的针对,卸去了五大教主长久压在身上的压力。而玄都道人也不没损失,虽然被多方针对,但一朝证得天仙大道,成为天下棋手之一,谁又敢将其视为输家。

    “罢了,罢了,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多沾烦恼?”玄都道人轻轻一笑,身形隐没在大罗紫霄宫中,丝丝缕缕紫气絮绕宫门

    …………

    大罗紫霄宫八十一根云柱高耸,龙凤自云柱盘恒,紫气云光在云柱徘徊。

    “如今佛道魔三教,可谓举世皆敌啊!”大道云台之上,玄都道人静坐其上,紫霄宫中云气絮绕,一呼一吸之间,带动着丝丝缕缕云光。

    以玄都道人的智慧心念,如何不知大自在天魔对他已是忌惮甚深,其敌意甚至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玄都道人对此洞若观火。

    “三教教主蛇头鼠尾,思之令人发笑,可笑,可笑,真可笑!”三宝如意之上,日月星三光星河显化,三光在其上点点摇拽。玄都道人眸光垂落,面上固然满不在乎,但心头一丝丝危机感,仍旧让玄都道人不得不重视几分。

    如果说神藏大道的开辟,奠定了玄都道人的天仙大道。而玄门大道的完满,则是让玄都道人在天仙大道上走到极致,直接触碰到了太乙天仙之道。

    就这一步的成就,让玄都道人面对六大教主之时,都有着足够应付的自信。就是六大教主天仙一起围攻,玄都道人自持也能有来有往自保无虞。

    与此同时,天外天几大道宫之中,几尊天仙教主也缓然收回目光,彼此饶有深意的看向大自在天魔,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云海掀起了一丝风浪。

    天外天一方角落,置身云海重重之间,大自在天魔负手而立,云浪掀动道袍,悠悠道:“几位道友,尔等可是看得玄都道人的深浅否?”

    一道道神念落入云海,云气聚散无常,道门三祖自云气间显化,三大教主天仙的注视着大自在天魔。

    老魔轻笑一声,尖笑道:“此子,果然了不得,同为天仙大道中人,吾却看不得其道行高下,真是了不得的后起之辈啊!”

    这一尊老魔不出玄都道人所料,转头就与道门三祖结盟为好,其魔性阴诡狡诈,两面三刀亦不外如是。

    青童君眉宇森冷,淡淡开口道:“玄都道人道业极高,是个棘手的角色,不可妄动。”

    玄都道人出手毫无顾忌,在磨灭几大教主天仙的神念烙印,不经意间展露的力量,就足以让道门三祖、佛门二尊慎重对待。

    虽然几大天仙教主也不认为,玄都道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达到第一天仙王君的境地。只是玄都道人晦涩莫名的气机,仍然大道天仙中人不由得忌惮。

    况且,道门三祖一想着佛门二尊,近些时日来行迹隐秘,争夺仙道世界‘主角’名器之心昭然若揭,让道门三祖愈发不愿自损实力。

    佛道魔三教教主各怀心思,想要让三教教主一心,当中难度不吝于一统仙道世界。

    大自在天魔阴厌厌的说着:“须弥、菩提二人的欲得渔翁之利,在一旁看着吾等与其逐利,也是不可不防。”

    佛魔两家利益关联最重,所谓的佛涨魔消,魔涨佛消。奈何佛门势力庞大,一直都压着魔门,让魔门难以出头,从未有过消涨之时。

    如今眼看着佛道生出间隙,这老魔自然不吝拱一拱火,让道门三祖来收拾势大的佛门。

    作为当世第一天仙,王君漠然的看了一眼老魔,目光清澈见底,不见着丝毫情绪波动,语气波澜不惊,道:“玄门天仙是为大患,不可留之!”

    “吾会与须弥、菩提分说,玄都此人确实不可留,介时三教教主共击此子。”

第三七一章势凌祖庭

    天外天境,大须弥寺!

    一池金色莲花盛开,一株株菩提树,悬挂金、银、琉璃、玛瑙、珊瑚、赤珠、砗磲七宝,光辉璀璨夺目。

    须弥尊者盘坐莲花法台,菩提尊者坐在下首蒲团上,静静看着这一位来者不善的当世第一天仙。

    作为地主的须弥尊者,面上淡淡一笑,道:“王君道友来此,贫僧的大须弥寺,亦是蓬荜生辉耶!”

    王君淡漠道:“大和尚客气了,吾只是本尊一丝神念至此,以二位的大手段,本尊也不敢置身犯险,贸然进入这座大须弥寺。”

    “万全起见,本尊只得降下一道神念而来,万望二位尊者勿怪本尊失礼才好。”

    大须弥寺经过须弥尊者上万载的祭炼,其威力之强横就是王君这位第一天仙,都不愿轻涉其锋芒。王君身为道门第一天仙,更是此世第一天仙,作为道门横压天下,最为重要的一大支柱,王君自然不能随心涉险。

    菩提尊者轻声一笑,道:“王君道友对吾等,还是一如既往的防备啊!”

    佛道相争由来已久,只是道门三祖亲密无间,让人无法见缝插针。佛门二尊只得被道门压上一头,一直翻不得身。

    如今,好不容易跳出个玄都道人搅局,佛门二尊自然想来一着渔翁得利,借着机会削弱道门势力。最好那位玄都道人,能拖着一尊道门天仙同归于尽,让佛道势力彻底平衡下来,对佛门二尊而言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二位何等人物,本尊若不对二位小心些,只怕也入不得大须弥寺。”王君对二人的心思洞若观火,面上只是冷笑。

    看着依旧不置可否的二位尊者,王君直言道:“吾等相较多年,二位都是知道吾王君心性的,玄都道人不可留,玄门的势头,不要说你们看不见。这不仅关乎吾道门的利益,也关乎你佛门二尊的切身利益。”

    “更为确切的说,吾道门的利益还在日后,你佛门的利益却是在当下。”

    这话中的威胁意味,几乎是不加掩饰,让佛门二尊神色不由一动,愈发仔细的看着神态淡漠的王君。须弥尊者神态微冷,手中佛珠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缓缓盘动。

    菩提尊者淡淡道:“道友,你这是何意,是在威胁贫僧?”

    道门三祖压了佛门二尊上万载岁月,以致于二位尊者本能的对王君极为忌惮。

    况且,以他们对王君性情的了解,王君可不是个性情偏弱之人。明知佛门有渔翁得利的心思,王君绝不会让佛门置身事外,让佛门成为最后的赢家,更大可能还是攘外必先安内,先把整个佛门打服了。

    王君冷淡道:“哼……这可不是威胁,本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二位可不要误会。”

    “他玄门神藏大道,与佛门佛理两不相容,长远来看是折损道门利益,但就近一观,还是你佛门受损最大。佛门束手旁观,本尊了不得等个几十载,看你佛门还能有几日兴盛?”

    王君这是直指佛门的痛处,玄门神藏大道只有智慧神藏与佛门契合,其他七大神藏无不与佛门**背道而驰。一旦让玄门神藏大道兴盛天下,佛门就真是被戳到伤口上了,就算是不大出血一番,整体也要虚弱几分。

    这是两败俱伤之策,宁可放着玄门这个心腹大患,也要背水一击,让佛门更难受几分。

    因此,在对于玄都道人的态度上,无论佛道都有些敌视。如果道门是现任天地‘主角’,对新崛起挑战者的警惕,那么佛门就是真切的利益之争,若是真的论及急迫,还是佛门更甚一筹。

    须弥尊者见着王君冷硬的态度,神色微微一动,态度稍稍低了一些,低语:“阿弥陀佛,道友暂且息怒,吾佛门也非置身事外。只是玄门弟子不贪不杀,一二十载之间,少有杀劫因果缔结,吾等没有理由妄自干涉。”

    “没有理由?”王君嘴角挑起一丝弧度,冷冷的一笑,道:“谁说没有理由的?玄门是没有因果,那玄都道人身上就没有?”

    “玄都道人成道之时,可是大开杀戒,致使三教弟子死伤无数,你我亲传弟子都有陨在玄都山者,这不是理由谁是理由?”

    “你佛门虽讲四大皆空,但也不是断情绝欲,辛苦栽培几千载的弟子门人,就这么丧在了玄都道人的手上,你可别说你心胸开阔,就不记得这份因果了。”

    碰!!

    须弥尊者手掌猛然一攥,手中念珠一一粉碎,化为无数金沙向着四处飘洒,轻声道:“阿弥陀佛,道友这话在理!!!”

    …………

    玄都山界之外,三股神光冲破霄汉,其间青金血三色,各占着界外一角。数以百计的修行人面带敌意,遥遥观望着玄都山界景象,面色尽然凝重沉肃。

    众多三教高人齐聚玄都山界之外,气机动摇日月,威实摇拽山河,异象蔓延天地一方。佛道魔三家各有滔天异象,恐怖威势贯穿天地。

    这些三教高人,至少都是地仙中人,其中几位更是罗天之数,群仙气机之强威凌玄都山界。只是众仙虽势强,也不敢妄自闯入玄都。

    在这些大修行人法眼所见,眼前玄都山界不吝于禁地一般,一丝丝天仙气机浩浩汤汤,一股股大道紫气通天彻地,压得所有大修行人心神颤栗。

    毕竟,这一方玄都山界,乃是一尊天仙成道之地,内中布置的禁止何止千万计数。就连罗天之数亦要谨慎小心,免得一时不慎落入禁止中,介时一生修行毁于一旦。

    “无量天尊!!”

    一位位道门高人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一道纯阳元神吞吐天地灵机,丝丝缕缕纯阳气息,如似一阵阵阳和之风,在众多道门中人周匝盘恒不定。

    “阿弥陀佛!!”

    一尊尊佛门阿罗汉金身显化,舍利子圆光演化佛国景象,三头八臂金身法相尊贵莫名,‘*’字佛记自金身胸前显露,天龙佛意禅音悠长弥远响彻万里玄都。

    “嚯嚯嚯嚯!!”

    一声声尖锐的笑声,自几尊老魔口中发出,这些老魔鹤发鸡皮神态诡谲,黑袍滚滚戾气十足,头顶黑云不住咆哮,阴沉沉的诡异神色足以止小儿夜啼。

    这些三教中人,以着道门十大洞天仙真、佛门五方净土佛老、魔门自在天魔子为首,个个都是顶尖的大修行人,掀动万千气机犹如万马奔腾,让人直感肝胆俱裂。

    “诸位,都是三教元老,各教教主亲传。如今三教教主法谕在上,敕命吾等攻破玄都山门,捣毁玄门道承,吾等不妨立个章程吧!”

    一尊道门高人面貌清绝,身着青色道袍,手持一柄七宝拂尘,气机渊深似海一般,不疾不徐与几位大修行人分说。

    能让三教中人心甘情愿联手,除了三教教主亲下法谕之外,简直别无他法可想。这些人中不少都是宿敌,若无三教教主之令,这些三教高人照面,往往都要斗上一场。

    “教主让吾等覆灭玄门,然则玄门在这些年,龟缩在玄都山界,小有向外扩张之时,只是一心收授弟子门人,与吾等三教少有冲撞。”

    一尊老魔阴惨惨的说着:“如此一来,玄门在外无所教门,没有明显的弱点拿捏。咱们若要覆灭其道承,只有联手硬碰硬,打破他玄门祖庭玄都山,捣毁玄门门庭,血洗玄都山界所有生灵,飞禽走兽无一放过。”

    “日后,吾等三教再行联合,齐心剿杀三教之外的神藏修行人,自是能让他玄门绝了根苗,完成教主他老人家的谕令。”

    这老魔不愧是魔门中人,论及性子歹毒狠戾,除了佛道两家个别之人,其他人难有能与其比肩者。一开口就是灭绝玄都山界万里生机,无辜死伤生灵何止百万,其手段之狠绝着实让人心寒,彰显着魔门毒辣本色。

    一尊金身阿罗汉闻言,铁青着脸看着老魔,喃喃自语道:“阿弥陀佛,此等作为杀伐过甚,有违慈悲啊!”

    几尊老僧也是面露不虞,手中不断捏着念珠,默默念诵着金刚经,金色佛光在身上沉沉浮浮,禅唱之音回响不绝。

    杀生害命为佛门大戒,打杀玄门中人还能说是理念不同,二者是道理之争。但若是连玄都山界飞禽走兽之属,都要上下屠个干净,此等作为就着实有些过了。

    黄泉老魔嘿然一笑,道:“不如此,何以覆灭玄都山!”

    “哼……”佛道几大高人对此冷哼一声,看向黄泉老魔的目光,愈发的凶险难测。

    …………

    玄都山界,金顶紫霄宫!

    赤明、清微、通幽三人坐于法台,神色间凝重之极,遥遥看着玄都山界外虎啸龙吟,杀机起伏之兆。

    清微道人冷声道:“三教中人欺吾玄门太甚,吾玄门中人一心大道,从不与三教高人为难,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让人堵在了山门前。”

    要知道,这一位清微道人性情最傲,作为玄都道人二弟子,当世除玄都道人之外,修行元气神藏的第一人,一向是自视甚高。

    如今的玄门只是收授弟子门人,不沾染因果是非,而三教中人却直接打到山门前,着实让清微道人胸中一口怒气升腾。

    在清微道人的心中,三教太过咄咄逼人,玄门都已退让至斯,三教还得寸进尺,直接堵在山门前,这让清微道人心头如何不怒。

    通幽道人战意升腾,掌中青鼎内孕神光不定,略带笑意道:“这些三教高手,想必当中有不少可堪一战的对手。”

    “吾等本不愿招惹是非,是他三教中人逼人太甚,看来……吾等也只得应下了!”

    赤明道人漠然看着玄都山界之外,青金血三色神光冲天而起,佛道魔三教气象万千,胸中一股心气迸发,清浊二气演化清浊宝图悬挂。

    数百玄门弟子静坐周匝,围簇着赤明三人,面上沉凝之极,周身宝光环绕不住。

    一道道金青神光垂落,血海翻腾杀机凛然,无数法宝法器砸落,一方玄都山界当即地动山摇,震得一道道山脉崩裂开来。

    “哈哈哈……”黄泉老魔张狂大笑:“诸位,一起打破玄都山,踏平金顶紫霄宫!!”

    几尊三教高人气机如虹,冲破玄都山界的禁止,一道道神通法力横行天地,地脉交错奔腾涌动。血海杀机翻涌不止,血浪起起落落间,无穷血腥让人心惊胆颤。

    “阿弥陀佛!!”

    一尊老僧犹如金人一般,周身佛光照耀,道:“玄都教主昔年斩杀老衲旧故一十一位,今日老衲就要为那枉死的一十一位旧鼓,向玄都教主讨个公道。”

    玄都道人历经成道人劫时,打杀了不知多少大高人大修行人,其中神仙、地仙之流何其之多,可谓是三教旁门皆有,留下了无数的血仇。

    毕竟,能达到如此层次的人物,谁人能没几个故旧,但在玄都道人辣手之下,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留下了不少的隐患。

    在玄都成道之后,这些人都安安分分,不敢在玄都道人面前扎刺,生怕玄都道人再度大开杀戒。因此争先恐后如‘鸵鸟’般,将头深深埋在沙堆里,半点不敢漏头,怕被天仙教主惦记上,罔顾了自家的性命。

    只是,如今形式大不一样,三教教主直接针对玄门,这些人就如闻到腥味的鲨鱼一般,纷纷杀了出来,都要趁着玄门弱势之时,狠狠的咬上一口。

    这一口咬下去,绝对是入木三分的一口!

    所谓墙倒众人推,在所有人的眼中,玄门就是一面摇摇欲坠的墙。三教教主的威势,在仙道世界的千万载里,早就是深入人心,就如天命一般高悬于上,一如天道一般不可违逆。

    此刻,三教教主要让玄门道统断绝,岂是玄都道人一个新晋天仙大道中人所能逆转。明眼人都能看到,六大天仙教主亲自出手对付一个新晋天仙,这玄都道人下场最好也是被镇压千万载,甚至被镇压到世界终焉都不足为奇。

    在失去了玄都道人的有力威慑后,这一座玄都祖庭还不放在三教修行人的心里。

第三七二章天仙斗法

    一时间,三教高人大神通齐出,法器法宝辉耀一方,打得地脉灵根粉碎,地脉之气四方涌动,整座玄都祖庭震荡不休。

    三教高人当真无所顾忌,一出手就是恐怖杀招,亦或是灭绝极致的神通。生生将玄都山禁止打破无数。一道道禁止在三教高人的神通下,纷纷的崩碎开来。破碎无数的禁止迸发余波,森森杀机遮天蔽日。

    诺大的玄都山界,顷刻间化为一方终焉景象,一方天地虚空破碎,一道道流火自天地缝隙间砸落,无数的火海渲染着一方。

    这一方玄都山界万里疆域,在三教高人们全力出手之下,只用了不足十息,就直接打到了玄都仙山之前。

    一件件仙壶、仙剑、仙鼎、仙钟、仙镜、仙塔,数以百计的仙道法器法宝,卷动宝光天光无数,撞的万丈玄都仙山不住颤动。

    “好胆!!”

    金顶绝巅之上,见着三教门人悍然杀到玄都仙山前,通幽道人性情最是暴烈,青鼎绽放道道神光,一方通天大鼎当空砸下,掀起万千气浪涌动。

    铮!铮!铮!

    青鼎化为百丈鼎身,轰鸣间撞向卷动的宝光,鼎身铮铮作响,一件件仙道法器法宝崩飞。

    这一方青鼎,乃是玄都道人辛苦煅炼的三大宝物之一,是玄都道人以无上**力炼就,其中神材仙质几能与天仙至宝相若,一撞之威足以捣山毁岳。

    青鼎鼎身重逾泰山,砸落之时山崩地裂,但青鼎毕竟势单力孤。三教仙佛魔全力施为,仙道法器法宝璀璨生辉,致使这一方青鼎一撞之威,只得与上百件仙道法器法宝平分秋色。

    三教高人见着青鼎神威,心头不由升起惊惧,法力神通激荡不已,打破一重重虚空褶皱。

    要知道,三教高人一直以来都将玄都道人视作威胁,并未将玄都道人的三个弟子放在心上,如今才是见着玄都门人的真颜色。只是一位门人就如此了得,若是三大门人齐出,又该有着何等骇人听闻之威。

    见着三教高人石破天惊之势,无数法器法宝如雨落下,清微道人狠咬牙关,一字一顿道:“三教门人,欺人太甚!”

    轰!隆!隆!

    一枚黑珠犹如黑洞一般高悬而起,恐怖惊人的威势,犹如一轮黑日高举。吞吐着无数天地灵机,其爆发的威势犹如实质一般,压得群山震颤不已。

    “玄门有劫,劫过无波,玄都师尊在上,弟子只得大开杀戒耶!”

    赤明道人整顿衣冠,一道黑白清浊之气蓦然自顶门跳出,其黑白清浊泾渭分明,化为阴阳鱼儿转动虚空。

    玄门三大宝物深沉内敛,先天道性晦涩莫名,呼应着整座玄都仙山,让这座万丈仙山嗡嗡作响,地脉源头如真龙般长吟不止。

    “杀!!”

    赤明三人心头杀机迸发,宝图、黑珠、青鼎三大宝物镇压祖庭道脉,一方杀伐大阵自玄都仙山浮现。

    这是玄都道人亲自布置,蕴含着天仙大道之威,杀机吞吐不计其数,惊世杀气沸腾破霄汉。

    在这一方杀伐大阵之上,丝丝缕缕杀机吞吐天地,凶煞恐怖的天地气机,酝酿着一股惊天动地的凛然杀意。其间杀意恍如实质一般,迸发出一道道铮铮之音。

    …………

    天外天境,大罗紫霄宫!

    法台高坐的玄都道人心头一动,若有所思的看向其他几大道宫,身侧法剑铮铮鸣响。

    “好个三教教主,真是看得起吾玄都,用如此绝户之策,灭绝吾玄都门庭,也真是难为你们了。”玄都道人法眼烛照,直接见着三教门人攻伐玄门祖庭,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玄都仙山是玄都道人成道根基,玄都道人以其玄都山为名,这玄都仙山分量也就可想而知了。而三教教主为了对付玄都道人,也是着实下了一番苦心,竟然直戳玄都道人的软肋。

    须知,玄都道人以身坐镇大罗紫霄宫,可谓是一尊大道天仙最强的状态,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下手。六大天仙教主只要顾忌玄都道人背水一击,就不可能群起围攻大罗紫霄宫。

    如今三教高人一起出手,却是直捣玄都祖庭之地,逼的玄都道人出得大罗紫霄宫,不得不与几大天仙教主决个胜负高下。

    玄都道人眸光倏然一厉,玄都法剑骤然出鞘落入掌中,剑锋直指宫门之外,道:“既然,诸位求战心切,本尊又何惧之有?”

    铮!铮!铮!

    玄都法剑剑音大作,玄都道人执剑一步步走出宫门,青衫磊落坦然,整个人恍若一柄绝世杀剑,当真是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就要石破天惊。

    剑音起落于天地间,剑光冲散千里云海,道门三祖、佛门二尊、大自在天魔等三教教主,自云光中若隐若现,不急不缓的站定周匝几大方位。

    显然,三教教主算定了玄都道人会出大罗紫霄宫,玄门祖庭遭受三教门人围攻,玄都道人但凡对祖庭有一点重视,都不会对其置之不理。

    况且,对于天仙大道中人而言,道统传承之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超过了自家的性命。

    倘若玄都道人不出大罗紫霄宫,几大天仙心怀忌惮之下,或许不会真与玄都道人动手。

    只是在玄门祖庭岌岌可危的当下,玄都道人这个玄门祖师又不得不出手,否则玄门祖庭崩塌,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除了离开这一方天地之外,只能永镇大罗紫霄宫不出。

    六大天仙教主亲临之下,气机碰撞无数,整座天外天都震颤连连。这是仙道世界至强的六人,执掌天命之数于一身,视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但凡六大教主所定之事,这一方仙道世界千万年以来,又有何人能违背丝毫。

    “阿弥陀佛!!”

