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秩序崩塌
镇江府城内外,喊杀喧嚣一片。刀兵碰撞铮铮,厚重的血腥气,似乎连这座强城,也渲染出了一丝猩红。
由着根根火光拥簇,照着李万春的精神奕奕的面庞,其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竟不似年逾中年之人,反而有着一些年轻时的精神气魄。
在一名名披甲之士簇拥之下,李万春望着这一座高墙,入目尽是森森杀伐血色,其浓烈的煞气滚滚席卷。在这一股滔天煞气弥漫下,惊得方圆百千里的低位鬼神、地祗,不由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杀啊啊啊!!”
一名名李家兵甲,犹似一匹匹饿狼般,嗷嗷的冲向城墙。一个个披甲士手脚并用,攀爬云梯而上,却被城墙扔下的滚木、落石、金汤,一一打落云梯,哀嚎悲鸣的,在血肉中翻滚。其后一名名披甲之士,前赴后继的攀爬着云梯,又再被城上击落。
一幅幅极端惨烈的景象,并没有让两方退缩。已经杀红眼的两方,用牙齿、石头、兵刃、军械,各种能用上的手段,一时间血色弥漫不休。
李万春集结一府之力,上万大军出动,在金陵阴兵出动之时,也悍然发兵镇江,冲击长江天险。打了镇江方面一个措手不及,连破长江数道军事封锁,竟一路杀到镇江府墙之下。
只是,李万春上万大军,却在镇江府墙之下,终于遭遇了地方驻军,与本地乡绅大户,强强联合的极端抵抗。
有着当地坐地户,还有地方驻军奋力抵抗,让这一座城高墙厚的镇江,彻底化作一座绞肉机,无时无刻不在吞噬、收割着,交战两方军卒的性命。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了。”
李万春抿着唇角,面露狠色。
这一战,若能直接拿下镇江,坐拥二府,可窥江南的李家,不吝于鲤鱼跃龙门,有了窥伺社稷神器的机会。
毕竟,在金陵神道鼎力支持下,李万春成事机会,还是有一二成的。
退一步而言,就算李家无有这般大福,得享社稷福泽。但是李万春得二府而养望,也能延续七、八代家运,成为一地郡望。甚至再有几代雄主经营,就是一方门阀格局,也未尝不能触碰一二。
因此,无论对于李万春还是李家,镇江府重要性都非同一般,决然不会轻言舍弃。
这是关乎李家,数百载前途的一战。
李万春徐徐拔剑,指向镇江,高声喝道:“传吾军命,先入镇江城者,赏万金,官三级!”
“先入城中者,赏万金,官三级!!”
“先入城中者,赏万金,官三级!!”
周匝甲士们放声大喊,一时传遍府城内外。军气轰然炸响,其赏格之重,登世让李氏家兵们,在拼杀中多了几分凶狠。
李万春神情肃杀,冷冷望着城墙上,那一个个韧性十足的大户兵甲,戾气含杂着,低沉道:“吾若破城,必戮尽守城大户。”
“若无这些大户家丁冥顽,吾军何来的如此惨烈伤亡!”
…………
“八门锁神大阵!”
“镇!”
“镇!”
“镇!”
虚无真空层层崩塌,有荀少、崔府君、李明楼等八尊地祗镇压。这镇江城隍置身其中,纵然神力滔天,也无法冲破大阵。而且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似如春阳化雪一般,正被渐渐消磨。
玉印神鉴发出悲鸣之音,此时的镇江城隍,已然不复先前神采,黑发散乱飞扬,身上的神袍破碎不堪,冠冕被打的倾斜一半,形容中颇有狼狈之态。
先天八卦演化,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其中八相之态犹如实质。八相八方碰撞间,有天地混化,风雷交感,水火相生,山泽浑然,无穷无尽的异象,顷刻淹没了镇江城隍的不坏金身。
荀少看着逐渐淹没异象中的镇江城隍,嘴角浮起一抹森然笑意。
“这一尊镇江城隍的陨落,对于江南八府,乃至天下一十三州的大局,必是一场史无前例的震动。”
如果金陵城隍的陨落,只是微不足道的个例,那些高高在上的府君们,或许会在意其中过程,却未必会放在心上。
只要这个例不能再度重现,不能威胁到府君们的生存根本,府君们就算打压金陵,也不会有多少力度。但若是府君接连陨落,让府君们感到切身的威胁,在惶恐蔓延之下,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便是一尊正三品大神,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这一座克制神道的八门锁神大阵,就是这一股惶恐情绪下的宣泄。
“金陵、镇江府君的陨落,就是天下大势,风云变换之始。地祗一脉的震动,已是必然之事,而且连水神一脉也蠢蠢欲动,四大神脉之争,已露一二端倪。”
荀少眸光闪烁,暗道:“如今,也是吾退居幕后的时候了。”
崔府君、李明楼二人,皆是一方人杰,绝非庸庸碌碌之辈。以他们二人之修为,虽一时不见得能脱出他的掌握,却未必永远不能。
况且,镇江落入二人之手,定能再度出一尊正五品位业,以两尊正五品位业联手,江南的局面须臾打开。
在如今镇江城隍身死,天下人的目光,必会投注在江南诸府。若是某一尊正三品大神,也将目光投注过来。以荀少只有正六品的位业,能瞒住一尊三品大神勘察的可能性,是极小极小的。
毕竟,荀少布局金陵,只是为了瓦解大成世界内部,而非真正融入世界。
“应该脱身了,”
荀少心思明动,对于江南形势,既然已经了然于胸,只待真正的机会到来。
此时是他,又何必亲身涉险,平添几分波折。
八门锁神大阵不断压索,真空中蕴含的恐怖压力,全部宣泄在镇江城隍的身上。
一股大恐怖,大毁灭的恐惧感,几乎在顷刻间,摧毁了镇江城隍的心神。
咔!
嚓!
一丝丝纵横交错的裂纹,自不坏金身表面浮现,层层溃散的金光,将镇江城隍的面容一并扭曲。
“不……”
镇江城隍目呲欲裂,伸手无力的探向真空。
这一具神道正五品位业的象征,历经他千百载苦修,凝集无数香火愿力的不坏金身,终于彻彻底底的崩毁粉碎。
“尔等既然苦苦相逼,吾……又有何惧哉!”
镇江城隍面庞扭曲,如同鬼神一脉的九幽恶鬼一般,带着孤注一掷的癫狂。
强烈的危机,浮现在众人心头,镇江城隍抱着玉石俱焚之态,让崔府君、李明楼二人的攻势,不由衰弱了少许。
“脱身的机会,来了,”
荀少目光一凝,身躯蓦然一动,似乎毫无察觉,此刻镇江城隍的危险一般,一面石碑向着镇江城隍镇压落下。一点点神力沸腾燃烧,化为无数缕天地气机。
“小子,你找死,”
面对如此挑衅,镇江城隍狂然怒喝,毁灭气息似如江河泛滥,再也不受镇江城隍的束缚。
隆
不坏金身粉碎一切物质,镇江城隍神形惧灭。随即在这刹那之间,极致毁灭凝为一点,以一具金身为燃料,形成了一道犹如宇宙黑洞般,吞没一切的终焉景象,
“不好,迫之过甚,这厮狗急跳墙了。”
强烈的危机感,让崔府君汗毛直立,李明楼也惊怒交加,八门锁神大阵在一尊正五品位业者,玉石俱焚的杀招下,顷刻间分崩离析。
荀少的身形,却率先淹没在,这一道宇宙黑洞的异象中,再也无有一丝动静。
受到荀少波及,与荀少相邻的三尊地祗,虽然极力抗拒黑洞的拉扯。但是力量的差距过甚,就似蚍蜉撼树,动摇不得这股力量分毫,只能在绝望中化为一片齑粉。
阵法崩溃之时,几大地祗竭力避让,但恐怖的杀机降临,将上千阴兵卷入其中,化为一点点魂魄碎末。
“这个疯子,真是好狠的心性。”
崔府君惊容未消,看着被生生抹杀的地祗阴兵,良久方才开口。
临死还拉着一堆人陪葬,镇江城隍的坚韧狠辣,超乎崔府君的想象。
只有李明楼呆立片刻,呢喃道:“东阳兄,陨落了!”
崔府君眸光微微闪动,道:“是啊,东阳兄竟遭此不测,既是吾金陵之殇,也是你我之殇。”
以二者深厚的修为,只在刹那间,就已然感应千百里方圆。但却不见荀少的一丝气机,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二人也就认为荀少,没有躲过镇江城隍的搏命一击。
对于荀少这位‘良师益友’,二者的态度都是复杂的。
三人间虽是互相利用,在局面逐渐打开的当下,更是渐渐生疏了不少。然而当初,却是荀少联络崔府君、李明楼二人,更是金陵起事真正的发起者,地位不同寻常。于是荀少逐渐的,在势力日渐壮大的崔府君、李明楼眼中,就成了一道不得不面对的障碍。
如今这一道障碍,中道崩殂而逝,对于崔府君二人,或是泄去一块胸中大石,心中通畅。
“东阳兄陨落,吾等失一良师益友尔!”
崔府君幽幽长叹,细若蚊蝇的悲戚,在长江风浪的起伏中,几乎微不足道,渺小之极。
…………
阴气滚滚滔天,一名名阴兵结成阵势,着玄甲衣,执阴铁长矛,浑身散发的混浊煞气,似乎一头强凶霸道的阴兽,令人隔着几千里,都令人有一种窒息感。
一尊面目阴冷的府君,漠然矗立着,遥遥眺望远方镇江城。
“吕兄,没想到你也来了!”
一位城隍府君缓步,来到这一尊面目阴冷府君身畔,啧啧称奇。
吕府君冷淡道:“陆兄都来了,吾焉能不来?”
陆府君眸光中,流动着一丝,隐藏极深的阴霾:“堂堂府君,亦是一方之主,如今竟接连陨落,这势头可不对啊!”
“就连镇江城隍,都让那些叛逆们,给生生打杀了,吾等处境也不复以往一般安稳了。”
吕府君漠然道:“可惜,咱们来晚了一步,镇江城隍的陨落,已是定局。”
“呵呵呵……确实如此啊!”
陆府君望着近在咫尺的镇江府,嘴角浮起一抹讥讽。
“吕兄,不妨合你我之力,咱们探探金陵叛逆的底细?”
“此时的金陵空虚,镇江又是易主,你我二人之力,何不将这一口嘴边肥肉,一并都吞了?”
陆府君野心毫不掩饰,看着镇江府的目光,摇熊熊炽烈。
吕府君沉默片刻之后,摇头道:“先后两尊府君陨落,这事太大……说不定,惊动了昭宥显德真王,由三品大神干涉,反而讨不得好。”
“看着吧……此时的事态发展,已经不是吾等可以染指的了。两府之地,还都是江南最为富庶之地,不经一场龙虎斗,焉能放心让咱们吞下去。”
“惜哉,吾等只差不足百里,没想到镇江城隍竟然身陨,让吾等功亏一篑。”
江南六大府君响应结盟,但在吕、陆二府君未到镇江时,作为结盟发起之人,镇江城隍的陨落,让几大府君都措手不及。
同时,他们也愈发清醒的认识到,哪怕府君金身不坏,却也并非真的无法杀死。在即将到来的天地大乱中,正五品金身也不能幸免于难,只能随波逐流,勉强获得存身而已。
…………
幽幽冥土之间,淡淡金光满溢千百丈,一尊身影矗立金光之中,笔直的身姿,犹如一根擎天柱石,上抵幽幽至高,下达冥冥至深。
“终于,达到了正五品!”
荀少波澜不惊的面容,浮现一抹喜意。
在荀少借着镇江城隍之手,上演一着假死脱身,金蝉脱壳之后。也终于成了一个局外人,可以冷眼旁观江南,以及天下的变局。
而且,在荀少炼化镇江城隍地本命符之后,一身修为接连跨越数道壁垒,也臻达到正五品位业。
此刻,有着一份自保力量的他,终于可以暗中在一十三州,培养属于己身的‘棋子’。
而作为幕后黑手的荀少,却能稳坐钓鱼台,耐待着群雄争利。
第二二一章神道征伐
大成景元三年,金陵李氏起兵,据金陵全境自立。
询月有余,李氏横渡长江天险。大破镇江府坚城,屠豪族一十一户,戮杀三千余丁,江南八府一时震怖。
随即李氏家主李万春,整合李氏阖家之众,上祭神灵地祗,下祀祖先灵感,以‘镇南将军’为号,正式改弦易辙,举起义军大旗。
虽然随后,大成朝廷集结强兵弹压,但镇南军坐拥金陵、镇江二府,以长江险恶水势抗敌,并行多守少攻为略,消磨朝廷大军兵势。让朝廷纵有横扫天下的强兵,也对此无可奈何。
朝廷几经胜败得失,反而让镇南军声势愈发壮大,彻底轰动天下。引得天下不甘寂寞之辈,也纷纷磨刀霍霍,只待时机一至,又是一杆反旗竖起。
一时间,不但江南八府,就连天下一十三州,都不乏蠢蠢欲动者,渐渐露出獠牙。
大成朝廷的正统权威,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俨然有了衰亡之兆。
这还只是人道之变迁,但人道与神道关系千丝万缕。人道社稷动荡,对于神道的影响,也极为沉重深远。
…………
冥世阴土,广袤无边,乌黑雾气滚滚,一点点幽蓝色的荧光,飘洒与一重一重冥土间,似如亿万万兆兆火光汇聚,其中幽暗晦涩深沉。
冥土深处,一方宫宇静然沉寂,黑色雾气渲染着宫宇,显的其中满是幽冷。在一层层纯黑宫殿周匝,雕镂着一幅幅凶神恶兽壁画。沿着门扉两侧,一盏盏宫灯中,一粒幽蓝火光跳动。
映衬着点滴火光,一处悬挂‘甘露’两枚冥篆牌匾的宫殿中。一尊头戴帝王冠冕,身披蛟龙蟒袍的老者,冷着生硬的面庞,一手扶着腰间玉带,静静的坐在一张座椅上。
殿中有着四张座椅,分列东、南、西、北四方。老者的这一张座椅,正是位居西方帝位。
踏!
踏!
踏!
深沉的脚步声,逐渐回荡在晦幽清冷的宫宇中,显得深邃低沉。
不一会,一位面色温和的微胖男子,其一身黑蛟蟒袍透着一丝贵气,正不疾不徐的踏入殿中。
这微胖男子微微注视了一眼,殿中这一沉默阴鸷的王袍老者,嘴角不由挂起一点和煦笑意,向着老者颔首示意。
随即,微胖男子也未开口,只是静静坐在殿中位居北方的座椅上。
“诸位,来得忒早了!”
不过片刻,一位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玉带环配摇拽,徐徐踏入殿中,看着殿中二人,不由洒然一笑,落坐南侧座位。
阴鸷老者漠然道:“不早,不早,……吾等怎能与南帝相论,为尊者讳尔,该是吾等先至,等候为尊者之驾。”
这话似软似硬,恍若含着深意。
南帝浅浅一笑,拱手示意,道:“四方鬼帝,吾位居南方,其上尚有东帝,高居帝首之席。吾这一南方鬼帝,却是当不得四帝之首,鬼神领袖。只因东帝经年闭关,无暇处治冥土政事。故而吾这南方鬼帝,才有暂代帝事之权。”
“如今议论大势,但东帝未曾出关,也就只能让吾暂来主持。”
四方鬼帝神灵,以权柄高低而论,东帝是为最高,南帝则是次之,西、北二帝从而论之。
西帝阴鸷的面庞,冷冷一笑,道:“此时不似以往,正值阳世剧变,众多地祗、鬼神、水神失位,几大神脉厉兵秣马,眼看神战将至。若无东帝拍案定论,十万鬼神何来齐心?”
“这天神一脉,九天九帝坐镇,独揽天地权柄久矣。往昔水神、地祗们,纵使有所不满,但九尊天神帝君在位,足以用强权,压下任何不满。天神高坐九天,地祗镇压大地,水神执掌水脉,鬼神通幽生死。千载万载皆是如此,吾都已经厌倦多时,尔等难道就没一丝厌倦?”
“凭甚天神至高无上,地祗神灵居中,水神占据广袤水域,只有吾等鬼神龟缩冥土,一直在这暗无天日的阴世,关起门来自成一统。”
北帝幽幽道:“如今,地祗一脉搅乱一方,水神又蠢蠢欲动,吾等鬼神何去何从?作为十方鬼神领袖,东方鬼帝不出,吾等诸方鬼廷,又何治十万鬼神?”
殿中清光丝丝缕缕,朦朦胧胧一片模糊,遮耀着几尊鬼帝们的身躯,让这三尊鬼帝的身形,愈发的森然清冷。
几尊鬼帝言辞交锋时,大象希声,青敕位格碰撞无形无迹,寻常鬼神落入其间,当即就会被这恐怖压力,碾成无数齑粉。
这三尊鬼神帝君,毕竟是站在鬼神巅峰者,身怀世界之权柄,一言一行无不有沛然大势。
“长江、黄河二位,早已不甘寂寞多世,如今正值着时机,岂会轻易放手?”
“吾等此时下场,不是时机啊!”
南帝抚手轻叹,眸中开阖烁烁,
正是因为,有着九尊正三品在位,可谓高位者之多,睥睨当世。故而大成世界,内中体制的僵硬,天神帝君们占着三分因由。
只是,金陵地祗‘以下克上’,让这僵硬的神道体制,多了一丝缝隙,有了一些崩坏。
这在水神、地祗二脉眼里,何尝不是一次万载难遇,撬动天地变局的机会。
西帝苍老的面庞上,浮起凝重,低沉道:“还不是时候吗?”
十万鬼神之众,已经窥伺人间久已,只待四方鬼帝敕命,就可倾力而为,翻天覆地。
其他几尊鬼帝,也早就怀着一口心气。
毕竟鬼神一脉被天神、地祗欺压,权柄多被占用,平常积累的不满,早已达到极致。若说鬼神们甘之若素,就连天神、地祗都不会相信。
“是吗……但吾却觉得,此时正是机会啊!”
一声幽幽长叹,在甘露宫中响起,一尊伟岸身影,隐没在幽幽帝宫中。
“你……”
三尊鬼神帝君面色剧变,看着那一尊伟岸身影。
似有似无间,余下一缕低低的叹息,回绕在鬼神帝君们的耳畔。
…………
大成景元八年!
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方方军阵整列,上空万千旌旗飘动,血气似火如焰一般,在当空灼灼其华。
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这天下野心勃勃,不甘寂寞之辈,何其之多之众。区区五载有余,天下一十三州,便兴起上百股义军。
不过五载时岁,天下大势风云诡变。诸多义军部众,大鱼吞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食泥沙,终于有几位天骄人杰,在这跌宕起伏的乱世中,崭露己身的头角峥嵘。
李景隆!
陈四九!
梁进玉!
这三个名字,轰传大成一十三州,麾下更有百万义军景从,堪称最接近社稷神器的义军领袖之一。
如今的三人,更集结二十万兵甲,号称八十万劲卒。与大成朝廷五十万大军,对峙黄河两岸,要以自古奔流不息的滔滔黄河,一决皇权更替归属。
胜,则大成国祚彻底衰败,再无一丝生机,此后是三雄争位之世;败,则大成气运不绝,以百万义军为熔炉,再添一甲子国运。
“望山河壮阔,谁主沉浮!”
此刻,李景隆一身戎装,年轻俊朗的面庞,望向黄河席卷的奔流。
作为李万春的长子,在李万春病逝后,新一任的镇南将军,李景隆可谓离着那张至尊宝座,只有一步之遥。以镇南军掀翻江南,占据江浙的庞大势力,就算李景隆称公称候,都只是等闲而已。
此时的李景隆,正是春风得意,少年得志之世,难免神采激昂,为人处世锋芒毕露,犹如一口神兵利刃,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着,属于己身的光芒。
“这,是属于吾的舞台,吾就是此刻的‘主角’。”
远远望着大军烽烟,李景隆心潮澎湃,三路义军结盟,共决天下社稷,这是留名青历之举。任他匆匆千百载,只要论起历朝诸史,其中必有这一战的浓墨重彩。
“禀大将军,祭台三牲九礼齐备,陈将军、梁将军也已经备好了牲礼,正等着将军一起开始祭祀。”
一甲士高呼,惊醒了沉思的李景隆。
在这一方金敕世界,神道兴盛遍布方方面面。
尤其两军决战之时,祭祀诸神先灵辅阵,更是重中之重。
阳世战阵的胜败,并非只是结束。唯有神道征伐的得失,才能决定阳世人道的变动。
神道金敕就能具备,改换地形地貌的战略力量,更何况在金敕之上,还有正三品青敕,又该何等惊世骇俗。
李景隆扶正佩剑,笑道:“吾等祭祀诸神先灵,何事不成,何事不正!”
呜!
呜!
呜!
牛皮号角一一吹响,数百、上千名力士,高高抬着号角,用力鼓着腮帮子。
这一座祭台,高有三十三丈三尺,宽有六丈六尺有余。
陈四九、梁进玉甲胄在身,立在祭台上方,神情说不出喜怒。
一名名**半身的高大力士,挥动手中鼓锤,连连敲击几十、上百下,不停不休世,鼓声近似滚雷一般。
李景隆扶剑,一步步踏上高台,神情中带着一抹亢奋。
这是一生中最为巅峰的时刻,若是不能坐上九五帝位。那么这一刻,就将会是李景隆二三十年,都最为风光的一刻。
“臣李景隆,顿首再拜……”
李景隆握着这一卷祭祀娟帛,徐徐摊开,一枚没小篆犹如金钩铁笔,一字一画都似带着力量感,令人感到沉甸甸的。
…………
人道即将决战,一决真龙归属,可谓百万大军齐动,其气血沸腾如潮汐,数千里也能见着狼烟气象。
在冥冥不可知的真空中,也有一场决定神道格局的大战,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无边的水气升腾,交杂着浩瀚广大的地气,其间还有着一重重阴森鬼气。
一尊尊鬼神、水神、地祗们,驾驭着神光,辉耀着这一方真空。
每一尊鬼神、水神、地祗身上,翻涌的灵光,至少都有着赤色位格。
往日也算一方人物的赤色位格,在这一神道变动,再定强弱的争锋中,只能作为马前卒,先锋兵一般,结成一个个阵势,等待着己方大人物的驾、坐镇。
而在阳世之中,一道道香火愿力翻滚,徐徐升向半空,渲染成一片金色。在香火愿力的加持之下,一尊尊神灵们,在神光闪耀中,光华璀璨,状态俨然达到极致。
其中,一尊尊金光缭绕的正五品者,在这一方冥冥真空,足有一、二百数。这些正五品,站在彼此阵营中,冷漠的眸子中,不杂含半丝情感,全是凛然杀机。只待正三品大人物的降临,就是这一场大战的开始。
这五载岁月中,神道内部征伐不断,一尊尊金身存在,被打爆金身,被斩断根基,一世香火丧尽。当然,在这其中但也不乏,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道神道金,趁机证就金身的存在。
而所谓机缘与风险同在,固然神道杀伐兴盛,让许许多多的神灵陨落。但也让苦于无法上位的神灵们,趁机搏出了一个前程。
此时的义军三大领袖,无不是三大神脉手笔。
李景隆身后崔府君,受得地祗真王招揽,陈四九亦有着黄河水伯支持,梁进玉靠着鬼神羽翼日益壮大。
若无三大神脉发力,开国不过二百载的大成,也不至于在五年世间,就崩塌一半基业。只是天神一脉,眼见势头不对,与三大神脉悍然掀起大战,以决神道正朔之位。三大神脉迫于天神帝君们的压力,不得不应下来。
若非如此,此刻的数十万义军,在三大神脉的助力下,甚至都能打入京畿之地。
但见着,在这些神灵对面,一尊尊天神浑身神光环绕,强大的神灵气息交织成一片,恍若雷狱一般恐怖深沉。
虽然天神远远少于地祗、水神、鬼神,但天神一脉的强者,最少也是金红位格。其中金敕位格者,更是占据世界金敕的近半之数。
若非这一方真空,是集此方天地,所有正三品大神之力开辟,可谓坚固非常。
由着这些神灵们大战,就能崩毁大成世界,让世界本源彻底陷入衰败。
第二二二章血战不休
这一方虚无真空,近乎无有边际。
一尊尊神灵屹立虚空,一道道赤光璀璨生辉,其间亦有数百道金光,在虚无真空中,独自占据一方。
无数的天神、地祗、水神、鬼神,四方神灵各居其位。其间固然泾渭分明中,但彼此间交感气机,仿若孕育着一股惊世骇俗的恐怖力量。只要一点点推动,就可暴发石破天惊之力。
这,是神灵之战!
