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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吟     绝世豪唐txt下载     绝世豪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杀人仇

    放肆的笑声从鬼谷洞中传出,在谷中久久不绝,震得山石抖落。

    明无为扫视洞中诸人,脸上笑意不绝,似是无比畅快。

    庄三娘身中一剑登时重伤不起,但她却是惊讶着脱口而道:“三步成杀。”

    闻听此言,明无为方才止住了笑意,旋即傲然说道:“不错,这一招正是灵犀剑法中的至高绝学三步成杀,也是卓仲渊的成名绝技,他凭借与于此成名江湖,也是用这招俘获了黎家小姐的芳心,三娘啊,你果然没忘。”

    一听这话,往昔旧事登时浮现眼前,庄三娘感觉心中一痛,却恼怒明无为旧事重提,便即向他喝问道:“明无为,你对滕凌霄下此杀手,是要欺师灭祖吗?”

    明无为闻言却是哈哈大笑,手中的短剑上仍滴着鲜血,只听他说道:“欺师灭祖?哈哈哈,你问问滕凌霄,他配做我的师父吗?”

    庄三娘闻言一愣,随即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无为冷笑一声,说道:“我收养卓仲渊的亲子,授他武功,传他一身本事,又独自暗中蛰伏,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压抑半生的苦痛在此时全部释放,明无为感到畅快淋漓,他转头向滕凌霄看去,此时的滕凌霄面色痛苦,虽未气绝却也是重伤垂危,三步成杀的绝技名满江湖,饶是他武功盖世,中了这一剑却也是命在旦夕。

    明无为说道:“滕凌霄,你一向偏心卓仲渊,从来都是厚此薄彼,幼时传授武功,你传给他无上绝技灵犀剑法,却只传给我一些微末武功,当年你坐上了盟主之位后又打算将青血堂主之位传给卓仲渊,就算是他将黎听白带回来从而得罪了长离山庄,你也不曾怪罪过他,反而倾尽歃血盟之力与长离山庄为敌,歃血盟虽强,可长离山庄傲绝武林,实力不容小觑,歃血盟一战成殇,实力大损,你此举更是伤透了盟中兄弟们的心,如今歃血盟七色血堂中已经有五堂要反你,你落得如此境地,却也是咎由自取。”

    滕凌霄虽然深受重伤,神智却还清醒,耳听得明无为细数自己的种种罪状,却也无力反驳,伤口血流不止,再加上年岁已大,此时已近油尽灯枯。

    明无为又转头看向庞霜,旋即冷笑道:“你加入歃血盟不过十年,为何对滕凌霄如此死心塌地?”

    庞霜也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听闻此话后却仍是回道:“十年前我在玉门关被仇家追杀,是盟主救了我,他器中培养我,还扶持我当了蓝血堂主,若没有盟主他老人家,我早就死了,庞霜虽然贪生怕死,却知恩图报,盟主对我恩重如山,我必然对他忠心不二,不像你竟能做出弑师之事。”

    明无为根本不在乎他的讥讽,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

    庞霜强提内力压制住伤势,又对周挚说道:“你为何要背叛盟主?歃血盟可曾有过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周挚闻言冷笑一声,却是说道:“歃血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滕凌霄对不起歃血盟,当年七色血堂共同推举他为盟主,他却为了自己的徒弟而不顾盟中兄弟们的死活,与长离山庄一役,歃血盟损伤惨重,都是拜滕凌霄所赐。”

    庞霜听后说道:“所以你才会和明无为同流合污,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赤、橙、绿、青、紫五堂对盟主阳奉阴违,却没想到你们竟然图谋反叛。”

    一听这话,周挚却是先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杀死的从刚,而后方才说道:“你二人冥顽不灵,必然不会臣服我们,所以只能将你们二人一并杀了,另选别人接任堂主之位。”

    “看来你们图谋已久啊。”庞霜冷笑道:“只是你一个赤血堂主想要执行盟中的任免之事,恐怕难以服众啊。”

    周挚闻言一笑,旋即说道:“滕凌霄死后,自然由明院主接任盟主之位,徒弟接任师父,合情合理,而后再行任免之事,更是情理之中。”

    “你....”庞霜见他们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必是图谋已久,想到偌大的歃血盟就要落入奸人之手,他心中自然愤恨,只是大势已去,唯有怒不可遏,却再无扭转乾坤的能力。

    一旁的明无为却是开口说道:“我离开盟里近二十年,对盟中之事早已生疏,这盟主之名还是得由周堂主担任啊。”

    闻听此言,周挚登时大喜过望,却是尽力压制,只是转身对明无为行礼说道:“实在愧不敢当。”

    明无为却说道:“咱们能执掌歃血盟,周堂主功不可没,坐上盟主之位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任重而道远,还需先将盟中的反叛势力除尽方可。”

    周挚闻言当即会意,起身来到庞霜身前,庞霜对他怒目而视,却也是无济于事,周挚铁锏落下,庞霜当即身死。

    明无为对这惨烈的情景视而不见,而是对一息尚存的滕凌霄说道:“师父,你看看,当初你不肯将歃血盟主的位置传给我,如今我自己夺来了。”

    数道阳光照进洞中,尽数落在明无为的身上,却将他映照的犹如鬼怪。

    “你那个好徒弟卓仲渊死在了长安。”明无为狞笑着看向滕凌霄,恶狠狠的说道:“是我杀了他,从他背后给了他致命的一剑。”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卓亦疏如遭雷击,养育自己二十年的恩师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都说造化弄人,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悲痛。

    庄三娘更是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说什么?”

    眼见庄三娘目瞪口呆的模样,明无为却是笑道:“李林甫位高权重,要想杀他谈何容易,如此危险的事情,滕凌霄却是想起了我,要我和卓仲渊一起去长安送死,三妹啊,你说可不可笑,平日里有好事的时候滕凌霄想不起来我,这送命的事情他倒想起我来了,我也是在那时彻底死了心,便暗中给李林甫通了信,又助他杀了卓仲渊,而后回到盟中,黎听白相思成疾而亡,只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独子,我本想一掌劈死他,可又想到滕凌霄还有灵犀剑法的绝技没有传给我,一想到这,我就没对亦疏下杀手,恰逢长离山庄前来要人,我就顺势将亦疏带走,临走时请求滕凌霄将灵犀剑法的剑谱交给我,方便我日后将此绝学传给卓仲渊之子,滕凌霄何等偏心,一听这话自然同意,我带着亦疏到了天平山,二十年间风雨不断的将灵犀剑法传给他,我自己也由此学的透彻,如今已经尽数掌握,滕凌霄啊滕凌霄,你机关算尽,却枉做小人,歃血盟是我的,灵犀剑法也是我的,你就陪你的好徒弟下地狱去吧,哈哈哈”

    言至于此,明无为挥动短剑,又是一招三步成杀,却见滕凌霄猛然而起,双掌齐出,强劲的掌力应势而出,明无为登时大惊,但仰仗三步成杀威力无穷,饶是滕凌霄武功盖世,却也无法抵挡,强劲的掌力只是消减了一部分剑气,其余剑气尽数打在滕凌霄身上,滕凌霄登时浑身一颤,大口吐血。

    明无为心中惊惧,暗道一声:滕凌霄的武功盖世无双,竟连三步成杀也奈何不了他。

    就在这时,却见周挚纵身向滕凌霄攻去,同时向明无为喊道:“明谷主,万不可心慈手软。”

    周挚转眼即至,铁锏劈落而下,滕凌霄身形一动,躲过铁锏,随后掌力震出,周挚大惊连忙躲避,但他与滕凌霄的武功相差颇多,此时纵然滕凌霄重伤,周挚仍是躲避不及,只让过了大部分的掌力,仍是被余劲震伤,周挚连退数步,旋即大口吐血。

    而明无为听得周挚出言提醒,也知今日之事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是以心中一狠,纵剑再攻。

    滕凌霄连中两次三步成杀,饶是他内力如海也抵挡不住,刚才击中周挚那一掌已是用去了他七八分的内力,此时他的内力更已十不存一,面对明无为持剑来攻,滕凌霄自知抵挡不住,便即后撤一步,伸手将卓亦疏提起,旋即强出一掌,迫退明无为,但滕凌霄自己却也吐了一口血,显然这一掌已是让他吃不消了,但滕凌霄毫不停歇,提着卓亦疏纵身出洞。

    明无为起身去追,却突觉身后一凉,他赶忙回身一剑,这才看清是庄三娘袭来,明无为眉头一皱,但庄三娘却拼命强攻。

    庄三娘眼见滕凌霄将卓亦疏带走了,便拼命阻挡明无为,庄三娘痴恋卓仲渊,所以爱屋及乌,对卓亦疏也是视如己出,此时不顾性命的阻挡明无为,但明无为更知今日若是不杀死滕凌霄,那日后死的肯定就是自己,所以此时手上毫不留情,庄三娘重伤在身,自然不是明无为的对手,数招之后便被他一剑刺死。

    可怜庄三娘痴恋一生,最终为护爱人之子惨死仇人剑下。

    杀死庄三娘后明无为无暇他顾,赶忙追了出去,洞外本有人埋伏,但他们哪是滕凌霄的对手,再加上对滕凌霄身份的畏惧,所以根本拦他不住,滕凌霄带着卓亦疏逃离此处。

    滕凌霄强提真气疾行数里,但他重伤在身而且年岁已大,体中内力便迅速消逝,哪知就在这时,又听得前方林中袭来数枚暗器,滕凌霄伸手抵挡,这本是电光火石的瞬间,而如滕凌霄这般境界,既已提前看到了暗器的来路,就一定能够抵挡得住,可此时却听滕凌霄怒喝道:“卑鄙无耻。”

    滕凌霄停了下来,将卓亦疏放到身边,此时卓亦疏因为伤势过重已然昏迷。滕凌霄看了看自己的左掌,发现掌心已黑,竟是中了毒。

    “毒王谷。”饶是滕凌霄这种高手此时的语气中竟也惊愕不已,原来他刚才伸手抵挡暗器,但因为重伤在身所有力有不及,是以被一枚暗器划中,竟不想暗器上竟有如此剧毒。

    这时又有数枚暗器袭来,滕凌霄既知暗器之上喂有剧毒,自不会再贸然去接,只见他脚下一震,惊起碎石数颗,而后右掌挥动,将这些碎石尽数打出,碎石飞袭而去,在空中将对方的暗器尽数打落。

    滕凌霄眉头紧皱,心中暗道:难不成明无为将毒王谷找来相助?毒王谷极为难缠,可对方挡在前面,不解决了他就没法离开此处。

    而明无为此时也追至此处,但他并不知有人暗中拦截,此时只是见到滕凌霄止步不前,明无为大喜,纵剑抢上攻来,滕凌霄腹背受敌,只能逐一击破,此时回身还击。

    明无为习得灵犀剑法,再加上滕凌霄重伤在身,双方此消彼长,明无为渐占优势,可滕凌霄功参造化,此时纵然身处劣势仍未落败,明无为久攻不下,心中越发焦急,又见滕凌霄招式不断,内力似乎无穷无尽,明无为更加心惊,虽明知滕凌霄只是强弩之末,但明无为仍不敢丝毫怠慢,剑势连出,如惊涛骇浪。

    眼见于此,滕凌霄也不敢怠慢,便即凝神应对。

    又斗了数招,明无为心中越发不安,暗道:难不成我连重伤的滕凌霄也斗不过?

    哪知正想到此处,却见滕凌霄浑身一颤,手中招式一顿,明无为借此机会刺出一剑,正中滕凌霄的檀中死穴。

    滕凌霄先是中了三步成杀,后又中了暗算,此时又与明无为苦斗,终是引动了体内的伤势和剧毒,被明无为趁虚而入,一剑刺死。

    滕凌霄一代宗师,最终却被自己的弟子所杀。

    眼见大仇得报,明无为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确实无比畅快,他苦心孤诣的运作了二十年,终在今日大功告成。

    “滕凌霄啊滕凌霄,去九泉之下见你的好徒弟吧。”明无为冷笑道。

    说完这话,明无为向卓亦疏看去,却发现卓亦疏竟已不在此地。

    明无为登时大惊,这才惊觉刚才自己与滕凌霄交战之时竟还有人在一旁窥伺,更是趁着激斗之际带走了卓亦疏。

    这时又有人赶至此处,明无为回头一看,发现来者正是歃血盟紫血堂的弟子,为首的一人正是紫血堂主詹大。

    詹大带人赶至此处,见到滕凌霄已然身死,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因为紫血堂也已随明无为一起反叛滕凌霄,滕凌霄若是不死,詹大难逃一死。

    明无为吩咐道:“詹堂主,去把卓亦疏给我抓回来。”

    詹大知道现在明无为就是歃血盟的首领,于是恭敬的回道:“是。”

    言罢,詹大率人追去,开始漫山遍野的追踪卓亦疏。

第十七章 血砂毒蛊

    昏暗的世界里突然有了一丝亮光,周围逐渐升起的温度慢慢驱赶着彻骨的冰寒。

    卓亦疏慢慢的睁开双眼,只见四周山体环绕,便知自己仍在云梦山中,天空中只有一轮明月,却不见繁星的踪迹。

    一阵夜风吹过,让卓亦疏浑噩的脑中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绵软无力,仿佛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卓亦疏赶忙调动内力,却惊愕的发现丹田内竟然空空如也,十余年苦修的内力不知去了何处。

    就在这时,突听一道沙哑的声音说道:“中了我的血砂毒蛊还想调动内力?哼,你的内力早已被血砂毒蛊蚕食殆尽,丹田已然被毁,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囤积内力了。”

    这声音浑浊沙哑,听到耳中只让人感觉很是压抑,卓亦疏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人负手站在黑暗之中,正背对着自己,这时恰好月光洒落,方能看见那人身穿粗布麻衣,身材魁梧。

    “你是谁?”卓亦疏问道。

    那人听后冷笑一声,随即转身走来,此时借着月光看去,只见他面容苍老,满脸胡茬,一头黑白参半的长发披在肩头,样貌绝对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我叫佘余。”这人说话时已来到卓亦疏身前,居高临下着说道:“我是佘红药的父亲。”

    卓亦疏听后面显疑惑之色,佘余见他如此却是冷笑一声,随即说道:“我女儿去给李林甫送仙丹,被你在长安城外所杀,现在,我就来跟你算这笔账。”

    卓亦疏闻言恍然,原来佘红药便是那个红衣少女,卓亦疏犹记得她身带剧毒之物,手持一根红蛇软鞭,那时正要给李林甫送去延命仙丹。

    在此之前,那个受佘红药威胁而去湘中送信的官兵一路马不停蹄,终是在十日内赶到了湘中毒王谷,按照佘红药的吩咐把事情尽数禀于佘余,佘余闻听爱女惨死,当即悲痛不已,而就在这时,李林甫派去求药的人也到了毒王谷,原来李林甫闻听仙丹被毁,心中兀自惊惧,赶忙派出亲信去湘中求药,佘余向他询问卓亦疏和钟士的消息,彼时李林甫早已将卓亦疏等人的底细尽数掌握,本是想报复他们与自己为敌,可因为仙丹被毁之事,报复的事情也就只能暂且搁下,却恰好被求药之人告诉给了佘余,佘余当即赶往天平山,竟是晚到一步,卓亦疏寻着明无为和庄三娘去了云梦山,佘余威逼白云书院中的弟子,轻而易举的得知了卓亦疏的去向,便即下山追去,临走时还将白云书院毁了个干净。

    当佘余赶到云梦山五里鬼谷,却见谷中尽是歃血盟之人,而佘余也早就听过滕凌霄的威名,所以不敢贸然现身,一路沿小道上山,本来佘余初到云梦山中,所以不认得路线,再加上走的是罕有人迹的小路,所以佘余也被绕的晕头转向,哪知正因如此,竟被他撞到了滕凌霄带着卓亦疏逃到此处,佘余曾听白云书院的人描述过卓亦疏的面貌,此时见到滕凌霄带着的就是自己的杀女仇人,所以佘余暗中发难,挡住了滕凌霄,而明无为也趁这时候追了上来,在明无为和滕凌霄恶斗之时,佘余趁机带走了卓亦疏,并在卓亦疏的身上种下了血砂毒蛊。

    佘余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给卓亦疏,甚至连其中的许多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最后却是说道:“我说的这些话你需得一字不落的记下,等你死后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红药听,让她知道我是怎么给她报仇的。”

    此时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卓亦疏还从未落过如此境地,却仍是轻笑说道:“好,我记下了,动手罢。”

    佘余听后嘴角一动,却是沉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等我找到钟士,自会将你们两个一并杀了,以祭红药的在天之灵。”

    “你女儿是我杀的,关别人什么事,你何不将我折磨的生不如死,你女儿死时受了多少罪,我十倍百倍的还你就是。”卓亦疏如此说道。

    佘余冷哼一声,而后说道:“死到临头还要逞英雄,好,我成全你就是。”他说完这话便从怀中取出一物,随手丢到卓亦疏面前,却见是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只听佘余说道:“这是我炼制的九叶断肠丸,你可敢服下?”

