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 众口一词
“阿隆，首先恭喜你赢得了职业生涯第一场季后赛胜利。全场比赛，你的表现都非常出色，相较于常规赛最后两周的表现有了明显的回暖上升，你又重新找回了手感，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站在季后赛舞台上，你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发挥得更加出色？”
赛后新闻发布会上，绿湾包装工当之无愧地抢走了所有瞩目焦点。
从胜负悬念角度来说，绿湾包装工和明尼苏达维京人谁取得胜利都并不意外，这确实是一场五五开的比赛，而最终绿湾包装工完成对同区死敌的赛季三杀也远远不能说是冷门。
但从新闻噱头角度来说，没有人预料到年轻的绿湾包装工能够跻身季后赛，而现在更是进一步地取得了第一场季后赛胜利，事情顿时就变得有趣起来了，没有人能够轻易错过。
毕竟，理论是一回事，而真正实现，又是另外一回事。
陆一奇，依旧是聚光灯当仁不让的瞩目焦点，但是，经过整个赛季的交锋，记者们早就意识到这是一块硬骨头，想要在陆一奇身上取得爆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记者们就纷纷掉转枪口，期待着能够在球员身上寻找到突破口。
比如说，罗杰斯。
本场比赛，罗杰斯的表现堪称完美：
32传23中，335码，三记达阵，没有抄截，四分卫评分151分，pff评分1.9。
四分卫评分的满分是158.3，对于任何一位四分卫来说，只要评分高于120分，那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顶级表现。
pff评分的满分是2分，同样，对于任何一位四分卫来说，只要评分高于1分，这也是一场值得所有赞誉的比赛。
在罗杰斯职业生涯第一场季后赛舞台上，这位年轻四分卫确确实实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轻松领跑四场外卡赛的所有四分卫之首，他值得记者所有形式的赞扬与肯定。
如果是一周之前，面对这场胜利、面对如此表现，罗杰斯恐怕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因为他证明了自己，因为他证明了没有法弗的阴影自己也能够成为一名顶级四分卫，因为他证明了自己具备更进一步的能力，职业生涯首场季后赛胜利的完美答卷，对于任何一名球员来说都是里程碑式的时刻。
但现在，罗杰斯的心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喜悦和兴奋依旧，却不至于失态，因为他们还有更高的目标，这才仅仅只是开始而已，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一样的。”
罗杰斯微笑地回答到。
“我是说，我依旧按部就班地准备比赛，相信队友、相信教练，这就是全部了。今天，我们应该看到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德赖弗、尼尔森、琼斯、詹宁斯，当然，还有格兰特，整个进攻组都团结起来。”
“我不能独自占据功劳。我们团结在一起，坚定地执行了阿奇教练的战术，并且始终相信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这就是全部了。我不认为这场比赛和常规赛最后两场比赛有什么区别，我只是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相较于陆一奇的老辣来说，罗杰斯依旧显得青涩非常，一番话语说得僵硬死板，而且全部都是套路，记者立刻就抓住了罗杰斯话语里的漏洞。
“你的意思是，胜利是阿奇教练的功劳？”
罗杰斯没有深入思考，就这样踩入记者的陷阱里，“当然。能够在阿奇教练手底下打球，这是我的荣幸。”
上当了！
记者立刻就亢奋起来，紧接着追问到，“但现在球队依旧没有和阿奇教练商谈续约事宜，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罗杰斯有些慌张，这确实是预料之外的话题，但他还是诚恳地说道，“我相信教练和球队有着他们的计划，但我认为，阿奇教练就是最适合球队的选择，我们都期待着他能够跟随球队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没有花招的诚恳，反而能够感受到罗杰斯内心的真挚，这稍稍有些意外。
纵览整个2008赛季，虽然陆一奇率领绿湾包装工表现不俗，但因为陆一奇着实太年轻，放在球员之中也丝毫没有违和感，这也注定了陆一奇建立“主教练权威”的困难，球员和教练之间也就缺少了上司下属的距离感。
在记者看来，如果他们强调胜利的功劳全部来自于陆一奇，那么大牌球员和刺头球员必然心有不甘——因为他们才是站在球场之上拼杀的主角，而陆一奇的“教练权威”还远远不足以服众，届时就能够看到一场大戏。
“教练vs球星”，篮球、足球、橄榄球等等不同集体运动之中，这样的矛盾冲突时亘古不变的一个议题。
但没有想到，罗杰斯却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陆一奇身后，这让记者们的算盘没有得逞。
回头想想，这才是罗杰斯的第一个首发赛季，而且，陆一奇当初加盟绿湾包装工的时候，罗杰斯就是他的首发唯一人选，那么现在罗杰斯投桃报李地支持陆一奇，这也并不意外，也许，他们选择错了“挑拨”的目标。
于是，同样的问题也抛给了德赖弗、哈里斯和伍德森三位球队内最大牌的球员，尽管提问的方式稍稍有些不同。
“唐纳德，许多人都认为绿湾包装工本赛季能够表现如此出色，全部都是阿奇教练的功劳，你有什么看法呢？”
“我表示赞同。”德赖弗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迟疑或者绕圈，因为太过直接反而是让记者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了，我的回答有什么不妥吗？”反而是德赖弗反问了回来，记者们集体懵圈，德赖弗不得不解释到，“我必须承认，阿奇教练刚刚进入球队的时候，每个人都对他怀抱着质疑，但他用实际表现证明了自己，并且征服了我们，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我认为，阿奇教练就是我们能够走到现在的原因。”
如此理直气壮的回答也掐断了记者们钻空子的可能，以至于记者的后续攻击也显得有些缺少底气。
不过，记者们却不会轻易罢休放弃，紧接着就提出了球权时间问题——尼尔森的崛起，詹宁斯和琼斯的表现出色，直接间接地削弱了德赖弗在队中的头号位置，甚至有记者表示，德赖弗可能无法在绿湾继续占据主力位置。
显然，记者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724 人红是非