神灵间的战场,远远比阳世战场,还要恐怖千百万倍。一位高位存在动念间,就能抹杀千百低位者。
更何况,此刻虚无真空中,可谓汇聚着数以十万计的神灵,堪称大成世界的全部精华。丝丝缕缕的力量气息,震荡着冥冥虚空,其中聚集的力量,甚至足以翻天覆地,崩塌这一方金敕世界。
“终于,要开始了!”
一尊周身显化赤光的神灵,隐没于众神之间,静静观望着,剑拔弩张的各方神灵们,轻声呓语着。
在这一方天地世界,以神道为大道正宗,神道之外皆是旁门左道,既不为此方天地所接纳,更不为诸多神道大神所容。如此千载万载悠悠,神道固然永昌,但也埋下了几脉相争的伏笔。
毕竟,无有外敌,自有内祸相生!
天神帝君们高高在上,执掌世界半数权柄。而其他正三品大神,却只得屈居在天神帝君之下,彼此不满已经暗自积蓄。
四方神灵们聚集虚无真空,也只是多时累积的不满,在一朝暴发而已。
“帝君们的帝驾,降临了!”
在天神们惊呼中,一缕缕青气游弋,絮绕着几驾马,一名名身绕金光的神灵,驾驭着马而来。
六匹八翅天马,拽着一驾由着青铜金石点缀的銮,其中恍若一轮青色大日,在灼灼高升着。内中含着令人心惊胆颤,勿敢直视的力量。
一位位正五品天神,微微整顿衣袍,化为一簇簇金光,落在驾之前。
须臾间,在这几驾马周匝,就围绕了数十尊正五品天神。
“小神,参见帝君!”
“小神,参见帝君!”
数十位正五品天神,向着驾躬身行礼。
驾中五色祥光,犹似天宫圣景一般巍峨壮丽,内中祥瑞重重洒落。
一尊天神帝君缓缓睁开双目,清光朦朦胧胧,让他的面庞也不甚清晰。只有一刹那,目光中的孤高冷傲,令人只能仰视。
“免礼!”
驾中的太岳高穹帝,其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其他驾内中,澎湃的力量波动,渊深似海的青色神力,似如一座座高山巨岳般,唯有一片压抑沉寂。
太岳高穹帝道:“地祗、鬼神、水神,三脉伐吾等天神。此战关乎,吾等存身处世之基,诸位当知危机存亡,不可存有惰怠。”
“吾等,谨遵帝君法旨!”
一名名正五品天神,缓缓起身,面上肃穆沉重。
此时,九尊天神帝君的驾,静静的矗立虚空,上百位正五品位业之上的天神,其神光汇聚之时,演化一重重神宫圣景,金莲玉树齐开,龙吟风鸣混一。
在天神帝君们一起现身之时,在虚无真空之中,一片片青色天光垂洒,五方真王联诀而至,一位位五品地祗,在真王身旁随侍。同时,数十尊正五品府君,也纷纷靠向真王驾,演化一层层福地景象。
鬼神中四方鬼帝,由着东方鬼帝带领,以帝王仪仗卤簿而行。其麾下众多鬼神,皆以君臣之礼,敬奉着鬼帝,在鬼气森森中,却是进退有度,规矩律法严苛。
最后的水神一脉,黄河水伯、长江龙君,各自乘着一座銮,各自以拳头大小的东珠点缀着,内中贵气骇人。二者彼此水气交衍时,一副江河水脉图,赫然交汇而成。
此世,青敕已为顶点,毋论天人亦或紫敕,都不可能存在当世。因此作为大成世界最强者,这二十位青敕者的分量,几乎就是这一方世界的全部。
对于这些位居世界顶点的存在而言,执掌天地权柄,与世界同休同存。己身便是世界基石的一部分,时刻与世界本源交感,演化一重重异象。
“太岳,”
黄河水伯望着对面,在重重神宫圣景,龙凤异象环绕的天神们,眸光再度冰冷几分。
“千载不见,没想到再见之时,却是吾等兵戎相见。不得不说,真是天意弄人啊!”
黄河水伯孤傲的眸子,盯着众多天神簇拥驾中,那一尊高大的身形,唇角一抹冷笑上扬。
太岳高穹帝淡漠的声音,传出銮架,道:“大成天数未尽,尔等逆天而为,大兴杀戮事,与鬼神、地祗欺心逆天,当诛杀之。”
“当诛杀之!!”
最后一句话,太岳高穹帝的声音,近似滚雷轰然炸裂,一轮青紫大日高高升起,内中蕴藏的恐怖神力,当即掀起一片毁灭景象。
这一刻,无论五方真王,四方鬼帝,亦或黄河水伯,长江龙君这一级数的大神。都被这一股近乎无穷无尽的青紫色神力,给生生震慑住了。
这是正二品位业,超乎此世十万神灵想象的,二品青紫位格。
须知神道正三品,神力青色,可谓之‘大神’,已是一方霸主地位,主宰着无数人的生死祸福。但在正三品之上,还有正二品青紫位格,以及正一品的纯紫位格。
如今天神九帝之首,最为古老的太岳高穹帝,不经意展露的力量本质,赫然是正二品位业。
这让黄河水伯等大神们,心中也不由惴惴不安起来。
正因为境界高远,才更会懂得敬畏。
一尊正二品存在,一朝发力何其恐怖,况且看着太岳高穹帝神态举止,还远远并非自身极限。只是其在不经意间,自身的力量波动,就已让众多正三品大神,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东方鬼帝眼睑垂下,幽幽道:“尔等天神,倒行逆施,视吾等鬼神为刍狗奴仆一般,打杀罚惩随意为之。吾等鬼神苦之久已,今日就是覆灭天神,还吾等一个公道之时。”
“善!”
一位位正三品大神颔首,目光注视着九尊帝君驾,眸光杀机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炽烈。
正二品位业固然强绝,却也更坚定了众多正三品,围杀天神一脉的决心。
天神一脉的强势,是自从世界位格跌落时,就一直有着的。有着九尊正三品的强横威势,足以打落所有不甘寂寞之心。
但是,随着一位位正三品的出世,其他神脉逐渐发展壮大,也有了一些自持的余地,形势也在逐渐变化。虽然与天神相较而言,其他神脉的底蕴,仍是浅薄之极,但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况且天神们霸道依旧,不断打压其他神灵,让许多神灵不满淤积,终于在此时,引爆了所有的矛盾。
大成朝廷的更替之事,在整个神道而言,或许是一大事。但对诸多大神,却不过一搓饵小事,不值一提。
致使诸位青敕,不惜亲自下场的因由。自然不会是王朝更替,而是几大神脉矛盾,已经到了必须宣泄,必须释放的时候了。
所谓堵不如疏,外部如此,内部同样如此。正是金陵府君、镇江府君的被戮,让地祗一脉惕然,连着其他几大神脉,也都纷纷升起警惕。
这是在这多种原因下,几大神脉不得不,或者只能一战论胜负,以此来决定,大成世界的脉络方向。
“哈哈哈……”
太岳高穹帝大笑,道:“尔等小辈,微末之力,也配与吾相争?”
作为最古老的大神,自世界位格跌落之始,就一直活跃在这方天地,其本身力量无可估量。
“不自量力!”
这时,一尊天神帝君豁然睁开双目,眸中似有雷霆闪烁,冷冷说着。
一道道青色霹雳雷霆,在这一尊天神帝君周匝起伏,交织成一片雷网。
“杀!”
这一尊天神帝君踏出銮驾,冷峻威严的面庞,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字。
道道雷光交织中,天神帝君的身形体魄,犹如雷霆巨人一般,手中操着雷蛇,脚下踏着重重雷云,轰然攻杀。
一尊尊天神帝君也纷纷出手,太真神宵帝,上真普化帝等位居前列的强大帝君,一出手就是雷霆千百道,威势铺天彻地。
何谓,天神者,近乎于天!
天神一脉,皆以雷法为至高神通。故而每一尊天神帝君攻伐时,都有青雷相伴,白电相随,主张杀伐事。
一尊地祗真王也不甘示弱,起身祭出本命神印,化为一座伟岸神山,地脉伟力涌动间,化为一道道攻伐大术。
刹那间,正三品大神们就已攻伐数十、上百回合,强横的神力犹如漩涡一般,搅动着虚无真空的所有神灵。
“杀啊啊啊!!”
“杀啊啊啊!!”
诸方神灵大战,在这一刻轰然混乱。
一尊尊神灵神光粉碎,神躯崩解,化为一点点神辉,强力的神通、神术,在这一刻如同雨点一般,千千万万种神通,在这一片虚无真空中,留下一点不磨的印记。
此时,神灵陨落如雨!
…………
阴世冥土,
荀少负手,一身金青相间的神光,站在一处宫殿前,遥遥看着神战。
“大战终于开始了,孰胜孰负又能如何,最终的胜者,只能是吾,也只会是吾。”
他冷眼看着金陵崔府君,被几尊金敕神灵给生生镇杀,也目睹着李明楼等故人,在神战中一一陨落。
李景隆之所以,能得到地祗一脉作为依靠,还是因为崔府君等人,被某一位真王‘招安’。
正所谓杀人放火受招安,一府府君‘以下克上’,接连大战之下,直接证明了自身价值,再加上地祗一脉正是用人之际,直接得到了真王的重用。
但此刻,任是他万般谋略,千种算计,都在一刹那间,全部化为了乌有。
“嗯……东岳天廷将至?”
蓦的,荀少眉头一蹙,心神中直接涌起一丝信息。
东岳天廷经过数年时间,已经成功锚定大成世界,随时能直接降临此世。
以数十万东岳天军,以逸待劳,未尝不能横扫天下。
“可惜,现在来的不巧啊!”
荀少暗自沉吟,虚无真空中的战场,二十位青敕尚存,保持着巅峰战力。
东岳天军能镇杀青敕之下,但大成世界中的青敕者,仍旧占据绝对优势。
东岳帝君虽以身合道,臻达青敕极致。但二十尊青敕者,就算东岳天廷发展极致,加上荀少本人,也只会有九尊青敕,与二十尊青敕的差距,差距何其之大。
当然,这也是金敕世界局限,其中九为极数之数,一旦超乎九数,即为青敕世界范畴。
“该等他们两败俱伤,青敕无有余力之时,东岳天军再进军。否则以青敕,所能发挥的破坏力,也不是吾所能承受的。”
荀少看着二十尊青敕,彼此攻伐混战,心思摇拽不定。
时机正一步步到来,而荀少的眸子,也愈发的晦暗难明。
若非大成世界,是一方古老青敕世界的残骸,继承了青敕世界的格局,否则也不会有着二十尊青敕之多。
可以说,大成世界已经能被称之为,底蕴最深的一方金敕世界。
若非主世界情况紧急,逼迫荀少只能行险,荀少也不会攻略大成世界,这等难度的世界。
轰!
隆!
隆!
天际雷霆奔涌,一片片黑云遮天蔽日,跳动的雷蛇,翻滚的电光,一时间天地徒留一片沉寂。
一尊地祗真王不慎,被一片雷光撕扯一大块神躯,神躯化为无数灵光,随即被几道攻伐雷术,彻底斩灭了生机。本命青敕法篆当即横空遁走,化为清光刹那远遁千里,却引来一丝雷霆气机,给隔空震的粉碎。
轰!
雷霆炸响着,天地被一股悲戚之意,悄然的笼罩着,一片片乌云滚动,内中深沉厚重。一层血色的雨水,不知何时已在天际酝酿。而在血色席卷中,化为一滴滴血色的孽血。
“杀啊啊啊!!”
已至癫狂的神灵们,在第一尊正三品陨落之时,被天地弥漫的杀机牵引,彻底失去自我神志,甚至已有自相残杀之态。
第二二三章玉石俱焚
“哈哈哈……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尔等还不臣服,更待何时!”
太岳高穹帝黑发狂舞,青紫神力横击方圆千里,东方鬼帝、黄河河伯、昭宥显慧王三尊正三品围攻这一尊古老帝君。
“啊啊啊……休想,吾与你不死不休。”
在几方神术碰撞的刹那,一道骤然刀光挥洒,昭宥显慧王胸中恨意滔天,一口太乙金圭刀狠狠劈下。
作为屹立此世绝巅的正三品,千年万载享得尊荣,如今就有一尊如此存在,在他们眼前陨落,而且还是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如此境遇,毋论与那一尊真王地祗,各自私交如何,但物伤其类之下,也激起了众多神灵的凶性。
于是,这尊地祗真王的陨落,也彻底点燃了神战惨烈的序幕。
太岳高穹帝以一敌三,尚且不落下风,一身磅礴神力,就如九天神河,每一击都蕴含着震天撼地之威。
只是以东方鬼帝为首,三大神灵亦非等闲,纷纷放下间隙,联手也不逊与正二品。一时间几尊‘大神’有来有往,强横的力量波动,甚至要将这一方真空永久撕裂。
“土崩瓦狗,土崩瓦狗尔……”
太岳高穹帝哈哈大笑,沛然无边的青紫神力,令虚无真空动荡。
身临正二品位业,己身位格具备青紫,高此世众‘大神’半格。任凭三尊正三品位业围杀,犹自八风不动,奈何不得这一位太岳高穹帝分毫。
几尊正三品大神攻伐之势,便是此世数百金敕一齐混战,也远远不能相提并论。‘大神’们信手一道神术打出,就有翻江倒海,粉碎周匝虚空之能。
众神大战,这一方虚无真空中,数以万计的神灵,竭尽全力的施展本命神术,或以杀伐神通,或以防身卫道,只为求得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
每时每刻,都有神灵化为人形火炬,纯红、金红、纯金、金青交相辉映,燃尽自身的最后一缕神光。
往昔高高在上的神灵,在这一方神战中,如同卑微渺小的刍狗虫豸。除非正五品之上的神灵。否则只能在挣扎中,徒自留下一点点神光余辉之后,随后永久消逝于苍茫世间。
一尊天神帝君面庞冷峻,身着帝衮神袍,冠冕玉珠簌簌,高大的神躯,弥漫着纯青色神力,攥着一柄青翠玉斧,玉斧之上犹自染血,一滴滴青色神血,顺着斧刃流淌而下,化为一丝丝青气散去。
“天罡雷狱斧!”
轰然落下,数十尊、上百尊金红神灵,在这一斧之下,被生生的震杀,神光宝篆扭曲不定,随着雷光一闪,纷纷归于虚无。
一道道纯正的雷罡正煞,在这一柄玉斧斧刃边,一一浮现着,染着青色神血的玉斧上,浮着一抹惊人煞气。
这一尊天神帝君,就是用这柄玉斧,真正击杀了一尊地祗真王。并且连那一尊真王地祗,最后的一点存世根基,也全部磨灭粉碎。以致世界本源有感,天地同悲同戚,竟降血雨临世。
“顶礼,东极太微神宵帝!!”
“顶礼,东极太微神宵帝!!”
似乎神音禅唱一般,这一尊天神帝君的尊号,在真空中徘徊不定。
“太微,你好狠……”
几尊真王地祗目呲欲裂,一尊真王地祗的陨落,打破了两方平衡。
此刻,若是再无人制衡,就这一位太微神宵帝。就能将正三品之下的神灵,给屠戮的一干二净。
“哼……”
几声冷哼响起,一尊天神帝君冷笑:“已经死了一个逆神,尔等竟然还敢,在吾等面前分心?”
“真是不知死活啊!”
雷光轰然涌动,青色神力渲染一片,凌厉的杀伐攻势,打的一尊地祗真王不住咳血,护身神光几欲崩溃。
两方胜负的天平,在正三品神灵陨落之时,终于向着天神一方倾斜。
毕竟,天神们势力雄厚,称霸此世数千载,以天神一脉之力,横压三脉神灵。尤其正三品也陨落之后,更让三脉神灵们,有着大势已去之感。
“杀!”
然而在这一刻,西方鬼帝神情一厉,顿然开口一喝,满是阴霾的面庞,竟然扭曲着,眸中跳动着不可抑制的疯狂。
“幽冥鬼狱爪!”
西方鬼帝枯萎的五指,仿佛化为千百丈一般,几似一座五爪屈伸的山峦,内中阴浊地煞气机涌动。
“只不过一死而已,老夫也活过四五千个年头,可谓活的精彩、快意。如今就是要死,老夫也能多拉几个陪葬。”
“如此,不枉此世走一遭啊!”
这一尊鬼帝咧嘴,猖獗的笑着。
一生性命交修的青色宝,逐渐露出密密麻麻的碎痕,一枚枚真篆法言,在一一崩溃中,迸发极为强横的力量。
纯青色神力化为一团青色神焰,在西方鬼帝的周匝灼烧。让这尊西方鬼帝气机,愈发的恐怖惊人。
轰!
正三品位业的力量,在这一刻不断涌动,悍然踏入从二品范畴,一度濒临正二品青紫位格。
“这是……燃烧本源!”
“你疯了……”
“你疯了……”
“住手!”
伴着几声惊呼,西方鬼帝的面庞,愈发的扭曲可怖。以一生修行本源,旦求生命在这一刻怒放。
这是玉石俱焚之法,更为神道禁忌之法。
在落入颓势的当下,西方鬼帝破釜沉舟,两败俱伤的作为。无疑是一剂强心剂,注入所有地祗、鬼神、水神们的心头。
“哈哈哈……”
对着惊怒交加的天神帝君,西方鬼帝畅然大笑,幽冥鬼狱爪全力施为,将这一道隐约超乎正二品范畴的攻伐大术,倾尽全力的打出。
幽冥鬼狱爪之下,两尊天神帝君神光崩塌,当即吐血重创。余波不断翻滚间,一尊尊金身天神,金身顿然崩塌粉碎。
“杀!”
西方鬼帝浑身支离破碎,一道道纯青色神焰,灼灼三尺有余。一道鬼爪再度探出,神焰环绕着鬼爪,贯通一尊天神帝君的胸口。
轰!
青色神焰骤然暴发,顷刻之间,吞没了天神帝君与西方鬼帝的身影。
隆!
隆!
天地雷音滚滚,血色雨水洒落,天地万物沾连血红一片,一丝丝悲戚絮绕着。仿佛浸染了这一方天地,浸透了天地众神们,犹似金刚一般的心神。
无数的鬼神眸光通红,似乎受到西方鬼帝的浸染,一个个心神狂热,以宝本源为柴薪,用一生性命为火头,灼起一簇簇神焰,拉着强横的天神,归于虚无真空中。
短短时间内,就有数百尊鬼神、水神、地祗,与天神们同归于尽。
…………
真空最上层,四尊神灵绝巅攻伐,神力动荡如潮汐,寻常神灵置身其间,顷刻落得万劫不复。
“一路好走,一路走好……却不之前,吾等黄泉何在!”
看着西方鬼帝陨落,东方鬼帝怅然一叹。
两方大战至此,已是不死不休,想要再停下,毋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万万不可能的。
若非哪一方全部陨落,否则这一战,就定要分个高低上下,胜负得失。
毕竟,两方陨落的神灵,何止近万之数,其中不止一尊‘大神’陨落。就连同归于尽的手段,都使了出来。两方正三品‘大神’们,可谓打出了真火。
况且太岳高穹帝,这一尊大成世界中,最古老的天神帝君,其修为之强横,已达到一种不可揣度之境,有着触摸正二品位业之上,窥见从一品位业的微妙意味。
若不趁着时机,将这一尊大敌除去,几大神脉的‘大神’们,如何会放心。
须知,此世神道正从九品,正五品位同主世界宗师,正三品位等武圣人之流。而一旦臻达正一品,则是主世界天人之道。
而神道从一品位业,虽非等若主世界天人,但也可称为武圣人中,最顶尖的层次了。
“尔等求死,吾成全尔等!”
太岳高穹帝望着两尊天神帝君陨落,面上浮现一抹森然。
“惊天地鬼神兮!”
“动日月山河乎!”
雷光倏然涌动,太岳高穹帝仰头高呼。
顶门涌出八道青色神光,湛湛清光幽幽朦胧。
六尊天神帝君眸光微微闪烁,似有所感一般,神情各有所异。
太微神宵帝畅然而笑,高声道:“八千春秋,一轮回尔!”
“哈哈哈……可惜,可惜,未能毕功一役耶!”
只见,这一位太微神宵帝,登即化身一道天地清光,落入太岳高穹帝顶门神光中。
神光犹如天柱,太岳高穹帝一身帝威,愈发森严,面目似虚似幻,也愈发的渺然难测。
见着这般异象,不仅黄河水伯神情恍惚,愕然间神不思属。就连长江龙君,也面露惶恐惊惧之色。
长江龙君出身极为古老,望着这般异象,再一思及天神帝君们的来由,神躯不由一颤,轻声呓语道:“九子同苞,九天帝君!”
“这,是上古神法,九子同苞啊!”
此世上古,具有青敕位格,与今时之世,几若两方世界。
毕竟青敕世界中,便是天人级数的强人,也时有现世。正三品神灵虽也强极一时,但也并非天下至强者。不到数百、上千载,必有一尊正三品出世。
神道治世间,神庭宣教化!
上古人道与之相比,几乎都要低贱到泥土里,不值一提。
而《九子同苞法》,便是传自这样一个辉煌时代。在当时都是赫赫有名,是一门极端强大的证道法。所谓花开九苞九妙,每一花苞皆是一尊法身,最后九朵花苞合二为一,挣脱天地枷锁,证就大自在境地。
“原来,所谓的九天帝君,从头到尾,都只能算作一位。”
长江龙君手足冰凉,以太岳高穹帝的修为,所要踏破的枷锁极限。必然不会只是一个从一品位业,甚至正一品位业,都未必能放在这位的心头。
神道正从九品之道,那一层近乎神话的‘超品’之道,或是太岳高穹帝的目标。
但如今大战当前,西方鬼帝以玉石俱焚之法,生生拉着两尊天神帝君陪葬,不但将两方再度平衡,也让太岳高穹帝数千载心血,毁于一旦。更让太岳高穹帝,不得不九苞合一,免得再陨落几尊天神帝君,彻底废去了《九子同苞法》。
“八千春秋,一轮回尔!”
其余天神帝君齐呼,一身纯青色神力涌动,一一跨出一步,化为六轮青色大日,悬挂真空高天。
太岳高穹帝神目炯炯,随即闭目收敛神光。六轮青色大日投入顶门神光,从一品门径轰然大开。以六尊天神帝君之躯为炭,以他自身精气神为炉,磅礴惊人的精气神,自他周匝宣泄起伏。气机近乎无边无际,达到从一品的巅峰。
“诸位,”
见状,长江龙君眸中一凝,惨然一笑。
“吾等与太岳相争,坏了他两具神躯,让太岳神法不得完满……此为阻道之仇!”
长江龙君心思冰冷,剩下的三品‘大神’们也都面露冷色。
这当中厉害,不用长江龙君细诉,这些三品‘大神’中,哪个不是心思通透,只要稍稍一想,就能知其中利害关系。
“太岳所谋之大,非吾等想象。一旦让他功成,吾等怕是要落得任其宰割,生死不由自己。”
长江龙君狂笑道:“既然鬼帝中,都有刚烈性情,不惜一命者,吾敖泽又何妨先行一步。”
长江龙君说完,也不待几尊三品‘大神’反应,龙吟悠然响彻一方,一道龙形青焰灼烧着,扑向太岳高穹帝。
东方鬼帝、昭宥显慧王、黄河河伯等三品神灵,看着这一团青焰落在太岳高穹帝的身上。
蓦的,太岳高穹帝睁开双眸,一脸暴怒狰狞。
“诸位,吾等唯有舍命一击,或能夺得一线生机。否则让此獠功成之日,就是吾等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之时。”
东方鬼帝一脸坚毅,踏步而出。虽是舍去一身修为,但未必不能留存一点真灵,再活出个一世轮回。
此刻,其他几尊三品神灵,也都是作此想法。
作为上位者久已,是做不得以往卑微时,那般卑躬屈膝的。
不过一死而已,只要一点真灵尚存,轮转个四五千年,也还是值得的。
第二二四章天灾灭世
此刻,神战彻底失控,一尊尊‘大神’燃烧本源,其力量固然不能毁灭这方天地。但打碎这一方虚无真空,却是绰绰有余的。
“尔敢……”
太岳高穹帝怒目圆睁,望着一个个‘人形火炬’,心神骤然紧绷。
他固有从一品位业,是为此方天地至强存在。但此世正三品‘的大神’们,同时燃烧本源,换来的搏命一击,已足以让他慎重再三。其毁灭气息浩瀚莫名,甚至能威胁到他的存世之基。
“哈哈哈……”
“吾等如何不敢!!”