    卓亦疏听后竟是想也不想,径直伸手去拿,可却全身无力,他一身内力尽数被废,此时犹如废人,连抬手都非常困难,却听他说道:“我手上无力,拿不起来。”

    血砂毒蛊是佘余亲手炼制,自然知道其药性之烈,此时听得卓亦疏这么说,他便冷笑一声,随即弹出一枚药丸,径直落入卓亦疏的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融入血液之中,卓亦疏的四肢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却仍如重病缠身之人一般体弱无力,双手只能拿些轻物,双脚只能勉强行走,一身内力更是再也回不来了。

    卓亦疏勉强坐起身来,轻佻一笑,伸手将那九叶断肠丸拿到手中,随即将其服下,整个过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吃完这九叶断肠丸后,卓亦疏抬头看向佘余,眼中尽是挑衅之意,竟是对身中剧毒之事不以为意。

    佘余见他如此也是神色一凛,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桀骜不驯,但随即却又冷笑一声,果然,卓亦疏的脸上渐显痛苦之色,九叶断肠丸的药效极其厉害,中者真如肝肠寸断一般,卓亦疏又无内力护体,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了,饶是他此前如何不屑一顾,此时却也感觉到了痛不欲生之感,登时滚到地上,豆大的汗珠落下,神色更是尽显痛苦。

    此时却见佘余席地而坐,冷冷的看着卓亦疏毒发的痛苦,只见他在地上来回翻滚,但却一声不吭,卓亦疏紧咬牙关,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嵌入肉中,流出殷红的鲜血。

    佘余轻蔑说道:“若是实在痛苦,大可叫喊出来。”

    卓亦疏确实痛入骨髓,却对佘余的话置若罔闻,仍在独自抵抗,任凭自己痛不欲生却仍是一声不吭。

    佘余见此冷笑一声,却是转过头去再不看他,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佘余这才缓缓转过头,却见卓亦疏已经疼的半昏半醒,眼中渐显涣散,佘余心中惊道:这少年中了九叶断肠丸竟然没有疼昏过去,而且竟不向我求饶。

    念及于此,佘余的眼中渐显凝重之色,思忖一阵后却是开口说道:“你若是求我一声,我就赐你解药。”

    卓亦疏已是在半昏半醒之间,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觉得到的就是体内五脏俱裂般的疼痛,却已经疼得他动弹不得,只能任凭毒性在自己体内肆意冲撞。

    这时听到佘余的话后,卓亦疏却仍是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怎....怎么....会....让你....看了笑话。”

    佘余闻言大怒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卓亦疏,却见他满脸痛苦之色,却没有半分的求饶之色。

    直至子夜,九叶断肠丸的药效方才逐渐退去,在这期间,佘余一直盯着卓亦疏,打定主意要看他何时才会求饶,哪知直至九叶断肠丸的药效退去以后也不见卓亦疏开口求饶,这九叶断肠丸是佘余亲手炼制,对其药效更是知之甚详,平常用来惩罚敌人更是无一失手,每次都能看到本来威风凛凛的敌人跪地求饶的景象,那些人中不乏江湖中的成名之辈,却也全都抵不住九叶断肠丸,哪知今天却被年纪轻轻的卓亦疏扛住了。

    佘余纵横江湖数十年,率领毒王谷在湘中称尊,以毒蛊见长,世人无不闻风丧胆,尤其是攀上李林甫这样的朝中贵人以后更是无人敢惹,加之佘余生性恣睢,素喜看人因不忍痛苦而向自己卑躬屈膝的求饶,敌人越是痛苦,求饶时就越是不顾脸面,如此越能让佘余感到痛快满足,数十年间,佘余已经记不清看了多少成名英雄在自己脚下如猪狗般求饶,更是让他对世间的英雄不屑一顾,他早就断言,无论多么性烈的英雄,只要中了自己的毒蛊以后都会如猪狗般匍匐在自己脚下。

    数十年来,他的这种想法得到了无数次的验证。

    直到今天,佘余得意的独门毒蛊九叶断肠丸竟然无法奈何一个弱冠少年,而且在此之前自己还曾在他身上种下了血砂毒蛊,卓亦疏身中两种剧毒却仍没有半分求饶,这让佘余怒不可遏。

    此时乌云遮月,似是明月也不忍再看。

    火光映在佘余的身上,他仿佛来自幽冥。

    想到自己的女儿就是死在卓亦疏的手上,而自己的毒蛊却又不能让他跪地求饶,如此种种都让佘余的怒火骤然而起。

    “从今天起,我每日都往你身上种一枚毒蛊,每次都会让你痛不欲生,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佘余阴狠的说道,已近癫狂。

    九叶断肠丸的毒性虽然已经退去,但是血砂毒蛊的毒性却还留在卓亦疏体内,不但将他的内力蚕食殆尽,更是让他的丹田千疮百孔,此前又有九叶断肠丸在体内肆虐,更是将丹田撕裂的不成样子,对卓亦疏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体内的痛苦仍在继续。

    可即便是这样,卓亦疏仍是挤出一丝不屑的轻佻笑意,随即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毒蛊。”

    佘余听后怒极反笑,伸手将卓亦疏抓了起来,竟是直接举过头顶,随后伸手掷出,卓亦疏瞬间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一棵大树上方才停了下来,随即摔到地上,那棵大树被他震得枝叶颤动,重创之下,卓亦疏登时昏了过去。

    佘余见他如此却是冷笑一声,随即回过头去盘坐在一旁,再不去管别的。

第十八章 云梦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亦疏迷迷糊糊中只听得不远处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随即睁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火光晃动,竟是有许多人举着火把四散而行,还隐约听他们中有人说道:“都找仔细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忽略。”此话一出,便有许多人齐声应是。

    这时又听佘余冷笑道:“歃血盟好快的动作,竟已追到这来了。”

    说完这话,佘余便伸手点了卓亦疏身上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口不能言,随即带着他一起离开了此地。

    佘余也知歃血盟在这里势力极大,所以一路上他只敢走些羊肠小道,终是将一众歃血盟之人甩在身后。

    直至此时,佘余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却又见前方亮起一点火光,竟是有人向这里走来,佘余心中一惊,赶忙带着卓亦疏隐到一旁,这里树木丛生,又有夜色掩护,有心躲藏的话很难被发现。

    不大一会,就见有两人漫步而来,佘余躲在暗中借着月光看去,只见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女并肩走来,只听那老者说道:“你说咱们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如跟着家主他们。”

    那少女手提长剑,一身茶色长袍,看样子不过二十一二岁,此时只听她说道:“荀爷爷,你唠叨了一路了,不累吗?”

    老者佝偻着身子,身形更显羸弱,衣着布料很是华贵,只是有许多污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邋遢,此时只听他说道:“累啊,可我不能不说,要是让家主知道咱俩偷偷潜入云梦山,肯定大发雷霆。”

    少女听了这话后显得有些无奈,却是停下了脚步,又说道:“你要累了咱们就在这歇歇。”

    两人所停之处距离佘余不远,但却并未发现身后有人,只听那老者继续说道:“云梦山这么大,现在夜色又浓。”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续道:“连个月亮都没有,咱们两个只怕会迷路啊。”

    一听这话,少女先是‘唉’了一声,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我这里有姑姑留下的地图,这条路是通往五里鬼谷的捷径,很少有人知道,咱们不会迷路。”

    暗中的佘余听了这话后却是暗道一声:我竟误打误撞的走到了一条捷径之上,需得将那张图抢了过来,才好按照图上的路线出了这云梦山。

    那老者却并未去看那张地图,而是继续担忧说道:“就算到了五里鬼谷又能怎么样?滕凌霄武功盖世,世上能跟他一战的人屈指可数,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少女却道:“那我不管,都是因为这个滕凌霄教出来的好徒弟害死了我姑姑,我一定要为她报仇。”

    老者说道:“大小姐啊,不是我说你,那人好歹是你的姑丈,滕凌霄又是他的师父,要是论起来,滕凌霄还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天天想着杀他呢?而且逝者已逝,这些陈年旧事本不应再提起,当年一战,咱们虽是胜了,可是大伤元气,如今的歃血盟又是今非昔比....”

    “好了好了。”老者还未说完,少女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并说道:“歃血盟今非昔比,咱们长离山庄就止步不前了吗?哼,当年咱们能胜歃血盟,如今再战肯定还能赢。”

    一听她这么说,老者却不知该如何接话,而在暗中的卓亦疏却是心中惊愕,随即暗道:长离山庄?那不就是我娘的娘家吗,听他们所言当年胜了歃血盟,正是歃血盟败于长离山庄的那场,难不成他们真是为这事来的?

    这时又听老者说道:“话虽这样说,可咱们却不能掉以轻心,依我看啊还是应该回到家主身边,那样最是安全。”

    少女一听他又说回来了,便即翻了个白眼,再不答话。

    那老者见她如此却是凑上前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跟听白小姐的关系最好,可咱们两个谁都不是滕凌霄的对手,贸然闯入五里鬼谷只是徒劳无功,要是被滕凌霄捉住了,弄不好会用你去威胁家主,到那时可就让咱们陷入被动了。”

    面对老者的苦口婆心,少女却是听不进去,只是问道:“荀爷爷你也打不过滕凌霄吗?”

    老者回道:“放眼江湖,能和滕凌霄一战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更没人敢说一定胜得过他。”

    “那现在的江湖中能和滕凌霄一战的人都有哪些呢?”

    这二人不知滕凌霄已死,此时听见少女如此问,那老者便即想了一下,而后说道:“少林寺的慧尘方丈,兰陵剑派的剑圣,还有吗,就是道家了,只是太虚教的苍玄真人久不临世,也不知他是否还健在,若是他仍在红尘之中,对滕凌霄倒有七八分的胜算。”

    少女闻言低头思忖一阵,随后却突然惊道:“我想起来了。”

    老者被吓了一跳,便即说道:“怎么了?”

    少女回道:“我姑姑的后人,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来。”

    一听这话,那老者沉吟半响,方才说道:“那年她托人带来家信,说自己已为人母,儿子取名叫做卓亦疏,后来家主亲自出面与滕凌霄交涉,要把亦疏小公子带回长离山庄,可是滕凌霄却不愿意,但却信誓旦旦的保证亦疏小公子安然无恙,家主虽然将信将疑,但却也无计可施,如此方才定下这鬼谷之约,现在算来,小公子应该二十岁了。”

    当卓亦疏听这老者说道‘儿子取名卓亦疏’时,当即心头一震,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听清,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佘余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冷笑一声,便又将头转了过去。

    这时又听那少女说道:“他姓卓,哼,这次要是见到他了,若他是个正人君子也就罢了,可若是个混蛋恶人,那我非得给他几个耳光,替我姑姑教训他。”少女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又是说道:“绝不能让歃血盟的人坏了姑姑和长离的名声。”

    “哎呀,亦疏小公子也是长离的人,是你的表弟啊。”老者如此说道:“歃血盟与咱们长离一脉也是秦晋之好,其实根本不用刀兵相见。”

    少女却是冷哼一声,回道:“歃血盟中哪有好人,我姑姑要不是嫁进了歃血盟,又怎么会死?”少女的越说越气,已是怒不可遏,只听她说道:“我娘生下我后就死了,我七岁之前都是姑姑带我的,后来姑姑为了卓仲渊和家中闹翻,那时我尚年少,还牵着姑姑的手送她离庄,却不想那一别后竟是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见。”少女将手中的地图捧至眼前,眼中的泪水却已经滴落而下,只听她哽咽说道:“当年姑姑把这张地图交给我,跟我说要是想她了,等我长大以后就按照这张地图上的路线来找她,她还带我捉迷藏,摘果子,只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少女的哭声虽然不大,但却满是悲伤,说到最后时已是吐字不清,埋头痛哭不止。

    老者见此,便即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少女,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身在暗处的卓亦疏将少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登时心绪涌动,更是在不经意间触动了体内毒蛊,那血砂毒蛊何等厉害,此时一被引动登时四散暴走,犹如猛兽一般在卓亦疏的体内横冲直撞,先是撞击着他的五脏六腑,立刻让他痛不欲生,那毒蛊却毫不停歇,又是冲撞他的奇经八脉,先前佘余封住他的穴道,此时却被毒蛊尽数冲开,却也由此让他恢复了自由,同时痛感侵入骨髓,卓亦疏不禁嘶喊一声,在这黑夜之中乍起,让人登时一惊。

    佘余耳听于此,当即暗道一声不好。

    那老者突听身后的嘶喊,更是大惊,万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人,当即一跃而起,将那少女护在身后,同时气势一变,怒喝道:“什么人?”

    少女更是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伸手拔出长剑,警惕着看向黑暗之处。

    老者当即四散神识,发觉周围再无异动,便即眉头一皱,回头嘱咐一声:“呆在这里不要动。”

    说完这话,老者直奔佘余所在之处袭去,随即便听到一阵打斗声响起,只是此时天色太黑,是以看不到具体状况。

    少女在原地焦急的等待,只听那打斗之声越来越烈,心中更是担忧,又看不清具体状况,所以不敢贸然上前。

    幸而未过多时,打斗之声便即渐小,却听那老者的声音怒道:“血砂毒蛊,你是毒王谷的人。”

    一听这话,少女心中一沉,以为是老者中了暗算,她便要冲进去帮忙,这时却又见那老者闪身而回,还将一个少年带了回来。

    少女赶忙问道:“荀爷爷,你没事吧。”

    老者回道:“没事。”

    少女听他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必然是毫发无损,终是放下心来,又见被老者带回来的少年痛苦的倒在地上,满头冷汗之流,却仍紧咬牙关,竟是哼都不哼一声。

    眼见于此,少女便问道:“荀爷爷,这人是谁?”

    老者回道:“这孩子中了毒王谷的血砂毒蛊。”

    “毒王谷?湘中的那个用毒门派?”少女惊道。

    老者点了点头,随即俯身点了卓亦疏的几处穴道,卓亦疏顿时感觉一股清流进入体内,抵住了四处暴走的血砂毒蛊,身上的剧痛之感虽然并未完全消退,却也在慢慢减缓,这时又听那老者问道:“孩子,是那人给你种下的毒蛊吗?”

    闻听此话,卓亦疏便点了点头,忍着毒蛊之痛开口说道:“那人是佘余。”

    一听这话,老者也是为之一惊,旁边的少女急忙问道:“佘余是谁?”

    老者说道:“佘余是毒王谷之主,是了,世上只有他会炼制血砂毒蛊。”

    少女出身名门,对江湖中的势力大致了解,也是多次听过毒王谷的凶名,却不想此时竟见到了毒王谷之主,心中自是惊惧,这时又听老者说道:“却不知道毒王谷之主此时来到云梦山是为了什么,莫不是来相助歃血盟对付咱们的?”

    此话一出,少女更是心惊胆战,旋即说道:“那咱们得赶紧回去提醒父亲,让他小心提防。”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却又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老者和少女赶忙回头看去,老者更是皱眉说道:“歃血盟的人。”

    少女下意识的将长剑横在身前,说道:“是不是前来相助佘余的?”

    老者说道:“很有可能,刚才佘余被我击退,竟还想着要杀这孩子,也不知他二人有何深仇大恨,不管怎样,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毒王谷害人,清让啊,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你现在带着这孩子赶紧离开这里,去找家主。”

    “那荀爷爷你呢?”少女问道。

    老者回道:“我在这里缠住他们,给你们争取时间。”

    一听这话,少女却是说道:“那不行,咱们是一起来的,要走也一起走。”

    老者却说:“清让听话,我一个人要想自保绰绰有余,你留在这里反倒让我分心。”

    少女听了这话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听那老者又说道:“叫你平时好好练武,你总是偷懒,现在知道帮不上我的忙了吧。”

    一听他如此说话,少女却知道他必是胸有成竹,这才转身扶起卓亦疏,向他说道:“你跟我走吧。”

    卓亦疏自然是不愿意见到歃血盟的人,此时便即点了点头,随这少女一同离去。

    与此同时,那老者向着歃血盟疾行袭去,不多时便听见一阵打斗之声响起,在这群山之中极为突兀。

第十九章 黎清让

    两人疾行一阵,却突听那少女惊道:“哎呀,我的地图丢了。”

    卓亦疏知她所说的地图是自己的母亲给她的,对少女很重要,可眼前形势危急,卓亦疏不得不说道:“还是以后再回来找吧。”“那是我姑姑给我的。”少女说完这话就要回头去找,卓亦疏眼见于此,却是拉住她说道:“现在来说你的命最重要,你姑姑也不想看见

    你为了那张地图丢了性命。”

    一听这话,少女当即恍然,回头看了一眼行过的路,终是一咬牙,狠下心回头离去。

    两人又走了许久,只是天色微明,两人都已累得气喘吁吁,卓亦疏身中毒蛊更是体力不支,少女为了迁就他便和他同速而行,行到此时已是双双精疲力竭。

    少女靠在一棵树上,喘着粗气说道:“不走了,我们就在这等荀爷爷,他甩开敌人以后肯定会来找咱们的。”

    卓亦疏却道:“那位前辈留下来阻击敌人,就是为了让你安全离去,为了万无一失,他肯定会走别的路引开敌人。”

    “你是说荀爷爷会故意走别的路?”少女急问道。

    卓亦疏点了点头,说道:“应是如此。”

    闻听此话,少女面露担忧神色,卓亦疏眼见于此,又是说道:“你不必担心,那位前辈武功奇高,佘余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消数招便被击退,佘余在败退之际还想杀了我,却也被那位前辈所阻,可见那位前辈的武功深不可测,歃血盟中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荀爷爷的武功当然厉害,他可是我们长离山庄的顶尖高手。”少女说到这里却又话锋一转,续道:“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因为什么得罪了佘余,竟让他非要杀了你不可,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卓亦疏闻言轻笑道:“是因为我杀了他女儿。”

    “哎呀。”少女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不信。”

    以卓亦疏的性格来说,既然这少女明言不信,那他自然是不屑多加解释,可又想到这少女与自己母亲的关系非比寻常,要是论起辈分来,这少女应是自己的表姐,所以卓亦疏方才加了一句:“我是在长安城外杀的,你要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我向谁去打听?”少女的气息已经平缓下来,便即站直了身子,又说道:“我也得知道打听谁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卓亦疏听后正要回答,却又想到自己现在狼狈不堪,不但内力尽失,而且不久之前还是别人的俘虏,在少女面前可谓颜面尽失,这少女是黎家的人,本就对卓家满是敌意,若是让她知道卓仲渊的后人落得如此境地,更是要靠长离一脉的搭救才能逃出仇人的掌控,那更是将卓家的脸面丢的丝毫不剩,日后更在长离一脉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将话又咽了回去,却也不屑用假名诓骗对方,便只是说道:“我现在不想说。”

    少女一听这话却是‘咦’了一声,奇道:“不想说,为什么?”

    卓亦疏听后轻佻一笑,却又听那少女说道:“难不成是名字太难听了,所以不好意思说出口?”

    闻听此言,卓亦疏便即回道:“那你的名字好听吗?你叫做什么?”

    少女听后嘻笑道:“我的名字当然好听,我姓黎,叫黎清让。”

    卓亦疏听后也是点了点头,少女以为他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当即笑容更甚,又听卓亦疏说道:“刚才我听你和那位前辈说话,你们说的听白小姐是你的姑姑吗?”

    少女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姑姑,她是我父亲的三妹。”

    一听这话,卓亦疏便在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我的表姐。

    正在卓亦疏兀自思忖之际,却又听黎清让急道:“我们不能再在这耽搁了,得赶紧去告诉父亲提防毒王谷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卓亦疏却是言道:“这个不必太过担心,佘余来此并不是为了相助歃血盟。”

    黎清让听后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卓亦疏回道:“这个说来话长,要是有机会的话以后再说吧。”

    黎清让又道:“你这人怎么总是神神秘秘的,算了,你还是先跟我去我爹爹那里吧,也免得佘余再追来杀你,荀爷爷好不容易把你救了出来,可不能再让你落入虎口了。”

    闻听这话,卓亦疏唯有苦笑一声,却是问道:“令尊现在何处?”

    “就在云梦山外。”黎清让一边说着话一边迈步而行。

    卓亦疏本就是要离开云梦山的,正好可与黎清让同行,却也在心中打定主意,现在自己绝不会去见长离的人,一出了云梦山就要找机会独自离去。

    心中打定主意,卓亦疏便即迈步跟上黎清让,两人同行而去。

    一路走到正午时分,终是到了云梦山边缘,幸而卓亦疏身上的毒蛊并未发作,也就没耽误行程。

    这时两人正往前走着,却突听前面有异响,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前面及腰长的草丛一阵晃动,不时传出人的喘息声,二人不明所以,只觉得异常诡异,黎清让更觉得是遇见了敌人,心中一阵紧张,当即抽出长剑横在身前,娇喝道:“什么人?”

    此话一出,草丛中立刻传出女子的惊慌之声,随即又有一个男子一跃而出,但却是衣衫不整,手中提着一杆短枪,大喝道:“谁坏了大爷的好事。”

    话音一落,却又见一个女子从草丛中探出身来,却是满脸惊慌,光着半个身子,一见外面一男一女,当即惊呼一声,又俯身藏到草丛之中。

    眼见此番情景,黎清让也是大喊一声,当即扭过头去再不去看,却仍是满脸通红。

    那男子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卓亦疏只觉得眼前情景实在尴尬,便即说道:“你又是谁?光天化日的在这里做苟且之事。”

    男子回道:“大爷我想在哪做就在哪做,用不着你这小子来管,我再问你一遍,你们是谁?”

    初时黎清让只是觉得此事有伤风化,但又听对方蛮横无理,而且丝毫不觉为耻,心中也是恼怒,便即说道:“我是长离山庄的黎清让,你是谁?”

    她虽是开口说话,却并未转过头来,而且脸上的红热毫未散去。

    哪知对方一听她自报家门,却是当即喜道:“长离山庄的人?”他见黎清让衣着华贵,手中长剑更非凡物,必然不是普通弟子,便又问道:“你是长离山庄的什么人?”

    黎清让答道:“我是长离庄主的女儿,你、你穿了衣服没有?”

    男子一听这话却是哈哈大笑,随即说道:“你是长离庄主黎博书的女儿?”