人红是非多。
现在的绿湾包装工就是如此，背负着“不被看好的黑马”姿态，连连打破专业人士的质疑和媒体记者的唱衰，一路高歌猛进地勇往直前，有人喜欢就有人厌恶，而嫉妒的挑拨则是诸多原罪之中最显著的。
明明是绿湾包装工击败明尼苏达维京人跻身季后赛的第二轮，但记者们却迫不及待地展开密集攻击——
为了爆点，开炮！
面对记者如此直接**的挑拨离间，德赖弗直爽地还击了回去：
“我不太确定你们的字典里是否存在’良性竞争’这个词汇，我为乔迪、克雷格和詹姆斯的出色表现而感到开心；同时，我也相信自己的表现就是最好的回应，我们都在阿奇教练的麾下发挥自己的作用。”
“阿隆在选择传球目标的时候，显然不是因为我的薪水最高，你们觉得呢？”
原本还希望制造出一些波澜的媒体记者，被德赖弗狠狠地喷了一回，一个个都灰溜溜地闭上了嘴巴。
同样，哈里斯在面对记者的时候也表现出了难得的强硬姿态。
“我不太确定你们现在正在做什么，又试图得到什么答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刚刚赢得比赛胜利，这就是最好的回应了，不是吗？”
哈里斯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但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却如同孤狼一般闪烁着血腥残暴的深邃光芒。
当记者质疑“阿奇教练的年轻是否成为球员与教练之间的隔阂”，稍显温和的提问却被哈里斯直接正面还击了回来，而且还不依不挠地喷了回去，愣是让整个新闻发布会的气氛都变得严肃起来。
“阿奇教练是一位出色的教练，我们在他的率领下来到了现在的位置，他通过一系列行动证明了自己，我想，我们应该表达自己的尊重与敬佩，而不是为了新闻爆点而在这里颠倒是非。不知道情况的球迷，还以为这里是底特律雄狮的赛后新闻发布会呢。”
嬉笑怒骂之间，哈里斯就直接提醒记者：我们正在赢球，不是正在输球，就连赛季全败的底特律雄狮都没有这样糟糕透顶的待遇，而你们明摆着就是为了抹黑教练而不遗余力。
现场记者顿时就不太舒服起来，不是因为哈里斯的话语，而是因为他们的真实意图就这样被大剌剌地撕扯开来，那种**感确实是令人如坐针毡，就好像被人指着鼻子骂“当了xx还想要立牌坊”一般。
显然，记者们都低估了陆一奇在绿湾包装工队内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就连查尔斯-伍德森都不例外。
“查尔斯，赛季开始前，曾经传出消息，你希望离开绿湾，寻求下家，因为你对这支年轻队伍缺少信心，那么现在，你又有什么想法呢？”
问题，并不高明，但记者们却也不担心，因为伍德森并不是一位擅长应对记者的球员，屡屡被记者抓住痛脚，虽然不至于直接产生冲突，却也多次闹得不愉快，伍德森往往容易说错话。
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伍德森始终没有能够找到下家的原因——他在商业价值方面的潜力，还是跟不上他的个人能力，就连球迷号召力也不算顶尖，如果伍德森的球衣卖不出去，球队自然也就不愿意开出高薪。
但今天，伍德森却让现场记者都跌破眼镜。
“我的想法显然是错误的，我需要向绿湾的球迷表示歉意。”
伍德森干脆利落地就表达了歉意，如此成熟又如此礼貌的表现，着实与伍德森过往的固定印象相去甚远。
“这是一支出色的队伍，尤其是我们拥有一位优秀的教练和整个优秀的团队，我们重新焕发出了生命力。”
“不仅仅是具备争取胜利的竞争力而已，同时，我们愿意相信自己具备与强队掰手腕的能力，并且进一步争取在季后赛走得更远。”
记者们都面面相觑，显然没有预料到伍德森的如此回应，于是记者打蛇随棍上的进一步询问了陆一奇的问题，伍德森也再次给出干脆利落的回答。
“是的，这就是我的意思，我认为这都是阿奇教练的功劳。”
“许多人都因为阿奇教练的年龄而忽略他的能力，至少没有能够给予他一个公正的评判。但阿奇教练所展现出来的成熟与睿智，确确实实让我们整支队伍更上一层楼，我很庆幸能够在他的手下打球。”
惊世骇俗！
虽然伍德森不是联盟赫赫有名的刺头，但伍德森的骄傲与强硬却也是人尽皆知的。进入联盟十年以来，伍德森还从来不曾对任何一位教练表现出如此级别的尊重，即使包括球员在内，也只有佩顿-曼宁赢得过伍德森的如此重视。
而现在，“佩顿-曼宁”的名字之外，还应该加上一个“陆一奇”，记者们脱臼的下巴都要安装不回去了。
原本，记者还想要挑拨一下伍德森，这位超级大牌巨星本来就对球队有着诸多不满，而且身份地位也不是陆一奇能够轻易挑战的，由伍德森来“发动”战争无疑是最好选择，但结果呢？
不等记者们出招，伍德森就用焕然一新的表现直接压住了记者们的蠢蠢欲动——
就因为一场季后赛胜利吗？
似乎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陆一奇创造不可能的奇迹，率领着绿湾包装工在一片唱衰声之中杀入分区赛，球队上上下下的士气确实凝聚成为一股绳，就连伍德森这样的大牌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陆一奇身后，此时此刻还不是“攻击”陆一奇的最好时机。
一旦输球，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不过，媒体记者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既然攻击不行，那么……捧杀呢？
绿湾包装工的赛后新闻发布会即将结束的时候，球队经理泰德-汤普森意外成为了记者的追问对象。
“汤普森先生，绿湾包装工成功跻身分区赛之后，已经超额完成了本赛季的目标，显然，阿奇教练的表现远远超出预期，但是，一直到现在，球队都还没有展开续约事宜，这到底是因为球队方面还有更多的考量，还是因为教练方面还需要考虑其他选择呢？”
另外一场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725 一根鱼刺
泰德-汤普森现在终于切身体会了“人红是非多”这句话的终极奥义——
输球是麻烦，赢球也是麻烦。
媒体记者的视线永远都在他们身上打转，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集体关注的目标，好事都可能成为坏事，然后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一举一动都必须谨慎再谨慎。
面对记者的追问，汤普森依旧成熟冷静地展现出了自己的风度，完美地做出回答。
“我们的赛季还没有结束呢，请不要破坏我们的幸运魔咒。”
汤普森以一个小小的打趣开启了自己的回答，而是笑容满面地说道。
“现在，季后赛正在进行中，每一场比赛都不容有失，我们需要全力以赴，球队上下对此都达成了共识，包括阿奇教练，我们希望能够把所有重心都放在季后赛上，其他事情都可以等到赛季结束之后再慢慢处理。”