九尊‘大神’同时开口,周身青色神焰灼灼其华,一如琉璃般晶莹剔透。
“接吾等一式……九神焚寂!”
“接吾等一式……九神焚寂!”
“接吾等一式……九神焚寂!”
九尊三品‘大神’,以神灵本源为柴薪,焚尽最后一缕生机,暴发出的无匹杀机,可伤天人之躯。
此刻,置身于这滔天毁灭中,凡是正三品之下的众神,毋论天神、地祗、鬼神、水神,都面露惊恐之色。
此世高高在上,至尊至贵的三品‘大神’们,竟舍去自身一切,不惜神陨与世,换来的至强一击,又是何其的恐怖,何等的强横。
一头九首炎龙之形,由九尊‘人形火炬’演化,强横不可一世的伟岸,让这一头初生的九首炎龙,发出第一声,亦或是最后一声龙吼。
只是,大音希声,所谓最强之音,即是无音!
在这一道龙吼之中,正五品金身之下的神灵们,纷纷发出哀嚎,一团团赤色火焰、金赤火焰,瞬息间燃遍真空。
呲!
呲!
呲!
无数裂缝密布虚无真空,就似一块块镜面碎片般,内中幽暗深邃莫名。这由二十尊青敕者合力开辟,非正三品者无法撼动分毫的虚无真空,也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
滚滚黄河,滔滔巨浪!
数千艘铁板战船,战旗猎猎作响,一名名甲士矗立岸板,窗口露出一尊尊炮筒,黝黑的炮口固着铜箍。
其间,数千艘战船皆有铁索连横,中间铺着一层夹板,以甲兵军士巡视,一面面宽大盾牌,竖在夹板两侧,如一座水上堡垒般,屹立在黄河一畔。
当朝太子太师,兵部尚书尉迟正明,静静站在船首上。一身鎏金甲胄,挺拔壮硕的身躯,将甲胄撑得鼓鼓囊囊,下颚三缕长须,略带苍老的面庞,满是刚毅之色。
黄河会战,将是决定大成国祚的一战。
尉迟正明亲率数十万大军,数千艘战船,可谓竭尽一国之力。
此战若胜,大成即可延续数十载国祚气运;而此战若败,则大成将再也无力维持正朔名分。
以后江河日下,至多一南北朝格局而已。
“这一战,老夫定要削平乱贼,用三大贼首项上人头,还天下一个太平之世。”尉迟正明扶着腰间,那一柄御赐尚方剑,眸中杀机浮动。
铮!
尉迟正明拔剑指向对岸,喝道:“诸军听令,开拔铁索,兵压乱贼。”
“开拔铁索,兵压乱贼!!”
在一声声喧嚣传递中,尉迟正明坚毅的面庞,愈发的沉稳冷峻。
只是,正在众军开拔之时,天穹逐渐裂开一道道,数十丈见宽的漆黑裂缝。
一丝丝恐怖的压抑感,让尉迟正明这位武道高手心惊肉跳。
“那是……什么?”
尉迟正明目光愕然,仰头看着似乎黑色雷电的虚空裂缝。
轰!
轰!
轰!
一道道大若车轮的火光,倏然自虚空裂缝中掉落,近乎炮弹一般,又疾又快,生生砸在黄河水面上,飞溅起无数热浪,水蒸气滋滋作响。一艘艘战船,在热浪翻滚下,被掀起的巨浪,拍打的四分五裂。
湍急的黄河,一道道漩涡卷着船只、兵士,须臾间声息全无。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尉迟正明目呲欲裂,数千艘铁索战船,在这片刻之间,化为一处处废墟,只有零星一两艘战船,在掀起的浪头中,无力的左支右摆着。
在如此天灾之中,大成朝廷数十万大军,顷刻间化为乌有。而与其对峙的二十万义军,也在这一场灭世天灾中,一并沉入汹涌沸腾的黄河中。
…………
“啊啊啊啊!!”
一处高山之上,太岳高穹帝浑身浴血,八丈神躯高大威严,攥着一柄金黄玉斧,胸前染着青紫色神血,漫溢丝丝缕缕清香。
“你们做了什么,你们都做了什么?”
“该杀,尔等该杀,尔等该杀啊!”
太岳高穹帝望着,由于虚无真空崩塌,众多神灵力量坠落世间,掀起的天灾异象,面上露出绝望之色。
在最后一刻,九尊正三品合力,一击‘九神焚寂’,直接打断了太岳高穹帝的晋升,其反噬让太岳高穹帝尚上加伤。
若非因为反噬,以当时太岳高穹帝的积累,从一品位业绝非其极限,便是正一品位业,也未必不能触碰一二。
但九尊正三品,燃烧自我存在的一击。不但重创了太岳高穹帝,同时也打断了,这一位太岳高穹帝的正一品之路。
断人道途,如杀人父母!
太岳高穹帝五千余载筹谋,如今却功亏一篑,一世心血付诸东流。因此有此癫狂举止,也就不难理解了。
“尔等怎敢,怎会如此!”
他失神落魄,显然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
虽然他是最后的胜利者、赢家,但如今他一身道伤,苦苦打磨修行五千载的根基,也被打的生生粉碎,再也无望神道正一品、超品之道。
可以说,太岳高穹帝虽胜犹输,而且还是大输特输。
这一战的结果,可谓是出乎太岳高穹帝的掌握。一尊尊正三品的悍不畏死,就是他落得如此境遇的因由。
谁又能想象到,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三品‘大神’,也会孤注一掷,玉石俱焚。
他就是看低了,三品‘大神’们的傲骨,因此才栽了这个大跟头。
如此,不但他自身五痨七伤,就连这一方金敕世界,也在众神陨落的冲击中。因为缺失世界柱石,而渐渐失去平衡。
…………
茫茫冥土,幽幽阴世!
“天助我也,”
“天助我也!”
荀少愕然,观望着阳世异象,口中喃喃自语。
大成世界中,青敕者接二连三陨落,天地异象频频显现。荀少虽身处阴世,但也看得极为清晰。
毕竟,对于任何一方金敕世界而言,每一尊青敕者的存在,都是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世界平衡的基石。
况且,金敕世界晋升青敕世界,依靠也是青敕者与金敕者,二者的多寡。
只是如今青敕者一一陨落,几大神脉战况之激烈,超乎荀少预料。
二十尊青敕者频频陨落,这让荀少看到了吞下这方世界的机会。
“以这一方世界为资粮,东岳界也就有了晋升青敕的根基。到时,太易证就正一品位业,便是水到渠成。”
以大成世界,拥有二十尊青敕的强大本源,东岳界若是真的吞下,不吝于一步登天,能少奋斗五六千载。
“去耶!”
“去耶!”
荀少如此想着,手指微微一弹,一点明光从指尖崩出。丝丝缕缕的古老太初之,絮绕于周身上下。
晦暗莫名的气机,吞吐着太初之,让荀少的身影,逐渐隐没于浩瀚冥土中。
…………
东岳界!
云端缭绕,重重金光,万千霞光中,唯有一片肃杀萧瑟。
一尊神将矗立云端,一十八艘巨舰悬浮在云中,似一座座天空神城,屹立与重重云景。巨舰之上一层层楼板,一名名天兵神甲,身上朦胧红光,蓄势待发。
一位神官徐徐走出天宫,手中举着一卷帝旨,眸光似如金焰,灼灼升腾不休。
“陛下帝诏,出征彼界!”
“陛下帝诏,出征彼界!”
“陛下帝诏,出征彼界!”
一名名天兵神甲抬起战戈,气魄雄壮之极,高声呼喊着,
十八艘天宫巨舰,每艘巨舰上载着一万天兵,这一十八万天兵神甲,就是东岳界全部精锐所在。
而为了这一日,东岳界待之久已。万万众上下一心,以一界庞然之力,锻造一十八艘战争机器。
赵文远神情肃重,站在云端之上,拱手喝道:“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一十八万天兵神甲,三百六十五尊周天正神。
十八座巨舰中,一座最为华贵者,是为帝舰,亦为东岳帝君之舰。
帝舰之上,东岳帝君一身帝袍,显得尊贵莫名,帝王气息令人心惊胆颤。
“此战必胜!”
东岳帝君幽幽一笑,抚动衣袖间,一座石门屹立天穹之间,周匝云雾缭绕,若隐若现。
石门在东岳帝君袖口拂过后,两扇接连天地的门扉,正逐渐打开。
…………
大成世界,万神陨落,天地众多权柄,无有神灵疏理。
一时间,世间风雷逆乱,水潮起伏不定,冥土百鬼夜行,各大名山地裂山崩。
大成世界的生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死伤十之**。
各方天灾不断,大地众生只能瑟瑟发抖,等待着天地浩劫的平息。
嗡!
嗡!
嗡!
虚空之中,一扇巨大的门户,由虚幻逐渐真实,两扇门扉渐渐打开,缓缓的摩擦声,回响与大成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一声声擂鼓轰鸣之音,似是而非的从石门中传出。
太岳高穹帝的眸子,陡然一凝,怒喝:“域外天魔!”
金黄玉斧下意识的挥下,狠狠劈在石门门身上。以太岳高穹帝的修为,一斧之下无有不断。
蓦的,一根白玉一般的手指,在门扉中伸出,轻轻点在玉斧刃口。
就是这轻轻一点,却让太岳高穹帝恍若高山一般的神躯,微微摇晃了几下,连连退出十数步。
“谁!!”
努力站定身子,惊雷一般的怒吼顿然响彻,太岳高穹帝如临大敌般,看着石门之中,那一根白玉手指的主人。
石门之内,一艘艘巨舰鱼贯而出。一十八艘巨舰,在每一艘巨舰之上,都站着众多兵甲。
“吾为东岳!”
一尊身着帝袍,面目威严的男子,站在巨舰夹板上,冷漠而又深沉。
“你是何方恶神,敢侵入吾界?”
太岳高穹帝忌惮的看着,军容鼎盛的东岳帝君,沉声问道。
此刻的大成世界,已经不设防一般,任凭东岳天军出入。而世界的防御机制,早已崩坏一空,任凭旁人出入往来。
而且,东岳天军的威势,也让太岳高穹帝颇感棘手。
“撞,”
东岳帝君漠然一笑,手微微上抬后,又重重落下。
一十八艘巨舰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啸,一艘艘庞然大物,向着太岳高穹帝生生撞来,激荡起的气浪,如同实质一般。
反派死于话多,荀少虽然不承认自己是黑手一般的角色。但也不会刻意刨根究底,等待对方的援军到来。
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只见,一艘艘巨舰犹如一座山岳,重重撞向太岳高穹帝。以太岳高穹帝濒临从一品的范畴,也万万挡不住接二连三的撞击。
每一艘巨舰,都有一万天兵神甲、周天正神加持,其中蕴含的力量,浩浩荡荡,重之以力压人。
太岳高穹帝也是一代天骄,曾经有望正一品天人的人物,若是状态完好之时,虽不见得能接下一十八艘巨舰之势,但也能进退自如。但如今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太岳高穹帝一身道伤,十层本事难用三层,面对巨舰的悍然镇压,甚至连逃遁都做不到。
在一艘巨舰镇压虚空,周匝一十七艘巨舰,气机紧紧锁定在住太岳高穹帝周匝,让其四周如若凝固浆糊一般。
东岳帝君看着下方,山河凋零之景,手中令旗一摆,冷冷道:“撞!”
一座座天空神城,当空落下,数百、上千道气浪翻滚,似如云龙缠绕,当即震碎一方方山峦,重重的落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想要吾的命,吾这就给你。”
看着如此威势,太岳高穹帝粲然一笑,青紫色神焰灼灼,化为一尊‘人形火炬’,本源强行灼烧,强横的毁灭气机,一度不弱与先前,九尊正三品玉石俱焚的一击。
第二二五章世界黄昏
“鱼死网破?”
二八星宿正神簇拥,东岳帝君高居帝舰,眸中幽幽清光,照破万古岁月。
万余天兵汇聚阵势,矗立巨舰夹板,千百旌旗猎猎作响,精气翻滚不休。
“鱼死……网未必破!”
东岳帝君一甩帝袍,轻声一笑,面上浮现淡淡紫意。
“域外天魔……”
太岳高穹帝冷笑,望着一十八艘神舰,遮天蔽日的巨舰,犹如一尊尊泰山神岳,眸中清澈见底,死意愈发厚重。
青紫神焰环绕,太岳高穹帝沉寂的神目中,夹杂着冷漠深沉,金黄玉斧重重挥下。
此刻的太岳高穹帝,神躯高大伟岸之极,周匝青紫神焰灼灼,有着粉碎一方天地的凶戾锋芒。
东岳帝君一抚帝袍,道:“诸卿,周天星斗大阵!”
以周天正神三百六十五数,化为一方星斗大阵,接引天地重重星光,演化一道无上杀伐。
“臣等,遵领帝旨。”
三百六十五尊周天正神出列,一道道金光璀璨升腾,似有蛟龙腾空,亦似有虎豹奔腾。
“周天星斗!”
天外虚空一点点星光汇聚,三百六十五尊正神,八万四千天兵神甲,化为三百六十五道星光神柱,上接苍穹九霄,下连大地深处。
地煞浊气奔腾纷涌,天罡清气肆虐宣泄,一座座群山沟壑在星光神柱下,犹如一块块豆腐一般,生生搅成齑粉。
“吼!”
太岳高穹帝仰天怒吼,倾尽全力的一斧,劈出一道至强斧光,上通九霄云端,下达碧落黄泉。
周天星光神柱,在这一道斧光下,一道道星光崩塌,又一道道星光粉碎。天地在咆哮,日月在哀鸣,锦绣山河亦在这一斧下,瑟瑟发抖着。
神躯颤抖,太岳高穹帝手掌一松,金黄玉斧顿时落地,化为一点点金色萤光,消逝于天地之间。
“吾……不甘呐!!”
一十八艘巨舰,镇压大成世界!
三百六十五尊正神,演化周天星斗大阵,以虚空宇宙三百六十五古星星光,具备毁天灭地之神能。
在这一方神灵凋零的世界,东岳天军的力量,足以横扫一切魑魅魍魉,镇压诸般反抗力量。
东岳帝君静静看着,淹没在周天星斗大阵,无量无尽星光的太岳高穹帝。
“诸神听令,撰取天地本源!”
东岳帝君冷漠的声音,回荡在这一方虚空。
“遵帝旨!”
十八万天兵神甲,周天正神们面色冷淡,齐声高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方世界的崩毁,如同苍穹中释放最后星光的星辰,那一刻的光辉,足以引来千百世界之外的窥伺。
此时的东岳帝君,最该做的还是将好处真正落实到手,而不是徒自招惹,来自虚空深处的窥探。
“遵帝旨!”
一尊尊神灵执掌周天神器,一一。坐镇大阵阵眼。
三百六十五道星光神柱屹立,这东岳天廷镇压一界的重器。以后随着东岳天廷的壮大,周天星都运转到极致,未尝不能干涉天人道果。
星光神柱通天彻地,无数山河纷纷崩塌,大地化为齑粉,江河纷纷干涸。
这是最为直接、暴力的攥取方式,以榨取这一方天地存世之根基,来获得世界内中本源。
东岳帝君眼见亿万万生灵,沉浮于沛然无边的星光中,眸中冷漠幽沉。
他的掌心捧着一尊九龙玉印,九头真龙各具姿态,盘绕在这一方剔透白玉上。一滴滴半金半青的世界本源,逐渐汇聚于东岳帝君的帝印中,让这一方东岳帝印,染上些许青金之色。
这是东岳界本源显化,具现而来的世界重器。
以这一尊世界重器,收割天地本源,化为东岳界晋升的资粮。
…………
虚空浩瀚,宇宙无垠,亿万星辰,星光汇聚!
一颗金色星辰,隐没亿万星辰中,一丝丝金色星光,浸染虚空千载万载。一头无比庞大的虚空存在,游弋于茫茫虚空,似如一头乌黑‘大鱼’,以无垠虚空为海洋,肆意的遨游其间。
大若无边,大若无量!
一片‘鳞片’,就是一方世界;一枚‘水泡’,便是世界归墟。以这一头乌黑‘大鱼’的体量,只要稍一扑腾,就能掀起一场蔓延诸多世界的浩劫。在这尊超乎想象的虚空存在面前,一方金敕位格的虚空星辰,也仅仅只是一粒‘水珠’而已。
“咕!”
“咕!”
‘大鱼’蓦然张开大口,一方方虚空星辰,如同蜉蝣的尘埃一般,纷纷落入‘大鱼’口中,亿万万兆数的生命,在无知无觉中,成了这一头‘大鱼’的一部分。
这等生命之存在,已是不可思议之极。
倏然,这一头‘大鱼’的目光,越过千万世界,看向一方金色星辰。
似乎发现猎物一般,这头‘大鱼’一摆鱼尾,泛起的虚空巨浪,生生熄灭了数以千计的星光。
星光刹那的璀璨,生生刺瞎亿万兆生灵的目光。
“是世界终焉的味道啊……好久没有见到,这般纯粹的终焉了!”
一声幽幽长叹,‘大鱼’庞大无边的鱼躯,淹没在万万星辰中。
…………
天地在悲嚎,日月在沉沦!
大成世界渐渐沉没虚空中,固然世界本能在竭力抗拒。但东岳天廷强力镇压下,只剩下些许无意识的微弱挣扎。
此刻的东岳帝君,面上未见喜意,凝重望向世界之外,那茫茫无尽的虚空。
“退,”
东岳帝君断然道:“退出彼界!”
一尊神将蹙眉,道:“陛下,彼界尚存一些本源,未被吾等收取,这……”
此时的大成世界,还剩余几分本源。但若是现在就退回东岳界,无疑就要舍去这些唾手可得的本源,这让正神们一阵犹豫。
毕竟,攻陷一方世界,可不似想象中的那般简单。若非几大神脉内耗,动摇了天地根基,也不会让东岳天廷一朝而下。
正所谓机不可失,此刻大成世界的每一点本源,对于东岳界都是宝贵之极,都是东岳界来日晋升的基石。
因此,巨舰上的正神们,都颇为不解帝君的决定。
“退!”
然而,东岳帝君目光一厉,不容置疑道:“速退!”
“些许本源而已,舍了就舍了……”
东帝帝君斩钉截铁的话语,让几尊神将面面相觑。
“诺!”
正神们迟疑片刻,躬身应道。
东岳帝君紧缩眉梢,扶着栏杆,盯着虚空茫茫,低声呓语:“危险!”
茫茫虚空,广大无边,内中危险无穷,同时机遇也是无穷。广袤虚空,可能前一刻一朝暴富,也有可能在下一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东岳帝君心中惴惴:“莫非……是虚空中的危险?”
大成世界崩塌成一点,无尽的虚空元气倒灌,让世界原点几经膨胀。
一道金色流光演化,太初化身自冥土中遁出,落在帝舰之上。
太初化身上前几步,疑惑道:“道兄,何必走得如此之匆忙?”
东岳帝君冷哼一声,道:“再不走,怕是就走不得了。”
太初化身看着东岳帝君冷峻的神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荀少以先天五太,凭着先天之,演化五大化身。每一尊化身都是荀少,却又都非荀少,每一尊都有着自身思维,可以看作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其中神妙不可思议。
太初化身面露不舍,道:“只是,吾等以先天之降世,浑源先天本质如此。若无有先天之,纯炼先天本源,日后成就也是有限。”
“一方天地生坏循环,就是先天五太演化之时。一方天地的初生、崩坏,无不由五太道演化。而在这天地崩坏之时,正是先天道显化之时,也是吾等炼先天道,浑厚根基本源之机。”
“机会难得,机缘更是难遇啊!”
东岳帝君闻言,微微沉思片刻,幽幽长叹。
此时,天维之门徐徐开启,门后一片虚无,一艘艘巨舰徐徐穿过石门,激起门中层层虚无褶皱。
东岳帝君看了一眼,即将彻底崩坏的世界,决然道:“也罢,也罢……吾便等上片刻,待到先天道出世,吾再退回东岳界。”
让一方天地彻底崩坏,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而如今机缘就在眼前,荀少却避而不取,可是修行路上的大忌。再有如此机缘,还不知要几千百年。
所谓的修行之道,正是在应争时,无所不用其极的争;在不该争时,也要进退有据,不失分寸余地。
此刻,就是千载难逢的该争之时!
东岳帝君抚掌间,轻轻的一推。登时周匝流光倒拽,将太初化身推上帝舰,随即回身看向大成世界。
此时的大成世界,在十八艘巨舰,一一通过天维之门后,就剩下不足百里之土,在虚空中犹自漂泊。
“碎天地,惊鬼神!”
东岳帝君目光一凝,再不迟疑,一身神力沛然难当,几如顶天立地的上古巨神,一掌打翻天穹,掌间覆地镇山。
作为执掌一界,高居众生顶点的东岳帝君。在神道正从九品的道路上,已经行了极远极远。
青敕极致,正二品位业!
与太岳高穹帝一般,只有毫厘之差,就能迈入绝顶武圣人之列。
只是东岳帝君与太岳高穹帝不同的是,太岳高穹帝虽称雄宇内,但仍有能掣肘他的人。而东岳帝君却为一界至尊,一言为天下法,一令则万万尊。
正二品位业的全力一击,掌印破碎空间,生生印在这一方百里方圆,打的地面层层坍塌。
这百里方圆之地,经过虚空洗炼,虽仍是凡间土壤,但内中本质犹比金刚还要硬三分。
所以东岳帝君全力一掌,在其他世界,可以击沉千里沃土。但在这一方百里之地,却不能轻易建功。
东岳帝君面上青紫絮绕,一连打出一十一道掌印,每一道掌印都有覆盖天地,囊括寰宇大千之势。
数道掌印化为一道,这一方百里之地,在这一击之下,生生打成一块块碎片,悬浮在虚空当中。
随着一块块碎片,在虚空中湮灭,五道无形无质,无相无法的气流,自虚空中衍生。
这五道先天似是一并衍生而来,也似是按着某种顺序一一演化。
先天有五太,是为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者!
在先天之出世的刹那,东岳帝君目光定定的,望着其中一道先天。
一股与生俱来的渴望,让东岳帝君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取。
然而,一头无法形容,无边巨大的虚空存在,踏破一方方星辰世界而来。世界崩坏的流光,在这一尊虚空存在周匝,形成一个个微小点缀。
“……”
无边的战栗占据心神,哪怕东岳帝君道心金刚不磨,但面对这一尊莫名存在的无力感,仍让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慌。
这一尊莫名存在,太过庞大,也太过恐怖。以东岳帝君的正二品修为,都无法一窥莫名存在的全貌,只能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在刹那间遍布虚无。
“世界……终焉……”
“终焉……毁灭……”
若有所无的声音,在东岳帝君耳畔回响,一丝丝心如死灰的念头,正徐徐侵蚀着东岳帝君心神。
东岳帝君低喝一声,手掌在最后一刻,拽住三道先天,身形化为流光,向着后方暴退。
以这一尊莫名存在的位格,已经超乎了东岳帝君的理解范畴。
以武圣人一般的修为,让东岳帝君感到如此的脆弱无力,甚至如同浮萍一般,随时随地都会被碾死的真实感,让东岳帝君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
这一尊被大成世界,最后余辉引来的莫名存在,已经超乎了天人,甚至天人道果的极限。
此时的天维之门,不知何时,微微敞开一道缝隙。东岳帝君的流光,顺着缝隙遁入后,随即门扉紧紧关闭。
紧接着,恐怖滔天的黑暗顿时席卷,两道悬浮虚空的先天,在黑暗吞没中,无有一丝异象反应。唯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在一瞬间遍布。
寂静的虚空中,只有一座天维之门,在黑暗侵蚀的最后一刻,化为虚无中的一部分。
第二二六章仙道世界
东岳天廷,天维之门!