    佛门须弥尊者,徐徐转送佛珠,长诵一声佛号,道:“玄都道友惊才绝艳,为千万载不遇之旷世奇才。老衲本不愿来此,干涉红尘因果事,平白坏了道友一身修行。”

    “奈何受弟子门下拖累,因果报应难断。老衲不得不来此走上一遭,还望玄都道友见谅。”

    菩提尊者盘坐莲花法台,朗声道:“道友应知,吾等是为何而来,吾等不愿强作恶人。只要道友自削神藏道业,老衲与须弥师兄即刻转身就走,不再与道友为难,不知玄都道友看此事可行否?”

    佛门两大尊者异象恢弘,一朵朵金色莲花摇拽而生,扎根漫天云海之间,金色神光遮天蔽日,滚滚祥瑞之气,在须弥、菩提二人周匝奔腾不息。

    玄都道人放声大笑,道:“佛门两位道友,吾等都是证道之人,你等也该知道吾的选择。”

    “神藏之道与吾而言,乃是吾一线成道之机,这是吾在天仙大道之上,再往上跟进一步的根本。尔等若是吾玄都,可会甘愿自削道业,断绝自家窥见天仙大道之上的期望乎?”

    “阿弥陀佛!!”

    佛门二尊幽幽的念诵了一声佛号,两大尊者以己度人,也不会自断大道前途,哪怕是与天下人为敌,也断然不会自绝其路。

    这是根本性的矛盾,唯有一方彻底倒下,另一方真正崛起作为了结。

    道门三祖、大自在天魔屹立云海之上,冷眼旁观的看着两大尊者的言行。

    佛门二尊轻轻一叹:“看来,吾等是真的不得不做过一场了!”

    “吾早就知道,几位道友对吾玄门不满久矣!”玄都道人执掌玄都法剑,俊秀的面庞上尽然冷肃,道:“今日,吾等不妨清算一二,看看谁人更胜一筹。”

    王君长长一叹:“执迷不悟啊!!”

    青童君淡淡一笑:“吾早就说过,固然得证天仙大道,却不代表你就无人可制。”

    “无量天尊!!”

    道门三祖一一显化法相,青童君当前一步迈出,青金的眸光闪烁不定,一方磨盘自顶门跳出,毁灭终焉气机磨灭一切。

    轰!隆!隆!

    青童君执一方大磨,紫虚君执一口剑器,两大天仙一出手就势若奔雷,虚空如一粒粒气泡般,气泡纷纷炸裂开来,一丝丝一缕缕气机狂暴无比。

    玄都道人剑光化为匹炼,剑气纵横千二百里,一口玄都法剑在玄都道人手中极致璀璨。

    剑光在青童君、紫虚君两大天仙之间,恍若落入狂风骤雨中的一丝细雨,天仙神通法力撼天动地,玄都道人在道门二仙围攻之下,尤自游刃有余攻伐有度。

    王君置身于云海之上,怀抱一柄玉如意,冷冷看着三大天仙争锋。几大天仙斗法,无不是道与法,法与理的碰撞,稍有不慎就是心神俱裂,法身破灭。

    玄都道人以一敌二,围观的四大天仙跃跃欲试,给玄都道人施加压力。只是玄都道人越战越勇,一身战力绝强,浑然不似一位新晋天仙,举手投足毫无初入天仙运转神通时的晦涩感。

    王君看了一眼须弥、菩提二者,哼了一声道:“二位道友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阿弥陀佛!!”

    须弥、菩提二位尊者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念诵了一声佛号,周身浮现佛光灿烂,一重重佛光化为佛国,万千佛子汇聚佛国。

    菩提尊者一步步踏出,顶门七宝神光浮现,道:“玄都道友,老衲失礼了。”

    七宝神光通天彻地,菩提尊者一道神光镇压天地,显化一尊百丈佛陀金身,四头十二臂各执佛器佛宝。

    须弥尊者一掌张开,手掌轻轻一掌推开,一只金色佛掌凭空凝聚,威势弥天盖地。掌心一枚‘*’字佛号显化,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几有打破地水风火,再演佛家成往坏空之妙。

    玄都道人执剑在手,周匝四大天仙联手合击,每一尊天仙都堪称一方世界中的神话,更何况是四大天仙一起出手。

    在四大天仙联手之下,就是王君直面也要吃不小的亏。何况玄都道人只是一新晋天仙,在四大天仙攻势之下,一身的压力几何倍增。

    咻!咻!咻!

    “哈哈哈……“玄都道人执剑吞吐剑芒,三寸剑芒环绕周匝不定,畅然大笑:“几位道友,若是只有如此手段,可拿不下本尊!”

    一招炼剑成丝,剑丝锋芒之利,斩断百丈佛陀法身;一式剑气雷音,大音希声无所不破,击碎掌中佛国世界;一道剑光分化,剑光千百掠过云气,滚滚云浪翻腾不休。

    玄都道人剑道之高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天崩地裂,三大无上剑术杀招,顷刻间破去四大天仙的联手之势。

    “看来,这位玄都道人着实是成了祸患,竟以一己之力独斗四大天仙,在气魄犹自不逊分毫。”

    王君祖师面色微沉,这一位玄都道人的厉害,还在他的预料之外。一身交手四大天仙,尚且还不弱下风,这等战力着实让王君忌惮不已。

    王君祖师看得清楚明白,知道玄都道人道行精进之快,虽超乎众多天仙想象,但远远没有达到凌驾众仙之上的地步,

    只是玄都道人斗法极强,每每都能将一分力当成十分、十二分来使,其千锤百炼的战斗意识,让玄都道人在一众天仙中大占上风。

    “天魔,该你了!!”王君看着一旁面色凝重的大自在天魔,眸子光中一缕锐利一闪而过。

    在这一场大战之中,玄都道人锋芒之盛,让几大天仙都忌惮不已。这无关乎玄都道人开辟神藏大道,开一脉先河的壮举。

    而是玄都道人以一己之力,凭着他惊世骇俗的战力,让几大天仙不得不重视,这位成道不过数十载新晋天仙。

    大自在天魔看着几大天仙交战,诺大的天外天都要被其打塌一片,交战双方全力施为,就连世界虚空之外都露出一角,无奈的走入交战双方的战场。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花开花谢,他化自在!!”

    一朵朵黑色莲花摇拽虚空,大自在天魔踏步其间,黑莲莲瓣徐徐散开。魔者生性多变,这一尊老魔每一步踏出,他的形貌都会变化,依照男女老少四相一一演变,刚柔阴阳俱备。

第三七三章宇宙元磁

    大自在天魔一念之间,演绎花开花落,无上他化自在之法,一重重云光翻腾滚动,无数张面孔一一演变,其间神韵诡谲莫测之极。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开花落,花叶永不见!”黑色莲花生灭不定,大自在天魔乘着黑云魔气,一朵朵黑红彼岸花争相绽放。

    此谓,无有此岸,亦无彼岸,他化自在之身无所不在,天地永劫自在!

    这一位大天魔悍然出手,让玄都道人身上的压力,陡然又加重了数分,周匝虚空恍若一层层玻璃一般,突兀的破碎成无数块。

    这六尊天仙交手不断,生生击碎虚空一片,惊鸿一瞥之下,只见得世界胎膜之外,虚空茫茫无边际,露出虚空宇宙之外的一角风光。

    大自在天魔这一尊魔道老祖,施展他化自在神通**,一身神通法力沛然无边,演绎漫天彼岸花开,刹那天外天肃杀一片。

    虽然,这一尊大自在天魔生性狡诈,为人多变难测,在六大教主中一直不受其他教主们的待见,备受佛道几大教主压制。

    只是,这一位魔教教主的神通法力,确实是不得了的,能在道门三祖、佛门二尊五大教主刻意打压下,尚且入得三教教主之列,不让佛道专美于前。

    就此一份大手段,在六大教主天仙当中,都是至少能列前三之数的绝世人物。虽不见得比肩王君这位当世第一天仙,但其道行足以与佛门须弥尊者一争高下。

    这一座广大天外天,在几大教主斗法的余波下瑟瑟发抖,世界胎膜几乎被几人生生撕裂,弥漫于虚空宇宙的宙极元磁神光,在世界胎膜缝隙间,一丝丝渗入仙道世界,当即卷起无边浩劫。

    所谓宙极元磁神光,乃是存乎宇宙虚空间的三十三道元磁神光之一!

    一道神光之间,蕴含销骨削肉之能,若非天人之上炼就不死真身的大高手,便是超凡入圣之流不慎落入其中,也要顷刻化为宇宙尘埃。

    这一方仙道世界位格固为青敕,其天地胎膜层次极高,隔绝虚空宇宙三十三道神光渗入,庇佑着这一方广袤世界亿万芸芸众生。

    只是几大天仙斗法出手全无轻重,摧山毁岳只是等闲,翻天覆地都若寻常,这一道天地胎膜再是坚固,也经不得几大天仙的肆虐。

    这一道天地胎膜之上,一丝丝裂缝不时交错,宙极元磁神光涌入,山岳江河皆若流沙一般,神光掠过八方山河大地,弥天盖地一般,无数的生灵凄厉哀嚎着,在宙极元磁神光之下化为虚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几大天仙都是神通广大之辈,哪怕战况激烈之极,也能分出一丝心神观望大地苍茫,见着无数生灵在宙极元磁神光之下化为尘埃。

    几大天仙见此,面上神情各异,其中尤以佛道几大教主心神最为动荡。

    “阿弥陀佛!!”须弥尊者顿发慈悲心,一声伏魔狮子吼,道:“玄都道友,吾等大道之争,毋要连累芸芸众生,尔可敢与吾等宇宙虚空一会乎?”

    此刻的天外天境一片混蒙,七大道宫一一耸立其间,镇压着几近沸腾的天地灵机。这一方天地全然陷入昏昏沉沉之中,恍若大破灭一般的景象,在天地间肆意忌惮的呼啸着。

    玄都道人蹙眉,看了看玄都山界中的门人弟子,但见玄都仙山杀阵起伏,赫然让三教高人寸步难行。

    “哈哈哈……”他收回目光,抚掌大笑,道:“老和尚好慈悲,本尊若是不应下,岂不是就成了这一场天地劫数的罪魁祸首了?”

    玄都道人顾盼生威,斗法六大天仙中人,心气愈发高涨,道:“本尊应下又何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须弥、菩提二位尊者双掌合十,金莲腾空而起,一前一后化作金光遁入宇宙虚空,一尊金身法相威严庄重,一道金光璀璨一如大日凌空高悬。

    “嘿……怕你不成?”见着佛门二尊先行,玄都道人身化剑光飞腾,整个犹如矫龙一般,龙蟒一般粗细的剑芒,在大日佛光之后一跃而出,轻轻一跳遁入虚空。

    “同去!同去!”

    道门三祖、大自在天魔见着佛门二尊、玄都道人,三尊天仙一并遁入虚空,也都轻轻哼了一声,缓步踏入虚空中。

    几大天仙教主彼此心知肚明,这一方仙道世界在几大教主争斗下,早已是摇摇欲坠。

    世界之外的天地胎膜,固然能不断的自我修复,但几大教主出手力道沛然难当,每一个都是天灾一般,胎膜破坏追赶不上修复的速度。

    要是不及时收手,不待他们分出胜负高低,这一方天地就会化为宇宙间尘埃。

    虽然,天仙大道中人都有着横渡虚空的本事,一方世界的破灭根本无法危及天仙性命。只是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一方合适的青敕世界难寻,而紫敕世界位格又太高,让天仙大道中人都望而却步。

    如此一来,这一方仙道世界的可贵,也就显而易见了。三教教主只有在仙道世界,才是一方大教教主之尊,若是置身其他世界,只是一漂泊无定的寻常修行人罢了。

    此中的轻重利害,也不用佛门二尊详说,几大教主俱是了然于心。这才是几大教主甘愿,遁入宇宙虚空斗法的原因所在。

    …………

    宇宙虚空茫茫无际,无数世界化为星辰高悬,赤、金二色神光绵延至宇宙的尽头,其中青、紫灵星点缀,又有本源世界吞吐一切。

    一方方世界光辉无比灿烂,恍如伸手可及,再不济也看似抬脚可至。

    然而,其间真正的距离简直令人绝望,没有特殊一些的手段,就是一尊天仙耗费十万年百万年光阴,也只能徒劳望梅止渴,永远的可望而不可及。

    这七大天仙人物一朝杀出世界,径直在宇宙虚空大战,强横的神通法力在这一方死寂的虚无真空中,激烈无比的碰撞着。

    “孽障!看打!”

    在五大教主久攻不下时,作为第一天仙的王君豁然出手,天地人三元之力汇聚在三宝如意之上。沉重的三宝如意匝落真空,掀起一阵虚空风暴,宙极元磁神光、空宇元磁神光、冥始元磁神光一一席卷而起。

    这三宝如意一击之威,虽不及仙道世界中的毁天灭地之势,但在浩瀚宇宙虚空中,也是一招极强的恐怖杀招。

    这一柄如意砸落之时,再有五大教主全心协力,几乎能撼动这一方宇宙虚空,称得上道果级数之下最强的一击。

    要知道,宇宙虚空规则何其稳定,孕育无数赤敕、金敕、青敕、紫敕,乃至于本源世界。几大天仙在仙道世界是当之无愧的主宰者,若是置身于宇宙虚空之间,也就是刚刚窥见大道门槛而已。

    似破碎仙道世界的虚空一般,一尊天仙以力破碎宇宙虚空又是何其之难,哪怕是几大天仙联手施为,能撼动这一方宇宙虚空者,都已是天仙中的佼佼者了。

    “好!终于等到你这尊天仙最强者出手了,就让吾见识一下,你到底有何本事,能称尊仙道第一人!”玄都道人哈哈大笑,一反太上忘情之态,玄都法剑铮铮剑音起伏,其壮志豪情如初升朝阳一般,朝气蓬勃之极。

    “杀!”

    “杀!”

    “这一方宇宙虚空,就是她玄都埋骨之地!!”

    看着玄都道人意气风发,几大天仙面露忌惮之色,以六大天仙之势都压不垮玄都道人之气魄,着实出乎几大天仙教主预料。

    毕竟,随着王君纡尊般出手,豁然形成六大天仙围攻之势,其间战况何止’惨烈‘可以形容万一。这六大天仙出身何其恐怖,又皆是一方青敕世界主宰者,养就一口盖世无敌之势。就是道果之下最顶尖的天人,在这六大天仙面前,也休想讨得半分好处,就是能镇杀了六大天仙,也要付出不可逆转的重创。

    而玄都道人证得天仙大道的年头,远远少于其他教主。但他只身斗法六大天仙,其心意气魄半分不弱,甚至在斗法之时,也并非被六大天仙一直压制,其风采气魄可以比肩大神通者年幼之时。

    几大天仙越战越惊,这等旷世大敌,既然已经没了缓和余地,当然要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的将其镇压。

    只是玄都道人其身潜能,恍若无穷无尽一般,与六大天仙教主争锋相对,精力沛然简直近乎虚空巨兽一般的存在。

    周匝几方赤敕、金敕世界,在两方交战的余波中,天地胎膜顷刻毁灭,诸般无以计量的元磁神光,落入这些世界中,生生将一方世界蒸发殆尽。

    “杀!”

    “杀!”

    “杀!”

    七大天仙化身流光,瞬息之间碰撞千万次,恐怖的法力几近沸腾一般,战意精神恍若凝为实质,无数次的碰撞交织下,遽然绽放出惊人的光芒。

    放开束缚的天仙们,展示了他们执掌青敕世界的恐怖伟力,不但手段神通无数,而且六仙之势隐隐凝成一股,形成一股更加庞大的压力。

    玄都道人以一敌六,剑光化为一道天河悬挂虚空,天河滚滚往来,剑气肆意洒落。

    “痛快,痛快,真个痛快!”玄都道人剑气横行三千里,一剑斩碎一枚死寂星辰,黑发散乱飞扬,气机无比的高昂。

    自玄门大道开辟以来,玄都道人自觉见着太乙道果一角,道行道业何止一日千里。

    只在短短时日之内,就追赶上了众多天仙千万载的修行成果,不逊其他几大古老天仙。只是因为缺少一尊真正的对手,以至于玄都道人也无法衡量自身有多强。

    如今,仙道世界六大天仙一起出手,当中杀机绵绵不绝,对于此刻的玄都道人而言,正是一块绝好的磨刀石。正要以此磨砺出自身的极限,衡量一下自身距着太乙道果,还有多远的距离。

    铮!铮!铮!

    “这……这,怎么可能?”

    剑光分化千百,一道剑气长河奔腾不息,见着玄都道人剑势愈发凶横,几大天仙教主几乎都被玄都道人惊吓了一下。

    须知,这六大天仙教主执掌仙道世界天数,何止几千几万载数,天命天数高悬其上,早就养成了一股无匹大势。

    然而,如今玄都道人横空出世,以超乎想象的道业精进,彻底粉碎了六大天仙教主的骄傲。尤其在第一天仙王君出手之后,仍是无功而返,着实是在天仙教主们心头泼了一盆冷水。

    仙道六大天仙的联手,竟压不下一位玄都道人,这个结果可谓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佛道魔三教教主携手,都压不下玄都道人的锋芒,放眼仙道世界还有何人能斩其锋芒。

    “哼……此子断不可留,不可留!!”王君脚踏虚空,眸子绽放缕缕精芒,手中玉如意贯通天地人三元大道,动静之间气势骇人之极。

    玄都道人战力之强横,简直超乎了这一方青敕位格的世界,所能达到的极限层次。这是超乎世界极限的天纵之才,这等就是身处紫敕位格的强大世界,都是千载一见的天骄,是证得大道天仙的种子人物。

    “看来,吾还是将他看低了,一尊自辟大道的强横人物,无论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王君祖师心知肚明,天仙级数也有强弱之分,强大天仙与弱小天仙间的差距,就如九天之上的神龙,乃至幽谷深潭中的龙蟒一般,二者不可以道里来计数。

    而且,这位玄都道人战力深不见底,在六大天仙的围攻下,一身战力不断提升,一直达到无法无天之境地,恐怖的难以想象。

    “此子……绝不能留在仙道世界,不然日后哪有吾等的活路!!”

    只是,六大天仙在见着玄都道人如此强势之后,也纷纷爆发不甘的怒吼,一门门压箱底的大神通轰然施展,无论佛道魔三家人物,在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天仙教主们容不得玄都道人留在仙道世界,无论是将其镇压驱赶,还是迫使其远走宇宙虚空,都必须让玄都道人远离这一方世界。

第三七四章三剑戮仙

    所谓浅水难养真龙,在仙道世界这一片‘浅水’,已经有了王君等‘龙蟒’的存在,这六位天仙中人在仙道世界就是当之无愧的天命,是至高无上俯瞰芸芸众生的天数。

    已经高高在上了几千几万载,六大天仙又岂能甘心让一个新晋小辈,一跃而居于他们之上。

    “这一方天地,唯有吾等才是主宰!”这些天仙教主们法力神通恢弘,一道道神通碰撞宇宙虚空,佛道魔三教大神通一一演绎。

    玄都道人的强横战力,让众多天仙教主感到了久违千万载的惊悸,一剑在手的玄都道人,演化剑气长河奔腾不息,大道天仙级数的剑器气机纵横披靡,只凭一股锋芒就能斩断一方赤敕世界。

    “一剑破万法!!”玄都道人身化剑光飞腾,如翩翩蝶舞一般,剑音骤然升高,炽烈之极的剑音颤震,须臾间湮灭佛道魔三家大神通。

    佛家尊者金身法相破损,一件件佛器佛宝粉碎;道家祖师仙体法身喋血,地火风一闪而逝;魔门老祖幽暗崩毁,朵朵彼岸花散落虚无。

    “该死的,这是什么怪物,以一敌六竟还有如此气魄!”大自在天魔低声嘟囔了一句,一口天魔刃自手中翻转,天魔气翻滚不休。

    这一场斗法到了此时,这些天仙大道中人的傲气,可谓是被玄都道人给一一打掉,并在上面生生踏了一千一万脚。

    玄都道人斗法强横,让一众天仙都感到无比的棘手,可能众多天仙在硬实力上,是足以镇压玄都道人的。但每当玄都道人身入绝境之际,生死间生大恐怖,其爆发的战力都会让他再度脱困而出。

    毕竟,玄都道人置身主世界的本尊不算,还有其他四尊与他一般的先天化身,在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中横行,其中不乏杀人无算的杀道人物。

    而作为本尊的荀少,与先天五太化身之间,彼此经验记忆是互通的。经过几大化身数以千百载,无时无刻不曾间断的杀伐磨砺,这位玄都道人斗法意识之强悍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分力当十分、十二分来使,浑身力量内敛深沉,做到不浪费一丝一毫气力,与无声处听惊雷,这才是玄都道人,持之横行无忌的根本。

    玄都道人能一鼓作气,爆发出十几二十分的战力。而与其相对的,这些天仙大道中人却是常年养尊处优,在仙道世界高高在上久矣,千百载都未必有机会斗法一次,如何能与玄都道人这般,历经万千生死磨砺的强绝人物相比。

    铮!!!

    就在几大天仙胆气为之所折时,玄都剑音忽然轻鸣阵阵,一道道剑光内敛深邃,剑光四散奔腾,玄都道人执剑在手似如矫龙翻腾,眸光流转之间,幽幽长叹:“尔等,该结束了!!”