“当然，阿奇教练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我和所有绿湾球迷一样，期待着他能够率领球队创造更多奇迹。”
一切以季后赛为重、陆一奇的能力得到认可、续约是众望所归的……翻来覆去全部都是官方套话，并没有什么新鲜内容，汤普森作为球队经理应付这些媒体自然是游刃有余，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记者们也没有期待着汤普森公开暴怒的画面，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汤普森的喉咙留下一根鱼刺——
陆一奇赢得了球迷的喜爱，陆一奇又赢得了球员的支持……那么，这是否意味着陆一奇正在谋划着什么？
毕竟，陆一奇迟迟没有签约，就是在不断累积自己的筹码，希望能够签署一份大合同，甚至是狮子大开口。届时，拥有球迷和球员全面支持的陆一奇，恐怕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汤普森也无能为力。
那么……简单来说，陆一奇是否正在成为第二个麦克-麦卡锡？汤普森是否才赶走了老虎又引狼入室？
“捧杀”，不是为了毁灭陆一奇，而是为了引爆陆一奇和汤普森的矛盾——
记者和陆一奇之间并没有私人恩怨，他们并不介意陆一奇到底取得什么成绩、又签署多么大的合同，他们的目标始终是爆点和噱头，只要绿湾包装工球队内部再次爆发出内讧，记者就能够从中获利。
于是，记者就如同盘旋在空中的秃鹫一般，等待着陆一奇和汤普森的两败俱伤。
面对记者，汤普森的表现堪称完美，没有任何破绽；但转身离开新闻发布厅之后，汤普森却犯起嘀咕。
原因和记者的预期稍稍有所不同。
其实，常规赛落幕之后，绿湾包装工管理层内部就已经展开了讨论，汤普森认为他们应该与陆一奇续约，不管季后赛成绩如何，陆一奇都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球队应该给予陆一奇一份全新合同。
汤普森的提案得到了高层的一致支持，没有引起什么争议，但是关于合同数字，高层内部却出现两种不同意见：
一种意见是静观其变，看看陆一奇的能力上限，如果季后赛首轮就输球了，那么合同金额就可以压一压；而如果季后赛最终脚步还能够走得更远，那么他们也乐于给出一个大合同。
一种意见是当机立断，没有必要迟疑犹豫了，现在就根据陆一奇的能力，给出一个平均水准的合同数字，早早续约、早早稳定军心，集中精力冲击季后赛，并且为休赛期开始准备。
整体来说，第一种意见稍稍占据上风。
归根结底，陆一奇还是太过年轻，而且往年的教练经验也还是太少太少，他们都担心今年这个赛季的爆发会不会只是一种巧合，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然后就彻底消失，那绿湾包装工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再观察观察，似乎是有益无害的。
尽管第二种意见也提出了一种可能，“如果球队真的登顶超级碗，然后那家伙坐地起价，我们就没有退路了”，因为届时球迷和球员都必然站在陆一奇那边，而且绿湾包装工不留人的话，其他球队也必然虎视眈眈。
但这种可能被否决了。汤普森还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大手一挥，“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我们就满足他的愿望。”话里话外都不相信绿湾包装工能够创造奇迹的意思，不是他们妄自菲薄，而是保持客观冷静的立场。
于是，球队高层最终确定了第一种方案，不过，他们也同意需要试探一下陆一奇的意思。
汤普森就曾经与陆一奇简短交谈了一番，当时陆一奇也坦然地表示，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应该是季后赛，其他事情都可以等待季后赛全部结束之后再说，“我们还有整个漫长的休赛期呢”。
双方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但今天，记者提出的问题却让汤普森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陆一奇成功赢得了所有球员和球迷的支持，那么不管绿湾包装工季后赛脚步最终达到什么位置，陆一奇都能够在续约谈判之中抢占主动权，毕竟，球队去年才刚刚经历麦卡锡的动荡，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回节奏状态，难道管理层还要继续折腾吗？
汤普森意识到，球迷和球员恐怕都不会同意。
那也就意味着，陆一奇将立于不败之地！
这让汤普森如鲠在喉，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难道，这就是陆一奇的算计吗？通过球员和球迷来施加压力，为自己争取一份更大的合同？
误打误撞地，记者们还是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成功地在汤普森和陆一奇之间埋下了一枚不定时炸弹。
不过，恐怕大部分记者都没有预料到，汤普森并没有忍气吞声地将那些想法隐藏起来，直接就找到了陆一奇，正面对峙。
同样，大部分记者也没有预料到，陆一奇应对如此局面完全是得心应手，即使汤普森没有过来找他，他也会主动寻找汤普森——记者的那些小算盘，陆一奇在新闻发布会上就感应到了，他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现在，汤普森找到陆一奇，陆一奇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主动展露笑容，迎了上前，“哦，我也正准备找你呢，汤普森先生，你注意到今天那些记者的提问了吗？”
726 柔中带刚
“哦，我也正准备找你呢，汤普森先生，你注意到今天那些记者的提问了吗？”
不等汤普森开口，陆一奇就先发制人，笑容满面地主动说到，轻松打趣的话语就好像普通闲聊一般。
汤普森准备质问的话语也就稍稍一滞，不解地看着陆一奇，等待他的下文。
陆一奇似乎没有注意到汤普森的表情，笑盈盈地说道，“你说，今天现场有多少是纽约媒体？”
纽约媒体？
汤普森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才赢了一场季后赛，他们就迫不及待开始集火挑拨了。”
“先是试图挑拨德赖弗和其他外接手的关系，然后又试图挑拨球员和教练的关系，甚至就连我的续约问题都被拿出来讨论了，千方百计地想要扰乱军心，这是不是意味着纽约已经意识到我们的威胁了呢？”
“汤普森先生，这是好事吧？”
汤普森看着陆一奇笑容满面地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似乎正在说：你那么聪明，你肯定能够看出记者的伎俩，这都是纽约媒体为了扰乱军心的阴谋，你也已经看出来了，对吧？