太初化身神情踌踔,默然站在门前,望着门中幽幽清光,神思不属。而赵文远、鲁明达等,一众神将正神们,面露焦急之色,纷纷矗立于左右两列。
天维之门中,幽幽深邃如永恒真空一般,内中沉寂的无边黑暗,就是以正神之能,也窥不见内中根底。
“陛下,为何没有回来?”
“这……”
众多正神恶煞,都感到有些许惴惴不安。
这些神将正神们,皆非庸碌智昏之辈,养气功夫不俗。他们或许性情粗鲁,却非真正呆愚之人,本身自具内秀。毕竟真真正正的庸碌者,决然无法似他们一般,搏得一番身前身后名。
况且,东岳帝君为正二品位业,若无周天星斗大阵,东岳帝君只手就能镇压周天正神,其一身修为之强,已经超乎正神们的想象。
但东岳帝君一身干系东岳乾坤,是为东岳天廷至尊,三百六十五尊正神,八万四千凶神恶煞之共主。其身上职责何其之重,若是东岳帝君,不慎有何闪失,诺大的东岳界必将大乱。
然而,东岳御下极严,帝君敕令如山之重。东岳帝君命他们回返东岳界,其麾下的一众正神、恶煞们,也不得不遵之从之。
“帝君!”
正神恶煞中,一惊诧声蓦然响起,让众多正神恶煞,不由为之一惊。
只见天维之门中,一道清光蓦然冲破无边黑暗,踏出高大的门扉。仿佛天地间的第一缕光明,在世间彰显着己身的存在。
正神们回身,纷纷跪伏于地,齐声道:“臣等,恭迎陛下!”
东岳帝君渐渐从清光中走出,面色平淡自然,轻声一笑,道:“诸君,毋须多礼,起来吧!”
周天正神,群星恶煞闻言,垂首道:“诺!”
东岳帝君颔首,随即一拂袖口,将身后天维之门,徐徐的闭合。
“诸君,皆有大功与天廷,朕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毋敢有一丝遗余。”
他淡淡一笑,道:“诸君,皆为吾东岳柱石尔!”
众神诚惶诚恐,伏身道:“陛下嘉誉,臣等受之有愧。”
太初化身抚掌,道:“此役大胜还朝,天佑之东岳,人和之东岳,吾东岳焉有不胜之理。”
众神齐声歌功颂德,面露尊崇:“此谓君臣一心,唯子唯系尔!”
东岳帝君面露喜色,道:“此役为东岳,史无前例之大胜,当普天同庆,日月……齐贺之!”
太初化身道:“此等大事,自当东岳界众生知之。稍后片刻,吾会列出此事章程,让宫中神灵操办。”
东岳帝君颔首,道:“就如此吧!”
随着众神躬身退去,一直矗立天维之门前,犹自不动的太初化身,面色陡然转为凝重,与东岳帝君目光交汇。
东岳帝君面上笑意,也渐渐隐没消逝,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苍白,胸口起伏不定,精气神瞬间颓废不少。
“果然……”
对于东岳帝君脸色变化,太初化身暗自叹息一声。
以先天五太化身,都是一体同源。固然东岳帝君与世界相合,修为是五大化身之首。但一体同源之间,太初化身仍能感应些许端倪。
只是东岳帝君,毕竟是东岳界的脊梁,其一得一失间,都关乎着东岳天廷的上下人心。一旦东岳帝君帝体有碍,无疑会让整个东岳天廷,内外人心动荡。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初化身才会在众神走后,仍留在天维之门前。
太初化身蹙眉,道:“太易,你的帝体?”
东岳帝君摇头,道:“无碍,”
就连东岳帝君也没想到,大成世界的崩毁,会引来这等超乎规格之外的存在。
东岳帝君默默摊开手掌,三缕先天道盘恒,丝丝缕缕的玄妙气机,在三缕先天道的碰撞间演化玄机。
“你且看看,”
对于东岳帝君掌中,盘恒的三缕先天道,太初化身当然不会陌生。这三大道中的其中一缕,就是太初化身本身的存世之基。
“太初!”
“太始!”
“太素!”
这三缕先天道,在东岳帝君掌中,一一演化诸般玄机,别具一番神妙。
失去这三缕先天道遮掩,东岳帝君身上的伤势,几乎一目了然。
因此,见得东岳帝君气机之异,太初化身终于惊容
“太易,你竟然真的受伤了?谁能伤你如此?”
然而,东岳帝君对此讳莫如深,只是摇头不语,随即看着石门中,一片幽暗深沉,一时微微失神。
良久,东岳帝君轻声,道:“不可言,不可言!”
…………
主世界,邑!
夜色阑珊间,徐徐月光洒落,庭院中清幽寂静。
荀少站在石桥旁,双目闭合间,映衬着月色,面上浮起一抹银白。
“这方世界,终于是入手了!”
荀少面上浮起笑意,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先天五太化身与他虽为一体,都是他的一部分。彼此互相记忆共享,故而能知道。
大成世界根基浑厚,是一方青敕世界的部分残骸。内中底蕴着实惊人,非一般的金敕世界能比。这撰取一个大成世界的收获,比寻常三、四个金敕世界,还是丰厚数筹。
而且,其获得的源力品质之高,赫然有着金青之色,让已是第七品宝兵的石镜,更添几分神妙。
眉心祖窍之中,一方石镜沉浮于金青神光间,一枚枚游弋的神篆真言,字字大方光明,犹如万古长明之灯,照彻着古今未来之路。
一尊【未来道身】盘膝,坐于石镜镜身的中央,犹如一道镜像投影般,迎合着金青色源力。让这一尊【未来道身】,汇聚世界源力,大有不动如山,动则天崩地裂之势。
“只是,这区区的一两万金青源力,怕是当不起吾几次出手。”
荀少看着石镜,愈发高涨的威势,心中固然惊喜,但以【未来道身】,堪比武圣人之能,这一两万金青源力,能轻易镇压几尊大宗师,却不见得能击杀一尊武圣人。
“不够,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啊,”
荀少眸光一厉,呢喃自语:“以【未来道身】之能,镇杀一尊武圣人级数的敌手,没有十万源力的损耗,未必可行。”
以蛮族数十万大军的体量,宗师高手不说多如牛毛,也差不了多少。但类似大宗师一级的强人,绝对不是很多,更不要提武圣人一级了。
想要图谋上蔡之地,凭着阴谋诡术,只能得逞一时,却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荀少需要的,还是直面击溃蛮人大军时,能依凭的实打实的力量。
“只是那尊虚空存在,着实太过恐怖,怕是一尊天人道果亲临,也不过如此了。”
一想着东岳帝君记忆中,那吞没一切的黑暗,就让荀少心神微微一颤。以东岳帝君神道的造诣,都能有如此无力感,那一尊虚空存在的可怕,已是不言而喻了。
…………
某一方世界,一处深山古洞之中。
这一方古洞中,一颗颗百年苍柏,其通体碧绿似玉。苍柏上的老旧树皮,似如一张张古山水泼墨画般,满是岁月的痕迹。由着数十根颗藤蔓交错中,显得愈发古朴。
在这处古洞中,内中别有乾坤,一间间石室中格调不同。洞中中央,张张石座石椅矗立,其间一口口甘泉,正冒着氤氲雾气。
太极化身盘膝坐在石室中,按着传下的炼气之法,徐徐呼吸吐纳,进行着一日一次的早课。这是这方洞府中,每日必备的科目,毋论记名、真传、嫡传,都必须要按着洞府的规矩,做着早课、晚课。每日勤修不堕,打磨着己身的元气。
“所谓炼气,吞吐天地精气,以天地精气为几用,化无相为万象。自此百骸畅通,行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事。”
“此为仙道矣!”
太极化身一身灰色道袍,十二三岁的稚嫩面庞中,夹杂着几分不羁神采。
这一世的太极化身,直接投胎成为了一个道童,生与斯长与斯,自幼就生长在这一洞府中,是这洞府主人的近百名记名弟子之一,道号‘清风’。
这十来载岁月,也并非空度过了。固然清风因为自己是记名弟子的原因,没有得到真传法门。但也毕竟根正苗红,自幼在仙洞中长大,会一些粗浅的吐纳功夫。
就以这呼吸吐纳而行,十来年坐修,虽然没有太大的神通。但也让清风,专研出了一些成果,至少这打坐悟道的定力,还是锻炼出来了。寻常三四时辰的打坐,清风早已习以为常,就算枯坐一日两日,都只是小事而已。
只是,待到早课结束,清风起身舒展了两下筋骨,打上一套松鹤万寿拳,松缓一下经络血脉,身子顿时清爽、畅快了许多。
“嗯……”
蓦的,清风身子微微一滞,低声:“这源力啊……真是当用之时,方恨少。”
对于主世界的困局,内中需要的源力空缺,可非一万、两万,就能解决的。没有一二十万的源力,就连清风自己都觉得,若是贸然插手上蔡事务,举动有些欠妥。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这一方仙道世界,道人们骑鹤腾云出世、入世,朝游北海,暮宿南山。修行三千道业,只为一朝白日飞升,证得天仙大道。其中世界的等级极高,有着青敕位格。是荀少当前几大化身中,进入位格最高的世界。
可谓真真正正的青敕位格,远非一个大成世界可比。
哪怕大成世界,也曾是青敕位格,但一百个大成也比不得一个仙道世界。
清风松了松手脚,神色日常,一如往日,从石床边缘拾起一口板斧。
在这一方天地,道人们精通望气观运,天机如炉似网,若非清风本是这方世界的‘土著’之一,与天机大网相合。只要随意露出一个破绽,登时就会有有无数除魔卫道之士,跳出来自投罗网。
“在仙道世界,就要按着仙道世界的规矩行事,不能似其他世界一般,抱着捞一把走入的心态,这是根本行不通的。”
“想要在仙道世界站稳脚跟,难!难!难!”
“但与此同时,个人得到的收获,也绝非金敕世界,所能比拟一二的。”
清风来到一处松柏前,丹田微微一热,丹田气下沉间,步伐如飞云席卷,一一略过。
清风熟读此世道书,知得此世仙道,有着天、神、地、人、鬼,所谓的仙道五等品阶。
可谓仙道之下皆凡俗,纵然如今的清风一般,健步如飞马一般,臂膀有千斤力道,但也只能做个庸庸凡人,并非真正踏入仙道。
而仙道真正的起始,却是在鬼仙位业。行养魂炼魄之举,练就阴神阳神,颠倒阴阳次序,就有着一百五十之寿。
而就这一步,就困死九成九的愚钝之辈。
因此仙道之贵,其入门虽然辛苦,但胜在寿数绵长。
而鬼仙之上,就是人中真仙,即为人仙位业,得脱胎换骨,再非凡俗之躯,可得三百大寿,出入阴阳无碍。
然而人仙只是寿数达到人身极致,还并非真正的神仙,人身仍有腐朽之时。其上尚有地仙位业证就,是为陆地神仙境地,干涉物质变化,金身不坏不损,有着点石成金,化水为油之能。
一旦达到地仙位业,在仙道世界才是真正的仙家一员。闲来餐风饮露,坐而论道德,忙来坐看风云起落,自家自扫门前雪。
自仙道之始,除非遭遇灾劫的,还从未有过寿元枯竭的地仙。
而所谓的神仙位业、天仙位业,清风也只是在道书中,看见一二描述,无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仙道世界大宗师,大宗匠的地位。
所以,勿要看清风步伐飞快,身轻似飞燕一般,但洞府中随意一个练就阴神的鬼仙,都能以阴神幻化种种幻想,用以幻想迷惑常人神志。
“吾这一世,即非争龙,也无富贵,只有单衣青衫,一心求道。如此,或许……吾成为仙中顶点,方能攥取气运!”
清风心思急转,手中斧刃不停,噼里啪啦,斧刃顺着松柏中央划了一道,刃口一番,木柴当即四分五裂。
这是全凭着整合劲力,清风以丹田气鼓荡,虽非神通法力,但也颇为难得。
第二二七章观棋烂柯
咚!
咚!
咚!
钟声悠扬间,一只只雀鸟吱吱呀呀,窜梭于深山古林,黛峰翠嶂,景极幽邃之中。
荀少背着一捆木柴,停住片刻后,步伐疾如狂风,灰色道袍扬起一阵沙砾,一步迈出一二丈,瞬息窜出十数丈,目光微微一动,精芒烁烁。
“道钟响,看来祖师要开坛讲道了!”
他的面上浮起笑意,步伐起伏愈发迅速。
祖师讲道,届时天地交感气象,自会有天鼓雷音回荡,演化大吹法锣,大吹法鼓之相,天降玉露甘霖,地涌灵机金莲,祖师坐下弟子,都会有所受益。
而此时的荀少,虽然不入仙道门径,但他一身内家功夫奠基有成,浑身精血元气旺盛。若再有甘霖玉露洗炼肉壳,随时都能踏入仙道,证就阴神鬼仙位业。
祖师显化讲道,非是常有之事!
石室山亦称烂柯山,作为闻名天下的仙山福地,就是历数仙道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中,也能位列福地第三十位。能占据如此福地仙山,这一位祖师的修为,在仙道之中必是顶尖的。
毕竟,以祖师的修为造诣,距着平常弟子道人,着实太远太远。平常的时候,只需真传、嫡传弟子们教导一二,就够记名弟子们受益无穷了。
但是,就如高屋建甄一般,以祖师道境高远,只是随意点拨一二,对于山中所有的真传、嫡传,都是一莫大机缘。
山林间小道蜿蜒,鸟虫嗡鸣,荀少背着一担柴,步伐飞快,不过盏茶之间,就回到古洞福地中。
这福地内中宽阔,数千间石楼、石室互相连通,其间有着浮桥、荷花、玉池、华台、宝鼎、香炉,云气缭绕之间,犹如仙境一般。
相传这位烂柯祖师,早年曾是一位樵夫,以砍柴谋生。在一次上山砍柴时,得遇二童子对弈,一时好奇之下,坐在一旁观望。
谁知就这一坐,竟让他坐出个仙缘。
棋局一局终时,赫然过去数十载之久,家中亲人多已亡故。于是孑然一身的烂柯祖师,径直拜入了仙人门下,得了仙人真传**,成就仙人大道,也有了烂柯山一脉。
烂柯玉华台上,几如一方巨大棋秤,其中黑、白蒲团错路,化为盘中棋子。一名名真传弟子坐在蒲团位置上,闭目静待着祖师法驾。而记名弟子们,只得寻些边角地方,三三两两坐下,凝神静心温养精气神。
荀少坐在角落中,默默观察着,盘坐黑、白蒲团上的真传、嫡传们。
所谓真传、嫡传,最少也是踏入仙道门径,吞吐日精月华,练就道基法力的人物。
他虽知道仙道品阶,却不知道每一品阶,对应主世界何等境界。只是以荀少,来回诸多世界的眼光来看,但凡能上座真传、嫡传者,就无一是等闲之辈。或吞吐星光,或祭炼水火,或温养丹丸,或炼剑成丝,或雷霆烁烁,诸般异象隐没一时。其中任意一人的气度,都非远迈凡俗。
“伐毛洗髓,或是……宗师人物!”
荀少眸光闪动,受到此世之身局限。他也无法知道,在坐真传们的修为,到底有多么的深厚。但观望众多真传们,在气机起伏间,鼓荡的深邃力量,仍让荀少根根汗毛竖起,一层冷汗不由浸透衣衫。
一方青敕世界,内中必然不止一尊天人,镇压着世界气运。以荀少今时未入宗师圆满的武道,一方青敕世界内中的水,还是太深了些。
若非荀少以化身降世,化身陨落对于本尊无碍。以荀少的修为,还是在金、赤二等世界中打混,要安稳一些。
只是大道之途,若想要修行勇猛精进,就不能苟于一时。
收获与风险同在,撰取一滴青色源力,就能比百滴金色源力。而荀少收割一百个金敕世界,也不见能有一方青敕世界的所得多。
与其浪费心力在泥潭中打滚,不如力争上游,一望广大天地之精彩。
咚!
咚!
咚!
道钟无风自动,钟声徐徐响起,一时毋论真传、嫡传,还是凡俗记名,都面带肃色,望着上首高台。
不知在何时,一位紫袍道人,已持着一柄青玉拂尘,静然落坐高台。
在场弟子们纷纷叩首:“参见祖师,祖师万寿无劫,与世同存!”
祖师微微抬手,道:“免礼,落座。”
这一位烂柯祖师,面相中正平和,看似只有中人之姿。但其举止神态中,与天地万象暗合,近乎于道法自然一般,气息高远,深不可测。
“是,”
弟子们叩首一拜,各自起身,纷纷落座。
弟子刚一落座,祖师随手一甩拂尘,一道清风轻轻抚过,在坐弟子们登时一激灵,心神顿然清明。丝丝缕缕的道音,徐徐弥漫开来,一朵朵金色花瓣,自虚空中摇拽洒落。一滴滴金雨混合金色花瓣,也一并洒落下来。株株奇花异草,刹那间蔓延在黑、白蒲团间,阵阵异香浮动。
似高似低的天音,自祖师口中发出,高若惊雷翻滚,低似春蝉轻鸣,不落文字,不着言辞,似是而非,似有还无。
荀少紧缩眉头,听着祖师讲道,自内家功夫完满,精气神三元显化阴神,阴神夜游日游,一朝脱壳化为阳神,阴阳清浊合一,练就元神法相,抵达人仙位业。这一步步循序渐进,落入荀少耳中,仿佛浸入瑰宝甘泉,浑身直觉畅快淋漓,神游冥冥之中。
这也是荀少见识广博,才能听得如此之多,得了人仙之道的门径。
众多记名、真传、嫡传弟子,自然没有荀少的底蕴。但也是听得如痴如醉,与自身所学所知印证,直感豁然开朗,前路一片坦途。
不少记名弟子听得通透,顶门上一点点灵光自涌现,似要径直推开天门,证就阴神鬼仙,一步踏入仙业。
然而,入道之难,难,难,难!
此世仙道,固然一入门径,就有一百五十大寿,得享长生之机。但入道第一步,只看己身际遇气运,不看天赋才情,这就打落了不少天骄人物。
仙道之途,天赋异禀固然重要,却不及大道机缘之万一。
故而,仙道长生易,却入道难也。
数十记名弟子,顶门灵光汇聚,却又在下一刻,纷纷光崩碎。只余二三道灵光,仍不时吞吐天地灵机,寻求脱茧成蝶的最后绽放。
在这三名记名弟子中,荀少本质太极道,先天五太之一,若论资质禀赋,当是最为顶尖的。
毕竟,太极道与仙道纠葛不浅,世间常有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升四象之言。
即有机缘,又有禀赋,区区一道天门玄关,如何能拦得住荀少。就在灵光汇聚间,荀少冥冥感觉着,自身只需一念间,就能顿开玄关天门,练就第一道阴神法力。
轰!
气机交感,登临仙业,似有天雷响起,一道雷光落在福地。
祖师抬眼,轻轻一笑,口中真言吐露,字字珠玑,金莲涌现,玉露扬洒。
雷光落下,混着金莲灵机,三道灵光陡然一凝,化为一团朦胧清光,落入三位记名弟子顶门。
阴神证就,仙业已得!
此刻,荀少缓缓睁开双眸,一抹清光似水波荡漾,泛起层层涟漪。阴神成就对于常人是九死一生,对于他这个武道宗师,则是一片坦途,水到渠成。
“鬼仙,可与主世界伐毛洗髓相若!”感受着自身的阴神,荀少衡量着。
此世仙道修行,以精血元气滋养肉身,一朝成就阴神,就有了破解胎中迷盘之资格。能舍去肉壳,强行夺舍,另类获得长生。
这也是仙道第一境,鬼仙位业的由来。
一个‘鬼’字,道尽了鬼仙之业的虚实。
“弟子清风,叩谢祖师成道大恩。”
“弟子清扬,叩谢祖师成道大恩。”
“弟子清明,叩谢祖师成道大恩。”
荀少与两名记名弟子,向着上首叩拜。
祖师眸光流转,颔首道:“尔等既然有缘,在吾洞中得入仙道,也是你我机缘深重。”
“如此,可愿为吾真传,承吾大道?”
有着粗大腿抱,荀少等三人如何会不同意。
三人不假思索道:“蒙祖师青睐,弟子三人愿为祖师弟子,光大吾烂柯门庭。”
“好!好!好!”
祖师喜形于色,道:“贫道一生奔走,只得了烂柯山一个立足之地。尔等将来若是有心,光大门楣,也不枉贫道为人师一场。”
“吾有一篇《青霞云光度厄真文》,尔等好生修行,地仙有望。”
说着,三道流光落入荀少三人顶门,其中夹杂一卷道经真法。
“落座吧!”
祖师拂尘一落,三人神情恭恭敬敬,在一众记名弟子的心羡中,纷纷坐上蒲团。
“此番讲道已毕,能得三名真传弟子,着实让贫道欢喜。尔等弟子,需以此三人为榜样,好生修行,不可怠慢。”
上百记名弟子伏身,道:“弟子,谨遵祖师教诲。”
祖师拂袖,道:“嗯,下去吧,”
一个个记名弟子,自顾自的四散离去。唯有蒲团上的真传弟子们,犹自鼻观眼眼观自心,沉浸在修行中不可自拔。
一时间,烂柯玉华台少了上百记名弟子,显得有些冷清。
只是祖师坐高台,神游冥冥太虚,下首真传弟子们,也浸入大道之中,其中趣乐不足道哉。
蓦然,祖师睁开双眸,幽幽叹道:“惜载,惜哉,尔等皆为吾真传弟子,入得仙业,却难过三百载大关,证地仙位业,扬吾道统。”
众弟子不知所措,只能道:“弟子愚钝,辜负老师教诲。”
“所谓地仙位业,可为一脉宗师。如今天下道脉初祖,多为地仙高人不但需要天道气运,还需人道功德,二者缺一不可。”
祖师看向众多真传弟子,徐徐开口道:“尔等,具为人仙、鬼仙位业,天道气运难求,但人道功德却需积攒。”
“三千道功,谓之地仙!”
“一万道功,谓之神仙!”
“十万道功,谓之天仙!”
“地仙为小乘之仙,神仙为中乘之仙,天仙为大乘之仙。”
“切记,切记,仙道重气运,修功德。尔等平时,自当少与人结怨,冒然冲动只会坏了道果。”
对于祖师的告诫,荀少一字一句,都铭记在心头。
以荀少的性情,自然不是与人为善的软脾性。但一方世界一种规则,最能代表这种规则本身的,往往是这方世界中的,内含的修行戒律。
“这一方天地,因果轮回具现,仙道中人纵有惊世法力,仍要托身于人道,以人道功德之多寡,获得更上一层的途径。”
初入仙道的荀少,虽然仍有些懵懵懂懂,但对此世天、人二道间的联系,也有了自身的一番见解。
…………
小有清虚天,仙道第一洞天,
此世第一天仙,太素清虚真人道场!
洞天犹如一方完整的小天地,周回万里,其间江河山壑,风云聚散,金宫玉阁,琉璃砖瓦,瀑布激流三千丈,天光五色,霞彩九道,几乎就是一方天外仙界。
“小丹元会?”
一处仙宫殿宇,仙娥仙官立于两侧,几名道人面面相觑,看着出言的那位黄袍道人。
“没错,办一场小丹元会!”
黄袍道人的语出惊人,令几道人面露诧然。
一青袍道人蹙眉,道:“可是,这小丹元会,无有先例可循,又如何能让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众仙真尽是认可?”
丹元大会绵延数千载,虽是小有清虚天举办,但也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共同认可的。
黄袍道人晒然一笑:“吾等三元四司,遵奉真人法旨,三百载一开丹元会,择选仙苗,着重培养。”
“初时几次丹元会,倒出了一声几个仙苗,有望神仙位业。在此之后的丹元会,却一届不如一届。虽说这世上仙苗难寻,但造成此等恶果,与以往丹元大会,于会之人图谋甚大,也不无干系。”
“既然世上仙苗难寻,吾等何不广撒网,多多益善,来一场小丹元会,或有小鱼上钩,沧海遗珠,也未可知。”
第二二八章根基已固
“……也未可知!”