    黎清让回道:“正是。”

    黎清让虽然出身名门,但却初入江湖,心中毫无城府,对别人有问必答,卓亦疏自觉如此很是不妥,却来不及出言提醒,而那个男子却是笑意更盛,只听他说道:“黎博书在山外和我们对峙,大爷我忙里偷闲过来爽快爽快,竟还能碰见他的女儿,哈哈,当真是苍天开眼,等我把你抓起来送到谷主面前,必是大功一件。”

    一听他这么说,卓亦疏却是皱眉问道:“你是歃血盟的人?”

    那人回道:“不错,我是紫血堂堂主詹大。”

    卓亦疏沉声说道:“七色血堂。”

    黎清让一听对方是歃血盟的人,更是大惊失色。

    原来长离之主率人在约定之期来到云梦山,为的是和歃血盟了结仇怨,而明无为弑师以后自任谷主,统领歃血盟七色血堂,派出盟中人马在云梦山边缘和长离山庄对持,詹大奉命率来找寻卓亦疏,而他走得是大道,所以速度更快,詹大本意是要在此拦截卓亦疏,但他生性好色,这才忙里偷闲的带着相好女子来此‘快活’,却不想竟被卓亦疏二人撞破好事,本是气的暴跳如雷,却不想对方竟是长离之主的女儿,抓住她便能立下大功,当即转怒为喜,同时心中暗道:明无为让我抓那小子,可这云梦山何其大,要想抓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卓亦疏,本来正愁着该如何交差,现在好了,只要抓了黎博书的女儿,必是大功一件。

    他却不知卓亦疏就在自己眼前。

    这时又听那身在草丛中的女子说道:“你快将他们二人赶走。”

    “闭嘴。”詹大却是喝道:“把他们赶走了我还怎么在谷主面前立功。”

    “那就把他们两个都杀了。”那女子又说道。

    “臭娘们胡说八道,杀了他们还怎么去威胁黎博书。”詹大回道。

    那女子被他骂了两句,心中便即不忿,此时也不管他说些什么,只是回道:“怎么着,你还想跟那小丫头快活快活?”

    哪知一听这话,詹大却当即黎清让看去,此时黎清让满脸通红,已是又羞又怒,可她本就容貌清秀,惊羞之中更是楚楚动人,初时不以为意,此时仔细一看,却让詹大心神荡漾,更是脱口说道:“要真能与这小美人共赴巫山,当真是人生快事。”

    此话一出,黎清让当即大怒,回头喝道:“胡说八道。”

    一旁的卓亦疏也是脸色一沉,当即纵步上前,一拳挥出,直奔詹大而去。

    詹大见他脚步轻浮,自是不以为意,反手一掌将卓亦疏击倒在地,揶揄道:“就凭你也敢跟我动手,哼,我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这话,詹大提枪上前,直奔卓亦疏刺去,卓亦疏内力尽失,自是躲避不开,旁边的黎清让眼见于此,当即惊呼一声,赶忙抢步上前,长剑一探,方才挡开了詹大的短枪。

    詹大一击不中,却是顺势一退,旋即笑道:“小美人的剑法还真不错。”

    黎清让听他所言皆是污言秽语,她本就涉世不深,此时自然有些害怕,眼见詹大后退却也没有追击,只是举着长剑说道:“你不要伤他,也、也不要胡说八道。”

    詹大听后哈哈大笑,更是说道:“胡说八道什么,有些事可比舞刀弄枪舒服多了。”

    詹大说完这话便即迈步上前,黎清让见此也就顾不上别的,当即连挥数剑,虽然满是惊慌,可长离武功何等精妙,猛然一挥间竟将詹大挡住,詹大举枪迎击,数招之后却是放下心来,原来黎清让的剑法虽然精妙,但对敌的经验太少,是以破绽百出,詹大本是能数招之内将她擒下,可却有心逗弄于她,这才与她纠缠半天。

    哪知就在这时,詹大身后突然冲出一人,一股剑气更是猛然袭来,詹大登时大惊,赶忙回头迎了一枪,却听对方怒骂道:“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去阎王殿共赴巫山吧。”

    原来出手之人就是和詹大在此**的女子,她本也是歃血盟之人,此时耳听詹大调戏黎清让,自是怒不可遏,穿好衣服后当即提剑冲杀出来,誓要刺死詹大。

    这女子的武功也不如詹大,可她此时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猛攻而下,詹大也不得不全心应对,气势上更是落了下风,双方一时间难解难分。

    黎清让眼见于此,却是愣在一旁,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卓亦疏内力尽失,又有黎清让还在此地,当务之急是确保她的安全,就冲她不顾一切的要去五里鬼谷报仇,卓亦疏也要确保她安然无恙。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向黎清让说道:“快走。”

    一听这话,黎清让方才如梦初醒,却还不忘将卓亦疏扶起,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詹大在恶战中仍是环目四顾,见到卓亦疏和黎清让要离开这里时当即大喝道:“休走。”

    可那女子却根本不管这些,仍是向着詹大猛攻不停,詹大有心去追,却始终腾不开身。

    卓亦疏和黎清让疾行而去,可卓亦疏力有不及,唯恐拖累了黎清让,便即停下脚步,说道:“你走吧,我在这挡着他。”

    黎清让却也停步不前,回道:“不行,荀爷爷让我把你带走,我就一定不能把你扔下。”

    卓亦疏闻言却是苦笑答道:“现在情况危急,那位前辈不会怪罪你的。”

    黎清让却道:“那也不行,刚才那人出言不逊,你还替我出头,我更不能把你扔下了。”

    听她如此说,卓亦疏却在心中暗道:你是我表姐,我怎么能看着别人出言侮辱你。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却并未说出来,卓亦疏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担心詹大再追上来,所以绝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念及于此,卓亦疏便点了点头,又和黎清让一起往前行去。

第二十章 不敌

    二人脚步不停,也不知走了多久,卓亦疏只觉得体内气息翻滚,经脉欲裂,便知血砂毒蛊又要发作,偏偏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大笑之声,詹大已然追了上来。

    詹大身为七色血堂之中紫血堂之主,自是武功高强,轻功亦是不弱,此时他提枪追来,距离卓亦疏和黎清让二人仅有数丈之距,只见他脚下再一使力,又将距离缩短大半,黎清让心中惊惧,只顾着奔逃,可却突觉一阵劲风掠过,黎清让抬头一看,却见詹大已然挡在前方。

    事已至此,黎清让和卓亦疏不得不停下脚步,卓亦疏更是脸色沉重,心中暗道:这人不愧是一堂之主,刚才见其枪法精妙,已是江湖中的高手之列,如今又见他轻功卓绝,瞬息之间追出数里,似是有缩地成寸之能。

    念及于此,卓亦疏不禁心中一叹:这人的武功之高,就算是我没中毒时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若想胜他,非得再练个三年五载不可,歃血盟中果然藏龙卧虎。

    詹大此时也是非常得意,抬枪指向黎清让,开口说道:“长离之主正在云梦山中做客,也请黎大小姐随我一起去吧。”

    短枪之上尚有血迹,必是他已将那相好的女子杀了,此时他来追杀黎清让,乃是为了在明无为面前邀功。

    可他却不知卓亦疏的身份,所以一心只想抓住黎清让,岂知在明无为心中,当务之急乃是抓住卓亦疏,而并非长离之主的女儿。

    黎清让心中自是非常害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却又见詹大向自己走来,黎清让心中一惊,旋即竟是抢先出手,长剑径直刺向詹大。

    黎清让虽然占得先机,但詹大却是身经百战之人,此时纵枪横扫,先是将长剑挡住,旋即手腕再一用力,登时便让黎清让觉得一股劲力袭来,她不由得手中一松,长剑顺势飞落,掉到一旁。

    詹大打掉了黎清让的兵刃,便即一笑,紧接着探出左手,化手为抓,直接去擒黎清让。

    黎清让兵器已失,心中顿时没了底气,此时又见詹大来擒自己,心中更是惊惧,便即向后退去,可詹大紧随而来,黎清让只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往后退,都无法逃脱詹大的追击,眼看着就要被詹大抓住了。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剑光乍起,詹大心中一惊,不得不提枪去挡,也就只能放弃去擒捉黎清让。

    短枪与长剑相撞,詹大仍是轻而易举的挡开了长剑的攻势,与挡开黎清让时一样轻松。

    但詹大心中却兀自惊讶,因为这一剑极其精妙,远胜平常剑招。

    卓亦疏使得自然是灵犀剑法,如今这世上精通此剑法的人只有卓亦疏和明无为二人,但明无为为了隐藏实力,所以从未在人前用过灵犀剑法,滕凌霄本也擅长此剑法,可他在爱徒死后就不愿再用灵犀剑法,所以歃血盟中也就没人见过灵犀剑法,此时詹大眼见歃血盟中的无上绝学却不认得,只将其当做是普通的精妙剑法而已。

    詹大抬头看去,只见卓亦疏提剑站在前方,刚才必是他出的剑,詹大不禁心中暗道:这少年年岁不大,但剑法如此精妙,必是出身剑术名门,只是不知为何他似乎全无内力,若非如此,适才他必然还有后续之招,也不会被我如此轻易的挡开。

    卓亦疏的内力虽然被血砂毒蛊蚕食殆尽,但灵犀剑法却丝毫未忘,他拾起黎清让的长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开了詹大,只是他此时全无内力,所使的剑法徒有其形,无力续招。

    詹大心中暗暗提防,同时开口道:“这位公子剑法精妙,敢问师承何人?”

    卓亦疏轻笑一声,也不答话,只是纵身再攻。

    詹大眼见卓亦疏攻来,便将短枪抬起,登时与卓亦疏斗在一起,只是卓亦疏身无内力,剑法虽精,但却绵软无力,只消数招便被詹大打倒在地。

    詹大越发得意,随即脚下一动,便来到黎清让身边,黎清让大吃一惊,慌乱之中出手抵挡,却仍被詹大以一记擒拿手制住,登时动弹不得。

    “把你抓回去,当真是大功一件。”詹大大笑道。

    这时卓亦疏稍作喘息,便即再次攻来,可詹大见此却不以为然,他一只手仍抓着黎清让,另一只手持枪而动,只消瞬息之间便又一次将卓亦疏打倒,詹大又道:“就凭你也想在我手里救人。”

    说完这话,詹大迈步上前,举枪欲刺,就要将卓亦疏置于死地。

    就在这时,突有一道破空之声传来,詹大登时一惊,已是听出此乃有人向自己发出了暗器,但詹大毕竟是久走江湖之人,此时虽惊不乱,反手一枪打落暗器,同时转身看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领头的是一个青年,年约二十**,只见他纵马疾驰,此时突然从马背上跃起,旋即用脚踏在马背上,借着这一股力量将自己弹射而出,直奔詹大而来,同时从腰间拔出长剑,径直刺向詹大。

    詹大不敢怠慢,抬手递出短枪,一瞬间如暴雨骤起,封住了青年的剑势,那青年眼见于此,便也连挥数剑,只是仍无法破开枪势,而此时他脚下的劲力已老,只得收招回撤,与詹大相隔丈余而立。

    与此同时,其余数人纷纷赶至,一起下马亮剑,将詹大围在其中。

    詹大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这人跃马而来,剑势如虹,当真是个用剑高手。

    詹大也是见多识广之辈,此时已是看出对方的来历,便即开口说道:“长离山庄的人。”

    那青年冷笑道:“不错,既然知我长离之名,还不速速放人。”

    詹大闻言不屑一笑,答道:“这里是云梦山,长离山庄在这什么都不是。”

    青年又道:“大言不惭,你是什么人,可敢报上名来?”

    詹大回道:“我乃歃血盟紫血堂堂主詹大。”

    闻听此言,那青年当即一愣,心中也是暗暗吃惊,没想到竟在这碰上了歃血盟的七位堂主之一,青年不着痕迹的向身后的同伴打了个手势,旋即又对詹大说道:“听闻歃血盟中有七色血堂,共有七位武功高绝的堂主,如今为何只见了詹堂主一人,不知其余几人现在何处?”

    一听这话,詹大轻笑一声,便即说道:“长离山庄来到云梦山与我歃血盟交战,其余几位堂主自然是在前面与长离山庄对持,你又怎会不知。”

    青年却道:“詹堂主在这里,其余几位堂主自然也可能会在这。”

    詹大听后却突然笑了,而后说道:“你有此一问想必是为了探清虚实,那好,我就明告诉你,此地只有我一人,但你也休想把人救走。”詹大将黎清让紧紧抓在手中,冷笑道:“我知道她是黎博书的女儿,今天谁也带不走她。”

    闻听此言,青年心中一惊,他一直没敢与黎清让对话,就是怕黎清让的身份暴露,本想着拖延一阵然后趁机救走黎清让,却没想到詹大早已知道了黎清让的身份,事情自是越发棘手。

    但事已至此,既然詹大知道了黎清让的身份,那就无需再有所顾忌了,那青年便即向黎清让抱拳说道:“大小姐稍安勿躁,黎展这就来救大小姐。”

    黎清让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强忍慌乱之意。

    詹大却是连连冷笑,开口说道:“就凭你们几个?”

    名为黎展的青年听后也不回应,而是长剑一抖,其余众人会意,纷纷迈步而动,只在瞬间便将包围圈缩小,将詹大围得水泄不通。

    这黎展本是孤儿,后被长离山庄收养,因其武功天赋卓绝,是以被长离之主黎博书收入门下,并让他以黎为姓,赐名为展,传授其一身武功,黎清让对黎展向来敬重,对他的武功也很有信心。

    此时黎展大喝一声,挺剑上前,詹大先是点了黎清让的穴位,确保她不会逃走,随即纵身应战。

    黎展修习的乃是正宗的长离剑法,又有长离的内功心法为根基,所以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超群,在同辈中享有盛名,此时与詹大对招,黎展知道对方乃是歃血盟中的高手,是以不敢怠慢,剑法使得连绵不绝,更是滴水不漏,一时之间竟与詹大不相上下。

    而在另一边,长离山庄的其余几人趁此时机赶紧奔向黎清让,想要将她救走,哪知还没等他们奔到黎清让的身边,詹大突然抢先一步赶至,抬手出枪,于瞬息之间杀死三人,其余几人皆被威慑,再不敢上前。

    黎展也是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詹大是故意示弱与自己相持不下,就是为了众人在救黎清让时可以突然来一个回马枪,趁众人不备之时瞬间击杀。

    黎清让眼见自己身前惨死三人,这三人皆是长离弟子,平日里与黎清让的关系很好,此时却为救黎清让而惨死云梦山中,更是让黎清让无法接受,她只觉得心中一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竟无任何反应。

    唯有詹大越发得意,同时大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从我手里救人,大言不惭。”

    一语言毕,詹大再次出手,又有两名长离弟子被他击杀。

    黎展见此怒从心起,当即仗剑上前,又与詹大斗在一起。

    仅剩的两名长离弟子眼见此番情景,其中一人当即上前相助黎展,另一人却后撤一步,从怀中取出一物,冲着天空打了出去,原来是长离山庄的联络信号。

    詹大眼见如此,心中稍显慌乱,同时开口喝道:“斗不过别人就搬救兵,真是枉费了长离山庄之名。”

    那名长离弟子也不答话,而是提剑上前,与黎展二人合斗詹大。

    詹大心中思忖道:这里本是我歃血盟的大本营,但长离山庄却敢发出联络信号,想必这周围必然还有长离山庄的人,我需得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心中如此想着,詹大也加强攻势,他的武功本就高出对方一筹,此时又有意速战速决,是以攻势猛烈,黎展三人逐渐不敌,两名弟子先后中枪而亡,只剩黎展一人孤木难支,数招之后终是不敌,被詹大一枪刺死,枪穿过身,詹大向上一挑,便将黎展的尸体扔到一旁,却恰好落到了黎清让的眼前。

    黎清让眼见数名长离弟子纷纷惨死,又见到黎展身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短枪刺穿了他的身,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血窟窿。

    终于,黎清让再也坚持不住,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即昏了过去。

    詹大冷笑一声,就要上前擒走黎清让,却又被卓亦疏拦下。

    卓亦疏手拿长剑,将已经昏过去的黎清让护在身后。

    詹大见此却不以为意,他知道眼前的少年虽然剑法精妙,但内力不济,根本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

    念及于此,詹大迈步上前。

    卓亦疏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绝非詹大的对手,但他却还是抬起了长剑。

    突然,詹大停住脚步,满脸的惊恐与不可置信。

第二十一章 冰血

    詹大慢慢的转过身子,脸上仍满是不可置疑,他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侵蚀着自己的脏腑,就是在寒冬腊月之时也没有这般寒冷。

    而且这股寒冷是致命的,詹大的血液不在流动,脏腑破损,经脉俱裂,旋即一头栽倒在地,命陨当场。

    眼见此番情景,卓亦疏也是一惊,他抬头看去,只见詹大的尸体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子。

    这名女子身着雪白长衫,年约二十**,生的花容月貌,眼角一颗泪痣,双眸似水,仿佛望尽了世间万物。

    女子缓步而来,走到卓亦疏身前,开口说道:“走吧。”

    卓亦疏一愣,疑道:“去哪里?”

    女子回道:“长离山庄和歃血盟的人马上就会来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一听这话,卓亦疏自是有心离去,可又担心黎清让的安危,所以始终未动,那女子似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便即又道:“长离山庄的人就在附近,要比歃血盟来的快些,这位黎大小姐不会有危险的。”

    正说话时,远处传来一阵快马疾行之声,女子赶忙将卓亦疏带离此处,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卓亦疏同行,速度却丝毫不慢,三五步便走进了路边林中,卓亦疏回头去看,正见到长离山庄的人赶至此处,并且很快就发现了黎清让,旋即将她护住。

    女子脚步不停,一路疾行,此时又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交战之声,想必是歃血盟的人也赶到了那里,与长离山庄打斗。

    女子带着卓亦疏来到一处空谷之中方才停了下来,卓亦疏心中满是疑惑,便即抬头看去,只见女子容貌俏丽,刚才疾行许久,此时却不见她有丝毫疲态。

    卓亦疏心中更加惊奇,但见她救了自己,想必也无恶意,念及于此,便即抱拳说道:“承蒙姑娘相救,卓亦疏感激不尽。”

    “无妨。”女子只说了两个字,随后坐到了一块大石之上。

    卓亦疏又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看着卓亦疏,旋即回道:“我叫妙寒。”

    卓亦疏笑道:“好名字。”

    妙寒闻言看了看他,却只是微微一笑。

    卓亦疏见此又道:“姑娘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了。”

    妙寒问道:“你有什么事?”