    话音尤为落下,王君心头突兀的一寒,一股无比恐怖的危机,骤然压在心头,玄都道人的身影恍若与宇宙虚空相合,吞噬一切的恐怖让人肝胆俱裂。

    “不好!”王君身形疾退,口中兀自呼喝时,化为一道清光远遁千里。

    “不好!!”

    其他五大天仙教主道行较比王君弱上一筹,只比王君慢了一息,但也毫不犹豫的化为一道道神光,向着四方遁走。

    一股极端的恐惧,恍若未成道之前,窥见宇宙虚空一角的莫名恐惧。一瞬间就将几大天仙的道心,给碾压的支离破碎,以至于让这些天仙中人仪态大失,再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矜持之心,面露惊恐不安,纷纷仓皇的四向奔逃。

    玄都道人眸光深邃莫名,一方石镜自瞳孔一闪即逝,滚滚青气自周匝沸腾,缕缕清光朦朦胧胧,身形愈发渺渺,轻声道:“诸位,何必如此失态,平白让吾看轻了几分。”

    一一点眉心祖窍之内,青色源力沸腾不休,一滴滴源力如珍珠一般,粒粒通透明亮,落入石镜镜身之上,汇聚出一尊伟岸莫测的倒影。

    铮!!

    玄都法剑化为一道匹炼落入掌中,剑气炽烈之极,玄都道人看着狼狈遁走的六大天仙,低声道:“如果让尔等这么容易脱身,岂不枉费了诸位一番成就之心。”

    由于开辟玄门大道这一壮举,将玄都道人积累的青色源力消耗殆尽。残存的些许青色源力,玄都道人全然投入到石镜之中,只换得【未来道身】半步道果级数的三击之功。

    如若玄都道人在三击之后,仍不能镇压众天仙,便是失去了最后一丝机会,再也无法彻底镇压群仙,真正执掌一方仙道世界,‘鸿钧’之路更是无从谈起。

    而这六大天仙教主,便是玄都道人执掌仙道世界最大的绊脚石,他们的存在让玄都道人根本无法踏入‘鸿钧’之路。

    而在三教教主联手针对之下,若非玄都道人自身强绝一世,早就让几大天仙教主排挤的远遁诸天万界了。

    一旦涉及纯粹的大道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玄都道人与六大天仙教主根本没有任何的和解可能。

    “清风十三式!”

    玄都道人法剑在手,【未来道身】半步太乙级数的剑术浮现心头,恍若施展千百万次的玄妙剑术,刺出千锤百炼的极致一剑。

    这一刻的玄都道人,几若半个道果级数的存在,剑术之高绝精妙,太乙天仙之下无可抵挡。

    恍然间,似一缕缕清风拂面,清风轻而无声,淡而无息,柔到极致,缓到极点。只是玄都道人出剑看似且缓且柔,却又快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一连点出六道剑丝。

    六道剑丝在宇宙虚空间,激荡起一丝丝涟漪,仿佛跨越时间与空间一般,在同一时间,落在了远遁的六大天仙教主身上。

    咻!咻!咻!

    刹那间,佛光、仙光、血光一并涌动,似要磨灭这一道剑丝。只是这一道剑丝非同一般,寄托着一尊半步太乙者的法与理,其坚韧程度远远超乎天仙能为,俱备着一丝戮仙之能。

    六大教主感受着一股恐怖的危机,正在坚定而缓慢的落下。作为三教教主中修为最弱的菩提尊者,金身法相一并显化,佛光如一团金炎灼烧着剑丝。

    砰!!

    金焰猛然炸裂,菩提尊者这一位佛门大乘菩萨,面上惊恐到了极致,再也不复大慈悲之态。剑丝神意绵绵不尽,金身法相崩碎为无数金光,一件件佛器佛宝纷纷化为齑粉,一尊大乘菩萨就此陨落。

    “师弟!!”

    佛门二尊心意相通,菩提尊者的陨落,这一位须弥尊者当即有所感应。在见着菩提尊者苦苦修行千万载的金身崩碎时,这位佛门尊者目赤欲裂,下意识就要转身与玄都道人拼个死活。

    下一刻,须弥尊者面色勃然大变,一缕剑丝落在须弥尊者的身上,深沉的恐怖让须弥尊者浑身颤抖。

    这位佛门大能者早已悟透了四大皆空之妙,没了凡夫俗子的喜乐爱憎,但这一缕剑丝中包含的恐怖,还是让须弥不得不陷入一股莫名的惶恐之中。

    铮!!

    一道璀璨之极的剑光,自须弥尊者的法躯爆发出来,无数炽烈的剑气,生生震碎了须弥尊者的舍利元光,一丝不灭不磨的佛性灵光仓皇遁出。

    这是须弥尊者最为本质的性灵,只要留得一丝,再度转劫千百世后,未必没有重来之机。

    宇宙虚空剑光骤然,一如佛门二尊一般,青童君、紫虚君、大自在天魔三大教主人物,在被剑丝击中之后,一身仙光魔气当即化为青色丝雨,一身纯阳元神损磨极为严重,唯有一丝不灭性灵在纯阳气机之中堪堪逃脱。

    六位天仙大道中人,只在顷刻就覆灭了五位之多,其他四位教主徒自留下一丝性灵,逃得一线生机,只有菩提尊者修行不足,佛性灵光彻底湮灭,再无任何回转之机。

    “叱!”

    五大天仙在一剑下纷纷陨落,作为当世第一天仙,王君手段神通最是超然,在剑丝即将临身之时,证道玉如意骤然一翻,天地人三元神光汇聚,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与一缕剑丝撞在一起。

    就这微微一滞,给了王君遁逃之机,玉如意宝光绽放,沛然神力涌动不休,化为一道碧绿神光甩出。

    在王君断然舍弃证道玉如意后,也不再回转仙道世界,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转瞬即逝,向着茫茫虚空诸天深处逃窜,

    这一柄玉如意神光赫赫,剑丝直击玉如意上,撕裂重重宝光神辉。

    证道玉如意虽是一口天仙至宝,论及本质不在主世界第六品神兵之下,只是在玄都道人蕴含半步太乙剑意的剑丝一击之下,整个崩碎为数十块碎玉。

    “倒是个明白人,可惜了……明白的终究是有些晚了!”

    看着王君向着虚空深处逃窜,玄都道人幽幽一叹,半步太乙级数的力量,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跨入太乙之果,一剑击杀五大天仙就是佐证。

    而这位王君道人识得厉害,在躲过了绝杀的一剑后,亦不回返仙道世界了。果断的舍弃仙道世界一切积蓄,想要以此换取一线生路。

    对于王君的一些心思,玄都道人可谓洞若观火,甚至还很欣赏王君见事不可为的果决。

    只是,倘若是没有这一场围杀,没有这一剑的威胁,见得王君等六大天仙能如此自觉,玄都道人自是乐得如此。

    可惜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如果,作为赢家通吃的玄都道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六大天仙。六大天仙已折其五,玄都道人可不愿再留下祸患。

    玄都道人轻声叹息:“可惜,真是很可惜……事到如今,也只有尔等死的干干净净,吾才能放心啊!”

    他执剑望着逐渐远去的王君,眸子中闪烁着森寒冰冷,玄都法剑清冷的剑光吞吐杀伐气机。

    事已至此,玄都道人必然要下辣手了,不然王君有着如此果决心性,一不留神就会养成大患,斩草就要除根。

    铮!!

    剑音骤然一响,玄都道人划出一道剑芒,青色剑芒疾驰而去,凛冽杀机紧随王君其后。

    他遥遥看着王君所化遁光,只见在这一道青色剑芒之下,几如黑洞吞没一切,直接将王君整个人自虚空间生生抹去。

    任凭王君道行之高,法宝之多,在半步太乙级数的全力一击之下。所谓千百法宝都做无用,万载道行只若虚无,只得饮恨当场。

    这一切都在须臾之间转换,从【未来道身】突然爆发全力,再到玄都道人两剑斩杀六大天仙,一举扫平成道路上的大敌,至多用了十数息。

    这一方宇宙虚空之间,玄都道人静然屹立,唯有着周匝一片死寂。

    他抬眼望去,这一场天仙大战的余波,生生摧毁了几十方世界,这些世界或是蛮荒蒙昧,或是文明鼎盛,或是正处生机萌芽,在天仙伟力之下,都如一个个泡沫般破碎。

    虽然仙道世界受到的影响比较小,但天外天上的一场大战,天地胎膜不断破碎,致使元磁神光渗入仙道世界,还是给仙道世界带来深重的灾难。

    “该结束了!”玄都道人眸光开阖,一道半步太乙级数的剑光跨越无穷远距,将五道不灭性灵一一镇压,磅礴的威压让这些不灭性灵瑟瑟发抖。

    这些性灵可不能放过,否则让性灵转劫,谁也不知道千百劫后,是否会有一尊大神通者打上门来。

    玄都道人一步跨出,袖口一张将裹挟性灵的剑光收入衣袖中,再一步迈出,已然踏破天地胎膜,遁入仙道世界之中。

    …………

    天外天境,无尽云海翻腾,七大道宫屹立云海之间,大道天音轰鸣不断。

    玄都道人漠然看着云海翻腾怒吼之象,七大道宫剧烈震颤不止。

    这是仙道世界基石动摇,元磁神光摇拽天地诸气,引发无尽天灾劫数,亿万生灵在天灾中哀嚎沉沦。

    “看来,失去了六大天仙镇压,这天外天道宫也不稳了。”玄都道人看着天外天乱象,皱眉思索片刻,手掌猛然向下一压,天仙法力轰然镇压天外天。

    毕竟,在失去六大天仙镇压之后,这些天仙们大道显化的道宫,彻底失去了控制,整座天外天犹如脱缰的野马,云海剧烈的翻腾滚动。

    也只有先将天外天的动荡平复,才能进一步镇压仙道世界酝酿的天灾。

第三七五章浩劫无边

    四极废,九州裂,无尽灾祸绵延,亿万众生自无边苦海沉浮不定。

    周身神光腾腾,玄都道人神色淡漠,目光漠然俯瞰苍茫大地,见着宇宙虚空中的元磁神光,肆虐崩毁着天地诸方,山岳江河自元磁神光中一一化为齑粉。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五方净土、诸方佛土、他自在魔域,但凡神仙、地仙、人仙、鬼仙之业,四果阿罗汉、大魔小魔,只要落入元磁神光之中,就无一幸免之辈。骨肉分离就在顷刻,元神纯阳只是耗竭旦夕之间。

    在此时,无论高高在上的仙家,亦或是低贱卑微的凡俗。在这等绵延天地的无穷灾祸下,都是一般的脆弱无力,三十三重元磁神光掀动无边劫数,倾覆无数生灵。

    “这一方仙道世界,终究是伤了元气,留下难以恢复的暗伤。若是无法弥补几分,让其跌落了位格,就是吾为一世之尊,又能如何?”

    玄都道人置身于这一方天外天境,七大道宫恍若七道黑洞一般,吞没着无有穷尽的天地灵机,赫然形成七股通彻天地的飓风气柱。

    在六大天仙一一败亡之后,玄都道人就是这一方仙道世界当之无愧的至强,无可争议的主宰至尊。

    只是现今的仙道世界,几乎有着分崩离析之象,由着几大天仙的争斗,天外元磁神光不断泄露,严重损折了世界根基。

    尤其六座道宫失主,与天地同在的教主天仙,都难逃陨落之厄。就是玄都道人成为此世至强,也只是做了一番无用功。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六座道宫缺少天仙教主镇压,这可是泼天的大事。六大道宫眼看就要崩塌,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必回波及整个天外天,乃至于整座仙道世界。

    毕竟,这一座天外天本就是由几大道宫,共同支撑稳定的,缺少一二都要大为动荡,须臾缺失六座之多,玄都道人若是坐视不管,这一座天外天必然要崩溃的。

    天外天就是仙道世界的核心,作为核心存在的天外天,若是一朝一日崩毁,这一方仙道世界就能继续存世,也要由青敕位格跌落。以后便是勉强维持着金敕上层之位,都是这一方世界底蕴深厚了。

    “幸哉,幸哉,还有一线生机耶!”看着袖中五道性灵,玄都道人眸光流转,身躯恍若与虚空相合,一举一动无不有天地大势在身。

    这一方仙道世界再无其他天仙驻世,玄都道人便是唯一一位至高天仙,以身执掌天地大道之数,遍观天地再无一抗手。

    而仙道世界已然是他囊中之物,若是由着仙道世界毁坏,自身价值大打折扣,最终利益受损的还是玄都道人。

    因此,无论如何玄都道人也不会坐视事态恶劣,仙道世界这一方青敕世界价值无可估量。是荀少第一次入手的青敕世界,无论其中代表意义,还是实际的天大好处,都不能让玄都道人轻易舍弃。

    玄都道人目光注视着五道性灵,轻声一笑,道:“尔等生前与吾为难,身后对吾也并非无用!”

    在玄都道人的冰冷目光下,五道性灵本能的颤栗着,一只大手通天彻地,将一道性灵拽出袖中,掌心不经意间散发的毁灭气机何其强烈,几乎将这一道性灵震碎。这一只大手抓着性灵,直向大自在魔宫而去。

    在七大道宫之中,大自在天魔宫魔气滔天,森然魔意诡谲难测,卷动一道通天风柱,在周匝虚空撕裂一道道裂缝。

    玄都道人大手一按,大自在魔宫周匝的通天风柱在其一掌之下,被生生的按成无数气浪,一道道气浪骤然涌动,掀起云海动荡波涛。

    “炼!!!”

    玄都道人轻声一喝,吐出一口天仙元气,天仙元气滚滚而来,激荡云海浩瀚,落入大自在天魔宫中。

    手上蓦然一翻,将这一性灵打入大自在天魔宫中,手中印决千百之数,不间断的打入其间,形成一道道法宝禁止。

    六座道宫失主引得天外天动荡,玄都道人自是无法再造六大天仙出来,一身入主六大道宫,平复天外天动荡,让四极九州再归安定。

    固然没有六尊天仙,但玄都道人手中可有着五道天仙性灵,这是天仙最为本质的一点性灵,虽然没有蕴含多少力量,却亦是难得的宝物。

    而玄都道人以道宫为材,以天仙性灵为神,将道宫祭炼为一宗宝物,演化天仙性灵为法宝元灵,镇压着天外天气数。

    待到这一宗法宝功成之日,直接就能列入仙道世界至强法宝之一,动辄粉碎天地苍穹,其神威恐怖无比。

    而且,这般强大的宝物还不只是一宗,六大道宫尽皆失主。以玄都道人的大手段,足以再炼五大宝物,介时五大道宫拱卫大罗紫霄宫,又会是何等景象。

    大自在天魔宫中重重宝禁生成,大自在天魔的性灵在魔宫宝禁中挣扎着,但一重重宝禁覆盖,不断磨灭着天魔的自主意识,将其化为无知无识的法宝元灵。

    …………

    玄都金顶之上,纯阳紫气升腾,金顶紫霄宫云光浮现,一重重天光闪动,覆盖着方圆数十里之地。

    “这一场浩劫,也不知从何而来,又当何时能止,天地突然倾覆,罗天神仙在劫数中,都是朝不保夕,着实令人心寒呐!”

    赤明、清微、通幽三大道人面色凝重,立身紫霄宫之前,见着金顶天光不断消磨,心中沉重无以复加。

    二十载之前,三教门人围攻玄都山界,致使赤明三人不得不动用杀阵与其抗衡。两方经过一场大战,死伤仙家何止千百之数,不但三教门人死伤惨重,就连玄门弟子也死伤不少。

    随即,天地浩劫毫无征兆的降临,三十三重元磁神光覆盖天地,无论仙、魔、妖、鬼有着何等修行,又是何等强横之辈,都在三十三重元磁神光之下,化为无数的宇宙尘埃。

    三十三重元磁神光涌动,无数生灵都在元磁神光中沉沦,任是神通如何强横,只要不是天仙大道中人,倾覆只在一念之间。

    赤明三人冷眼旁观的看着,围攻玄都山界的三教中人,在元磁神光之下骨肉销枯,直到最后死伤殆尽。

    若非这一座玄都金顶,乃是玄都道人成道之地,有着天仙大道余泽庇佑,大道紫气弥漫三千里,笼罩玄都仙山界域,致使三十三重元磁神光,进不得玄都金顶分毫。

    就算是如此,元磁神光消磨三千里大道紫气,经过了十数载损耗,只余下数十里大小,勉强庇护着一方玄都金顶,乃至百数玄门弟子而已。

    赤明道人轻声一叹,道:“此番浩劫降世,怕是无人可免劫脱身,吾等此时又联系不上师尊,却不知外界到底如何了。”

    通幽道人沉声道:“师尊法力通天彻地,这一场浩劫与吾等而言,自是万万不能沾染分毫,但对师尊来说却是未必。”

    “况且,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五方净土、诸方佛土,都与吾等一般无二,有着几分天仙大道余泽。虽不及吾等有着三千里紫气庇佑,却也能在元磁神光之下自保无虞。”

    这一方玄都金顶之上,紫气日渐稀薄,元磁神光肆虐世间,诸般恐怖的劫数爆发,动荡天地不安。

    “是耶!”赤明、清微二位道人轻声叹息,道:“浩劫之数难脱,亦不知玄都金顶紫气数十里耗竭,吾等又该如何自处?”

    在这般恐怖的劫数之下,任是顶尖的罗天之数,唯有天仙大道余泽庇佑,才能在元磁神光之下得一方寸存身之地。

    这十数载经得元磁神光的肆虐,仙道世界中亿万生灵,至少折损了九成之多,其他一成生灵或有洞天福地庇佑,或有佛土净土藏身,为这一方仙道世界保存了些许生机。

    如今的仙道世界,无论何方何处,除了少数几处宝地,都被三十三重元磁神光环绕,元磁神光都有着三十三种之多,神仙中人都要举步维艰。

    嗡

    蓦然间,紫霄宫宫门徐徐打开,一丝丝紫气升腾而起,化为缕缕五色祥云摇拽宫前,九色神光摇拽一方。

    “师尊!!”

    见着紫霄宫异象,赤明三人且惊且喜,这一座紫霄宫是玄都道人成道之地,能让紫霄宫有此异象的,只有玄都道人一人而已,绝无第二人之念。

    在仙道世界,有着一尊天仙教主坐镇,与没有天仙教主作为靠山,二者间的差距天差地别,几不可同日而语。

    赤明道人作为大师兄,率先与清微、通幽二人,道:“如今紫霄宫重开,想必师尊定有训诫,吾等弟子切勿怠慢,当立即拜谒师尊法驾。”

    “理当如此!!”清微、通幽二人齐声应诺,神色间不乏振奋之色。

    赤明道人对一众玄门弟子,道:“尔等在宫外静候,不得喧哗失礼,吾等入宫见过祖师,再与尔等分说。”

    “诺!!”

    一众玄门弟子躬身执礼,齐齐应声,目视着赤明三人徐徐踏入紫霄宫中。

第三七六章旧日师徒

    “大功告成矣!”

    这一座天外天境,玄都道人置身云海,六座道宫围绕周匝,犹如六**日高升,恐怖的威势压得云海奔腾浩荡。

    玄都道人以**力大神通,强行祭炼了五大道宫,以五大道宫化为镇运之宝,与大罗紫霄宫一般镇压天外天动荡。

    轰!!

    恐怖至极的神威,压得云海动荡不安,六座道宫合力镇压,一尊尊法宝元灵显化。仙气、魔音、佛光三者滚滚,其神容顾盼之间,俨然就是道门三祖、佛门须弥、魔门魔主,此等五大教主法相。

    如今,除此一座菩提佛宫之外,其他六大道宫可谓各有执掌,玄都道人合六宫之力,压制菩提佛宫一宫,压得菩提佛宫与六大道宫运转如一。

    天外天七大道宫运转稳定,云海也逐渐的平复下来,不再似如以往一般,生出滔天骇然巨浪,撼动仙道世界根基。

    “如此,天外天定,则大局定;天外天不堕,仙道世界长存。”玄都道人感受着这一方天地冥冥之间的联系,愈发的根深蒂固。

    “救世!救世!救世!”

    冥冥之中玄都道人耳畔回响着一声声呢喃,这是天地之音传递入脑海之中,一字一句牢牢烙印在玄都道人的心神。

    作为仙道世界唯一一尊至高天仙,玄都道人就是这一方世界仅存的期望,哪怕在某种意义上,玄都道人也是导致仙道世界混乱至此的推手之一。

    玄都道人看着拨开云海波澜,看向世间混乱,元磁神光消融性命,数以千万的生灵化为灰烬尘埃。

    “这一方仙道世界,就是平息了天地动荡,怕是也要折了千万年气数!”见着世间生灵涂炭,玄都道人呢喃自语。

    一方世界的本源精华,除了寥寥大修行人之外,普罗亿万众生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如今天下生灵在元磁神光之下,死伤无可计数,生灵十不存一,对于广袤仙道世界本身,就是一种莫大损害。

    如若此刻,仙道世界无数生灵绝迹,这一方青敕世界怕是当即就会跌落位格,亦或是化为一枚死星,永远悬挂宇宙虚空之间。

    “合道!合道!合道!”