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让宫中的诸位道人,纷纷神情动容。
黄袍道人衣袍滚滚,一丝丝金色雷霆酝酿,带着凛凛天威,浩浩正气。
小有清虚天,贵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首,堪为仙道世界执牛耳者。内部一动一静,无不受当世仙家瞩目。其中但凡一丁点儿错处,放在芸芸世人眼中,亦都会被放大无数。
盛名之下,谁人不小心翼翼!
这般情况,这般压力,黄衣道人敢为人先的举动,展露的魄力,确实殊为不凡。
青衣道人沉默一会,艰难道:“丹元大会,历时六千载,与会地仙多矣。至今已是仙道诸天定制,吾等若一朝改易,置众多仙家于何地。若是再引起动荡,又该如何?”
“这些,都要思虑啊!”
“吾王屋山小有清虚天万载基业,经不得一丝半点的动摇,吾不同意行险。”
仙道世界广袤,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道脉,唯有小有清虚天独占鳌头,位居仙道魁首。其中固有洞天之主清虚真人,是当世仙道第一人之故。但若无小有清虚天,上下万载积蓄,造就的仙道大势,也不会有今时今日之盛。
毕竟,大凡仙道之人,固然舍情去念,为证大道斩断物欲,但对于道统传承,却最为执着挂怀,不肯轻舍。
黄袍道人哈哈一笑:“道兄言重了,只一小丹元会尔,是鬼仙、人仙之会,非是要把丹元大会,整个废弃了。”
“那丹元大会,由着诸位天仙钦点,与会者非地仙不得入。然而,当世地仙几何,当世鬼仙又有几何……纵览千八百载,有几尊地仙,又有几尊神仙?”
“吾以小丹元会,降低与会门槛,就是想看一看,能否有小仙小修,让贫道眼前一亮。大丹元会的与会之人,修为境界虽高,但经千百载苦修,自身的格局已定,若要雕琢一二……难矣!”
“但地仙之下者不同……初入仙道,格局未定啊!”
黄袍道人迎着众多师兄弟,复杂难明多的目光,徐徐开口。
“看那佛门龙华会,魔门阎摩会,与吾仙道丹元会并称三大盛事。只是龙华会上,必有大阿罗汉出世,阎摩会中,也有大天魔成就。”
“而唯吾丹元会,声势不如往昔,也是到了吾等,不得不变之时了。”
…………
烂柯山福地,
幽幽明光,自洞府中流转,石室之中,荀少盘膝端坐,身前放置着一一十二枚,泛着古朴铜色的铃铛。
自烂柯祖师传法以来,荀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着修行。
以荀少在武道、神道上的境界,一法通万法明,只不过十数日,就将仙道阴神运炼纯熟,触摸到夜游日游,蜕化阳神之境。其修行进境之快,远远甩开了同时入门的两名真传。只是荀少一贯藏拙,洞中无人知其进境。
那一位烂柯祖师,一身道法高深莫测,至少也是个地仙位业,甚至是其上的神仙位业。能让烂柯祖师珍而重之,传下的真传法门,自然也是非同凡响,是一等一的修行法门,直通驻世地仙大道。
这等法门,已是世间难寻!
固然地仙只是长生小乘之仙,但在仙道世界中,也是一方掌教,执掌一路道脉的狠角色,是仙道世界顶尖的粗大腿之一。荀少这一世,开局抱上这等粗大腿,已是他来往诸多世界,少有的奇佳境遇。
毕竟,早年的经历,已经让荀少深深明白,勿论何时何地,唯有力量方是真实不虚,是自身立世界之基。
一点眉心祖窍中,一篇大道真法,自心神通明间涌现,可谓字字珠玑,绽放大光明。荀少眸光幽幽,内中沉浮清光,阴神念头缠绕在铃铛内壁,以阴神念头祭炼一十二枚铜铃铛。
此世之仙道,并无练气养元之法。行的是炼神存精,修性不修命,练就一身精血元气,也只为温养阴神所用。所谓内家法门,在此世上亦只是一门奠基功夫,强健体魄磨炼血气,为踏入天门玄关,凝聚阴神而做的准备。
“所以,所谓的阴神,所谓的鬼仙,虽有种种神通法术,看似不可思议,神而明之,实际究其本质,阴神只为一团清灵之气,只能扰乱神志,而无伤害肉壳之能。”
“鬼仙,鬼仙,一字道尽个中虚实。”
“以鬼仙阴神,只有一些幻术伎俩,一如鬼压床,鬼打墙一类,都是鬼仙法术,却非是真正克敌制胜的法门。”
“唯有修行阳神,以阳和清灵之神,驭用符器、法器,十丈之内无不可杀!”
荀少心神震动,只觉如此修行之法,有着踏入极端的苗头。
将肉身弃如敝履,一心锤炼神魂,以着元神法相显化世间,与主世界道门大相径庭。主世界的道门练气,贯通性命交修,炼一口元神法力,上可动摇日月星辰,下可摇拽山河大地,其中神妙远甚此世仙道。
“嘿嘿……吾一小小鬼仙,连阳神都未温养,竟然想着地仙以上,才会思虑的事。真真真是杞人忧天,笑掉人大牙。”
荀少自嘲一笑,斩断烦乱心绪。手中捏清心印,默念普善咒,一十二铜铃微微摇晃,发出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钟鼓交汇,浸透在荀少二百零六枚骨骼上,化为一丝丝清流,顺着浑身骨骼洗涤而下。
“终于,要成了啊!”
荀少低声呓语,面上露出一抹喜意。
所谓仙道中人,若无一两件法器衬托,如何能有仙道的风采。
他这些时日,固然是潜心修行,但同时也在铸炼一口‘法器’。
以一十二枚紫铜铃铛,用阴神念头温养,铜铃内壁浮现一十二道真篆法言,练就一口护身证道之器。
“十二元辰,定时钟!”
似是轻声呢喃,荀少眸光闪动间,幽光明灭不定。
这一方仙道世界,一日十二时段,为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却无更为细致的划分。而荀少则以存精养神之道,明了自身真空,厘定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辰,更在其中划分八刻,以测定十二元辰之数,象征人身内外生息。
以仙道融入凡俗,若是有朝一日,荀少测量的十二时辰数,通行天下,被亿万众生承认。那对于荀少的内功外功,将会有无可计量的益利。
当然,此时荀少虽心怀野望,但他修为尚浅,在仙道世界的分量,还近乎无足轻重,需要耐心的待机蛰伏,等着一个石破天惊的机会。
先天五太化身,尽数踏入不同的道路,所结的大道果实,又该会是何等的璀璨。
他,有足够的耐心!
…………
主世界,
上蔡,邑!
“杀!”
“杀!”
“杀!”
道道喊杀声沸沸扬扬,一名名甲兵列阵,杀伐煞气涌动,几如实质一般,震的瓮城簌簌作响,沙尘飞扬。
荀少着银白甲胄,扶着腰间幽精,站在城头上方,俯瞰着下方三万甲兵操练。
自三地大夫舍弃封邑,退回吕国腹地后,作为唯一留守上蔡的南地大夫。荀少借着时机,一举吞并三地百姓为己用。并以三地百姓丁口,用麾下精锐为骨干,不惜血本的编练三万甲兵。
迁三地近二十万户黔首,施行坚壁清野之策,让上蔡千里之地,都化为一片死地。
“这些兵甲,俱是吾荀少的根基。”
荀少望着下方,沸腾不休的煞气,眸光明亮之极。
这三万兵甲,虽较比近在眼前的数十万蛮兵,或许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但却是他荀少,一步步走向强大的分界线。
今日有三万甲兵,来日就有三十万,三百万!
纵然眼前的三万兵甲,不入精锐之列,未养就一口兵煞。但根基已奠,来日殊知其气象如何。
“吒!”
“吒!”
“吒!”
三万兵甲如风似雷,咆哮隆隆间,几有震耳愦聋之象。兵戈如山似林,挥动高举冷光森森,叱诧呼喝风雷涌涌。
“主上,主上,”
一员豹眼大将,骑乘褐色战马,带着滚滚烟尘而来,神色甚急。
“主上,”
这豹眼大将翻身下马,一路横冲直撞,犹似一头凶兽,上到城头上方。
南公望躬身,道:“主上,斥候前哨报,西五百里,蛮人散部集结,兵情紧急,望主上决断。”
“五百里,”
荀少蹙眉,手掌不由一紧,攥着幽精刀柄,眸中闪动厉色。
五百里距离,可谓是兵锋将近矣!
一支精锐之师,无需一日夜的时间,就能贯穿五百里。而以蛮人天生的强悍体魄,用的时间只会更短,来势也会更凶恶。
荀少问道:“多少蛮人?”
南公望道:“蛮人聚集,往来间声势骇人,怕是有上万之数。”
“上万?”
荀少眉心一跳,上万之数的蛮人,而且有着兵制。便是上蔡四地大夫皆在,也不一定能击溃上万蛮兵。
除非武力横行无忌,否则在千万大军中,一两个宗师人物是无法改变战局胜负的。宗师虽可破千军,但直面万军齐发,也要倒在兵势之下。
“上万!”
天边浮动着一片黑云,丝丝细雨落下,荀少伸手感受着,手掌上的滋滋凉意。
“擂鼓聚将,吾今日要主动出击。”
陡然,荀少握拳,任由雨丝顺着指间消逝。
“横击蛮兵,立吾邑之威。”
…………
西地,距着邑五百里,一处平原地带。
上万蛮人汇聚,一个个身高丈二的蛮人汉子,魁梧的身躯上披着残破战甲,拿着石斧、长矛、铁棍,正向着邑方向而来。
一个粗狂蛮人双目似铜铃,血色的瞳孔开阖,满面虬髯如钢针般根根直立,腰间挂着兽皮,一身蛮荒气息,犹如自远古洪荒中走出。
“兵主,”
一个高大之极的蛮人,五、六丈的身躯,手中攥着一柄兽骨锤,微微一动间,都携带着骇人的威慑。
幽门看着高大蛮人,道:“蛊厘,怎的?”
“兵主,咱们这次是来找粮的,这方圆八百里,毋用说粮食了,就连一根草根树皮都没有。咱们再走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现在上前线,多杀几个人族,来的省力省时。”
幽门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才缓缓摇头。
“大父让咱筹集大军粮草,一刻也拖拉不得。前线还有着数十万弟兄,嗷嗷待抚的,等着咱们运粮。”
“为了数十万浴血的弟兄,这粮……是一定要筹集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拖怠。”
“这些人族,着实可恨,个个都是软骨头,让咱的锤子都无用武之地。”
蛊厘狠狠的讲手中骨头锤,敲在地面上,震开几十道裂缝。
“冷静,蛊厘……心不静,事不成。”
幽门的相貌虽然粗狂,但一举一动中,却有着犹如机械一般的冷静。
“大父,既然将筹集粮草的重任,交到咱们手中,咱们就是刮地三尺,也要供应上数十万同胞的吃食。”
一边说着,幽门的眸光绿幽幽的,似乎夹杂着一抹狼性。
蛮人个个都是天生的大肚汉,一顿饭有着十人份量。更何况是数十万蛮人聚在一起,每日进进出出的粮食,米山面山几乎不尽。
若非蛮人中的几位酋首,极有先见之明的,分出了几支散部,用散部来暴力收征吃食。恐怕不用人族大军征伐,就要被活活饿死在豫州大地。
“这片地域,咱听一些族人说起过……据说有个了不得的人物,将咱们蛮人打的节节溃败,甚至还收编了许多族人,作为人族的奴隶。”
“此等人物,想必骨头不会轻易的软下来。”
幽门眸光烁烁,缓缓抚着长矛,一丝丝血色纹路,在长矛矛身上一点点浮现。
“正好,咱九困蛮体小成就拿他的脑袋,为咱大军祭旗。”
蛮人性情近乎古蛮族,性情残暴粗鲁之极,对于奴族更是如同货品一般,肆意践踏、决定生死,以奴族生死为乐。
而对于敢把蛮人,充作奴族的荀少,蛮人上下早就对其,欲杀之而后快。
第二二九章百炼战兵
“荀少……吕候十四子!”
幽门眸光惨淡阴绿,望着邑方向,嘴角勾勒森然笑意。
“你说,咱要是把荀少的人头,扔在闻渊明的帅帐前,会有多少效果?”
闻言,蛊厘神情一滞,讷讷不语。
蛮人上承蛮族血脉,性情多为暴躁,少有神志冷静、通晓谋略者。
以着蛊厘的见识,自然是一路莽过去就是了,哪里会明白其中的许多心思。
看着蛊厘窘迫的神情,幽门嘿然怪笑。
“勿论为了安抚大军士气,还是为了吕国上下之心,闻渊明都不会善罢甘休。嘿……咱偏偏不怕他不甘休,反而害怕他固守营盘。”
“几万石、几十万石的粮草,咱倒是不放在眼里,但吕候之子的项上人头,就值得咱亲自来取了。”
幽门意气风发,攥着长矛指着邑方向。
上万蛮兵虽都非带甲,但也能攻破一些小型方国。对付一个封邑大夫,简直就是绰绰有余。
这是硬实力上的碾压,幽门不信一小小的封邑大夫,能扛得住上万蛮兵。
“嗯……”
蛊厘低沉应着,铜铃一般的瞳孔,忽闪忽闪着凶恶意味。
一个个蛮兵面带冷峻神色,如同一头头收敛獠牙的凶兽,等待着捕猎的时机。
…………
邑大营,兵戈鼎沸!
三万兵甲整装待发,阴沉沉的肃杀,在大军当中弥漫,令人惕然心惊。
荀少站于点将台前,诸谕行、常云光、上阳朝位列众大将之首,各具神采异象。数十员大将矗立,顾盼间强凶悍狠,神情夹杂沸沸战意。众多兵甲簇拥着点将台,使得点将台煞气十足。
“敌蛮将至,诸位可有决死之心。”
荀少开口之间,犹如舌绽春雷,丝丝酥麻遍布周匝。
“臣等,愿为主上效死!”
一名名大将跪伏在地,甲胄漱漱作响。
荀少高呼:“众军,可敢赴死!”
“有!”
“有!”
“有!”
数万大军风卷云动,军气沸沸扬扬,兵锋锐气直冲云霄,滔天喊杀震耳愦聋。
这数万大军虽无杀伐血光傍身,但也是一等一的强兵种子,只需杀场上滚个几滚。便是血煞真形级数的顶尖强军,也未必没这潜力。
荀少负手,对身旁儒雅中年,道:“司大夫,观吾麾下儿郎,军容如何?”
此时的司长期,矗立于荀少身畔,是场中诸军唯一站立者。
毕竟,司长期贵为上大夫,又是太师闻渊明的子婿,身份地位远在荀少这个庶出公子之上。
若非此刻,司长期重创在身,暂且寄人篱下,也不会只是站在荀少身旁陪同了。
司长期勉强摇头,道:“公子麾下众军,军容固然鼎盛,但蛮兵来势汹汹,上万乱蛮扫平上蔡足矣!”
“公子三万兵甲,连杀伐血光都无,与乱蛮相争,不过以卵击石,徒劳无何益?”
司长期直言不讳,道:“不如大军南撤,留存有用之身,图将来之事,以为老成持重之道。”
显然,司长期并不看好这一战,甚至以司长期对蛮兵凶横的了解,荀少三万兵甲能否与蛮兵来往一个回合,都是个问题。
蛮兵凶横之名,可不只是口上说说,而是实打实的战绩在身。
这番言论,让数十员大将神色一变,纷纷露出怒容。
司长期说完之后,面上一片坦然,迎着大将们几欲喷火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几十个【伐毛洗髓】的武道高手,司长期可是宗师级数,若非他身受重创,一尊宗师戮杀宗师之下,除非对方有顶尖军阵臂助,否则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苦难多少。
“司大夫之言,忒伤人了。”
“不过,却是真话!”
荀少手指轻轻点着刀柄,徐徐颔首。
虽说真话很伤军心士气,但蛮兵的强横,却是真真切切,不容忽视的。
“这一点,吾知之甚深,兵策战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敌我之势,敌我之较,吾如能不知?”
荀少呢喃自语,眸光中金色愈发厚重,幽精刀微微颤鸣,乌金色的神光中,透着无以伦比的锋芒。
“吾,自有计较,上大夫且看……吾如何葬送敌蛮。”
司长期望着意气风发的荀少,若有深意道:“如此,吾且拭目以待,看公子如何只手挽狂澜。”
“你会看到的,”
荀少冷然一笑,丝丝金光自周匝浮动,仿若天生神人,眸光如同苍鹰,傲视着天际尽头。
荀少固然看重与司长期的情分,但龙不与蛇居。荀少清楚知道,眼下司长期只是暂且沦落,一旦诸蛮被豫州诸国击退,两方道路恢复正常,司长期势必会回到闻渊明身边。
介时,司长期随意一点酬劳,就能了断这点情分。
而以一尊大地游仙级数强人的影响,以老太师闻渊明的尊崇地位。勿说荀少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就是吕国嫡出公子,也不能与其之相提并论。
毕竟两者地位差距太大,所谓的情分也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变得淡薄。唯有相同地位之人,其情分才能长久。
荀少出兵之举,固然有着立威之意,但更多的还是展露肌肉,延长这一份得之不易的情分。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将期望寄托他人身上,是经不得风吹雨打的。
只有自身一直保持强势,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
…………
西出邑一百里,有一青峰山,因山青长翠,固得名青峰。
山高千丈,壁立万仞,四周山体岩壁垂直,甚为险峻,古来有青松口之称。亦有最恶青松口,最毒五溪水之俗语。
荀少屹立青松口前,众军兵甲依次铺开,堵在长宽不过十丈的山口,铜戈似林如山,密密麻麻不见尽头的矛头,浮着银白森森。一面面盾牌立着,一支支箭矢闪着寒芒。
“主上,敌蛮已至青松口!”
一斥候步伐飞快,向着荀少回报。
“抬盾,上箭,起矛……”
荀少听到回报,大手断然一挥。
“备战!”
“备战!”
“备战!”
沉闷的氛围中,一名名甲士默默整理军容,朴素的面庞中,夹杂一丝丝扭曲的癫狂。
在这些甲兵中,有大半都是初上战阵的新丁。虽然他们早有了血溅杀场的心理尊卑,但初时的畏惧、怯懦,还是会让他们的心绪动摇。只有等以后经历的多了,对于生死也彻底的麻木了,便是一支真真正正的百战强兵。
而这一场敌我军势悬殊的一战,将会是他们蜕变的磨刀石。能活下的的兵甲,必能蜕变为一个合格的战兵。
轰!
轰!
轰!
近乎于雷吼山哮,仿佛天地在颤震,整个青峰山也一并随着颤抖,两侧岩壁上的掉落碎石沙砾。
一名名丈二巨汉,身上裹着层兽皮甲,渐渐出现在荀少眼前。
巨汉们身形高大,胸口袒露着犹如钢铁一般的腹肌,堪比常人大腿粗细的手臂,根根青筋暴露,眼中翻腾着狂热战意。
幽门眼睛微眯,望着山口军容已备的邑大军,手中长矛不由攥紧。
“没想到,这小子真有点硬骨头,明知不可力敌,还没望风而遁,着实有二两硬骨。”
幽门似嘲似贬,对着山口严阵以待的大军,颇为嗤之以鼻。
弱小的公鹿,面对强壮的猛虎,就算拼死用鹿角反抗。也不过是让猛虎,多费一些气力捕杀猎物,却不能改变被吞杀的结局。
“让开,让咱跟那小子说两句。”
幽门哈哈一笑,十余丈的身躯,在蛮兵簇拥下,一如鹤立鸡群,极为的显眼明目。
“人族的……咱承认你们的勇气,竟敢直面咱的上万儿郎,你们的魄力,让咱刮目相看了。”
“但是,区区的人族战兵,土崩瓦狗而已,咱一个来回攻势,就能将尔等粉碎的废渣。让咱来告诉你们,勇气不能当做勇武。你们的愚蠢,会让你们都葬身于此。”
“这座山,就是你们的埋身之所。”
幽门的话语,在山口不断回荡着,久久不曾消散。
大军阵列不由有着些许乱象,但军中骨干强兵,断然将这股乱象的苗头,直接给掐灭,军中一片血腥气息浮动。
荀少面无表情,冷峻的面庞,透着彻骨寒意,决然的抬起手,一柄柄长矛直立,俨然蓄势待发。
“杀!”
这是荀少唯一的回答,也是三万兵甲,给出的唯一回答。
一支支箭矢向着蛮兵而来,幽门的面色微微一沉,以他蛮体大成的强横体魄,置身万箭当中,也不过隔靴搔痒,根本无法威胁到一尊肉身宗师。
但是,作为蛮部酋首的子嗣,有资格角逐酋首大位的幽门,却感到一种被无视的感觉。
“给咱杀,咱要血洗上蔡,要让上蔡人族绝种。”
“血洗上蔡!”
幽门长啸一声,十数丈身躯猛然膨胀数分,肌肉块块凸起。
作为幽门的亲信,蛊厘狂吼一声,一把扯下胸口兽甲,一把骨头锤当空虚劈,呼呼作响,高大的身躯率先窜向山口。
“吼!”
战意贯脑,一个个蛮兵瞳孔泛红,挥舞着战斧,紧跟着冲向山口。
“杀!”
数千、数万支箭矢,在一瞬间激射,如同一场漂泊大雨,在顷刻间席卷山口上空,无数支箭矢一朝落下,密密麻麻的无处可避。
一名名精锐的蛮人战兵,陡然发出怒喝狂吼,血管高高凸露,发出的声浪几乎实质,将车轮似的大斧,横在身前,一路横冲直撞,将一支支箭矢撞飞。
虽然有些蛮兵,倒在了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其身后的那些受战意支配的蛮兵,毫不犹豫的践踏在同胞的尸身上,一片片血糜染在山路上。
这也是山口狭窄,蛮兵无法铺开攻势,否则一万蛮兵将攻势展开,一个照面间,就能将邑三万大军打残。
这也是荀少,会选择青松口会战蛮兵的重要原因。
青松口上下伏兵,并无太大意义,但山口道路狭窄,来回通过的人数有限,只要挡在山口前,守住这一个山口,就能成为一座小型战场。
一万蛮兵虽凶横,但三万兵甲生磨硬靠,也能搓下几许锐气。
“阵兵,上,”
“上,上,上……”
荀少猛然抬手,一方列阵的兵甲出列,着一身重甲,以五十一横、五十一竖,举着战盾、矛头,直面冲来的蛮兵。
刹那间血肉横飞,二百五十重甲,只能抵抗蛮人的片刻攻势。但随即又有一阵列兵甲,一齐涌入山口血场。
司长期面色阴郁,看着一个个甲士在山道中哀嚎,一名名兵卒悍不畏死的杀向蛮兵。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
“你这是送死,以卵击石。”
司长期厉声,道:“如此以卵击石,眼睁睁看着将士殒命,此非将帅之所为。”
“何为将帅所为?”
“保土守疆,百战不殆,方位将帅!”
荀少刀口出鞘,身后兵甲涌动,一名名大将带着兵阵,冲杀向山道中。
数十、上百员大将,都有【伐毛洗髓】的功夫,身躯中几头猛犸巨象神力奔腾,脚步交错中,一窜就有十数丈。
“上阳朝,”
荀少随声嘱咐,道:“你率一万甲士,紧守青松口,不得任何人出入。”
“诺!”
上阳朝起身,元神法力沛然难当,搅碎头顶数十里云层。
固然,随着荀少证道宗师,上阳朝地位一降再降,从邑第一人,到中府三驾马之一,权柄一再削弱。
但属于元神高手的份量,是任何人也无法轻视的。一尊元神高手坐镇青松口,虽不敢言万无一失,但在邑大军完全崩盘之前,想要径直跨过青松口,不比登天容易多少。
荀少微微颔首,有这一位元神人物镇压,等闲蛮人根本冲不出山道,这也能让他放心一二了。
铮!
铮!
铮!
