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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弃还真     元始诸天txt下载     元始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零章法剑青峰

    虽然这些筹算之道,未必有剑仙一剑即分生死,来得爽利直快。

    但就是这些无处不在的‘偶然’性质,一步压着一步,一环扣着一环的细节,仍是让人心头凉意上涌,不得不为之惊骇。

    祖师淡淡一笑:“卜卦之术,寄托时势,若时移势移,则不得自在,此非真仙,非真道耶!”

    除非祖师臻达一人压天道,一身镇天地之境,否则所谓的筹算之道,也只能演算修为境界低于自身的存在。

    彼此修为差距越大,演算结果也是越发的清晰明了!

    荀少兀自感叹一番,随即目光凝重,看向灼灼金焰的鼎炉。

    毕竟易道再强再高,若修为神通低微,无力护持长生之身,就是算出了生死劫数,也只得以身赴死。

    相反,若是一剑压天下,一法破众道,哪怕不通任何易道,直面任何生死劫数,也能生生的踏过去。

    剑音鸣响,这一枚剑形胚胎已成,只差剑主心血淬练,洗去初生的钝气,立时就是一口上乘法剑,可以与之性命交修。

    一丝丝剑气溢散而出,森冷的锋芒锐气,震的炉身不住颤动,敲击周匝铜铁簌簌悲鸣。

    “法相已成,只待横渡三九劫数,就是长生地仙之业。”

    祖师幽幽长叹,炉火明灭晃动,内中孕育着一股恐怖的力量,似乎发出不甘的怒吼。

    荀少道:“若无师尊栽培,弟子亦无今日所成。”

    这话也不全是恭维之辞,至少若无王质祖师,在他背后一直镇着,在他游历红尘的三载中,一定会经历许许多多‘挫折’、‘磨难’。

    一尊罗天之数的大能之士,足以让许多‘头脑发热’的不轨之徒,清醒清醒冷静冷静。

    祖师警示道:“只是闭关一年,就能有所成,为师很是欣慰。只不过,天下英才人杰何其之多之广,你也毋要有娇纵之念,否则为师不饶你。”

    荀少直言:“师尊教诲,弟子永世不忘。”

    “嗯……记得就好,王屋山上的小丹元会将近,你可先下山去了。”

    “这一次小丹元会,是对尔等道门年轻一代弟子的磨炼,这一趟路途,就是对尔等修行的验证。”

    祖师颔首点头,淡淡道:“河南王屋山,距吾石室山不下数万里之遥。你此一行与会,既要磨砺心性,也要磨砺体魄,沿路不得轻慢修行。”

    “是,”

    荀少垂头,低应了一声。

    “尔下山将即,吾却不能让你空手参会。吾早年曾得一道神铁精气,放于炉中温养几千年,炼就一道胚胎。”

    “如今你法相成就,吾再炼此胚胎,生生挫去其中三分锐气,得一枚先天剑胎,可为你护身护道之用。”

    剑音鸣响骤然炽烈,丝丝缕缕的剑气,自炉鼎中一点点溢散,隐约形成一片云雾,环绕着三足炉鼎。

    这炽烈剑气,混合着万载不灭的神火,神火淬练剑锋,剑气揉炼神火。

    荀少痴痴的看着炉中剑锋,就如剑客望着名剑一般,心神恍惚不定。

    “痴儿,尔还不悟么?”

    这一声轻喝,更胜暮鼓晨钟,在荀少耳畔回响。

    荀少曲指一弹,一点金色真血自指缝中渗出,化为一丝金线,落入炉鼎中灼灼淬练的剑胎中。

    金丝融入剑胎,剑胎终于绽放一缕明光,自炉鼎中遁出。荀少伸手虚握,这一缕明光当即落入掌中。

    似金似铜似玉似铁,非金非铜非玉非铁,其中细腻柔和的质感,仿佛一块软玉一般,丝丝凉意自剑中升腾。

    剑鸣蝉簇而起,荀少望着掌中法剑,神情不乏凝重。

    “好一口利器!”

    他一身剑术,臻达剑光分化之境,剑心通明无垢,最能感受这一口法剑剑身深处,所孕育的恐怖戾气杀机。

    剑器本为杀伐,只要其中天生戾气杀机,无妨无碍剑主本身即可。

    “好剑,好剑,”

    荀少指尖轻轻弹着剑身,微微荡漾的剑音,一如清水般清澈见底,直达人心深处。

    “有着如此一口宝剑傍身,我的战力至少平添了两层。”

    一口名剑利器,能给剑仙带来的帮助,要远比寻常人想象的还要惊人。

    祖师扶手道:“这一口剑器,感应了你的气机,与你气机交感相生,正适合你所用。”

    “望你用此剑,降魔卫道,不负此剑之名!”

    “剑清似水,剑光如冰,剑骨似松,剑心如狱……”

    荀少执剑在手,细细品味着剑器中的韵味,呢喃自语。

    “此剑,曰……青峰!”

    青峰音同清风,荀少以青峰为剑名,自是人剑无二,剑心所向即为人心。

    似乎感应到荀少的心念,这一口青峰剑嗡嗡作响,与荀少心念相和。

    “弟子,必不负师尊厚望!”

    “……亦不负此剑此心!”

    …………

    山中老道崎岖,月色朦朦胧胧,几株衰败枯树上,二三只老鸦‘嘎嘎’叫着。

    不时间,还有几片黑云浮过,遮盖了几许月光。

    一年轻道人倒骑老驴,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清瘦之极,手上捏着二三缕金色稻草,轻轻的拍打着老驴。

    这稻草金灿灿的,在年轻道人手中几如碎金,由着朦胧月色衬托,更添了几分堂皇大气。

    “唉……”

    “行路难,行路难,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此谓行路难。”

    年轻道人松了松筋骨,望着不着边际的夜空,长长一叹。

    “看来,今日又要在荒郊野外,勉强将就一宿了。”

    荀少拍了拍胯下老驴:“风餐露宿是仙人,这个仙人可不好做。”

    自下了烂柯山,他这一路走走停停,近乎重温了一遍红尘路。

    这一次小丹元会上选摘入录的,都是道门中的人杰俊才,非是小时了了,只争一时胜负的莽夫浑人,其性子通明练达方为本真。

    所以众人不但要斗法力神通,还要斗一斗处世为人的学问。

    这一趟几万里的路程,何尝不是一个测试。

    几月来的风餐露宿,让他脸上沾染了些许风霜,不似以往一般洒然。

    “嗯?”

    荀少正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如此将就的过上一夜,但鼻间突然嗅到一丝饭香,让他身形一滞。

    “好香啊?”

    他蓦然抬头,眸中金色晕光跳动,遥遥望向山林深处。

    只见二三缕炊烟,自山林上空传蜉蝣,渺渺袅袅之间,着实不甚清晰。

    “没想到,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里,还有几家人烟,着实少见。”

    他面露奇色,眸光湛湛望向炊烟袅袅之处,嘴角浮上笑意。

    要知道,这仙道世界固然人族称雄,但也并非就无其他异类存在。

    勿论妖魔鬼怪四类,魑魅魍魉四属,自上古人族之世,就一直是杀之不绝、戮之不尽,堪为大祸大患。

    虽然妖魔鬼怪中,并无天仙级数的大人物坐镇。但其一如蝗虫般的繁衍生息,以及远甚于寻常人族的力量,一直是上古人族们猎杀的目标。

    而随着一尊尊神仙中人的出世,人道昌盛之极,这一股猎杀之势,更一度达到顶峰。

    在这些人族大能力者强力追杀下,所谓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死伤无数,侥幸未死的,也都纷纷遁入深山老林逃避人世。龟缩在暗无天日的密洞中,战战兢兢躲避着,人族大能力者的目光。

    因此,在大、小城镇人气旺盛之地,反而少见着鬼怪妖魔,只有贫瘠荒芜人烟稀少之地,才是妖魔鬼怪生存的乐土。

    “这山上的人家,若非身怀异能奇术,那就是妖魔披上人皮了。”

    “嘿……正巧路上枯燥,用这事儿解个闷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并非他自大狂妄,而是人仙绝顶修行,剑术剑光分化,雷法五雷大成,掌中一口上乘法剑,给予他的底气。

    寻常地仙当面,荀少都能一剑击杀,何况几个不入流的小妖小魔。

    那些能搅动一方风云的大妖巨魔,也不会来这穷乡僻壤的所在。

    固然惹不起佛、道、魔三家,但一身纵横无匹的法力,让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能活的‘滋润’。

    只有不入流的小妖小怪,才会在深山老林中,以祸害野人流民为生。

    荀少面上笑意沉沉,自言自语道:“嗯……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一种哪一类。”

    天下修行中人,为都何热忱于斩妖除魔?

    还不是因为妖骨、妖魂、魔胎、魔心,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天下间大凡出一些名的降魔神兵,哪一件没添加这些炼材。

    荀少翻身下驴时,手指拂过老驴。

    这老驴颇通人性,当即叫了两声,四蹄一屈伏在地上。

    一丝丝朦胧清光自老驴身上浮现,随着清光渐渐隐没,化为一张驴形剪纸。

    他顺手一卷剪纸,塞入宽大的衣袖中,大步向着炊烟袅袅之处走去。

    此谓剪纸通灵,以剪纸变化万千,或为纸兵纸刀,或为纸虎纸马,是一门类似撒豆成兵的法术。

    只是这一门法术,修行至绝高之境,就有着造化生灵玄机之妙,让纸兵、纸刀、纸虎、纸马,尽数化为真实不虚的事物,具备开灵启慧之妙。

    荀少脚下如踩着疾风般,一步跨越十数丈距离,不过数十个呼吸,身形就已隐没在山林阴影中。

    …………

    一座座老旧破败的屋舍,错落有致的矗立于老林深山中。

    粗略一看,屋舍何止百间,其中之间已有几间老屋。因年久失修坍塌,但众多屋舍间,仍有一点点灯火,夹杂炊烟袅袅上升。

    “真有一座老村啊!”

    荀少略带惊叹,仔细打量着这一处世外之地。

    “可惜人烟有些少,看起来似个孤村一般,阴气太重了。”

    他驻足村外,看着村内寥寥无几的身影。

    荀少正要踏入村落,倏然瞥见一块断裂石碑,上有风门二字在碑上若隐若现。

    这村中道路颇为干净,似是常常洒扫,只是如此整洁的道路,却带着一股阴森森的诡谲气氛,似乎一条黄泉阴路。

    当!

    当!

    当!

    他寻了一屋舍,站在门外轻轻敲着屋门。

    敲门声在幽静的村落中,四处的飘荡着,更甚于。

    屋舍中似有人声,作响,一会功夫后,烛火蓦然熄灭。紧随其后的,村落中的点点烛火,也一一的熄灭。

    “怪事,咄咄怪事也,”

    荀少看了看,陷入黑暗的四周,若非村落上空,犹自有炊烟浮动,就是说这是一处废村,也大有人相信。

    当!

    当!

    他开口解释道:“老乡,老乡,贫道是过路的道人,今日天色已晚,欲要寄身一宿,得一二饭食果腹。”

    “老乡,老乡,”

    他拍打着木门,呼喊:“只求寄身一宿,还请老乡开一下门。”

    “老乡,老乡,您来一下门。”

    “真的?”

    许久过后,一个老迈的声音,带着迟疑不定,缓缓从门里响起。

    “自然是真的,老丈……这是吾的道碟,您请过目一番。”

    他顺着门缝,将一张玉色碟文投入屋中

    这是他身份的象征,只有真正踏入仙道鬼仙位业的修行人,才有资格获得的道门碟文。

    以他堂堂人仙绝顶的修行,一张碟文自是可有可无,但用来糊弄一些愚夫愚妇,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里面果然有问题,一个个杯弓蛇影,只是几声敲门声,就让他们急于熄灯,”

    “我这威慑力度,可真是忒大了。”

    又过了一会,屋中老人似乎翻看完道碟,烛火再度点燃,将整个屋舍照亮。

    “哼,既然是道人,这…….就更不能留下了。”老人说话的嗓音,底气不知不觉大了少许。

    “老丈,你这是为何啊?”

    “莫非是跟哪家野道人,有怨有仇,让我也受了无妄之灾?”荀少语带挑衅,激的屋舍中老人大怒。

    木门骤然一开,一个头发花白,鹤发鸡皮的老人,颤巍巍的走出家门,面皮涨的通红。

    这老儿怒气冲冲,指着荀少的鼻梁,道:“你这小道人,不怕死还是怎的,老儿本想救你一命,让你死的不同路。让你这一番吵闹,算是把老夫的好心糟蹋了一遍。”

    “诶……老人家,贫道只是小住一宿,绝你给你惹麻烦。”

    荀少一步踏入屋舍之中,面上带着笑意。

    吾的法剑,终于要开锋了!

第二五一章尸有余气

    “谁让你进来的,”

    看着荀少踏入屋舍,小老儿颇为警觉,想要再度推上门板。

    只是荀少身形一动,整个人就进入了屋舍中。

    这老儿见状,怒道:“你这小道人,老儿还没让你进,你怎就不请自来?”

    “看你是个道人,也有道碟佐证,怎的是个私闯民宅民邸的贼人?”

    荀少眸光湛湛,打量着屋舍周匝。

    “老乡,为何如此急的赶客?”

    他轻轻一笑,道:“吾观这风门村,有二三百间屋舍,但真正有人迹的,却不过一二十家,着实不和常理。”

    “既然知道是风门村,你还敢乱闯乱走,不怕成了鬼怪下酒的点心?”

    这老儿怒气冲冲,看着这一年轻道人。

    “你想死也别害了小老儿,小老儿活了七十有六,可还没活够呢!”

    “唉……”

    老人一张脸上,满布着深深的恐惧。

    那是面对一头惊悚恐怖的莫名存在,生死不由自己的恐惧。

    荀少拱手道:“老人家切勿动怒,小道人自诩有些道行,虽不是什么陆地神人之流,但也通晓几门捉鬼降妖的法门,或许可以试一试。”

    “哼……”

    老人神色黯淡,无力的挥了挥手,道:“胡吹大气的小子,你才多少岁数,能有多少道行。”

    “算了,算了,既然进了老朽家门……也是你命不好,更是老儿的大限到了。”

    荀少笑道:“老人家的话,倒是愈发玄乎了。”

    “玄乎?”

    老人嗤笑一声,道:“你是没看到,还有更加玄乎的呢!”

    “好言难劝该死鬼,老朽一把老骨头,活了这些年岁,也是够本了。”

    老人与荀少穿过院落,径直走入厅堂。

    “高老倌,将那个道士打发走,不能让他在咱家呆着。”

    刚一入厅堂,就见一素衣木钗的老妇人迎面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

    “哎呀……你个老不死的,你是不想活了。”

    看着荀少的第一眼,老妇人犹自不敢置信,但仔细看了数眼后,吓得浑身一抖,瞳孔猛然扩散一圈儿,尖锐的叫出声来。

    “你个死老婆子,叫什么叫,你是想现在就死?”

    在老妇人刚叫出声时,老人以不符合年纪的矫健,生生捂住了老妇人的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呜呜呜……”

    由于老人用力甚重,捂的老妇人几乎窒息,呼吸困难下,眼白逐渐翻起,手臂下意识的拍打老人的胸口。

    “好了,好了,”

    看着惊恐无状的老妇,以及面容扭曲的老人,荀少伸手强行拉开二人。

    以老人的气力,荀少只是微微一用力,就将二人强自分开。

    那老妇人脱离老人的大手,身子跌倒在地,面上泛着苍白,狠狠喘了几口气后,身子蜷缩在墙角边缘,却是再也不敢大声吵闹了。

    显然,老人刚才那一下,是彻底将老妇人吓到了。

    毕竟,刚才就差一点点,她这条命就要没了。

    若非荀少关键时刻分开二人,以老人的手劲,尤其在情绪激动时,手上再没个分寸,直接闷杀了老妇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唉……”

    老人看着老妇惊恐的模样,也是自知失了方寸,苍老的面容神采倾颓,嘴角稍稍抽搐几下,强自摇了摇头,身子一软瘫坐在门前石阶上。

    “两位老人家有何难处,不妨与贫道说上一说。”

    荀少自衣袖中拾出一壶老酒,手上微微一晃,一点点晃荡声,自玉壶中传出。

    “贫道虽称不上法力通天,但寻常的一些‘小事’,还难不倒贫道。”

    “况且,就为这留宿之恩,贫道也该尽力不是?”

    老人犹自不信,冷笑道:“小道士,你是不知道此地的厉害,才敢如此狂言啊!”

    荀少道:“老人家且说就是,就算我这小道人不成,不还有我师傅压阵吗?”

    “我这个小道人不成,但我师傅可是积年老道士,小的不成,老的难道也不成?”

    老人看了看荀少,思量了一下,不由点了点头。

    “这倒是有理,你若是个有本事的,能教出你这个徒弟,想必你师傅的本事,只会更大、更强。”

    老人幽幽道:“这个村子叫风门村,村中都是以高、苏二姓为主,相传就是两姓的先人们,建立了这个村子。”

    “老汉是高姓,老汉的愚妻就是苏姓,两姓自古多有嫁娶。”

    “唉……”

    说到此处,高老汉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犹豫了一下。

    “这两家嫁娶,绵延了十几代,可谓是一家人了。”

    “不过,人呐……总有一死,高、苏两家的先人一一故去后,两家安葬先人遗骸,用的都是一块村地,以此彰显两家情分。”

    “只是没想到,如此却成了五十年前,爆发的灾祸之源啊!”

    高老汉的话,引起了荀少的注意。

    他沉声问着:“什么灾祸?”

    山村再小,那也是一个村落,能让一个村子百余口人,都束手无策等死,他荀少第一个不信。

    草莽多龙蛇,荒野有贤人!

    毕竟,敢在深山老林里,开拓出一个村落,若说这村子没有对付鬼怪的手段,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高老汉一脸痛苦,道:“尸变,”

    “尸变?”

    荀少面色一变,凝重道:“你说的是一个,还是……”

    看着荀少的脸色变化,高老汉颔首叹息,道:“唉……以前有道人来看过,说是风门村的风水有问题,占了浊煞地脉。而且风门村古时还是战场,又带了一股子杀气,阴煞、杀伐相混,祖先不得安宁!”

    荀少呢喃道:“尸群,没想到这深山里,竟然有成了规模的尸群。”

    “不对……”

    陡然,他眉头一蹙,直视着高老汉,道:“其尸变之后,若要修行成魔,必要刑克六亲,凡是血裔皆对其有大补。按理说这个村子,应该成了死地才对,怎会还会有人居住?”

    高老汉无奈的笑了笑,道:“咱们农家都知道,庄稼是长一茬割一茬,人和庄稼有啥区别?”

    “呀……”

    荀少一愣,道:“你家的祖先尸,灵慧倒是挺高的,还知道收完一茬割一茬。”

    高老汉苦笑道:“这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来的干净痛快,慢慢等待死亡的感觉,谁又能体会的到。”

    “这些年,咱们不是没找过道人,但那些道人一个个,看着本事大的没边,其实全是脓包怂货,不但被啃的就剩了个骨架子,还恼了祖先。每一次没几家绝户,都不会干休的。”

    “好凶的尸,好恶的尸,”

    荀少兀自惊叹,道:“五十年生养,这尸怪灵慧早开,怕是距离成魔都不远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竟能碰着尸群为祸,看来这事儿,我是必须要管上一管了。”

    高老汉满脸灰败,道:“现在有你这个小道士,不知好歹的硬闯我家,留下了一点人气。祖先尸对人气最是敏感,可不管那么许多。若我满户没死绝,是绝然不会罢手的。”

    “哈哈哈……”

    荀少大笑:“老人家不用如此自哀自怨,且看贫道能耐如何,再看那群尸魔,又有多少能耐。”

    呜

    村口似有强风呼啸而过,一片片黑云遮住圆月,只余下些许轮廓。

    强风阵阵席卷,吹的门板嘎吱嘎吱晃动,一点点烛火迅速熄灭,漆黑幽暗的村落中,透着一股诡谲阴冷的气息。

    荀少眸光一亮,畅然道:“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贫道去去就回。”

    他也不待高老汉夫妇反应,脚下如乘风一般,脱离地面三四丈,步伐一连变换,近乎电光火石一般,眨眼消失在院落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高老汉夫妇目瞪口呆。

    “这……这是仙人么……”

    高老汉呆呆的问着:“老婆子,这是就仙人么……”

    然而,一旁的老妇人早已彻底失声,一口气上不下,生生昏死了过去。

    …………

    呜!

    呜!

    呜!

    强烈的阴气,近乎凝炼为实质,弥漫在村口,似有狂风怒吼。

    地面似有干裂,道路两旁杂乱生长的草根,在这一股阴气下,迅速变得灰白。其中水分的丧失,生机的流逝,让这些草根纷纷化为齑粉。

    一尊人影不紧不慢的,走入村落中,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敲击着周匝石墙,丝丝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蜉蝣在身前数丈之内。

    “咦……”

    “尸气凝炼,死中带生,果然成了气候。”

    年轻道人挡在路口,仔细观察着尸魔。

    “吼!”

    这一头尸魔看着荀少,猛然爆发怒吼。

    尸魔张开獠牙,一股黑绿色气息自口中喷出,向着荀少而来。

    “不通灵智……不对……也不全是野兽。”

    荀少哼了一声,抚着袖子一卷,将毒雾一并卷入袖中。

    这一头尸魔可不似高老汉说的一般,有将人圈养起来的灵慧。

    至多只是有些灵性,但距着通智**,还有几大关卡要一一打开,才是有了大气候。

    “几十头尸魔,这头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还是先将这头拘起来,再看看他后面那几头的成色。”

    他手指屈伸一弹,爆发剑音铮铮。剑光一跳而起,径直将涌来黑绿色烟雾震散。

    “有些麻,有些痒,就是没有用。”

    随即,他手掌一伸,取了一丝毒气,掌心升腾真火灼烧毒气,将这一缕毒气化为毒雾散去。

    荀少的举重若轻,态度中不自觉的淡然。让这一头尸魔越发暴躁,只见尸魔大声嘶吼着,带着恶风猛然一扑,裹挟这丝丝腥臭,一滴滴尸毒绿液滋啦滋啦的作响。

    这一声嘶吼,吼的墙壁震颤不以,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荀少见状,身形骤然一错,以指代剑,指尖锋芒尽露。

    “可惜,嗓门大不代表就厉害,若真是如此,那些炼狮子吼的佛门中人,岂不是要立地成佛,修证无余涅了。”

    他剑指频出,点在尸魔身上几大关节。

    每一次出指,都伴着一声骨碎声,一连数十指下去,生生将这头外表的凶狠尸魔,浑身骨骼震碎上万片,一丝丝绿色血线涌出。

    “五十年岁的尸魔,这么弱?”