    卓亦疏回道:“我需得去台州为一位朋友报信。”

    “钟士吗?”妙寒接道,而后也不理会卓亦疏的惊讶继续说道:“你和钟士一起杀了佘余的女儿,佘余前来报仇,在你身上种了血砂毒蛊。”

    卓亦疏心中一惊,皱眉说道:“姑娘似乎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明无为的关门弟子,灵犀剑法的传人,卓仲渊的儿子,包括刚刚见过的黎清让,长离一脉与你关系匪浅。”妙寒说这话时站起身来,漫步走到卓亦疏身边,继而又道:“现在云梦山这场争斗轰动武林,与你又有脱不开的干系,你要是现在走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事有轻重缓急,歃血盟和长离山庄之间的恩怨并非因我而起,但钟士的性命却与我有关,我若不去给他送信,定会累的他丢了性命。”卓亦疏如此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情谊吧。”妙寒说道:“只是你现在内力全无,如同废人,就算去了台州也无济于事,凭钟家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毒王谷的对手,硬拼的话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为今之计只有暂避锋芒,先躲一阵,可先不说钟家能不能躲过毒王谷的追杀,以你和钟士的性格,就算明知不敌也断然不会逃命躲避,只会迎难而上,最终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听得妙寒所说,卓亦疏越发心惊,只觉得自己的心事全被她猜透一般,卓亦疏说道:“你好像很了解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妙寒微笑说道。

    卓亦疏轻笑道:“如此说来,姑娘对我也没什么诚意。”

    “我对你本就谈不上什么诚意。”妙寒上前一步说道:“我出现在这里,你应该感到庆幸。”

    妙寒说这话时突将手搭在了卓亦疏的肩头,当她一语言毕,卓亦疏突觉一股寒气侵入体内,于转瞬之间漫布全身,卓亦疏的双腿也想被冻住一样动弹不得,只得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妙寒松手转身,又回到大石处座下,任由寒气侵蚀卓亦疏的体内,片刻之后,妙寒方才又开口说道:“你现在不用急着去台州,因为佘余去不了台州。”

    “为、为什么?”卓亦疏说道,只是因为寒气入体,所以说话时也是不由得断断续续。

    “中了寒气还能开口说话,不错,这股意志力远超常人。”妙寒说道。

    卓亦疏向来桀骜入骨,何时何地都不肯认输,此时就算全身遍布寒气,他也要用力开口,不肯有丝毫服软。

    妙寒又道:“因为此前佘余和长离山庄的黎荀交手时受了伤,所以一时半会无法远行。”

    听了这话,卓亦疏心中暗道:黎荀想必就是清让表姐口中的‘荀爷爷’,那人武功奇高,比佘余更胜一筹。

    “毒王谷主修毒术,武功方面略有欠缺,佘余身为谷主虽然武功也算高手,但在黎荀面前仍不是对手,若非佘余有毒物护身,恐怕他早就死在云梦山中了。”妙寒说道:“只是黎荀也被毒物所伤,被黎博书送回长离山庄养伤了。”

    “你好像对所有的消息都了如指掌。”卓亦疏说道。

    妙寒笑道:“你可知这世上的消息都逃不过‘污衣’二字。”

    卓亦疏闻言却是心中疑惑,他并未听过‘污衣’之说。

    妙寒却也不想跟他解释,而是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该走了。”

    “这次又是去哪?”卓亦疏问道。

    “我刚才救了你一命,你就该知道我不会害你。”

    “这倒也是,姑娘要是想害我的话,刚才就不必现身相救了。”卓亦疏笑道:“可是姑娘实在太过神秘,在下江湖草莽而已,所以还是问清楚些的好。”

    “太湖。”妙寒似乎对卓亦疏有问必答,此时也是直接回道。

    此时卓亦疏也没有别的选择,自己内力尽失,若是贸然反抗也是毫无意义,倒不如虽其前往太湖,看看对方到底作何打算。

    如此一来,卓亦疏便与妙寒一起离开此处。

    两人一路只走小路,却也偶尔见到远处风尘滚滚,应是有大批人马行动。

    妙寒走在前面,卓亦疏紧随其后,两人同行一阵,又见前方烟尘四起,随之传来兵器相撞之音。

    妙寒言道:“此次长离山庄与歃血盟恶斗,引得整个江湖侧目,许多门派现身云梦山中。”

    卓亦疏疑道:“只是两个门派的恩怨而已,别的门派为何前来参与?难不成是天下太平的久了,各家门派全都无事可做,所以到处凑热闹。”

    “这天下确实太平的久了,久到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妙寒如此说道。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卓亦疏也听不懂其中之意。

    妙寒却又说道:“长离山庄和歃血盟都是在江湖中为尊一方的存在,尤其是歃血盟,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窥伺,只是因为有滕凌霄坐镇,所以无人敢来。”说到此处,妙寒却是一顿,随即停下脚步回头向卓亦疏问道:“滕凌霄还活着吗?”

    卓亦疏闻言一愣,看向妙寒时却发现她的眼眸深如古潭,让人一眼望不到底,卓亦疏便道:“滕凌霄已经死在了他的徒弟明无为的手中。”

    妙寒闻言神色一动,但却再不多言,而是继续迈步前行。

    自从听闻滕凌霄的死讯以后,妙寒便只顾走路,再也不发一言,卓亦疏心中疑惑,走出数里后终是再也忍不住,便即问道:“世人为何窥伺歃血盟?”

    须臾之后,妙寒回道:“这个问题等到了太湖之后我再告诉你。”

    卓亦疏听后眉头一皱,但却再不多问。

    两人已渐离云梦山,四周慢慢安静下来,所有的打斗都在云梦山中,所以离云梦山越远,肃杀之气也就越淡。

    “凌霆府、兰陵剑派的人都来了,似乎整个江湖都在云梦山中。”妙寒终于又开口了,只听她说道:“看来只有佛道两家坐得住。”

    “此间之事似乎波及甚广。”卓亦疏说道。

    “这是自然,强如凌霆府和兰陵剑派这样的江湖巨擘都来了,可见此事的重要。”妙寒顿了一下又道:“只是这些江湖大派敢来是因为底气十足,但还有许多小门派也来凑热闹,那可就是嫌命长了。”

    “此话怎讲?”

    “滕凌霄已死,这事瞒不住,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江湖所知,歃血盟没了滕凌霄这样的绝世高手坐镇,也就失去了一层屏障,明无为想要坐稳歃血盟主之位,当务之急就是要重立歃血盟的声威,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一儆百。”

    “你是说歃血盟会屠杀别的门派来确立自己的地位?”

    “没错,这次云梦山之战,有不少门派打算趁机夺利,这正好会给歃血盟一个机会,借此机会大杀四方。”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却见远处有人走来,隐约可见他手中还牵着两匹马。

    待那人走尽,这才看清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牵着两匹骏马,对着妙寒施了一礼,随即将两匹骏马的缰绳交给了妙寒,随即行礼退去,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对卓亦疏更是看也不看。

    妙寒接过缰绳,随即转头对卓亦疏说道:“此去太湖路途遥远,我特地备了代步之物。”

    “妙寒姑娘想到当真周到。”卓亦疏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心中暗道:她将一切准备的如此齐全,似乎是蓄谋已久。

    两人各乘一骑,直奔太湖而去。

第二十二章 浣纱小筑

    一行十数日,二人终是来到太湖边,此时湖面波光粼粼,映着夕阳的余影,妙寒跃下马背,漫步走到湖边,独自眺望湖面。

    卓亦疏也下了马,他纵目望去,只见太湖碧波绵延,四周又有青山环绕,天地间最后的余晖洒在湖面上,宛如一幅水墨名画一般。

    未过多时,就见湖面上行来一舟,舟上只有一人,划桨而来,一人一舟转眼己至,舟上那人一身渔人打扮,见到妙寒后深施一礼。

    妙寒微微点头以做回应,回头又对卓亦疏说道:“我们走吧,马就放在这,自会有人处理。”

    说完这话,妙寒率先上了小舟,卓亦疏微微一愣,随后也跟了上去。

    渔人泛舟而行,于太湖之上缓缓而行,耳畔只听得木浆拨动湖水之声。

    舟行许久,天色渐暗,卓亦疏心中愈发疑惑,不知妙寒要将自己带到何处。只是一路走来,妙寒从来都是寡言少语,此时更是一言不发,独自坐在木舟的前头望着湖面发呆,就算是此时四周的一切都被夜色笼罩也不见妙寒有何变化,似乎她能透过夜色看见太湖美景一般,而划船的渔人更是不言不语,只是专心划桨。

    如此一来,卓亦疏也就没法开口询问,只得心中疑惑。

    幸而未过多时,就见前方有灯光映出,小舟也正冲着灯光行去,想必那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果然,小舟越行越慢,待来到灯前时恰好停住,这时终是看清此处是一座湖中小岛,岛上散落着几间房舍。

    妙寒言道:“到了。”

    说完之后率先离舟上岸。

    卓亦疏紧随其后,也下了木舟。

    那泛舟的渔人却没下来,只是向妙寒施了一礼,随即便调转船头,泛舟而去,只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妙寒领着卓亦疏上了岸,径直前行数步,突见前方人影闪烁,紧接着就见一个男子飞跃而出,这人身着布衣,面容沧桑,看上去是个久做粗活的仆从,但他身法极快,在这夜色之中更如鬼魅,如此看来又该是个练武之人,这人奔到妙寒身前,面露喜色,双手来回比划,嘴中却只是‘啊啊’的叫着,原来是个哑巴。

    妙寒冲他做了个手势,哑巴男子挥手回应,同时点了点头。

    妙寒转头对卓亦疏说道:“这是岛上的哑仆,今天天色已晚,就让他先带公子前去歇息吧。”

    卓亦疏向四周看了看,开口问道:“却不知这里是何处?”

    妙寒回道:“这是我的居所,名唤浣纱小筑。”

    “浣纱小筑。”卓亦疏重复了一遍。

    “春秋之时,吴王夫差击败越王勾践,越王被迫向夫差求和,入吴为质,释归后勾践卧薪尝胆,决意复仇,范蠡献上美人计,将西施献于夫差,使得夫差沉迷女色,吴国国力大减,终被勾践击败,此事之后,美人西施则与范蠡一同泛五湖而去。”妙寒说道:“五湖便是太湖,而西施是个浣纱女,所以我这里就以浣纱为名,来记范蠡和西施于太湖而去之事。”

    “姑娘当真博学多才。”卓亦疏言道。

    妙寒回道:“谬赞了,还请公子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话,妙寒便转身离去,卓亦疏有心再开口,却被哑仆拦下,哑仆对着他不住的挥手比划,卓亦疏虽然看不懂,却也知道哑仆是要遵从妙寒的命令带自己去休息,即使如此,纵然是满腹疑惑,但也只能暂且忍下。

    随后哑仆将卓亦疏带至一间屋中,示意他在此休息,旋即轻施一礼,便即离去。

    这屋中装饰简单,仅有桌椅木床,但却非常干净,定是有人时常打扫,而事已至此,卓亦疏便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再不多想,卧床而眠,这一路奔波不停,他确实甚是乏累,是以没多久便已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哑仆便来叫门,卓亦疏走出房门,哑仆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卓亦疏洗漱一番,便被哑仆带至另一件房中,这里早已备好了早饭,而妙寒早已等在这里。

    桌上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几样小菜,但味道却非常好,尤其是一道不知名的鱼汤,更是鲜美无比。

    吃过早饭,哑仆收拾妥当,又沏了清茶,然后便退了出去,屋中只剩卓亦疏和妙寒两人。

    从见到妙寒的那一刻起,卓亦疏心中的疑惑就一个又一个的出现,似乎妙寒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忍不住好奇,卓亦疏的好奇心也已经达到了顶点,幸而妙寒没有再耗下去,在茶香填满整个屋子的时候,妙寒开口道:“亦疏公子,你可知我的姓名?”

    卓亦疏笑道:“姑娘早就告诉过我了。”

    “妙寒只是我的名字。”

    卓亦疏拿起清茶,又道:“那敢问姑娘姓什么?”

    “我姓明。”

    已经放到嘴边的茶杯戛然而止,卓亦疏心中更是一震,皱眉问道:“你姓明?”

    眼见于此,妙寒却是一笑,开口回道:“不错,我姓明,据我所知,教你武功的人也姓明,就是明无为,而我,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一语言毕,卓亦疏只觉心中一震,但他稍做平复后尚有一丝怀疑,便即说道:“我从未听过明无为说过他有儿女。”

    妙寒听后说道:“因为他并不知道我。”

    卓亦疏听后疑惑更甚,看着妙寒等着她给自己解释。

    明妙寒也没卖关子,而是开口说道:“我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外公,名为孟询,乃是前一任的歃血盟蓝血堂堂主,与滕凌霄同辈,当年老盟主日渐病重,便要另立新盟主,而在当时有资格接任盟主之位的就只有滕凌霄与我外公,而明无为知道就算滕凌霄当了盟主,那空下来的青学堂主的位置也会被卓仲渊所得,明无为不甘心于此,于是他心生一计,盯上了我外公的蓝血堂。”

    “明无为是青血堂的人,如何坐的了蓝血堂主?”卓亦疏疑道。

    “明无为勾结了我外公的一个亲信,然后设计害死了我外公,因为明无为设计巧妙,再加上那名亲信的佐证,是以所有人都以为我外公是死在了仇家之手,蓝血堂主的位置也就空了下来。”明妙寒顿了一下,而后续道:“在此之后,明无为便设计接近我娘,那时我外公刚刚离世,蓝血堂中人心惶惶,我娘一介女子自是无能为力,正在越发慌乱之时,明无为出现了,他处处照顾我娘,并安抚蓝血堂众人,终是逐渐获得了我娘的芳心,两人结为夫妻,而明无为彼时就是已故堂主的女婿,再加上那时滕凌霄接任了盟主之位,所以明无为又是盟主的徒弟,凭借着这两个身份,明无为坐上了蓝血堂主的位置。”

    “好歹毒的算计。”卓亦疏又道:“那后来又是如何发现此事的真相的?”

    明妙寒回道:“明无为杀我外公时所勾结的那人名为石奇水,本是我外公的心腹之人,石奇水与明无为合谋害死了我外公,所以深得明无为的重用,一举坐到了副堂主的位置,可实际上明无为却早已对他动了杀机,因为只要石奇水活着,明无为就要受制于人。而石奇水也在处处提防明无为,两人相互提防了三年,终是明无为先下手,那日正好是我外公的祭日,我娘正在后山祭奠,却突见石奇水浑身是血的赶来,我娘先是吓了一跳,石奇水见到我娘后也是一惊,随即便将自己如何伙同明无为害死我外公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娘听后震惊不已,但心中仍是不信多一些,哪知这时明无为赶来,竟是坦然承认,直至此刻,我娘方才知晓,自己的枕边人竟是杀害自己父亲的真凶,明无为下手无情,先是杀了石奇水,又将我娘推下悬崖,云梦山山崖陡峭,明无为认定我娘掉下去必死无疑,哪知我娘竟大难不死,只是受了些伤,但我娘顾不上别的,就想着揭穿明无为的阴谋,于是我娘暗中潜回歃血盟,可明无为竟抢先下手,诬陷我娘与石奇水私通,说我娘畏罪跳崖,这样一来,我娘当真是百口莫辩,于是我娘没有现身,而是借机远遁,可那时候我娘已经怀有了身孕。”

    卓亦疏听得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越发惊讶,更没想到明无为还有这样的往事,此人心机城府之深,世所罕见。

    这是又听明妙寒说道:“我娘没有对我隐瞒,将这一切尽数告知与我,而我娘经此打击不堪重负,在我九岁那年郁郁而终,而我自幼立誓,定要杀了明无为为我娘报仇。”

    “可是你仍然姓明。”卓亦疏提醒道。

    明妙寒却道:“不错,我一直姓明,明无为在明知我娘已怀有身孕的情况下仍要将我娘置于死地,所以在我出生前,我和明无为就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姓明,就是为了让自己时刻牢记此仇。”

    虽然明妙寒是明无为的亲生女儿,但实际上明妙寒对明无为并没有多少感情,再加上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被明无为陷害致死,所以明妙寒对明无为的仇恨很深。

    卓亦疏则道:“那你救我,是不是因为我与明无为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明妙寒闻言点了点头,不予置否。

    卓亦疏苦笑道:“只可惜我现在已是废人,无法对付明无为。”

    明妙寒忽然抬头向外望去,而后说道:“现在我要去见个朋友,你暂且在这住下。”

    说完这话,明妙寒身形一动,已是出了房门,卓亦疏向外一看,却已不见了明妙寒的身影。

第二十三章 凝寒诀

    而后一连三天,明妙寒都没有现身,这期间卓亦疏就留在浣纱小筑,哑仆每日做好饭菜都会给卓亦疏送来,而卓亦疏无论向他询问什么,得到的都是哑仆手舞足蹈的一阵比划,卓亦疏根本看不懂哑仆表达的意思,索性也就不再询问了,直到第四天清晨时哑仆前来叫门,卓亦疏打开房门见到哑仆冲自己比划手势,卓亦疏疑道:“我看不懂。”

    哑仆挥了挥手,又向身后的一间房屋指去,卓亦疏这才稍微明白,便即说道:“你让我去那间屋子里?”

    哑仆闻言点了点头,卓亦疏心道:都说十聋九哑,这人却只哑不聋。

    只见哑仆又比划一阵,但卓亦疏实在不懂,幸而他颖悟绝伦,此时隐隐猜到哑仆的意思,于是便道:“明姑娘在那里等我呢?”

    哑仆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那间屋子,意思是让卓亦疏快些前去,哑仆自己在传达完之后兀自转身离去。

    卓亦疏便即走到屋前,只见房门虚掩,卓亦疏开口道:“明姑娘?”

    却不听里面有人答话,等了片刻,里面仍无人出声,卓亦疏心中疑惑,但明妙寒行事向来不按常理,既然那哑仆叫自己前来,就肯定是得了明妙寒的指令,念及于此,卓亦疏便推门而入。

    进了屋中,只见屋中空无一人,只有桌椅,桌子上摆着一局残棋,卓亦疏心中疑惑,暗道:明妙寒叫我前来,自己却不现身,也不知是何打算。

    卓亦疏坐到桌前,等了半天也不见明妙寒现身,心下愈发疑惑,等的越久越感无聊,正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却见桌上那盘残局,卓亦疏心道:左右无事,我不妨看看这盘棋下的如何。

    卓亦疏向盘中看去,这盘棋初看之时只以为是极为普通的棋路,可看得越久越是心惊,这盘棋委实精妙,步步惊心,看似散乱的棋局实则暗藏杀机,卓亦疏看的兴起,不觉伸手去解,就这样与自己对弈起来。

    围棋虽只是黑白两色,但其中有无穷变化,需得神机妙算,还得步步为营,方能争胜,这盘棋又被人摆下棋局,是以更为复杂,若想解局极为不易。

    卓亦疏深陷其中,眼中只有这一盘棋局,起手落子无数次,竟是耗去了两天光景,直至第三日清晨,卓亦疏落下最后一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自语说道:“如此便是解了。”

    卓亦疏眼见棋局被自己解开,心中颇为得意,而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一震,卓亦疏连忙后退数步,却见棋桌下的地面慢慢打开,终是露出了一条通道。

    通道两旁有火把照明,还有石阶直通深处,此处定然是有人精心挖掘而成。

    卓亦疏迈步而入,这条通道直通到底,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越发宽敞,卓亦疏走到通道尽头,原来此处是一个石室,而明妙寒就在此处,正站在一张石桌前背对着卓亦疏,而石桌上还有一个长长的锦盒。

    “公子解局用了两天,比我预想的要慢些。”明妙寒说道。

    一听这话,卓亦疏便知那盘棋局是明妙寒有意留给自己的,于是卓亦疏便道:“那盘起精妙无比,我兴致一到,就忘了时间。”

    “烂柯棋中,时间飞逝而过。”明妙寒道:“云梦山中就有观棋烂柯的传说,精妙棋局之中,让人忘乎所以。”

    卓亦疏闻言微微一笑,随后又道:“劳烦姑娘在此久等了。”

    “无妨,你在这里等了我三天,我等你解棋等了两天,倒也正好。”明妙寒的语气平稳,古井无波。

    卓亦疏心道:她果然是两天前回来的,想必是刚一回来就让哑仆去叫我了。

    心中如此想着,卓亦疏又开口问道:“那姑娘叫我来此所为何事?”

    “与你有一事相商。”

    “姑娘但说无妨。”

    明妙寒看着卓亦疏,却是半饷不语,良久以后方才又道:“我替你去除体内的血砂毒蛊,你替我打败明无为。”

    卓亦疏听后疑道:“我见姑娘之能厉害无比,为何不亲自了结与明无为的恩怨?”