幽精刀乱颤,铮铮的杀机沸腾着,前所未有的可怖杀意,在荀少身上宣泄而出。
这是荀少在大越、在大成,南征北战,屠杀千万生灵,养就的一口滔天杀念。
这一口杀念一出,仿佛隆冬时节一般的寒意,笼罩在青峰山周匝,近乎魔性的刀意,将青峰山上下翠绿茵茵,生生绞杀成无数齑粉。
幽门目光一凝,看向孤身执刀而来的荀少。
“……没想到小小的豫州,竟能还如此杀胚,真是少见。”
“能有如此杀气,咱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幽门的冷笑声,是如此的刺耳尖锐。
这一股子杀气,必是杀人盈野,才能养出来的。
而且,必是经过无数惨烈的厮杀,千锤百炼的磨砺,才有着如此凛冽凶悍的杀意。
荀少迈步徐徐走来,一步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口,周身弥漫的沉寂肃杀。让他与周匝的混乱,形成了两个迥然不同的天地。
“你的话,太多了……”
宝兵出鞘,荀少身前数十个蛮人,纷纷化为千千万万的血块,似庖丁解牛一般,血肉骨骸分离。
幽门畅然一笑,目光冰冷,道:“好一口杀性十足的刀,可惜了……今日就要成为一口废刃。”
宝兵皆有灵性,幽精刀微微颤鸣,似乎被激怒了一般。
荀少握着幽精的手,微微一用力,道:“还要看你有几分本事,能斩断吾的幽精。”
“咱会让你看到的,”
长矛横空,在幽门的手中,仿佛化为一头毒龙般,横扫周匝虚空。一身蛮体大成的强悍力量,再进一步就是纯血蛮族,超凡入圣般的恐怖存在,一矛打破一层虚空,如同镜面碎痕一般,四向散开。
荀少眸光中,在一刹那间,被极致的金色,给迅速占据着。
他手掌紧握刀柄,脚下地面一层层塌陷,身子骤然崩起,似一张上百石的强弓般,力量在须臾间迸发。
“杀!”
千言万语,汇聚成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荀少一刀劈碎虚空中的涟漪,脚下踩踏虚空,身形拔高何止数十丈。
幽门咆哮一声,十数丈身躯极为灵活,踩着岩壁直接一跃,几步迈出数百、上千丈。
二者都极为默契的避开,两方焦灼的战场。
毕竟,以这二者的修为,如果在两方大军阵中拼杀,所能造成的伤亡,要远远超乎常人的想象。
虽然荀少与幽门,都是铁石心肠之辈,不会在乎一点死伤。但两方大军相争,单凭个人武力,还是略显单薄,还是要靠着军阵,才能镇压一方。
故而,大军能不折损,还是不折损大军为好。
也正是二人心照不宣,所以二人直奔一处空旷之地。
在奔走之时,二人仍旧交手不断,荀少眸光金色如火焰灼烧,身与刀意相合,身子在凌空中,横劈出数十上百道刀锋。每一道刀锋,都近乎山岳压下,沉甸甸的力量压得四方开裂,大地露出一片片龟裂。
然而,如此恐怖的刀势,却只是二者交锋时,碰撞来的一点余波。
在寻常世界,这等战力已是摧城级数!
“痛快!”
夹杂着狂啸,黑色长矛搅动一方,幽门陷入狂热的战意中。
第二三零章**金身
痛快,痛快,且痛且快!
幽神情癫狂,黑铁长矛似如恶蛟,瞬息划出几百、上千道蛟龙神形,当空盘恒浅吟。
荀少执着刀柄,挽手可屠蛟龙,近乎庖丁解牛的刀术,术几近于道,刀光起伏不定,一一斩灭蛟龙神形。
幽门哈哈狂笑,蛮人天性越战越勇,这并非没有道理的。幽门虽有几分城府沟壑,但在血脉本性涌动下,整个人仿佛一头凶兽般,带着择人而噬的煞气。
“乱神十一……杀!”
“杀!”
“杀!”
轰!
黑铁长矛撼动虚空,一十一道璀璨寒光,贯通数百、上千丈,似如一根浑圆天柱,黑色矛头震碎一片片虚空,骇人的攻伐于顷刻落下。
蛮体大成者,堪于宗师相若,而这一尊强横蛮人,更是可以跻身顶尖宗师之列,濒临大宗师一级的人物。
这等人物攻伐间,杀机拧成实质,横扫周匝百里风云。
幽门攻伐未至,荀少顿然长啸,肉身气血奔腾浩荡,当空汇聚三十六头远古龙象真形,一招一式的杀招中,皆有撼山拔岳之力,一口幽精嗡鸣不断,锋芒冷入血髓。
自【易筋煅骨】三十六炼之始,荀少浑身练就周天金骨,一身力量发生根本蜕变,化为金刚龙象神力,可与先天真龙神力比较一二。一举一动风云变色,压得地面嘎嘎作响,无数沙砾化为齑粉。三十六头龙象真形咆哮,磅礴的气血遮天蔽日,一口吞下攻伐杀机。
“好一个战意成狂,吾见识了!”
龙象气血翻涌,荀少哼了一声,刀口铮铮归鞘,五指捏拿间,拳劲弥漫爆裂之极。
眼前的蛮人,可谓荀少坐镇南蔡以来,遇着的最强敌手。一身恐怖的蛮力,以及纯熟入骨的杀招,两相配合下,发挥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
这等强横凶悍的人物,在蛮人中也是少有,一般都是圆满蛮体的纯血种子。
荀少幽幽叹息:“可惜了,还是得……死!”
“哈哈哈……你若能杀咱,咱求之不得。”
幽门长矛指着荀少,狞笑着。
二人先前的一番出手,只是互相间的试探。但以二人武力之强悍,也着实惊天动地,不过几十、上百招间,沿路就已一片狼藉,恍如被一辆重型压路机,给一路碾压了一遍似的。
“既然求之不得,吾便让你求仁得仁,不妄来此一遭。”
荀少黑发披肩,眸光似如电光,澎湃之极的气血,如大江长河宣泄,一点点淡淡金光,自周匝浮游着。
幽门手中黑铁长矛嗡嗡颤抖,道:“求之不得,”
“既然求之不得,那你还活着干什么,去死好了。”
荀少手腕一翻,佩刀幽精却是化为一道流光,径直破入一方百丈岩壁内。
以荀少如今的炼体修为,肉身之坚固不坏,更在寻常宝兵之上,一般八、九品的宝兵,早已入不得他的眼了。
然而,这一口幽精刀,毕竟是他起于微末时所炼,个中象征意义不同。故而纵然只是一口第九品宝兵,也非轻易割舍的。
“吼!”
黑发舞动,荀少一拳轰出,气血恍若大海汪洋,七十二头龙象真形仰天咆哮,蛮横至极的力量,在一刹那中爆发。
隆!
隆!
隆!
无边的拳意精神,重重的压在幽门的身上,让他十数高的身躯,也不由微微一颤。一颗沙包大拳头,在幽门眼中无限扩大,最后化为一方万丈山岳一般。
七十二头龙象神力,与先前的三十六头龙象神力,虽然只是差着一倍。但就这一倍的差距,却已是真正的天地鸿沟。
“这是……什么……怎么可能?”
突如其来的一拳,无边无尽的恐怖力量,让幽门惊怒交加,再也不复狷狂,黑铁长矛横放在身前。
荀少这一拳,大有轰碎一切,枷锁,踏碎一切障碍,是极致的力量一拳。
所谓,力之极致,粉碎真空!
荀少这一拳当中,虽然距离粉碎真空的境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远,但毕竟有了皮毛,有了一点神韵。
只这一点力极神韵,便是天人当中,也是极为难得。
“**金身,不坏不败,不破不损,不磨不伤!”
冥冥中天音蜉蝣,在他的周身绽放一层乌金光泽,将他的身躯染成一片金色,七十二头龙象神力咆哮。
经过诸多世界搜刮,尤其是吞并大成世界,所分润的大量源力。
让荀少可以借着石镜推演,生生臻达【易筋煅骨】七十二炼,练就一具不坏金身,肉身可比圆满宝兵,真正能与武道大宗师比肩。就是距着【超凡入圣】之境,也只有一线之隔。
在如此状态下的荀少,不坏金身不破,堪称无法无天之极,除非镇国神兵出世,否则一切阻碍,都要被一拳给通通横扫。
**金身,金身不坏,堪称‘人形神兵’!
在荀少如此强横的肉身下,黑铁长矛这口宝兵,就如一口百炼凡兵一般,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矛身不断哀鸣着,被一拳自中间折断,灵性受到重创。随即拳势不减不增,直接贯穿幽门的胸膛,留下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窟窿。
拳势透过幽门的胸口之后,径直在地面上延伸,竟留下一道数十丈长的沟壑深坑。
“你……又怎么可能……”
“咱……怎么会……”
幽门一脸呆滞,抚摸了一下空洞的胸口,发出难以置信的呻吟声。
碰!
下一刻,生机彻底断绝的幽门的,尸身不甘的倒在荀少脚下。
全身心脉俱是粉碎,被荀少打成齑粉,莫说他一介蛮体大成,就是纯血的古蛮、蛮王,该死还是要死。
…………
青松口战场上,两方血战不休。
凶横的蛮兵,一个接着一个,疯狂涌向山口,又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蛮兵们俨然全都疯了一般,红着眼嗷嗷直叫。若非邑大军的死命的拦截,以万数蛮兵的疯狂攻势,早就踏破青松口,直击邑瓮城了。
山道中的常云光,一身甲胄上全是血迹,磨损严重长戟上,两侧血槽几乎被磨平。
一具具敌我双方的尸体,在山道中横放着。随着两方大军交战时的践踏,多已血肉模糊,化为一摊肉泥了。
来回几次冲锋,一列二百五十甲,能活着再回山口的,不足二十人,战损达到惊人的十二比一。极端惨烈的大战,让众军士气有些低迷。但经过这一场血战的洗礼,基本上能在战场上活着下来的,都已经具备精锐甲士的标准。
这样的大战,再多来上几场,就是普通的黔首百姓,也能一跃成为能征善战的战卒。
在生与死的压力下,人的潜力是难以想象的。
上阳朝矗立在山口军阵中,看着一列列军阵涌入山道,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不算宽敞的山道。
邑三万兵甲,在不用半个时辰中,就已经折损了一万有余。虽然蛮兵也有伤亡,但真实的伤亡,要远远小于邑大军。
而今这座青松口,就是一个血肉磨盘,不断消磨着双方的实力,直到一方承受不住,率先崩溃为止。
“是时候了,”
上阳朝观望着蛮兵士气,看着渐渐低沉的兵势,呢喃自语。
“来啊,巨神兵,听令!”
上阳朝持一面令旗,呼喝道。
“末将,在,”
一名名高大魁梧的巨汉,穿着紧紧绷绷的重甲,如同一辆辆装甲坦克般,手中持着一双宣花巨斧,动作间地面微微晃动。
“三百巨神兵,全部压上去,吾要用尔等,一举击溃大部蛮兵。”
上阳朝一挥令旗,指向仍旧不断涌向山口的蛮兵。
“末将,遵命,”
几尊巨汉,瓮声瓮气的回道。
与此同时,数百名巨汉同时从大军中站出,横列成一排,几乎如一面墙壁,生生堵住了山口的通道。
萱花巨斧闪烁着寒光,犹如一面巨大的银色盾牌,透着银白光泽。
“诸位兄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主上今时需要咱用命,咱又该如何?”
作为巨神兵首领,巨灵高吼一声。
“吼!”
“愿为主上效死,”
三百巨神兵一锤胸膛,齐声暴喝。
昔日荀少横扫南蔡,俘虏数千蛮部。而这三百巨神兵,就是从数千蛮人中,精心选拔出的强兵种子。经过几番磨砺、淘汰,个个忠心可靠,是荀少手上的一大杀手锏。可谓是一支直属荀少的强兵,最少都是顶尖煅骨的力量,炼骨如钢似铁。
但见三百巨神兵犹如一人,步伐整齐踏出,回声彻响十里,数百斤重的铁甲,披挂在身上,魁梧但身躯犹似一根根铁柱般。
“同胞,”
“同胞,”
不知多少杀的眼红的蛮人,看着犹如钢铁巨兽一般,军容整备的巨神兵,都微微一呆。如此的‘钢铁巨兽’,简直让人一看,就心生恐惧。
同等兵员素质,着甲与无甲根本就是两种战力。
看着这些蛮兵们,人人裹着兽皮,但其实并非他们不想着甲。毕竟甲胄的防御性,是一般防具比不了的。而是蛮人们的冶炼技术,远逊于人族千万载的积累,锻造甲胄费时费力。
以着人族的冶炼法,锻造一副如此覆盖全身的重甲,其中的花费简直骇人。以着蛮人高大身躯,给寻常人做一副铁甲的铁料,还不够给蛮人做个臂甲。
倘若给数十万蛮兵换甲,就是将豫州境内的铁矿掘空,都不一定够用。
所以蛮兵中少有着甲,更别提这般等身重甲。
然而,这些蛮兵们会面对突如其来的巨神兵,而措手不及。但三百巨神兵们,却不会有任何犹豫。
“杀!!”
萱花巨斧抡起,三百巨神兵猛然冲入山道中,狂躁凶猛的杀性,让他们肆无忌惮,开始疯狂的屠戮着山道中的蛮兵。
一片片血花飞扬,三百巨神兵就是一座战争堡垒,硬生生挤压着蛮兵,萱花大斧横劈竖砍,留下一具具破破烂烂的尸首。
“叛徒,叛徒啊……”
正在厮杀中的蛊厘,看着迎面而来的巨神兵,瞬间怒火攻心,一双虎目猩红。
作为蛮人中的一员,眼见同族相戮,而且还是作为人族部曲,来杀戮同族,这一种愤怒异常的强烈。
虽然蛮人中也有杀戮征服,但臣服与外人,还是让蛊厘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叛徒,都该死。”
蛊厘握紧骨头锤,半步宗师的力量,身形猛然窜出,向着三百巨神兵冲去。
骨头锤狠狠砸在萱花巨斧上,将近九头猛犸大象的力道,打的巨斧斧刃崩卷。一名巨神兵被蛊厘的骨头锤,生生将头颅打的粉碎。
刹那,一道道萱花巨斧,仿佛一口口闸刀般,朝着蛊厘狠狠劈落,数十、上百巨斧,把蛊厘逼的狼狈推后。
这些巨神兵们,就仿佛机械一般,蛮人的强壮体魄,人族战兵的秩序井然,造就了这一支横扫一切的雄兵。以逸待劳的三百巨神兵,武力赫然压着对方的蛮兵,让数以千计的蛮兵,只得艰难的退出山道。
“退,退,让山道中的弟兄,全都退出来。”
蛊厘狠狠喊着,以山道的狭窄,上万蛮兵不能一次铺开,而对方的三百巨神兵,个个都有重甲在身,勉强的碰撞,只会让蛮兵损伤惨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有担当有毅力。
那是蠢!
当然,在场的蛮人大将,也都知道个中道理,但却没一人敢说出口的。蛮人中的身份地位,等级森严,只有蛮人一方中,此刻身份地位最高的蛊厘,方能下达命令。
毕竟兵主幽门不在,也就只有辅兵主蛊厘,有着权力调遣大军了。
蛊厘固然性情鲁莽暴躁,却也不会看着同胞,死的如此没有价值。
“来人,”
“给咱搜寻一下,山上的丈宽岩石,给全都咱运来,咱今天就平了这青松口。”
看着山道中的蛮兵逐渐退去,蛊厘面露狠色。
山道长宽达十余丈,但以蛮人的动员能力,不到一日时间,就能把山道给填平了。
到时顺着青峰山,来一个万军冲锋,区区三百重甲巨神兵,又能打几根钉。
第二三一章拳动八方
蛮兵云动而起,军令一出排山倒海。
在蛊厘一声令下,数千蛮人登时四散,漫山搜寻石岩。
期间,常运光率麾下部将,几次发起攻势,都被留守蛮兵的给挡了回去。两方僵持不下,以邑大军的兵员素质,进攻不足,只能勉强守成。
不多时,就有蛮人抱回一块块岩石。数千蛮兵搬回的岩石,足够堆砌成一座小山头。一个个蛮人抱着巨石,随手丢下时,都会有一丝震颤。
“好家伙,这些石头还不够你们喝一壶?咱要拿你们的脑壳,下酒吃。”
蛊厘压了压腰间的骨头锤,冷笑不止的望着山道。
数千块丈高巨石,一并扔出去,将青松口填平虽是不可能,但填上一半,亦或三四分,还是可以的。
到时候一马平川,上万大军的攻势,可不是几万杂兵能挡的。
到时论功,只此扫平上蔡,也是一样大功。
一名蛮人将领眉头紧缩,沉声道:“蛊厘将军,兵主到现在未回来,以这情形看,那边的该是一个棘手的劲敌。”
“况且,人族生性狡诈,万一兵主被引入伏击中,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有何不测,酋首那面追究下来,咱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为兵主陪葬啊!”
蛊厘闻言一愕,神情阴晴变换不定。
毕竟,以幽门蛮体极致的修为,只在几尊纯血古蛮之下,在数十万蛮部中,也是一方拔尖人物。
一直以来,在蛊厘眼中的幽门,都是一个战无不胜的象征。身为幽门麾下辅兵主的他,可谓见证了幽门的强大与力量,对于幽门有着本能的崇信。
根本不会想着,在上蔡这一偏远地域,会有人有资格与幽门争锋。
但是,以幽门的强横修为,现在也该击杀敌手回来了,如今迟迟不回,让蛊厘的心头,不由蒙上一层阴霾。
…………
荀少一伸手,嵌入岩壁中的幽精刀,骤然飞出落入手中。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这也是如了你的意了。”
看着幽门怒目圆睁的尸身,荀少幽幽一叹。
这是炼就**金身以来,荀少第一次全力出手。
七十二头龙象神形,撕裂大地苍穹,一拳撼动虚空八方,生生震杀了这一尊顶尖宗师。
以【易筋煅骨】之道,臻达荀少这般境地,金身不败不伤,方眼诺大九州神土,在肉身造诣超乎其上者,决然不会过十指之数了。
虽然只计未证天人之道者,但也是一了不得的成就。
“只可惜,幽精是跟不上吾的脚步了,第九品宝兵到底是弱了些,还不如吾的肉身坚固。”
这一口本命宝兵,寄托了荀少很多心血。但荀少的修为进境,太过惊人太过恐怖。【易筋煅骨】八十一炼,一炼难过一炼。而荀少却勇猛精进,只用不到半年时间,一路从三十六炼,冲上了七十二炼之境,铸就不损不坏金身。
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荀少不断用气血冲刷本命宝兵,但也没有踏入第八品之列。
“看来,还要寻一些天材地宝,重炼一回幽精。”
荀少掌刀一动,幽门的头颅高高飞起,一道精血神芒冲破云霄。
蓦的,他重重冷哼一声,手掌当空横击,七十二龙象神力咆哮,将空间打出一层层褶皱。
“什么孤魂野鬼,也敢窥探于吾,给吾滚!”
“滚!”
“滚!”
一掌生生打出音爆,龙象神力奔腾,虚空中几道盘恒多时的神念,在被抹去之时,还犹自夹杂着几声闷哼。
这几道神念不问可知,皆是被大战惊动的妖魔巨怪。
毕竟,武道高手血气冲天,精气沸腾似狼烟,对于妖魔鬼怪而言,不吝于一味大药。只是因为顾忌着两人之强,才只是单单窥视而已。但若二人两败俱伤,这些妖魔决然不会放过,做一会渔翁的机会。
故而荀少出手间,不留一丝余地,直接横扫了几道神念,也不顾彻底得罪这些鬼怪妖魔。
以往荀少修为尚弱,武功尚未大成,自然只有忍耐一途。如今以他大宗师的修为,除非大地游仙、武道圣人,否则谁能压他一头。
荀少神目炯炯,似是听到了这些闷哼,嘴角略过一抹讥讽,伸手摘走首级,身形骤然化为一道虚影略过千百丈外。
…………
“放,”
烟尘飞舞,蛊厘大手一挥,指向山道中。
一名名蛮人抱着巨石,将一块块巨石砸入山道,轰隆隆的回响,几千、几万块巨石,一点点的堆积在山道。
不多时,就有小山头立起,并随着不断的投放,小山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增高,一点点扩散。
以土石为填充,这是一个典型的笨办法,但在敌我力量悬殊至此时,也是一最为有效的策略。
上阳朝面色阴郁,望着越来越高的石垒。几次三番的想要出手阻拦。但蛮兵列出军势,其中凶煞气息,让上阳朝这一尊元神高人,也只得暂且按耐心思。
元神法力本质为一团清气,对于军中杀伐最为忌惮,一着不慎沾染血光煞气,不吝于坏了元神根基,堕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放,”
蛊厘大喝,巨石似雨,从当空落下。
“哈哈哈……儿郎们,杀入邑,人畜不留。”
蛮兵们狂吼着,挥舞着手上兵器,不断涌上山口。
“嘿,人畜不留?”
铮!
铮!
铮!
刀音蝉鸣起,天地恍若唯有一道刀光。
似荧惑之星,横击九天苍穹之上,这一道无可匹敌的刀光,自上横落而下。
刀光贯通山峰,直接将巨石垒起的山头,径直沿路粉碎。
数十、上百个蛮兵,淹没在这一道刀光中,千百段破碎的躯干,散落在周匝,浓烈、混浊的血腥气息,让人仿佛置身阿鼻地狱之中。
荀少持刀而立,饶有兴致的看着的自家‘手笔’。
“你是在说,人畜不留?”
他轻声问着,衣衫沾染一点血色,为其增填了一丝淡漠一切的神采。
“你,你怎么会……”
蛊厘面带惊恐,看着眼前恐怖的强人。
以蛮人坚韧的性情,在面对自身理解不了的不可抗力时,也难免会露出一点软弱。
荀少一刀,赫然贯通整条山道,将山道中的巨石,震成无数齑粉。其刀锋犹自不住,内中锋芒锐气,将山道一角生生抹去,就像橡皮擦一般。
各大蛮人将领纷纷起身,麾下蛮兵归位,列成一方方阵势,朦朦胧胧的杀伐血光中,嗜血气息徐徐酝酿。
有着杀伐血光,这一支蛮兵,赫然达到精锐之师的级数。
“……怎么会什么?”
置身万军之中,荀少一脸淡然,七十二炼金身成就,让他成为最不惧群战的大宗师。
以他堪比圆满宝兵,非神兵不可尚的强横金身,除非蛮兵们人手一件神兵,否则他就是站在原地,任由蛮兵攻伐,任打上三天三夜,打的汗流浃背,要是荀少掉一根汗毛,都算他输。
一如上古魔神,古时霸王一般,肉身强到极致,刀砍斧凿也伤不得分毫,只能暂且镇压,而不得以绝后患。
要知道,能成为上古魔神、霸王的刑法刀斧,可都是圣王人皇们,专门用来对付天人道果级数的神刀、神斧。而金刚不坏之体,本身就是神兵难伤,百劫不坏。
“没有死吗?”
荀少幽然一笑,对于蛊厘愈发惊恐扭曲的神情,视若无睹一般。
蛊厘咬牙,道:“既然你没死,那么我家兵主,现在如何了?”
“你可知道,我家兵主乃是酋首长子,是十万蛮部继承者,你胆敢伤了我家兵主,待酋首数十万大军一到,你以为这区区的‘土丘’,能挡下几时?”
荀少神色淡然,道:“几十万大军……好大的阵仗,却不知能来几兵,能出几将?”
“况且……”
荀少自袖口中,甩出一个面目犹自狰狞的首级。
“兵主,”
看着这一颗首级,围拢来的蛮兵门,登即一片哗然。
“这番话,你真应该早些时候说,而不是等你家主子,在人头落地之后,再来跟我说他有多么的了不得。”
“可惜,现在是不是有些晚了。”
荀少不紧不慢,笑意吟吟的说着。
幽精刀徐徐归鞘,刀光沛然似山河。
“给咱杀了他,杀了他,”
“谁能杀了他,封一千户,八百血石。”
蛊厘大声咆哮,看着视若神明的兵主,被砍下头颅,随意的丢在脚下。
此刻此时的蛊厘,已经能想象到,自家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了。
故而蛊厘直接喊出了‘天价’一般的封赏,无有半点的犹豫。
就算这万余蛮兵死伤殆尽,只要能杀了荀少,就都是值得的。
“杀!”