    看着被震的五痨七伤的尸魔,荀少摇了摇头。

    这一类的尸魔,最多只就是个鬼仙阴神的层次,一根小手指都能碾死。

    按理说真正的五十年尸魔,最少也是阳神层次,甚至人仙元神层次的,也是大多的是。

    但这头尸魔,却弱的不合常理,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小地方的愚夫愚妇,大凡有些道行的,都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所谓鬼仙阴神,虽带了一个仙字,实际还不如一个体魄强健的凡人。

    荀少哟手指变换,一道真火符诏自掌心生发。灼灼热气,自这一道真火符诏上溢散。

    “嗷嗷嗷……”

    恍若感受着致命的威胁,这一头尸兽发出不甘的怒吼,猩红的瞳孔盯着荀少,獠牙用力咬合。

    真火符诏印入尸魔身上,一丝丝金焰自尸魔身上冒出,并且迅速包裹化为一团火光。

    “先灭他一个小喽罗,不愁正主不会找上门。”

    强烈的火光掀起阵阵风声,待风声逐渐平息,这一具尸魔之取俨然化为灰烬,散落在地面上,与沙砾尘土混为一起。

    在尸魔化为灰烬的刹那,一股恶风卷着骨灰,纷纷扬扬洒落无数。

    “吼!”

    似是而非间,他听得一声怒吼,似兽非兽,似人非人。

    冥冥之中,荀少抬头看向村口,一丝丝恶意在悄然汇聚,犹如一条毒蛇吐露着蛇信,让荀少皮肤都隐约有一些发麻。

    荀少眸光一凝,浑身雷光闪烁,将这一丝缠绕的‘恶念’,直接磨灭一净。

    “吼!”

    耳畔间似乎怒吼响彻,但荀少面无表情,似乎没听到一样,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入村落阴影中。

    不时间闪过的一道雷光,将这一点阴暗照亮。

    “这村子里的人,都很有意思。”

    荀少微微驻足停留了一下,环顾周匝屋舍,轻轻笑了一声。

第二五二章黑狗镇尸

    一道红霞连接在天地间,在红日初生的映照下,古朴宁静的风门村,逐渐有了些许喧嚣。

    此时,高老汉的家中,人来人往的,与晚上的冷清相比,着实热闹了不少。

    “哎呀呀……清风道爷,可真是个得道高人,轻而易举就灭了尸魔,救了大家伙儿一命!”

    一中年村汉激动的说着,手舞足蹈的,似乎亲眼看到了除魔一般,神色间亢奋之极。

    “是啊,是啊,”

    “道爷真是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大罗神仙降世啊,”

    “道爷就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啊,”

    这些村人七嘴八舌间,简直将荀少,夸的天上没有、地上无双。

    让荀少豁然审视一下自个,这还是他自己吗?

    荀少看了看周匝,热切的村民们。自从他把那一头尸魔灭掉之后,这高老汉的态度,立刻来了个极大的转变。

    而经过高老汉挨家挨户的宣传,再有一宿时间的发酵,就造成了眼前这一副局面。

    十几个银锭子摆放在案几上,明晃晃的,亮铮铮的,最少也有一二百两。

    荀少吹了吹茶沫子,轻声一笑,道:“各位,降妖除魔是吾道人本分,用不着如此重酬。”

    “这些银子,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荀少一口回绝这些银锭,看不上是一回事,收了之后的麻烦又是一回事。

    “这……这……”

    高老汉斟酌一下,道:“道爷毕竟辛苦一番,若两手空空,咱们也于心有愧。银锭儿多的拿回来,这些多少也是咱风门村,老少爷们的一番心意。”

    “道爷,您就收下吧,”

    “一点心意而已,也不是啥大钱,”

    一旁的苏家老汉,也在做势帮腔,嚷嚷着。

    十几个老汉一起帮腔做势,都想让荀少收下钱资。

    无论任何世界,百姓黔首们的想法都是共通的。

    小民思想作祟,生怕荀少不尽力。

    若是荀少斩杀尸魔之时,留了两三分力,遗下一点祸患来,就够他们老少爷们喝一壶的了。

    荀少蹙眉,撇了几个老汉一眼,言辞微厉:“这银锭,贫道是断然不会收的,贫道降妖除魔,乃是为了这一方黎民,岂是为了这些阿堵物?”

    “尔等速速收回去,此例断不能开。”

    荀少抿了一口茶水,一丝淡淡茶香留住唇齿。

    所谓金银如粪土,若是荀少今日收下了这些‘粪土’,他日让其他修行人知道,岂不笑掉了他们的大牙。

    要知道,地仙人物就能点石成金,似荀少这等人仙绝顶,堂堂的福地真传,为了一些‘粪土’去奔波,任谁来了都得说一声‘舍本逐末’。

    况且,修行人最要脸皮,就连魔道中人性情诡变,但也多是要面皮的。

    似神骨上人这等不要面皮的大修行人,简直遍数佛、道、魔三家,都是罕有之极的人物。

    荀少一个福地出来的修行人,染指俗世的金银铜臭,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众多村汉刚一开口:“道爷,”

    不待他们再推让,荀少一挥手,道:“尸魔为乱,风门村死伤惨重,这些余钱怕是你们最后一点积蓄了。”

    “嗯……诸位的盛情,贫道心领了。这些银锭子,还是大家伙分一分,留作村中的重建之用吧!”

    “这……这……”

    几个村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显然是没见过,竟有不爱银钱的道人,一时间有些踌踔,不知是表面的客套,还是真情实意。

    荀少哈哈一笑,道:“诸位且放宽心,贫道是不会丢下诸位不管的。这尸魔不除,贫道是不会走的。”

    这些村人的小心思,全在他眼里看着。

    风门村习俗古怪,内中又有多少隐秘,他也全无兴致知道。

    只是这一头尸魔,竟然会圈养‘血食’。若非发现的及时,再过上一二百年,就是一头堪比地仙的大魔,到时处理起来就棘手了。

    “诸位乡亲,贫道出家人不妄语。”

    荀少轻声开口,语气沉凝的让人心悸。

    …………

    村中众人散去后,高家老院微微冷清。

    荀少一手抚着案几,一手端着茶碗,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

    他似笑非笑,道:“风门村的人,都这么热情么?”

    这声势来的又快又疾,若非荀少心性老练,换作任意一刚出山的毛头小子,岂不是都要被这些村民,生生以道德捆绑栓住。

    “那啥,小道爷……这些都是咱风门村的一番心意。”

    高老汉在一旁坐在石阶上,迎着荀少清冷的目光,略微尴尬的笑了笑。

    固然,这当中夹杂了老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既然上不得台面的,故而迎着荀少的目光,老汉神色颇为不自然,浑身更几如蚁噬。

    “备上一桶黑狗血,三斗生糯米,一方桃木。”

    荀少淡淡开口,道:“贫道午时三刻,再战尸魔!”

    午时三刻,一日阳气最为沛然之时。

    而所谓黑狗血、生糯米、桃木,乃是对付尸魔的三大利器,俱是阳刚之物。

    其中桃木之玄妙,《玄中记》曰:“东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树,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一天鸡,日初出,光照此木,天鸡鸣,群鸡皆随之鸣。”

    桃木可谓承载日初之时,第一丝缕阳光,其刚阳之性有此可见一二。

    天时、人和具备,只差了地利相辅。这一次荀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钉死这些尸魔。

    “道爷……”

    一旁的高老汉一愣,却是完全没想到要准备这些东西。

    荀少沉吟道:“这三样东西,不会没有吧?”

    作为在尸魔手中,挣扎存活五十年的村落。这些对付尸魔必备的物件,一定是有存货,不可能没有准备。

    “有,有,这就准备。”

    高老汉愕然惊醒,连连点头,转身匆忙而去。

    …………

    正午时分,宗氏坟地!

    白日中的风口村坟地,其上虽有日光洒落,多了不少阳和之气,但日久年深沾染的阴浊之气,却非一时可以消散。

    就算正午骄阳之下,这一片土地之上,仍存留着纯正之极的阴煞。

    这数十座坟堆,一个个杂乱无章,墓碑材质或用木板、或用青石。

    荀少拎着包袱,以踏罡步斗之势,一步步走入坟地。

    他看了看周匝,面露沉思,道:“尸魔气候未成,还不能在白日显化,惧怕太阳真火灼烧。此时还能匀出一日时间准备,等着太阳降下之时,尸魔没了忌惮,怕是会大举进村。”

    这数十头尸魔,若都是昨夜那般货色,荀少一只手都能杀的干净。

    只是一想到,在有一头极高灵慧的尸魔,隐匿在数十尸魔中,荀少自然不会不再谨慎几分。

    一头高灵慧的尸魔,心智不逊色与生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更是完全超乎生人想象,阴狡诡诈不在一些老魔之下。

    “风门村的那几个老油条,滑不溜手的,这里面的事儿就很有蹊跷。”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折下一节树枝,用手轻轻一撸,木屑四处飞扬,手中树枝化作一口木剑。

    “这风门村年年死人,那些人的坟去了哪?就这几十个坟头?”

    “莫非,都被那些祖先尸魔,给吃干抹净了?”

    他心思沉沉,手中木剑一竖,嘴上默念真言。

    运练踏罡步斗,脚下罡风流动,荀少黑发披散,木剑径直插入地里三寸。

    “镇阴,”

    “镇邪,”

    “镇妖,”

    “镇魔,”

    气浪翻滚,荀少道袍鼓荡,书写一道道真符,每书写下一道,都念诵着其中神意神髓。

    四道真符一一附录木剑上,一丝丝刺眼金光,自木剑剑身蜉蝣,仿佛在这一刹那间,脱去了凡木之根,化为一口神木瑰宝一般。

    镇阴、镇邪、镇妖、镇魔,此谓烂柯山秘传之一,四镇四方天符法!

    咻!

    他一掌拍在剑柄,木剑骤然窜入地底。

    “看你们能躲到几时,”

    荀少嘿然冷笑,手上连捏十数印决。

    这些尸魔都是夜间行动,平常都藏身地下,躲避着日光的伤害。

    毕竟,白日太阳真火旺盛,最是克制尸魔,将一头尸魔置身烈日下,不吝于将一桶浓硫酸,活生生泼在尸魔身上,对尸魔的伤害之大难以估量。

    而他挑选这个时间来坟地,就是要趁着尸魔最为虚弱之时,一口气将这些尸魔都一勺烩了。

    免得到了夜间,天地月华阴气至重,这些尸魔凶性更盛。荀少虽然不惧,但也不会自损元气,如此的吃力不讨好。

    “起,”

    荀少顶门显化阴阳鱼儿,随着指决变换,地底一道土浪不断掀起。

    “吼!!!”

    登时,似是野兽受伤,发出的怒吼一般,整个地面一起震动,荀少面色不变,脚下罡风运转,以元神驭用木剑,一路上地面坍塌不断。

    “臭道士,你这是趁尸之危……”

    一声似怒吼似长啸的声音,落入荀少耳畔。

    土浪翻滚,一座座坟头蓦然炸裂,土石沙砾乱飞。

    这一头尸魔果然灵慧不比常人逊色,其力量之强横,几乎打到了人仙元神这一级数。

    荀少冷笑一声,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不过一头尸魔而已,真当自己成了?”

    “再炼个千八百年,在如此大放厥词吧。”

    乃是尸魔的最终形态,大如牛,尾似团扇,口阔,径直如盆,周身红毛,长数尺,噬人及诸恶兽,力量强大无比,就连神圣仙佛也能斗上一斗,除非有天仙人物亲自出手降伏,否则罗天之数都要退避三舍。

    “吼!!”

    “臭道士,有本事到了晚上,咱再来斗上一斗,看咱是否怕了你。”

    土胚炸裂的碎石,如同子弹一般射出,打的地面激射火星。荀少一甩衣袍,衣袍似如墙壁,将这些碎石子一一揽入。

    “哼……不巧的很,贫道一到晚上就没精神,一到白天就神采奕奕,咱俩还是现在就斗一斗吧!”

    荀少步伐疾快,挥动手上道袍,将飞射来的碎石块,又一一撞飞。

    这些碎石块看似不起眼,但杀伤力却一点不弱,血肉之躯在这些碎石下,不比豆腐强上多少。

    毕竟此世修行人,注重于神魂念头,还真没有多少几门,专注于肉身修行的法门。就是神仙位业翻江倒海之能,肉身也见得有百人之力,在不动用神魂法力的情况下,更是有可能栽在凡俗之人的手上。

    荀少一拍身后包裹,包裹断然炸开,一个个牛皮水囊横飞出去。

    “剑来,”

    他虚握一拽,自地底将木剑拽出,剑上沾染着一滴滴绿色尸血,四道宝符流动神光,强大的破邪、驱魔神力,将这些绿色尸血一一蒸干。

    似是感受着危机将近,尸魔发出的怒吼,如同重重海浪击打,强横莫名的力量,有着一股摄人心魄、夺人命魂的诡谲力量。

    荀少执剑在手,当真就是一尊绝代剑手,剑略超卓极致,一一点破牛皮水囊。

    血浆爆炸四散,无数的血雾四处弥漫。

    他一甩道袍,罡风四溢开来,震散周匝的血雾之气,手中木剑穿梭在血雾中,裹挟着一道血光,再度涌入地壳。

    “黑狗血……”

    那一头强横尸魔惊怒交加,对于这等辟邪至阳之血,落在凡俗手中,尸魔大可将其无视,但落在荀少这等修行高深之人手上,其所能带来的威胁,已经足以致命。

    荀少眸光湛湛,土胚纷纷炸裂,黑狗血洒落一地,混着法力书写的龙章凤文,一道道真言自地面显化。

    黑狗血升起一层朦胧血光,渗入这一片坟地中,一声声惨戾哀嚎声,自地底深处响起。

    数十头尸魔近乎暴动一般,在地底深处乱窜,掀起的层层土浪,在荀少周围肆虐着。

    “黑狗血配生糯米,再给你加点料,”

    荀少自袖中一掏,掌心一把糯米。一粒粒糯米落在血土上,混杂着一层黑红血光。

    惊人之极的力量,自地底掀起,简直就要将这一片地皮,给生生的撅起。

第二五三章三十六尸

    一块宽约数丈,厚有尺许的土壳,简直就是一座小型山丘,径直的砸向荀少。

    黑狗血混着糯米,化为一层黑红色火焰,在这一座小型山丘上灼烧着。

    “剑来,”

    荀少一声怒喝,一道血光自地下猛然窜出,落入他的掌心。

    经过黑狗血的祭炼,还有荀少四道宝符加持,这一口木剑已经再非凡物。

    日后就算没了他法力温养,也是一口上乘辟邪剑器,可以震慑群邪。等闲鬼祟不敢近,甚至足以作为一方末流道脉的镇运之物。

    当然,荀少也看不上一口辟邪器,他有着法剑青峰,只要他舍得心思温养,那一口青峰剑的前景,比手上这一口辟邪剑强上千百倍。

    只是荀少不舍青峰法剑遭污,黑狗血虽是阳刚之物,但也有至污之性。若是不慎污了青峰剑的灵性,以后就再难补救了。

    荀少执剑在手,脚尖一蹬,冲向砸来的‘山丘’,剑尖血光丝丝流转,身子直接冲入‘山丘’中,径直穿了过去。

    轰

    一节节‘山丘’,自中间开始崩塌,一块块土旮瘩四散掉落。一个个坟包纷纷炸裂,在荀少周匝横飞。

    “欺尸太甚,吾与你无怨无仇,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一声咆哮自地壳深处响起,混杂着凛然的暴烈。

    “哈哈哈……妖行妖道,魔行魔道,仙走堂皇大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一个尸有余气,侥幸再活一世的魔头,岂能与吾相比。”

    荀少嗤笑一声,话说的爽直。

    “如此赶尽杀绝……你小心你自己阴沟里翻船啊!”

    沉肃的冷笑声,似如重锤一字一字抨击着荀少的心神。

    地壳中尸气沸腾,一字一句都是摄魂夺魄的魔音,寻常人听了一句,都要脑壳崩裂、脑浆碎成一堆浆糊。

    “这等尸气……圈养血裔温养尸性,竟然有如此功效?”

    “这已成了气候,若是再有一年半载,炼化了胸腔七节尸骨,这魔头就能臻达法相级数了。”

    荀少神情冷峻,手上剑光四溢,剑光分化之境的剑术境界,让他在方丈之内游刃有余,任凭尸魔有多少手段,也自一一破去。

    剑光一化千百,环绕周身无碍,任他有多少攻伐,也能一一化去自如。

    况且,尸魔固然藏身地壳,但一身尸气之盛,在荀少的眼里,就如黑夜中的一团烛火,极为的显眼。

    若非数十头尸魔牵制,再有地壳挡住了几分冲击力道。荀少只是黑狗血混着糯米,一瞬间爆发的至刚至阳,就能震死众多尸魔。

    “差一点就是差一点,还敢大言不惭?”

    荀少一脚踏地,顿然凌空一翻,木剑倏然窜入地壳中。

    一块地壳蓦然塌陷,荀少执剑,一道道宝符神光湛湛,地壳裂缝中涌出一道道墨绿色尸血,将这地壳染成深绿一片。

    “贫道看你,有多少尸血可以流。”

    荀少一挥手,一百零八枚木钉自袖口飞出,桃木钉儿顺着裂缝,一根根打入地壳中。

    桃木克阴邪,一百零八枚木钉按着五行八卦方位,一一钉入地壳深处。

    “啊啊啊……好狠的道士,要让吾永世不得超生,你好狠啊!”

    尸魔勃然大怒,浑身恍若置身太阳之下,强烈的至刚至阳气息,让他忍不住的吃痛。

    “臭道士,吾与你不死不休!”

    地壳百余丈之下,一丝丝强烈的危机,蒙蔽了尸魔的心神,让这一头尸魔,彻底的陷入癫狂,狰狞扭曲的面孔上,带着说不出的诡谲。

    “三十四尸魔,玉石俱焚!”

    轰

    地壳掀飞半尺有余,墨绿色的尸血汇聚成流,腥臭污秽的尸气,在一瞬间爆发开来,近乎无数潮汐席卷。

    浓浓的恶意犹如实质,一滴滴墨绿色尸血洒落,每一滴混合阴毒、煞邪之气。

    荀少面色陡然一变,一丝丝莫名危机,让他一颗道心微颤。

    “臭道士,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却一再苦苦相逼,坏吾根基、杀吾族裔,吾誓与你没完。”

    这一道声嘶力竭的叫喊,其中露骨的恨意,几欲凝聚成实质。

    三十四头尸魔一齐爆发,尸血漫天横飞。

    这最为污秽之血,混杂着尸毒尸念,且与这一方阴煞地脉相合,就是大修行人也极为忌惮。若是一着不慎污了神魂念头,修行之基不存,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头尸魔,或者说是一群尸魔,在荀少接二连三的杀招下,也顾不得阴煞地脉受损,采取这一着两败俱伤的手段。

    要知道,寻常尸魔与地脉相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非遇到生死攸关之时,否则如何会舍弃性命相连的地脉。

    此时,三十四头尸魔化为尸血,与地煞阴脉相合,所爆发出的威力,就是一尊神仙中人也要堕为凡俗。

    “呔~~~”

    他腹部一缩一鼓,舌尖儿绽雷音。

    “清风一十三式!”

    剑光分而化之,一道道剑光自周身盘恒,似有千百之数,在瞬息间绽放。

    咻!

    咻!

    咻!

    这一口木剑在荀少手上,比什么神兵利器还要厉害三分。

    任由漫天尸血洒落,荀少踏罡步斗,罡风四溢之时,剑光在身畔挥洒,简直油泼不入、水洒不进,周身三尺无漏无坏。

    荀少一手舞剑,一手演化宝符,并将宝符打入地壳极深之处,震的地壳晃动不休。

    四方四镇宝符,每一道都是上乘精妙之符法,是烂柯山秘传中的秘传。每一道符法神通,在荀少手上,都有着惊世骇俗的威力。

    四道符法生生贯穿地壳,打入地下数百丈,震的方圆十里大地颤动。

    待到震动渐渐消去,这一片坟地,已经损毁了大半。一座座坟头被崩碎毁,几乎就是将这一片土地夷为平地。

    “跑了?”

    荀少默然矗立,手中一口木剑,徐徐化为木屑四散飞落。

    …………

    高家老屋中,

    “道爷,”

    高老汉、苏老汉两个村老,对荀少且恭且谨。

    村口一场斗法,虽然风门村中人不知其中险恶,但十里方圆地动不止,还是让他们平添了几分敬畏。

    这是一个有真本事、大神通的道人!

    高老汉、苏老汉乃至于所有风门村人,心头都默默震动。

    荀少缓缓道:“两位老爷子,不用如此拘谨的。”

    高老汉道:“道爷为了咱风门村,与尸魔大战,咱这些老骨头不顶事,帮不上什么大忙,心里有愧啊!”

    “什么愧不愧的,尸魔祸害一方,降伏尸魔本就是吾正道弟子份内之事。”荀少面露沉色,摇头道:“只可惜到底棋差一招,让那魔头逃了,来日必有波折。”

    虽然尸魔阴地被破,没了进阶的指望,但一头智慧通达的魔头,其潜在威胁不容小觑。

    苏老汉道:“道爷,那您看这尸魔又那能逃到哪去?”

    荀少淡淡道:“这深山老林,哪里不能躲起来?”

    “你们这些山里人,会不知道?”