纽约巨人，卫冕冠军，绿湾包装工分区赛的对手。
纽约媒体！
脑海灵光一闪，所有关键词都联系了起来，汤普森稍稍愣了愣，然后就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笑容也跟着绽放开来，掩饰着自己内心的迟疑，“好事，当然是好事，这说明我们现在也是一支具有威胁的队伍了。”
“你看，赛前心理战早早就已经打响了，我告诉你，考夫林是一位非常擅长心理战的高手，去年对阵新英格兰爱国者的时候就是这样，就连比利切克都一不小心中招了，你也需要注意。”汤普森顺势说了下去。
陆一奇也是轻轻颌首表示明白，“就是就是”，然后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他们不知道汤普森先生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有所准备，季后赛揭幕之前，我们就已经对续约的事情达成共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季后赛，其他所有事情都可以暂时靠边站，我们球队上上下下都能够团结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汤普森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轻轻点头，心里的烦躁和猜疑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非常满意陆一奇的表现，并且对自己的“英明决断”再次表示赞同，“对，季后赛才是最重要的，你能够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陆一奇的表情却没有放松，反而是稍稍有些谨慎，“汤普森先生，以后记者肯定还会不断进行骚扰的，我应该怎么应付呢？我还是担心，上面的领导可能会产生误会，下面的球员也可能产生一些动荡。”
汤普森看着陆一奇略显紧张的神色，内心不由想着：果然是年轻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风大浪，还是难免慌乱，这不，就来寻找自己拿主意了。
“放心，上面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担心。”汤普森给陆一奇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记者再提问的话，你就把问题推给我，说相关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季后赛才是首要任务，我们都已经达成共识。”
“下面的事情，你和教练组辛苦一点，应该强硬就强硬，不要担心，那些刺头球员尽管丢过来给我收拾。你们就专注在比赛和训练上，我们已经努力了一个赛季，不能在这里放松下来。你尽管放手去做。”
汤普森大包大揽地说道，豪气云天的姿态让陆一奇紧张的表情完全舒展了开来，这才终于展露了笑容。
如此细微的表情变化，让汤普森爽朗地笑了起来，果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涉世未深，什么都不懂，最后还是需要他来整理。
想到这里，汤普森就重重地拍了拍陆一奇的肩膀，“不用担心，你做得很好，一切都非常好。放心，不管今年季后赛最后成绩如何，我都会为你争取一份大合同，你不要有负担，好好去做，这就可以了。”
陆一奇的眼睛明亮起来，轻松愉快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绽放开来，那双憨厚诚恳的眼神好像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汤普森一般。
汤普森的心情就越发轻松起来，那些疑虑和困惑早就已经消弭得无影无踪，然后他就以过来人的姿态，开始长篇大论：
季后赛应该如何备战，心理战应该如何回应，接下来应该如何调整……诸如此类云云。
絮絮叨叨说了将近二十分钟，汤普森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轻快的脚步和松弛的肩膀全然没有了此前的紧绷。
目送着汤普森转身离开的背影，陆一奇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经过一个赛季的相处与交锋，陆一奇早就已经摸透了汤普森的性格，他知道汤普森的担忧，也知道汤普森的思维方式，所以，面对记者埋下的伏笔，他没有必要解释或者争论，而是顺着汤普森的想法说下去，然后把“解决问题”的主动权交到汤普森手中，剩下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刚才的谈话并不漫长也不复杂，但陆一奇化被动为主动的出击，并且充分利用暗示引导，还有最重要的战术性示弱，可谓是环环相扣，一个细节衔接一个细节，牢牢掌控谈话节奏和主动，这才颠覆了局面。
柔中带刚地掌控全局，不动声色地翻云覆雨，这样的办公室人际关系处理，对于陆一奇来说确实没有难度。
恐怕，记者们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千辛万苦才埋下的地雷，却被陆一奇三言两语就轻松地拆除了；而且，经过今天这小小的“捧杀”，汤普森越发信任陆一奇起来，还愿意主动为陆一奇争取更好的合同，记者们不知不觉完成了一次史诗级的助攻，对此，陆一奇还需要好好感谢记者呢——
如果没有记者的挖坑，而是静静耐心等待，那么汤普森的疑心也同样会滋生开来，但陆一奇就没有如此光明正大的机会来扭转局面，最终情况就可能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转过身，陆一奇一眼就可以看见站在走廊拐角的奥古斯都，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汤普森是当局者迷，但奥古斯都却是旁观者清，而且奥古斯都足够了解陆一奇，一下就能够看出那温婉柔顺的姿态根本就不是陆一奇的真面目。
“你呀你。”奥古斯都就好像抓住陆一奇的小辫子一般，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陆一奇却根本不介意，眉尾轻轻一扬，理直气壮地接受了奥古斯都的“指控”，这让奥古斯都瞠目结舌起来，“魔鬼！你就是魔鬼！”
727 同事之爱
砰砰砰！
砰砰砰！
耳边传来的喧闹声响让陆一奇前进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一个转头，然后就可以看见左手边球队大巴窗户后面那一张张嬉闹的鬼脸，张牙舞爪地表达着亢奋和激动的心情，张开口型传达着喜悦和幸福。