“杀啊!!!”
一个个方阵的蛮兵,陈列着整肃的军阵,以五十一横、五十一纵,数十上百个方阵同时杀出。
荀少哈哈一笑,身形飘忽,迎着蛮兵方阵冲去。
先天宗师以一敌千,而武道大宗师则是真真正正的万夫莫敌。
轰!
隆!
隆!
一层层地壳龟裂,荀少步伐如迅雷奔腾,脚下更甚蛟龙怒吼咆哮。在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道,如飓风狂涌,威势何其惊人。
七十二头龙象神力,一朝爆发,横扫周匝百丈有余,掀飞数十蛮兵。
金身大成神力沛然,翻手震碎地壳,强横的力量汹汹涌涌。
“杀,”
“杀,”
一个个蛮兵挥动兵器,血光涌动间,力量不断的递增着。
但荀少身似真龙腾空,金身不坏不破,任凭刀砍斧劈,都只若常态,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
“众军听令,与吾杀溃乱蛮,”
上阳朝远远看着,乱作一团的蛮兵,心中不由一喜,悍然拔出长剑,元神法力运转间,声若雷鸣一般。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杀溃乱蛮,”
常云光猛然大喝,先天武道之势沛然难当。
“诸位,杀溃乱蛮,”
数万甲士轰然应声间,诸谕行一步先行,数百骑兵踏蹄,夹杂风雷之势,冲向山道之外。
两军交战,首重士气!
荀少三万甲兵,在兵员素质,体魄悍勇方面,要远远逊色与蛮人。
但荀少斩杀幽门,以敌军主帅头颅,强行打压下了蛮人的军心士气。
蛮兵军容固然整肃,但军心已乱、士气不存,如此两军对垒交戈,当然是邑甲兵大占上风。
不多时,蛮兵赫然露出溃败之势。
毕竟,荀少一人之力就可媲美千军万马,再有数万大军甲士为臂助,蛮兵且战且溃。
骨厘拽着骨头锤,扑向荀少,疯魔一般的锤法,呼啸着恐怖的劲风。
荀少五指一扣,捏着骨头锤头,锤头上的劲风扑打在他的衣袍上,恍若清风拂面一般。
七十二龙象轰鸣,荀少捏拳直出,一拳轰爆骨头锤,蛮横不讲道理的力量,顺着骨头锤浸入蛊厘的身躯。强横至极的力量,当即粉碎了蛊厘的全身骨骼,径直被打绝了生机。
“吼!”
打的兴起时,荀少捏拳,龙象神力汇聚,拧成浑圆一道。
…………
上蔡东八百里,有一座南门山,因山似天门,固有南天门山之称。其山险恶凶峻,陡峭难言,等闲难入。
“欺人太甚!!”
一尊狼头妖魔坐在王座,狼爪重重拍在酒案上。
恐怖惊人的妖气,似乎有一刹那爆发,这一座洞府中大大小小数百兵,都被这一股惊人的妖气压倒在地。
一些修为浅薄的妖兵,更受到刺激一般,屎尿失禁,瘫倒在地上。
“大王,因何恼怒?”
一狗头妖魔,在一众妖兵中修为最为精深,经过短暂的不适后,开口问道。
狼头妖魔面色阴晴不定,哼了一声:“除了那个南地小儿,谁还有这本事,让让本王也奈何不得。”
荀少出身吕国荀氏,是真正的公室子嗣,有着荀氏作为靠山臂助,岂是好轻易招惹的。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荀字,哪怕荀少不受重视,但若是被外边的妖王欺辱,也自会有荀氏中人出手。
狼头妖魔练就元神法力,更是度过几次劫数,虽非元神九转圆满,缔结纯阳元神,但也是一方豪雄,自然知道深浅。固然妖魔天性,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方诸侯大国的强横,远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尽数说遍的。
“可是因为那位荀氏大夫?”
话头虽是在问,但狗头妖魔的语气却是认定了一般。
狼头妖魔面带阴霾,道:“那厮与一尊蛮人大战,本王神念旁观,没想到却被他随手抹去,牵连之下,本王神魂动荡,损了自身根基。”
狗头妖魔惊叫:“什么……大王,荀氏小儿竟然有此手段?”
一尊元神级数高手的神念,可不是谁都有本事发现,乃至于磨灭的。
遥想昔年,荀少踏入邑时,也不过初入武道门径,如今才过几载,就有了这一身强横武力。
狼头妖魔阴沉的看了狗头一眼,狠声道:“以这厮越来越嚣张跋扈的倾向,往后这片地界,哪里还有吾等的活路。”
“可恨,可恼若不是忌惮吕国那些老不死的,本王生吞活剥了这小儿。”
“啊啊啊……”
妖气滚滚,狼头妖魔无法无天贯了,且狼性最是阴毒记仇,那一点神念,虽然是微不足道,却沉了狼妖心中的一根刺,扎在心里久久不能拔出来。
“大王,荀氏小儿咱们惹不起,但有妖能惹得起。”
狗头妖魔思量片刻,神情阴诡之极。
“嗯……是哪位大妖,本王怎的不知?”
狼头妖魔神情一肃,急忙叫道。
“大王,您不是常言,您跟那位……有一些关系吗?”
狗头妖魔指着南疆,神色愈发诡异。
狼头妖魔悚然一惊:“你是说那位毒龙老祖,太古毒龙血裔的那一位。”
狗头摇头晃脑,道:“大王,呢喃不是一直说,您是啸月苍狼的直系血裔,与那位老祖沾亲带故,也算个远方亲戚。”
“如今,大王遭了欺辱,为何不找老祖,来主持公道。”
“以毒龙老祖的盖世修为,对付一个小小一个诸侯公子,还是随意揉捏圆扁?”
狼头妖魔沉吟着,摇了摇头。
出一口恶气,固然极为重要。但为了这一口恶气,把自身卖给他人成奴做仆,狼头妖魔当然极端不愿意。
“还不到时候,”
狼头妖魔沉吟着,缓缓摇头道。
轰!
隆!
地动山摇,将狼头妖魔惊醒,整个南门山都不住摇晃,一块块碎石开裂,让众多小妖瑟瑟发抖。
一声似象鸣似龙因的长吟,须臾间回荡上蔡千里大地上。
一尊尊元神妖魔,被这一声长吟惊醒,一双神目望向源头,只能看见一尊环绕金光的身影,捏指成拳间,至强的力量顿时宣泄,地壳崩裂无数。千丈之高的青峰山,被一拳给生生抹去。
虚空之中,一道清晰可见的拳印,一如大日神轮凌空高举,辉耀着千里虚空。
“这是……什么……”
这是无数妖魔,发出的呓语。
这一拳的力量,几乎覆盖在上蔡的整个土地上,强横如此的力量,近乎无穷无尽,惊动八方鬼怪妖魔。
第二三二章筑墙积粮
青峰山前,荀少衣袍猎猎,俊秀的面庞,泛着纯金一般的色泽,带着一丝别样的风采气质。
此刻虚空之中,七十二头龙象神形屹立,每一头龙象皆有百丈之高恐怖之极的力量气息,压得整片天地,都隆隆作响着。地壳土层上一道道开裂,当空中丝丝裂缝闪烁,其气象极为惊人。
一座千丈高山,就这般被荀少一拳,给生生的震成无数石末。
在这等惊世骇俗的一拳下,天地为之失声,众多妖魔巨怪为之噤声。数以千计的溃败蛮兵们,也为这一拳所慑,战意顿然全消。
一尊金身证就的大宗师人物,终于露出了属于他的峥嵘头角。
以此时荀少一拳碎山岳的滔天神力,距着迈入【超凡入圣】的范畴,也就差着一丝一线而已。
当下大局已定,蛮人纷纷放下兵器,束手就缚。
上阳朝跪伏在地,不顾地上的血水,高声道:“恭贺主君,万胜,万胜,万万胜!”
几员大将也纷纷跪伏,齐声喝道:“恭贺主君,万胜,万胜,万万胜利!”
“万胜!”
“万胜!”
“万胜!”
邑大军欢呼,一层朦朦胧胧的杀伐血光,在众军身上徐徐浮现,俨然有了精锐气象。
“众军军魂万胜,众军英灵万胜!”
荀少看着青松口,尸山血海一般的景象,高抬手臂,迎着万军欢呼。
众军纷纷跪伏,高呼:“军魂万胜,英灵万胜!”
“军魂万胜,英灵万胜!!”
经过了如同血肉磨盘一般的大战,众军可谓脱胎换骨一般,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终究,是成了气候啊!”
司长期站在众军之中,看着众军神采,心中如压着一块大石,难以释怀。
以荀少今时的势力,若说对吕国大位没什么想法,司长期可是一点都不信。
吕文侯子嗣众多,但能有荀少一般,年纪轻轻就是大宗师的,可是一个都没有。以荀少的实力、势力,一旦争夺君位,立刻就是有力竞争者之一。
其实,以荀少的秉性、心性,除了出身有些低微,略有瑕疵以外,无论从那一方面看,都可堪大位角逐。
毕竟,荀少本身就有这个硬实力!
虽然这一场血战,荀少虽然打败乱蛮,却也是惨胜。三万甲兵经过这一场大战,将近半数兵甲,阵亡在了青松口,更有四、五千甲士,轻重伤无算。只有不足一万甲兵,仍能保持原有的战力。
而且,这一万甲士稍加编练,就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就可堪大用。
届时,在内独揽大权,在外行威慑之道,却是根基成成,羽翼丰满矣。
…………
邑,官邸大堂!
荀少坐在上首,数十员大将站立堂上。
一员豹眼大将垂首,道:“主君,乱蛮溃逃,吾亲率部曲追击,也只俘虏千余,还有不下三千蛮人失踪,只有不到两千乱蛮,被吾军俘没。”
“主君,臣请杀蛮,以祭诸军英灵魂魄。”
一员大将蓦然开口,一脸杀气腾腾。
“臣等请祭!!”
“杀蛮俘,以祭英灵!”
十数员大将出列,异口同声的建言。
三万甲士折损过半,这等惨烈的伤亡,当中不乏大将们的亲眷子侄、旁系亲属。对于造成这一切的蛮兵,都有着深切入骨的恨意。
一员大将起身,道:“主君,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乱蛮来袭,吾邑上下万众一心,方有今日之胜,方有今时之胜。”
“其中,又以三百巨神兵居功厥伟,他们既是蛮俘,又是主君麾下战兵。若是主君今日擅杀蛮俘,那让三百巨神兵作何感想。”
“主君若有吞吐宇内,囊括四海之雄心,就不该纠结于以往愁怨,而是注重当下,以用治蛮之策,弱蛮人之心,化蛮人之习,行中土之事,为九州之民。”
荀少抚掌一击,道:“此,金玉良言也!”
“将两千蛮俘,都编入原有蛮籍,一并以先例处之。”
“诺!”
众将齐声应和,躬身一礼。
荀少沉吟,道:“嗯……此战之胜,有颇多的侥幸。乱蛮与邑之间,力量相差何其悬殊,若非乱蛮将领非真正大将,吾就是有万夫莫敌的本事,也难应付上万蛮兵。”
“蛮人下一回来,怕是要更加惨烈啊!”
上阳朝俯身,道:“主君有此忧,臣下也就心安矣。此谓主君之胜,固有九州气运眷顾,但战场变数甚重,有一不可有二。先有乱蛮来势汹汹,不知敌我之势,贸然开战,此为败一!”
“再有蛮人不识战阵应变之道,此为败二!”
“如今,主君又戮杀蛮酋一子,大败其麾下万蛮,蛮酋如何会善罢甘休?”
荀少笑了笑,道:“不会善罢甘休又如何,蛮酋的几十万大军,与老太师对峙,轻易动弹不得。只是一些散部杂兵,吾有何惧之哉。”
诸谕行开口,道:“主君已经打溃了蛮兵的第一次攻势,乱蛮要想积累下一次攻势,就没这般容易了。但一旦蛮兵再来,定然要比此次凶横的多。”
“臣下,请主君下令,高筑墙、广积粮,动员邑三十万黔首,以军法制管理阖城上下。让邑这一架战阵器械,时时刻刻都为战争,做着积累、准备。”
荀少按着腰间玉扣,眉心不觉拧成一点。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最后三个字,是自然而然从荀少脑海中蹦出来的。
“好一个高筑墙、广积粮,咱就筑墙、积粮。”
荀少看着众将,一字一顿,重重的说着。
…………
南疆毒瘴,百草不生,毒气终年不散,昏昏沉沉的瘴气,渗透了南疆广大的土壤中,成了一片毒土。
狼头妖魔心怀戚戚,元神化作一道弯月,勉强护着自身,在毒瘴中来往。
这一头狼妖,也不是第一回来南疆了,但他每每见着这万毒肆虐的场景,仍是由衷的感到战栗。
这一些毒瘴雾气,勿看其不甚起眼,但却是那头毒龙老祖,真身分泌出来的汗液所化。
以那头老龙的跟脚,还有无上法力,可谓一身是宝,就连龙身上分泌的汗液,也是一等一的大毒,可杀先天宗师、元神真人。
以狼妖横渡三九劫的修为,若非有着先祖遗泽,怕是刚进入毒沼中,就会被吞没筋骨皮肉,化为一具狼骨。
狼妖走了许久,只觉得雾瘴愈发浓郁,几乎如同实质一般。其中丝丝雾气浸入口鼻,一股压力沉甸甸压在胸口,让他心中涌起恶心感,肠胃翻滚隆隆。
“故人之后,拜会老祖天颜。望老祖看在昔时家祖薄面,不吝赐见。”
这头狼妖向着毒瘴深处,恭恭敬敬的跪拜一礼。
毒气翻滚,一片幽幽静静,似乎如同一潭死水,无有任何生气生机。
“不吝赐见!”
这狼妖高高举着一枚黑鳞,大声喊到。
周匝毒雾似如万蛇齐动,迅速的盘恒飞舞着,一头恐怖之极的存在,终于将目光垂落,注视向狼妖。
这一尊庞然大物般的存在,猩红的双目近乎两道血月,只是纯粹的注视,就让狼妖皮松肉散,心神被这一股龙威,给强行压到极致,几乎昏厥过去。
“你,是白啸那老家伙的血裔吧?”
毒龙低沉的声音,直接钻入狼妖的脑海,让狼妖脑海翻腾,隐约有炸裂的感觉。
“是,”
狼妖咬了咬牙,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这一头毒龙如此威势,可谓是他以后立身的靠山。浪费先祖的人情,只为了负气的报复,他怎么想都不觉得划算。
荀少一拳磨灭了狼妖的念头,与狼妖接下仇怨。狼妖固然想报一拳之仇,但毒龙老祖如此的恐怖、强大,又让他心生退意,不想如此简单的浪费掉,这一份珍贵的人情。
“嗯……虽然血脉气息,已经相隔很久远了,但确实是那个老家伙的种。”
毒龙一双龙眼开阖,将狼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吾可以满足的,你就开口吧……”
以天人之上的法力神通,至少在苦境浩土,毒龙老祖的话还是极有份量的。对于寻常修行人,更不吝于一场旷世机遇。
“说吧,”
毒龙老祖化为一尊黑衣,枯瘦的手掌老人伸张,狼妖手中的龙鳞,倏然化为一道黑光,落入老者的掌心。
狼妖看着狼爪,心中直感空空荡荡,仿佛丢了什么性命攸关的物事。
“小妖愚钝,固然侥幸继承先祖血脉,却苦无明师指导,没机会练就先祖一般吞天拿日的大本事。”
“故而,小妖恳求老祖收录小妖,小妖愿为老祖,晓鞍前马后之劳。”
狼妖一咬牙下定决心,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不断磕头叩首。
这一刻的狼妖,似乎想通透了一些,如此强大不可揣度的存在,若是能拜在老祖门下,不说纯阳元神可期,就是天人之道也未必没机会想一想。
区区的小仇小怨,不值得他放下到手的机遇。
毕竟来日方长,待到他修为大成之时,怎么都会有机会回报一二的。
“嚯嚯嚯……”
毒龙哈哈大笑,黑色雾气顿然翻滚,方圆数千里之地,都在剧烈的晃动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一般。
“你很聪明,真的很聪明,”
似是赞叹,亦似是呢喃,黑雾缓缓包裹狼妖,身影渐渐消逝。
“嚯嚯嚯……”
…………
于此同时,西花圃中,荀少心神陡然一跳,隐约的危机感,让他眉心一拧。
“发生了什么?”
荀少目光凝重,远远眺望南方。
武道修行不似道家练气士一般,能掐会算,有着演算天机的本事。武道修行注重磨砺肉身,一力破万法,却没有道家神通繁多。
只是万法相同,武道修行一定境界,可谓心血来潮,念头一动即能先知,在大多危机初始时,都会有所预兆,进而先行一步躲避。
想要杀荀少,只有以绝强修为,不留丝毫余地的强行击杀。
“是那里……”
荀少眉心吃跳,重重哼了一声。
以他大宗师武道,有能力杀他的人,不能说还没有。但荀少拼死反击,也能来一个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是那头毒龙,要针对我吗?”
一想着让他避之不及的毒龙,他的脸色稍稍一沉。
经过他多方搜集信息,反而对那一头横卧南疆的毒龙,愈发忌惮了。
这里面的水很深很深,可不是他这个大宗师级数,就能插手其中的。
“不行啊……【易筋煅骨】七十二炼,还有些薄弱。倘若我八十一炼圆满,金刚不坏有成,再踏入肉身成圣成王的境界,想必就不会有那些魑魅魍魉,再敢惦记我了。”
荀少抚着案几,强横如同上古凶兽的武道威势,在不经意间,略过花圃周匝。
主世界形势诡谲,豫州诸国混乱,上蔡也是一是非之地,多有莫测存在窥视。
荀少虽然勉强维持一个平衡,但一旦这个平衡崩溃,对于上蔡三十万黔首,就是彻彻底底的灭顶之灾。
“还是要耕耘诸世界,以诸世界本源力量,返敷主世界本尊。”
荀少眸光幽幽,似如一潭深水,难以看透其中色彩。
石境之上,丝丝缕缕的青色源力流动,炼入一点点金青源力,让【未来道身】的身形愈发不可测不可言。
第七品宝兵级数的石镜,已达到这一方石镜的极限。再往上逐步修复,就不是以往那般简单的了。
荀少冥冥感觉到,第六品神兵层次的石镜,将会需要的物事,只有高等世界才可能寻得。
宝兵三品,神兵三品,奇珍三品,每一品都是一道鸿沟,可望而不可及!
…………
仙道世界,群山万壑,纵横交错,仙灵气息蜉蝣万道,精气神霞化为九色。
烂柯山福地,地脉精气缓缓吞吐,天光神华徐徐垂落,万万朵天花绽开,千千道神光缔结。
一名名灰袍道人,往来于福地之间,吞吐日精月华,诵读四万八千洞玄真言,一念堪入修行之门。
道人荀少身着紫色道袍,漫步与山道之中,山道两旁苍松翠柏,露水莹莹剔透。
一个个灰袍道人面带恭敬,目送着荀少的背影。
“这就是清风师兄啊……”
“只是修行三载,就入了鬼仙位业,阴神成就的真传师兄。”
“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荀少神情淡漠,耳畔中的窃窃私语,只若清风拂过,过后既忘。
赞誉、毁誉皆如过眼云烟,诽言、谤言都只是迷离虚幻。
此时的荀少,真真堪入天门已是三载有余。
以荀少的道心道性,修行勇猛精进,一路臻达阴神练就、阳神成就,道体清净无暇之境。一身道功,距着阴阳浑圆,元神法相的人仙位业,也只有半步之差。
如此天赋,若非荀少有意藏拙,登时就能轰动烂柯福地。
但,就算荀少有意藏拙,但智慧通达的举止言谈,是万万做不得假的。更因此得了烂柯祖师青睐,传下不少密传道法神通。
“何谓人仙之道,既是主世界宗师,脱胎换骨为真仙,元神法相脱身去。”
荀少身轻如燕,脚尖一点一戳,似如蜉蝣一般,又似寻常步伐走动。
这三载以来,荀少印证自身,一一堪量天、神、地、人、鬼五等仙家。
与主世界对比,鬼仙只为宗师之下,人仙等若元神真人,地仙可谓纯阳元神,神仙几若大地游仙,天仙即为天人之道。
青敕世界的上限,就是天人之道!
“师兄,”
一只黄鹤啼叫着,化作一唇红齿白的童子,向着迈步山路的荀少,躬身行礼。
荀少轻声,道:“黄鹤师弟,师尊有何事差遣?”
这位黄鹤童子,是烂柯祖师的随身近侍,地位虽然不如真传弟子,却是祖师身旁的亲近之人,就连一般真传也要让其三分。那西游路上的金角银角,就是一例。
黄鹤童子也不敢拿大,清脆的声音,道:“祖师有命,召师兄往金光洞,一述小丹元会事宜。”
“小丹元会!”
荀少一愕,随即心中涌起一抹喜意。
这是荀少三年来,听到频率最多的一个修行盛会。
自小有清虚天,降下法旨通传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筹办小丹元之事。
一时间,无论洞天福地的道人们,还是红尘道脉中人,无不欢呼雀跃,皆以小丹元会为目标,竞相追逐。
毕竟道门最高盛事,就是大丹元会。而大丹元会,最少也是地仙才能入。
而小丹元会则不同,局限鬼仙得入。内中规格虽不比大丹元会宏大,但个中含金量,却未必会比大丹元会小到哪里。
由着小有清虚天,这一道门第一洞天筹办,天下修行人如何不会高看其三分。
只是可惜,由于丹会名额有限,真正能入会之人,必是千里挑一的人物。就连烂柯福地中,也有不少真传弟子、嫡传弟子,在窥视着小丹元会的宝贵名额。
如今烂柯祖师,突然召唤荀少,未必不是为了参会之事。
第二三三章五雷天心
金光洞,万簇金光,千道霞辉。
奇花异草铺地,灵芝仙杏点缀,鲜红朱果高悬,翡翠明台烁烁。
祖师端坐法台,坐下四十五真传俱在,点点明光化为一重重光韵,弥漫于洞府周匝,将洞府映衬一片金黄。
“今日,为师召尔等,便是为了小丹元会。”
祖师淡淡的声音,在金光洞中盘恒。
“小有清虚天,是吾道门第一洞天,可谓万法祖庭,其筹办的盛会,自是道门第一盛事。尔等若能在小丹元会,展露头角峥嵘,得上洞仙真栽培,地仙之道可期,就是神仙之道也未尝不可。”
数十位真传弟子,面上都露出热切。
这个中的利害关系,真传弟子么么怎会不知,这是一步登天之捷径啊!
所谓地仙自在长生,神仙驻世永存。这都是修仙之人,一生向往之境地。
这些真传弟子,大多是鬼仙真人,其中不乏证就人仙位业者。但地仙大道难成,一百个人仙中,也不见得能有一位,可以大道功成的。
但若有幸得一分仙缘,这证道的机会,立即就是几何倍数的增加。而在众多真传弟子眼中,小丹元会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毕竟小丹元会的参会之人,固然都是鬼仙真人、人仙真人,但内中关注之人,可都是各方洞天福地的大人物。
若是真蒙大人物青睐,或是得到资源、气运倾斜,或是得到传授真法神通,都是极有可能的。
此世修行之人,固然有着自身师承,但若有机遇更近一步。就连自身师承一方,也多是乐见其成。
阻人大道,不吝于杀人父母!
祖师沉吟一会,道:“吾洞中弟子,可入会者四十有五。但洞天福地,各自名额有限。吾烂柯山三个入会名额,却是要选论道第一,论法第一,论术第一,以此三人参会。”
“尔等,可有异议?”
祖师法眼如炬,徐徐略过一众弟子门人,尤其在扫过荀少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荀少眉心一跳,若是论道学、道业,他可能不是这些浸淫其中,几十、上百载的师兄们的对手。
但若是斗法争胜,以他武道大宗师杀伐无数的经验,这洞天中有一个算一个,除非是凭着**力,不讲道理的碾压,否则单论随机应变,就无人是他对手。
一个个都是温室中的‘花骨朵’,就是手上有一两条人命的。也是厮杀经验寥寥可数,怎么能与荀少这等,尸山血海滚过几滚的人物相提并论。
“弟子无有异议!”