    这一次虽然重创了尸魔,但天和、人和在他手上,尸魔手上只有个地利,能勉强抗衡一二,荀少自然是压着尸魔打。但若是让尸魔修养几日,状态恢复到顶峰,尤其在夜晚月华最盛时,荀少这个逆伐地仙的大高手,都要退避三舍。

    高老汉叹了口气,道:“这尸魔为祸村邻,祸害的我们……五十年不得安生,如今有道爷在,也该有一个了断了。”

    荀少轻轻一笑,道:“你们放心,尸魔一日不除,我是不会离开的。我若是走了,这一头人仙元神级数的尸魔,留给风门村的危害太大了。”

    一头人仙元神级数的魔头,一旦发起难来,这区区的风门村,又能挡着几时。

    况且,荀少直觉风门村中的事,远远没有看到的如此简单。

    风门村几十户人家,其中的水也不浅。

    荀少蹙眉道:“吾本想着午时三刻,择太阳最烈之时,一举拔除尸地数十头尸魔。但那头尸魔太狡猾了,一看不对即刻远遁,甚至不惜震断地脉,自毁数十尊尸魔。”

    “如今导致那一块坟地,全是尸血毒脓,就连仙道中人入内,一个不慎都要载个跟头。”

    尸魔不管不顾的自爆地脉,日后这一方土地就是真的恶水穷山,毒性潜伏深处,延续世人几百载不止。

    “道爷的意思是……”

    两个老汉互相对视一眼,显得有些沉闷。

    荀少低声道:“那块坟地,叫大伙烧上一遍,焚烧的仔细一些,将那些绿血都成了飞灰,不要留下祸根。”

    “这尸毒的厉害,不用我多说,你们也都该明白,切勿再遗祸后人了。”

    “尸有余气,啧啧……”

    荀少说的严重,两个村老也听得颇为认真,不敢有半点懈怠心思。

    “吾也要准备准备了,这头尸魔没了地脉,虽然一身实力虚浮,但同样没了牵挂,愈发的难以对付了。”

    …………

    呼

    一处山洞之中,洞口回响着簌簌风声,似乎千万道气流挤在一起,压得山洞石壁徐徐颤抖。

    “臭道士,臭道士,”

    “多管闲事,多管闲事,”

    一丝丝凶横的气息,自洞口处冲出。

    一尊似人非人的身影,横卧在地面上,与寻常人相似的躯壳中,凛冽的魔气焦灼缠绕,犹如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

    “就差五十载火候,吾就能成就顶尖尸魔,有着称霸一方、统御一方的可能。”

    这一头尸魔,对于荀少横插一手,坏了地脉机缘,简直就是平生第一大恨。

    尸魔修行艰难,他能在短短五十载内,修成这等境地,除了生前未雨绸缪,还有就是死后的际遇玄奇。

    若非荀少机缘巧合,发现了这一座山中野村,找到了尸魔的老巢。让这尸魔再龟缩一两千年,就是神仙中人也得成为他的口粮。

    只可惜,万事万物没有如果,尸魔自爆地脉,又折损了三十五尊尸魔道体,再想有昔时的机遇,已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三十五尊道体啊……吾若能融会贯通,其威能神通何其可怕,那小道士敢在吾面前动土,伸手就能捏死他。”

    只是一这一尊神秘尸魔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这所谓的三十六尊尸魔,本质上只有他一个有着灵慧,其他的三十五尊尸魔,都是无知无识的躯壳,是老魔炼作化身之用的。

    只是因为没有炼化胸腔七节横骨,无法口吐人言,只能如野兽一般吼叫。

    这也是天地造化之玄奇,三十六座坟墓演化天罡之数术,诞生了这一头至邪尸魔,甚至化三十六为一体,练就三十五尊化身,全是他先天的躯壳,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但如今的这些,全都让荀少给生生毁掉了。

    “臭道士,吾一定要让你死,要你的师门陪葬,要你全家十族通通陪葬。”

    “吾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让你知道知道,管闲事是一定有代价的。”

    尸魔浑身尸气沸腾,狰狞可怖的面庞,带着几道略微翻起的伤疤。

    这是荀少用木剑,在尸魔脸上留下的痕迹。

    这一场斗法,荀少出手随意,但法相级数的力量,依旧是恐怖如渊、晦涩莫名。

    但是,一头元神级数的尸魔,在一尊法相人仙面前,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有来有往的交手几个回合,这在人仙元神中已是绝少有的。

    当然,尸魔也想不到荀少会如此果断,前夜击杀了一尊尸魔之后,第二天正午时分,就直接杀到了他的老巢,一定时间也没耽误,间接打了尸魔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在午时三刻,正是尸魔法力最为虚弱之时。

    而荀少一尊人仙绝顶,对付一个人仙元神级数的尸魔,还如此的小心谨慎,也当真是一大另类了。

    如今的尸魔,三十五尊尸魔化身被毁,就连地脉老巢,也为了争取时间逃遁,而奋然的自毁,可谓是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

    但正是如此虚弱状态的尸魔,心中却有一团火。在逐渐的燃烧着,其炽烈的程度,恨不得烧尽眼前的一切。

第二五四章阴祟尸穴

    转瞬三日……

    荀少背着手,眺望着深山老林,眸光幽幽一片,近乎晦暗莫名。

    “这里,”

    “来,这里,”

    “都看仔细了,”

    苏老汉带着本家子弟,十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手上拿着锄头、草叉、镐头,一点点的搜索着深山中的各处洞穴。

    这些村民们,是风门村中仅存的壮年,风门村一直被尸魔持续‘放血’,能有十几个村壮,都是为了村子里的传宗接代考虑。

    如今尸地崩塌,最后一头尸魔逃遁隐匿,一直压在村人胸中的阴霾顿消。但斩草要除根,还剩下的一头尸魔的是必须要除掉的。

    只是荀少对这一片深山老林极为陌生,不似风门村人一般,常年混迹山中与山林为伴、鸟兽为伍,只能让这些村人自行搜寻。

    虽然这当中或许有着危险,但关系到一村的切身安危,十几个村壮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山搜寻。

    “三十六头尸魔……以三十六天罡数,葬于地煞真脉中,这其中的手笔着实不小。”

    荀少衣袍猎猎,眸光开阖中,自有精芒跳动。

    这三日以来,荀少仔仔细细勘察一番,风门村墓地的风水布置,对于风门村多了许多了解。

    “风门,在人身为风门热府穴,足太阳膀胱经,在天地即为先天八卦之巽卦。”

    “这村子的先人,一定非寻常人物,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风门’二字。”

    荀少心思转动,对于那一头尸魔愈发慎重。

    虽说那头尸魔,也不一定就是风门村第一代先人,但以天罡三十六数,又以先天八卦之数含杂,先天根基远非寻常尸魔能比。

    固然地脉被毁,尸魔元气大伤,但诸葛一生唯谨慎,关羽大意失荆州。

    要知道,这一方山境已属河南地界,道门第一洞天小有清虚天就在河南地界。尸魔在河南地界上,肆无忌惮的出手,手上若没有几分手段,焉能让人信服。

    毕竟,这尸魔胆敢在小有清虚天的眼皮底下,圈养生前血裔,用作己身修行资粮。

    若说尸魔没有什么杀手锏傍身,自持有把握瞒过小有清虚天的缉察,荀少却是分毫不信的。

    “道爷,你看这几天,咱们钻在山里,没日没夜的找,也没找到那尸魔。您看会不会是尸魔知道,不是道爷你的对手,所以逃出山了?”

    苏老汉擦了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着。

    风门村的十几个人,投入深山老林中,简直连一点水花都打不起来,就算他们对这一带极为熟悉。但这三日来的辛苦搜寻,至多也就是尽一尽人事罢了。

    荀少神情默然,摇了摇头道:“尸魔的藏尸地固然毁了,但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天下地脉纵横交错,未必就没有与这段阴煞脉,相辅相成的地脉存在。”

    “虽然如此一来,葬尸之地有了瑕疵,不如天地造就的完满无缺,但也够他一时之用了。”

    “若不趁着现在,正是尸魔最虚弱之时,彻底镇杀尸魔,待他卷土重来时,吾自然是不惧尸魔的报复,但你们就未必不在乎了。”

    “这……道爷说得是!”

    苏老汉的心有一些打鼓,望着一望无际的老林子,犹如在看着一头静寂庞大的野兽,心惊肉跳不能自己。

    荀少能抽身自如,是靠着人仙绝顶的修为,一头尸魔在他面前,着实掀不起风浪。而他们风门村人少势微,都是一群凡夫俗子,尸魔随意吐一口气,都能弄死一大片,根本不能比。

    “放心吧,青天白日之下,尸魔是不会现身的。”

    荀少开口道:“尸魔一旦现身,尸气远隔数十里,也能看的见。以尸魔的灵慧,岂会如此的不智?”

    “若非忌惮贫道,这尸魔大可以直接冲击村落,将你们阖村老少一并吞了。”

    荀少眸光明亮,嘴角浮现冷笑。

    …………

    风门村,

    高家老宅,

    高老汉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手上拿着根烟袋杆子,面上露出凝重下色,一口又一口的抽着旱烟。

    此时此刻的风门村,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尽数出动。

    高老汉躲在家中,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意。

    只是老汉脸上,却不见半分悠闲神色,有的只是冷然沉重。

    “咳咳咳……”

    不时的,老汉咳嗽了数声,在这座空旷的院落中回响。干瘦老迈的身躯,似乎要把心肝脾肺儿,都给一并的咳出来。

    “唉……这事儿,真是麻烦了!”

    高老汉神情晦涩莫名,带着深深的疲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困扰着风门村五十载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但老汉面上却无多少喜,反而神情中多有冷肃,恍惚换了一张面庞。

    他佝偻着身躯,刺鼻烟气絮绕在老院中,昏黄浑浊的眸子,瞳孔微微扩散一分。

    如此神态的高老汉,与平常之时迥然不同,多了几分鬼气,少了几许人味。

    “事啊……有缓有急,关乎老儿的身家性命,老汉就只能对不住你们了。”

    高老汉缓缓起身,将烟袋锅的烟土一一磕出去,黄铜落在石阶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老院中似有一片阴影覆盖,老汉的身形也似乎愈发模糊。似有千百声呢喃自语,在老汉耳畔响起,在敲击着院落周匝。

    老汉心事重重,一点也没有人前的喜悦,反而多有冷意。

    “嚯嚯嚯……”

    “你终于想明白了,你终于想明白了,现在不比以往了,那个小道士就是个祸害,必须要除掉他……除掉他!”

    一丝丝诡谲妖异之音,回响在院落之中。

    整个院落内,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任由诡谲妖异之音,如何似癫似狂的叫嚣,也没有溢出院落一丝一毫。

    高老汉将烟袋杆别在腰间,阴厌厌的一笑,道:“人老了,心也跟着软了,毕竟住了六七十年,亲手毁了这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人老伤情,老儿以往一直对此不屑一顾,没想到……不服老真是不行了啊!”

    “是么?”

    似是而非的笑声,自院落中飘荡。

    一尊庞大的黑影,不知何时自荀少的背后浮现。

    “是啊!”

    高老汉低声呢喃,这一尊幽暗黑影徐徐覆盖在老汉的身上,恍惚间上空的云色为之一暗。

    他缓缓踏入正堂,阴诡森冷的面庞,与寻常几乎判若两人。

    “先人在上,”

    老汉对着正堂的墙壁一拍,墙壁顿时挪动,渐渐露出两尊铜人像。

    这两尊铜人像,一具男相,一具女相,男相着一身王朝官袍,器宇轩昂;女相着一袭宫装宝衣,品性柔美。

    两尊铜人像都十分传神,具备着男、女二人的斐然神采。

    “不肖子孙高明知,自先父手中接过祖训,数十年如一日,不敢有一日懈怠,不敢有一时轻慢。”

    他郑重的拱手一礼,道:“如今时机已到,不肖子孙高明知告慰先灵,必不负高氏七世余泽。”

    “嘎嘎嘎……”

    似癫似狂的大笑,在高老汉背后的阴影中响起,无尽的扭曲感,在这一刻沸腾着。

    …………

    古洞尸穴,

    一尊尸魔面色苍白,似人似兽的身躯,汲取着地脉中的阴煞浑浊,淬练着自身的尸躯。

    “呃……”

    尸魔舒展着身躯,周匝蛇虫鼠蚁的尸体,堆成一堆‘小山’,浓郁的尸气如同实质,在尸穴中盘恒着。

    作为三十六头尸魔之首,也是三十六头尸魔精华所在,这一头尸魔的力量,是一般尸魔可望而不可及的。

    人仙元神级数只差一步迈入法相,若非被打断了温养孕育,这一头尸魔甚至能直接踏入法相级数。

    恐怖惊人的尸气,挤压着尸穴洞壁,尸魔低声自语:“折损的五成元气,一时是难以复原了。”

    “最多只能恢复如此了,没有精血滋养,能维持这些力量,已经极是不易。”

    尸魔狠声道:“臭道士坏吾道基,害吾落得如此田地,吾与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先屠了风门村,再屠你阖家满门。”

    强烈的尸气拍打着洞壁,震的整个尸穴乱颤,人仙级数的气机,满溢在这一方洞穴。

    经过三日来的修养,尸魔固然损失惨重,但一身修为最少有全盛时的七成。

    一举一动风云变色,一喜一悲一方动荡!

    “嗯……生人……”

    “有生人的气息,”

    “竟然有生人……”

    尸魔鼻子蓦然一动,鼻孔一连嗅了数下,暴然发出大吼。

    丝丝缕缕的墨绿色尸气,一朝弥漫开来,遍布着尸穴之中。

    “天助我也……正适合给吾疗伤之用。”

    尸魔露出尖锐的利齿,嘶吼着。

    人之精血对于尸魔,可是大补大益之物,不下于灵丹妙药的价值,对这头尸魔的诱惑尤为巨大。

    若是能肆无忌惮的吞食人族精血,这尸魔的力量,也会很快实现跨越性飞跃。

    …………

    老林中,几个村汉一点点搜寻着。

    “高七,这是第几个山洞了?”

    村人们用草耙将杂草分开,一个村汉喊到。

    村人口中的高七,是高氏族人中少有的山里通,对这深山老林中的境况,着实是在清楚不过了。

    高七想了一下,道:“这该是第十四个山洞了。”

    “十四个了……也不知道那东西,藏到了哪里,一连翻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他的踪迹。”一个粗鲁村汉大声抱怨着。

    “嘿,找不着有找不着的好处,就咱们几个人,若是找到了那东西的巢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将消息传递出去。”

    “消息传递不出去,咱们就是给那东西加餐了。”

    几个村汉一边闲聊着,一边分开枯黄的杂草。

    “唉……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倏然,有一个村人首先发言,牙齿似打着寒颤。

    村人的恐惧,也似乎蔓延了一般。

    “别乱说话,那那东西最重要惊醒,把咱们全都填了人家的五脏庙,都不够人家一口吞的。”高七一声严喝,镇住了骚乱的村人们。

    “七哥,这声音洞里真的有东西。”

    一声凄厉的叫喊,在洞府中盘恒,一个村人指着一滩绿色血液,吓道神容扭曲。

    尸魔血液与凡人血液差距太大,只要一眼就能看明辨。

    “什么?”

    高七步伐交错,神请恐慌。

    “啊……”

    “尸魔……”

    “啊啊啊……”

    无力的哀嚎声,自尸穴洞口处传来,尸魔猩红色的眸子,闪烁着一抹畅然。

    “生人的气血,真是大补啊!”

    角落之中,尸魔舔拭着猩红的唇舌,徐徐走出来。

    …………

    “血,”

    山林一侧,荀少眸光一凝,丝丝血腥气息拂过鼻尖儿。

    这一点血腥味,引得他的警觉!

    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几世轮回下,杀的人何止千数百数,如何不知道这血腥是什么滋味。

    “不好,是搜寻的村汉们出事了。”

    荀少心思急转,身形一动向着血腥传来的位置掠去。

    “青峰,”

    一道剑光自他口中吐出,荀少飞身踏着剑光,一瞬间的速度,几乎肉眼不可直观。

    只有千百道幻影,自他经过之时一闪即逝。

    这一刻的荀少,赫然有着一尊剑仙人物的绝代风采,所谓一口剑气啸阴阳,惊的山中鸟兽四处奔逐。

    “这一次,你是跑不了了。”

    荀少的目光中,只有一片凛然之色。

    这一头尸魔虽然神通不少,但真正让他忌惮的,还是地脉辅佐下,三十五尊尸魔混一爆发的力量。

    那一股力量,俨然踏入地仙级数。

    但这一股力量,早就在那一场斗法中,让尸魔用了一回。尸魔逃遁在深山中,没让荀少给生生击杀了。

    如今尸魔修为尚在,但战力上有所缺失,正是斩杀尸魔的大好机会。

    “青峰!”

    这一口法剑,直指一个方向,沿途无数剑气肆虐,将所有的阻碍一一粉碎。

    “剑光分化……”

    荀少化为一道清光,眼眸中一枚青玉小剑发出嗡鸣,毫不犹豫的施展

    数百、上千道剑光分化而出,落在荀少的脚下,一道道剑光纷纷崩灭,更为荀少平添了数分速度。

第二五五章不死丹朱

    人血不似兽血,其中差别较为明显。

    荀少嗅到人血,就知道尸魔终于按耐不住,泄露了踪迹。

    “一头元神级数的尸魔,勉强也能做青峰剑开锋之用。”

    荀少脚下千百剑光略过,须臾冲入洞穴中。

    只是荀少来的快,但尸魔杀人的速度犹甚三分。

    他一踏入洞穴,就看到一处处斑驳血迹,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充斥在这一座尸穴。

    这五、六个村壮,只剩下一具具枯骨,衣衫破破烂烂,血液流失殆尽,枯黄的头发似一堆堆枯草,草叉柄杆断裂几节,散落在尸穴当中。

    “来的晚了,”

    荀少低声自语:“哼……你跑不了,”

    对于这一头尸魔,荀少势在必得。

    不仅仅是风门村几十口的身家性命,更有心血来潮下,冥冥中的一丝感觉。

    这一丝感觉来的莫名,但荀少却也不会轻视。

    铮

    荀少屈指一弹,顿然剑光纵横,将这些尸骸遗骨,化为无数飞灰。

    “你跑不了的,”

    一道道剑光径直震塌了洞穴,剑音鸣蝉不绝,向着一个方向猛然冲去。

    “连你这尸魔都斩不了,吾又何谈大道成就。”

    剑光大放之时,须臾冲破一重重云霄,卷入尸穴中一滴血液,径直冲着一个方向掠去。

    这一滴血液出自遇难的村人,沾染了村人气息。

    而尸魔固然下手极快,但这一丝气息,也要费一些时间洗去。就是这些时间,足够尸魔死无丈身之地。

    剑仙采气杀人的功夫,在众多修行道路中都是少有。

    民间话本里,就有剑仙采气,杀人于千里万里之外的记叙。

    剑光疾掠时,循着气机所向,近乎与遁光一般,穿梭于老林中。

    不多时,荀少就追上了尸魔,手中青峰直刺。

    剑光分化的绝世剑术,在他手上惊艳非常,几乎如同神通法术一般,信手拈来的一击,都有一剑破诸法之妙。

    “小牛鼻子,你找死!”

    尸魔怒极嘶吼,破烂的衣衫有着土腥气,伸出一双乌黑爪子,墨黑色指甲三寸有余,指甲尖锐之极。

    “找死?”

    荀少面露冷笑,青峰剑身一横,剑光直直削下。

    “若非前几日,让你耍了个机灵,侥幸的逃了,你焉能有命在。”

    “如此大言不惭,真是找死耶!”

    “吼……”

    滚滚尸气沸腾,尸魔猩红的的眼球凸起,无数血丝密布其间。

    铮

    尸魔肉身强横,经历数百载浊煞洗礼,一身体魄筋骨之强,已然不逊于仙家法器。

    荀少剑术攻伐,尸魔双手乱舞,应对着犀利绝伦的剑光,一道道火花迸发开来。

    “啊啊啊……”

    尸魔仰头狂啸,尸气如江如河,却在一剑生生劈开。

    两人斗法声势骇人,周匝一颗颗百年老树,受到波及纷纷炸裂。

    荀少一身惊世剑术,早已臻达地仙级数,寻常人仙基本一剑一个。

    但尸魔肉身强横无匹,甚至有资格以肉身躯壳,与人仙元神一较高低。荀少剑术绝顶,却只能轻创尸魔,触及不得尸魔的命门。

    只是,一连中剑数十、上百次,轻伤积累成重伤,也能要了尸魔性命。

    在短暂交手数十招之后,尸魔猛然鼓动尸气,身躯胀起几分,丈二高的身躯,生生压向荀少,不管不顾剑光伐身陨命,一副要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亡命模样。

    “哈哈哈……黔驴技穷也!”

    荀少见状,面上清朗大笑,青峰剑随手一掷而出,化为一道明光遁去。

    这明光犹如细丝一般,自尸魔眉心刺入,再从其脑后窜出。

    “呃……”

    尸魔僵硬的看着荀少,面上扭曲之极。

    荀少掌心化符,金赤神光化为一道三味真火神符,打入尸魔躯壳上,一刹那间,即有三尺真火窜起,焚烧着尸魔躯壳。

    荀少先前一剑,虽把这头尸魔的大脑、小脑,都搅为一团面糊,断去了尸魔的生机。

    但尸魔身上毒性猛烈,若是不经过谨慎处理,一旦让其蔓延开来,立时就是一场弥天大祸。

    在人间红尘,就是所谓的瘟疫、瘟魔,在佛、道、魔三家而言,就是惧之怕之的业力因果。

    “烈火炼真金,这一具尸魔之身也是一样异材。”

    道家三味真火至刚至阳,是炼丹炼器的不二之宝。

    荀少炼精气神为三味火,虽不见得有天人一般,炼得内外三味真意,炼一道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的神通,却也非凡火可比。

    经过三味真火淬炼,炼尽尸魔肉身玉髓。

    …………

    入夜,荀少、苏老汉二人,带着七八个村汉,回到风门村。

    “高七这孩子,可惜了!”

    “只是出了回村子,咋就……咋就……唉……”

    站在村口,苏老汉神容虽有悲戚,唏嘘不已。

    这个高七的身份非同一般,是高家主脉的一房。

    所谓风门村的三老之位,除了其中一个村老的位置悬置,其他的两个位置,都让高、苏两家分而化之,各自出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兼着。

    至于悬置的一般都是看高、苏二家,哪一家人丁最旺、家势最盛,就由着哪一家撰取空置的那一个位置。

    一村三老,简直就是土皇帝一般的人物,一句‘家法大如天’绝非虚言妄语。

    自然,高苏两姓的村老之位,也不是随意的什么人,都有资格染指的。

    非有各房族人认可,非得各脉村人信服,就算染指了村老之位,也镇不住场面,徒然是自取其辱。

    而这个高七,就是高氏一脉中人,作为未来村老来培养的。在风门村几十口人丁中,都是一号人物,很是有一批人信服。

    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虽然死伤了五六个壮年,对于风门村来说已是死伤惨重了。

    但从长久来看,没了尸魔这一大祸害,风门村从此可以喘口气,不至于让尸魔一点点蚕食,最后再被一口吞掉。

    当然,这七八个村汉,也都是面带悲色。毕竟高苏两姓各房,经过了几百年的互相结亲,可以说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都是自家的亲族。

    不是堂兄堂弟、就是表兄表弟,小时候光屁股的玩伴儿,如今就剩下一坛骨灰,这让这些村汉如何不感同身受。

    只是死伤四五人不到,却也能牵扯出几十口亲眷,风口村家家挂白绫,人人去祭奠。

    对这个几十口不到的小村落,绝对是伤筋动骨了。

    “时也,命也,这是他的命数。”

    荀少把玩着手中的明珠,神情晦涩莫名,望着漆黑一片的村落。

    手上明珠圆润生光,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这一颗明珠,是由着三味真火之力,从尸魔身上萃取出来的精华。

    其中妙用非同小可,最能增益肉身躯壳。

    固然不可能如尸魔一般肉壳恍若精钢,但也是一等一的宝物。

    苏老汉点头应声:“嗯,也是,也是,高七那孩子命数不好。”

    “道爷,”

    “……这不对劲啊,村子有些忒静了!”

    苏老汉看着深深的村巷,眉头不自然蹙了一下。

    “嗯……”

    “却是不对劲……看来,是要到了掀桌子的时候了。”

    荀少颔首点头,手中盘玩着的明珠,幽然亮起一点银白,幽幽一叹。

    “你说是吗?”