    明妙寒平静回道:“因为我身患恶疾,将不久于人世。”

    短短数字说出,竟是生死之事,但明妙寒表现的古井无波,似是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只听明妙寒又道:“明无为武功高绝,要想打败他谈何容易,非得再有个一二十年的光阴方能练到那般境界,可我已经没有那些时间。”

    明妙寒轻抚着石桌上的锦盒,继续说道:“我在关外学艺十年,算是略有小成,回到中原后我一路来到江南,寻到明无为的所在,便即找上山去,正好见到明无为与人比武,明无为只用了四十二招就打败了万鹰道人。”

    “万鹰道人?”卓亦疏依稀记得这人,这是四五年前的事了,明无为曾在白云书院中迎战一名江南高手,就是这个万鹰道人,但却不知那时明妙寒就在一旁,彼时有许多人慕名来观战,明妙寒隐于人群之中确实很难发现。

    明妙寒说道:“万鹰道人号称江南第一高手,一身道家绝学出神入化,却还是败在了明无为手下,那时我看得真切,也明白了自己与明无为的差距,要是贸然现身只会自投罗网,所以我便暗中蛰伏下来。”

    “姑娘心思缜密,并且进退有度,实在让人佩服。”卓亦疏说道:“可我并不能答应姑娘替你击败明无为。”

    明妙寒听了这话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之意,仍是平静地问道:“哦?你怕了?”

    卓亦疏闻言轻笑一声,旋即说道:“一个明无为而已,饶是他再厉害百倍千倍,我也不怕他。”

    明妙寒闻言又道:“那是为何?”

    卓亦疏回道:“我一定会击败明无为,但不是替你,而是因为要了结我自己和明无为之间的恩怨。”

    “你是觉得我将你当成了手中的杀人利剑?”明妙寒看着卓亦疏问道。

    卓亦疏轻佻一笑,不予置否。

    明妙寒微微一笑,说道:“像你这样将桀骜不驯刻在骨子里的人,活着不累吗?”

    卓亦疏仍是只字不答。

    明妙寒又道:“可若不是这样,我是不会出手替你解除血砂毒蛊的。”

    卓亦疏笑道:“无妨,区区血砂毒蛊,我自能应付。”

    明妙寒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时日无多了,所以一定要求着你。”

    卓亦疏答道:“我绝不是趁人之危的宵小之辈,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打败明无为。”

    明妙寒冷哼一声,轻蔑说道:“就凭你现在一副中毒之躯,武功尽失,拿什么去打败明无为?”

    卓亦疏回道:“这就不劳烦姑娘挂心了,就算杀了不明无为,大不了死在他剑下就是了,卓亦疏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有武功时是这样,现在武功尽失也不改性情。”

    明妙寒冷冷的看着卓亦疏,卓亦疏轻佻而视。

    许久以后,明妙寒言道:“若是只让你杀了明无为,那岂不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此话一出,卓亦疏听的一愣,不知明妙寒此言何意,却突见明妙寒身形一动,瞬息之间便到了卓亦疏身前,先是探掌击在卓亦疏的肩头,卓亦疏身子一晃,顺势盘坐在地,旋即又见明妙寒伸手搭在卓亦疏的脉门上,一边又纵指连点他身上‘璇玑’、‘深藏’、‘灵墟’等多处穴位,卓亦疏顿时感觉一股寒气流入体内,霎那间犹如真如冰窖一般。

    在云梦山时明妙寒悄无声息的击杀了詹大,不但如此,卓亦疏自己也受过明妙寒的武功,卓亦疏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一股彻骨的寒意,由此断定明妙寒的武功定是一门阴寒至极的武功,但此时卓亦疏所受的寒气更是远胜在云梦山时所受的,这股寒气侵入体内,似乎将卓亦疏的内府血液都冻住了,饶是卓亦疏坚毅刚强,此时也不禁痛不欲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寒意渐渐退去,卓亦疏睁眼看去,只见明妙寒已经退到石桌前,正盘坐在那里运功。

    卓亦疏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双腿竟已没了知觉。

    正在他心中惊愕之时,突听明妙寒说道:“我以凝寒诀打入你的体内,封住了你的奇经八脉,你在那里不要动,等明日我继续用凝寒诀助你去除血砂毒蛊。”

    卓亦疏闻言心中一动,开口又道:“你为何要帮我?”

    但明妙寒双眼紧闭,似是已沉沉睡去,再不答话。

    这石室之中不知时候,所以也不知现在到底是白天黑夜,只是在明妙寒醒来以后,又运起凝寒诀助卓亦疏去除毒蛊。

    如此反复多日,这期间也不见明妙寒进食,但却将准备好的干粮给了卓亦疏,卓亦疏不肯独食,可明妙寒却道:“我曾得到一位道门前辈的指点,学了些辟谷之术,就算七八天不吃东西也无妨。”

    明妙寒的凝寒诀当真是神奇无比,卓亦疏竟感觉内力又在重新聚集,此前破损的经脉也在慢慢恢复。

    这里虽不知时间,但卓亦疏估算自己已在这石室之中待了月余,而在这期间,自己体内的血砂毒蛊已经去除殆尽,内力也在慢慢恢复。

    又过了数次,明妙寒终是长出一口气,说道:“幸好佘余在给你种下这血砂毒蛊时留有余地,只用了不到三成毒性,否则的话凭我的凝寒诀修为根本就无法去除血砂毒蛊。”

    此时卓亦疏内力恢复,只需调息数日便可,他心中对明妙寒自是非常感激,想要出言感谢却发现明妙寒已然双眸紧闭,卓亦疏知道她这是在运功恢复,所以没再开口打扰。

    过了许久,明妙寒终是醒了过来,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说道:“我助你去除了血砂毒蛊,恢复了功力,这样一来,如果你以后击败了明无为,这其中就必须有我的一份功劳。”

    卓亦疏闻言哑然,但随即却是一笑,说道:“好,日后我击败了明无为,半数功劳都在姑娘身上。”

    此时明妙寒脸色苍白,身体甚是虚弱,但听了这话后却还是笑道:“这样的话,也算是我击败了明无为。”

    卓亦疏感激她相救之恩,所以郑重点头答道:“我打败明无为,就等同于妙寒姑娘打败了明无为,因为若是没有妙寒姑娘相助,我这一生都无法打败明无为。”

    卓亦疏此言不虚,若没有明妙寒为他去除血砂毒蛊,饶是这血砂毒蛊只有三成的毒性,那卓亦疏不出数年也会死于血砂毒蛊,更加无法打败明无为。

    明妙寒知道卓亦疏这等桀骜之人,如何说得就会如何做,断然不会有半句假话,所以听得卓亦疏此言,明妙寒心中甚慰。

第二十四章 疾踪步

    卓亦疏恢复了功力,又在石室之中调息数日,只感觉经脉通畅,只是偶有冰寒之气流于体内,但卓亦疏本身修有灵犀剑法,内力精纯,所以可以将其压制下去。

    明妙寒眼见卓亦疏如此,心下安慰,只盼他能精修剑法,日后可打败明无为。

    明妙寒又对卓亦疏说道:“你目前的剑法还不是明无为的对手,需得精修领悟。”

    “以前练功时多有懈怠,但现在却不会了。”卓亦疏此时内功尽复,终是一扫此前的抑郁阴霾,此时只感觉意气风发,便即说道:“明无为虽强,但不出数年我就要打败他。”

    “你与他练得都是灵犀剑法,难道不知这套剑法的精妙?越是精深的武功修炼起来越加困难,你与明无为的差距恐怕不是数年时间可以弥补的。”明妙寒为了不让卓亦疏过于自负,所以此时给他泼了冷水。

    卓亦疏闻言轻笑一声,却不答话。

    明妙寒知他性情桀骜,不肯居于人下,所以此时不再深说,而是又道:“你从明无为的手中逃脱,明无为不会善罢甘休,歃血盟势力庞大,日后你行走江湖时必然多有阻碍,我有一套轻功也送给你吧,配上你的灵犀剑法,定能取得奇效。”

    明妙寒此举本意是想让卓亦疏临阵不敌时可以全身而退,但又想到卓亦疏性情桀骜,若知道了明妙寒是这番用意就必然不肯习练,所以明妙寒话锋一转,说了一句‘配上你的灵犀剑法,定能取得奇效’,如此一来,卓亦疏只道是加强自身武功,所以欣然应允。

    这套轻功名为疾踪步,可在瞬息之间行出数里,并且此功法练成后行踪不定,临阵对敌时极为灵动,配上灵犀剑法的确相得益彰。

    此时卓亦疏内力如瀑,再加上颖悟绝伦,又有明妙寒在旁指点,所以习练起来事倍功半,很快领悟其中精髓,又学了月余,终是有所成。

    但明妙寒却日渐消瘦,脸色愈发苍白,卓亦疏以为是她极少进食所致,于是便道:“辟谷之术纵然好处多多,可姑娘还需吃些东西,也免得如此这般虚弱。”

    明妙寒却道:“我用尽功力为你去除血砂毒蛊,如今就算再吃多少饭也无力回天了,就快死了。”

    卓亦疏闻言大惊,万没想到明妙寒为了给自己去除血砂毒蛊竟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一时间顿觉愧疚,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妙寒见他如此,又是说道:“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本就身患恶疾,无药可医,就算不帮你化解毒蛊,也活不了多久了,但若是我简简单单的死去,也就没法击败明无为了,现在我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谓死而无憾了。”

    卓亦疏见她语气洒脱,不禁心生敬佩,暗道:她本身负仇恨,但却不惧生死,实是难得。

    明妙寒转身取过石桌上的锦盒,这锦盒一直摆在那里,数月以来也不见明妙寒动它,所以卓亦疏并不知道锦盒中有什么。

    此时明妙寒拿过锦盒,玉指轻轻拂过,似是极为爱惜,随后她勉力起身,来到卓亦疏面前,并将锦盒给了卓亦疏。

    卓亦疏带着疑惑打开锦盒,只见这里面竟是一柄长剑,此时剑于鞘中,卓亦疏拔剑出鞘,顿时便觉一股剑气激荡而出,同时寒光大盛,只见此剑锋利无比,最为奇特之处则是剑锋一长一短,并不似寻常宝剑那般,而剑柄吞口处是一神兽。

    “此剑名为饮怨,饮断世间仇怨,你以此对付明无为,也是珠联璧合。”明妙寒指着剑柄吞口处的神兽续道:“这是睚眦,为龙之九子其一,睚眦之怨必报。”

    那睚眦凶神恶煞,口中吐出剑身。

    “神兵利器。”卓亦疏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更恰当的形容这柄剑。

    明妙寒说道:“这是我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寻来的,今日也将它赠给你。”

    卓亦疏自是极为喜爱这柄神兵,但却仍是说道:“姑娘授我疾踪步,又赠我神兵,实在受之有愧。”

    明妙寒却道:“我一个将死之人,留着它们也没用,黄泉路上用不上这些。”

    卓亦疏听的此话,心中黯然,便又说道:“姑娘不必如此说,我愿为姑娘寻边天下名医,医治此病。”

    明妙寒回道:“没用的,我所患这病就连孔雀连城都束手无策。”

    孔雀连城乃是江湖中的医药圣地,传闻其有起死回生之能,这说法虽然不免有些夸大,却也能看出孔雀连城的医术之高,却不想竟连孔雀连城都无法医治明妙寒的恶疾。

    卓亦疏闻言沉默不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明妙寒却不在意,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锦囊并交到卓亦疏手中,旋即说道:“这个锦囊你拿在手中,等你上岸后打开。”

    “上岸?”卓亦疏疑道。

    “自然是离开这里,你要是一直留在太湖之中,又该如何报仇。”明妙寒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佘余之事,反正与明无为的恩怨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如今你可先去台州查看钟士的安危。”

    说到这里,卓亦疏也不禁担心起来,不知佘余有没有追到台州,一念于此,更是担心钟士的安危。

    明妙寒交代完毕,继而言道:“你走吧。”

    卓亦疏闻言自是一惊,但明妙寒却紧接着说道:“整个浣纱小筑都是我的一位朋友以机关术设计而成的,现在我将一切都交代妥当了,所以要毁了这里。”

    一语言毕,明妙寒伸手触发机关,整个浣纱小筑设计的极其巧妙,机关一旦被触动,登时大地晃动,石室顶部落下碎石,眼看着这里就要坍塌了。

    明妙寒面色不改,平静说道:“放心吧,这个石室不会坍塌的,因为我不想自己被砸成肉泥。”

    明妙寒说完这话,便即坐到石桌之上,原来那里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沉尸之处,而这个石室就是明妙寒的墓所。

    又听明妙寒说道:“烦请你出去以后将哑仆也带走,他伺候了我这么久,不该死在这里的。”

    言至于此,明妙寒身子一软,气绝而亡。

    明妙寒为了给卓亦疏去除毒蛊而用尽了功力,能坚持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卓亦疏见此心中一沉,上前将明妙寒放躺在石桌之上,而后对着尸身深施一礼,言道:“你这一生孤苦奔波,想必甚是乏累了,如今就躺在这里,安心歇息吧。”

    言罢,卓亦疏转身离去。

    这通道之中落石不断,卓亦疏仰仗疾踪步躲避,同时快速向通道口奔去,落石越来越多,身后的通道早已被填满,现在唯有向前冲去方能逃出生天,也幸亏如今他练了这等高深的轻功方能游刃有余,若是放在以前恐怕难以应付,就算他剑法高深也未能能挡得住这许多落石,最后只会是被砸的粉身碎骨。

    片刻之后,卓亦疏终是跃出通道口,这一路走得总算有惊无险,但此时整个小岛都在晃动,想必是那通道坍塌所以引得岛体不稳,只怕整个浣纱小筑都会就此沉于湖底。

    卓亦疏向外而去,本是打算去寻哑仆,却发现哑仆已在屋外等候,见到卓亦疏后赶忙伸手比划一阵,见卓亦疏不懂自己的意思,干脆伸手拉着卓亦疏快步向岛外走去。

    两人来到当日卓亦疏与明妙寒上岸的地方,此时这里已备好了船只,想必是明妙寒早有吩咐,所以哑仆才会早早地就在那里等着卓亦疏并将一切准备妥当。

    卓亦疏跃上木船,伸手去拉哑仆,哪知哑仆挥手一挡,卓亦疏当即一楞,哑仆随即双手抵在船只之上,用力一推,他这一推用力极大,木船随之而动,瞬间行出丈余,但哑仆自己却并没有要上船的意思。

    卓亦疏受明妙寒之托要把哑仆带走,此时便要起身再去拉上哑仆,哪知哑仆连连摆手,纵然卓亦疏不懂哑语,此时却也看出哑仆是要留在这里,与明妙寒一起葬身太湖之中。

    哑仆对着卓亦疏深施一礼,旋即转身而回。

    卓亦疏眼见于此,心中更加钦佩,哑仆虽然口不能言,但却情深义重,要与主人同生共死。

    只听得轰隆巨响,那小岛沉入湖底,浣纱小筑从此不复存在。

    木船缓缓而动,卓亦疏自幼长在江南,划船之术自是不在话下,只不过他不识此处的水路,所以走得慢些。

    这时正是午后,卓亦疏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太阳了,此时阳光洒在身上,甚是惬意。

    就在这时,忽见前方行来三只木船,每艘船上坐有三人,共计九人。

    那九人显然是在寻找什么,见到卓亦疏后便有一人出声问道:“前面那人,你可知道浣纱小筑在哪?”

    卓亦疏闻言也不答话,只是心中暗道:这些人要找浣纱小筑,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那些人见他不答话,纷纷恼怒,此时双方的船越靠越近,刚才问话那人站在船头,又要开口呼喊,可他突然大惊失色,急声呼唤同伴:“你们快来看,咱们找到对头了。”

    其余众人纷纷上前,皆是一惊。

    卓亦疏见此眉头一皱,只道是歃血盟寻来了。

第二十五章 红色锦囊

    那九人齐声呼喝,左边船上的三人跃身而起,直奔卓亦疏而来,卓亦疏功力初回,正是技痒,见对方来势汹汹,卓亦疏却是大喜,抬手拔出饮怨,纵势迎上前去。

    袭来的三人也均使长剑,此时纷纷出手,只见场中剑光大盛,直让人目眩神迷,但紧接着双方各自罢招回撤,原来刚才的交手只为试探,此时那三人跃回船上。

    卓亦疏更是喜不自胜,他仔细端详饮怨,心道: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

    而对方三人却均是大惊,脸色越发沉重。

    刚才喊话那人似乎是众人的头目,他站在中间的船上又冲卓亦疏喊道:“敢问阁下是哪路英雄?”

    卓亦疏轻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领头这人听后神色一顿,疑道:“难道阁下是浣纱小筑的主人请来的帮手?”

    此话一出,旁边一人却道:“饮怨剑就在他手中,我看他就是浣纱小筑的主人。”

    领头那人却道:“可咱们得到的消息是浣纱小筑的主人是个女子。”

    那人又道:“可这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浣纱小筑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咱们谁都没有见过啊。”

    船上的另一人说道:“浣纱小筑的主人费尽心思的从咱们手里盗走了饮怨剑,肯定不会交给别人,这人手中拿的确是饮怨剑无疑,我也觉得他就是浣纱小筑的主人。”

    卓亦疏听得他们所言,心中也是起疑,暗道:听他所言是为了饮怨剑而来,似乎并不是歃血盟的人。

    而就在这时,突听得有一女子之声冷笑道:“合欢庄好不要脸,这饮怨剑明明是白九君输出去的,如今却被你们说成别人偷的,合欢庄当真是脸都不要了吗?”

    此话一出,那几人纷纷脸色一变,而卓亦疏也是心中惊讶,因为这道声音忽左忽右、忽远忽近,虽然清晰可闻,却听不出发声之人到底身在何处。

    那几人脸色阴晴不定,领头那人又道:“合欢庄主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快快出来受死。”

    这人说话之时四下环顾,显然他也没有听出来对方身在何处。

    但暗中的女子闻言只是冷笑道:“合欢庄主好大的威风,那他怎么不敢亲自来此。”

    一个‘此’字刚刚落下,卓亦疏猛然纵身而起,直奔西南方向而去,那里是一大片菱叶丛,卓亦疏已听出发声之人就躲在这里。

    而合欢庄的几人见到卓亦疏起身,都以为他要逃走,领头那人大喝一声:“哪里走。”随即纵身跟上,其余八人纷纷纵身而来。

    卓亦疏不管身后的合欢庄众人,而是直奔发声之人的藏身之处,但他距离那人丈余之外时突见眼前一道精光袭来,竟是发声之人打出了暗器,卓亦疏挥剑抵挡,同时纵身躲避,心中更是大惊,暗道:这人好强的内力。

    卓亦疏在丈余之外以饮怨挡住对方的暗器,却被震得虎口发麻,如此距离竟还有这般力道,对方的内力之强让人叹为观止。

    但发声的这名女子显然不愿现身,发出暗器之后便即离去,卓亦疏只隐约见到菱叶丛中有一道人影闪过,纵剑劈落,这一剑迅疾而至,竟仍是砍空,只将一大片菱叶斩断了,未伤到对方分毫。

    与此同时,又听得身后有落水之声,原来是卓亦疏躲过的暗器中有几枚打中了合欢庄的人,中者纷纷落水。

    卓亦疏轻踏湖面,转身越过众人回道木船之上。

    合欢庄九人中有两人中了暗器掉入湖中,领头那人虽然毫发无损,但心中一阵后怕,又见己方损了两人,勃然大怒,继而向卓亦疏喝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必须将饮怨剑留下。”

    卓亦疏闻言轻笑一声,不屑说道:“饮怨在我卓亦疏手里,有本事的尽管过来拿就是了。”

    领头那人闻言眉头一皱,旋即下令道:“给我上,拿回饮怨剑。”

    合欢庄众人一起攻来,卓亦疏挺剑相对。

    双方在湖上激斗,合欢庄一方虽然人多势众,但无法形成合围之势,卓亦疏身形灵动,剑法飘忽,出剑之势奇诡难测,恶斗之中不落下风,接连将数人打落下水,湖面上殷红一片。

    此时合欢庄来的九个人中已有三人死于饮怨剑下,之前还有两人被神秘女子的暗器打死,剩下的四人也皆被饮怨重伤,这四人心中惶恐,早已没了战意,此时纷纷仓皇逃走。

    卓亦疏初战告捷,心中正是畅快,但他并非嗜杀之人,所以此时也不追击,只在这湖中纵声长笑,却吓得几人亡命飞逃。

    又过许久,卓亦疏回到岸上,遥想数月前自己来到太湖时正是内力全无一介废人,却不想天意难测,竟又让自己的内力失而复得,同时卓亦疏也对刚才太湖之上的神秘女子满是好奇,对方内力之高世所罕见,而且看样子这人应与明妙寒相识,所以才会知道饮怨剑的来历,想到饮怨剑,卓亦疏心中更是不解:合欢庄与饮怨剑又有什么关系?