陆一奇微微愣神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就不由绽放开来，对着球队大巴里的防守组球员们轻轻点头示意，抬起右手挥了挥，让大家安静下来，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一个挥手动作却让起哄的喧闹爆发出来——
“吼吼吼！”
“吼吼吼！”
同时还可以看到一个个上窜下跳的身影，连带着整个大巴都开始上下摇晃起来，仿佛派对正在进行时。
就连平时一贯“不合群”的伍德森也跟着哈里斯带头起哄，一路跟随着陆一奇前进的脚步，从大巴车尾庆祝到车头，然后全部嘻嘻哈哈地从车门探出脑袋，几乎喧闹呼喊着，超级巨星登场也不过是如此待遇。
难得一见地，陆一奇有些窘迫，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特别待遇——如果他也置身于喧闹人群之中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但现在人群都朝着他欢呼，而他一个人在外，那种感觉着实难以准确形容。
看着陆一奇拘谨的动作微微带着些许羞涩，防守球员们的起哄更加夸张起来，鬼哭狼嚎在狭长的出口通道里激荡着，让陆一奇不由稍稍加快了脚步，继续朝着前方球队大巴的方向走去。
然后，前面一辆承载着进攻组球队的大巴也跟着起哄起来，就好像人浪一般，隐藏在大巴里的人群跌宕起伏地跟随着陆一奇的脚步朝前推送着，这显然是一个提前预谋的庆祝动作，就是为了围堵陆一奇。
此时陆一奇终于反应了过来，回头看了看后面那辆大巴，然后又看了看眼前这辆大巴，不由哑然失笑。
尴尬和拘谨稍稍褪去，陆一奇也坦然地敞开双手，然后落落大方地煽动起来，不断将双手往上抬，用动作表示“大声点、再大声点”的意思，仿佛正在召开演唱会的摇滚巨星，徜徉在全场的欢呼呐喊中。
砰砰砰！
吼吼吼！
无论是防守组还是进攻组，还有特勤组，绿湾包装工上上下下的所有球员都起哄得越发激动热闹起来，就连大巴司机都开始摁喇叭凑热闹，用这样一种方式庆祝着外卡赛的胜利，在同区死敌的地盘上。
显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一场季后赛胜利那么简单。
本场比赛之前，陆一奇用他的真诚与执著唤醒了球队的冠军之心，他让球员们真正相信自己还能够往前持续拼搏，点燃热情点亮希望；而现在，他们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踩着敌人的尸体晋级下一轮。
士气与斗志，在这一刻达到了全新巅峰，不仅没有疲倦和懈怠，反而更加汹涌！因为陆一奇所描述的未来，正在实现，而他们全部团结一心，勇往直前，这才是最重要也最特别的，这才是值得庆祝的。
轰轰轰！
热闹而轰动的起哄声就这样一路从球队大巴队伍的尾巴延续到了头部，最后看着陆一奇夸张地做了一个谢幕的动作，所有呼喊全部演变成为掌声，护送着陆一奇的脚步也进入大巴，庆祝仪式就从大型公演转变成为每辆大巴的内部派对，今晚的狂欢现在才刚刚开始，毕竟，明天就要开始继续备战了。
如雷贯耳的喧闹声终于暂时往后消退些许，被遗留在了大巴之外，却没有想到，陆一奇的脚步进入大巴之后，眼前起立鼓掌的身影就再次将视线填补得满满当当——
不是球员，而是教练组。
陆一奇真正愣神了片刻，他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教练组同事以这样一种方式欢迎自己，包括菲尔宾和温斯顿在内，整个教练团队和球队后勤工作人员全部站立了起来，明亮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他的身上。
淡淡的感动在胸腔里激荡，因为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陆一奇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毫无预警地到来，鼻头不由微微发酸起来。
有点狼狈。
但陆一奇终究不是愣头小子了，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朝着同事们投去了目光，扬声说到，“嘿！现在就如此待遇，是不是太早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登顶超级碗了呢。”
轰！
众人集体哄笑起来。
陆一奇接着笑容满面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我还是必须说，贿赂时间是接下来四十八小时，我不在乎时间的先后，贿赂的价值才是最重要的，你们知道我的办公桌在哪里。”
哈哈哈。
爆笑根本就停不下来。
不管教练组同事们是因为什么理由向陆一奇表达致敬，现在也因为陆一奇平易近人、落落大方的调侃和打趣而再次回到了一个平等的位置，虽然陆一奇说的是“贿赂”，但轻松话语背后的真正含义却是：
我们是同事，我们是平等关系，胜利是属于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你们没有必要“贿赂”我。
如果陆一奇郑重其事地进行回应，也许会显得自大狂妄，也许会显得正经严肃，反而可能破坏彼此的关系；但陆一奇没有。
一个小小的玩笑，一个大大的笑容，教练组的气氛就越发轻松起来，就连温斯顿都不由真心为他送上掌声，这份老练、这份睿智，确确实实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陆一奇是一位比想象中更加出色的主教练。
转过头，温斯顿就可以看到菲尔宾平和温暖的视线。没有人能够判断出菲尔宾是不是真正心服口服，毕竟，每个人内心都有着自己的野心和**；但温斯顿却明白，至少现在，菲尔宾暂时放下了执念。
不需要“心服口服”，但他们肯定会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
也许，未来真的能够迎来惊喜呢？
陆一奇和同事们纷纷击掌庆祝着，当菲尔宾和温斯顿相继上前的时候，陆一奇的眼神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动作却丝毫察觉不到异常，大方坦然地分别给了两个人一个拥抱，然后与大家一起庆祝起来。
今晚，绿湾包装工不仅击败了明尼苏达维京人，而且还赢得了更多东西。
728 鹤立鸡群
浩浩荡荡的汹涌人群沿着街道两侧密密麻麻地铺陈开来，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失在地平面底下的烈焰残阳铺天盖地地洒落下来，金绿色球衣沐浴在橘红色的光晕之中勾勒出一抹恢弘壮阔的浑厚气势，宛若无边无际的浩瀚之森般，让球场演变成为自然，磅礴气势顿时就让独立个体渺小起来。
绿湾包装工的球队大巴就如同深夜航行的巨型游轮一般，缓缓地在那片金绿色汪洋大海之中迎风前行。
吼吼吼！
吼吼吼！