    天地冥冥之中,一声声急促的呢喃着,恍若是溺水挣扎之人,伸手抓住的最后一根蒿草。就是再如何微不足道,也要紧紧攥在手心里,一刻也不得放松。

    玄都道人就是这一方世界,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玄都道人就是始作俑者,这一方仙道世界的世界意志也管不得许多了。

    “这就是……世界最后的底线?”玄都道人面带笑意,怀抱三宝如意,感应着冥冥中的天地意志,嘴角微微的一翘。

    仙道世界意志在危急时刻,赫然给下了一‘合道’的承诺。只要玄都道人只手挽天倾,救扶亿万天地苍生,玄都道人必得大功德。

    介时以大功德、大成就,以身合天地大道,成为这一方青敕世界天道化身,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玄都道人幽幽一叹:“既然,天外外已定,吾也该平定世间动乱了!”

    大罗紫霄宫宫门徐徐打开,玄都道人缓步走入紫霄宫中,一缕缕纯阳紫气自紫霄宫中游弋,五色祥瑞云霞缓然浮动。

    …………

    大罗紫霄宫中,落座白玉法台,十二重宝光升腾而起,玄都道人静然端坐,宫中玉砖铺地,云光气成五色,面庞端正冷峻。

    不多时,赤明、清微、通幽三人缓步入内,一个个神态庄重从容,周匝一点点云气弥散开来,让出一道宽敞明亮的云路。

    玄门三大亲传弟子伏身叩拜,道:“弟子,参见师尊!”

    这一座紫霄宫神妙莫测,介乎于天外天与世间两方,其中最是奇妙无方。既是坐落于天外天境的无上道宫,亦是玄都金顶之上的天仙成道之地。

    只要经得玄都道人允许,莫说是天仙之下的修行人,甚至是不通修行的凡俗,也能自紫霄宫登临这一方天外天境。

    “尔等,都免礼吧!”玄都道人微微一拂袖,轻轻道:“二十载光阴荏苒,尔等境况可好?”

    宇宙虚空间时空模糊,只有诸天万界之中时间界限清晰,而且各自界限不尽相同。几大天仙自宇宙虚空一战,仙道世界中竟然度过了十数载,将近二十载光阴眨眼而逝。

    赤明道人垂头,朗声道:“弟子,承蒙师尊不弃,玄都金顶紫霄神采依旧,吾等弟子门人在此,静候师尊玉趾法驾。”

    清微道人俯身下拜,言辞恳切道:“弟子求请恩师,度世济生,消弭浩劫,为此世众生计。”

    在如今浩劫当世,万千生灵倾覆无数,玄都道人这尊天仙教主,就是无数生灵获得一线生机的期望,只待天仙教主救世度人。

    以天仙教主近乎天道化身一般,全知全能之能为,未必不能将这一场浩劫镇压下来。

    作为在当世七大天仙中,唯一一位露面的玄都道人,赤明三人的心思透亮,知道那一场天仙角逐胜负已分,玄都道人就是无可争议的赢家。

    玄都道人颔首点头,道:“尔等能有此心,本座甚慰!”

    天仙教主法眼烛照天地,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五方净土、诸方佛土、自在魔域都在玄都道人观照之下,于天上地下、诸界内外都是无所遁形。

    仙道世界除了这几处,有着天仙遗泽庇佑,其他名山大川、江河湖海早已是一片死地。死气森森弥漫天地,一切的生机在元磁神光之下,都被磨灭的干干净净。

    往日的神仙罗汉、魔头大修,都在元磁神光之下化为枯骨一堆,法器法宝灵性损磨。

    “三教教主罪孽深重,此番浩劫由三教教主引起,当致三教道承戒之。”玄都道人轻声说道:“然则,众生何其无辜,三教为祸之根,却不当让亿万生灵代其吞下苦果。”

    玄都道人身为最后的赢家,其他教主天仙都被打得法身溃散,在玄都道人红口白牙之下,说他三教弟子罪孽深重,那三教弟子就是罪孽深重,谁还敢在此与玄都道人争上一二。

    故而,玄都道人直接将这一口这一口黑锅盖在三教教主的脑袋上,为自家救世度人再赢得几分大义。

    赤明三人虽不知玄都道人心思如何,但一己度人也有几分了然,应声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玄都道人缓缓执三宝如意起身,一十二重宝光璀璨夺目,道:“尔等,可与座下门人弟子,在玄都金顶稍待几许,待为师平定天地之乱,再与尔等详尽分说。”

    赤明三人再度叩首,道:“弟子,静候师尊佳音,师尊出手救世,天下苍生有救矣!”

    …………

    仙道世界,烂柯山福地!

    三十三重元磁神光无形无质,粉碎山川大地江河湖海,无数神光元磁游弋于天地之间。

    玄都道人执掌三宝如意,周身十二宝光护身,任由元磁神光冲击,一重重宝光泯灭元磁,一步步踏上这一座既熟悉,且又陌生的烂柯山。

    仙道世界本身就是抗拒天仙教主临世的,一尊天仙教主位格太高,置身于仙道世界之中,其压制之大足以让天仙教主跌落位业,但凡天仙都不会轻涉尘世。

    而如今浩劫动荡,天地秩序的崩坏,仙道世界不得不放松限制,对于玄都道人这位天仙一改往昔态度,以至于玄都道人以天仙之业踏入尘世。

    看着眼前山河破碎,玄都道人也不多做停留,孤身一人径直踏上了烂柯山福地。

    天地救世之功虽急,但此世已经糜烂了二十载,多一刻少一刻也不误大事。玄都道人还有一丝心念未了,等闲难有机会涉足尘世,正好借着机会重游旧地。

    在玄都道人的心中,若无烂柯山福地,就不会有如今的玄门祖师,可以说是烂柯山造就了他。

    最初的一世,玄都道人是作为清风道人存世的,那一位清风道人天资纵横,开辟肉身神藏大道,光耀着万古长空。

    只可惜那一世,清风道人光芒太甚,而烂柯山底蕴又太浅,护不住这等旷世奇才,致使清风道人落得黯然陨落的收场。

    一尊天仙大能的脚力何其之快,自烂柯山脚下登上山巅,不用片刻之间。玄都道人回顾往昔,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幽幽道:“匆匆六百载光阴,如今再度回首,却只是尘土一堆罢了。”

    置身与昔年烂柯祖师传道之所,玄都道人执三宝如意,神色间若有所思。回忆着往昔的一幕幕,尤其走入道场,看着金光洞中这一尊老祖盘膝端坐的遗蜕,神色间稍稍有些变化。

    天仙遗泽虽然庇护着一些洞天福地,但这些洞天福地中的遗泽有多有少。而烂柯山就是天仙遗泽耗尽,整座山门被元磁神光吞没一空的例子。

    “师尊,吾在六百载之前,曾经与您说过,今日你来度吾,他日吾来度你。”玄都道人环顾着空旷的金光洞,一字一顿道:“此时,该是吾来度师尊了。”

第三七七章回天转日

    “他日你度吾,今日吾度你!”

    玄都道人拂袖,一道清气自袖口涌动,清气大道至简,垂落在祖师遗蜕之上。

    在大道清气垂落刹那,盘坐着的祖师遗蜕当即化为尘埃,寄托在遗蜕上的真灵本性,化为一丝丝金光自清气裹挟下,径直遁入玄都道人衣袖之中。

    “没想到,当日轮回之时一语成谶,吾如今回转归来,却是要度师尊了。”

    昔时,清风道人大道未成,为了摆脱各方觊觎,不得不舍弃一切,真灵轮转十世,终得这一世的无上根基,大道天仙业位。

    而清风道人在行金蝉脱壳之时,这一尊烂柯祖师着实出力良多,无论下场扰乱视听,还是在最后一刻出手搅乱局势,都让清风道人得以有惊无险的遁入轮回,成就了今时今日的玄门祖师之位。

    “待本尊开轮回,造天地,必还师尊一天仙正果,不死长生位业!”玄都道人幽幽的话语,回荡在金光洞内,清光朦朦胧胧,身影徐徐消逝在烂柯山山路之间。

    玄都道人怀抱三宝如意,身躯逐渐变大,一步游遍三山五岳,第二步走遍五湖四海,第三步纵览天上人间,玄都道人足足踏出了九步,肉身已然高达千丈真身,只在旦夕间就踏遍了这一方天地。

    看着众生沉沦苦海,亿万生灵在一朝倾覆,便是玄都道人道心太上忘情,也不由有了一些微微触动。

    浩瀚三十六洞天,俨然有几方洞天坠毁,道门七十二福地间,更是少有幸免之属。佛门诸方佛土崩塌,净土佛光暗弱,魔道血海枯涸,他自在魔域似真似幻,几如一层水波一般,其间幻灭不定。

    “众生何辜啊!!”亲眼目睹众生沉浮,玄都道人这一位教主天仙,轻轻的感叹一声。

    此时,玄都道人千丈真身在仙道世界,犹如一座高大山峦巨岳一般,吐气成劲风千里,呵气鼓荡风云晴空,皱眉雷音呼啸大作,嗔怒雷火炽烈天穹,其天仙气象万里横空。

    “然则,大劫数必有大机缘,所谓不破不立如是,这一方天地若是度过劫数,怕是就能有紫敕位格之望,可得太乙道果之上一角矣!”玄都道人轻轻一叹:“如此,万般因果,尽系吾身。”

    玄都道人只迈出九步,遨游整个仙道世界,对于这一方仙道世界孕生的劫数,在冥冥中有所感悟,也知道万物生灭必有因由。

    其劫数与机缘相生相克,大道自然一生必有一灭,一灭必有一生。

    这一遭元磁神光之劫,固然让这一方天地元气大伤,动摇了此世仙道根基。但正所谓不破不立,仙道世界经得此番破而后立,未尝不能在青敕位格之上,再度小小迈出半步,真正踏入青紫之数,得到晋升一丝紫敕的根基。

    此谓,福之祸兮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不外如是!

    而玄都道人身为救世之人,就是这一方仙道世界当之无愧的天命之子,大道代言人的位置舍他之外,再无一人有此名器。

    玄都道人道袍猎猎,千丈真身十二重宝光显化,三宝玉如意绽放日月星河,一重重宝光恍若满月高悬,千万里元磁神光在玄都道人气机之下,几乎咆哮沸腾了一般。

    轰!隆!隆!

    “吼!!”

    天地间惊雷刹那而起,一如万万骏马奔腾,马蹄铁铸铜就,倏然踏下雷音铮铮咆哮,千丈真身蓦然张口吐息,丈二大口如一处无底风眼一般,周匝席卷数十、上百道飓风。

    碰

    数十、上百道飓风何其可怕,撕裂大地地壳,恐怖气浪恍如毁天灭地般,将千万里元磁神光一一磨碎,化为如汪洋大海一般的元磁精气,几若液态一般的精气浪潮滚滚鼓荡。

    玄都道人开口吞吐,鼓荡风云变色怒吼,天地间的元磁精气奔腾不息,尽数涌入玄都道人的口中。对于寻常生灵而言,不吝于毒药砒霜的元磁精气,在玄都道人面前似如喝水吃饭一般,甚至还要再轻易几许。

    肉身精血、元气、力极、天机、道心、智慧、长生、大道八大神藏,一朝迸发出无穷神力,其神力磅礴沛然之极,炼化着吞入腹中的元磁精气。

    玄都道人以**力大神通,强行摄取元磁神光,一举将千万里元磁神光磨碎,化为无以计数的元磁精气,千丈真身大口吞吐着元磁精气。

    肉身八大神藏得到海量元磁精气温养,八大神藏经得千锤百炼,肉壳愈发坚固。以元磁精气锤炼法身,玄都道人法身愈是强横,千丈真身也就愈发伟岸。

    这是天仙神通法力广大,无惧元磁神光之祸,万法不沾其身。也是玄都道人八大神藏大成,身俱不可思议之能为,才能吞吐元磁精气,将其用以打磨肉身躯壳。

    若是天仙之下的修行人,亦或神藏之道只是小成,在元磁神光肆虐的当下,只怕顷刻就会飞灰湮灭。

    宇宙虚空元磁神光为祸甚深,玄都道人作为天地间唯一一尊,有大能力救世之人,得这一方天地意志垂青,诸般大道规则加身,法力神通愈发浩瀚。

    千丈真身在海量元磁精气温养,逐渐有着数千丈之伟岸,一举一动莫不让佛道魔三家修行人瞩目。

    这是汇天地之功,聚玄都道人一身之用,以致于玄都道人法力神通愈发恐怖。尤其在这一方青敕世界加持下,几乎具备了天仙位业之能,有着太乙道果部分玄妙。

    这具备救世之功的妙处,此时的仙道世界,纵然是其最虚弱之时。但在一方青敕世界,不惜一切代价之下,玄都道人轻而易举,就能踏入以往可望而不可及之境地。

    …………

    仙道第一洞天,小有清虚天!

    一座座仙宫神阁门庭,个中仙光暗淡无光,紫气祥云若隐若现,一尊尊罗天之数镇守着清虚宫。

    众多道门神仙齐聚,仙光遮耀一方,天光涌动,朵朵金莲撑起紫气,消磨着天地间汹涌的元磁神光。

    一面九丈九尺宝镜,高悬于清虚宫上,镜中演绎八方万象,照入广大仙道世界。除非几处仙山地位特殊,照不得其中详情,这一面宝镜已然可照仙道万象。

    一尊青袍仙人面色沉凝,端坐在七阶法台,眸光流转漠然,遥遥眺望着法镜之上,那一尊屹立于大地苍茫之上几千丈伟岸巨人,神色间不由阵阵阴晴不定。

    清虚宫周匝几尊罗天之数,也都注视着镜面上,那一尊吞吐元磁精气的伟岸身影,心神间的动荡难以抑制。那一尊伟岸身影不经意间,散发的恐怖气机,就能让这几尊罗天之数,心惊肉跳不能自已。

    天仙之下皆为蝼蚁,何况这一尊伟岸身影力压群仙一筹,道行道业之高妙,几度触摸到太乙道果,可谓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仙!

    一尊仙家见着伟岸身影恐怖如斯,呢喃道:“各位师兄,那人……如今踏出天外天,吾等师长至今不现身,怕是……已遭其毒手了!”

    对于天仙之下的修行人,这元磁神光都如砒霜毒药一般,除非有着天仙紫气庇佑,否则任是道行再高明,也难逃身陨之祸。

    因此,在见着一家家福地洞天,在天仙紫气消磨殆尽,道统门人全部灭绝之后。几大洞天的高人们纷纷引以为戒,不惜以**力将洞天福地中的天仙紫气,尽数灌入到小有清虚天这座第一洞天中。

    让这一座洞天得到天仙们的遗泽,生生坚持了二十载,成为道门群仙的栖身之所。此刻的清虚宫中,不但有着王君一脉的仙人,还有着青童君、紫虚君二人的传人。

    这位仙家的话语虽是无意,但这话一出口,却无疑是捅破了一层,谁也不愿相信的窗户纸,让清虚宫众仙面色愈发难看。

    众天仙二十载不显世间,其间也不曾联系洞天福地、净土佛土,恍若一起失踪在天外天境,引得人心惶惶。

    当然,这众位天仙无踪,这要是放在天地劫数不显,元磁神光不曾崩坏世间之时。对于广大天下修行人而言,无疑是一成道天仙的大好机会。

    头顶上少了几座无可攀登的大山,天下修行人的成道之机,几乎凭添三四分之多。

    只是,在失去头顶上几座大山后,再有着什么剧变就只能依靠自身抵抗。虚空三十三重元磁神光的厉害,彻底将这些修行人打痛打醒。

    缺少天仙教主庇佑的修行人,在宇宙虚空三十三重元磁神光之下,骨肉顷刻化为宇宙尘埃,只留无数枯骨腐朽。

    一尊老仙须发皆白,身子颤颤巍巍,言辞犹豫了一下,呢喃道:“这……绝无可能,师尊乃是当世第一天仙,万载道行为众仙之首,岂会失于玄门之手。”

    “玄都只是一介新晋天仙,吾等师尊却是修行千载万载之仙,二者差距不可道理计,尔等难道认为师尊们会败于玄都之手?”

    说到最后,这一尊老仙道袍鼓荡之间,仙气沛然难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异象一一涌现,乃是道门祖师青童君的得意弟子。

    几大古仙人面色一沉,道:“天仙大道高妙无方,差上一丝一毫就是天地之差,吾等师尊乃是古老天仙,玄门祖师再是天纵之资,又当得如何?”

    玄都道人身为万古第一成道之人,任是佛道魔三教中人,也不得不佩服这一位的惊才绝艳。但让三教中人信服,这一位玄都道人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六大教主不落下风,着实是一桩难事。

    清虚宫云台上,明愚皱眉许久,低声道:“只是,各位师长究竟何等境况,吾等一概不知。玄都道人显化天仙大神通,吾等师长也该有着相同的能为。可是各位师长迟迟不现身,贫道心里隐约有些惶恐啊!”

    无论几大古仙人心中如何不信,但玄都道人是此世惟一一尊救世的天仙,却是一不争的事实。只凭着这一点,就足以让群仙、诸魔、众罗汉诚惶诚恐了。

    一尊古仙人轻声道:“吾等,不如去拜谒这位玄门祖师,想必那位玄门祖师,能为吾等解惑。”

    “这……”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几大罗天仙家面露迟疑,他们都吃不准玄都道人的脾性。天仙教主太过超然物外,若是玄都道人一时震怒,顺手将他们几人碾死都有可能。

    以玄都道人展露出来的些许手段,哪怕他们几大天仙门人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玄都道人在众天仙中道行极强。

    虽挟山超海之力,望此犹轻,回天转日之威,方斯更甚!

    这是几大罗天之数,最为直观的感受,明愚道人轻轻咬了咬牙关,看着面露犹豫的几位罗天之数,冷哼道:“诸位不用犹豫了,等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几位师长的安危重于一切。”

    ”天仙的敌人只有天仙,吾等在天仙眼中本就是眇小,只要不惹怒这位玄门教主,他也不会纡尊降贵的,亲自动手捏死吾等。”

    几位罗天之数面露颓色,嘟哝着:“只能,期望如此了!”

    每一个见着玄都道人大神通的神仙中人,心头战意有几近于无。那是不可攀越的高峰,任凭神仙中人如何努力,都无法攀登到山颠的最高峰。

    所谓人力有时穷,而天地无穷尽矣!

    “呵……”一声散漫的轻笑声,不知何时突兀的响起,并在清虚宫中徐徐回荡。

    这一声轻笑着实漫不经心,但让清虚宫所有神仙,犹如被雷霆劈了一下,整个人都是一凛。

    明愚道人抬头注视宝镜,九丈九尺高的法镜上,玄都道人几千丈法身矗立天地,三宝如意演化日月星河,与一十二重宝光争辉夺彩,不经意间的威严,让众仙只得俯首帖耳。

    “尔等,是在议论本尊?”这一尊玄门教主目光看向虚空,仿佛正对着宝镜,对清虚宫内发生的一切洞若观火。

    而且,哪怕相隔万水千山,只是隔着这一面宝镜,都有着莫大的压力落下,致使清虚宫群仙都是噤若寒蝉一般,不敢动弹一下。

第三七八章治大国者

    “尔等,可是在议论本尊?”几千丈法身伟岸如斯,玄都道人心念照定,看着小有清虚天内诸仙,声若天地洪钟一般,洗涤心灵杂念。

    此刻的玄都道人,一身道行臻达前所未有之境,几千丈法身何其伟岸,恍若这一方天地化身,呼吸吐纳皆是雨露雷霆,震的群仙瑟瑟发抖。

    他见着清虚宫内众多古仙人齐聚,眸子中闪过一丝淡漠,仰头看向苍穹,淡淡道:“吾玄门大道大成,不日将在玄都紫霄宫讲道,尔等可来玄都金顶听讲玄门大道!”

    明愚道人苦笑一声,俯首叩拜道:“小仙,谨遵教主法旨!”

    “小仙,谨遵教主法旨!!”这几尊古仙人在玄都道人气机之下,着实没有多少逆反的心气,只得纷纷俯首叩拜,不敢有着丝毫失仪。

    天仙教主之威不可测,这些古仙人都是精明通透之辈,岂会与玄都道人为难。

    与此同时,仙道世界佛道魔三教洞天,都响起玄都道人之言。无论是佛门阿罗汉、魔道大魔头,道门罗天之数,在这响彻天地的平淡声音下,都只得恭恭敬敬的俯首帖耳。

    这一位玄都道人几若代天执道,一举一动一方青敕世界呼应,磅礴难以想象的力量,任由玄都道人所用,可以称其为仙道世界意志代言人。

    堪称天道代言人的玄都道人,只要这一方世界不毁,失去了天地眷顾。只要此身立足于这方天地,便是那几尊天仙大能复生,也不够玄都道人一指镇压的,这已是太乙道果的威能了。

    “代天执道,怕是只有青紫之数的世界,才能有这般人物出世。若是在主世界这等强大世界,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然,玄都道人心中尚余几分警醒,或许他在仙道世界之中,是高高在上的天仙之尊,玄门太上祖师,执掌天地大道的人物,可以干涉一方天地生灭造化。

    但在主世界这般位格超然的天地,一尊不死天人级数的人物,而且还是没有证得道果的天人,在主世界虽入了强者之流,却绝然没有着青敕世界一般的至高业位。

    三宝如意日月星星河璀璨,玄都道人轻声自语:“此方世界,能够给吾提供的资粮,也就只有如此了。”

    这一方天地意志,无时无刻不在为玄都道人救世之功,而欢呼雀跃着。弥漫于天地之间的元磁精气,正在缓缓的散去,为这一方天地存下了一点元气,遗泽千代万代。作为始作俑者的玄都道人,自然得到了这一方天地的眷顾。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如今玄都道人就是这一方仙道世界中,当之无愧的‘天命’、‘主角’。

    一身得此方世界倾尽所有,玄都道人才有着窥见太乙道果一角的契机,但也仅仅只是得窥一角。想要纵览太乙道果全貌,只有等着紫敕世界晋升,借着世界升格之机,玄都道人方能证得太乙道果。

    “此身境地之高,前所未有啊!”玄都道人感受着自身磅礴的法力,一念星辰坠,一念日月转。如若此身能踏入主世界,凭着近乎天人道果的神通法力,苦境大地必有他一席之地。

    “可惜,石镜只得以真灵转世,不能借助肉身横渡宇宙虚空。”玄都道人心头兀自有些遗憾:“吕国若是有一尊近乎天人道果者坐镇,豫州霸主舍我其谁,就是殷天子不请出天子神兵、镇国大军,也休想压过吕国一头。”

    毕竟,荀少炼就先天五太化身,这先天五大化身虽不都似玄都一般,成就天人不死真身,却也都是极端强横的存在,有着先天五大化身若能在主世界出手,无疑是多了五尊帮手。

    “只期望石镜再修复一些,晋升第四品之列时,能让吾多一些惊喜!”