    自明妙寒出现的那一刻起,卓亦疏就觉得她身上满是神秘。

    卓亦疏望向太湖,只见湖面上波光粼粼,与自己来时的景象极为相似,就在这时,卓亦疏猛然想到:这太湖距离苏州不远,明妙寒藏身于此,即可以探听到明无为的消息,又可以借助太湖隐藏行踪,可谓绝佳之地,所以明妙寒才会对明无为的事情了如指掌。

    念及于此,卓亦疏又想到明妙寒给自己的那个红色锦囊,此时已经到了岸上,于是卓亦疏将红色锦囊打开,里面却是一封信,卓亦疏将纸打开,信中的第一句就让卓亦疏大吃一惊,只见上面写道:想必此时公子已经打发走了合欢庄的人。

    卓亦疏暗道:明妙寒竟如此料事如神,知道我刚才遇见了合欢庄的人。

    卓亦疏继续看去,只见上面写着:饮怨剑本是我从合欢庄中取来的,这其中过程无需详述,但我料定合欢庄定然不肯善罢甘休,而公子此时功力初复,我就索性放出消息,将合欢庄的人引来太湖,为公子练手,让公子在恢复功力后可以一展拳脚。

    看到这里,卓亦疏却是轻笑道:“说得好听,想必你将合欢庄引来只是为了试探我的武功,若是我连他们都对付不了,你也就不指望我去对付明无为了,倒不如让我葬身在这太湖之中。”

    卓亦疏自言自语,好似明妙寒就在眼前一般。

    那信中最后写道:合欢庄主白九君当年四处寻访饮怨剑,是为了习练悲合无欢剑法,这套剑法颇为邪异,修炼者需不断伤人性命,否则必遭反噬,饮怨剑在其手中必会伤及无辜。

    这封信到此为止,卓亦疏看后也是知道了饮怨剑的确来自合欢庄,而对方竟是要用饮怨剑来修炼邪异剑法。

    “也不知道白九君有没有来太湖,我倒真想会一会那悲合无欢剑法。”卓亦疏自语道。

    话虽这样说,但卓亦疏却无暇在此等着白九君,他需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台州。

    心念于此,卓亦疏却突然升起一股寒意,紧接着破空之声袭来,数枚暗器疾射而至,卓亦疏赶忙挥剑抵挡,只一交手,卓亦疏便知发来暗器的人就是此前在太湖上现身的神秘女子,卓亦疏游目望去,只见对方身影一闪,已然纵身远去,卓亦疏打落暗器,纵步追去。

    两人一追一跑,刹那间行出数里,眼见对方的身形步伐,卓亦疏更加断定此人就是太湖中出现的神秘女子,此时依稀可以看出对方年岁不大,身材娇小,穿着黄色长衫,但却只能看清背影,无法看到面貌。

    又行一阵,那少女再一次反手打出暗器,卓亦疏急忙躲避,却仍被挡住了去势,神秘少女趁此机会借势远遁。

    卓亦疏没有放弃,再次去追,但这次却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卓亦疏不得不停下脚步。

    卓亦疏兀自心有不甘,此时却又听前方传来异响,卓亦疏心中生疑,便即走过去查看,却见是一匹骏马正在悠闲吃草,那骏马神威不凡,必是良驹,身上马鞍马镫齐全,表明此马乃是有主之物。

    卓亦疏正心生疑惑,那骏马却已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晃了晃头,由此牵动缰绳,缰绳一端连着马头,另一端却连着机关,骏马晃头之时也引动机关,只听得‘嗖’的一声,便有一支飞箭被机关发射而出,直奔卓亦疏而来。

    卓亦疏侧身一躲,同时左手伸出两指,登时便将飞箭夹住,此时这支飞箭距离卓亦疏不足半寸。

    飞箭之上携有一张纸条,卓亦疏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受浣纱小筑主人之托,送来骏马一匹。

    念及于此,卓亦疏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名少女确与明妙寒相识,引自己前来赠马相助,却不知为何不肯现身。

    卓亦疏牵过骏马,心中却啧啧称奇,暗道一声:明妙寒神机妙算,从我离开浣纱小筑直到现在,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而让卓亦疏惊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当他一路疾驰赶到台州,刚进到城中便有一人寻来,这人粗布麻衫,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贩夫走卒,这人对卓亦疏说道:“亦疏公子来晚一步,钟家上下已被佘余所杀。”

    闻听此话,卓亦疏心中一震,旋即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钟家之人的?”

    那人回道:“我受浣纱小筑主人之托,于三个月之前来到台州向钟家之人送来消息,告诉他们佘余将至,请他们暂且躲避,但钟家老爷不愿躲避,只是邀来了一众江湖好手坐等佘余前来,但佘余实在厉害,钟家上下十余口人,再加上钟家老爷邀来的帮手,共计三十五人于一个月前全部被佘余所杀。”

    卓亦疏暗道:原来明妙寒早就作了安排,派人来此通知钟家避祸。

    三个月之前正是卓亦疏与明妙寒前往太湖的时候。

    这时又听那人说道:“但钟家少爷钟士并未遭劫,他在早些时候受邀去了蜀地,一直未回,所以逃过一劫,只是佘余也得知了此事,现在已经赶往蜀地去袭杀钟士了。”

    卓亦疏闻言急道:“佘余也去了蜀地?”

    对方回道:“钟士从长安回到家中后仅待了半个月就受邀去了蜀地,钟家老爷曾传信给钟士让他回来一起对付佘余,但不知为何钟士并未回来。”

    卓亦疏闻言眉头紧皱,那人说完之后轻施一礼,便即离去。

    钟家在此地乃是名门望族,所以卓亦疏稍一打听就知道那人所言属实,钟家确实已经遭受了毒手。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往蜀地,免得钟士大哥遭了毒手。”

    卓亦疏便即马不停蹄的向蜀地赶去。

第二十六章 拦截

    卓亦疏进了蜀地,但蜀中之地何其广大,要想凭一己之力去寻找钟士无异于大海捞针,幸而卓亦疏心思活跃,立时想到自己在蜀地还有朋友,便是青城派的刘明义,青城派乃是蜀中名门,在这里颇有威势,若能有他们帮忙寻找,总好过这样四处乱走。

    念及于此,卓亦疏再不耽搁,当即赶往青城山,一路上也在留意打听,却始终没有钟士的消息,幸而此时距离青城派已经越来越近,向本地人打听之后得知此时自己所在之地距离青城山不足百里。

    此刻卓亦疏正走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山道之中,胯下骏马飞驰而行,这时却突见前方飞来箭矢,直奔卓亦疏的面门,卓亦疏身子一斜,躲过飞箭,同时勒马停步。

    随即便见路旁窜出数人,这些人躲在暗处,久候于此,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手持长弓,刚才正是他发出飞箭射向卓亦疏,而这汉子也是这些人的头领。

    中年汉子突施暗箭,却被卓亦疏躲过,眼见于此,中年汉子心中震惊,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之地还能碰见如此高手,而且对方年岁不大,武功却如此之高,想必也是名门之后,中年汉子率人埋伏在这里是有大事要办,此时又见对方武功高强,所以不愿横生枝节,便即对卓亦疏喊道:“前面道路不通,阁下还请绕行吧。”

    卓亦疏眼见对方暗箭伤人,自己若是稍慢一步必然已经命陨于飞箭之下,是以卓亦疏轻蔑一笑,便即以不屑的口吻言道:“我就爱走不通的路。”

    那中年汉子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年岁不大,说出话来却是狂傲不驯,当即也是脸色一沉,又道:“你若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卓亦疏看了看中年汉子手中的长弓,便即说道:“只会暗箭伤人的宵小之徒,能有什么本事。”

    中年汉子闻言大怒,他的一众手下也是纷纷怒不可遏,不待中年汉子下令,便即一起攻上前来。

    卓亦疏轻佻一笑,旋即纵身跃起,径直跃入一众敌人之中,饮怨出鞘,寒刃轻鸣,只见场中剑气纵横。

    这些人均是好手,武功又都是狠辣路数,卓亦疏仰仗灵犀剑法的精妙,又有饮怨的锋利,再加上疾踪步的灵动,如此方才不落下风。

    卓亦疏的剑劲绵延不绝,而对方众人眼看久攻不下,越发急躁,出招之时偶有漏洞,卓亦疏没有放过丝毫机会,数招之后刺伤两人。

    那中年汉子眼看自己的手下竟有不敌之象,心中又气又怒,当即扔掉长弓,同时大喝一声,旋即纵势而来。

    中年汉子人未到杀招却已至,卓亦疏只觉得头顶恶风呼啸,似有千斤坠落之势,卓亦疏便即身形一动,向一旁退去,这才躲过了这一击。

    卓亦疏抬头一看,只见中年汉子使得是流星锤,刚才就是流星锤向自己砸了过来。

    中年汉子眼见一击不成,紧接着再次攻来,流星锤呼啸而至。

    卓亦疏侧身躲过,同时纵势一剑斜刺而去,直奔中年汉子的命门要穴。

    中年汉子大喝一声,将流星锤拉回,流星锤所过之处劲风急掠,卓亦疏不得不再次躲避。

    中年汉子将流星锤收到手中,旋即再次抛出,与卓亦疏的长剑相撞,中年汉子借势迈步上前,哪知卓亦疏却横出一剑,中年汉子大惊之下只得回身躲避,他这一下躲得慌忙,颇有狼狈之象,但四周都是中年汉子的手下,若是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狼狈之样,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念及于此,中年汉子再喝一声,同时将流星锤在头上一转,而后猛然向前砸去。

    卓亦疏连连躲避,可流星锤攻势不断,力道更是一次胜过一次,眼看着就要将卓亦疏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而此时那中年汉子仰仗流星锤的威势,自己尚在丈余之外,卓亦疏空有精妙剑法,但碍于距离太远所以无法施展。

    眼见于此,卓亦疏却觉得这番情景似曾相识,脑海中神光一闪,卓亦疏便想起当初在长安城外时自己与佘红药恶战时便是这个样子,佘红药仰仗红蛇软鞭的威力拉开距离,自己的长剑无法发挥功力。

    心念于此,卓亦疏轻佻一笑,当即长剑一横,故意露出了破绽,中年汉子不知卓亦疏的打算,此时见到破绽登时大喜,流星锤环绕而过,将饮怨卷锁至动弹不得。

    中年汉子得意笑道:“你的兵器已经动不了了。”

    卓亦疏闻言却脸现轻蔑之色,中年汉子惊觉不好,但为时已晚,卓亦疏手中发力,饮怨当即旋转起来,中年汉子登时便感觉到一股内力自流星锤上的铁链传来,中年汉子不得不运劲抵挡,但灵犀剑法中的内功乃是冠绝当世的内功心法,卓亦疏精修此处,运用如神,中年汉子虽然年长,内力囤积的也更多,但内劲显然没有卓亦疏这般精纯,两人的内力相撞之下,中年汉子此前所建立的优势荡然无存。

    饮怨之锋世所罕见,又有卓亦疏灌注内力,更是削铁如泥,卓亦疏手中发劲,饮怨越转越快,只消片刻,只听得‘咔嚓’几声,那流星锤上的铁链竟被饮怨斩断成数节,铁链前的锤头也应声落地。

    卓亦疏见此轻笑一声,便即对中年汉子言道:“你的兵器动不了了。”

    中年汉子眼见于此登时大惊失色,望着手中的残链不知所措,听得卓亦疏所言,中年汉子便即抬头向卓亦疏手中的长剑看去,不禁问道:“这是什么神兵利器?”

    中年汉子的一众手下更已是惊得舌桥不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卓亦疏回道:“此剑名为饮怨。”

    其实卓亦疏心中同样震惊不已,刚才的剑砍铁链只是卓亦疏的突发奇想,在电光火石间剑随心动,但饮怨之锋还是超出了卓亦疏的预料,当真是称得上削铁如泥。

    就在这时,又听得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韩帮主为何没了动静?”

    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急掠而来,几个起落后就到了众人面前。

    这人年约三十五六,身材魁梧,长着一张国字脸,看上去颇具威严,背后负着一柄钢刀。

    这人立住身形,扫视场中情景,登时便知刚才必有一番恶斗,又见到已断的流星锤,心中便即一惊,暗道:对方是什么人?竟然把韩阔的兵器都打断了。

    韩阔便是那使流星锤的中年汉子,他见到背负钢刀的这人后却是冷冷说道:“杨阁主不在前面设伏,怎么跑到这来了?”

    杨阁主本名杨奇宇,武功身份都与韩阔不相上下,两人此时虽是合作,但一直暗中较劲,双方的关系并不太友好,杨奇宇听得韩阔所言,心中立时不悦,但他转念一想,便即笑道:“咱们在这里有大事要做,但韩帮主却连兵器都被人打断了,恐怕不但今天的大事办不成了,今后对于韩帮主的威名也有很大的影响啊。”

    韩阔皱眉回道:“韩某的事就不劳杨阁主费心了。”

    杨奇宇闻言微微一笑,却转头看向卓亦疏,便即说道:“阁下是何方神圣?”

    卓亦疏轻笑道:“我叫卓亦疏。”

    杨奇宇又道:“想必就是卓公子打断了韩帮主的兵器。”

    卓亦疏满不在乎的回道:“败在饮怨之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听得卓亦疏如此一说,又见他满脸不屑神色,韩阔心中不禁又羞又怒,当即喝到:“武功招式上的确是我略逊一筹,但我还没有输,有胆量的就跟我比拼内力。”

    一听这话,众人都知韩阔这是要跟对方拼个生死,而卓亦疏既已打断了对方的兵器,那在招式上就已是胜了,如此这般他本可拒绝与对方比拼内力,因为内力比拼一般都是在打斗双方的招式势均力敌时才会使用的比拼方式,内力比拼凶险无比,不但输者有死无生,很多时候就连赢家也会受伤,除非是一方的内力胜过另一方太多,否则的话内力比拼就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但卓亦疏桀骜入骨,此时听得对方此言,当即大喝了一声好,就要上前去比拼内力,也不管这周围尽是敌手,自己稍有差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就在这时,杨奇宇突然上前拦下韩阔,并且笑道:“韩帮主何须动怒,一个黄毛小子而已,就由我为韩帮主代劳。”

    一语言毕,也不待韩阔回答,杨奇宇便即上前一步,指着卓亦疏说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精妙剑法竟能斗过了长虹帮的帮主。”

    杨奇宇说完这话提刀攻上,韩阔想要阻拦却慢了一步,韩阔心中急道:杨奇宇所言已是把这件事归为整个长虹帮输给了这个少年,要是杨奇宇在此时打败了这个少年,江湖上更是会说我长虹帮斗不过的敌人却败在了杨奇宇的手中,到那时长虹帮就可谓颜面尽失。

    眼见杨奇宇已经和卓亦疏交上了手,双方你来我往,尚未分出胜负,但韩阔却暗道:杨奇宇的武功本与我不相上下,那少年剑法虽精,但刚才与我苦斗一番,内力损耗不少,而杨奇宇以逸待劳,内力正是全盛时,恐怕这少年不是对手。

    韩阔所想却有道理,适才卓亦疏虽然打断了韩阔的流星锤,但那多是凭借饮怨之锋,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取巧的成分,实际上正如韩阔所想的那样,卓亦疏在此前的恶战中已经消耗了许多内力,此时对付杨奇宇已有些力不从心。

    韩阔眼见卓亦疏的剑势已不如此前那般,便知卓亦疏内力渐空,杨奇宇就要占得上风了,若是杨奇宇真打败了卓亦疏,那对于长虹帮来说不堪设想。

    一想到祖宗基业就要毁在自己手中,韩阔心急如焚,此时竟是希望卓亦疏能胜了杨奇宇,并且打定主意,一旦卓亦疏露出败象,自己就必须上前阻止两人彻底分出胜负。

    韩阔紧握铁链,想要以没了锤头的铁链加入战圈。

    可就在这时,又有人赶到此处,此人身未到声已至,众人只听得一道如惊雷般的声音喝到:“左道宵小,也敢在此对我设伏。”

    听得来人之声,众人反应不一,杨奇宇顿时一惊,韩阔先是一惊,随后又长出了一口气,暗道:这人既然来了,那杨奇宇就顾不上和别人打斗了。

    卓亦疏听道来人的声音后却是喜道:“刘大哥。”

    来者正是刘明义。

第二十七章 青城山下

    刘明义急掠而至,几个起落后来到众人之中,他见到韩阔和杨奇宇时不以为意,显然早就知道他二人在此,但目光所至,竟是看到了卓亦疏,刘明义却是又惊又喜,不禁说道:“亦疏兄弟终于来了。”

    卓亦疏闻言却是一愣,不知刘明义为何说了这句‘终于来了’,倒像是卓亦疏早该来此,卓亦疏便道:“这趟我本就是要去青城山寻刘大哥的。”

    一旁的杨奇宇眉头紧皱,他本想着打败卓亦疏从而压长虹帮一头,但现在因刘明义的出现不得不罢手,杨奇宇心中自是不悦,此时便道:“原来这位卓公子是青城派请来的帮手。”

    刘明义闻言冷笑道:“我青城派对付你们绰绰有余,还用的着请帮手?”

    说着这话时,刘明义又见到了地上那个已经损坏了的流星锤,旋即笑道:“韩帮主的流星锤名震蜀地,今日一看怎么断了?难不成是被人打断的?”

    刘明义话中的取笑之意明显,韩阔听到后自是恼怒,便即上前一步,开口喝道:“我来领教领教青城派的高招。”

    一语言毕,韩阔抖动铁链便即攻上前去,他的兵器已断,又被刘明义取笑,心中自是恼怒,是以此时说完就打,铁链裹着劲风向刘明义袭去。

    刘明义抬剑相迎,两人登时斗在一起。

    卓亦疏嘴角一挑,用剑指着杨奇宇说道:“你不是要跟我动手吗,我倒要见识一下。”

    杨奇宇闻言冷笑连连,旋即持刀攻来。

    卓亦疏的剑势陡然而起,虽然连番苦战,但丝毫不落下风。

    四人你来我往的斗了一阵,韩阔只有残破兵器,所以力有不及,对刘明义时逐渐不敌,杨奇宇虽然占有优势,但卓亦疏仰仗剑法精妙,是以这二人斗了许久仍是势均力敌,只不过卓亦疏的内力损耗严重,胜算已然不大。

    便在这时,突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打斗之声,杨奇宇听到后当即眉头一皱,逐渐生出不愿恋战之意,但卓亦疏打到兴起,岂容他轻易离去。

    打斗之声越来越近,只听得有人喊道:“刘师哥,果然是你。”

    听得来人叫喊,刘明义登时大喜,回应道:“宗师弟。”

    这时只见数十人混战在一起,一边打一边往这边来,混战中有一个青年起身冲出战圈,直奔刘明义而来,眼见于此,此地的长虹帮弟子纷纷上前阻挡,顿时又是一片混战。

    众人恶战许久,场中多有死伤,终是杨奇宇喊道:“事情有变,暂且退了吧。”

    他这话是向韩阔说的,韩阔此时身处劣势,眼看着就要被刘明义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耳听得杨奇宇所言,韩阔自是赞同,实际上他心中早有了撤退之意,只是自己今天连番受挫所以不好意思把撤退二字说出口,此时听得杨奇宇说了,便即虚晃几招撤出战圈。

    刘明义眼见双方死伤多人,若再打下去,就算赢了也是惨胜,所以也不追击,任由韩阔退走。

    杨奇宇本已建立优势,但此时毫不犹豫的放弃,大喝一声:“撤退。”便带着一种手下退走了。

    卓亦疏心有不甘,皱眉暗道:若不是我此前苦斗韩阔时耗费了内力,今日必然是要胜你。

    念及于此,心中也是打定主意,日后定要找个机会与杨奇宇一决高下。

    眼见打退强敌,刘明义自是大喜,便对赶来的青年说道:“宗师弟,你怎么来了这里?”