大巴之内的欢呼与大巴之外的癫狂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曲慷慨激昂的交响乐，在明尼阿波利斯的上空久久盘旋，绿湾包装工的球迷们尽情地在死敌的老巢之中疯狂庆祝，享受着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狂欢！
这才是真正的狂欢！
视线所及之处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人，人人人人，人山人海的汹涌浪潮严严实实地将球队大巴包围起来，经验丰富的大巴司机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控制车速，以蜗牛爬的姿态缓缓离开胡伯特-赫姆弗瑞球场。
“阿奇！阿奇阿奇！”
奥古斯都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重重地用肩膀顶着陆一奇的肩膀，眉飞色舞地示意陆一奇观看奇景。
即使没有奥古斯都的提醒，陆一奇也注意到了——
在严严实实的密集人群之中，许多球迷都高高举着应援围巾或者球衣，还有少量球迷举起自己制作的应援牌，用独特的方式为自己支持的球员加油助威，罗杰斯、尼尔森、伍德森等等人气明星的应援牌都着实不少。
有些意外的是，还能够看到霍克、琼斯等人的应援牌，这也是小小惊喜，他们的努力和进步得到了球迷的认可。
而那些高低不平的应援牌之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幅应援牌若隐若现。
不是因为应援牌不够显眼，而是因为举着应援牌的身影太过弱小，在惊涛骇浪之中轻易就被吞噬，竭尽全力才能够高高举起应援牌，那宽大的巨幅应援牌似乎随时都可能将瘦弱的身躯直接压垮一般，但应援牌依旧摇摇晃晃地举了起来，在一个接着一个浪头之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
“绿湾奇迹。”
“greenbay-wonders。”
一共两行字，第一行是标准的简体中文，第二行则是标准的英文，两行字所传递出来的意思却是相同的，但唯一稍稍不同的地方就是中文字体之中，“奇迹”的“奇”字带上了引号，并且进行了特别装点。
显然，这是在暗示陆一奇的“奇”。
而且，只有能够阅读中文的人才能够明白应援牌的独特意思，在一片熙熙攘攘的应援球迷之中是如此微弱又如此渺小，却始终不依不挠地坚持站立着，如同星星之火一般，即使弱小也依旧能够燎原。
作为球队主教练，陆一奇经过一个赛季的拼搏与奋斗，确确实实收获了不少球迷支持，尤其是在绿湾，球迷们都亲切地称呼一句“阿奇”，敞开怀抱，将陆一奇纳入绿湾的温暖大家庭之中。
但是，支持归支持，球迷对教练的情感终究是不同的——球迷们不会穿着球衣支持教练，也不会高举应援牌为教练助威，更不会对着教练顶礼膜拜，毕竟站在球场上奋斗打拼的不是教练。
却没有想到，今天能够看到属于自己的应援牌，而且还是季后赛，而且还是中文的，而且还是在明尼苏达维京人的客场。
那种感觉，很是奇妙。
尽管置身于人海之中，似乎并不耀眼；但落在陆一奇眼中，却是鹤立鸡群地脱颖而出，平凡无奇的应援牌似乎绽放着万丈光芒，就这样牢牢地吸引着陆一奇的视线，胸腔里肿胀着一团暖洋洋的热气，却难以准确形容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暖暖的、胀胀的，就好像一个大大的气泡正在浮出水面般。
他，也拥有自己的球迷吗？
奥古斯都曾经因为好奇，专门请教过陆一奇的中文姓名，而且还像模像样地描绘了一番——对他来说，那不是写字，而是画画，但临摹了“奇”字许多次之后，奥古斯都也就能够认出来了，这也是他唯一认识的汉字。
今天，奥古斯都居然在应援牌上看到自己认识的汉字，顿时就激动得难以自已。
“阿奇，那是你的名字吧？对吧？对吧！那是你的应援牌吧？对吧？”
奥古斯都不断摇晃着陆一奇的肩膀，甚至比当事人还要更加激动，这让陆一奇忍不住哑然失笑起来，就连感动都被破坏了，反而是滋生出了些许喜感。
“是，是是。”陆一奇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视线也朝着人群之中望去，试图寻找到应援牌主人的脸孔，看看到底是谁举起了这样的牌子。
可是，汹涌的人潮却始终在热烈地涌动着，高高举起的手臂宛若一片森林般摇曳着，震耳欲聋的嘈杂喊声更是层层叠叠地席卷而至，空气似乎都氤氲扭曲起来，爆发出了一股堪比盛夏午后的热浪，然后，视野就变得模糊起来，在起起伏伏的动荡之中，始终看不清楚。
呼。
又是一阵汹涌，人潮攒动，然后应援牌就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金绿色海洋之中，伴随着球队大巴缓慢前进的脚步，渐行渐远，紧接着就再也寻找不到了，放眼望去，同一个位置就只剩下密集的人山人海。
“诶？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奥古斯都甚至比陆一奇还要更加激动，伸长脖子试图寻找一番，但结果无功而返，满脸都是扼腕的表情。
很快，奥古斯都又恢复了过来，兴致勃勃地看向陆一奇，“阿奇，刚才那个应援牌是专门为你制作的吧？中文到底写了什么？”
“和英文一样。”陆一奇微笑地回答道，思绪也依旧停留在那一片球迷浪潮之上，久久没有能够回过神来。
奥古斯都细细地嘟囔两句，然后眼睛就明亮了起来，“可不是吗？绿湾奇迹，就是因为你的加盟到来，所以我们才见证了奇迹，现在已经杀入了分区赛，哈哈，原来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是是，全部都是我的功劳，下一场比赛，我觉得代替罗杰斯首发登场。”陆一奇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奥古斯都顿时笑作一团，但随即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祸从口出”，连连用肩膀顶着陆一奇的肩膀挤眉弄眼，似乎在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
729 识时务者
摇摇晃晃地，大巴在孔雀蓝的夜色之中缓缓前行，朝着绿湾方向驶去，太阳终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夜幕徐徐降临，而庆祝派对也终于暂时到一段落，但活泼跳跃的空气依旧没有完全沉淀下来，可以清晰感受到球队上上下下的激动，超乎想象的激动。
一直到此时，陆一奇才能够真正安静下来思考，转头看向身边的奥古斯都，低声询问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站在客观立场来看，击败明尼苏达维京人确实喜人，但这不是赢得超级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重要，然而，球队内部的反应和球迷赛后的反应，全部都太过夸张了一些，就好像他们赢得了全世界一般。