    只是,玄都道人对此也不过多期待,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在执掌一方青敕世界之后,玄都道人的收获已然足够惊人的了。

    其间好处之大,足以让其窥见太乙道果之上,那超拔命运长河的先天大神通者之道,成为虚空宇宙中的一方巨擎。

    “救世之功在身,天地大道至理予取予求,该是吾玄门大兴天下,证得半步太乙之时矣!”玄都道人轻轻一笑,蓦然一步迈出,紫气生成华盖,三千里天音回荡,紫霞升腾不休。

    一阶一阶天梯,自玄都道人脚下升起,天梯如金似玉一般,云气翻腾滚滚,直指玄都紫霄宫所在。

    玄都道人法相庄严,几千丈法身俯瞰这一方天地,五色云霞翻滚间,身影逐渐消逝在云霞之间。

    …………

    玄都仙山,金顶紫霄宫!

    一位位神仙中人落座宫内,佛道魔三教高人齐聚,气机交演冲破霄汉。更有一尊尊罗天之数位列此间,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演化一道道异象。

    作为这一方天地的救世教主,这一尊玄都道人宣讲修行之妙,阐述玄门大道之机。对众多修行人而言,简直就是千载不遇大机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遏制的诱惑。

    不求能得玄门大道真传,只要能得一二分神髓,就足以让许多大修行人受益终生了。

    尤其几大天仙教主至今无踪,玄都道人作为此世唯一一尊现世的天仙,能得其真传大道,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张护身符。

    铛!铛!铛!

    紫霄宫金钟无风自鸣,一声声悠扬的钟声,回响在空旷的这一座宫殿之内,钟声沉沉敲响,大有着晨钟暮鼓,醍醐灌顶之感。

    一尊浩渺身影不知何时,落座于云台之上,丝丝缕缕的天仙气机,恍若置身一方无穷高远之处,为一方治世之尊。

    “弟子,参见玄都老师!”众多大修行人当即起身,向着云台高坐的那一尊浩渺身影,遥遥一拜。

    这一尊浩渺身影怀抱三宝如意,近乎天意高悬一般,淡淡道:“尔等,毋需多礼……”

    “三教教主倒行逆施,扰乱天地秩序,已得天谴之罚。因着众生受此干系,吾以法身救济世人,有大功果与世,不日当与道合真而去。”

    “而在与道合真之前,吾将宣讲百二十载玄门大道,阐述大道经意,为众生指明大道修行方向。”

    三教门人听得自家教主消息,虽只是一语带过,心头仍是留了些念头。

    只是,在这一座紫霄宫中,三教门人只得旁门中人一般,强自压下心思,俯首道:“老师慈悲,功德无量,度世济人!!”

    对于这些大修行人朝拜,玄都道人坦然受之,俯瞰着众多大修行人,轻轻的颔首点头。

    要知道,在这一方天地,玄都道人功德之大、道业之高、道行之深,都已达前所未有之境地,足以承受三教、旁门众多大修行人朝拜。

    何况,玄都道人开辟修行新体系,若是完全代替旧有体系,就是称上一声‘道祖‘也是不无不可。

    仙光沉浮不定,玄都道人直接讲述性命要害,在一字一语间,莫不是玄门大道之精华。其养精气、攒神气、炼元气之法,将天、神、地、人、鬼五仙道业,阐述的分明透彻。

    “如此,玄门大道正朔之位,定矣!“玄都道人口吐大道玄音,见着紫霄宫中众多大能们沉浸其间,心头不由得暗喜,

    这些大能有的是三教中人,有的是旁门散修,也有的是玄门中人,可谓仙道世界的中坚人物。让这些大能人物修行玄门大道,成为玄门中的一员,这一方世界才是真正落入玄都道人之手。

    哪怕这些大修行人中,还有着心怀三教之人,对玄门心有怨愤。但玄都道人大势不可逆,这些修行万载的大修行人,如何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就是不知,所谓与道合真,仙道元神合道,或与神道规则合道,当中又有几分微妙变化。”

    这元神合道与规则合道,固然都是合道,但二者不可等同视之。

    元神合道是元神与大道相合,成为天地大道的一部分,介时无处不在无所不在,一念遍观古往今来,道行之精进骇人听闻。

    而规则合道,则是将法身炼为大道化身,为天地大道本源具现化,执掌着天地间至高至贵之权柄,与一方天地同生灭。

    二者各有优劣,其中深层次的玄妙,却是一言难以概括,只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

    …………

    主世界,吕武侯三年,泉浦掖庭!

    甘泉宫中,荀少一身诸侯衮袍,佩戴二十四节玉带,着珠玉冠冕,正襟端坐君案之前,一对眉宇似两道剑锋般,带着一丝丝锐利之气,顾盼举止似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

    这是荀少经年养就的势,无论仙道世界传道众生的玄都道祖,亦或是主世界傲视群雄的吕国君侯,二者处境固然天差地别,但都自有一股凌驾一切的气势,有朝一日必定惊动这一方天下。

    左右内侍躬身立着,重杵在一旁静静候着,等着这位君侯的君命。

    呼!呼!呼!

    荀少呼吸凝炼,犹如一粒粒汞珠碰撞一般,每一呼吸都掷地有声一般。气血涓涓流动,丝丝缕缕的气流形成气箭,在甘泉宫中游弋,不经意间展露的武道根底极端强横。

    仙道世界玄都道人传道紫霄宫,借着众生大运,救世之功果,一举元神合道。臻达主世界无数炼气士,可望不可及的玄妙境地,一步证得半步太乙之果。

    荀少虽不修行道法,但一法通万法明,太极化身半步道果的经验,还是让他一连踏破三关,成就天人四关圆满,只差一线契机就能证道天人。

    “可惜,寡人不欲挑起战端,有些人却不同意,近来的郑、宋二国,又要开始不安分了!”他呼吸一片沉凝,不紧不慢翻阅着君案前的奏章,一份份奏章批改,身旁朱批玉笔上的墨迹,尤未真正的沥干,其上的墨香气息醇正悠远。

    这一份奏章,乃是青杀口驻守大将急报,宋兵十万陈兵青杀口,似有窥伺、不轨之意,让荀少不得不感慨国事多艰,真是让人一刻不得喘息。

    须知,只要青杀口边境一起战事,休养生息了三载的吕国,又要卷入连绵的战事之中。如今举国上下还未准备战事的到来,一旦卷入战事之中,对吕国的劣势还是极大的。

    豫州七大诸侯明争暗斗,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都对豫州霸主之位垂涎三尺。荀少继位三载以来,与许国等四国修好,勤修兵戈武械,濒临耗竭的国力有所好转,自然不愿与列国再起战端。

    当时的吕国经历连年大战,国力损耗极为严重,已然动摇了吕国的根基,至少需要十载生息修养。

    只是,豫州那几大诸侯国君,可不会冷眼旁观着吕国一点点恢复实力,而没有丝毫的举措,这当中就需要适当的权衡了。

    对于宋国做出的小动作,荀少只是思量了片刻,淡淡一笑,道:“宋国真是痴心妄想而不自知,区区十万大军就想破吾青杀口,若是五十万大军还能让吾警惕一二,只是十万劲卒而已,还想翻江倒海不成?”

    看着君案前的奏章,他轻声念叨:“可惜,寡人的吕国,还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否则寡人正好趁势出兵,出一口恶气,搏得一名正言顺。”

    “治大国者,若烹小鲜啊……”荀少皱眉沉思,看着呈上的奏章,手指不疾不徐的敲着君案,权衡许久之后,幽幽叹道:“寡人今时方得,这其三分真味矣!”

    彼方仙道世界,已是百载匆匆,而主世界中却是只过了三载光阴。虽然不同世界间的光阴流速不一,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之说,便是由此而始。

    而且,世界与世界间的时间流逝速度,不是永远也不变的。有时会陡然加快,有时又会慢上几许,这就给荀少在观感上,造成了一丝影响。

    荀少横行几方世界,不说予取予求,也是肆意飞扬,如今却要暂且隐忍,这处境变化之大,还是让荀少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第三七九章生于忧患

    竖日,华阳宫,早朝!

    一名名灰袍内侍,躬身立于殿中廊柱旁,一位位娇俏宫婢各托孔雀屏扇、金盆玉钵、宝珠翡翠,矗立于君位一侧侍候。

    荀少着一身冠冕衮袍,正襟危坐于君位之上,俯瞰着铜陛下的众臣,略显清秀的面庞上,带着一抹君威难测的意味。

    “众臣见礼!!!”

    重杵默默站在荀少身旁,在群臣皆至,时辰已到之后,徐徐开口呼喝,声音中透着一股雄浑刚烈。这是先天大宗师的雄浑气魄,举止刚烈浑然难测,气血刚阳之气沛然难当。

    主世界中高手如云似雨,真正的绝强人物不是身处诸侯左右,就是立身于名山大川之间。只要不入天人之道,先天脱胎换骨方才算是高手之流,只有超凡入圣才能坐镇一方。

    荀少淡淡看着下方群臣,众臣僚黑压压一片跪伏在地上,声浪震动着整座华阳宫,华阳宫内外一片沸然喧喝。

    “臣等,参见君侯,君侯万年,吕国万年!!”

    “臣等,参见君侯,君侯万年!吕国万年!!”以闻渊明为首辅,上阳朝、诸逾行二人为左辅、右辅,率群臣一并伏身叩首。

    荀少沉声回道:“诸卿,毋需多礼,免礼!”

    吕国国制,得入早朝者,具为下大夫之爵,非大夫之贵爵者,不得轻入早朝参议政事,违制之人杀无赦。

    因此,此刻殿中诸臣,至少亦为下大夫名爵,其立于殿重前列之重臣,更是不乏一国上卿之位,乃至宰辅一方之人。

    华阳宫群臣再度叩首,道:“臣等,拜谢君侯恩典,君侯万年!”

    见着众臣礼毕,持着黄金勿板,一一站定原位,荀少不紧不慢道:“诸卿,可有事务禀奏?”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沉寂一片的华阳宫中,群臣神容微有整肃,尽然垂头不语。

    这时,一站于群臣末位者,豁然出得臣列,进言道:“下臣,中府驷元宪之,禀奏君侯!”

    荀少深深看了一眼元宪之,轻轻拂了拂袖,神色一片漠然,开口道:“准,”

    群臣目光不动,依旧注视脚下,只有耳廓不觉微动了少许,方才显出这些臣僚,对于元宪之进言的重视。

    所谓吕国中府,可是一权柄极重的衙邸,整个机构庞大之极,不归入六位上卿统属,而是直接听命与荀氏国君,地位极其特殊。

    须知,荀少昔年起于邑时,曾以上阳朝、常云光、诸逾行三人为中府上官,由中府三执掌南蔡,奠定了一统四蔡,进窥吕国国君之位的契机。

    中府宰执虽名为上大夫爵,却几乎等若第七位上卿一般,连闻渊明这位五朝太师也不能轻视其权职。

    “诺!”元宪之躬身一拜,语气沉重缓然,道:“臣,中府驷元宪之奏报。”

    “询月之前,汾水骤生水患,为三百载不遇之灾,汾水沿岸十数万百姓,一朝流离失所,灾祸绵延下苦不堪言。君侯责遣臣僚,为救灾济民之事,调拨二十万石内库钱粮,予汾水沿岸灾民。”

    荀少思量了片刻,道:“汾水水患之事,寡人已与六卿合议。调拨这二十万石内库钱粮,足以十数万灾民之用。”

    他眉头一皱,语气稍稍加重了一些,道:“怎么?莫非,此事出了纰漏?”

    荀少亦是当过几十年开国皇帝的人物,虽然开国皇帝生杀予夺,没有守成之君一般守业的举步维艰。二者在权威不可同日而语,感受上亦是有所不同。

    但是,荀少对于救灾济灾的一些潜在勾当,也是知道清清楚楚的,更是明白其中有着蛀虫是任何人都无所避免的。

    这当中的阴私出入,就是荀少作为开国皇帝时,不惜以严苛刑法整治,剥皮充草震慑,都难以抵挡蛀虫的贪欲。

    如今荀少只是一嗣业之君,全无开国时的威风煞气,逼之过甚反而会适得其反。只得寄期望这些蛀虫的胃口小一些,给灾民留下的汤水多一些,让十几万灾民足以度过水灾。

    只是一想到这些蛀虫的肆无忌惮,以及蛀虫们越来越大的胃口,荀少面上略微阴沉,轻声道:“可是那二十万石钱粮,又出了什么差错?”

    元宪之闻言,再度叩首道:“君侯明断万里,以臣下所得察查,这二十万石救济之粮,无一粒米落入灾民之手。尽数让主事治灾之人,以高价而出,散落于吕国各处。”

    嗡!!

    “该杀!确实该杀!”荀少眸光厉芒一闪,一身恍若实质的气机,轰然在周身掀起一道道气浪,震得脚下铜陛乱颤不已。

    要知道,自荀少嗣业以来,吕国内修兵戈,外理诸国干系,着重于修复昔时文侯之时的国力。只是这三载以来,吕国内外交困,虽与许国等诸侯缔结联姻,但有郑、宋两大强邻虎视眈眈,让吕国几乎是步履维艰。

    如今汾水又生水患,十数万百姓嗷嗷待哺,二十万石内库钱粮已是荀少从吕国上下的口中,省下的一点救命粮。

    为了这一份救命粮,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积攒。也正是因着内患犹在,荀少才对宋国的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着实受了不少的气。

    如今荀少积压了一肚子火气,谁要是敢打这一份救命粮的心思,荀少自己就能生吞活剥了他。

    荀少神色冷峻,道:“此事的始末,可是查清楚了?”

    元宪之沉声谏言道:“臣下,自得此骇人听闻之事,一刻也不敢耽误,以中府僚属几度勘查,确实就是如此。其主治水灾之人,自高位至低位数十僚属,对治灾钱粮上下其手,致使十数万灾民得不到安置,饿死无数百姓,民怨沸腾啊!”

    上阳朝面色铁青,指着元宪之喝问:“大胆元宪之,你如此危言耸听,个中居心何在?君侯调拨下的二十万石救济之粮,乃是经老夫之手,再由得老夫批示而下。”

    “你在君前言及百姓饿死无数,难道是老夫贪墨了那二十万石钱粮?老夫身为上卿,蒙受君恩久矣,岂能做此禽兽不如,毒害吾吕国根基之事?”

    作为老臣的上阳朝,极得荀少的信重,是赫赫有名的拥立之臣,被荀少视为心腹,有着如此地位的上阳朝,岂会做此不智之事。

    只是,对于上阳朝的话语,元宪之充耳不闻,高呼道:“臣下,有万民书一卷,得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七人血手印,呈君侯阅览真伪。”

    “万民书?”华阳宫中群臣一片哗然,就连一直闭目假寐的闻渊明,也诧异的睁开双目,轻轻的撇了元宪之一眼。

    主世界的万民书,含金量与非同寻常,其伪造难度极大。个中的每一道血手印,都包含着一个人的生命气息,一万多人的生命气息,其伪造难度可想而知。

    何况,更有元神高人采集气息,以**力追朔之下,想要核实这一份万民书,鉴别真伪并非难事。

    “呈上来!”荀少若有深意的看了上阳朝一眼,心头暗自的叹息了一声,抬手道。

    上阳朝是多年的老臣,一直尽心竭力辅佐君侯,在朝内外都是有目共睹,是仅有的几位值得他托付大任的心腹重臣,地位自是非同一般。

    如今出了此事,荀少虽万分不信上阳朝会如此作为,却也不能不明辩详情。

    元宪之道:“臣下,已将此物置于紫元殿前,由值守内侍看护,需君侯召之御览。”

    “恩……小心无错谬,此事关乎重大,理当严查惩办!”说罢,荀少一摆手,重杵微微躬身,缓步走下铜陛,向着紫元殿而去。

    二十万石赈灾钱粮被国之蛀虫瓜分,让荀少动了真怒。虽然国若大必生窥伺,但吕国如今的国力,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一只硕鼠就能毁去荀少所有的辛苦。

    少时,重杵手捧着一卷布帛,小心翼翼的呈上,放在君案之上,再度退立在一旁。

    “胆大包天啊!!”荀少面上虽带着笑意,轻轻翻动着布帛,看着布帛上一个个血手印,面上笑意愈发明显,只是笑中那一抹森冷着实是让人心寒,最后更是在气急之下,一把将万民书扔在铜陛之下。

    碰!!

    荀少拍案震怒,幽幽道:“真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什么都敢拿,什么都敢碰,不知死活至此,寡人都无言以对。”

    铜陛之下的上阳朝,躬身拾起万民书,看着布帛上一枚枚血手印,面色苍白的看了许久,铁证在前久久无法开口。

    荀少强自平复了心绪,道:“上阳卿家,你可有何话对寡人交代?你是寡人起于微末之时的老臣,寡人信之重之,难道这就是你对寡人的回报?”

    “老臣,死罪!!”上阳朝手帐抚着万民书,一双老眼盯着上面的血手印,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地上,重重的叩首谢罪。

    荀少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这才不疾不徐道:“上阳朝不勤国事,疏忽怠慢政务,致使二十万石钱粮被人吞没。此事始末究竟如何,或有待察查,但其处事懈怠却是其过,着其闭门思过百日。”

    看了一眼面上犹自忿忿的元宪之,荀少缓缓加了一句,道:“在此百日期限内,若发现其罪者,当数罪并罚。”

    上阳朝恍若精力全无,整个人苍老了十几岁一般,道:“君侯明断!!”

    “君侯明断!!”

    群臣一一叩首,声音震动华阳宫,以致于宫门前的数千甲兵,也全然伏地叩拜。

    …………

    凌烟阁!

    一张舆图悬挂正中,上有九州大地纵览,一方方诸侯势力犬牙交错,山川险要一一详尽,荀少负手看着眼前舆图,只是默然不语。

    闻渊明站在荀少身旁,看着荀少沉肃的背影,面上也有几分凝重。

    青杀口军情紧急,而二十万石救济钱粮无踪,更是如火上浇油。若非上阳朝贪渎二十万石救济钱粮之事,如今尚未有所定论,上阳朝只是自身有着嫌疑。

    闻渊明深知这位君侯的无情,一旦上阳朝之事确凿实证,怕是朝中上下必要经过一场血洗。

    以荀少的冷硬心肠,或许看在上阳朝鞠躬尽瘁的份上,不会对上阳朝亲眷赶尽杀绝,但其三族之内的血脉,必然是要被株连的。

    只是与荀少一般无二,闻渊明也不信上阳朝会如此不智,竟然会愚蠢到贪渎救济钱粮,致使落得如今这般处境。

    荀少定定的看着豫州一角,轻轻道:“老太师可知,寡人为何悬挂九州舆图在此凌烟阁中,日日来此驻足于此,久观不厌?”

    闻渊明沉吟了一下,劝谏道:“君侯胸有壮志,强国之心昭然,老臣知君侯大志,可事有急有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

    闻渊明对于荀少看的很透,其胸中野心勃勃,吕国国君永远不会是他的终点,只是他向上一步的阶梯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荀少的野心太大,怕会祸及吕国基业,闻渊明才宁可支持一位能力相较平庸的公子嗣业,而不愿意选择荀少这位有着雄主之姿者。

    毕竟,对于诸侯而言,太过庞大的野心是祸非福,成则称霸当世,败则国破家亡,当中蕴含的危机太大。

    然而,奈何世事无常,荀少以他决绝的毒辣无情,彻底斩断了闻渊明的念想,让闻渊明只得支持荀少争霸。

    “寡人知道欲速则不达,寡人也明白张弛有度,可惜……”荀少轻轻一叹,道:“上阳朝乃是寡人微末之臣,值得寡人的信任,寡人不信他会有此贪渎之行。”

    “可是,三载的休养生息,消磨掉了太多了的壮志,当初的大将功勋,现在不知还有几人能保持往日的斗志。有心偏安一隅者不在少数,上阳朝是否贪图安定,寡人也不从可知。”

    闻渊明颔首点头,轻声道:“君侯宽心,老臣明白君侯的心思!”