    那青年答道:“虎渊阁和长虹帮近日活动频繁,师父怕他们会有不轨之举,所以派我前来查看,适才我便与虎渊阁的人交上了手,他们边战边退,一路来到此处。”

    “原来如此。”刘明义随即大笑道:“对了,宗师弟,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说着话时刘明义便将这位宗师弟引到卓亦疏面前,并且说道:“这位就是我在长安中结识的卓亦疏公子。”说完这话,刘明义又向卓亦疏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弟宗鹏。”

    宗鹏听得卓亦疏的姓名,当即神色一动,旋即抱拳说道:“原来阁下就是卓亦疏公子,我时常听刘师哥提起你,知你孤剑入长安,献出良策毁了李林甫的仙丹,现在李林甫重疾缠身,已是命不久矣,我虽无缘参与长安之事,但对于亦疏公子却是神交已久啊。”

    卓亦疏闻言还礼笑道:“幸会幸会。”

    一旁的刘明义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往前去。”

    一众人离开此处行去,而此时天色也已渐晚,于是众人在不远处的一个集镇中寻了一家客栈,打算在此歇息一夜。

    众人吃过晚饭,宗鹏安排了几名青城弟子巡夜防范,随后便去与刘明义和卓亦疏聊了起来。

    刘明义向卓亦疏问道:“兄弟怎么才来蜀中?”

    今日两人刚见面时刘明义就曾说了一句‘亦疏兄弟你终于来了’,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刘明义早就断定卓亦疏会来,而卓亦疏心中却满是疑惑,此时问道:“刘大哥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一听这话,却是轮到刘明义满脸疑惑之色了,只听他说道:“我早就派人去苏州寻你了啊。”

    卓亦疏问道:“你什么时候派人去的苏州?”

    刘明义回道:“大概两个月前。”

    卓亦疏闻言便即明了,两个月之前正是变故之时,自己从苏州赶往云梦山,期间辗转多地,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恩怨,也因此没能受到刘明义之邀。

    其实刘明义派出的传信之人赶到白云书院时恰好遇见了佘余,佘余毁了白云书院的同时也将那传信之人杀了,刘明义见传信之人迟迟不回,只以为是卓亦疏有事在身所以暂时来不了,但却不知传信人已然命丧毒手。

    卓亦疏只说白云书院有了变故,对于具体事情却不愿开口提及,刘明义也不强求,而是说道:“这次我不但邀请你,还将钟士也请来了。”

    卓亦疏闻言一喜,便即说道:“钟大哥在青城派?”

    刘明义点了点头,卓亦疏见他脸色难看,似是有话未说出口,不禁心中疑惑,而刘明义长叹一声,继而说道:“只是钟士现在身染剧毒,恐怕命不久矣。”

    一听这话,卓亦疏心头一震,不禁言道:“难不成佘余已经来了?”

    刘明义惊道:“你怎知道是佘余下的毒?”

    宗鹏也是说道:“果然是毒王谷下的毒,此前只知道是湘中的毒药,也不敢贸然下了定论,却不想竟真是毒王谷的剧毒。”

    卓亦疏又道:“两位有所不知,当初我和钟大哥在长安城外所毁的那枚仙丹,实际上就是毒王谷给李林甫炼制的,以作延年益寿之用,却被咱们用计毁去,而毁掉那仙丹时我们所杀的护送仙丹之人正是佘余的女儿佘红药,佘余为报杀女之仇,此前给我种下了血砂毒蛊,幸得人所救,这些天隐在太湖之中终是疗好了伤,随后我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台州,但钟家上下已被佘余毒杀,我得知钟大哥来了蜀地,这才来此寻他,却不想还是被佘余抢先一步下了毒手,刘大哥,钟大哥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刘明义回道:“大概二十天前。”

    卓亦疏闻言回道:“那就是了,佘余杀了钟家上下以后就马不停蹄的来了蜀中。”

    刘明义怒从心生,一拍桌子怒道:“佘余敢来蜀地撒野,还在我青城派的地界毒杀钟士,我非得将那佘余碎尸万段不可。”

    宗鹏却道:“佘余的毒术虽然凶狠,但谅他也不敢到青城山下毒,我觉得应是钟大哥下山游玩时中的毒。”

    宗鹏所言不无道理,青城派中高手如云,就算佘余的毒蛊无孔不入,但凭他一己之力也根本无法在青城派中下毒,而且整个青城派中除了钟士以外再无一人中毒,可见钟士的确不是在青城山上中的毒。

    卓亦疏疑道:“钟大哥还曾下山游玩?据我所知,钟家老爷曾派人来找过钟大哥,让他回家一起对付佘余。”

    听了这话,刘明义和宗鹏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满脸疑惑之色,刘明义言道:“这些天来,从未接到过任何传信啊。”

    宗鹏也是说道:“钟大哥来了青城山以后,先是病了一场,那也只是因一路奔波再加上水土不服所致,并无大碍,病好后又在此盘桓月余,此间他在山上待得腻了,而刘师哥又有要事在身,所以钟大哥便独自下山游玩一番,回来后就中了毒,此间从未收到过家中告急的信件。”

    “若是我与他一同下山,也许就能免得他被佘余下毒荼害。”刘明义说这话时仍是懊恼不已,只听他又道:“钟士回来以后现出中毒之状,青城派中虽有解毒丹药,但竟全都不见效果,我便知钟士所中之毒非比寻常,于是我去寻我师父前去查看,我师父看后断定钟士所中之毒来自湘中,并说这世上除了下毒的人手中有解药以外,就只有南诏国的孔雀连城可解此毒,于是我这才下山去孔雀连城求药,孔雀连城的聂城主听了钟士的中毒之状后断定是毒王谷下的手,同时给了我几颗丹药,但也只能暂缓毒势,毒王谷行事狠辣,他们的毒药只有他们自己能解。”

    宗鹏惊道:“连孔雀连城也解不了毒王谷的毒?”

    刘明义回道:“聂城主说自己没亲眼所见毒状,所以不能全力用药,而钟士中毒已深,根本无法远行,否则的话我早就将他带到孔雀连城了。”

    宗鹏说道:“即是如此,何不请聂城主来蜀中一趟,聂城主与师父是故交,还曾受过我青城派的恩惠,刘师哥你这次不也拿了师父的信物去吗?”

    刘明义却道:“聂城主并非不来,而是身有要事,岭南道有瘟疫,孔雀连城正全力配药救治,聂城主药理精深,需得有他坐镇才能配出解药,他若是动身来到蜀中,那解药的配制就得搁下,解药一天不成,就要多死成百上千的人,所以聂城主没有随我前来,却给了我别的丹药,要我以此暂且压制钟士所中的毒药,待他那边完了事,就会赶来青城山。”

    闻听此话,卓亦疏和宗鹏皆是沉默,聂城主的确有不能来的理由,并非见死不救。

    三人一阵沉默,宗鹏却又突然说道:“我想到了,钟大哥没见到家中的告急之信,或许是因那信没能送到青城山。”

    刚才三人本就是在讨论信件之事,只不过被岔到了解药的事上,此时宗鹏又一提起,卓亦疏和刘明义也不禁心中一动,刘明义问道:“如何没送到青城山?”

    宗鹏回道:“最近虎渊阁、长虹帮等一众左道门派都在青城派附近出没,他们虽不敢上山,但是钟家的告急之信很有可能是落到了他们手里。”

    听了这话,刘明义顿觉有理,开口说道:“不错,这些跳梁小丑平日里各自为营,最近却突然集在一起,通往山上的信件却很有可能被他们拦住,钟士接不到信,也就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

    卓亦疏初来蜀地,对这里的形势不太了解,所以此时问道:“这虎渊阁、长虹帮都是些什么人?”

    宗鹏回道:“这些都是蜀地的左道门派,平日里各自为营,门派中确也不乏好手,但势力上却不及我青城派,所以他们向来不敢来犯,只是最近不知为何,这些散乱的左道门派竟突然聚在一起,并且聚到了青城山下,我们曾与他们斗过几阵,但这些人一击即退,很快就换个地方待着,也从不侵扰我们青城派,倒也实在奇怪,我这次下山就是来查探此事的,却不想竟被虎渊阁伏击了。”

    刘明义闻言沉吟道:“最近江湖上的确不太平。”

第二十八章 对策

    蜀地江湖门派众多,势力错综复杂,青城派世居蜀地,与这里的左道门派多多少收都有恩怨,只不过近年来青城派的实力愈加强横,这些左道门派也就不敢贸然侵扰,而此次虎渊阁和长虹帮突然集结在青城山附近就显得极为突兀,青城掌门久经江湖,自是察觉到了意思不寻常的变化,料想江湖之中恐有变故,这才派了弟子下山查看。

    卓亦疏的心思却不在江湖局势之上,在他看来,就算虎渊阁和长虹帮打到了眼前,只需将他们一阵杀回便可,这明刀明枪的争斗远没有佘余的毒蛊那般棘手,所以此时卓亦疏满脑子都在想应该如何给钟士解毒。

    而刘明义自持青城派实力雄厚,向来不将那些左道门派放在眼里,就算现在这群乌合之众集合在了一起,青城派也毫无所惧,是以刘明义对此事并不太过担心,心中所想的也是钟士的毒伤,刘明义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青城山,所以此时开口说道:“孔雀连城既然暂时来不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宗鹏却道:“可除了孔雀连城以外,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佘余自己能解这毒了,可他与钟大哥有杀女之仇,又怎会甘心拿出解药。”

    卓亦疏说道:“我从不指望佘余能主动把解药拿出来,解药我可以从他手里抢过来。”

    宗鹏道:“可现在不知佘余身在何处,钟大哥中毒以后从未见过佘余现身,恐怕是已经躲回湘中了,那里是毒王谷的大本营,想要在那里抢药几乎难如登天。”

    江湖中人向来不愿招惹湘中门派,因为湘中门派善毒蛊之术,可杀人于无形,而且身中毒蛊者皆是死状惨烈,非得受尽折磨方才殒命,是以世人对湘中门派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更不要说去湘中了,那更是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以卓亦疏的性格却是无所畏惧,为了朋友他甘愿去必死之地走一遭,但卓亦疏此前接触过佘余,所以此时稍作思忖后却觉得佘余并没有回到湘中,只听他说道:“佘余既然有机会给钟大哥下毒,却为何不直接毒死钟大哥?”

    听了这话,刘明义和宗鹏均是心中一动,此前没想到这处,现在听卓亦疏一说,两人也觉得事出反常。

    可卓亦疏却并不觉得这是反常之处,他说道:“据我所知,佘余这人性子偏激,他既要报杀女之仇,却不会像别人那样一杀了之,而是会下毒折磨,所以钟大哥虽然中了毒,但却并没有立时毙命,而佘余此时应该就在青城山附近,他要看着钟大哥被折磨致死。”

    刘明义二人听后均是神色一凛,他二人都没接触过佘余,此时听得卓亦疏所说,终是对这位毒王谷之主的残忍性格窥得一二。

    刘明义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想个办法引佘余现身,然后躲得解药。”

    宗鹏却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引出佘余呢?若是稍有不慎,定会被佘余看出此乃咱们的请君入瓮之计,一旦如此,恐怕佘余就会成惊弓之鸟,再不肯贸然现身,说不定就此躲回湘中也不无可能。”

    卓亦疏却笑道:“佘余的女儿是我和钟大哥一起杀的,佘余也一直想要杀我,此前我又在他眼前脱身,佘余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只要他知道我在这,必会现身。”

    一听这话,刘明义当即喜道:“即是如此,我这就让人将消息散布出去。”

    “此事交由我来办就可以了。”宗鹏说道:“等咱们一回到青城山我就吩咐下去,保证不出三日蜀中各地就能知道亦疏公子来了蜀地。”

    卓亦疏却道:“我不能去青城山。”

    刘明义疑道:“为何?”

    卓亦疏说道:“青城派中高手如云,佘余必然不敢去青城山。”

    听得这话,刘明义二人皆是恍然,他二人本就是青城派之人,对本门的名声极为自傲,可事到临头反倒没有考虑到这点。

    宗鹏便道:“亦疏公子所言极是,咱们需得给佘余创造一个机会,让他觉得可以动手报仇。”

    刘明义思忖一阵,旋即说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蜀中茶马道旁有一地名为望鱼镇,那镇中有一大户人家姓钱,家主名为钱兴群,是我师父的结拜兄弟,钱师叔的儿子近日大婚,早些时候曾给我发来请帖,我可命弟子前去传话,就说我要带着挚友一同去参加,那望鱼镇距离青城山颇远,咱们去那里也不突兀,想必佘余也不会有所怀疑,必会趁此远离青城山的机会下手,咱们就可引他出来。”

    听了这话,卓亦疏自是大喜,可又转念一想,却是摇头说道:“洞房花烛本是喜庆事,咱们若是为祝贺去的倒也无妨,只是咱们去了,也引去了佘余,那是个杀人不眨眼之辈,到时候毒物蔓延,喜事染血,实在不该,咱们这么做了,实在对不起新人。”

    刘明义听后却是苦笑一声,继而说道:“公子所担忧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不瞒公子说,钱师叔的儿子名为钱霖,本就是个负心薄情之人,不知伤了多少女子,这次钱家邀我青城派前去,既是为了拉近关系,也是因为钱霖因为花心得罪了许家堡的人,许家堡之主已经放出话来,要在钱霖的大婚之日血洗钱家,钱师叔并不会武功,听到这个消息自是惶恐,所以请我青城派前去相助,但我实在不愿管这事,而且据我所知,钱霖这次所娶的也是从穷苦人家抢夺来的苦命女子,实不相瞒,若不是因为钱师叔这层关系的话,凭我的脾气都想要去搅闹一番。”

    旁边的宗鹏也是说道:“刘师哥不齿钱霖的为人,素来不愿与他往来,这次钱霖大婚,刘师哥就打发我去,说实话我也不愿前去,那钱霖作恶多端,去为他保驾护航,实在脸面无光啊。”

    宗鹏心中还有一层想法,自己就算去了钱家,许家堡若是真的来人了,自己也只是保住钱家老爷便可,至于那钱家少爷的死活就任凭天命吧。

    只不过钱兴群与青城掌门关系莫逆,所以宗鹏这个想法只敢在心中想想,却始终不敢说出口。

    听的此话,卓亦疏心中了然,那钱霖为人如此,大婚被毁也无可厚非,甚至还能救了那苦命的新娘,既是这般,也就再无顾忌。

    刘明义又道:“那咱们还用不用先回青城山去看看钟士,然后再去望鱼镇。”

    卓亦疏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吧,钟大哥家中遭受巨变,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跟他说,况且他如今身中毒蛊,恐怕也受不得刺激。”

    刘明义也是长叹一声,又对宗鹏说道:“宗师弟,你去放出话去,就说我要和挚友卓亦疏公子同去望鱼镇参加钱家少爷的大婚。”

    宗鹏点头应道:“我定会办妥此事。”

    刘明义又道:“明日一早你就回青城山,见到钟士以后,就跟他说亦疏公子来了蜀中,现与我前往望鱼镇引佘余出来夺取解药,至于别的事,还是暂且不要说了。”

    宗鹏说道:“刘师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刘明义点了点头,他自是知道宗鹏的能力,知道他定能办妥。

    第二天一早,宗鹏便回了青城山,而卓亦疏和刘明义则在此地逗留了几日,待消息传到蜀地各处后便即动身前往望鱼镇。

    卓亦疏和刘明义一路小心戒备,提防佘余半路偷袭。

    可是走了一路也不见佘余现身,二人顺利来到望鱼镇。

    望鱼镇因茶马道在此设有驿站而形成,镇中建筑坐落在突兀于山腰的一块巨石之上,因巨石形似一只守望着周公河游鱼的猫而得名。

    望鱼镇并不是很大,但因茶马道在此所以热闹非凡,商旅来往不断,镇中居民依靠茶马道的便利,所以大多很是富裕,钱家则是整个望鱼镇中最为富有的一家,就是在整个蜀地都颇有财名。

    刘明义和卓亦疏到时,钱家早已派人等候多时,钱家老爷钱兴群亲来迎接,他也早就得知了刘明义此次是与挚友一同前来的,知道这个消息后钱兴群更是喜出望外,因为他听闻卓亦疏也是一个武功高强之辈,有他二人在此坐镇更可确保万无一失,若是那许家堡能知难而退自是最好,就算许家堡迎难而上,己方也多了一成胜算。

    此时钱兴群一见到刘明义二人便上前笑道:“刘贤侄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刘明义跃下马背,他虽看不起钱霖,但对钱兴群却很恭敬,此时也是回礼说道:“劳烦钱师叔久等了,师父他最近在闭关是以不能下山,这才派我来参加钱霖的大婚。”

    钱兴群笑道:“无妨,有刘贤侄来就已让我脸面有光了。”

    刘明义又将卓亦疏引到近前,向钱兴群介绍道:“这位亦疏公子是我挚友,恰好也在蜀中,便也同我前来了。”

    钱兴群年老成精,眼见卓亦疏与刘明义关系匪浅,便知他绝非常人,便赶忙行礼说道:“见过亦疏公子。”

    卓亦疏微微一笑,回礼说道:“恭贺钱老爷家大喜。”

    钱兴群笑道:“多谢多谢,两位快请家中一坐。”

    卓亦疏二人来到钱家,已是张红贴彩,一片喜庆模样,刘明义奉上贺礼,又简单的吃了些饭菜,时值傍晚,就在钱家住下,过几天便是大婚之日。

第二十九章 手段

    据刘明义所说,许家堡在蜀中武林也是声名赫赫的势力,与虎渊阁、长虹帮等不相上下,许家堡现任家主只有一个独女,名为许灵儿,这许灵儿在蜀中大有名声,因其容貌出众,素有蜀中第一美人之称,许灵儿的名气甚至要远胜于许家堡。

    花容月貌的许灵儿自然不乏追求者,而钱家少爷钱霖也是在一众追求者中脱颖而出,俘获了许灵儿的芳心,但这钱霖天生****,虽是得到了许灵儿却还不安分,到处沾花惹草,许灵儿自是醋意大发,她仗着家中势力,将钱霖招惹的所有女子全部打伤打残,这些女子中不乏家中势力强横者,便将这笔账都算在了许家堡的头上,近一年多来,许家堡都是在应付这些许灵儿的‘情敌’,得罪的势力也越来越多,许灵儿的父亲眼见于此自是大发雷霆,他见钱霖生性风流,于是就叫许灵儿与他一刀两断,哪知许灵儿竟是不肯,宁愿守着这个到处沾花惹草的钱霖也不愿回到许家堡。