    他一步缓然踏出,对着阴影重重,轻声问着。

    “哈哈哈……说得对,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黑暗中一声声冷笑,在这一刻响起。

    呼!

    呼!

    呼!

    一根根火把无风自动,一一燃起灼灼火光,映照着村中道路,将一个不大的风门村,照的内外通透。

    一个中年男子着一身灰色衣衫,矗立在一间屋舍下,火光跳动间,照的中年男子面容有一些诡谲。

    “确实,是时候了。”

    荀少漠然看着村落的变化,以及村中死气沉沉之象。

    沉寂的村落,虽然在火光下看的甚为清晰,但内中的幽静,让人心肝颤动,有一股莫名的恐怖。

    苏老汉一脸震惊,突兀的喊道:“你……你是高老哥?”

    眼前中年男人的相貌,赫然与高老汉昔年一模一样。

    毕竟是从小斗到大的老兄弟,苏老汉对于高老汉极为熟悉。

    这一个中年男人不但相貌仿佛,就连言谈举止都有九成相似,这更让苏老汉心头震动。

    “难得,你还认得我……真没想到,我三十年前的相貌,你还能记得。”

    这中年男人相貌雄伟,高大的身躯下,影子拉的极长。

    “你……你……这是……”

    苏老汉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高老汉诡异的变化,乃至于态度上的微妙,让苏老汉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多年的相处,对方突如其来的‘变脸’,让人心头寒意大盛。

    “返老还童么?不错的法术神通,看来你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荀少轻声说着,眸光闪动间,略过一摸精芒。

    高老汉轻轻一笑:“五百年的火候,就换了这一张面目,也不知是赚了,亦或是赔了。”

    “天罡三十六尸魔数,是你故意炼的?”

    荀少话语虽是询问,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是认定了事情的始末。

    高老汉冷冷一笑,道:“你知道?”

    “哼……这所谓的风门村,自从建成之日始,就注定了要为吾的大业献身。三十六尸魔,只是些许小事而已。”

    荀少叹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以三十六尸魔真血孕育,以风门村八卦风门方位养势,你这是孕养一样惊世魔物啊!”

    “是不死丹朱,”

    高老汉轻轻笑着,纠正着荀少的话,手掌中一枚红色丹丸,晶莹剔透之极,超乎任何奇珍异宝。

    “吾高家忍辱负重,历经五百年的辛苦,才练得一枚不死丹朱,自此不死长生与世,与神仙中人相若,何其快哉逍遥。”

    不死者,尸气之云精也!

    丹朱者,朱红之气华也!

    所谓百年生一缕,千载方得形,只这一枚就不知耗费多少功夫,用了多少岁月,孕得一枚不死丹朱。

    到了高老汉这一脉,终于算是瓜熟蒂落。

    只要炼化丹朱,一跃就能超乎大多地仙之上,堪称奇迹中的奇迹,所谓的不死神仙药,大多都是如此。

    高老汉怪笑道:“说来,我还该谢谢你们,若非你们四处奔走,将养尸之地毁去,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摘取丹朱。”

    “摘不得丹朱,以我这老迈之躯,也没几年活头。我这枯木逢春,你们都是功莫大焉。”

    自高老汉的先人,将家中坟地以天罡八卦排列,内中种下一点丹朱种子后,前后五百年的时光。

    三十六头尸魔都成了气候,但高老汉却没有任何反制之法,只能眼看着丹朱成熟,而不敢以身返险。

    五十载的算计筹谋,终于等到荀少一个真正的修行人,一举打破尸穴,镇杀三十六尸魔,促进了不死丹朱的最后成熟。

    若非荀少来的及时,高老汉对尸穴再为窥视,也不敢擅自而为。

    “咦……”

    荀少看着高老汉手上红彤彤的不死丹朱,心神猛地一跳,似乎一种奇妙的感觉,顿然袭上心头。

    “此物,与吾有缘!”

    一丝莫名的念头,在这一刻占据了荀少的脑海,并立即扎下根来。

    高老汉手上的不死丹朱,仿佛是磁石般,生生吸引着他的目光。

    不死丹朱虽是在阴邪之地缔结,并经过数十次血祭,一点点温养这一宝物。但至邪为正、至阴为阳,不死丹朱虽然形成的过程,堪称诡谲非常,但实质却是一样纯阳之宝。

    高老汉这等毫无修行在身的‘普通人’,捧着这一样纯阳之宝,却给荀少一种直面神仙中人的错觉。

    或者也称不上错觉,高老汉无论气机、声势,都与一尊神仙中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仿佛高老汉已然位证神仙,不老不死不灭与世,其中神妙已然可想而知。

    让一个凡夫俗子,一步登天一般,不死丹朱固然为纯阳之宝,但其中的邪性也一点不少。

    “只是,此为吾成道机缘,必须不惜一切手段,将其夺入手中,否则以后悔之晚矣。”

    荀少目光盯着不死丹朱,心中念头,逐渐清晰可见。

第二五六章吾道成矣

    “怎么会,这怎么会?”

    “高明知,怎么会如此?”

    苏老汉**落魄,不愿意相信的看着中年男子。

    高明知低声笑了笑,道:“真是一群蠢物,若非需要你们一身精血,孕育不死丹朱,早在五十年前,这个村子就不复存在了。”

    “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七分侥幸,再有三分时机未到,才让你们捡回一条命。”

    “你……”

    苏老汉怒火攻心,就要上前搏命。

    “不要去送死,丹朱吞食高、苏两家血髓孕育,你们这些人对它而言,都是大补之物。”

    荀少伸手,拦住气急的苏老汉,道:“这村子里的妇孺,已经凶多吉少了,何必再搭上几条人命。”

    “小道士,跪下……奉老夫为主,并将手上的道经宝诰交出来。老夫看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高明知带着满满的恶意,看着荀少时,其中的贪婪不加掩饰,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一口吞掉。

    “道经宝诰?”

    荀少冷然一笑:“你的脸也忒大了,就凭你个只会三两下的江湖术士,也想染指吾的道经?”

    “不自量力!”

    高明知恼羞成怒,道:“既然你一心找死,老夫这就成全你。”

    他的掌心中央,一根根肉芽交相缠绕着,竟将不死丹朱徐徐化入掌心。

    “好言难劝该死鬼,既然你想死,老夫成全你。”

    高氏先人四百多年奔波积累,他自身又谋划五十载春秋,才炼得一枚不死丹朱。

    以不死丹朱为内丹,肉身不死不坏,堪称一步登天,踏入陆地神仙之境。

    只是,空有一身蛮力,就算能倒拽山河,但不通一点法术神通,仍让中年男子心有所憾。

    荀少身上的道书,正是高明知弥补己身,不通法术神通的关键。

    只要能得手,对于荀少师门的追缴,他也不甚在意。

    毕竟,高明知都忍了五十年了,如今更是长生不死之身,也就不在乎再忍一千年。

    “嘿嘿嘿……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凡人,那些尸魔老夫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一个小道人又有几分道行,敢跟老夫作对。”

    荀少淡淡嘱咐几个村汉,道:“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一会儿我无暇顾及你们,你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气数了。”

    说罢,荀少也不再管身后,几个村汉如何的惊惶。

    修行之人大多心性寡薄,荀少更是此中翘楚中人。

    所谓无牵无挂自在心,无情无义薄幸人,说的都是他这般人物。

    倘若几个村汉逃的慢了,被斗法所波及,荀少也不会收手搭救,只会冷眼旁观,坐看事态发展。

    机会只有一次,荀少已经开口警示了一次,就绝不会再开口第二次。

    “看来,你我的性子,真的很相似啊!”

    高明知冷淡的看了一眼几个村汉,哪怕这些人中有几个,是从小喊‘叔父’的小辈儿,也不能动摇他的心志。

    他已经从荀少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坚定沉着。

    这些村汉不可能成为荀少的掣肘,甚至到了必要时,荀少绝对不惜强下杀手。

    “相似?”

    “只是成王败寇的犬吠罢了!”

    荀少冷冷讥笑一声,风门村中死气沸腾,只是远远观望,他就知道村中已然再无活人、牲畜。

    对于高明知的作为,荀少不悲不喜不怒。虽然村人死的惨极,但世间惨事何其之多,最多犯在他眼前时,他会出手一二,却绝不会把这个当做自身的道德义务。

    “成王败寇?”

    “这话说的不差,很有意思。”

    高明知桀然一笑,磅礴的气血几日烘炉一般,灼烧着周匝数丈。高大的身躯,简直就是一团人形火炬,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空气都在一瞬间变得干燥,高明知双掌一握,一点点火星迸发。

    荀少看着眼前一幕,眸光一亮。

    以肉身气血迸发如此异象,这在主世界平平无奇的一幕,在仙道世界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毕竟,神魂念头再强,翻江倒海自如,却也不能仅凭肉壳倒拽九牛,精血元气沸腾似狼烟。

    而高明知毫无疑问,是做到了这一点。

    “不死丹朱,真是奇妙之极!”

    有着如此妙用,莫说丹朱是用尸体温养出来的,就是再苛刻几分,再残酷几分,也有大量的修行人,对此甘之若饴。

    荀少心念一动,法剑青峰径直出鞘,缓然落入掌心上。

    剑音一鸣,高明知突兀的冲向荀少,高大的身躯携着排山倒海的威势,生生砸向荀少。

    恐怖的**力量,让空气一声声爆裂,似乎藏着几百、上千斤火药一般,爆发出惊骇世人的力量。

    地壳一层层塌陷,高明知脚下泥石飞溅,一粒粒沙石土砾犹如一道道箭矢,甚至比箭矢还要可怕十数倍。

    沿途的树木,在千百沙砾飞溅下,被打的千疮百孔,树心生生震成一团了浆糊。

    荀少握住剑柄,细细感悟着天地间气流的运动。

    高明知蛮横之极的力量,犹如一头铁牛,四处横冲直撞,将一道道气流震散。

    荀少剑光一甩,剑光分化千百,脚尖轻轻点着地面,恍然毛羽一般。

    一瞬间刺出一十三剑,剑剑都冲着人身要害。

    然而高明远肉身蜕变,恍若金刚之躯,强横的**力量,撞散了迎面而来的剑光。

    高明知狂吼一声,浑身各大要穴的一点点痛,让他显得愈发暴躁,挥拳捣向荀少,手臂挥舞时强劲的拳风呼呼作响。

    赫然是用肉身神力,一身金刚不坏的特性,直接剑光打散。

    “肉身地仙!”

    荀少眸光一亮,只是粗略交手,他就已然探到了高明知力量的深浅。

    虽然这短暂交手,他也不知道高明知用了几成力道,但就是这一股子蛮力,固然达不到神仙范畴,也是个顶尖的地仙。

    当然,虽只是顶尖地仙水准,并非真正的神仙中人,但就这一步登天之效,还是让许多人梦寐以求。

    毕竟这是能造就出,单单凭着肉身力量,就能生生锤死地仙中人的恐怖力量。寻常人用尽一生修行,也可望而不可即。

    此时,荀少只是以单纯的剑术,与高明知的金刚之躯交手。

    强横莫测的剑术,每一剑都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可循,每一剑都刺在高明知的身躯上,飞溅起无数的火花。

    高明知吃痛大吼,让他空有倒拽九龙之力,也对此无可奈何。青峰剑是上乘法剑级数,纵然刺不透不俗丹朱蜕变的肉身,但也能让高明知痛入骨髓。

    “该死,该死,该死,”

    狂暴的力量宣泄,高明知无所顾忌的释放着力量。

    荀少剑光流转,如春风化雨,阴柔之中透着绵针。

    高明知肉身地仙之力,一拳打出音爆,一脚踏碎地壳,一身蛮横之极的力量,刚猛地一塌糊涂。

    “哈哈哈……”

    荀少畅然大笑,手上青峰又疾又快。

    “空有一身蛮力,没有半分厮杀经验,简直就是个肉靶子。”

    他声音逐渐低沉,剑光森森冷意沛然。

    两人只是短暂交手,但其破坏是毁灭性的,风门村这一百年老村,半数以上的屋舍,一一塌陷崩毁。

    “吼……”

    高明知大手一抓,握铁如泥浆,金刚神力迸发之下,几许泥沙溅起。

    “没有神通,没有章法,只是蛮力骇人,虽然力量远甚尸魔,但对比一下尸魔,解决起来太容易了。”

    荀少低声自语,青峰剑一挑一落。

    两方争锋斗法,看的不只是神通、法术、劲力、肉身的强弱,关键还在于心性、经验上。

    心气盛则无往不利,心气衰则自弱三分!

    荀少斗法经验丰富,一双手占满血腥,可谓杀生无数,心气积蓄高昂,气势如长虹。

    而对面的高明知,一身沛然精血血元气,固然占着勇猛精进之意,但过刚易折、水满则溢,一身磅礴气机渐渐衰落。

    “高老儿,你大限到了。”

    蓦然,荀少黑发狂舞,冷声说道。

    朦胧剑光化为一条剑丝,刺入高明知眉心正中。留下一点红色血点,在高明知上额尤为显眼。

    炼剑成丝,作为剑术三大境界之一,虽然是人仙级数的法门,也非只是局限与人仙级数。就算用到天仙大道,这炼剑成丝的剑术,也是一门极强的杀伐神通。

    只是在招式运转之间,一重境界一重变化而已。

    “呃……”

    高明知瞳孔扩散,身躯一下子僵硬了。

    “好快的剑,好狠的剑!”

    此刻的高明知,哪怕被荀少一剑搅碎了脑浆,断了最后一点生机,但他肉身生机充沛,仍然强自再活一段时间。

    将一介凡人躯壳,蜕变臻达地仙级数。

    这不死丹朱的妙用,由此可见一斑。

    荀少淡淡一笑,道:“剑不快,剑不狠,如何杀的了你。”

    他伸手一召,青峰剑鸣音清澈,落入他的掌心之上。

    高明知皮肤干枯开裂,形容枯槁腐朽,生命精华消耗殆尽,肉壳猛然四分五裂,炸成无数齑粉。

    一枚红彤彤的丹朱,悬浮在半空中,内中生机炽烈之极。

    红彤彤的圆光,将这一方天穹照的通红,似如晚霞徐徐升腾。

    “这就是不死丹朱,”

    荀少迟疑了一下,终于伸出手接过丹朱。

    丹朱一如龙眼大小,落入手中温润如玉,质地上圆润饱满,有些像是蜜蜡的触感。

    让人一步登天的宝物,且炼制过程如此邪性,不禁让他有几分犹疑。

    只是不死丹朱入手,一切犹豫烟消云散,荀少身躯不由一颤,倏然失声:“吾道成矣!”

    “吾道成矣!!”

    这一声惊叹即惊且喜,包含的情绪甚为繁杂。

    这丹朱中蕴含着磅礴的精血元气,就似一座天地熔炉,荀少只是捧在手心,就有一种炙烤的感觉。

    这一丝丝炙烤感,是气血强烈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显化,才让荀少有着如此强烈的感觉。

    不死丹朱之玄妙,虽然只能造就一尊陆地仙人级数,还是一个只有肉身神力的陆地仙人。

    但其中的价值,亦着实的难以想象。

    虽然制造的手段,是**裸的邪道法门,堪称不择手段。

    但若是将炼制不死丹朱的秘法,全部广而宣之,就连三十六洞天的几位罗天老仙,也未必能把持住自己的道心,对这个诱惑视若无睹。

    这是灵肉合一的开端,更是一众地仙、神仙们,修行再进一步的机会。

    神魂易修,肉身难炼!

    “只修性不修命,此谓修行第一病。”

    “然而此世中人,多修神魂不通体魄。只知存神观想,不知精血内藏。”

    荀少眸光璀璨,不死丹朱中的磅礴的气血,简直就如一尊武道盖世的强人,精气如狼烟滚滚,气魄威压不可一世。

    此方世界限制武道修行,神魂力量千百倍递增。而肉身修行道路何止艰难,可以形容一二的。

    毕竟,荀少本身就是个武道大高手,若非如此也不能在剑道上,一朝踏入剑光分化之境。

    他在武道上有如此经验,也只能在仙道世界修行神魂之道。

    世界限制如此,就是荀少有天纵之资,在一方世界的拘束下,也只能是束手束脚,凭空多了几具镣铐。

    但这一枚不死丹朱,却给了荀少一个契机,一个打破世界局限的契机。

    “吾若是炼化这一枚丹朱,不知能填补几分缺憾。或许,能让我一举踏入灵肉合一之境,性命兼修兼顾,一窥这一方仙道世界全貌。”

    荀少眼睑微微下垂,这一枚不死丹朱的重要性,在他心中更重了几分。

    一具强横的肉身,对他而言太过于重要了。

    一些剑术上的修行,肉身力量的强弱,甚至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说三大上乘剑术,只是寻常剑术在手,也能发挥出数倍于己的力量。

    所谓炼剑成丝、剑光分化、剑气雷音,这三大剑术境界,辅以灵肉合一,所能发挥的力量,或许还要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第二五七章性命之道

    但是这些斗法争胜的法门,只是一些旁枝末节。

    荀少最为看重的,还是不死丹朱蜕变肉身,升华生命本质的全部过程。

    对于这种一步登天的力量,荀少并非太过注重,甚至觉得可有可无。

    一尊地仙战力虽然不错,但以他人仙绝顶逆伐地仙,寻常地仙也不过是几剑而已,哪里值得他的重视。

    他真正想要的,还是一步步以这一方天地,可以允许的蜕变方式,生生炼就一尊地仙肉身。

    荀少紧紧握住不死丹朱,以此世至污至秽之术,炼就的不死丹朱,其精血元气却至精至纯。所谓物极而反,天地间诸多奇妙莫过于此。

    “道……道爷……”

    苏老汉跌跌撞撞的跑到荀少身旁,惊悸交加的望着崩塌大半的村落,对荀少的语气不由恭谨了许多。

    毕竟,对于修行人的强大,苏老汉一直没有直观的概念。只是知道修行人近乎于神圣仙佛,却并不知道有修行人能有多么强大。

    而现在的苏老汉,是真正见识到了修行人的恐怖。

    一举一动地动山摇,犹如大地动摇一般的天灾景象,简直骇的苏老汉这些普通人肝胆俱裂。

    因此,在看到风门村被生生拆了一半后,苏老汉仍不敢有半句怨言,甚至还要陪着三分小心、七分惊惧。

    世上的妖魔之所以让人惧怕,是那让人无可抵抗的破坏性。而世人对于镇压妖魔的修行人,却并无多少敬畏,也是修行人出身人族,少了几许威慑。

    但直面如斯恐怖的力量,苏老汉的一切想法,都尽数化为泡沫。

    荀少道:“妖魔已经让贫道除去,以后这风门村,不会再有妖邪作乱了。”

    说罢,他一伸手掌,掌中青峰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他宽大的袖袍中。

    “谢道爷活命大恩,小老儿在此无以为报,从此您就是风门村的大恩人,阖村上下当牛做马,也要报您活命大恩。”

    苏老汉伏身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叩首。

    荀少眼睑低垂,脸色清冷,道:“毋需如此……你们只需管贫道几顿斋饭,贫道就心满意足了,谈什么当牛做马?”

    “斩妖除魔,乃是吾等修行人的本分,贫道岂会挟恩图报?”

    “嗯……贫道近来有所感悟,要在这村中清修几日。这几日以来的杂事锁务,就劳烦几位用心了。”

    荀少望着漆黑夜色,袖袍骤然一翻,脚下如生疾风,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留下犹自叩首的苏老汉,与几个年轻壮年呆呆的矗立着。

    …………

    一处屋舍内,

    荀少站在窗前,眸光晦涩莫名,看着夜空中群星闪烁。

    一枚红彤彤的宝珠,在他手上微微跳动朦胧光华。

    “天地之奇妙,果然无穷矣!”

    荀少把玩着手上不死丹朱,面上带着一抹玩味。

    “一介凡夫愚人,也能炼就如此宝物,真是不能小觑世人智慧!”

    以一介毫无修行在身的凡夫之身,竟然能炼出直达地仙的宝物。虽然其中多少有些取巧,但也颇为不可思议。

    所谓主世界武道大宗师,也只是仙道中的地仙之流。

    他轻轻一笑,蓦然开口道:“呵呵……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贫道帮你一把。”

    村舍中空空旷旷,只有四面墙壁,以及一方床铺,荀少平淡的话音,在屋内徐徐回响。

    夜色清风缓然,荀少看着不死丹朱,面上笑意愈发深沉。

    “既然‘你’不愿意出来,贫道也就只有得罪了。”

    荀少手掌缓缓摊开,一道宝诰真符自掌心浮现。

    三味真火一起,晦涩的火光在掌心涌动,灼灼红光围裹着丹朱。

    “还不出来吗?”

    他的声音虽轻虽慢,但三味真火的火势愈发炽,散发的强烈火光下,他的面庞也随着阴晴不定。

    “不,”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不死丹朱倏然一颤,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喊,在屋舍中响起。

    似乎要脱离荀少的控制一般,不死丹朱迸发滔天气血,犹如九道真龙大力盘恒,要挣脱荀少的手掌。

    荀少嘴角流出一点笑意,道:“想逃啊,你不觉得有些晚了?”

    三味真火在这一刻,灼烧的更加炽烈,滚滚火光翻腾着,缠绕在丹朱周围。

    “不……饶命……”

    “上仙……饶命啊……”

    “上仙……饶命……”

    告饶声自丹朱中传出,这一点莫名灵识疯狂的催动着丹朱,要震开荀少的手掌。丹朱中磅礴的精血元气,也一点点陷入衰弱,宛如一点烛光,在当中摇摆不定。

    看着犹自垂死挣扎,荀少手掌一张,一点点火星再度涌入,化为一道三味真火神符,将不死丹朱一层层封禁。

    这一点灵识藏的极深,但荀少一握着不死丹朱,眉心祖窍中的石镜,就轻微的预警。

    荀少如何还不知道,手上的‘宝物’拿着烫手。

    以他的境界看不透其中的隐患,但【未来道身】顶尖武圣人的境界,堪与此世罗天神仙比肩,只要一上手就能知得七八分。

    “臭道士……小牛鼻子……”

    “你不得好死……”

    “老子诅咒你天人五衰,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道三味真火神符,将三味真火的火势,何止扩大了数筹,炙烤的这一点莫名灵识,再也按耐不住,叫骂着荀少。

    “哼……废话真多!”