而且，陆一奇刚刚的调侃也透露出自己的担忧。
现在，所有人好像都把功劳全部归属于陆一奇，尽管陆一奇非常非常希望独自一个人包揽所有的荣耀与成就，但他知道这是不正确的。
橄榄球是一项集体运动，从球员到教练，只有每个人各司其职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能够携手并肩朝着胜利迈步，而主教练则是船长，并不是一己之力就能够决定胜负的超级英雄。即使陆一奇忘乎所以地沉浸在聚光灯之中，享受所有掌声和欢呼，其他教练成员也未必愿意自己的功劳被忽略无视。
今晚的情况，确实是有些不太寻常。
陆一奇不太确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奥古斯都转过头，注视着陆一奇探究的神情，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你不喜欢？你只需要享受其中就可以了。”
“享受时光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思考沉淀时间。”陆一奇有些无奈地说道，但笑容还是悄然爬上了嘴角。
奥古斯都能够看到陆一奇微微泛红的眼睛，蛛丝马迹之中还是能够感受到陆一奇的感慨，他不由发出了感叹，“上帝，阿奇，什么事情都隐瞒不过你的眼睛。如果是我，我就会沉浸在这片掌声之中不愿意醒来，然后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之王，站在珠穆朗玛峰之巅，俨然是整个宇宙的中心。”
但陆一奇却依旧能够在欢呼与赞誉之中保持冷静的头脑——甚至有些太过冷静了，以至于奥古斯都也觉得有些可怕，“你确定你不是机器人吗？”
“其实我是t1000。”陆一奇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假装自己是“终结者2”里液态机器人，满脸冷峻地看着奥古斯都。
结果奥古斯都却是不由搓了搓手臂，龇牙咧嘴地把鸡皮疙瘩全部拍掉，被陆一奇那阴森的眼神吓得不行，两个人眼底都流露出了笑容，奥古斯都也没有再继续开玩笑，为陆一奇补充他缺少的那块拼图。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你还没有回来，罗杰斯在更衣室里提议，球员们应该展现出团结一心的姿态，向你表示支持与尊重，以这样的方式来还击记者们的挑衅，还有，回应明尼苏达维京人球迷的赛前挑衅行为。”
“他说，明尼苏达维京人试图激怒我们，但可惜他们选择了错误的对手和错误的时机。我们需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绿湾是一支冠军之师。”
一个意外的答案！
陆一奇的眉尾轻轻一挑，“你是说，罗杰斯？”
奥古斯都点点头表示肯定，“是的，就是阿隆。不仅是他，伍德森、哈里斯和德赖弗几个人都主动表示了支持，我和本几个人在休息室门外意外听到他们的提议，一个个都意外得不行，没有想到他们自发性地组织了起来，担心是否会扩大事态，结果被龙虾狠狠嘲笑了一顿，那家伙！”
提起罗伯斯特，奥古斯都就忍不住再次磨牙，“他说什么，球员们都能够团结起来，我们教练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似乎察觉到陆一奇似笑非笑的目光，奥古斯都不由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他，但他的话语是有道理的，我们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因为球队真正团结了起来。然后，温斯顿-摩斯就提议，我们教练也应该加入他们。”
再次意外的答案。
罗伯斯特倒是并不意外，虽然莫-拉蒂默是一个保守传统的，罗伯斯特平时似乎也始终低调，但其实罗伯斯特骨子里是非常大胆的，否则当初就不会立刻接受并理解陆一奇的战术布局了。现在也能够从罗伯斯特的态度感受到他的……叛逆。
倒是温斯顿？
陆一奇的眉尾又轻挑了一次，但认真想想，温斯顿的反应并不应该感到意外。
休赛期经历麦卡锡和法弗的事情，温斯顿就是第一个“叛逃”的，因为他意识到麦卡锡那艘船已经开始漏底，于是在灭顶之灾来临之前，及时跳船求生。
当然，温斯顿是一个聪明狡猾的家伙，叛逃第一次就可能叛逃第二次，陆一奇很难完全信任这个家伙；但不可否认的是，温斯顿审时适度的能力是非常出色的，他的改变也就证明了教练组内部的氛围终于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否则，无利不起早的温斯顿怎么可能会率先改变呢？
面对明尼苏达维京人球迷赛前的挑衅行为，面对媒体记者赛后的挑拨行动，不久前刚刚经历队内震撼教育的球员和教练们，终于在取得首场季后赛胜利之后，真正地团结起来，昂扬斗志达到了全新巅峰。
于是，奇迹就这样出现了——
比赛结束之后，先是球员和教练的致敬，而后是球迷的狂欢，那股恢弘浩瀚的声势就好像他们刚刚赢得超级碗冠军一般，但对于球队未来发展来说，信念的诞生却比一座冠军奖杯更加重要，因为这可能代表的不止是一座冠军，也不止是一个赛季。
经过一个赛季的磨合与淬炼，陆一奇期待之中的球队终于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尽管球员阵容并不完美，战术层面来说还有诸多环节需要补缺补漏，距离“完美”、“强队”还有不少工作需要慢慢完成，但是最困难最艰险也最复杂的球队精神，却在本赛季的惊涛骇浪之中渐渐凝聚出来，展现出了雏形。
这就是最为难得也最为珍贵的部分。不由自主地，陆一奇的胸腔里也激荡出雄心壮志来，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也许，他们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呢！
730 无功而返
“阿奇？”奥古斯都没有能够立刻得到陆一奇的回答，不由压低声音低低地呼唤了一句，警戒地朝着周围打量了一番，“我们需要担心吗？我是说，他们。”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从奥古斯都神秘兮兮的语气和偷偷摸摸的眼神就能够判断出来，目标是温斯顿和菲尔宾。
自从加盟绿湾包装工以来，温斯顿和菲尔宾为首的教练组中坚分子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方面他们是球队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与陆一奇团队之间保持距离，虽然始终没有爆发，却不代表能够放松警惕，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钻到空子直接引爆。
信任与距离，即使是同一个教练团队之中，亲疏远近也还是有所区别的，更不要说不同的利益团队了。