    荀少固然信任上阳朝,但生性多疑的他,也不会全然相信上阳朝真的对此一无所知。想要查察上阳朝的底子,这位老太师闻渊明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三八零章无食我黍

    “老上阳与寡人相识微末,情分到底是不同,如若此事真的涉及到他,宰父给他留几分薄面就可,无需有太多顾忌。”

    荀少眸光注视着着舆图,看着九州大地苍茫,一方方诸侯林立其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吕国朝野日趋稳定,荀少国君之位已然牢固,三载嗣君初步奠定威权。各方封邑大夫也战战兢兢,不敢再似以往一般桀骜不驯,挑战国君威权。

    只是,这国君之位固然稳固,但吕国内外糜烂的局势,全凭着荀少天人级数战力震慑,让豫州诸侯不敢妄动。

    这一方诺大的吕国,其国力想要恢复过来,非一时之功可成,就是十年、二十年下来,都未必能初步见到成效。

    如今正需国朝上下一心,为吕国八百载基业,戮力同心开拓进取之时。荀少又岂能容得几头‘硕鼠’,一点点撬动自家根基,来个损公肥私。

    固然,荀少对昔日的旧臣部曲,一如既往的宽容,但涉及到国事大政,哪怕荀少不想举起屠刀,也不得不狠下心肠,痛下杀手整肃一番。

    对于所谓明君名臣而言,同患难易,同富贵难,这亦并非没有道理。若要全始全终,除了君主自身包容大度以外,臣子也要知情识趣,谨守着为臣本分。否则就是君主想要全始全终,但为了江山社稷稳固,也不得不大开杀戒来。

    闻渊明沉声道:“老臣知道其中的分寸,君侯毋需忧心!”

    上阳朝身份太过敏感,作为昔时的南蔡三之一,故旧遍布吕国各大紧要衙府。

    若是不以私人情分掣肘,便是荀少乾纲独断,也对上阳朝在朝中庞大的政治势力,感到有一些忌惮。

    当然,若是这一股庞大势力能为吕国开疆拓土,荀少也不会想着自断臂膀。只是贪渎汾水二十万石救济钱粮,置十数万百姓灾民生死于不顾,却是触动了荀少的底线,让荀少不由大动杀机。

    “无论是谁,他都应该付出代价,寡人从朝野牙缝里攒出的救济粮。谁要是敢盘剥了,寡人就剥了他的皮,用来点天灯!”

    荀少度步徘徊,轻声道:“上阳朝是老臣,老臣就该有老臣的表率,想必他会理解寡人的。”

    闻渊明面色沉了一沉,低声道:“君侯且宽心,老臣自会与上阳分说,想必上阳也是知得轻重之人,必不会让君侯与上阳君臣离心。”

    荀少颔首点头,道:“宰父行事,最是让寡人信服。”

    闻渊明中规中矩,躬身回道:“老臣,不敢担君侯如此盛誉!”

    “呵……”荀少轻笑了一声,神情中若有深意,淡淡道:“宰父不必过于谦逊,以宰父的能力,此言还是太轻了。”

    闻渊明轻轻一笑,默然不语跟在荀少身旁,也不再做反驳。

    要知道,在这满朝君臣之中,荀少虽极为不喜闻渊明,只是闻渊明背景深厚,又是当今吕国夫人的外祖。在吕国身经五朝沉浮,犹如定海神针一般,起到了稳定君权的重要作用。

    因此,就是荀少再多不喜,也不得不重用闻渊明,或许这就是君主的无奈。哪怕荀少一直对闻渊明心有芥蒂,也要给予其三分信重。

    何况,此时的荀少君权在握,为豫州一方大诸侯,掌治下千万黔首生死,生杀予夺由心。麾下臣属固然忠心,但各自也都有各自的小利,不可能完全的齐心,彼此亦有着内斗存在。

    只是有着荀少在上压制,群臣只能收敛心思,在荀少圈定的小范围内,各自凭着心机手段一较高低。

    荀少若有所思,在九州舆图前度了几步,看着汾水沿岸的部分,呢喃低语:“嗯……元宪之将汾水赈灾的内情揭开,其心又是私还是公,要不要往深处……再查一查?”

    身为一国之君,荀少疑心何其之重,岂会相信一个中府,就敢揭漏上阳朝。

    中府虽是下大夫爵位,真论起来也是分量不轻,但上阳朝可是六卿之一,仅次于五朝老臣、当朝宰父闻渊明之下。以上阳朝的分量,捏死一个下大夫之爵,简直就是顺手为之。

    蝼蚁尚且偷生,荀少不信区区一介下大夫,敢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拉着上阳朝一起受死。

    “党争!朋党?”荀少重重的吐出几个字,眸子中闪烁着一抹莫名的神采。

    …………

    泉浦,上阳府邸!

    上阳朝面色铁青,走路虎虎生威,重杵落后一步,慢着步在一旁跟着,几名内侍也缓步跟随左右。

    在早朝之上,荀少罚上阳朝闭门百日,重杵身为掖庭内监,受命送上阳朝回府邸,自是要亲眼见着上阳朝入府,重杵等内侍才能安心复命。

    上阳朝神色阴郁,走到府门前时,脚步骤然顿住,转身道:“重杵内监好不容易来府一趟,不如入老夫府邸坐一坐?”

    “听闻内监是茶道宗匠,老夫近来新得了三枚上等火枣,一直不得其法享用,不知内监可否赐教一二?”

    这位上阳朝可不是古板之人,他能以百岁之龄辅佐荀少成就基业,就不可能是一纯粹的循规蹈矩之辈。哪怕行贿内监,在寻常人看来是不耻之事,但是只要达到了目的,上阳朝对此也是甘之若饴。

    所谓的投人所好,上阳朝心里很清楚,重杵身为掖庭内监,经历了几代君侯,多少珍宝异宝没见过,寻常物什至多让其惊讶一下,距离想让其惊喜还差得远。

    但是茶道则是不同,乃是重杵心头所好,火枣茶在诸多仙茶中,也是能入得品阶的,更何况是上等的火枣,价值更是难以估量,几乎一枚救等若一口宝兵。

    上阳朝以三枚火枣贿以重杵,所付出的代价不小,自然也有着他的诉求。

    重杵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动容,轻声道:“火枣?可是太古天庭福禄寿三星之一,那一尊寿星老人亲手栽培的火枣?”

    “哈哈哈……行家,重内监真是个大行家,老夫所得的三枚火枣,虽不是寿星公栽培的主株,却也是主株枝干培育出来的分株。固然没有主株一般的神妙,但也远非寻常宝药可比。”

    上阳朝爽朗一笑,道:“那三枚火枣,还是老夫费了不少心力,才得以入手的,是真正的仙家珍品。”

    这位重杵身为掖庭内监,身份敏感不用多言,而且由于侍候在国君身旁,知道很多国之机密,值得上阳朝花费大代价拉拢。

    尤其是今日早朝时,中府突如其来的手笔,更是让上阳朝本能的警觉,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为了身家性命,上阳朝也不顾着颜面,对于重杵这等亲近之人,自是不敢怠慢分毫。

    毕竟,重杵常年在荀少身旁伺候,对荀少的心思不说掌握十成十,也有着十之**的把握。只要其稍加点拨一二,其价值就无可估量了。

    重杵面色一阵变换,幽幽道:“哎……老奴这辈子,不贪财不恋权,就这么一个喜好,还让老大人破费至此,看来老奴只能打扰贵府上了。”

    “哈哈哈……哪里的话,重内监可是深得君侯信重,又是先君跟前之人,老夫倒是怕府上简陋,让重内监笑话了。”

    上阳朝须长笑,伸手展开,道:“请!!”

    重杵面上笑意微敛,悄然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左右随从,沉声吩咐道:“尔等先在门前候着,咱入府坐坐。”

    “诺!”几名内侍当即低声应下,神色间波澜不惊,缓然在上阳府门前站定,自有一股慑人气魄。

    …………

    上阳府,书房!

    “好茶,确实是好茶……”重杵捧着砂壶,一脸的爱不释手,道:“能得一品如此仙珍,当真是立刻死了,也瞑目矣!”

    上阳朝哈哈大笑,慨然道:“重内监何需不舍,只要内监偏爱,就是将几枚火枣,全部都拿走又有何妨?”

    “老大人真是豪气,老奴确实是佩服,佩服!”面对上阳朝的豪爽,重杵嘴上带笑,轻轻抿了一口火枣茶,火枣灵机如涓涓细流,浸入五脏六腑,带动一缕心火自上而下涌动,整个人如若沐浴在温泉之中一般。

    这也算天地灵根的一种,由着天地大道灵机温养而成,其中蕴含的神韵不会若于一般的宝药了。而且火枣属阳刚,与重杵阴阳不调正和,能让重杵养一口纯阳元气,以做不时之需,对于重杵这等人身体残躯之人来说,简直是万金不换。

    上阳朝轻笑道:“重内监言重了,只是几枚火枣罢了,对内监可能是难得,但对老夫来说,还是有些办法可想的。”

    话虽然如此,但火枣的珍贵,重杵还是知道的,太古寿星老人的遗泽,不是谁都有资格享用的。

    重杵淡淡道:“老大人,下了如此重本,不知想要从老奴口中得到什么?”

    上阳朝沉吟了片刻,良久道:“内监果然爽快,快人快语莫过于此。老夫只想要知道,君侯到底是何想法,汾水之事老夫绝无牵扯,在此老夫可指天立誓。君侯将老夫圈禁于此,老夫心念不通达。”

    上阳朝目光紧紧的注视着重杵的神色,一字一顿道:“君侯,可是看老夫老朽碍眼,老夫愿为后来人腾出位置,不用君侯亲自出手赶人。”

    “哦?”

    重杵看着肃容以待的上阳朝,道:“老大人误会君侯了,老大人与君侯相识微末,是真真正正的患难君臣,君侯常将您比如腹心一般,为吾吕国六上卿之一,君侯岂会看您碍眼?”

    重杵是荀少身边之人,对于荀少的某些态度,是最有发言权的。以重杵的机敏,若是上阳朝真被荀少厌恶,他绝然不会踏入上阳府邸一步,进而招致一二牵连。

    几枚火枣固然珍惜,却还不值得重杵这位国君家奴,为此失去国君信任。虽然重杵是先天大宗师,可也要顾忌荀少的态度。

    而重杵亦正是因为,揣摩清楚了荀少的心思,才敢踏入上阳府。

    上阳朝道:“请内监指点一二,老夫不胜感激。”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这是君侯这几日常临摹的几个字,咱只能告诉您这么多了,再多就不是咱能说的了。”

    重杵玩味一笑,道:“况且,老大人真的不明君侯的意思?咱看来不见得,只是老大人不想明白,也不愿明白而已。”

    上阳朝面色微沉,强笑道:“重内监的话,老夫听不明白,也不想听明白了。”

    此时,这位国之重臣,已经从荀少的字里行间,看出了一抹杀气,看到了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狠劲。

    重杵徐徐道:“汾水之患爆发出来的问题,君侯一直都在注视着,老大人您能脱得干系,可是您的亲眷就未必了。”

    看着上阳朝的面部表情,重杵淡淡道:“国事已经如此艰难,为何还有人敢损害社稷,唯恐天下不乱?”

    这话几乎就是**裸的明示,若非荀少让重杵登门,上阳朝还不知道会想到什么事。

    “老夫明白了……老夫,会亲自处理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上阳朝的面色一白,身子晃了一晃。

    上阳朝对此心知肚明,这事果然牵扯到了自己,只是自己一粒米都没有贪墨,而二十万石救济粮无踪,里外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

    “将重内监送走了?”

    一侧偏房之内,上阳朝正坐靠椅,神色慎重非常,身旁茶具余温犹存,丝丝清香自壶中酝酿,茶气经久不散。

    一华服青年在一侧,欲言又止道:“叔父,已经将重内监送走了。”

    上阳朝神态恍恍惚惚,却也没注意华服青年的异色,呢喃自语:“送走了好,送走了就好!重杵是君侯的亲信,他的意思就是君侯的意思,君侯这是在敲打老夫啊!”

    华服青年惊讶道:“敲打您?叔父您与君侯相交贫寒,是君侯的得力臂膀,君侯为什么会敲打您?”

    “为什么?”上阳朝眸光明灭,情绪极为的复杂难辨,让人分不清其中的意味,道:“你真的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第三八一章亲人不亲

    “叔……叔父,侄儿确实不知啊!”

    在上阳朝若有深意的注视下,上阳开浑身莫名的一冷,不由得跪伏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二十万石救济粮无踪,可谓震动了朝野,对于这等天大的事,上阳开可不敢说涉及分毫。不要说上阳朝只是上阳开的血脉亲属,就是上阳朝是他生父,上阳开也是不敢触及此事。

    这事,在现今的吕国就是禁忌,谁碰谁死的禁忌,莫说上阳开还不是上阳朝的亲子,就是上阳朝的亲生子,要是有着口风露出,上阳朝自己就能将其杖毙了。

    这是国之大事,莫说一个上阳朝,就是满朝勋略,也不敢沾染分毫。

    “是吗?”上阳朝眉头一动,冷然一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要知道,上阳家崛起时日尚短,其中既有文武俱全之才,也有高不成低不就的膏粱纨绔。

    这上阳开乃是上阳朝二兄的老来子,自小就是娇生惯养,性子粗暴顽劣之极。只是上阳朝本身子嗣单薄,上阳开这一亲侄在常人眼中分量,却是不逊于上阳朝亲子多少。

    毕竟,上阳朝位高权重,乃是吕国六卿之一,而且还是主持汾水济灾事务之人,上阳开若是趁机在当中上下其手,就是僚属察觉也不敢声张出去。

    如此想来,这上阳开身上的嫌疑颇重,上阳朝对此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罢了。

    况且,这事关系何其重大,要是真与上阳开有干系,上阳朝都不知该如何决断。

    上阳朝看着这个本家侄儿,眸子带着苍鹰一般的凌厉,淡淡道:“这事,最好是与你没关系,君侯震怒之下,谁碰谁死无可避免。想必二十万石救济粮……你也是没有这个本事吞掉的。”

    上阳开垂着头,面色露出一丝喜意,转瞬又收敛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叔父,您看这事对咱上阳家有何影响,会不会让咱家失了君心?”

    上阳家能有今日气象,上阳朝在其中占了九成之功。而上阳朝之所以有着如今地位,也是当今国君信重,且是微末结识的老臣,在国君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上阳朝沉吟了一下,道:“不会,虽说君心深似海,但老夫若是真的失了君心,君侯就不会让老夫闭门百日来。这是对老夫的保护,让老夫脱离这一番是是非非,不让这事将吾牵扯进去。”

    “只要老夫不是身陷其中,染指了这事,就不会失去君心,老夫与君侯的情分可没这么单薄。”上阳朝意兴阑珊道:“不过,看君侯的意思,不杀一批人见见血,这事是休想结束了的。”

    “你下去吧,”

    上阳朝看着上阳开若有所思,道:“这些时日,你就不要出府了,在这事没有尘埃落定前,你就在府里待着,敢出去老夫就打折你的腿。”

    “这……”上阳开脸色一苦,但看着上阳朝面上一抹阴沉,心头不觉一凛,叩首道:“诺!”

    “唉!!”

    上阳朝看着上阳开远去的背影,眸光闪烁不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小心思挺多,可惜无足轻重。”

    …………

    甘泉宫!

    荀少端坐在铜案前,面色淡然的看着各方大邑呈上的奏章,不时颔首点头,又不时的摇头叹息,蹙着眉缓缓翻阅着奏章。

    为人君者,固然一国大运在身,处世几乎无往而不利,一身武道修行也在国运推动之下,其进境亦堪称突飞猛进。

    但是,国事繁琐案牍劳形,亦或内庭享乐惑人,都是一把乱人心智的刮骨刀。如此长此以往,就是国君再有着惊世之才,也要在无休无止的消磨中,心气一点点磨损殆尽。

    而这也是国君之中,少有惊才绝艳之辈的原因所在,一国权柄在握生杀予夺,再想有着进取之心,无非常之毅力,无非常之魄力,几乎就是痴人说梦而已。

    “君侯!”

    这时,重杵缓步踏入甘泉宫,向着高坐君位的荀少躬身一礼,静静等着荀少的吩咐。

    荀少淡淡一笑,稍稍抬了抬头,见着重杵身上刚阳之气愈发浑厚,诧然道:“嗯,回来了……看样子,这趟收获不小,那上阳朝请你入府了?”

    重杵微微垂头,低声道:“老奴奉君侯之命,送上阳老大人回府。临到上阳府之时,老大人以火枣重贿老奴,老奴不得不随着老大人,入府走了这一遭。”

    荀少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火枣?倒也是舍得!”

    对于火枣这等珍惜之物,荀少也是知道一二的,更是知道其对似重杵一般,身体残缺之人的诱惑力度。若非对重杵极为信任,荀少也不会让重杵试探上阳朝这位老臣。

    寻常之时,荀少虽说信重上阳朝,但为人君者若是不多疑善忌,也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就是再信任之人,也要对其保留几分。

    荀少饶有兴致的笑道:“看来,上阳朝是真的心慌了,不然……以他铁公鸡般的吝啬脾性,可不会拿出火枣这般贵重之物!”

    “看来,今日早朝时的一顿敲打,还是有些效果的,让他有了警醒,不至于仍是懵懵懂懂的。”

    重杵神情木然,只是默然不语,身形挺拔魁梧,静默的站在殿中,垂头等着荀少的问询。怕是上阳朝绝然想不到,重杵这位掖庭内监,竟然转身就把他卖的干干净净。

    或许从头到尾,重杵这位经历几位君侯的荀氏家奴,都只是与上阳朝虚与委蛇,就想看一看上阳朝背着荀少后,又是有着什么面目。

    此时,这一位内监,就将上阳朝的一言一行,通通禀告给荀少,让荀少亲自做下决定。

    荀少思量了一下,淡淡道:“这事,以你来看,确实没有他的手笔?”

    嗣位三载有余,对于重杵这位伺候几代君侯的老奴,荀少用的极其很顺手。重杵此人虽是先天大宗师,武道极端的强横,但为人没有大宗师的桀骜,性情恭顺谦谨,想国君之所想,急主君之所急,是荀氏最为忠心的门下走狗。

    重杵回道:“禀君侯,老奴与上阳老大人言谈了一番,以老奴观之,此事确实与上阳老大人无关。”

    荀少拧眉道:“嗯……上阳朝此人,寡人自诩看得通透,其爱惜毛羽过甚,除非有泼天大利,不然不会做此不智之事。”

    重杵眸子一动,道:“可是,上阳老大人虽不会如此,但难保其亲眷不会借着老大人的权柄,行公器肥私之事。”

    重杵是掖庭内监,主管着内庭外庭许多消息流通,对于信息的敏感程度,远远超乎常人的想象。

    “你的意思是,上阳朝的身边人有问题?”荀少若有所思的道:“上阳家也是南蔡望族之一,虽然上阳朝子嗣单薄,但上阳家可是人丁兴旺,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上阳朝的身边人。”

    重杵进言道:“君侯明鉴,对于汾水之事,上阳老大人可能有所察觉,也可能没有察觉,这都在两可之间,老奴不敢一家之言,干扰君侯决断。”

    “嗯……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荀少看了一眼重杵,道:“这里先不用你伺候,火枣是天地生成的宝物,你能得食是你的机缘,回去好好将其炼化,不要白费了机会,日后未尝不能超凡入圣。”

    重杵伏身叩首,感激涕零道:“老奴,谢君侯恩典!”

    荀少挥了挥手,衮袍微微一动,淡淡道:“下去吧!”

    “诺!”重杵起身之后,作出揖首之态,躬着身子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出了甘泉宫,这才转身远去。

    甘泉宫中烛火摇拽,荀少眯了眯眼,烛光照在脸上阴晴不定,冷笑一声道:“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就是不知到头来,寡人的刀能杀几个了。”

    在这三载以来,由于荀少专注于治国理政,却是有些疏忽了朝臣的管制。以致于如今满朝臣僚,不但朋党、擅权、专私,而且还愈发的贪渎,愈发没有当初微末崛起时的那一股精气神了。

    荀少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份变化,只是苦于没有立威之机,于是汾水之事就成了一个摆在眼前的机会。

    要不说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只用了三载光阴,朝臣就堕落至此,还是大大出乎荀少意料之外。昔年征战杀伐无数,刀山火海都一起闯了过来,但荀少坐了这一方社稷之后,反倒是来拖荀少的后腿。

    所谓的朋党之事,在其他诸侯国只是寻常,也不会多有重视。但荀少只是继位三载,群臣朋党之风就愈演愈烈至此,这让一向刚强的荀少如何能接受。

    “还不到时候,吕国还没到马放南山之时,现在也不是可以享乐之时。趁着老臣还有些骨头,必须整顿一下朝野上下的风气。”

    “最重要的是,在这件事里面,那些故旧之臣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荀少缓缓想着朝野内外的局势,想着荀氏公室的暗潮汹涌,想着那些暗中对手们的窥伺试探,暗自头痛不已。

    汾水贪渎之事,说重要它极为重要,说不重要又极为不重要。二十万石救济之粮连一粒米都没见着,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等骇人听闻之事,荀少必须要给吕国百姓一个交代。

    他暗自呢喃着:“这,或许就是当初酿成的苦果了!”

    当年的荀少根基浅薄,为了得到内外支持,在法理上没有错漏的嗣位,做出了不少的让步,甚至对其中某些威胁不小的人物,也做出了相应妥协退让的姿态,一如闻渊明就是一明显的例子。

    荀少若不做出退让,在当时根基尚浅之时,想要如当初一般顺利即位,除非屠刀之下大开杀戒,别无他法可想。

    尤其如今的朝局动荡,这些人必然是主要的推手,其存在已经不容忽视,容不得荀少不下狠手了。

    此时的荀少稳坐君位,生杀大权操于一手,正统地位深入人心,留不留这些怀有异心的上代老臣,全凭着荀少一念之间。

    这些老臣外表恭顺,内在桀骜不驯,荀少早就想杀一批,用以杀鸡儆猴。

    荀少心头杀机蛰伏,面容愈发平静:“吕国想要发展壮大起来,这些旧患一个都不能留,必须里里外外清洗一遍了。”

    …………

    夜色沉沉,太师府邸!