    荀少猛然握拳,一把将不死丹朱握住。

    三味真火神符层层封禁爆发,将这一点灵识彻底淹没,余下一声惊呼。

    只是一个呼吸间,就将这一丝灵识撕得粉碎。

    荀少望着丹朱,眸中深意莫名。

    丹朱中气血沸腾,一如长江大河,失去了灵识的掌控,磅礴的气血恍若在咆哮一般。

    “呼……”

    他沉静心神,自掌心划开一点,一滴滴血液自手上涌出,浸入不死丹朱中。

    这一丝血液化入丹朱,与丹朱融为一体。

    他虽然不知道炼化不死丹朱的法门,但一法通万法明,诸般法门都有共通之处。

    既然不死丹朱中蕴藏磅礴气血,荀少就以自身精血为引,运炼这一枚丹朱,以炼丹朱气血为己用。

    只见,不死丹朱中孕育的精血,一丝丝流入掌心的伤口,犹如一道血红细丝,自掌心悄然渗入。

    这一丝血液一浸入体内,几乎立竿见影般,登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并非徐徐渐进,而是一刹那爆发开来。肉、筋、膜、骨、脏、髓、血,人之一身大、**窍,都似乎同时发出惊人的力量。

    一根根大筋噼里啪啦作响,肉身仿佛一块凡铁,经过这一遭煅炼,千锤百炼淬去自身杂质,只求百炼成钢。

    荀少神魂念头如同一尊神灵,漠然观望着肉壳的变化,并一一记述于心中。

    肉身任何一丝微妙变化,都在心神中一一反应。

    不死丹朱的力量,是混合三十六尸魔,与地脉真煞之力,温养了五百载,其中力量之强不弱于神仙中人。

    若非还需要大量时间,用来磨合淬练,高明知也不会只是一个顶尖地仙级数了。

    不属于自身的力量,再入何强横,终究是有所瑕疵。

    “可惜,这些力量强则强矣,却掺杂了太多的阴念魔性,纵然不死丹朱气血刚阳,也难以洗去根植本源深处的邪祟念头。”

    荀少默默感受着,丹朱真血涌入肉身时,一丝丝隐匿极深的恶意,悄然的汇聚着。

    这一丝丝恶意着实不甚起眼,但却浸透渗入骨髓,如附骨之钉附着其上。

    荀少虽将丹朱中,藏匿的恶意生生震碎,但气血中沾染的恶意,早已与精血元气混而为一,无分彼此。

    “石镜,镇压!”

    一丝丝精血元气,从丹朱中一点点溢散,荀少眸光轻轻一闪,心神犹如磐石一般,轻轻拂去这些杂念。

    祖窍中【未来道身】豁然睁眼,一缕缕的金色源力,让这一尊【未来道身】,一身恍若天威莫言,不可测度的气机,充斥在这天地之间。

    【未来道身】倏然出手,双手缔结道家伏魔真言法印,神情似嗔似怒,口中叱诧道音。

    道音震颤百骸,将一丝丝恶意生生磨灭,化为精纯的精气血元,一缕缕流淌在百窍周身。

    荀少的肉身前所未有的强大起来,只是十个呼吸,孕生出一道莽牛之力,不过一柱香时间,炼出一道猛犸巨象之力。

    磅礴的气血力量,让他有一种充沛感,浑身力量澎湃之极,周身四万八千毛孔大开,释放着惊人的热量。

    荀少缓缓闭目,心神沉浸其中,【未来道身】徐徐演化,一门门武学功法在他心头略过。

    这一门门武道法门,由荀少肉身演化,诸多世界的武学,融汇为一炉,并逐渐化为炉火纯青之境。

    “神魂之道,虽也能长生驻世,但缺一分阳刚,终究不甚完满。”

    “而精血元气强体魄,吾再高屋建甄,以【未来道身】为视角,逆向推演其中微妙之境,开辟一条性命交修之道,或许能让此世仙道,走的更高更远。”

    “吾……在此世开仙道!”

    他低声呢喃,手掌运劲用力,既陌生又熟悉的运劲法门,在这一具肉身缓缓运行。

    这一方世界,佛、道、魔三家大高手、大能人物众多,以往世界的粗暴方法,在仙道世界并不适用,甚至一个不慎,更会招致大麻烦。

    所以荀少若是在仙道世界,撰取源力、气运,就不能一味地倚靠蛮力,而是多多施行机变,润物细无声。

    否则,除非荀少有着天人道果级数的修为,以一己之力压下所有修行人。

    只要踏一日不能镇压一界,他就只能按着仙道世界的规矩,一点点的循序渐进。

    以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这五等仙道泾渭分明,就是荀少证得天仙大道,也不可能镇压一界诸强。

    但是荀少若是完全舍弃,原有的仙道体系,自行开辟一个全新的修行道路。

    以宛如白纸一张的全新体系,替代这一方世界的旧有格局,其所产生的气运、源力又会是何等惊人。

    荀少只是稍稍一想,就感到一股沛然力量,自心田渐生萌芽。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让自身尽最大可能撰取气运的方法了。

    …………

    王屋山,自古多遇仙、多奇谭、多诡事,为天下有数道家名山之一,更为三十六洞天,一众仙乡之首。

    其上远峰近峦起伏多变,悬崖峭壁险峻恢宏,沟谷溪潭森邃幽静,飞瀑走泉形态各异。一道道流光自天际划过,似流星天罗洒落,堪为一方仙界。

    一尊仙人仪姿洒然,一身朴素道袍,脑后一轮金光盘绕,周身祥光蜉蝣,静静矗立在云端石阶前,望着云端下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面带笑容的道人,手上执着玉浮尘,脚下云气弥漫,道:“王质师兄,你在这观仙台上,可是看了不少时日了。”

    “怎么,你那小弟子,该不会真的错过这一场小丹会?”

    这道人话语之中,不乏带着调侃。

    所谓的小丹元会,他们这些罗天神仙,自是不会放在眼里。

    但对于小儿辈的弟子来说,这小丹元会若是被错过了,简直不吝损失了一份诺大仙缘,证入地仙之机。

    这一尊仙人摇头,道:“贫道弟子顽劣成性,着实不堪造就,只是让他红尘磨砺一番,竟然耽搁了时辰,真是……让师弟见笑了。”

    这一位仙人并非旁人,正是烂柯山王质祖师。

    自荀少下山之后,过了足足大半年,祖师方才出山。

    当然,以祖师广**力神通。王屋山与烂柯山固有万里之遥,但以他罗天之数的法力神通,也用了几个弹指。

    若非想要弟子门人磨砺心性,这点路程在祖师眼里,也就是抬一抬脚罢了。

    这道人沉思片刻,轻声道:“师兄看重的弟子,必是有过人之处。若非如此,焉能让师兄,这般眼高于顶的人物,看重到如此!”

    “只是小丹元会将近,若是错过了,着实可惜的很。师兄不妨施展虚空大擒拿之法,隔空将你那弟子抓摄过来,也不会误了丹会。”

    祖师摇头不语,目光看向山下,面上悄然泛起一抹笑意。

第二五八章众仙盈朝

    王屋山仙境恢宏,一声爽朗大笑骤然而起,惊得一层层云霄窜动,一片片霞光祥瑞微有震荡。

    “不劳师弟费心了,你看……贫道那不争气的小徒儿,这不是来了?”王质祖师哈哈一笑,指向万丈云端之下。

    “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嘛!”

    王质祖师抚着长须,硬朗的面容悄然舒展。

    天际二三黄鹤飞腾,带起徐徐微光,飞溅云光三两,似于天光长河畅游。

    那道人闻言,神色不由一愕,目光顺着王质指着的方向看去。

    “咦……”

    这万丈云端虽高,王屋仙境虽远,却不及道人一个念头。

    这些臻达罗天神仙之流的大能之士,一言一行不二,皆是有的放矢,有几分言出法随的韵味。

    王质祖师看似指的随意,但跨越万丈之下,指的正是荀少。

    这道人念头顺着这一指,亦径直看着王屋山下少年道人。

    道人念头看着真切,一青袍少年道人,背负一口法剑,面容清秀冷峻,背脊似苍松翠柏,自山下一步步而来。

    蓦然,少年道人停住脚步,目光幽幽看向天穹,眸光中闪烁一抹晶莹剑光,将道人一点念头斩为虚无。

    观仙台石阶前,道人诧然一惊,讪道:“好一个锋芒毕露,剑气冲霄的小道人,神魂念头剑意充沛,一颗剑心通明,着实是个身具剑骨的好苗子。”

    王质祖师在一旁看的分明,尤其一点剑光将道人念头斩灭,更是让他面露苦笑。

    “火龙师弟勿怪,贫道这弟子性子刚硬,行事忒是鲁莽,不知是师弟,竟以下犯上,真是让愚兄……”

    火龙道人摆了摆手,神态自若道:“师兄,切勿如此说,你这徒儿性子,倒颇似吾年幼之时,一般的强硬心性,让师弟还有几分喜欢呢!”

    对于少年道人,竟能一剑斩灭罗天念头,火龙道人还是有几分惊讶的。

    这一点罗天念头,固然对火龙道人而言,甚为微不足道。

    但也非寻常人仙可以发现,更非寻常人仙有资格磨灭的。

    这少年道人能做到这一点,只能说是修为强横之极,已是人仙中最顶尖之列。

    “看来,师兄的烂柯福地,要在小丹元会上大出风头了。”

    火龙道人哈哈一笑,饶有兴致的看向云端重重之下。

    王质祖师在一旁,摇头苦笑一声,但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仍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

    “王屋山!”

    荀少眸光清明,脚下云气翻滚,似如腾云驾雾一般,一阶一阶石阶平平整整。

    这一座王屋山仙境,屹立与河南大地,纵览无数风流豪杰、仙道英杰,可谓独占万古之世。

    “这王屋山仙境,果然不愧是第一洞天,仙道第一天仙王君的道场。”

    吐纳着一丝丝精气,荀少面色愈发红润,神魂念头经过如此充沛的精气洗炼,竟然隐隐触碰到了人仙绝顶之上的瓶颈。

    这一丝丝精气绵绵不绝,只是一呼一吸间,就让荀少精血元气、神魂念头,俱是大有补益。

    一点点精气温养的荀少内外,一滴滴精血圆润剔透,似如一颗颗宝珠,在四肢百骸、浑身诸窍中,缓缓跳动着。

    “不过,第一洞天就是第一洞天,其上藏龙卧虎,仙家人物众多,只是刚一上山,就让一位仙家‘注视’了。”

    他身躯体魄之中,似有一头苍龙咆哮不休。一双眸子犹如飞龙在天,凛冽的寒光自眸中流转。

    他法眼观望,只见山脉纵横交错,一道道地脉之气咆哮天地,九天精气磅礴如江河泛滥,自天地间倾泻而下。

    一道道仙光辉耀一方,演化一方方天境,一尊尊仙人法相俯瞰天地,灿烂天光席卷四方,一缕缕祥瑞金华点缀山河。

    一重重仙光显化,其中包罗万象,囊括诸道诸法,三十六道通天神光,七十二道彻地威严,三千蜉蝣金光,将这一座王屋山,点缀成道门仙庭,众仙齐聚云集之地。

    苍穹之上,一驾驾云车自云端傲游,一头头异兽奇鸟展翅高飞,一层层朦胧仙光自云车中蜉蝣。

    一名名修行人攀登山道,来自天下诸方的道人们,各自有着一副天生异象。

    这些异象纷呈的道人,每一人至少都是人仙业位,其中不乏人仙绝顶。

    所谓仙道第二境人仙业位,在道门之中已是精英,人仙绝顶也是天下少有。再进一步的地仙中人,已是能开宗立派,跻身三千道脉之一的人物。

    此时的王屋山洞,可谓汇聚了天下道脉七分气数,英杰人物辈出。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道脉,小丹元会上一定会很有意思啊!”

    荀少黑发披肩,似如神人降世一般,气魄挥洒天地八方,带着摄人心魄,惊世一时的威严。

    他难得的展露少年心性,神色睥睨的望着云端。

    “不知这些天骄人物,能挡得吾几拳,挡得吾几剑?”

    剑光分化之境的绝顶剑术,大成级数的五雷天心正法,乃至于肉身脱胎换骨,近乎于天生神兽一般的惊人体魄。三位一体之下,所能爆发的力量,绝非一加一简简单单的叠加,而是十数、数十倍的暴涨,地仙中人又有几人是他对手。

    三十六洞天英杰虽强,但他也会一一将这些天骄打落尘埃。

    此时此刻的他,心性心气已是臻达极致,一口锐气泄无可泄,就是神仙中人当面,他也敢拔剑比划一二。

    在这般心气之下,荀少不认为小丹元会上,能有可堪一战的对手。

    除非天下三大盛会之一的丹元大会,否则荀少无所顾忌。

    “哈哈哈……好一个王屋山洞,不愧天下第一洞天之名!”

    一声猖獗狷狂长啸,将荀少豁然惊醒。

    “这小丹元会,就是吾玄机允扬名天下之时。尔等这些踏脚石,就看吾大放光彩,证不死长生大道。”

    只见,一尊黑衣青年徐徐踏上山道,眉宇间桀骜非常,一步一步踏着石阶,顾盼四顾间,锐气之盛让周匝道人,纷纷皱眉不已。

    这一股锐气,让荀少背脊微微一刺。让他目光一凝,看向张扬之极的黑衣青年。

    “括苍山洞,成德隐玄之天!”

    “第十洞天传人……好惊人的威势!”

    “哼……真是狂妄,天下修行人何其之多,竟敢将吾等当做踏脚石。”

    “十大洞天的真传弟子,就敢如此狂妄自大,不将天下修行人放在眼里?”

    周匝修行人虽然议论纷纷,但摄于黑衣青年威势,也是纷纷避让,不敢轻涉黑衣青年之锋芒。

    所谓仙道十大洞天,执仙道之牛耳,任意一方洞天仙土,都非其他洞天福地能比。

    只是十大洞天的自身,就占着仙道五成以上的气运!

    可谓仙道五分在十大洞天,三分落在其余的洞天福地上,剩下的二分才在天下修行人身上。

    可以说,每一方前十洞天,都是与佛门五大净土,魔道大自在天境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

    由此,这十大洞天之强势,也就能窥见一角了。

    这十大洞天,第一王屋山洞曰:小有清虚天;第二委羽山洞曰:大有空明天;第三西城山洞曰:太元总真天;第四西玄山洞曰:三元极真天;第五青城山洞曰:宝仙丸室天;第六赤城山洞曰:紫玉清平天;第七罗浮山洞曰:朱明曜真天;第八句曲山洞曰:青霞景华天;第九林屋山洞曰:左神幽虚天;第十括苍山洞曰:成德隐玄天。

    莫看黑衣青年出身的成德隐玄天,只是第十洞天之属,但也有资格藐视群仙

    “第十洞天!”

    荀少低声沉吟,眸光在开阖间,一抹沉沉剑光自瞳孔中浮现。

    这是一尊足以逆伐地仙的人仙绝顶,只是一身沛然莫言的水气,几乎能搅动地壳深处的水脉,一朝爆发出来的力量,几乎有着洪水滔天之势,在年轻一代修行人中,绝对有着称雄一时的资格。

    轰

    一尊脚踏黑龙,一身赤鳞衣甲的八丈巨人,踏破虚空而来。

    这一尊巨人气魄惊人,大有气吐天地,吞并宇内乾坤之势。

    “玄机允,你太狂了!”

    “当一回踏脚石,你以为你是谁,是小有清虚至尊降世?真是大言不惭,不知羞耻为何!”

    这一尊巨人开口呼喝,强烈的血魄刚阳,带着醇和之气,震的周匝百丈修行人,元神疯狂跳动示警,似乎这巨人声音再大上少许,就能将所有修行人的元神一一震碎。

    “第七洞天,罗浮洞天,朱明曜真天!”

    “战神天经!”

    一些见识颇广的修行人,见得这一尊巨人怒吼,简直吓的肝胆俱裂。

    这一罗浮洞天,可是号称罗浮四万八千法,法法通神明,可谓汇聚了天下众多旁门**,是仙道三千大道、四万八千旁门中,集旁门之法大乘的庞然大物。

    洞天第一玄功,更是有斗法第一宝经之称的《战神天经》。

    所谓《战神天经》,盖压四万八千法门,是罗浮山洞第一法,一经炼就功成,观存神观想上古战神真身,将神魂念头凝聚战神之体,犹如一尊战神复生当世,

    上古战神血魄刚阳,最为克制神魂念头,一声巨吼山崩地裂,无敌于世的威势,生生震碎神魂念头。

    因为威力过于强横,因此在罗浮山洞中,有资格修行这《战神天经》的,都是罗浮山洞中的嫡传人物,寻常弟子更是看一眼而不可得。

    眼下这一尊巨人,正是罗浮山洞弟子,在运炼《战神天经》时,所展露出的战神之相。恍若一尊真正的上古战神,气血刚阳一般无二,有着上缚飞凰,下搏天龙之力。

    “董重,你这是吓唬谁呢,八丈战神真身,真是唬的道爷心肝儿直跳啊!”

    “可是十大洞天弟子,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董重就是个三寸丁,连六尺都不到的小矮子。”

    玄机允哈哈大笑,对这一尊巨人毫无敬畏之心,反而指着巨人嘲讽道。

    十大洞天中的弟子门人,虽不说彼此相熟,但一些顶尖人杰还是相互识得的。甚至顶尖人杰间常有交手,对于一些人的斤两,乃至于神通秘术,更是知道几分。

    巨人眉心一拧,重重喘了一口粗气,狠狠的看了一眼玄机允,冷笑道:“你这厮的嘴,还是这么臭不可闻,吾也不与你争辩,咱们小丹元会上见。”

    “希望到时候,你会不因为这一张臭嘴,让人提前打死打残了。”

    玄机允讪讪一笑,道:“吾等着……”

    巨人冷笑不言,迈步踏破虚空,身形遁入虚无中。

    这些天骄人物,固然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但一身神通之广大,几于老一辈地仙中人抗衡,是真正的仙苗,更是神仙位业的有力竞争者。

    每一尊都心性如钢似铁,虽然会因为一时喜怒,但却绝不会被喜怒所左右。

    况且小丹元会就在眼前,放着唾手可得的气运不要,在这里只为争一时面皮,是为真修行人所不取也。

    但是,董重与玄机允的争斗,固然是因为二人关系不睦,但同时何尝不是两大洞天,竞争关系的一个缩影。

    十大洞天看似一体,但万载传承之下,各自关系错综复杂难辨,彼此即是亲近,又有些互相防备,可谓是一团乱麻。

    荀少在一旁冷眼观望着,这两尊十大洞天弟子的针锋相对,心头若有所思。

    “玄机允的根本道术,吾还看不透,但董重的罗浮山洞根本道法,却让吾别开生面了一回。”

    “能将神魂念头凝一尊武道法身,即有血魄刚阳,又有神魂变化。有这种想法的人,其智慧简直不可想象。”

    罗浮山洞的这一秘法,已经触摸到了武道门径,甚至称一声法武兼备,也无有不可。

    以神魂念头显化神魔法身,有着武道中人的强横体魄、血气刚阳,这是开了一脉先河的顶尖神通,不可谓不可怕。

    一个罗浮山洞真传,就有着如此惊人的传承,那么其他十大洞天弟子,又会有怎样的惊世神通。

    荀少目光幽幽,看着玄机允的背影。

    “这些,都是我未来的对手啊!”

第二五九章争名几时

    或许以荀少人仙绝顶修为,警惕十大洞天这般庞然大物,着实有一些多余。

    但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道脉,占据着仙道世界,大量的气运气数。

    而荀少若是想有所作为,撰取仙道世界源力。其首当其冲的,就是要直面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反扑。

    想要在这些反扑下,不但生存下来,而且还要越发壮大,就需要一定的韬略了。

    毕竟,天仙观望天地大势,气运一旦生变,这些天道化身就有感应,顺着变化推演,自然能窥破其中关键。

    而一尊天仙等若天人,而一尊天人的厉害,就算再如何高估,也毫不为过。

    若非此世形势,已经达到如斯险恶的地步。荀少也不可能将石镜,直接投入到此方世界,作为此身的一招杀手锏。或许到了必要之时,能救荀少一命。

    毕竟不只是眼前这一方世界,放眼宇宙虚空诸天万界。并非哪一个人的前景广大,就一定就有资格生存下来,并且笑到最后的。

    若是没有一定的,抵御风险的能力。只是触犯了某些核心利益,让某个庞然大物,随意的一次注视,亦或是不经意的一次翻身,就能将荀少生生压垮。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吾能在小丹元会上展露头角,夺取证得地仙的一份机缘。”

    “否则,区区一个福地真传,就是有一位罗天级数的师尊,也不能让十大洞天中人多看一眼。”

    “若非自身一枝独秀,想要在小丹元会上夺个头彩谈何容易。”

    荀少眸光明亮,最后再看了一眼,山路上的修行人。青峰剑缓然蝉鸣,似乎感应着他的心意,剑鞘微微一颤。

    十大洞天真传的争锋相对,让他心中多了许多心思。

    而两大真传弟子惊鸿一瞥下的道法神通,也让荀少充满斗志。

    逆伐地仙的战力,并非只有荀少一人。这一场小丹元会上,注定了是一场龙争虎斗。

    十大洞天真传,是必然要在丹会上大放异彩的。

    但是潜龙在渊,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道脉,数以千计的散修,当中未必不能出一个绝代人杰,震撼当世仙道诸脉。

    …………

    王屋山洞下的一幕,落在不同人的眼里,分别包藏着不同的含义。

    十大洞天中的神仙中人,纷纷蹙眉长叹,暗自忧心着日后的形势变化。十大洞天为一整体,可谓同气连枝。固然有些小摩擦,也都是在暗地里,而不是让人所皆知。

    如今冒然扯掉这一块遮羞布,在一些老成持重之人眼里,自是大为不妥,等于自断一臂膀。

    其余洞天福地中人,则明显松了一口气,对于十大洞天的压力,这些人最为惊惧,也最为忌惮。如今看到十大洞天的碰撞,也让几人心头的压力,舒缓了少许。

    一些散仙大能之士,更是不由面露喜色,压在头上一方‘大山’有些松动,自然欣喜的无以复加。散修中人对于洞天福地,早就看不对眼很久了。

    就算一些散修中的神仙中人,面对一些洞天真传,不过地仙的小儿辈,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时不忿,就招致杀身劫数。

    而能见着这等庞然大物的对抗,对于他们这些散修而言,看热闹的念头,还要多过其他繁杂的心思。

    各方立场不同,看到的角度,自然也不尽相同。

    一尊尊神仙中人的念头交汇,迸发的力量在王屋山洞间,留下一点点余波。

    一方仙境妙土,仙光吞吐,妙气显化,一座座高楼玉宇,一栋栋仙阁宝阙。

    一座宫殿之中,两尊道人相对而坐,一着黄衣道袍,一着青衣道袍,正在沉心对弈。

    这两尊道人演化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一派神仙人物自在自得的气象。

    玉色棋盘上,一枚枚棋子宛若星辰,在棋盘之上闪烁星光,黑色棋子练成一片,白色棋子则自成一局,彼此两不相让。

    蓦然,一尊黄衣道人执黑棋落子,将黑棋最后一块缺口填上,长长叹息一声,道:“好一个年轻气盛的小辈儿,可谓目无余子,心高气傲,棱角十足啊!”