    哪知钱霖竟仍是死性不改,又看上了一家贫户之女,竟还要与这贫户之女成亲,钱兴群见此自是高兴,只盼着钱霖成亲以后可以就此收心,也免得到处沾花惹草。

    可这样一来,钱霖就算是和许灵儿没了关系,许灵儿自是不肯,几次三番的找到钱霖,可钱霖对她已没了感情,总是避而不见,不但如此,钱霖还将自己与许灵儿的事情四处宣扬,以此来增加自己的颜面,可这样一来,许灵儿的名声却是被钱霖毁了。

    如此一来,许灵儿彻底伤了心,便放出话来,要在钱霖大婚之日血洗钱家。

    钱兴群虽然是青城掌门的结义兄弟,但本身并不会武功,钱家也并非江湖门派,对于许家堡颇为忌惮,这才请了青城派来助阵。

    钱兴群听说这次来望鱼镇的是刘明义,心中大喜过望,他知道刘明义是青城派大弟子,武功高强,不但得到了青城掌门的亲传,更是下一任青城掌门的不二人选,有他前来助阵,不但可保钱家无恙,还可让钱家与青城派的关系更近一层,所以这次钱兴群早已备下重礼,要好好的与刘明义打好关系。

    不但如此,钱兴群得知刘明义还带了一位朋友前来,又听说这位朋友就是刘明义前一阵子在长安时所结识的,如此一来,钱兴群心中更有底气了,他知道刘明义去长安做了一件大事,认识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这位卓亦疏就是其中之一,有他和刘明义联手,许家堡也就不足为惧了。

    在刘明义和卓亦疏到了钱家的第二天,钱兴群就在家中摆下了宴席,邀刘明义和卓亦疏赴宴,刘明义自是推脱不了,卓亦疏也就不好拒绝,二人便一同赴约。

    席上,钱兴群亲自做陪,也叫来了自己的儿子,即将大婚的钱霖。

    这钱霖相貌堂堂,生得风流倜傥,可谓玉树临风,再加上久居富裕之家,所以气质华贵出众,也怪不得他能俘获蜀中第一美女的芳心。

    卓亦疏也不禁暗道:那许灵儿若真如传闻般那样美貌,与这钱霖倒也算得上是天生一对。

    钱霖久在风月场中行走,对于酒宴那是再熟悉不过了,酒量也是远胜常人,场面话更是手到擒来,让人听得非常受用。

    而钱兴群更是八面玲珑之辈,在与刘明义敬酒相饮时也没有忘了卓亦疏,与他也是频频举杯,钱兴群不愧是生意场中走出来的,酒宴上只需三言两语便将气氛带热,与人的关系也是拿捏的极好,亲热又不让人厌烦。

    酒过三巡,钱兴群拿出数件礼物,有锦衣玉服、锋利短刃以及金银钱财等,这些都被分为两份,赠与刘明义和卓亦疏,同时只听钱兴群说道:“我知道两位都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高人,本是走到何处都不缺人敬仰,这些身外之物自是应有尽有,但钱家小门小户,在两位面前拿不出什么无价之宝,只能以这些俗物略表心意。”

    刘明义忙道:“钱师叔实在太客气了,实在愧不敢当。”

    钱兴群回道:“两位肯莅临我钱家,实在蓬荜生辉,这些心意本就不成敬意,两位就不要推脱了。”

    卓亦疏又道:“我四处行走,生活倒也简朴,这些东西确也用不上。”

    正在三人客气推辞之时,突见一名钱家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屋里,大叫一声:“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钱兴群皱眉说道:“在贵客面前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那人听得钱兴群呵斥,兀自吓了一跳,他未经禀报就慌张闯到老爷招待客人的宴席上,已是不小的罪过,此时就怕钱兴群怪罪,慌张害怕之下,竟是忘了自己原本要禀报的事情,幸而钱兴群又问道:“出什么事了?”

    下人闻言赶忙回道:“周、周管家他死了。”

    此话一出,钱兴群登时大惊,赶忙出门查看,刘明义和卓亦疏紧随其后,钱霖也跟了出来。

    众人来到前院,只见有三人的尸体陈列在此,最中间的就是下人所说的周管家,旁边的两个也都是钱家的下人。

    钱兴群喝到:“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下人回道:“周管家今天为少爷的大婚去采买物品,却在采买的过程中被人所杀。”

    钱兴群很重视自己儿子的婚礼,所以派出了最为信任的周管家负责采买大婚所需的物品,却不想周管家竟被人杀了。

    刘明义上前查看,他看了看周管家尸体,随即说道:“周管家是被人用钝器震死的,杀人者定是武功高强之辈,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那下人更是颤颤巍巍的说道:“没、没有,因为......”

    话还没说完,却突听得外面响起吵闹之声,似是有人跟府中护卫起了冲突,钱兴群眉头一皱,又问道:“又怎么了?”

    下人回道:“是商户。”

    “商户?”钱兴群疑道:“什么商户?让他们进来。”

    那下人听后赶忙应了一声,随即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就听得混乱之声越来越近,只见二十余人奔到钱兴群面前,纷纷开口而言,但人多嘴杂,根本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钱兴群听的心中厌烦,当即大喝一声,止住众人无休止的吵闹,随即钱兴群指向一人,皱眉说道:“你说。”

    这人也是望鱼镇中的商户,钱兴群认得他,所以指定他来说,这人开口却是说道:“钱老爷,救命啊。”

    钱兴群疑道:“救什么命?”

    那人回道:“钱老爷,周管家的尸体就是我送来的,周管家死在我的铺子了。”

    钱兴群又道:“怎么回事?”

    那商户说道:“这几天周管家为了筹备钱少爷的大婚,所以到处选购物品,您也知道,我家是卖布匹的,周管家就到我家来选布,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哪知道今天突然来了几个人,一闯进来不由分说的打死了周管家,对方还留下话来,说只要我再做钱家的生意,就让我全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商户咽了一口口水,似乎是在平复心情,旋即又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已经有好几家商户的掌柜都被打死了,都是、都是因为做了钱老爷的生意。”

    一语言毕,后面的一众商户也纷纷出言附和,原来这些人都得到了同样的警告:不许做钱家的生意。

    卓亦疏言道:“看来有人不想钱少爷的婚礼如期举行啊。”

    此话一出,钱兴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刘明义也脸色一沉,他回头看了钱霖一眼,却发现钱霖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这很明显就是许家堡的手笔,许家堡正在疯狂报复钱家,不惜大开杀戒。

    钱兴群有些恍惚,他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钱家不属于江湖,所以不知道江湖的手段。

    钱兴群遣散一众商户,并又将刘明义和卓亦疏请了回去,这次更加小心翼翼。

    三人回到了酒桌,钱兴群说道:“两位都看到了,许家堡对我钱家出手了,这样下去的话,不出三日,整个望鱼镇就没有我钱家的立足之地了,这件事还得仰仗刘贤侄,若不能解决此事,恐怕整个蜀中我钱家都待不下去了。”

    刘明义也是言道:“钱师叔放心,既然许家堡行事如此狠辣,我青城派也不会坐视不管。”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又有钱家的下人匆匆忙忙的赶来,一见到钱兴群后赶忙说道:“老爷,不好了,茶庄起火了。”

    一听这话,钱兴群登时脸色大变,赶忙往外跑去,卓亦疏和刘明义相互看了一眼,也迈步跟上。

    只一出了门,就见西南方向红光冲天,那里正是钱家茶庄的所在。

    钱家仰仗茶马道发家,最主要的产业就是将茶叶送往高原地区,如今钱家的茶庄失火,可谓是扼住了钱家的命门。

    众人赶到茶庄,下人们正在救火,但眼看着茶庄已然不保,就算把火灭了也无济于事。

    钱兴群颓然站在这里,半饷说不出话来。

    刘明义眼见于此,也是眉头紧皱,便即走到钱兴群身边说道:“钱师叔不必太过伤身,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啊。”

    钱兴群茫然的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回话。

    刘明义叹了一口气,又道:“明日我就去许家堡走一趟,谅他们不敢不给我青城派这个面子。”

    听了这话,钱兴群的脸上方才有了血色,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刘明义行礼说道:“一切就都仰仗青城派了。”

    刘明义赶忙将钱兴群扶了起来,只是眼前的大火已然将茶庄烧成了灰烬。

第三十章 蒹葭楼

    众人回到钱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一夜之中钱家备受打击,整个望鱼镇的商户都不敢再和钱家有丝毫往来,甚至钱家自己的茶庄都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可见许家堡的手段。

    钱兴群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儿子惹出来的大祸,心中大为恼怒,一回到家中就要去教训钱霖,哪知还没等他去找钱霖,却又有人找上了门。

    一个老头带着一个美貌少女来到钱家,一见到钱兴群后立刻跪倒地上,老头哭道:“钱老爷,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钱兴群眼见来人,隐约猜到必然是又出了事,暗道一声最近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必一波又起,自己都有些疲于奔命了。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钱兴群还是打起精神扶起了老头和美貌少女,并且说道:“老盛啊,你我都是亲家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原来这老者就是钱兴群的亲家,而这个美貌少女自然就是钱霖未过门的妻子,一旁的卓亦疏向少女看去,只见这少女容貌秀丽,当真是国色天香,此刻虽然满脸慌乱之色,但仍眼眸似水,丝毫不失美色,卓亦疏心道:怪不得钱霖非要娶这少女过门,果然是花容月貌。

    钱兴群的亲家姓盛,平日里大家都叫他老盛,本就是一个贫户,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只是独生女儿生的异常漂亮,在整个望鱼镇中远近闻名,更是被富商之家的少爷钱霖看中,下了聘礼,就要将其娶进家门,老盛本将这当成了祖宗显灵,自己的苦日子可以到头了,哪知这竟是噩梦的开始,此时只听老盛对钱兴群说道:“刚才有几人闯进我家中,将我家的房子一把火烧了,还告诉我要是翠屏执意嫁给钱霖少爷,那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父女二人,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不要紧,但是请钱老爷大发善心,救救翠屏啊。”

    老盛说着话又拉着女儿跪倒地上不住地磕头,钱兴群赶忙将他们扶起,又问道:“你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老盛回道:“他们说是许家的人。”

    对于钱霖的****,老盛也早有耳闻,心中也只能祈盼钱霖是真的喜欢自己女儿,以后可以收敛一些,让自己女儿过上好日子,哪知好日子还没来,却被人找上门来,一把火烧光家产,以此威胁老盛。

    刘明义低声说道:“许家堡如此做,是想阻止大婚,让钱家颜面扫地。”

    钱兴群自然也已想到了许家堡的用意,但他对此束手无策,只得向刘明义求助,刘明义昨日就已答应钱兴群要前往许家堡说和此事,现在又见老盛前来,刘明义便知事不宜迟,需得赶紧前往许家堡。

    刘明义说道:“钱师叔莫急,我这就去许家堡,你先将亲家安顿好吧。”

    钱兴群忙道:“有劳刘贤侄了。”随即又转头对老盛说道:“有青城派给咱们撑腰,你们就放心吧,咱们两家的婚事如期举行,不会再有人来捣乱的,你家的房子既然被毁了,正好我在镇子西面有一处房屋,我这就让人收拾出来让你父女住下。”

    卓亦疏却突然说道:“此去许家堡最少也要两天,而现在望鱼镇中定然有许家堡的人,刘大哥和许家堡主谈妥之前,望鱼镇中的许家堡之人肯定还会动手,你让你亲家住到西面,就不怕许家堡的人再对他们下手吗?”

    此话一出,盛家父女登时脸色大变,心中的恐惧再次升起,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自然不敢面对视人命如草芥的江湖中人。

    刘明义也是说道:“这点也是我所担心的,虽然我以青城派的名义去许家堡说和,但在那之前,望鱼镇中的许家堡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许家堡主这次派来的肯定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从昨天的事情就可见一斑,我想要不是许家堡主一心要让钱家颜面扫地,否则的话早就血洗了钱家。”

    这次只有刘明义和卓亦疏两个人来了望鱼镇,要是想主动出击把望鱼镇中的许家堡之人一网打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卓亦疏和刘明义还要提防随时会下毒手的佘余。

    钱兴群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对此事只能束手无策。

    刘明义既然想要管此事,就一定会全力以赴,所以此时他对卓亦疏说道:“我只能请亦疏兄弟帮我照看钱家了。”

    卓亦疏回道:“只要在钱家之中,我可保众人无恙,但出了钱家,那可就不好说了。”

    刘明义闻言终是松了一口气。

    老盛轻轻拽了一下钱兴群,小声说道:“钱老爷,你可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

    钱兴群却脸现为难之色,开口说道:“家中虽不缺你父女二人住的房屋,但翠屏毕竟还没过门,要是就这样住到家中,恐怕在礼数上说不过去啊。”

    一听这话,盛家父女心中一沉,若是钱兴群不管,那盛家父女可就危险了。

    这时卓亦疏突然冷哼一声,继而说道:“钱老爷,这一切都是你儿子惹出来的祸事,累的盛家父女遭胁,又有性命之忧,而你竟然还在担心礼数问题,礼数当真比人命还重要吗?”

    卓亦疏越发不齿钱家父子的作为,此事发生至今也不见钱霖有任何担当,钱兴群也只顾着自家安危,根本不管盛家父女的死活,在钱兴群眼里,盛翠屏这个儿媳妇其实并不怎么重要,之所以一定要娶她,只是因为大婚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为了钱家的面子必须把盛翠屏娶进家门。

    卓亦疏说完这话转身离去,若不是因为刘明义之故,卓亦疏根本不会管钱家的死活。

    钱兴群脸现尴尬之色,呆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刘明义言道:“若不是因为钱霖,盛家父女也不会有此性命之危,钱家理应相助,至于礼数问题,此时也不必过多计较了吧。”

    钱兴群听了这话,赶忙借坡下驴,言道:“刘贤侄所言极是,我这就安排老盛他们住下。”

    刘明义‘嗯’了一声,旋即动身前往许家堡。

    钱兴群也赶忙安排盛家父女住下。

    刘明义走后一连三日相安无事,许家堡再无动静,佘余也未现身。

    终于在第四天夜里,卓亦疏独自呆在房中,屋外月色正浓,万籁俱静,正在这时,卓亦疏忽听得屋外有人行动之声,那人起落轻盈,本也很难听到,幸而卓亦疏身负的灵犀内力精纯无比,此时神识四散方能听得蛛丝马迹,而就在这时,突听得有人敲门之声,卓亦疏心中疑惑,心中想到:这人先前还鬼鬼祟祟的,现在竟又光明正大的来敲门,应是有诈。

    如此这般的确很不寻常,但卓亦疏何等狂傲,就算明知有诈也毫不退却,当即起身打开房门,却见一名女子站在外面,仔细看去,认出这人正是要与钱霖成亲的盛翠屏。

    卓亦疏开口问道:“姑娘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那女子拼命的摇了摇头,随即回道:“我就是来找公子的,还请公子救命。”

    她说这话便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卓亦疏心中疑惑,但在这门前受她跪拜,若是被人看见了大为不妥,所以便将她扶进屋中,关了房门,继而说道:“我无心参与钱家之事,你还是另寻别人吧。”

    盛翠屏听后又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头,旋即开口说道:“现在只有公子能救我了,钱家自是不肯放我走,那刘明义大侠虽然正直侠义,但青城派和钱家向来交好,他必不肯因为我而得罪钱家,这些天我见众人中唯有公子对钱家之人嗤之以鼻,也唯有公子能救我了。”

    正在盛翠屏说话之时,屋外那人再次轻动,卓亦疏神识未收,此时听得那人似是跃上了房顶,想必是那人适才忽见盛翠屏来此便赶忙隐了身迹,待盛翠屏进到屋中那人也确认自己没有暴露行踪,如此方才再次行动。

    盛翠姗见卓亦疏久久不语,还以为他在想如何拒绝自己,但盛翠屏好不容易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怎肯轻易放弃,只见她咬了咬牙,似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而后只见她终是下了决心,这才又开口说道:“请公子救我脱离苦海,小女子愿现在就以身相许。”

    卓亦疏听了这话后却是不着痕迹向屋顶看了一眼,随即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过盛翠姗说道:“此乃小事而已,你先陪我一晚,明天我再带你离开这里。”

    卓亦疏一边说着一边将盛翠姗拉倒床边,盛翠姗虽然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真当降临时还是有些慌乱,却也在心中闪过一丝念头:这位亦疏公子武功高强,样貌英俊,我献身给他总好过钱霖那样的混蛋,只盼今后能跟随亦疏公子身边,为他侍奉左右。

    卓亦疏将盛翠姗推到床上,自己也上了去,用被子盖住自己二人,只听的娇声连连,场面香艳无比。

    哪知就在这时,突有一人悄无声息的来到房间,竟是虎渊阁的阁主杨奇宇。

    不知杨奇宇为何会出现在这,但此时他却在心中暗道:这少年眉目轻佻,果然也是个好色之人,看我一刀将你二人钉在床上,让你颜面尽失,钱家的新媳妇儿和别人通奸,更是没了脸面。

    杨奇宇如此想着,悄无声息的来到床边,举手抬刀就劈落而下,可就在这一瞬间,突见一只手从被中伸出,杨奇宇登时大惊,卓亦疏的手却稳稳抓住了杨奇宇的刀背,旋即一跃而起,杨奇宇反应过来,但钢刀被卓亦疏制住所以动弹不得,杨奇宇当即拍出一掌,卓亦疏侧身一躲,同时从床头抽出饮怨,剑光裹着杀气斜刺而去,在这电光火石间杨奇宇躲闪不及,饮怨当即刺穿了他的肩头,刹那间血流如注。

    卓亦疏足下用力一踏,推着杨奇宇连行数步,直接将他抵在西首的墙面上这才停了下来。

    杨奇宇钢刀被制,左肩被刺穿,身后墙面冰凉,疼痛深入骨髓,但杨奇宇也的确是一条汉子,竟是一声不吭,强忍剧痛,再看卓亦疏却是衣衫整齐,哪有半分慌乱之色,必然是早就察觉到了杨奇宇的到来,故意将盛翠姗拉到床上以此来引杨奇宇现身。

    哪知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人闯进屋中,直奔盛翠屏而去,卓亦疏就要回身救援,却被杨奇宇死死拉住,卓亦疏身形被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盛翠屏被人擒走,但卓亦疏已经认出那擒走盛翠屏的人就是韩阔。

    卓亦疏心生恼怒,回头冷冷的看向杨奇宇。

    杨奇宇被饮怨刺穿了肩头,此时浑身是血,但他竟毫不在意,惨笑说道:“我家主人让我告诉你,卓公子要想救回盛翠屏,就去蒹葭楼寻她。”

    卓亦疏轻蔑一笑,手中长剑推进,又在杨奇宇的肩头推进数寸,杨奇宇登时痛入骨髓,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滴落而下,但他紧咬牙关,仍是一声不吭。

    眼见于此,卓亦疏方才止住饮怨,并且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半个时辰后我就到。”

    一语言毕,卓亦疏将饮怨收回,杨奇宇的肩头留下一个骇人的血洞。

    但杨奇宇却是一愣,他本以为卓亦疏必然会杀了自己,也已做好了丧命的准备,哪知卓亦疏竟是就这样轻易放过了自己。

    杨奇宇忍着剧痛抬手抱拳,旋即转身离去。

    实际上若不是杨奇宇一声不吭的忍住了剧痛,卓亦疏也不会放他离去,要是杨奇宇跪地求饶,反倒会让卓亦疏一剑刺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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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路远,豪气未歇,狂性难收,相思无常。盛世豪唐,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越发清晰。庙堂与江湖,儒士与狂生,正与邪,善与恶,所有的一切在江山动荡之时都显得微不足道。绝世豪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绝世豪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绝世豪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