    正堂之内,闻渊明一身青衫袍服,与司子期相对而坐,二人间隔着一张檀木案几,两杯茶盏上热气蒸蒸。

    今日的朝局变化,堪称是瞬息万变,一度让闻渊明都有些糊涂了,看不明朝局的动态。只是荀少交托在闻渊明手上的权利,可是实打实的’沉重‘。

    名正言顺的监察一位国之重臣,只要一想想当中的利害,就让司子期浑身发冷。

    此刻的司子期,犹自感到匪夷所思,道:“阿父,君侯真的将此事,全权交托到了您的手上?那可是他的心腹重臣,与您的关系可并不怎么和善,如果您禀报时嘴稍稍歪一歪,上阳朝的下场不难预料。”

    查察一位国之重臣的干系,事无巨细的一一勘查,只要一想就头皮发麻,甚至让司子期惊疑不定的想着:“那位……就真的如此信任咱家,将一位重臣置身于监察之下?是不是想着篓草打兔子,要将咱家也一起带走?”

    司子期可是了解荀少的为人,只要利益驱使,没有荀少不敢做,乃至不能做的事。因此这想法固然匪夷所思,却也不失为一个思路方向。

    “你啊……君侯钦命,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这位君侯,心性果敢决绝,看似是为了汾水贪渎震怒,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闻渊明眉心第三目闪烁金光,自语道:“上阳朝是不可能做此不智之事的,那个老狐狸虽然阅历不如老夫,但手腕是真的硬朗,不会有这么明显的错漏。”

    “但是他身边人就不一定了,他上阳朝有这个定力,旁人可就未必了,就从他身边人开始查一查。”

第三八二章沉疴痼疾

    “阿父,从他身边人查起,是否还是有些不妥?”

    司子期迟疑了一下,沉声道:“上阳朝毕竟是君侯心腹重臣,咱家琅虽为吕国夫人,却也不好与上阳朝这个心腹重臣为难。”

    “而且,南蔡旧臣的势力盘根错节,在在如今的吕国着实不容小觑,您虽是奉君命而为,但君侯却未必会领您的情。”

    闻渊明诧然的注视着司子期,道:“很好,你能有此心,倒是疏为难得!”

    说罢,老太师长长叹息了一声:“只可惜,你的火候还是不到,没看出咱们这位君侯的真正用意。咱们的那位君侯,可是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坚毅果敢,更加匹夫不可夺其志啊!”

    显然,这一位身历五朝的老太师,已然从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虽不知荀少具体心思,但也有了一个些许心理准备。

    而能在波云诡谲的朝局中,历经五朝而不倒,闻渊明除了他身后的上清宫以外,还有着远迈他人的精准眼光。对于闻渊明的眼光,那是经历了无数次实践的,司子期自是不得不相信。

    司子期焦躁的捏了捏拳,面容满是不安,蹙眉低语道:“阿父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由君侯在布局,汾水之事亦是由君侯操纵?”

    倘若闻渊明的猜测是真,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整个吕国都要掀起一场大地震,这可不是臣子该涉及的事,也不该有臣子涉入。

    闻渊明淡淡一笑,道:“你多虑了……倒谈不上是操纵,最多只是关注一二而已。咱们那位君侯,倒是不担心南蔡旧臣尾大不掉,只怕这些人不堪大用,枕于享乐安于现状呢!”

    “君侯正值少年,一副的雄心壮志,正需要一群能征善战的虎狼之臣。只是现今国力不振,内外无战事,致使一些臣僚只知享乐,没了向上的心气,竟敢行此危机吕国的蠢事,君侯也是要给这些人一个震慑。”

    闻渊明眸子闪烁着幽幽光彩,老臣毕竟是老臣,闻渊明直接看破了荀少的心思。

    荀少嗣位不过三载,其麾下的文武臣僚就堕落至此,竟敢将手伸向赈灾钱粮中。此风断然不可长,如若长此以往,吕国的何时能迈入一州霸主之列。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荀少身为一位合格的君王,可是将其牢牢铭记于心。

    司子期颔首低语,道:“原来如此,看来这泉浦又要生出波澜了!”

    汾水之事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全凭着荀少的脾性发挥,若真是上纲上线,将涉事之人杀个干净,怕是要死不少人了。

    “是啊……是要生出波澜了,这风波一旦起来,再要平息下去,就要看君侯的心思了。”

    …………

    几日须臾即过,在这几日之内,吕国国都泉浦,乃至于三浦之地,都莫名弥漫着一丝丝沉肃的气氛。

    在这莫名沉重氛围下,似乎就连百姓黔首也受此影响,往来间行色匆匆,在外更是寡言少语。生怕因着一时口快,而惹祸上身,死都不死道怎么死的,甚至便连市井上的人烟,都在不知不觉间稀薄了许多。

    三浦愈发压抑的气氛,让这些饱经战火的黔首百姓,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不安正在酝酿,无论是百姓黔首们的不安,亦或是达官显贵们的不安,都在这几日缓缓弥漫。

    泉浦东城的一处酒栈厢房中,上阳开满脸惶恐的坐在酒案旁,目光不时的看向厢房门前,神情中夹杂着不安、恐惧。

    “他……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这位上阳家的纨绔子弟,脸上的恐惧不安,几乎达到了极致,甚至就连手脚都不知何处摆放,坐在长条凳上的的他,两腿不住的颤抖着。

    得!得!得!

    牙齿在不自觉的打颤,这短短的几日光景,上阳开承受着常人想象不到的压力,若非心里头还有几分侥幸,怕是整个人早就垮了。

    三浦之地的气氛极为压抑,尤其上阳府邸中的暗潮,更是让上阳开极为警觉。也许是心里藏着亏心事,上阳开见着每个人,都似乎带着一双审视的目光,就连奴仆杂役之流,都让上阳开极度的警惕。

    尤其叔父上阳朝目光,更是让上阳开倍感煎熬。几乎每时每刻,在上阳开的背后,都恍如成千上万双眼睛,在冷冷的注视着他一般,让上阳开的心极端沉重。

    踏!踏!踏!

    此时,几声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在厢房外响起,地板嘎吱嘎吱作响,让上阳开面色一变,眸紧紧的盯着门。

    吱厢房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位相貌平庸的白衣中年人,环顾了一下周匝布置,这才缓缓走入这一间厢房之中。

    看着来人,上阳开面上似哭似笑一般,道:“你……你可是终于来了!”

    白衣中年人神色自若,看了一眼慌乱惶恐的上阳开,眼底闪过一抹厌恶,面上依旧如常,冷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般着急与吾见面。吾不是告诉过你,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没事最好就不要见面,你这么着急,是不是上阳府出什么事?”

    “上阳朝那个老家伙察觉了,他一定是察觉到了,老子不跟你们干了。”

    上阳开咬牙切齿,鼻涕眼泪混在一起,低吼道:“老子怕了……老子真的是怕了……那些玉贝石贝老子都不要了,全都给你们……都给你们,老子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的牵扯!”

    白衣中年人冷漠的看着上阳开突如其来的宣泄,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只是看着上阳开整个人似如疯癫一般的神态,眸子中一丝蔑视一闪即逝。

    “因为什么?”白衣中年面带和煦笑意,缓缓在上阳开身旁坐下,道:“我们的合作,不是一直很顺利吗?你为我们提供便利,我们给你分润利益,这个合作咱们一直都是双赢啊!”

    白衣中年人不疾不徐道:“我们有我们的门道,你则是能借你叔父的势,咱们联手合则两利,只要随意上下其手,利益之大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就真舍得放下这份利益,回去继续做你的膏粱纨绔?这份资源在握,就是堆也能将你堆到元神九转的境地。”

    听着元神九转就在眼前,上阳开咬了咬牙,神情变得犹豫不决,态度上有些松动。

    这笔财帛可不是小数,无论在任何地方,粮食都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二十万石的粮食着实不是个小数了。

    “你就放宽心,不用一直疑神疑鬼的,你毕竟是上阳老大人的亲侄子,有着上阳老大人为靠山,国君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朝局的稳定,国君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见着上阳开的情绪渐渐平稳,白衣中年人恶劣的一笑,道:“只就是没了二十万石粮食,饿死了几万贱民而已,他能拿你怎么样,又会拿你怎么样,国君还能不考虑君臣离心,就为了杀你一个纨绔子?”

    听着白衣中年人提及上阳朝,上阳开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失神落魄道:“对,吾还有叔父,他老人家一定不会看着吾死的,国君与叔父的情分不同,吾是不会有事的。”

    这几日以来沉肃的气氛,让上阳开颇有了一丝草木皆兵之感,着实是一种折磨。每每想要与上阳朝吐露实情,但一想到上阳朝得知实情,那一副暴怒的模样,上阳开就又沉寂了下去,其得过且过的心态不言而喻。

    只是,在几度惶惶不可终日之下,上阳开身上的压力愈发沉重,甚至不得不逃出上阳府,躲在这一间酒栈中苟延残喘。

    白衣中年人看着依旧失神落魄的上阳开,眉宇间泛起一丝冷意,口中却道:“你从上阳府里,到底出来多长时间了?”

    这个上阳开在白衣中年人眼里,可是一枚极为有用的棋子,若非实在是不得已,白衣中年人是不会舍弃上阳开这枚有用的棋子的。

    上阳开苦笑道:“吾是前日夜里逃出来的,吾是不敢再在府里呆了,再在府里呆着,那种气氛下吾绝对会疯了的。”

    “该死,你这个混账,你……你竟然是偷跑出来的,谁让你跑出来的?”白衣中年人神色一变,刹那间变得极为可怖阴森,语气森冷的说着。

    白衣中年人猛然得知,上阳开竟然是从上阳府中逃出来的,得知了这一噩耗的白衣中年人,几乎就要被其气得吐血。

    在白衣中年人的眼中,上阳开虽是一枚上好的棋子,但这枚棋子最大的作用,是在他还未暴露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而上阳开的擅自逃遁,岂不是不打自招,明晃晃的告诉上阳朝,这个上阳开身上有问题,如此一来这枚棋子就算是废了一半。

    而之所以只是废了一半,还是因为白衣中年人摸不清上阳朝的想法,不知其是否能大义灭亲,所以上阳开身上还有一些利用价值。

    “不行,上阳朝势力何其之大,虽说有着百日幽禁之惩,短时间内不可能亲自出面,但他想要在泉浦找个人,却是简单之极,怕是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上。”

    白衣中年人思之极恐,手掌不由一捏,将桌案一角生生捏得粉碎,心惊肉跳道:“不好,这里是陷阱,上阳开或许就是鱼饵!”

    越想越惊恐,白衣中年人深深知道荀少的手段酷厉。若是只在暗中行事,白衣中年人未必有多么惧怕荀少,但若是将其放在众目睽睽之下,白衣中年人的胆气可就有些不足了。

    轰!轰!轰!

    一阵阵恍若闷雷的咆哮声,自耳畔倏然炸响,一股沛然难当的杀伐之气,轰然冲天而降,白衣中年人恍惚见着一头浴火凤鸟,豁然展翅高飞。

    “飞凰神兵!”白衣中年人再也保持不主从容镇定,尖细的声音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恐。

    吕国镇国道兵【飞凰神兵】的厉害,铭刻在每一个吕国国人的心中,是用无数尸山血海的鏖战,生生打出来的威名。

    一支处于巅峰状态的道兵,足以镇压一尊武道圣人,这白衣中年人再自信,也不敢与一尊武道圣人比肩。

    “种军何在,封禁十里,架起天罗地网,与老夫杀入酒栈,生擒贼逆!!”

    此刻,一声苍迈的声音,恍如自九天遥遥落下,恐怖的气机撼动四方,无数封禁自虚空间若隐若现。

    …………

    “咦?”

    与此同时,甘泉宫之中,荀少端坐君位,神情淡漠之极,手掌抚着案几之上,举止之间君威凛然难测,眸光开阖间看向东城。

    “是闻渊明的气息,不但架设天罗地网,还出动了一支【飞凰神兵】,看来闻渊明这几日所获不小啊!”荀少低声一笑,道:“只是几日光景,朝野上下不安分的人太多了,闻渊明这一次出手,或可将这些人压一压。”

    这几日的沉肃气氛,倒是让不少臣僚都有微词,只是荀少一力压着,让这些臣僚只得生生受着,不敢将不满表露出来。

    以荀少此时几乎跻身天人之道一般的高明手段,闻渊明的动作在他眼中洞若观火。而调动着【飞凰神兵】这一支镇国道兵,若无荀少的悄然默许,又岂是如此的简单。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荀少的掌握之中,荀少就是要借此清理一批庸庸碌碌之辈,才好矫正整顿朝中风气。固然在他乾纲独断之下,大可直接作为,所做之事未必不行,但又显得过于急躁了一些。

    “南蔡旧臣……文侯老臣……”荀少呢喃自语,这是他的两块心病,也是当前吕国最大的隐患。不将这些隐患翦除一些,荀少也不放心冲击天人武道。

    而汾水贪渎之事,就是荀少解决两大心腹之患的契机。南蔡旧臣日益桀骜不逊,文侯老臣又仗着资历倚老卖老,早就让荀少的忍耐到了极致。

    “或许,解决了这些人,寡人就能全心全意的迈入天人之道了!”

    此时的荀少,一身武道神通极端强横,天门四关早就完满,心、体、力、神进无可进,再进一步就是证得天人之道。

    那一尊太极化身元神合道,证得半步太乙的感悟,让荀少的境界突飞猛进,论及道行境地微妙,荀少已然不逊于真正的天人。

    虽然比较真正的天人,还是差了一些火候,但荀少若是稍加打磨一二,怕是立即就能破入天人之道。

    在荀少灵神感应之下,闻渊明的动作极快,天罗地网架起,再有【飞凰神兵】从旁辅佐,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之势,犹如一粒烛光被轻易的掐灭。

    此刻,闻渊明既然动手,就绝然是雷霆一击,【飞凰神兵】镇压着包括泉浦在内,三浦之地可能出现的一切乱象。一支支身带铁血煞气的强兵,驾驭青铜战车如一栋栋战斗堡垒,肆意穿梭在三浦大地之上。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见闻渊明一身朝服,面上露着沉重之色,腰间挎着雌雄宝鞭,一步步走入这甘泉宫之中。

    “老臣,参见君侯!”闻渊明直入甘泉宫,神色凝重之极,俯身揖了一礼。

    看着风尘仆仆的闻渊明,荀少淡淡道:“宰父不愧是国之干城,只用短短几日,就将这些硕鼠抓个正着,寡人让宰父处理此事,看来倒是出了奇效。”

    闻渊明直言不讳,道:“君侯,老臣是来交还诏令的,此中涉事之人太过重大,老臣不敢擅专,只得请君侯定夺才可。”

    虽然先前东城酒栈的陷阱,让闻渊明得偿所愿,加急审讯之下,更是得到了不少的阴私内幕。但正是因为闻渊明知道了这些内情,反倒是感到了有些为难。

    上阳开作为上阳朝亲侄,有着得天独厚的背景,隐约牵扯到上阳朝这位国之重臣,已经让人感到棘手。

    何况一个上阳开,在中年白衣人那里还不只是个例,还有许多似上阳开一般的勋贵亲眷,都纠缠在诺大的利益中。

    比如上阳朝、诸逾行这些在吕国朝中,都有着深厚根底的臣僚,都一个不漏的的被牵扯在了其中。

    有的是亲身参与,有的则是被动参与,上上下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赫然精心编织出来一张大网,覆盖在了吕国的每一处角落,让人脊梁骨发凉,感到一股惕然心惊之意。

    怕是谁也想象不到,其涉及层面之广,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猖獗无度的地步,让闻渊明都不得不为之忧心忡忡。

    这要是真的大开杀戒,怕是整个吕国都要来一场大地震,这当中牵扯的重臣太多,无论南蔡旧臣,亦或是文侯老臣,都让闻渊明有些投鼠忌器了。

    惹火烧身的蠢事,以闻渊明这老狐狸的心思,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他只能交给荀少,让荀少来做这个决断。

    “不敢擅专么?”荀少漫不经心翻阅着闻渊明呈上的奏章,道:“这倒是稀奇,宰父可是五朝老臣,区区几个纨绔膏粱而已,还能给宰父惹出什么麻烦?”

    不过,待荀少看着始末之后,眸子中闪烁了一下,却是瞬息间了然了闻渊明的顾忌。

第三八三章虎牢大狱

    这当中牵扯的人员甚多,不乏上阳、诸逾两姓中人,甚至还有着荀氏公室的身影,在其间若隐若现。就连闻渊明也没想到,会牵连出这些人。

    这要是一个处置不好,整个吕国都要陷入动荡,闻渊明本身固然不惧这些人的敌视,却也不得不为后代子孙计。

    虽然闻渊明在吕国一日,就能让闻氏屹立不倒,但闻渊明一身法力神通,早已臻达大地游仙顶点,随时都能迈入【炼虚合道】的一步,证得长生不死天人之道。

    一旦闻渊明证道天人,必然不会在尘世久留,而闻氏失去了他一座靠山,在群狼窥伺之下,只会被饿狼们撕得粉碎。有着这般顾虑的闻渊明,自然不愿多招惹是非。

    荀少定定的看着闻渊明,冷声道:“这些人,既然敢沆瀣一气,触犯森严国法,就都是该杀之人,宰父对待这些该杀之人,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闻渊明肃声劝谏道:“君侯无私念,正是吾吕国的幸事,只是这一次牵扯甚众,不若轻拿轻放,以观后效如何?”

    荀少不耐道:“不用什么以观后效了,这些人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再如何轻拿轻放,都只会助长其气焰。”

    “二十万石救济粮,放在吾吕国鼎盛之时自是不算什么,但现今的吕国内外交困,连年的大战耗尽了元气,在如此重要的时期,他们的作为往小里说是罔顾国事,往大里说那就是叛国行逆!”

    “而且,这上面还有一个……荀氏子……”他手指轻轻在奏章上划动,一个个名字在他眼里显眼非常,最后豁然落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

    荀尚遏!!

    荀氏三老之一,大宗傅荀太常的庶出子,曾经惊艳一时的绝代天骄。更是昔时的四蔡大夫之一,让荀少视为大敌的人物,荀少就是以此为踏脚石,一步步踏上如今的君位。

    荀少幽幽道:“这个人,竟然也参与了这事,这倒是让寡人有些不信。寡人与其少年时也有意气之争,如今寡人为君,此子为吕国之臣,君臣名分早定,岂会为了少时的意气之争,而将吾吕国基业置于儿戏。”

    话虽然如此说,但荀少一想着荀尚遏的性情,还有闻渊明若菲没有十二分把握,也不会将这份敏感的奏章呈上,眼睑不由的垂下,良久叹息道:“意气之争最是害人,竟然丧心病狂至此……太庸公可知此事?”

    闻渊明沉声道:“老臣可作担保,那荀太常痴于武道,是个不折不扣的武道痴人,这些蝇营狗苟的算计,不可能有他的一份。”

    这一封奏章在荀少眼中,简直就是对他嗣位的最大挑衅,其中南蔡旧臣有之,文侯老臣亦有之。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拿捏住荀少,为了吕国朝局的安定,乃至于将来的长治久安,不会将事态扩大的心思。

    “这些老臣啊……一个个看似恭顺,实则都不甘心让吾这庶出子嗣位。”

    “毕竟,寡人承继君位,不但坏了嫡长承续,还坏了这些老臣的利益。于是他们就一个个的,都将国事视若儿戏,暗地里想着看寡人的笑话,将诺大的吕国当做了什么?”荀少眸光中神采焕然,猛然将案几上的奏章,全部推下案几。

    一册册奏章散乱的落在地上,闻渊明神色不变,只是头稍稍低下一些。

    “荀尚遏啊……荀尚遏,你们……这是在逼寡人啊!”荀少冷冷的念叨着,眸子中的杀机不可抑止,丝丝寒芒涌动间,一股摄人心魄的冰冷已在心中悄然酝酿。

    “宰父,这些人都是吾吕国毒瘤腐肉,刮骨疗伤固然疼痛,但长痛不如短痛。寡人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只有将这些腐肉割除,这吕国才能见新气象。”

    闻渊明沉默了片刻,言辞铿锵有力,道:“君侯之志,老臣知矣,吾吕国八百载基业,不能让这些人如此糟蹋。”

    …………

    国都西城,虎牢大狱!

    所谓西方白虎者,执掌兵戈杀伐,为先天五行庚金之数,乃是一尊声威赫赫的先天凶神。

    而这一座虎牢建在西城,就是要采取天地庚金之精气,以一国刑法光明正大的杀戮气机,借着西方白虎之象,来镇压狱中诸多囚犯一生的怨愤死气。

    虎牢大狱是荀少这几年来,所敕造的镇压要犯的大狱。内中有着天地玄黄四品,其间黄品大狱羁押先天之下的高手,玄品大狱镇压先天宗师之流,地品大狱则是对应超凡入圣之辈,最上的天品大狱与天人级数相对。

    只是,因着荀少嗣位时日尚短,这一座虎牢大狱在吕国并不十分出名,其间所属的天地玄黄四品大狱,天品大狱只是臆想而没有落在实处,地品大狱中的超凡入圣之辈更是寥寥无几,羁押最多的只是玄、黄二品。

    一名红袍狱吏神情漠然,缓缓步入黄品大狱,耳畔不住回响着咒骂、呼冤、叫嚷声,喧闹嘈杂的声音,让红袍狱吏面上冷意愈发沉重。

    一入黄品大狱,几名守在狱门前的蓝袍狱吏,见着这红袍狱吏,连忙疾步上前,恭声道:“大人,”

    红袍狱吏漠然的看了一眼几名蓝袍狱吏,道:“这些犯人,都是新来的?”