    青袍道人畅然一笑:“这个小辈儿,倒不愧是括苍山洞的弟子,带着括苍山洞一贯的霸道作风,着实令人生厌。”

    “啧啧啧……十大洞天如此强横,免不得积蓄不满,等着一朝爆发,势必要改天换地。”

    青袍道人一边说着,一边夹着一枚白棋,重重的落下,敲击着玉质棋盘,震的几枚棋子微微晃动,与星光交相应和。

    “十大洞天面和心不和久已,若非有着师尊紫霞清虚真人,镇压一世仙道,又怎会有此众仙盈朝之象。”

    黄袍道人摇头叹息,道:“仙道三大天仙,佛门两尊如来,魔道一尊大自在天人,这六位绝巅者至高无上,俯瞰天地苍茫众生。”

    “吾等修行之人,纵然长生不死,但也不得自在之身,还有一千五百载神仙劫数,需要吾等一一度过。若是度得过,自是再享一千五百载气数。倘若度不过,自是灰飞烟灭,一切皆休,毋需再提了。”

    “这劫数一重接着一重,也不知何日为始,何日为终啊!”

    当今之世,固然有三十六洞天、五方净土、二十四诸天、大自在天境,这些有着天仙、如来、天魔传承的庞然大物。

    但天仙证就之路,也并非一时一世,就可以证得的。不但需要大智慧,还要大毅力,如此转劫不知多少次,才能历尽劫波,争取到一线证道之机。

    而所谓的洞天、净土、天境,就是这些证道者转劫之时,自辟的一脉源流。

    几方洞天的祖师,在姓名上或许不一,但究其本质却是一个人。

    只是各方洞天开辟日久,也多了许多纷争,彼此相互勾连,虽是同出一人,却更胜似仇寇一般。

    而天仙一如天道一般,早已断绝情念,无情无念之极,更不会将门下弟子的私心私念放在眼中。

    “嘿……”

    青袍道人嗤笑一声,道:“还不是三千大功证天仙,让各洞天福地的祖师,都对丹元会格外上心,就想着三千教化地仙,一举登临天仙大道。”

    “然而,如今就算最接近天仙的第一福地地肺山上茅真君,也只是教化一百一十二位地仙,距离三千大功圆满,一举证就天仙大道,还有不可计数的差距。”

    “想要靠着教化大功证道,真是谈何容易,或者说……只是一痴人呓语罢了。”

    黄袍道人淡淡一笑,也不理会青袍道人的激进言辞,指尖夹着黑棋缓缓落下。

    “不管他们有何动机,但吾仙道三大天仙,可不是作假的。”

    “道门力压佛、魔二家,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有证道之机在,让这些罗天神仙,有一点心灵寄托,也不是什么坏事。”

    “若非如此,吾道门岂会似如今一般英杰辈出,地仙种子、神仙种子争相显世。”

    黄袍道人语气幽幽,似乎看淡世间一切。

    他已经历经一十三劫,虽然不比上茅真君一十五劫的成就,也远非一般罗天神仙能比。

    几乎两万年的漫长岁月,该看淡的,也早就看淡了。

    固然是他提出的小丹元会,但他更多的还是不耐丹元会上的氛围。想要来一次小丹元会,见一见地仙之下的小儿辈罢了。

    “况且,吾道门虽是仙道世界第一门庭,只是佛、魔两家都是个不安生的,虽有三位老师驻世,让他们安分了不少,但该做的手脚,可是一点也没少做。”

    “前不久的云龙山,何尝不是三家的一次试探。三家纠葛甚重,迟早要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啊!”

    黄衣道人落下一枚黑棋,刹那困杀一十三枚白棋,斩下青衣道人布置的大龙。

    …………

    观仙台,几许仙光横飞,几许天音洒落。

    王质祖师手持玉锤,盘坐在道德蒲团上,一下下敲击玉磐,声音响脆清冽,面上无悲无喜。

    一旁的火龙道人正襟危坐,徐徐抚着三缕长须,面上笑意吟吟。

    “师尊,”

    荀少向上见礼,神情冷峻清漠,整个精气神焕然一新。

    触摸到灵肉合一的门槛,让荀少仙道修为蜕变惊人,一呼一吸中,五脏六腑之力沛然,精气神百炼成钢,不经意间展露的神采,令人不敢生出丝毫小觑之心。

    “你来了,”

    王质祖师平淡的看着,这一位愈发满意的弟子。

    只是因为修行人大多冷漠少动,故而王质祖师情绪也少有波动。

    “看你的状态,你这一行所获颇丰啊!”

    王质祖师抚须轻声说着,似对荀少的变化,全都了然于心。

    丹元会的名额,之所以让许多洞天福地的门人弟子,不断的争抢,不止是因为在这当中,存在着夺取更近一步的机缘。

    更是因为,丹元会是诸多法脉比较高下的盛会,冥冥中有各方道脉气运加持。在这一段时间内,与会之人的气运大盛,携着这一股锐气,就算难以让自身境界更上一层,也会遇到各类机缘,让自身修行大有裨益。

    这一趟红尘路,说是磨炼子弟门人心性,还不如说是让弟子门人,趁着己身气运炽烈之时,尽最大可能的谋取好处。

    就算在丹元会上没有取得名次,在修行道业上也大有长进。

    这也能算是,与会之人的一项福利!

    “弟子,多谢师尊栽培!”

    荀少伏身叩拜,神情庄重之极。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在走到王屋山洞的一刹那,这一股加持的气运就已然消散,让被气运蒙蔽的荀少,第一时间有所感应。

    有着石镜在身的荀少,都无法察觉这一股气运来由,但直觉告诉他,定然与这一场丹会有关。

    也正是这一股气运加持,让他一路上屡屡逢凶化吉,甚至看到了仙道世界的前路。

    窥见仙道之路,已是荀少在仙道世界,最大的一场机缘了。

    而以荀少的心机城府,自然不会单纯的以为,其中全然都是‘巧合’。

    “看来是有所察觉,倒是个有悟性的小子。”

    火龙道人摇头笑着,对于个中内幕,只要神仙中人哪个不知,又哪个不晓。

    只有神仙之下的修行人,才一直懵懵懂懂,不知道其中的妙处。

    “嗯……这一场小丹元会,不比丹元大会一般,有神仙证就之机。但也能让尔等完满根基,少用二三十载,就能踏入地仙之列。”

    王质祖师目光中,难得的露出期待。

    “这是一场机遇,能否把握住,就看你自身的气运,为师也帮不得你许多了。”

    祖师掐指一算,道:“丹元大会演天罡数,这小丹元却演的是地煞数。”

    “还有五日,就是地煞之机最盛时,也是七十二日小丹元会正式召开之机。”

    “这五日,你就在吾身边,好生打磨胸中锐气,积蓄一些精力,为那小丹元做一下准备吧!”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荀少压下鸣颤的剑鞘,沉声应道。

    “嗯,”

    王质祖师面上露出笑意,缓缓点了点头。

    王屋山洞群仙皆至,各路神仙大能都有,难免有几个心性孤绝之人,会生出事端麻烦。

    就连十大洞天这般存在,都有玄机允这等狂妄的门人弟子。那其他几个洞天福地的弟子,又会是怎样的品性?

    王质祖师看在眼里,自然是记在心中。

    这些弟子门人,祖师虽不以为然,但也不想招惹这些小辈儿身后的道脉大能。

    一个、两个大能,祖师自是不惧,但直面七个、八个神仙,就是祖师也有些吃不消。

    虽然对于自家弟子的品性,祖师固然自信。只是万一有人招惹,少年人脾气莫测,难免会生出事端。

    一旦因此暴露出自家徒弟的战力,成为各方众矢之的,就算祖师一身广**力,不惧这些苟且手段。但自家徒弟修行还未臻达大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这些手段就不得不防了。

    小丹元会未开,一切都是未知之数,祖师纵然是一方福地老祖,也不能掉以轻心。

    一方福地,毕竟不比洞天一般,底气要逊色许多。

第二六零章磨剑三尺

    王屋山洞周回万里,有着三十六山汇聚,其中以天坛山为最,玉阳山次之。

    天坛山是王屋山洞主山,玉阳山则是辅山,与天坛山交相辉映与世。

    玉阳山,玉光朦胧洒落,似有天光盘恒,霞光千条自云间垂落。

    荀少怀抱青峰,一颗剑心通明,盘坐于一方仙阁中,徐徐打磨着神魂念头。

    “此世肉身修行之道浅薄,不及神魂之道博大精深。只通性而不通命,就是一时了却生死,证就天人之道,也是难,难,难!”

    他望着山间云雾,一二黄鹤云间略过,二三轻啼回荡山涧。

    还有五日的小丹元会,并未让荀少有多少心绪波动。

    他自信以性命兼修的造诣,就是寻常神仙中人,他都敢拔剑相对。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固然高人众多,天骄人物辈出。但放眼年轻一辈弟子中,荀少大有舍我其谁之感。

    十大洞天真传虽强,但他也可一剑削平。

    何况,荀少以石镜镇压丹朱邪念,炼化其中至精至纯之血,肉身修行突飞猛进,磅礴之极的力量,几有真龙大力一般。

    修行之道,一加一并非等于二,是可以大于二的。

    “修行肉身之道,以肉、筋、膜、骨、脏、髓、血,一层一层递进,精血元气似龙似象,臻达换血炼髓之境,此谓人仙位业。”

    荀少心神沉浸石镜,与【未来道身】相合,心境介乎于无穷高处,俯瞰着肉身七大境界的修行体系。

    他虽然肉身在丹朱温养下,其坚固不弱于金刚,有着地仙一级的战力。

    但肉身之道的修行法门,也只是开辟到人仙这一层次,其上的地仙、神仙、天仙三大境界,因为境界不到,所以只是空中楼阁。

    “若是能推演出地仙、神仙、天仙的肉身修行法,促进此方世界性命之道,岂不亦能坐一坐道祖尊位?”

    荀少眸光明亮,心中野望勃然。

    神道之路走到最后,是与道合真的天帝位业,而仙道修行臻达极致,则是教化天地众生,为天地之师的道祖。

    两条道路不分高下,天帝圣王的道路,荀少已经走了一次,对于高坐九重外,蒲团了道真的道祖位业,却还是此生第一次。

    这是荀少一路走来,感悟肉身修行法后,心中蒙生的大野望、大宏愿。

    将仙道三天仙、佛门二如来、魔门自在天人,这六尊当世至强者,一一打落云端,做一回吾当掌教尊的道祖,执掌此世教化,方是仙道化身该走的路数

    “在这之前,肉身地仙级数的修行法门,必须要完善出来,不说直通地仙大道,也要搭起一个框架,让以后无数的修行人,一点点的堆砌出来。”

    “所谓肉、筋、皮膜、骨、内脏、骨髓、血,吾都已经一一炼得通透,将内外浑然一体,堪称人身极致,人中真仙!”

    【未来道身】一一演化的神魔武学,都只能停滞在了人仙范畴,无法迈向更高的地仙之道。

    一滴滴金色源力沸腾,压榨着荀少心神,以他的念头为养分,将前世今生所有记忆,哪怕沉淀在心神深处,也将其一一重现。

    这些或是荒诞离奇,或是古怪诡谲,或是阴狠毒辣,或是离经叛道的奇思妙想,几乎要挤爆荀少的脑壳。

    其中三条道路,前景最为明晰,【未来道身】甚至一度推演到罗天级数,虽说未必能证天仙,但也不失为是一条煌煌大道。

    这三条道路,一为杀戮妖兽,炼妖兽精血,以肉身妖魔化,踏破人身极限;一为祭炼法器,以自身精血温养法器,法器大成圆满,融入己身躯壳;一为祭炼肉身,以肉身为材,刻录真篆法言,化肉身为法宝,一步踏破地仙之道。

    三条道路各有优劣,荀少一时也有些举棋不定,只能让【未来道身】继续推演,看一看最终前景极限。

    …………

    小有清虚天,神妙无方,周回一万二千里。

    清虚宫!

    小有天王、三元四司、右保上公等仙真,恭谨的矗立殿中。

    “弟子,恭迎老师法驾!”

    “弟子,恭迎老师法驾!”

    一众仙真向着上首,伏身叩首。

    这些仙人法力广大,最少都是神仙位业,其上小有天王、右保上公,更是罗天神仙之数,足以称尊称祖。

    但此时这些上仙们,俱然神色恭谨,望着上首之位,不敢有一丝的不敬。

    只见,一尊青年道人身披十二色宝光,手握龙虎玉如意,自上首之位显化,恍若天道一般高远的气息,让青年道人的身影似是而非。

    “毋需多礼,”

    这一尊青年道人神情漠然,眉宇间的岁月沧桑,让人如见时间幽幽,恍若一眼万载春秋。

    “诺,”

    这些仙真纷纷起身,静立于左右。

    能让众神仙位业,乃至于罗天神仙之流,都如此的敬畏。

    这一位青年道人,正是道门至尊,第一王屋山洞,小有清虚天之主紫霞清虚真人,仙道世界第一天仙。

    王君的目光平静,一如一潭死水,唯有一片死寂,毫无一点生机。

    “小丹元会……”

    他缓缓开口:“以丹元大会为雏形,尔等所思也是不错。选拔地仙种子,为吾道门培养一些地仙。”

    清虚宫中一片沉寂,众多仙真不敢轻下妄语。

    所谓佛、道、魔三大盛会,皆是至尊们亲自召开,有诸至尊坐镇,其地位方有如此之高。

    这小丹元会虽与丹元大会相似,但一没有道门三至尊亲自背书,二没有天下认可的影响力,与丹元大会相差甚远。

    若非有小有清虚天大能作保,十大洞天也都掺合了一手,也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声势了。

    王君淡淡道:“青童、紫阳二位道友,对于小丹元会的评价很高。”

    青童、紫阳这两位大能,就是道门三尊的其他两位,与王君一般的天仙位业,与这一位王君以道友相称。

    他轻声唤道:“黄山何在!”

    “弟子在,”

    黄袍道人出列,向着上首躬身一礼。

    天仙至尊当面,就算以黄山道人的傲气,也只能俯首帖耳,不敢有一丝轻慢。

    天仙法力之广大,堪称不可思议,甚至许多修行人一直认为,天仙就是天道在世间最好的证明。

    “这小丹元会,不但是你建言,更是由你一手操办。”

    “若是能借此,选摘出一二真种子,也不枉你这一场辛苦了。”

    王君淡漠的话语,在清虚宫中回响。

    天仙法眼烛照万里,刹那间将王屋山洞内外,都看一个通通透透,法力广大如渊。

    “丹元大会有不死神药,供门人踏入神仙位业,这小丹元会也不可寒酸了。”

    王君想了想,开口说道:“吾有九滴三光神水,最能洗炼肉身,得脱胎换骨之功。谁若能夺得小丹会首,即有一滴三光神水之赐,以励群仙。”

    三光神水,汇聚日月星三光精华,可谓世界瑰宝之一,强壮筋骨肉身,塑就神仙宝体,是连罗天级数都要眼红心热的宝物。

    仙道中人肉身为最大弊端,但也有一些宝物,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蜕变肉身为不坏仙体,有不可测度之大力。

    黄山道人拱手,道:“弟子,必不负师尊厚望,选摘真种子,为吾道门兴盛出一分力。”

    王君淡笑道:“你有此心,吾心甚慰,去吧……让吾看看,这小丹元会的成色如何。”

    如此宝物一出,更为小丹元会增添三分炽烈。

    小丹元会本就是龙争虎斗,这一下竞争更要激烈十数倍。

    黄山道人幽幽一叹,心中所思所想,却不为外人道哉。

    天意如刀,天心莫测,在这一方仙道世界,天仙之意既为天意,天仙之心既为天心。

    天意高难问,天仙之心何尝不是如此!

    …………

    咚!

    咚!

    咚!

    一尊地仙中人持钟锤,重重敲击镇仙钟。

    一声声钟声带动天音,自天坛山主峰,一点点扩散而下,一并散入王屋山洞三十六山。

    万里山河虚空,只有一声声钟音回荡。

    “贫道奉紫霞清虚真人,西城王君法旨,执掌小丹元会诸事,望诸位道友齐心协力,不负老师厚望。”

    黄山道人屹立天坛正中,道袍在山风鼓荡间猎猎作响,徐徐摊开金色法诏,一枚枚金色神篆烙印在天坛山。

    一尊尊仙人自虚空中中,显化各自仙道法驾,仙音响彻时,演化吹**螺,敲**鼓之象。

    一尊尊神仙中人,罗天之数的祖师级人物,纷纷来到天坛山绝巅。

    这些仙人们出行,若无几分收敛,自身就有异象衍生。

    神魂修行之道,一旦臻达圆满极致,即是一念一生灭,自身存在就能撼动天地,自周围演化一重重异象。

    “妙哉!”

    “妙哉!”

    一尊仙家看着天坛山无边仙景,抚掌长长一叹。

    丹元大会五百载一开,非是神仙中人,只有少数地仙有幸见过。

    固然丹元大会气象,比小丹元会超出百倍千倍。但那是由天仙至尊亲自主办,无论如何恢宏气象,都是应当之事。

    小丹元会虽然没有丹元大会的盛况,却也是气象斐然,令众仙刮目相看。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群仙,向着这一位黄山道人躬身行礼,高声道:“谨遵老师法旨!”

    道门天仙的意志,代表着煌煌天命,在场修行人哪个敢视若罔闻?

    天仙一个念头,都非神仙中人可比,除非是罗天之数有几分自保之力。

    黄山道人开口道:“小丹元会,旨在选摘地仙种子,以道门气运供养,助其证就地仙位业。”

    “这小丹元会,不仅是小有清虚天的丹会,更是诸多洞天福地的丹会。福泽众弟子门人,万望众位道友不吝助力。”

    一位位洞天福地仙家,应道:“理当如此,吾等自当尽力为之!”

    黄山道人颔首点头,道:“小丹元会七十二日,前二十四日为论道,中三十六日为辩法,后一十二日为斗法,此为丹会章程,诸位道友知之?”

    “吾等知之!”

    晨钟暮鼓,仙音荡漾,一尊尊仙人躬身应诺,演化一副仙家气象。

    黄山道人面色沉肃,掐指筹算,等了一会,道:“既然如此……时辰到矣……”

    “力士何在,移山填海,再造山河!”

    轰

    一尊尊百丈巨人踏空而来,一身黑色甲胄,面上神情木讷。

    “力士,领法旨,”

    一十二尊黑甲巨人,呼喝风雷阵阵,开声似如霹雳。

    这些力士的磅礴气机,让为数不少的神仙,也不得不为之色变。

    十二尊黑甲力士,赫然是十二尊神仙级数的仙道傀儡。

    一尊仙道傀儡,而且还是神仙级数的强力傀儡,就是在七十二福地,都能作为镇压福地大运的至宝。

    然而黄山道人随意一挥手,就有十二尊黑甲力士。这等阵容在手,等闲福地只能望风而逃。

    这一番手笔之大,着实有些骇人听闻了。

    一十二尊黑甲力士演化阵法,一缕缕黑气聚散不定,径直化为一尊千丈巨人。

    巨人且嗔且怒,一声咆哮,黑气滚滚而来,无数的沙砾汇聚,从无到有凝聚出一方百里悬空岛屿。

    而这一尊千丈巨人托手上着悬空岛,岛屿上上黑云密布,雷霆电光闪烁,演化生灭清浊之理。

    这是一尊仙道傀儡,秉承虚空造化之道,造就的一处虚空浮岛。

    由着一尊千丈黑甲巨人为大梁,撑起这一方竣工的浮空岛屿。

    …………

    玉阳山上的荀少,豁然惊醒,心神恢复冥冥,身旁青峰剑剑音清脆。

    “小丹元会的时辰到了,”

    荀少目光似乎跨越距离,亲眼看着天坛山一般。

    他的精气神愈发凝炼,简直就如同金刚石一般,几经打磨淬炼,神态气度迥然不同。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道脉都有神仙降临,每一尊神仙身上散发的仙光,都有着让荀少忌惮的气息。

    “天坛山,”

    他的目光俯瞰着天坛山,道:“用这些天骄,来松一松筋骨也是好的。”

第二六一章炼百家言

    一十二尊黑甲力士,结合秘传阵法,演化一尊千丈巨人身,生生自虚空中开辟一块悬空岛屿,一身磅礴的力量气息,让众多观望的神仙,纷纷为之色变。

    “小有清虚天,不愧三十六天第一,竟有如斯底蕴,真是可畏可怖!”

    一尊罗天之数幽然叹息,颇有一些颓然之色。

    几尊罗天神仙纷纷颔首,对于小有清虚天不经意展露的底蕴,暗自心惊肉跳。

    这些底蕴看似不起眼,只在寻常中无声惊雷。但一旦爆发出来,立即就是山崩地裂,其势不可当。

    “确实恐怖如斯啊……”

    一名名仙人望着千丈巨人,心中忌惮难以言喻。

    第一洞天固然是道门至高,托庇何止万千修行人。但修行人一心求得自在,对这般庞然大物的存在,自然会有几分警惕。

    这并非因为同为道门一脉,就能避免消减的。

    “此为……兜率台!”

    黄山道人面色冷峻,手上金色法诏金光涌动,一丝丝天仙力量蕴含其中,天仙大道至高无上,一道压万道。

    只是一人矗立着,就大有镇压十万诸山,号令五方五岳之势。

    这一尊黄山道人,可谓此界有数大能之士,是小有清虚天的顶尖大能力者。这等不世人物,再有一丝天仙法力傍身,所能发挥的力量,是寻常修行人难以想象的。初证神仙位业的修行人,还不够黄山道人一根指头捏的。

    “内中法界自成,开一方小天地,得一丝天仙本源演化,诸劫诸法不磨,便是神仙中人也毁不得其分毫。”

    黄山道人声音不疾不徐,于天坛山上空盘恒着。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诸脉门人,正可一施所学,于天下道门之前,撰得一份气运。”

    “论道、辩法、斗法,皆在兜率台进行,由天下修行人共监之。”

    黄山道人声音愈发沉重,一字一顿几有千钧之重。

    沉甸甸的分量,一下一下近乎敲击心神,让人百骸酥麻一片。其中蕴含的法力,让许多神仙中人为之诧然。

    以这一尊黄山道人的法力修为,极为接近天仙大道,是罗天之数中最为顶尖的人物,不愧号曰搬山卸岭一黄山,其声名之赫赫,威势之滔天。

    只此一尊黄山道人,就能压服天仙之下多数罗天之流。

    “小丹元会,终于开始了!”

    一声幽幽长叹,荀少缓缓登上天坛山,背上青峰剑愈发沉重。

    …………

    “时辰已到,开坛!”