四十五位真传弟子,齐声说道。
此世修行之人,有道、法、术之分。
所谓‘道’,即是‘道功’、‘道业’,更有天道功德、人道功德之说。道书亦有三千大功,四万八千小功,为证天仙大道的记载。这需要大智慧、大毅力,身体力行,一点点用心积攒,而无半点侥幸之言,对于修行之人最是难得。
‘法’即是‘道行’、‘境界’,此非法力神通,而是对于三洞大道之理解领悟。以言辞为刀口,以道意为杀伐,依之辩法行论,全看自身大道浸淫深浅,一论辩三千。
‘术’者,便是‘神通’、‘法术’,勿论旁门左道,玄门正宗,都是依之行道卫道,布祸置害,大有撒豆成兵、法天象地,小有营营苟且、镇魇养尸,都是术道范畴。
可以说,这三门选拔课题,只有术道方面,是需要门人真正斗法。其他诸如‘道功’、‘辩法’,都是考验门人毅力、智慧、功行。唯有三者亦或兼备,亦或以其一极端出众者,才能入小丹元会,争一争大机缘。
否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道脉的弟子门徒,再加上俗世打混的散修人物,何止千数万数。固然小有清虚天周回万里,自成一方天境,但也经不起如此多的红尘浊染,平白落下是是非非。
“好,好啊……”
祖师垂目,轻声笑道:“尔等各显神通,让为师看一看,尔等多年修行成果。”
“弟子,谨遵师命!”
四十五名真传弟子伏首,向着法台上的祖师,深深一礼。
若非祖师的几位嫡传弟子,皆是证就地仙之道,名声显赫一方之辈,争夺小丹元会名额,已对其无用。以这些真传弟子的本事,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祖师一甩浮沉,轻描淡写道:“尔等同门,点到为止即可,不可有伤人害命之念,否则为师不饶他。”
“谨遵师傅教诲,”
众多真传弟子,纷纷叩首应道。
几十位真传弟子,都左顾右盼,却也不立时上前,心中有着犹疑。
“如此,弟子献丑了,”
此时,一真传道人率先出列,青色道袍鼓荡,身形魁梧,器宇轩昂。
祖师蓦然开口:“清心,你有何得意神通,要当众施展?”
这清心道人为人粗豪,举止言谈中,都不失昂藏之态。
“弟子修行十载,自诩五行大遁之术,有些心得经验,故此请诸位师兄弟,不吝赐教一二。”
清心道人显得颇为果决,目光犹如实质,看向众多真传门人,其中挑衅意味甚重。
一般参与斗法的,都是在‘道功’、‘辩法’两方面,相对薄弱之人。但专注于术道修行,斗法经验精湛。只是真正精通杀伐的仙人,因果业孽蒙昧心神,每一重境界的突破,都要比清修之人,难上千百倍,注定在大道之途,走不得多远。但每一位专注术法修行之人,都不乏一颗杀伐果断之心。
“吾来,贫道炼剑七载,一身剑术登堂入室,还望师兄赐教。”
一青袍道人剑指并拢,走出众弟子行列,眉宇间犹如一柄利剑,刺破前方晦暗。
清心道人洒然一笑:“清云师弟,你我师兄弟,何必如此见外,不如你先行进招,让师兄一看师弟本事。”
“如此,师弟就不客气了。”
清云也不客气,剑指一捏,眉目中精芒闪烁。
剑光流转,清云道人以指代剑,一出手就有一道剑丝,似如一轮残月一般,内中冷冷凄凄,难以言喻。
“好,”
见猎心喜,清心右脚一跺,身形猛然扎入地面,让清云道人的剑光扑了一空。下一刻,清心道人从清云道人身后跳出,身形连连变换,金木水火土五行来往自如,千百道虚影让人看不真切,一并将清云道人淹没其中。
荀少平静的看着眼前二人斗法,一个剑意高昂,一个遁术五行,落入凡尘俗世中,就是剑仙、奇侠之流,或能有类似唐传奇一般,有人著书立传,宣扬一番声名。
但也仅限于此,与长生大道无有半点益处,若能内功、外功兼备,方是绝顶厉害的人物。
不多时,二人斗法就分出胜负,清心一手五行遁术,金、木、水、火、土五行周转,任凭清云剑术如何超卓,也拿五行遁术精湛的清心无可奈何,只得不甘认输。
四十五名真传,少有真正精通斗法者,但法术神通运用相生相克,仍有不少真传的法术,让荀少耳目一新。固然真传们,所学真传道法都是一样,但一万人先天秉性,也有一万种不同,勿论天资、悟性都有所差异,领悟的修行根本之法,也都截然不同。
荀少看了一会,徐徐起身,环顾四周。
“弟子清风,一试诸位师兄神通。”
他看着场中,步伐缓缓迈出,一丝丝灼热感,不知何时弥漫升腾。
真传门人中,几名人仙目光一凝,看向荀少举止神态,神情逐渐沉重。
这一场比试争斗,在几大人仙眼中,不过是走的一次过场,小丹元会的名额,还是要从几大人仙中出的。
人仙位业练就元神法相,神通法力岂是鬼仙阳神能比?
虽然金光洞中,祖师有言在先,是三门功课优胜者,为小丹元会中客。
任何世界皆是弱肉强食,只不过有的需要依靠秩序,有的则是放任混乱。
以几大人仙的修为,当真是舍我其谁了。
除非在道功、道业上,真有远远领先他人者,得到祖师青睐,让人仙们也无可奈何。
只是这等人物,出类拔萃之极,就如囊中之锥,要出头也早就出头了。
故而人仙们放眼一看全无敌手,全都沾沾自喜,自以为机缘唾手可得。
但荀少的突然下场,还是让几位人仙有所警醒。
一尊尊人仙眸光开阖,看着徐徐上场的荀少。
能在见识众多真传实力之后,还能有底气上场,就这一分自信,就让人仙们刮目相看。
“清风,你不过才入门三年,就想争取名额,莫非你真的以为,能与几位师兄相争吗?”
一个清瘦道人一脸不悦,度着步子,缓缓入场。
“不敢,只是师尊有言在先,各凭本事而为,师弟我也心向盛会,有机会自然要比划一二。”
荀少温和一笑,看着在场真传门人,尤其几位人仙。
“方不负吾一身所学……”
清瘦道人呲笑一声,从胸口中掏出一张黄纸朱砂符,道:“师弟好志向,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咻!
三张黄符当空悬挂,阳神念头灼烧,清瘦道人一步踏出,身形似乎强壮少许。
“金刚符!”
“大力符!”
“神打符!”
清瘦道人一出手,金刚大力傍着,拳风阵阵呼啸,几千斤的力道当空打出。
“吃某家一刀,”
似乎低喝,清瘦道人撩起袖口,怒目圆睁,仿佛一员杀场大将,金戈铁马,煞气腾腾。
“春秋刀决!”
以手代刀,刀意凛然非常,这清瘦道人以神打,唤来一尊古代名将,与大将英魂相合,等若有了一尊沙场悍将的全部经验。
一招出手,就似万马千军,金戈纵横。
荀少眸光一凝,捏拳直接一拳轰向道人胸口,步伐中含着风雷声势,轻易错开劈来的掌刀,一把扣着道人衣袍上,剑指接连点在道人的几处关节上。
隐隐约约间,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动起伏。
这清瘦道人纵有千钧力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肉身,古代名将的沙场经验,但在荀少轻描淡写的几指下,也是筋骨匮乏,皮肉松软。
“这……”
“好厉害……”
“这是什么神通……”
众多真传哗然,这可是阳神练就的高手,没想到竟然在平日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荀少面前,只走了一个回合,就被荀少轻松拿下。
想一想若真的生死相博,这清瘦道人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荀少轻声道:“承让……”
此时,一尊人仙真传起身,冷笑道:“阳神成就,清风师弟果然不凡,仅仅入道三载,就将修行数十载的师兄们,都给超了过去,真是令吾等汗颜。”
人仙威势之强,寻常鬼仙与之相比,只是清风拂面,和风细雨而已。
几大人仙弟子的目光,都投注在荀少身上,其造成的压力,人仙之下只能战战兢兢。
荀少摊开手掌,道:“清风道行浅薄,但也想一求地仙大道,还望几位师兄见谅。”
清远道人眸光闪烁寒意,冷冷道:“师弟,既然知道自身不足,那在修行几载,再积累几个甲子苦功,再谈地仙大道。”
荀少五指伸张,淡淡道:“有劳师兄教诲,但大道之途,不能让、不可让,能让非大道。”
一丝丝雷光,在荀少的指尖跳动,这是荀少修行根本,也正是用夹杂雷光的剑指,重重点击清瘦道人的几大关结,犹如遭遇雷霆重击。
“五雷正法!”
清远看着荀少掌心异象,面色骤然一变。
大道三千,若论杀伐最强,当以剑修称最。
但若论大道正宗,却是雷法为诸法之首,可谓玄之又玄,斩却五漏,证无漏真身。堪称道门练气中,少有内功、外功兼备的路数。
荀少幽幽道:“雷霆行天地之中气,故曰五雷天心。”
“故曰五雷天心正法!”
他五根手指伸开,一道道雷霆自指尖跳动,至刚至阳的气息,浩瀚无边,其中浓烈至极的灼热感,让周匝隐约透着压抑。
第二三四章斗法第一
三千大道,唯雷法至高!
修行之道上,若是只论斗法争胜,雷法占据的优势,着实太大了。
若非修习雷法,甚为凶险艰难,一时不慎,就会引来五雷戕伐,玉石俱焚之劫。否则三千大道中,五雷正法早已大行其道了。
然而就算如此凶险莫测,历数古今万载,仍有不少修行人,宁受千万劫数,也要修行这一门正法神通。
毕竟,这与剑仙一脉,追求一时璀璨截然不同,大凡在雷法上有所成就的,都是在传说神话中,赫赫有名的真人、大真人。
古时常有剑仙、雷法,行鬼仙戮人仙,人仙伐地仙,地仙战神仙之举。大凡能在雷法,有所建树成就的,都是天下难寻的斗仙种子。
看着荀少指尖闪烁的雷气,清远道人眉宇紧缩,却是不敢小觑这位入门三载的师弟了。
“五雷天心正法……难怪,难怪!”
清远道人抿了抿嘴,徐徐抽出佩剑。
荀少横空出世,五雷天心正法的恐怖威力,已经能威胁到人仙元神法相,让清远道人不得不凝神相待。
“想必师弟,定是有了阳神成就。否则断然炼不成,这般至刚至阳的神通雷法。”
清远道人眸光中,映衬着一抹清冷似水的剑光。
“师兄法眼如炬,”
荀少周身升腾雷气,金黄雷气环绕,似如祥云一般,让他犹如一尊天生神灵,沐浴着万千雷霆,执天之道,观天之行,与道混同。
清远道人嘿嘿冷笑:“贫道,早在学法之时,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荀少不动声色,道:“什么疑问?”
“这剑术与雷法,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强?”
清远道人幽幽说着,佩剑似一潭清水,粼粼波光在剑身荡漾。
剑音蝉鸣,清远道人衣袍鼓动,一口道剑落入手中,恰似九天龙吟,风云骤起之象。
“剑修!”
荀少眉头一挑,手掌倏然一攥,五道雷霆化为雷气。
“还请师兄赐教,”
剑仙主杀伐,虽一生杀伐太重,大道之途困难重重,难有顶尖大成就者,但也有几尊神仙位业的剑仙人物,号称天仙之下难逢敌手的强横存在。
“……摄日剑诀!”
清远道人扶剑,剑光变化无常,身后似如一轮朝阳升起,面上露出金霞。
“摄日!”
“摄日!”
“摄日!”
其日沛然,其道大光,清远道人一出剑,就有三百六十金霞神光,在剑尖上一一跳动。以人仙位业,携剑仙之势,清远道人以力压人,浑厚之极的法力气息,让周匝刹那浑浊凝固。
“开,”
荀少五指大张,雷霆不住跳动,丝丝雷光烁烁,五道金色雷气滚滚,化为一枚金色雷丸。
雷光蓦然炸响,阴阳清浊分化,一层层雷霆之气涌动,暴戾的雷霆之气,在荀少手中如温顺的清流一般。
三百六十道金霞剑光,被雷霆之气席卷着,一扫而没。凝固浑浊的空间,在这一道雷霆之下,当即泛起波澜,几乎当即粉碎。
荀少步伐交错,雷霆须臾变换,掌心雷音吞吐。
铮!
铮!
铮!
“好雷法,好雷法……却不知,师弟能否躲过吾这一剑。”
清远道人剑音嘹亮,一道剑丝自剑尖跳动,锋锐之极的剑中杀机,自清远道人身上泄露。
炼剑成丝,这一剑仙人物的杀法,清远道人终是施展了出来。
剑术千锤百炼,剑气化为一丝一缕,威力百数递增,出剑就在一瞬,堪称无物不破,一剑破万法之雏形。
锋利!
无比锋利!
荀少汗毛根根直立,人仙剑术如狱如空,炼剑成丝的上乘剑术,就是地仙当面,也不得不谨慎三分。
上乘剑术之道,有着三重境地,一曰炼剑成丝,一曰剑光分化,一曰剑气雷音,各自对应人仙、地仙、神仙三重境界。
清远道人以剑证人仙,一手炼剑成丝的剑术,出手间锋芒毕露。
这,即是剑仙最强杀伐之术,运剑为丝,无物不可杀。
“炼剑成丝,固可一剑破万法。然而师兄岂知,雷法即为万法总纲,混合浩瀚天地。”
“师兄一剑可破万法,却破不得……这浩瀚无垠的天地啊!”
荀少身上雷光一闪,手臂向上高举,五根手指伸直,猛然一攥。
“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轰!
隆!
隆!
一道道白光盘恒洞府之间,与荀少五根手指一一相应,化为五道煌煌雷光,环绕着荀少周匝旋转。
电光扭曲,雷光奔涌,映入清远道人瞳孔中的,只有一片纯白之色。
铛
剑音不断鸣响,一缕缕剑丝粉碎,至刚至阳的雷霆气机,将剑身崩碎十数段,一段段破碎剑器激射飞出,铮铮之音不住。
荀少猛然抬手,周身雷气化为雷罡,一片片剑器碎片落入雷罡中,内中禁止消磨一净,当即融为一滩铁水,滋滋作响的化入地面。
他面色淡然,拱手道:“师兄,承让。”
“哼!”
清远道人一脸铁青,看了一眼手中空空如也的剑柄,恨恨拂袖而去。
堂堂剑仙人物,连手中剑器都毁了,清远道人也没脸继续斗法了。
纵然清远道人可以舍剑,只凭着人仙神通法力,与荀少斗上一斗。但如此不要面皮的行为,清远道人还做不出来的。
几大人仙神情凝重,看着一脸平静的荀少。
荀少一身雷法造诣之高,简直超乎众人仙的想象,五雷天心正法更进一步,演化五雷轰顶之术,就连精通剑术,练就炼剑成丝之境的清远道人,也要稍稍逊色半筹。
这还是荀少只有鬼仙位业,若是他一朝证就人仙位业,在坐的几大人仙,恐怕谁也没有把握,能制得住一尊雷法人仙。
“吾来,”
此时,一尊人仙豁然起身,显化元神法相,内中仙光内敛,四象八卦一一演化,混合天地大势,似有数十、上百阵法,一一演变阵中生灭之道。
这是一尊修行阵道的道人,以阵法入大道,挥手间改易乾坤。
一面面阵旗摇摆,青沙滚滚,红沙滔滔,黑沙沉沉,白沙荒芜,四方阵法演变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
“师兄,清风破阵之时,若有失礼之处,万望见谅。”
荀少一把抽出道剑,剑光一甩,混合雷法罡气,一道剑音轻声长鸣。
“哼,大言不惭,”
“一介鬼仙,也敢发此大言,惹人笑哉!”
这一人仙大怒,一十二杆旗幡自衣袖浮现。
“清风十三式!”
剑光幽幽一片沉寂,荀少执剑,荀少剑式不着烟火气息,在轻描淡写中,似是不与红尘混同。
快!
极快!
绝快!
不待人仙布置完全阵法,荀少已然混合剑光,驾驭雷音铮铮而来。
修行之人都是惜命之人,一生争斗次数少的可怜,少有荀少这般蛮横的,招招杀机沸然,以至于对手未交手,就先折了三分心气。
人仙道人临着沛然剑光,刹那间一道道阵法不攻自溃。四象四灵哀鸣一声,荀少剑过无痕,雷音嗡鸣清澈。
“师兄,承让!”
荀少略过道人,淡淡一笑。
对付这等只会生搬硬套术法的修行人,荀少虽然修为低上一层,但每每临机决变之巧妙,仍能让他一招置胜。倘若荀少真是动了杀机,就这一剑的角度,就不只是空晃一过,而是直取心肺肝胆,坏了人性命。
“这是……剑气雷音?”
清远道人面色微沉,不觉握紧双拳。
荀少这一剑之快之疾,让清远道人这个正统的剑仙,都有些汗颜。
而且,其剑中隐含雷音咆哮,大有雷霆至上至高之念,赫然有剑术第三境,剑气雷音之象。
“不,不可能,”
清远道人这般念头刚涌起来,就自己给自己否决了。
剑气雷音者,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九重天。
那是以剑术,演化雷霆之妙的无上剑境,与神仙位业等若,非神仙不能领悟,领悟者必为神仙。
荀少斗法手段之强之凶,清远道人扪心自问,却是仙道一朵奇葩,但要说荀少能以鬼仙之业,施展神仙之术。这是自仙道开辟以来,都恒古未有的。
荀少执剑一抖,甩出十数剑花,轻声道:“不知哪位师兄,还想见识一下,师弟的雷法、剑术?”
几尊人仙真传面色阴郁,互相看了看,沉默不语。
荀少斗法太凶太狠,雷法、剑术都修行至极为高深的境地,出剑时凶戾非常,寻常道人一个恍惚,就只能任其宰割。
若是生死相搏,几大人仙固然可以放手施为,将各自的看家本事,一一用出来。但荀少的剑术、雷法,也能击杀一二人仙。
“嘿……修行之人,如此好勇斗狠,贫道看他能横行几时。”
几个人仙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的想着。
荀少环顾周匝,再度开口:“可有哪位师兄,还要见识师弟雷法?”
众多真传弟子闻言,尽数沉默不言,面色郁郁阴阴。
法台上的祖师,对周遭一切洞若观火,道:“尔等若有不服者,尽可与清风斗上一回。”
“否则,这一名额,归属于清风!”
一人仙道人暗自叹了一口气,起身上拜,道:“清风师弟,勿论雷法、剑术,皆冠绝一众真传门人,贫道心服口服。”
“吾等心服口服!”
众多真传弟子随声附和,纷纷开口应声。
荀少执剑矗立场中,神情寡淡如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
静室之中,荀少慢悠悠的,擦拭着配剑,神情专注如一,目光似乎将剑身一丝丝纹理,都看得通通透透一般。
“没想到,小丹元会的一个名额,其本身竟然包含气运!”
荀少轻声呢喃,面上沉着似水。
法眼观照自身,一道金色本命之气笔直的立于顶门,大片赤色云气翻滚,温养着先天本命气,一步步打破自身局限。
荀少此身本源,毕竟是先天五太之一,先天太极之。一出世就是先天金气命格,远在赤气一县格局,白气平庸格局之上。在凡俗有着高官厚禄,在仙道也有着一番前程。
他能如此顺利,拜入烂柯山福地,也多有命格不凡,身怀气运之故。
在烂柯山上的十几年中,荀少一直潜心修行,但修行最折气运。近几年来步入天门,更让他一身气运多有损耗,而不见一丝一毫增长。
对于这一点,荀少心知肚明,却没有任何解决余地。
毕竟仙道世界,虽然也有人道争龙,但人道屈居仙道之下,人道龙气固然浓烈,却让仙道中人避如蛇蝎。
不似大越世界、大成世界一般,人道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甚至可以决定世界归属,人定胜天并非虚妄。
而仙道世界中,天仙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号称天道于世间之化身,其力量不可揣测,其神通不可思议。所谓人世龙庭,在天仙大能的眼中,也只是挥手可灭的浮尘、蝼蚁。人道功德只是辅佐,并非正流正统。
荀少今日在金光洞中一展身手,夺得小丹元会名额时,凭空有一股气运生出,反辅给荀少自身。这一股气运份额着实不少,足足有荀少此世,初生之时的十分之一,演化赤色云霞,环绕金色本命气上。
“仙道气运,重于教化,亦或造化!”
荀少熟读此世经典,深知教化、造化二功,在仙道中占据的地位。
天仙证就,需三千大功,四万八千小功!
这一份大功,就是教化之功,亦或是造化之功。
然而,所谓造化之功,可遇而不可求,炼石补天、治理水患、救济万灵,都有一份造化之功在内。
而教化之功,却简单明了的多。世上每有一尊地仙证就,便是一份教化之功!
神仙们殚精竭虑,为了证得天仙大道,所以才有了洞天福地,才有了三千道脉。
而所谓的小丹元会,也不仅仅是为了选择仙苗,更是为了诸多鬼仙碰撞下,演化的一份教化之功。
荀少若有所思,金光洞中斗法,可谓在一众真传弟子中,真正扬了一次名,立了一次威。他以烂柯福地斗法第一的名声,入参小丹元会,这名头着实不小。便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道脉之中,都是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
因此,作为小丹元会的一份子,也算是占据了一分教化功德,虽然只是一份极小极小,犹如头发丝一般粗细的教化功德,但也让荀少气运大增。
“所谓教化功德,造化功德,不外如是。”
仙道世界中的顶尖大能力者,都注重自身道统,视自身道统为大道一部分的延续,就是为了一份教化功德。
荀少眸中闪动灵光,对于仙道世界的道路,有了更深的理解。
所谓道脉、福地、洞天,个中本质上,都是神仙们求得教化之功的过程。而教化之功,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这一方世界的天地本源。
“也该证就人仙位业了,只有鬼仙修行,想要在小丹元会留下名字,恐怕就算练就五雷天心正法,也是力有不足。”
人仙位业,元神法相,这是堪比主世界宗师一般的成就。
若非此世修行人,搏杀经验少的可怜,不似主世界宗师一般,都是从尸山血海打出来的。以荀少鬼仙阳神,根本不足以撼动人仙级数的人物。
荀少从来不会小觑天下人物,烂柯山只是排名第三十的福地,在烂柯山前面,还有二十九个福地,更有三十六个洞天。
这些洞天福地中的顶尖天骄,未必会似寻常人仙一般,任由他以鬼仙伐人仙。
“小丹元会,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这地仙成就的机缘,任何洞天福地都不会轻易放手。
“旦有任何阻碍,吾自一剑辟之!”
荀少目光闪动,手中长剑徐徐出鞘。
…………
烂柯山下,王家庄,
夜深人静,灯火寥寥,幽幽沉寂的月光,照在王家大院。
王老爷一脸富态,一身绫罗绸缎,翡翠明珠点缀,头顶的员外帽上,有一枚鹅卵石大小的明珠镶嵌其上,面上慌乱不止,站在正堂前来回度着步子。
几个壮硕仆役,分别站在左右台阶前。
“老爷,老爷,”
一个年轻小厮,连滚带爬的,进入王府大门。
“祸事,祸事,”
这小厮恐惧之极,跪在王老爷脚下,不住的颤抖。
王老爷蹙眉,喝问:“怎么回事,看着全儿了?”
“还有那妖女,到底是人是鬼,竟敢迷惑我的全儿,也不打听一下我王家的名声,是那么好惹的?”
王老爷怒发冲冠,富态的面容,满是狰狞凶悍。
“老爷,”
这小厮狠狠咽了一口涂抹,迟疑了一下,道:“少爷执了意要与那个东西……好,咱也没办法不是。上回带了各道人去,可眨眼就让那东西,给生吞活剥了。”
“那,太吓人了,”
小厮苦笑道:“刚才那东西还警告咱,不要捣了它的营生,否则……”
王老爷神态狰狞,面露杀气,道:“否则什么?”
就一个独根独苗,却遭遇了这么个东西,王老爷这几日的焦躁不安,又岂是一言可以道尽。
“就让咱王家庄,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