    一蓝袍狱吏拱手一礼,缓缓道:“大人慧眼,这些囚犯都是自吕国各地抓捕的,在咱虎牢是新来乍到,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咱们也没来得及教他们,这才不守规矩,看起来有些喧哗吵闹。”

    这一座虎牢大狱,规矩繁重严苛,几乎就是人间地狱一般,但凡在里面走个来回,就没有能全身而退的,能脱一层皮都是轻的,生不如死才是这座大狱的真实写照。

    在这虎牢狱吏有着二等,一等是身着蓝袍,一等是着红袍,其中红袍最贵。红袍狱吏主掌一方狱司,蓝袍狱吏只是红袍狱吏下的属吏。

    这些蓝袍狱吏与红袍狱吏,在地位上的差距,几乎就是天差地别一般。

    红袍狱吏面上浮起一抹病态的笑容,道:“新来的嘛……可以理解的,不懂规矩不要紧,咱们这虎牢本就是教人守规矩的地,他不懂规矩,咱们就教教他规矩。”

    几名蓝袍狱吏面面相觑,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红袍狱吏哼了一声,阴厌厌道:“把这些人的舌头都给吾拔了,拔下来的舌头,给吾用炭火小火慢烤,一人一根喂他们吃。”

    “诺!”对于红袍狱吏的反应,几名蓝袍狱吏浑身一冷,连忙顿首下拜。

    但凡能在虎牢大狱中,成为一方狱司之主的狱吏,都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角色。杀人无算只是他们最普通的操作,甚至常常有人谈及狱司们身着的红袍时,都有谣言那是用一个个犯人的血染红的。

    红袍狱吏面色如常,似乎先前残暴到令人发指的命令,仿佛并不是他下的一般,说话依旧不紧不慢,道:“新来的犯人中……可有一个叫上阳开的?”

    这时,一个清瘦的蓝袍狱吏迟疑了一下,道:“可…可是大…大人,那个上阳开,可是老太师亲自投入的狱中。”

    所谓的天地玄黄四品大狱,原本就是无有高下之分,只是因为关押之人实力的强弱,而定下的天地玄黄四大品阶。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阳开才会关押在黄品大狱中,而不是在地、玄二品的重狱。

    红袍狱吏轻声一笑,低声自语道:“哦……是闻太师亲自关押的,这事就有意思了。闻老太师竟然将上阳朝的亲侄,给关押到咱们大狱来了。这也难怪上阳朝那个老家伙,会不惜欠吾个人情,也要看看他那个不争气的侄子。”

    “看来……最近朝中很不平静,闻渊明与上阳朝的碰撞,真是有意思啊!”

    一旁的蓝袍狱吏们噤若寒蝉,恨不得捂住耳朵,不敢再听红袍狱吏这般大逆不道之言,

    红袍狱吏轻声吩咐几名蓝袍狱吏,道:“去,将上阳开给吾提出来,他家人想看看他,这点愿望吾怎能不满足他?这可是一场好戏,上阳朝这个老狐狸可不是好惹的,吾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处理他这个亲侄子了。”

    这位红袍狱吏也是荀少昔年崛起的功臣之一,只是因为性情暴虐嗜杀,没有真正的主政之才,这才屈居在虎牢大狱里,主掌牢狱刑名之事。

    虽然因此远离了朝堂,远离了真正的权力中枢,但却是对荀少最为忠心耿耿的几人之一。若非这位红袍狱吏,得了荀少的示意,凭着上阳朝的老脸,未必在他面前有用。

    …………

    一间阴冷森森的囚房中,上阳元静静的端坐在刑椅上,略显肥胖的面庞,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冷峻。

    嘎吱!嘎吱!

    牢门在一阵希希索索的锁链声后,缓缓的被推开,两名面无表情的蓝袍狱吏拖着上阳开,进入了这一间囚房之中。

    此时的上阳开,整个人精气神全无,浑身犹如没有骨头般,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而又空洞,被两名蓝袍狱吏一左一右的拖着。

    “你们……都下去吧!”上阳元看了一眼蓝袍狱吏,声音浑厚有力,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疲惫。

    要知道,这几日的风云变化,上阳家可谓是正处在显眼的位置上,便是针尖大小的错漏,也有人将其无限的放大。

    而上阳朝这位家中顶梁柱,则是因为国君让其百日闭门反省,无法在此时撑门面。只能让上阳元这个上阳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物,在外来回奔波劳碌。

    固然上阳元是上阳家的二号人物,但以往有什么事都有上阳朝出面,如今上阳朝不能出面,上阳元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若非在虎牢大狱的狱司中,上阳元识得几个老友,再有上阳朝的面子、人情打底,等闲重臣还真未必找得着虎牢的大门。

    “……”

    两名蓝袍狱吏空洞的目光,扫过了上阳元一眼,也不开口应声,只是转身走出牢门,的关上厚重的铁门。

    铛!!

    牢门重重的的关上,铁门回声悠扬,在这间寂静的牢房内,不住的回荡着。

    “上阳开,”上阳元淡漠的看着上阳开,目光中仿佛是在看陌生人一般,毫无一丝亲情。

    这一次上阳开闯的祸,着实是太大太大了,上阳元只是知道其所犯之事的一角,就已经在心里暗自舍弃了这个不成器的侄子。

    上阳家崛起不易,不要说舍一个纨绔子,就是舍了上阳元本人,上阳元也只得舍身赴死,比起一个家族的传承,个别亲情的分量太轻了。

    上阳开见着上阳元冰冷的面孔,冷意淹没了全身,喃喃道:“十……十叔!”

    “你还有脸叫我十叔,你给上阳家惹下多大的麻烦,你心里就没点数?”上阳元冷戾的目光,简直恨不得将上阳开生吞活剥。

    “十叔……十叔……救我,救我,救救我!”上阳开挣扎着爬到上阳元的脚下,抱着上阳元的脚,不断的哭求着,其狼狈模样让人唏嘘不已。

    只是上阳开本人全无所觉,这一座虎牢大狱的残酷,彻底将上阳开这一纨绔子,给生生吓的神不思属。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些狱吏们如何折磨大狱中的囚犯,那些囚犯又是如何痛不欲生,只是哭求一死的。

    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阳开只是看一眼,就有一种还不如立刻自戕的想法。

    上阳元冷漠的看着上阳开,淡淡道:“你可是知错了?”

    “十叔,侄儿知错了,侄儿真的知错了,侄儿再也不敢了,您就看在我去世父母面上,给侄儿一次机会。”上阳开不止的哀求着,虎牢大狱一日,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一般,着实是一种可怕折磨。

    “知错……可惜,已经太晚了!”

    上阳元闭着眼睛,徐徐的说着残酷而又冰冷的现实:“你犯的错太大太大了,吾上阳家处理不了你的烂摊子,你自己的错,只能由你自己来面对。”

    “不……不……十叔,十叔,”

    上阳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死死的抱住上阳元的腿,瑟瑟发抖道:“十叔,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咱们上阳家是国君的臂膀,上阳家要保我难道也报不了吗?”

    上阳元看着狼狈不堪的亲侄儿,目光生出一丝冷芒,他狠狠一挣之下,被上阳开扯下一截裤角,狠声道:“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吾与兄长多次嘱咐你,叫你明断是非,不要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

    “可你呢?你有哪一次,能将我们的话记在心里?哪一次你不是当成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现在想要悔改,晚了!!”

    上阳家在吕国的分量确实不轻,上阳朝更是朝中亚辅,位在万人之上,若是付出一些代价,未必不能留上阳开一命。

    毕竟,上阳开犯的事太敏感,若是留其一条命,国君那边上阳家又该如何解释。

    所谓的年少轻狂、少不更事等理由,只能用在没有损害吕国利益上。若是损害了吕国的利益,不将其千刀万剐,都是上阳家在暗中发挥影响了。

    “十叔……十叔……”上阳开痛哭流涕,整个人都懵懵懂懂,只是在无意识的念叨着。

    上阳元悠悠道:“不要怪你十叔心狠,也不要怨君侯不给你活路,你都没给十几万百姓活路,再给你留活路,就有些太过分了。”

    “而且,你要知道一件事,君侯是不会只让你一个人上路,黄泉路上绝对不会让你寂寞,怕是到时还会很热闹。”

    上阳元叹了一口气,道:“不用垂死挣扎了,将你知道的有一说一,都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的。那些人不能指望,一个个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人物,拿什么来给你活路?”

    “不要心怀侥幸,这玩意是最要不得的,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也死不了。”

    看着整个人几乎失去了脊柱般,瘫软无力倒在地上的上阳开,上阳元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上阳家舍弃上阳开是必然的,这个依仗上阳家势力作威作福的膏粱纨绔,在平常不损害上阳家整体利益时,无论作为顶梁柱的上阳朝,亦或是上阳元都对其有着充足的耐心。

    但是这一次触及的,可是整个吕国的利益,作为依附吕国而存在的上阳家,吕国要是亡国,上阳家又算得了什么。

    这就是大族之人的悲哀,生在这般大族之中,既是绝顶的幸事,也有着一份身不由己。既然享受着大族带来的利益,就必然是大族捆绑下的一部分,理所当然的要为其抛掉生死。

    而这一座虎牢大狱中,上阳开不只是个例,十数个老族之人同时有着一番相似的经历。

    毕竟,只需要舍弃一个无足轻重之人,就能换得自家的安稳,这些勋贵老族的选择,与上阳家不谋而合,也就不奇怪了。

第三八四章变生肘腋

    轰!隆!隆!

    一片片黑云压城,雷雨震天轰鸣,吕国国都一片沉寂,昏暗街巷之中,零星一二灯火飘摇不定。

    一座奢华庄严的府邸前,上大夫司子期披甲在身,腰间配着一口青铜剑,头发散乱披肩,一滴滴雨水顺着两颊流落,胯下的黑鳞龙驹蹄间踩踏,粗大马蹄溅起几朵水花。

    一名名【黑水锐士】整列方阵,高矛齐举如林,身形矗立似松,恍若一座黑色钢铁堡垒一般,任由着雨水溅落在身上。

    雷霆轰鸣不断,一滴滴雨水溅落在身上,这些【黑水锐士】目不斜视,直立在街道之间,一股沉肃铁血的气息,不似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反倒似一尊尊铁铸铜灌。

    今时吕国经年战事,固然国力上的损耗严重之极,但是百炼煅精钢,一支支强兵也在不断的大战中,生生的磨砺了出来。

    这一支【黑水锐士】就是一支顶尖精锐,经过长达十载的大战,意志稍弱的都死在了战场上,早已打磨成了一支铁军。

    “君侯上命,君侯上命!!”司子期高举着一卷黑色布帛,面色冷漠深沉,举止间肃杀之气斐然,让人不寒而栗。

    雷声轰鸣起伏,夹杂着司子期冷峻的呼喝:“诸逾虺妄为国臣,谋密大逆,因私废公,贪渎惊心,罔顾国事,奉君侯上诏,诛其三族!!!

    “诛其三族!!”

    “诛其三族!!”

    数千大军齐声呼喝,血魄刚阳炽烈如火,一刹那间将周匝雷雨,蒸腾成无数水气,恐怖的热量生生将这些水气沸干。

    碰!!

    国君上命一下,数千【黑水锐士】冲击诸逾府邸,如攻城锤一般的强悍力量,生生的将诸逾府门撞碎。几千黑色兵甲涌入,一道道脚步声恍若雷霆,一柄柄战戈似如长林。

    “大胆,哪里来的兵,难道不知吾家主人是谁?”大军冲入府中,惊动了驻扎府邸的家兵,一个个家兵整备兵甲,明火执仗而行。

    一管事之人怒气冲冲走出,看着兵锋锐利的【黑水锐士】,口中颐指气使,道:“竟敢冲撞吾家府门,你们这些人是想被诛九族?”

    诸逾虺乃是诸逾行胞弟,在吕国诸大夫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人又是个不肯吃亏,行事睚眦必报之人,久而久之就连其仆从,都养成了一股骄纵之气。

    可惜,如今一朝倾覆,荀少亲自下诏夷其一家三族,这又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噗呲!

    司子期看着管事之人骄横之态,直接推开左右黑色兵甲,也不与其分说,腰间青铜剑出鞘,一道血光一闪而过。

    “杀,一个不留,”

    血光之下人头飞落,司子期执剑在手,脸上沾着血气,眸子中闪动着冰冷,举剑高呼着。

    “杀,诛其三族,一个不留!”

    数千大军做势,军威浩浩荡荡,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如一头头饿急了的贪狼,面上恶气十足。

    其府邸之中,但凡有着自逞武道的家甲,都在大军兵势之下,一一将其碾碎。一时间喊杀声渲天而起,火光冲天盈沸,惨叫哀嚎声遍布。

    所谓诛杀的三族之中,亦有着诸逾行这位吕国次辅,但诸逾行身份地位不同,又有着荀少的信重,自然不在三族之列。

    须知,此时此刻的诸逾虺,已然不是诸逾家之人,二者间再无瓜葛。

    就在司子期动兵的三个时辰前,诸逾虺已经被诸逾行逐出诸逾家,与诸逾家再无一丝一毫的干系。

    而诸逾虺这位国中少有的奢遮人物,就在短短几日之间,就落得一个四面楚歌的局面,也让一些知情人暗自凛然。

    与此同时,十数路大军自行其是,皆按着国君上命一一戮其三族。

    国都四方喧嚣喊杀起伏,黔首百姓们门户紧闭,便是高门大户也战战兢兢。

    许多南蔡旧臣、文候老臣的宅邸,甚至在懵懵懂懂中,就被大军上门生生踏平。

    连着上阳、诸逾两大显赫之家,都不能在这场清算中得以幸免。何况一些情分、家势都不及二家的众多贵胄,能勉强囫囵着度过这一场清算,都是一莫大的幸事了。

    这一场雷雨愈来愈大,雷声一度将喊杀声盖住,雨水冲刷着血色的地面,血水汇聚成一道道水流,不时飞溅起一朵朵血色水花。

    …………

    掖庭,甘泉宫!

    一场雷雨骤然,疾风鼓动窗纱,宫门在风雨中缓缓动荡,一阵阵沙沙声不绝于耳。

    一张青铜案几旁,荀少一手挽袖练字,案几上一卷布帛静静铺设,其笔走龙蛇,字间锋芒毕露,隐隐约约之间,蕴含着一股磅礴大气,纵览山河壮阔之势。

    “这,又是一场好雨啊!”耳畔雷鸣震荡,荀少低声一笑,放下手中的笔,缓缓的度着步,呢喃自语:“这一场大雨,应该能将这些蠹贼的污血,都给冲洗干净。而吾吕国兴盛之始,吾荀少的霸业,亦缺不得这些人的脑袋。”

    国都杀机起伏,雷雨淫淫之下,吕国国都的这一夜,注定是不会平静。

    荀少亲自下诏,调用十万【黑水锐士】入泉浦,兵分一十三路大军,这一夜注定要杀的人头滚滚,血染这一座泉浦新都。

    昔年的荀少,为了在继位的道路上少一些阻力,对于跟随荀少则、荀少央二人的旧部臣僚,采取既往不咎的态度,甚至还以高位待之,以此平息吕国分裂之祸。

    如今时事变迁,荀少稳坐君位,这些人的作用固然没有那么大了。但对于过河拆桥之事,荀少也是不愿轻易为之,如此落人口实岂非不智。

    只是,奈何其中不免有不识大体之人,依旧是心怀旧主,心中常怀怨愤,以至于损害吕国利益,这些人不得不杀。

    若是不处置这些人,谁知道会不会在荀少与郑宋争霸之时,在背后捅上他一刀,若是为此功败垂成,岂非让天下人笑。

    荀少哼道:“这些人必须死,不用这些人的脑袋作为警告,真不知道某些人还要做出什么蠢事来。”

    所谓杀鸡儆猴莫过于此,既然‘鸡’都将脑袋放在了荀少的屠刀下,荀少自然不会吝惜刀口染血。

    当然,这亦是无可奈何之举,荀少深深知道,吕国经过三载的休养生息,他自身对群臣的多次妥协。不但没让这些人有所收敛,反而日益的狂妄起来。非但是南蔡旧臣们愈发的桀骜难制,就连文侯老臣们都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固然,荀少对于这般情况,愈发的警醒忌惮,只是作为新君嗣位,若是表现的太过于强势,引得君臣关系失和。

    就是荀少有着镇压一国的煊赫武力,面对群臣阳奉阴违,乃至于直接抗拒,也是无可奈何居多。一方诸侯之国,不可能只有君主,而没有臣僚拱卫,一味的杀伐无度,只会慢慢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却不会是诸侯国君之所为。

    杀人诛心为上,杀要杀得理直气壮,杀要杀得群臣归心,如此才是一国国君之气度。

    “朝上群臣,无用之辈何其多也,寡人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以此来整肃朝中那些阴怀异志,与寡人不是一条心的人。而汾水赈灾之事,则是一个由头,一个置其于死地,堂而皇之举起屠刀的由头。”荀少看着宫门外大雨倾盆而下,一股成竹在胸之感,自心头徐徐的酝酿着。

    此时的国都,这一场谋划了三载有余的大清洗,终于是在这一日的雷雨夜,缓缓的拉开了序幕。

    “报!!”

    这时,一年轻内侍疾步走入甘泉宫,浑身雨水浸透,不顾身上的雨水,正在滴答滴答淌落,直接伏身跪地,道:“禀君侯,大宗傅在宫门外求见!”

    大宗傅荀太常可是个武痴,平常都不会过问朝事,如今也在荀少大动作之下,却是按耐不住自家的性子,直接上甘泉宫面见了。

    荀少看着浑身被雨淋透的年轻内侍,眸光闪动了一下,道:“快请,”

    “诺!”

    这名年轻内侍回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匆匆走出宫门,身影淹没在风雨中。

    不一会儿,荀太常一身正装踏入甘泉宫中,其外虽有风雨侵扰,但荀太常一身武道超凡入圣,一滴血都如铅似汞,任凭风雨再大,也进不得他周身三尺。

    这荀太常一入甘泉宫,见着神态自若的荀少,俯身拱手道:“老臣荀太常,参见君侯,君侯万年!”

    荀少看着荀太常揖礼,面色微变连忙搀扶,口中不住安抚,道:“老宗傅快快请起,你如此作为……这是折煞寡人啊!”

    “君侯,”

    荀太常面色沉肃,强自撑着不起身,言辞恳切道:“荀尚遏这不肖子,枉为吾荀氏子弟,其行之恶死有余辜,老臣对此也无话可说。”

    “可是,君侯借此大加株连,以致于群臣人心惶惶,国将不国之祸就在眼前,老臣跪请君侯收回兵符,给这些臣僚一条生路。”

    一尊武道圣人的分量着实不轻,能求得荀太常出面力保,也是那些臣僚面子够大。让荀少也不得不仔细考虑,大宗傅荀太常此刻的态度。

    只是荀少虽重视其态度,却不会因噎废食,若非吕国武道圣人寥寥无几,荀少这一尊随时都能证道天人的大高手,也不会将其放在眼中。

    荀少脸色不变,起身度了两步,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后,不疾不徐问道:“老宗傅当真没有私心,不是为了荀尚遏而来?”

    毕竟,荀尚遏作为荀氏公室的后起之秀,又是荀太常的庶子,就是要杀也要放在最后,亦或是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杀。

    而就在这当中,就有了可以操作的余地,有着荀太常舍下老脸求情,不说是完全免死,其活下来的机会也就很大了。

    面对荀少的诘问,荀太常斩钉截铁道:“老臣一生无私,唯有公心无二。君侯杀伐太甚,如此非吕国之福,当施以仁德教化,国人自当臣服。若君侯以老臣私信,老臣可杀荀尚遏,自证己身清白。”

    “哈哈哈……好一个自当臣服,吾吕国从一小国,历经八百载风雨,到如今百万披坚执锐之士,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仁德教化。”荀少大笑着,道:“若非吕国兵甲强盛,焉能在豫州之地,有着今日三国争霸的局面。”

    荀太常见着如此,满脸的苦涩溢于言表,叩首悲声道:“还望,君侯三思,勿要因小失大,失了朝中人心啊!!”

    荀少淡淡道:“老宗傅,一朝天子一朝臣,寡人君父之时是如何处置的,您不会不知道,寡人行事只是一如既往。”

    先君文侯荀尚观可比荀少辣手的多,文侯的兄弟凡是争位的,下场都凄惨之极,难有一个囫囵着逃过清洗的。其拥护者们更是死伤殆尽,都被荀尚观一个个赶尽杀绝。荀少这是有先例可循,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荀太常沉声问道:“君侯,难道非要……执迷不悟至此,惹得君臣反目,上下不协?”

    “老臣,本不愿干涉国君行事,但此事老臣却不得不干涉。这是老祖之意,老臣难违老祖上命……故此左右为难,望君侯恕老臣之罪。”

    面对着荀少的咄咄逼人,荀太常不得不吐出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以此来威慑荀少。

    荀太常这位武道圣人的战力,与荀少这等近乎天人级数的大高手,二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若非荀太常有着自持依仗,他也不会进宫面见君颜。

    荀少心头一震,细细品着个中滋味,低声自语:“老祖……”

    这所谓的老祖,能让荀太常亦称其为‘老祖‘,还如此的恭谨有加,这在吕国公室中只有一位有如此地位。

    “初祖……荀首!!”

    荀少眸光明亮,想着那一位镇国八百载的天人老祖,以及荀太常这话中的深意,无不让荀少感到惕然心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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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天人长生不死,武中圣人吼碎山河。带着一面石镜,荀少彧来到这方莽荒乱世,一步步映照诸天。从这人间苦境开始,踏上寰宇诸天之路,元始大罗诸天……QQ群:795659741元始诸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元始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元始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