    正是当时,黄山道人环顾周匝,见得数百、上千修行人,围绕悬空岛屿而立,淡淡开口。

    黄山道人法令一下,这一尊千丈巨人眉目叱诧,踏步虚空之中,将一座悬空岛屿徐徐上升。

    千丈力士手上这一座百里方圆的悬空岛屿,内中法界自生,其中鸟兽鱼虫、飞禽走兽,皆是黑甲巨人以法力造化,看似真实不虚,却只是一团元气、一点精气而已。

    这是集合此世,修行之道的一大特点,肉身修行有缺,神魂念头超乎想象,颠倒阴阳法理,逆转生死虚幻,一念即可千里万里,甚至神魂念头化为千万,演化千万生灵信息。

    “与会之人可入兜率台,以待斗法。”

    黄山道人肃容开口,每一字每一句,都蕴含着沛然之力。

    听得黄钟大吕之音,荀少倏然起身,同一时刻起身的,还有数以千计的修行人,这些修行人都是与会之人。

    “遵法旨,”

    这些修行人齐声,一一乘风驾云落入悬空岛屿。

    数以千计的修行人,各自施展法力,或有擅长斗法的,也有擅长清修的,一一落入悬空岛屿。

    上千人落入悬空岛屿,仍未让千丈力士,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仿佛只是几根轻羽,毫无重量可言。

    这些修行人三五成群落入其间,也不开口言谈,自然的盘膝而坐。不待黄山道人开口,就自顾自的开始论道。只是随意选摘一个论题,这些修行人就自行沉浸其中。

    “这些清修之人……这一次丹元会,对他们也是一次难得的机缘。”

    荀少面色不变,他虽然不是清修之人,不能理解这些清修之人的心思,但只是旁听一二,也大有触类旁通之感。

    只是小丹元会龙蛇混杂,凡是地仙之下的修行人,皆能与会一观,其个中良莠不齐,真正有见地者极少。

    固然在规模、影响之上,与作为天下三大盛会之一的丹元大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却也是道门近三百载来,影响最大的一件盛事,与会天骄何其之多。

    只是,小丹元会与丹元大会都有论道、辩法、斗法三个步骤,但人仙位业之修行,大多注重术法神通,少有参研大道之修。地仙之下积蓄法力神通为重,反而对于大道上的感悟,看的不甚重要。

    故而论道、辩法声势虽大,有数千修行人围观,但真正关注者寥寥可数。

    毕竟,地仙与人仙的大道体悟,完全就是两种概念,一如婴孩与青壮之间的差距。

    地仙之上的论道、辩法,一字一句直叩大道,一个不慎道心受损,一身修行付诸东流。

    而人仙之间论道,完全就是凭着自身深厚的道学修养,以此折服对方。

    二十四日论道,三十六日辩法,众多洞天福地真传一一登上兜率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篇寻常大道真言,简直有三千见解、三千道韵、三千修法,当真有百柯争流的意思,你方唱罢我登场。

    从三五成群的辩论,到一对一辩驳,这些修行人以唇舌为剑器,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些洞天福地的真传们,以言辞为利器,经意为骨干,论得大道经意天花乱坠。

    这些修行人论道,只要稍有差错,心神一动摇颓败,登即就会被兜率台踢出台外。

    一个个修行人被排斥兜率台,上千修行人在前十日几乎淘汰了九成,剩下一百之数,都是各个门派道脉的人杰,短暂的陷入焦灼论战中。

    六十日匆匆而过,在这些时日,几大洞天福地人杰辈出,不乏口绽莲花,演化道痕的天骄人物。于大道浸淫极深,有着寻常地仙中人,也难与之相比的道行。

    荀少盘坐当场,面色无悲无喜,六十日的论道、辩法,他见识了最顶尖的人杰奇才,以一己之力演说道法真藏,论得地仙人物若有所得,神仙中人亦啧啧称奇。

    更见识过几尊惊才绝艳的人杰,诸般道法碰撞,无数思想交汇。一个个灵光念头迸发,孕育着刹那间的极致精彩。

    这六十日如同一尊大熔炉般,兜率台上众多人杰演法。荀少整个人投身其中,身心淬炼打磨。让他对于地仙之道愈发明晰,一颗道心高悬万古,只差一丝一毫,就能径直迈入当中,豁然跻身地仙之列。

    “妙!”

    “妙!”

    “妙!”

    荀少长叹数声,缓然伸开臂膀,眸子中一点灵光,已然愈发凝聚。

    对于小丹元会的论道、辩法,他本来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

    毕竟再是人杰天骄,也只是人仙位业而已。一群不入地仙之道的修行人,焉能让他有所受益?

    只是这些道门人杰,对于大道的通透理解,让荀少耳目一新,生出一种豁然贯通的感受。

    汇聚百家之所长,荀少身上气机愈发深沉,令人难以形容,更是难以捉摸。

    当然,在这一场丹会上,并非只有荀少一人有所收获。

    其他几尊绝代人杰人雄,皆是眸光湛湛明亮,几如神光一般灼灼升腾。

    似是感受着彼此气机变化,这几尊人杰人雄遥遥相望,几道视线交汇之时,空中似有一声声炸裂响起,一道道电光烁烁不定。

    这一番短暂交手,虽然极为微妙,但悬空岛屿之外,一直观看的诸多祖师级数的仙人,目光蓦然一凝。对于这一次交锋,他们这等人物自是洞若观火,而且也乐得其成。

    草庐当中,王质祖师漠然望着,兜率台中的诸多人杰人雄。

    这些人堪称道门中最精华的年轻一代,日后有两分证就神仙之机。其中大半皆能证就地仙,是道门未来五百载的顶梁柱。

    王质祖师轻声自语:“这些小辈,都不可小觑啊!”

    火龙道人兴致盎然,看着台上道门弟子的表现,笑道:“师兄,谁说道门近来多有衰败之势,佛门渐有起势的?”

    “你看现在这些小辈,哪一个不是令吾等惊艳,让吾等都不得不侧目?”

    “现在的小辈儿,都了不得啊!”

    王质颔首应声,道:“确实了不得,再将他们轮回打磨几次,前程不可限量。”

    “哈哈哈……”

    火龙道人畅然大笑,道:“师兄心性太肃,待弟子门人又太苛了,以师弟的眼光来看,这些弟子门人颇具大器之姿啊!。”

    “没有几世轮回,几世因果,何以成道世间?”

    “再转个几劫,再修个几世,再言大器之成。”

    王质祖师徐徐说着,对于火龙道人之言,态度不置可否。

    …………

    黄山道人一挥手,兜率台上法界,将论道、辩法的修行人,强行剔出。只余下四五十位修行人,在法界中盘膝而坐。

    当然,自诩斗法高明的修行人极多,但经历六十日论道,也有不少修行人道心破碎,非是道心稳固万劫不动者,不能在百家之言下,保持自身道心。

    可以说,如今仍能屹立兜率台者,每一人都是罕有的人杰,在任何门派道脉,都是传承门第的栋梁人物。

    此刻,一尊散修豁然出手,一枚铜铃自衣袖中窜出。

    这一枚铜铃上撰三首青鸟,铭刻篆言真文。于铜铃鸣响之际,即有勾魂夺魄之功,以歹毒狠辣为最。

    这些兜率台上修行人,多为高门显第,而少有出身散修之人。这散修能在兜率台立足,着实是一大异数。

    “贫道才疏学浅,只是逍遥世外一散人,侥幸踏入兜率台,已是侥天之幸,今日贫道就先献丑了,望各位道友不吝赐教。”

    道人敲击铜铃,丝丝摄魂之音,自铜铃上响起。

    “落魄仙魂曲!”

    这散修道人身无余物,唯有一枚宝铃,一意性命兼修,炼得一点灵性灵光不磨,炼就这一篇仙曲,最是玄妙无方。

    落魄铃悠悠响起,勾魂夺魄,摄心绝意,丝丝仙音浸透人心,化为人心千百考验,让在坐几尊修行人面露冷笑。

    “班门弄斧尔!”

    一尊筋肉盘结似如莽汉的道人,对此不屑一笑,率先起身。

    “吼……”

    “吼……”

    这道人做怒目圆睁之态,猛然开口大喝,似有刚阳之气混杂。

    这是极致的神魂力量宣泄,一朝爆发出来的威力,刚阳霸略之极,近乎于武道气血一般刚猛无铸。

    强烈之极的神魂力量,直接将铜铃震的粉碎,残破的铜铃碎片,似一颗颗子弹般,将这一位散修肉身打的千疮百孔,一道道血线喷射而出。

    这一尊粗狂道人起身,刚猛之极的神魂力量,似乎下一刻撕碎虚空般,强横无匹的法力,恍若风暴在酝酿。

    “贫道林屋山洞,左神幽虚天传人,领教诸位道友神通。”

    一尊十大洞天真传出手,威势果然非同凡响。

    “诸位,小丹元会不适合尔等这些渣滓,一些不到人仙绝顶的废物,还是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吧。”

    一尊桀骜莫测的身影,傲然的目光,让人感到极为不适。

    “哈哈哈……”

    “玄机道兄此言有理,一些蝼蚁渣滓,也敢与吾等争锋?”

    “尔等忒不自量力了,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自己不珍惜。”

    一尊尊人影起身,强烈的气机彼此交相卷落,似如海潮升起落下,震动的兜率台摇晃不止。这些十大洞天的真传,个个法力精深无边,斗法神通强悍非常。

    这十大弟子一出手,简直就是改天换地,手段远甚他人千百,要将其余修行人,一朝排除在外。

    “怎么,还不走吗?”

    “难道,非让吾亲自动手不成,来个短兵相见?”

    一尊十大洞天门人,看着在兜率台上的其他众人,开声怒喝着。

    以这十尊真传弟子法力之强,一经联手,产生的压迫是平常的百倍以上,就是道门神仙当面,都未必有如此压力。

第二六二章茅山金坛

    十大洞天真传者,有第一洞天王屋山洞崔明;第二洞天委羽山洞吴陶;第三洞天西城山洞杜云光;第四洞天西玄山洞金慕华;第五洞天青城山洞云青松;第六洞天赤诚山洞唐浙;第七山洞罗浮山洞罗神通;第八洞天句曲山洞苏清云;第九洞天林屋山洞江沐水;第十山洞括苍山洞玄机允。

    这十尊人仙绝顶者,皆有地仙级数强横力量,每一尊都是逆伐地仙的强人。神魂力量强横莫测,只是随声一吼,都有撕裂虚空之能。以这十尊人仙绝顶的气魄,兜率台上的其他修行人,身心感受到的压力,又是何其的沉重恐怖。

    一时的沉默后,剩余的数十修行人,心头一股怒气迸发。

    十大洞天真传弟子,俨然已经将小丹元会,看作是自家囊中之物,根本不容他人染指。

    就算角逐会首之位,也是十大洞天内部的角逐,根本不会给其他洞天福地,一丁点的染指机会。

    然而,就是这一种态度,让在坐的几十位修行人,如何能忍得下这一口恶气。

    这些修行人,也都是一代人杰,能历经论道、辩法,一直到最后斗法的人物,岂是寻常人物能比,心气高绝的难以想象。

    他们同为人仙绝顶,同为人杰翘楚,哪怕十大洞天道法无边,为天仙祖师嫡传。但这数十修行人也不认为,自家的传承法门,会弱上他人一分一毫。

    只是天仙大道浩渺无边,让这些天仙之下的修行人,不敢妄自揣测。只得犹如盲人摸象,对于这般无法形容的存在,一味地顶礼膜拜罢了。

    “欺人太甚,”

    看着一位散修道人身受重创,被赤诚山洞唐浙打出法台,一个福地弟子豁然开声,眸中流动赤金神光,面上露着怒色。

    攥着一根赤金棍,挥舞棍影重重,面上嗔怒交加,起身一棍向着唐浙打去。这一棍声势惊人,呼啸着棍影,几有泰山压顶之势,震的地壳百丈崩裂,全然向着唐浙一人压去。

    一道道金色宝篆自棍身浮现,若有若现的真篆,隐隐流露的威势,都让人暗自惕然心惊。

    “弱啊,太弱了,”

    面对如此惊人的棍势,唐浙不屑一顾,低声念叨着。

    面庞上浮出一丝冷峻,魁梧的身躯猛然绷紧筋肉,就看这一身形体魄,唐浙几乎等若一尊武功盖世的武人,绝不似平常的文弱道人。

    手掌掌心浮现符篆,这一掌落下几有万钧神力,将一根赤金棍棍身生生打断,强劲的掌心符印,印在这一福地弟子的胸口,几如攻城锤捣入心口,一节节断骨自胸口迸射。

    一尊足以支撑一方道脉的人仙位业,举手投足间就折在唐浙手上,肉身之力固然无法担山赶月,但神魂念头之玄妙精微,犹自能让肉身迸发不可思议之大力。

    对此,其余十大洞天真传们,全然神情漠然。

    数十修行人看着被打出兜率台的福地弟子,一丝丝怒意不断压抑着。

    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十大洞天真传级数的力量,这一些修行人固然心生忿忿,但仍然暗自惕然不已。

    设身处地一想,若是讲他们换成之前的二人,他们并不会比这二位强上多少。

    但是,当中仍然有几尊极个别人物,目光闪烁间,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这些人物,或许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但更有似荀少韬光养晦,只待锋芒毕露之时的强人。

    此刻,一直彰显自身穷凶霸略之相的玄机允,狞笑着:“既然尔等不听良言,就不怪吾心狠手辣了。”

    龙吟虎啸声响彻,一道璀璨金光神芒,自玄机允手上绽放,其信手攻伐落下时,已然充斥着凛然杀机。赫然是要将在场数十弟子门人,一并的打杀了事。

    兜率法台之外,数尊神仙中人面露不愉,冷声道:“好个霸道的洞天传人,好个第十洞天,真是让吾等大开眼界,看一看尔等的霸道。”

    十大洞天霸道至斯的行径,让其他小洞天、小福地的神仙中人,面上都颇为不好看。

    虽然十大洞天势力强大,但欺人至此,还是让一些心性修为不够的神仙,禁不住生出怒火。

    “哼……安敢如此欺吾,”

    兜率法台上,杀机骤然加身,几位性情暴烈的散修、福地修行人,不由勃然大怒,各自施展看家法术。一道道雷火爆裂,甚至能威胁地仙中人。

    然而,玄机允哈哈一笑,对此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第十洞天括苍山洞真传,虽然是十大洞天最末,也非是其后的洞天福地可比,其中的差距极大,不可同日而语。

    雷火虽烈虽刚,但玄机允对此恍若未见,视若浮云落尘。

    只是稍一交手,玄机允就以一身法力阴柔变化,将几尊人仙绝顶一击而溃。任是他们几多神通法术,也不及玄机允信手拈来的神通高妙。

    荀少观望着这一场斗法,心中平静如一潭死水,唯有一片古波不惊。

    十大洞天的门人弟子,简直超乎寻常人杰一个层次,寻常人杰可以力敌地仙,而他们甚至能震杀顶尖地仙。

    “如果,寻常的人杰人雄是一,这些十大洞天真传的战力,就是二或者三,是‘质’一般的差距。”

    这是玄机允几乎碾压一般,强自将几个心性最烈的修行人镇压,所有观望者最为直观的感受。

    十大洞天为何能傲视群雄,还不是因为差距太大,让人不能直视,简直就是天地之别,才会有着这般心态心境。

    这是他们长久以来,执掌道门牛耳,所带来的心气底蕴。

    “哈哈哈……”

    一声大笑,倏然自法台上升起,一尊修行人豁然起身,清瘦的身形似有如一根撑天柱石,强烈的存在感,让人不敢亦或不能忽视。

    “十大洞天真传,忒霸道了,吾茅九正想领教一二!”

    这修行人环顾周匝,一身沛然法力,汇聚精气神之锋芒,让十大洞天真传蹙眉相对。

    “第一福地,地肺山真传茅九!”

    这修行人气魄极强,几乎不逊色于十大洞天级数,举止神态中带着极为强烈的个人色彩。

    一道宝符自衣袖中展开,上撰龙章凤文,一丝丝灵光孕育其中,显然是一门极强的法门神通,风采气度更甚玄机允一筹。

    兜率法台之外,几尊洞天神仙饶有意味的看向第八洞天众人。

    第八洞天句曲山洞的神仙,面上尤为冷峻,眸子森然的看着茅九。

    “好一个茅山弟子,真是代代英杰,也不怕风头过盛,英年早衰?”

    句曲山洞的神仙中人,话中的杀意一闪即逝。

    第一福地,既然能占着‘第一’名头,自然底蕴超乎福地想象,甚至一些洞天也难以与之相比。

    而对于地肺山福地,句曲山洞中人的忌惮,是其他洞天难以想象的。

    这是两大势力间的阴私龌龊,不足为外人道哉。

    …………

    兜率台!

    “地肺山……茅九!”

    百里方圆大地,似乎在这一刻凝滞,苏清云眸光似水,冷冷吐出这一个名字。

    第八山洞真传苏清云,顾盼生辉,神采斐然,只是孤身矗立,却有一万众瞩目之感。

    茅九看着苏清云,嘴角讥讽一笑,道:“或者,也可称为茅山正宗,金坛华阳天弟子,茅九!”

    似乎雷音咆哮,空气一阵阵爆裂,苏清云面容愈发冷漠,身形愈发高大。

    “金坛华阳天?”

    “如今,早已没什么金坛华阳天了,只有吾第八山洞,句曲山洞青霞景华天!”

    苏清云的话语愈发冷沉,对于茅九这一尊人杰,毫不掩饰的升起杀意。

    茅九低声一笑,对苏清云杀意视若无睹,只是幽幽道:“金坛华阳天,毕竟是地肺山福地的前身,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你又何必如此反应。”

    “吾金坛华阳天,毕竟也是曾经的第八洞天,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况且……你们都是知情的。”

    一道道惊雷破碎,一层层气浪滚滚翻腾,掀飞一片片土壳,一块块碎裂的沙砾碎石,敲击着周匝百丈之土,飞溅而起的点点火星,迸飞十数尺不止。

    十大洞天真传面露肃容,眸中神光焕然,这是毋庸置疑的禁忌。

    三十六洞天的排名,非前三大洞天,其他数十洞天都是非有定数的。

    谁又能想象到,青霞景华天这等庞然大物,昔日也有低微衰落之时。

    若非金坛华阳天衰败,如何能有青霞景华天的奇峰突起。也正是青霞景华天崛起,彻底断绝了金坛华阳天的根基,让两大势力由此阴私不断。

    三茅真君固然是天仙之下,最顶尖的罗天神仙,有着天仙之下第一仙的称谓,但也积重难返,无法再复金坛华阳天之盛况。

    “吾金坛华阳天,不弱于人。”

    茅九低声自语,一道道法咒真言,自他身畔一一涌现。

    这茅九与十大洞天真传,几乎超乎寻常修行人一个层次,达到难以想象的一个境地。

    这不但是自身积累,还是道法神通层次,都非寻常这一层次。

    一十一道气机爆发,彼此对抗着,掀起层层气浪,近乎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缝,自地壳表面浮现。这些强横的气机一朝碰撞,让数十人杰面色齐变。

    “怎么可能,”

    “怎么会……”

    “这……恐怖,大恐怖……”

    这些人的战力之强,只是让其他人杰由衷感到心悸。不过气机上的一二接触,就让其余人杰无力对抗。

    人仙绝顶走到极致,只差一筹就能跨越地仙,触摸神仙位业的边缘,这一十一尊人杰人雄的恐怖,足以震慑一方,支撑起一方福地道脉。

    若非丹元会期限未至,这些人若无太多意外,必是丹元大会上地仙之客。

    第一洞天真传崔明,面上笑意悄然收敛,转身看向一位少年道人,缓然道:“看来,不止一个茅九,还有一位道友,也是处于吾等境地,真是让吾等……刮目相看。”

    “不知这位道友,出身哪一山洞,哪一福地?”

    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一十一道目光落在荀少身上,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让荀少不禁蹙了蹙眉。

    “烂柯山福地,二代真传弟子清风!”

    荀少盘坐着,在一众战战兢兢的修行人中,颇为有着鹤立鸡群。手上扶上一口青峰剑,对这些气机都只当一缕清风拂面。

    这些气机气息虽强,但真正蕴含的力量却也未必能有几分。

    都是人仙绝顶,力量上毕竟有所极限,并非无有穷尽一般。只是心意境地高远,能以心意摄人,让人凭空有跌落心气之感。

    法力并非高出多少,但这些真正的人杰,心气却要较比他人高出不知多少。

    天高不算高,心意第一高!

    真要较量起来,还是要看自身法术神通、兵器招式上的运用。

    但心意被摄,就算十分本事能用出两分,都属于心智坚定之辈,何况未能达到这等境地之人,岂能知道这等境地的不败心念。

    这是由着自身底蕴积累,所孕生的一股大势。

    看着似被惊吓住,而心神被夺九成的其他与会之人,荀少嘴角似笑非笑。

    “没想到,竟然会遇见如此多的强手,真是强中有强手,天外尚有天。”

    荀少仰头,似在享受着风流吹动发鬓的畅然。

    崔明的目光定在荀少身上,轻声开口:“异数,异数,一个排名三十往后的福地,竟能出你这等人物,我该说一声不可思议吧!”

    “哪有这许多废话,将这小子打落法台,再由吾等一决会首位置。”

    玄机允不耐烦的说道,一只金光包裹着的大手,破空拍下地壳。其下手即狠又辣,且占着突然之意。

    但与此同时,一道鲜明的剑光自虚空绽放,一道丝线直接窜过金色大手,将这一只金色大手分割的四分五裂。

    少年道人持剑,剑光化为一道青丝,刹那间转换数百、上千次,角度刁钻、诡谲、狠辣、堂皇,包含无数种心念,但无不是且快且疾。

第二六三章顶尖人杰

    “好一个霸道的括苍山洞!”

    青峰剑出鞘时的一点流光,将金色大手径直斩灭。

    荀少执剑在手的一刻,恍惚真似是一尊绝代剑仙,一剑横击九重苍穹。

    这一剑之锋芒锐气,让所有观望之人心神悸动。

    这是绝顶剑术炼剑成丝之威,超乎一般剑术之极致,一剑破万法之境。

    “咦……有些意思……”

    玄机允愕然收手,手掌心上的一丝刺痛,这一尊括苍山洞天骄,不得不对荀少正眼相看。

    这一剑光刺破神魂显化的金光,玄机允的目光微微一凝,手掌一捏金光溃散,捏碎一点剑光,将一点伤口凝固。

    “看来,在这小丹元会上,还是会有一两个惊喜的。”

    玄机允冷冷笑着,手上法力一震,将手心一点血迹崩为齑粉。

    此刻,兜率台上一片沉寂,十大洞天弟子,第一福地真传,再有荀少这一异数突起,一十二位顶尖人杰各自占据一方,彼此气机遥遥相对。

    其余的修行人在此时,只能作为陪衬点缀。纵然他们修为境界仿佛,但心意心气相差弗远,心神震慑之下,与待宰羔羊无异。

    荀少淡淡一笑,道:“吾也想不到,十大洞天的传人会有如此狂性。”

    “哼……”

    几尊顶尖人杰同时一哼,看向荀少的目光渐冷。

    以十大洞天之声势滔天,养成了他们凶横霸道的心性,对于任何胆敢冒犯的人,他们都不吝展现獠牙,让世人知道其威严不可辱。

    玄机允眸光冷星绽放,嗤笑一声,道:“区区烂柯福地,连前十福地都不是的小福地,也敢在吾面前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活。”

    话虽然如此说,但玄机允与其他顶尖人杰,可不会对荀少有一丝小觑。

    荀少不似一般人杰,那是真正迈入十大洞天真传一般的层次,有着横击顶尖地仙,触碰神仙位业之姿。

    对于这等人物,十大洞天的神仙中人都不会等闲视之,何况是他们这些未有臻达神仙位业的真传弟子。

    若非紫霞清虚真人王君,这一尊第一天仙至尊,许诺赐予九滴三光神水,各方洞天也不会让自家天骄出世,在小丹元会上展露风采。

    战略上藐视敌手,战术上要重视对手!

    “哈哈哈……”

    茅九畅然大笑,道:“洞天归洞天,福地归福地,如今这是小丹元会,可不是你家括苍山洞的一亩三分地,能让你显摆自身底蕴。”

    “括苍山洞……与吾等脚下的王屋山洞如何,能有这王屋山洞的几成底蕴,几成威名?”

    茅九冷笑出声:“胡吹大气,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十大洞天是道门天仙嫡传,吾不敢不敬,几位师兄道行如何,还是要打过才知。”荀少蹙眉轻哼,也不去接茅九挑拨之言,手指抚过青峰剑身,指尖一弹剑身,发出铮铮鸣音。

    “几位师兄都是年轻一代翘楚,俯瞰天下青年一代久矣,自是不会将吾烂柯山看在眼里。”

    他漠然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峻:“但吾烂柯山自诩也是有几分底蕴,有资格让几位入眼一看的。”

    “是吗?”

    几尊洞天真传微微一晒,对于这话不可置否。

    “是与不是,你不知吾不知,只有你我斗上一斗,就可一见分晓。”

    青峰剑铮铮鸣蝉,荀少剑指一众顶尖人杰,森森冷然之意自剑尖锋芒溢散。

    …………

    兜率法台之外,一尊尊观望者目光饶有意味,看向烂柯山福地草庐。

    “烂柯山福地在七十二福地中,只是一个中流福地而已,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绝顶人雄。”

    一尊洞天神仙面露诧然,对于荀少能与十大洞天、第一福地真传相抗,而丝毫不落下风,心中犹自感到一抹不可思议。

    这并非几大神仙见识少,而是此事着实稀奇。

    毕竟,以十大洞天底蕴之深厚,还有第一福地这曾经位列大洞天级数的强大根基,方能造就一个顶尖人杰之流。

    而只是中流福地的烂柯山,却出了一个顶尖人杰,这让在场观望的,一众神仙中人、罗天之数们,除了心生艳羡,就只有暗自叹息自家没有这份‘机缘’了。

    荀少只是展露一丝半点,就让许多眼光犀利的神仙,看出了一些根底。

    落座草庐正中,感受着几道目光的注视,祖师王质嘴角微微上扬。

    在罗天之数中他只是属于一位后进,与历经七、八个神仙劫数的古仙人相比,在法力积累上不逊于他人。但在累积三千教化上,却无法与古仙人相提并论。

    这一直是王质祖师心中的痛处,也是烂柯山福地,只能位在福地三十之数的原因。

    但出了一个荀少,可谓是让祖师出了一口气。

    就算神仙中人断七情斩六欲,也只是感情淡薄一些,但是对于面皮反而更是看重。

    火龙道人撇了撇王质祖师,道:“这下师兄的烂柯山,可是着实风光了一回。”

    “哈哈哈……”

    王质祖师闻言,大笑道:“也是清风这徒儿争气,为吾增添了脸面啊!”

    …………

    百里法台之上,一道金光冲破云端,一声怒喝自云中弥漫开来。

    “大言不惭,找死!”

    荀少的挑衅,让玄机允不由大怒。

    心高气傲如他,视十大洞天之下为刍狗。就是能威胁到他,他又岂会真的在意这一点威胁。

    玄机允的道术神通,固然以阴柔变化为主为重,但该有的狂暴骤然,也是一点也不缺。

    阴损之极的柔力,在玄机允手上迸发,一道覆盖十数丈的掌印,正要徐徐落下。荀少眸光似睁似合,嘴角一抹嘲讽一闪即逝。

    咻!

    咻!

    咻!

    荀少持剑而起,剑音鸣蝉不绝,一剑直刺迸发一道剑线,炼剑成丝的上乘剑术,在荀少手中举重若轻之极,就是一根房梁铁柱,落入荀少的手上,也能似一柄长剑般,随心所欲。

    这一道掌印,在荀少剑丝锋芒下,轻易的斩断两截,但其锐气之利,让玄机允手掌都几乎被割裂。

    “找死?”

    荀少哟哈哈一笑,青峰剑光愈发凶戾,道:“贫道就站在此地,不知你有何能耐,让贫道甘心赴死。”

    他一边说着,张开袖袍用力一抖,强横的劲风卷起,生生震退飞来的一道剑光。

    云青松面无表情,抚剑徐徐而来,望着荀少的目光,尤为的炽烈。

    “好一个炼剑成丝运转自如之境,就是吾在此出剑,也不可能会比你做得更好了。”

    云青松淡淡的开口,跃跃欲试的战意,让人不可直视。

    作为第五洞天青城山洞,也是道门剑仙一脉的源流,其内剑仙高人何止百数。而云青松能入得真传,自然也是一尊绝顶剑仙。

    如今看着荀少举手投足间的不凡,作为一尊一心印证剑道的仙人,自是不能遏制己身见猎心喜之心。

    “你是一个剑仙!”

    虽然带着一丝疑问,只是云青松的话语却无一点疑惑。

    这是剑道与剑道的感应,非是剑术达到一定层次,而无法感受其中的微妙之境。

    荀少淡淡道:“剑仙称不上,只是一剑道修行之人而已。”

    非是荀少自矜,而是荀少法以己用,无论剑术、雷法只是大道途上的一点风景,根本不会被其束缚。

    “哈,好一个剑道修行人,寻常的剑道修行人,若能有你先前一剑的一分风采,吾等洞天福地就真是坐井观天,贻笑大方了。”

    云青松抚摸着手上的青钢剑,目光中沉沉一片。

    十大洞天真传擅长法门各有倾向,或有剑术高明,或有法术高绝,或有心性精妙,都是不一而同。

    他们这些顶尖人杰,固然联手镇压其他弟子,也只是因为这些弟子,与他们相差甚远,与他们相对只是平白耗费时日。

    身为顶尖人杰,他们根本不会有群起而攻之的念头,最多只是让敌手看到差距有多大,由此自惭形愧罢了。

    第一洞天王屋山洞崔明一步步踏出,悠悠道:“只有十二人吗……看来这一届的小丹元会,只能从吾等身上分出高低了。”

    “自然……”

    第二洞天委羽山洞吴陶淡淡应了一声,平静的面庞上,没有一分多余的表情变化。

    十二位顶尖人杰气场强大,压迫的其他修行人,几无一点容身之地。

    所谓的同台竞技,也只有这一十二人,才有这一份资格,其他的修行人只能退避锋芒,毋能直面顶尖人杰的锐气。

    固然都是人仙绝顶,但人仙绝顶与人仙绝顶的差距,有时候是真的能让人绝望的。

    第三洞天西城山洞真传杜云光,撇了撇周匝的修行人,道:“尔等还不走?”

    “一会儿,吾等斗法时,可顾不上尔等累赘,一时错手之下,或有死伤残废,尔等可不能怨吾等不顾道门情谊。”

    杜云光不近人情的话语,让想着火中取栗的修行人,明显犹豫的几分。

    “退下去吧,不要妄送了尔等的性命,大好的前途……这又何必呢!”

    杜云光低声叹息了一声,随即不再关注其他,只是看向两大剑仙的争锋。

    好言难劝该死鬼,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相比两大剑仙争锋相对,这些修行人的性命就显得不甚重要了。

    当然,兜率法台上没有生死,也根本无虞身陨。

    这些修行人毕竟是道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就算不是顶尖的那一批,也是有着地仙之机的真种子,是可以得到一定程度关注的。

    只是生死无虞,也不代表着自身就能不受重创。

    而一旦自身受创,若要恢复精血元气,可是一段不短的时日。也就是这一段不短的时日,就能生生毁去自身辛苦打磨下根基,以待日后追悔莫及。

    剑音惊鸣,让杜云光的目光一定,投向了两大剑仙交手的身影。

    这两道身影已然斗剑,剑仙的锋芒,让几尊顶尖人杰驻足而视。

    强横之极的剑术,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荀少一剑在手,清风一十三式化为清风抚柳,虽然轻柔但杀伤一点不弱,每每一剑落下时,地壳震动微微,剑光生生穿透数十丈。

    而云青松这一尊青城山洞真传,不愧是剑仙源流一脉的人杰,深得剑仙真传三味,精通千余门地仙剑术,一些强大骇人的剑术,更是不比炼剑成丝之境来的逊色。

    杜云光兴致极高,看着两大剑仙斗剑,简直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所谓干净、利落、明快,毫无半点多余动作,杜云光剑术也是微有涉猎,以他的眼界都暗自惊叹,可想而知二人剑术之高明。

    “这一局斗剑,看着有些意思,吾也不妨凑一凑热闹。”

    杜云光轻啸一声,纵身跃入二人之间,一口法剑出鞘与两大剑仙,赫然斗在一起。

    以十二尊顶尖人杰的傲气,自然是做不出群起攻之之事,而且十二人杰也不屑一一交手。

    况且,既然都是同等人物,自然也是见猎心喜。

    十二顶尖人杰的斗法余波震荡,十二人混战一团,皆是各自为战,各自的神通法术挥洒在兜率台上,留下一丝丝法力烙印。

    而在这当中,荀少也是最为耀眼的一位。

    可谓剑出鬼神惊,剑落神魔威!

    一口青峰剑几如九天银河,无止无境的剑招,让荀少完全沉浸在斗法中,一点点汲取其中养分,自身再逐渐成长着。

    荀少以一敌二,杜云光、云青松固然并非联手,二人间也互有争胜。但三人剑锋不断碰撞,铮铮交鸣之音回响不住。

    三道剑光时而汇聚,时而分散,时而搅动风云,时而兵戈杀伐。

    荀少一脸畅然,久违的斗剑,带着一股酣畅淋漓的意味,简直让他心神放空。随之而起的是他愈发高昂的心气,以及青峰灵性愈发充沛,似有剑吟回荡一时的几次惊艳一剑。

    以荀少的表现,落在看台上的几尊大能力者眼中,自然态度上也是迥然不同。

    烂柯山福地之名,随着荀少剑斗两大真传,也必然让人刮目相看。

第二六四章一剑开山

    十二人杰斗法演化异象,方圆数十里飞沙走石,一副山河破碎景象。

    荀少、云青松两大剑术绝顶之人,以炼剑成丝的上乘剑术惊艳一时,在这一场大战中都显得极为出彩。

    而且还有杜云光这位第三山洞真传,三大绝顶人仙交锋,打的一寸寸空气爆裂,神魂力量挤压虚空,将虚空压得扭曲一片。

    所谓仙道人仙绝顶之境,与主世界顶尖宗师相若,都是万夫莫敌境地。有着一人破万军,一人可敌国之能,说的就是顶尖宗师之流。

    而一十二尊如此强人,近乎顶尖地仙的恐怖层次,一举一动中都有莫测之威,神魂强大极致,一个念头就能将百数人的骨骼碾成碎末。

    随着十二人杰斗法愈发的险恶,百里兜率台逐渐分崩离析,一片片山丘山陵在诸般法术下,一点点崩解开来。烈火灼灼,冰魄幽幽,这些道法神通在兜率法台,烙印下一道又一道印记。

    铮

    剑光矫似龙,两道银白剑光纠缠,一剑洞穿数十、上百丈,沛然剑意敲击山石,发出金石锵锵之音。

    一道符光昭然于世,荀少剑光一闪即逝,当即斩断符光。

    “七成……”

    荀少心中暗自盘恒着,手上力道逐渐压下,剑光一扫斩碎一座丘陵,无数的破碎山石当空落下。

    杜云光一掌洒落,三十六道符光辉耀一时,一道道剑气自斩破符光,纵横八方无可匹敌,尖锐的剑音鸣响着。

    云青松出身青城洞天,不但一身剑术极为高明,更是一尊嗜剑成狂,嗜剑为痴的剑疯子。

    在这等人物的心中,舍剑之外别无他物,简直是将自身化为一口冷冰冰的剑器,只要挡在他面前,无人不可杀,无人不能杀。

    正是有着这般‘疯性’,云青松一身战力,在十大洞天真传中至少排得上前三。

    而就是这等人物一身攻伐全开下,荀少也只是用了七成力道,就能进退周转自如,甚至荀少再多上一分力道,一剑摘去云青松的项上首级。

    荀少此时是前所未有的巅峰,神魂虽是人仙绝顶,但他肉身堪与地仙相若,两相结合爆发的力量,让他对其他顶尖人杰无所顾忌。

    若非是忌惮坐镇王屋山洞的那一尊天仙,还有观望着的众多罗天神仙,看出荀少的根基。以荀少此时的战力,一旦全部打开,一两个人杰根本挡不住他,除非陷入十一顶尖人杰围攻,否则荀少自持百无禁忌。

    毕竟十大洞天真传,道门上下看重的真种子,荀少能与十大真传抗衡,就已让许多人跌破眼球了。

    若是他再以一人一剑镇压十一人杰,那在道门神仙眼里,就不只是能用天资可以形容的了。

    超乎常人一步,还可以用‘努力’形容,就是超乎三五步,也能用‘天资’、‘刻苦’,但若是跨越三五百步,就只能是‘非人’了。

    以烂柯山福地的份量,能袒护一个天资绝顶的门人,却未必真的能护住一个妖孽般的道门天骄。

    对于这一点,荀少一直有着很清醒的认知。

    “所以,吾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第一,第一的位置太显眼,而第二的位置也拿着烫手,只有第三……刚刚好!”

    荀少剑走偏锋,剑光略过周匝,强烈的剑风击碎云色一片,杜云光面色难看,一节衣袖化为几百碎片。

    青钢剑鸣颤二三,云青松哈哈一笑,连道三声:“痛快,痛快,痛快啊!”

    对于一个剑术奇才而言,一个彼此相当的对手,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不断的压榨潜能,十分力当十二分用,无数的灵光碰撞,让云青松浸淫剑术之中,感悟愈发的深沉。

    这一番剑斗,让云青松浑身骨头,都似乎轻了二两。周身百骸无处无有剑气微鸣,只是一个个念头碰撞,数十、上百剑招自眼前一一略过,让云青松心神通透,大有酣畅淋漓之态。

    而荀少在这一场剑斗中,也是收获良多。固然是只用了七成力道,但剑术上的变化,却是一分一毫不差,简直就是妙到毫颠。

    在与两大顶尖人杰相对时,自身力道多一分不能,少一分不得。荀少对于自身把握之高,已然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哈哈哈……你不错,你很不错,但现在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这时,云青松仰头蓦然长啸一声:“该结束了!”

    铮

    一道道剑光分化千百,自云青松手上绽放,寒星点点锋芒毕露,仿佛春雨绵绵无尽无绝。

    “剑光分化!”

    几道惊疑不定的声音,与同一时间响起。

    这一道剑光,赫然就是剑道第二境界,剑光分化之境的手段。

    其他人杰分神观望,也悚然一惊。地仙级数的绝顶剑术,剑光分化可谓鼎鼎有名,就是地仙位业的剑仙都少有炼就,只有最为顶尖的剑仙,才有资格踏入这一境地。

    而云青松无疑就是这样一尊顶尖剑仙,一尊以人仙之身炼就剑光分化的强横剑仙。

    以人仙之业强练地仙剑术,绽放出如此惊心动魄的杀招,放眼此世前后五百载,都少有如此璀璨的剑光。

    铮

    然而,荀少轻声一笑,同样以剑光分化应对,清风十三式演化千百剑光,清风拂柳丝丝绵绵,内中包含着恐怖的杀机。

    剑光崩裂开来,荀少眸光一刹那明亮之极,剑意沛然无边,将一门清风十三式运用极致,将云青松的剑术一一破去。

    一十二位人杰神通恢宏,地裂山崩一般的威势,举手投足沛然之极,一招一式都不下于地仙级数,寻常人仙绝顶落入战场,顷刻就会被余波撕碎。唯有神仙中人能置身无虞,淡定自若。

    然而,这一十一人杰混战,彼此间交手不停,兜率法台虽是由虚空造物神通成就,但也经不得如此剧烈的攻伐。

    在荀少与云青松施展剑光分化的绝顶剑术时,兜率法台上的地壳,已然徐徐开裂。

    …………

    小有清虚天,

    清虚宫中!

    丝丝紫烟自鼎炉中升腾,王君端坐在蒲团上,抚着一柄三宝玉如意,身上披着紫色道袍,戴上鎏金冠,一十二道宝光显化,脑后一轮金光遮耀。

    王君坐下几位嫡传弟子,在两旁正襟危坐,面上淡漠之极,与王君一般关注着兜率法台。

    待到一十二人杰斗法,一幕幕尽数落入眼中。这位当世第一人的神情,仍旧一片沉肃,幽幽深沉让人看不见深浅。

    “尔等,见天坛山上的小丹元会,可有如何看法?”

    蓦然,王君淡然开口,让坐下弟子面面相觑。

    小丹元会与丹元盛会,根本就是两个概念,若是丹元盛会这些天仙嫡传还会认真看上两眼。但一个小丹元会,最多不过地仙位业的小会,岂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天仙嫡传,将目光落在其上。

    一道人沉吟一会,看着少年持剑动山河的一幕,道:“近年道门英杰稀少,不如佛、魔两家声势,故此黄山师兄为师尊分忧,以小丹元会摘选沧海遗珠,弟子本不以为然。但是如今看来,还是颇具成效的。”

    超乎一重境界,以人仙练就剑光分化,这等人杰人雄,必然是要在剑道上,大放异彩的存在。

    他们这些天仙嫡传眼高于顶,但却非是狂妄自大。只是由于俯瞰众生的视角如此,一时半刻更正不得而已。

    “嗯……黄山着实有心了,”

    王君轻轻一笑:“这些小辈儿,都是吾道门俊杰,能塑造如此成色,贫道之心甚慰。看来是吾道门弟子,后继未绝。”

    一道人开口道:“师尊,这十二弟子各个神通不小,地仙之道十之**,但神仙之道却要等八十年后的丹元盛会,或许能有机会分润一二。”

    “现在,虽初露峥嵘锋芒,但到底火候差一些。”

    王君眸光跳动,听着弟子的话语,若有所思的颔首点头。

    “这十二人确实地仙之下无有敌手,可以作为道门护法。只是功性火候差一点,如今还不能胜任。再有五六十年寒暑的磨砺,应该就差不多了。”

    当世第一人的眼光,自然是不会有错。

    十二人杰固然令人惊喜,只是今时还是过于稚嫩,还需要仔仔细细的打磨,方能成就大器。

    放眼天下大局,击地仙看似是了不得的成就,但真正的神仙可不是地仙可以抗衡。

    “师尊,法台上的十二门人,您最看好哪一位门人?”

    此时一道人好奇的问道,兜率台上的混战,一时间是难以结束的。

    十二人斗法,或多或少都会彼此攻伐,想要在短时间内结束。除非有人能压下其他人杰,否则就是丹元会结束,也不见得能分个高下胜负。

    毕竟,他们彼此实力极为靠近,一时胜负难以分出,只能焦灼应对。

    “若说最看好的,”

    祖师面上微有沉吟,摇头道:“这些弟子,都是吾道门的第三代真种子,好生栽培一二,成就上限也都差不多。”

    一道人蹙眉,道。“十大洞天底蕴太深,其他洞天福地与其相比,还是十大洞天优势最多。”

    “嗯……”

    王君颔首点头,对着一点却是上了心。

    十大洞天的跋扈骄纵,王君早已知道多时,但他作为开辟祖师,对这般根性也无法着手。

    “这一次的清风……茅九……也许能让他们知道世界广大,眼界不局限于眼下的方寸之地。”

    王君淡淡的说着,话语中提及清风时,多了几分欣赏。

    十大洞天的修行条件,可比洞天福地强了不知多少。

    而在这种修行情况下,荀少还能与十大人杰并肩,虽然未必真是本身天资,远超一尊顶尖人杰,但也是让这一位当世第一人,当真刮目相看。

    “明愚……”

    王君想了一想,道:“你去传下法旨,悬挂这一道金榜到卢蓬前,待着小丹元会终了,自可见分晓。”

    一边说着,王君一边自衣袖中,掏出一卷金榜。

    这一卷金榜,似有龙凤交汇其间,一道道真言法篆自龙凤交缠中演化。

    只是明愚道人正要细细观看,金榜上面却是一片空白,无有半点字迹。

    明愚道人起身接下金榜,问道:“师尊,这金榜……”

    王君道:“吾道门有龙,这十二门人就是潜龙啊!”

    “你拿此金榜,签署十二门人姓名后,悬挂在天坛山上。待到兜率台塌,金榜自然显露姓名,从一至十二,无有不在的。”

    明愚闻言一愕,道:“道门潜龙?”

    王君淡淡道:“既然是吾道门护法,难道就不能称谓‘潜龙’?”

    所谓潜龙在渊,王君也是希望弟子门人,日后行事多多内敛一些,勿要好高骛远,等待着一跃而起之机。

    “弟子明白,”

    明愚道人道号中固然有个‘愚’字,但他行为处事的风格,可无半点‘愚’的意思。

    潜龙在渊,王君的心思明愚琢磨不透,但其中的意思仍让人心肝一颤。

    …………

    荀少剑光分化,对云青松的剑光分化。

    一时间让所有观望之人,都惊诧莫名。

    几尊青城剑仙也都面露惊容,看着这一道惊人的剑光,划破天穹一线。

    谁又能想到,五百载难得一见的绝顶剑仙,在一个小小的小丹元会上,赫然有着两人之多。

    这种超乎规格之外的人物,寻常都是难以见到,简直比神仙中人都要稀少。

    “吾有一剑,可开山,可断海,可截流,可分江!”

    荀少持剑低吟,眸光中璀璨生辉。

    青峰剑自开锋以来,通了一点灵性,荀少的战力似无有止尽一般,就似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就连荀少自身,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而现在,荀少想要试一下,将自身力道多用一成,会有如何景象。

    剑起,这一道极致的剑光,在兜率台开始支撑不住崩裂时。自荀少手中徐徐绽放,应和着百里法台的破灭,挥出这一道至强一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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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天人长生不死,武中圣人吼碎山河。带着一面石镜,荀少彧来到这方莽荒乱世,一步步映照诸天。从这人间苦境开始,踏上寰宇诸天之路,元始大罗诸天……QQ群:795659741元始诸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元始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元始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