虽然奥古斯都和罗伯斯特互相看不顺眼，但这是内部矛盾，而温斯顿和菲尔宾是外部矛盾，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立场是保持一致的。面对温斯顿等人的时候，奥古斯都愿意勉为其难地与罗伯斯特暂时休战。
这就是区别。
陆一奇顺着奥古斯都的视线朝着温斯顿望了过去——
温斯顿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眼神温度，抬起眼睛来，却没有慌乱或者紧张，只是对着陆一奇露出一个微笑。
陆一奇也报以一个微笑，颌首示意，然后收回视线，对着奥古斯都说到，“不用担心。他们都是聪明人，而且自以为比我们都聪明，所以，他们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什么。今天的事情就是一根橄榄枝。”
不仅是因为球员与球迷的团结，促使教练组的团结；而且，球队现在的位置也非常重要——
如果绿湾包装工在季后赛能够走得更远，甚至是赢得超级碗，显然，陆一奇这位奇迹创造者能够赢得更多瞩目，这恐怕是温斯顿和菲尔宾所不希望看到的；但同样，作为教练团队，温斯顿和菲尔宾也同样能够收获荣耀与瞩目，届时，他们想要跳槽到其他球队的话，也能够增加筹码。
对陆一奇来说是好事，对他们来说也同样是好事。
相反，如果温斯顿和菲尔宾现在轻举妄动，恐怕汤普森第一个就不同意，更不要说球队高层和广大球迷了。
不要忘记了，绿湾包装工是联盟独一无二的球队，球迷才是球队最大的股东。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一笔生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休赛期面对麦卡锡和法弗的时候是如此；现在也依旧是如此。
所以，陆一奇相信菲尔宾和温斯顿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他们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奥古斯都却是再次瞥了温斯顿一眼，似乎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威慑，反正平时他们也就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汹涌暗潮从来就没有平息过，他也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然后奥古斯都才缓缓收回视线，嘴里低声嘟囔着：
“他们最好是如此。哼哼。”
看着哼哼唧唧的奥古斯都，陆一奇眼底的笑容流露出来，“放心吧，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至少现在是如此。”聪明人懂得把握时机，在这一点上，他和温斯顿都是一样的：
他选择在季后赛开始前发起了“死亡爬行”挑战，温斯顿选择在外卡赛结束后加入了教练组的大家庭。
这就是时机。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效果可能都截然不同。
“好好放松休息，明天开始，我们就需要为下一场比赛备战了，赛季还没有结束呢。”陆一奇轻声说到，而后回头看看眉宇之间洋溢着轻松和喜悦的教练组，内心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他们的赛季现在才正式开始。
球队大巴行驶在茫茫夜色之中，奶黄色灯光驱散墨黑夜色，缓缓氤氲出一层层绚烂的孔雀蓝扩散开来，恢弘苍茫的浩瀚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漫天星辰洒落下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惊心动魄，然后喧闹就渐渐沉淀下来，亢奋的情绪和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完全松懈下来。
幸运的是，从明尼阿波利斯返回绿湾的路途并不遥远，短短四个小时车程就能够到家，对于高强度高密度的季后赛来说，对于场场都需要客场作战的绿湾包装工来说，这已经是焦灼局面之中的难得好消息了。
今晚，他们就能够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好好休息，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区赛，这绝对是一个积极信号。
与此同时，留在胡伯特-赫姆弗瑞大都会室内球场外面的绿湾球迷们却久久没有散开，他们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着这场胜利，站在死敌的地盘之上，以实际行动向明尼苏达球迷们的挑衅作为回应。
站在密集汹涌的人潮之中，顾长曦朝着球队大巴的离开方向挪了两步，试图追赶上去，但拥挤的人海却让她的脚步又重新倒了回来，最终只能看着汽车尾气渐行渐远，忽闪忽灭的尾灯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中。
“错过了。”
顾长曦有些懊恼地耷拉下肩膀，失望和落寞的神情爬上眉宇，此前还打着鸡血的亢奋，现在就慢慢消退，长时间举着应援牌的手臂也重新感受到了酸痛，不由意兴阑珊地收回手臂，揉了揉酸痛的肌肉。
原本，她还希望自己能够在喧闹人潮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通过自己精心制作的应援招牌吸引陆一奇的注意，但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置身于人山人海之中，仅仅依靠她的力量根本就站不稳，不要说“杀出血路”了，就连保持稳定站立都成为问题——
而且，这还不是绿湾包装工的主场。
想到这里，顾长曦就忍不住开始想象，蓝堡球场又到底会是一番什么景象，然后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的应援牌：
绿湾奇迹。
顾长曦嘴角的笑容就不由重新上扬了起来，虽然没有能够近距离看到陆一奇，也遗憾地错过了在球场之内观看比赛的机会，但她还是跟随着绿湾球迷一起见证了一场奇迹，不是吗？
他们成功击败对手晋级下一轮分区赛了，他们成功在季后赛道路上延续强势，这才是最幸福美好的时刻。
抬起头，看着身边那一张张兴高采烈的面孔，顾长曦的神情就再次轻快起来，忘乎所以地加入狂欢行列。
731 球迷狂热
“哦勒哦勒哦勒！”
“吼吼吼！”
“包装工！上，包装工！”
“我们是冠军！我们是冠军！没有失败的理由！”
“战斗不息！”
熙熙攘攘、叽叽喳喳的欢呼与呐喊在耳边持续激荡着，如同万花筒一般，色彩缤纷地肆意盛开绽放，视线里、耳朵里感受到的全部都是汩汩沸腾的喜悦和热情，就连皮肤表面的滚烫都在雀跃地尖叫着。
一月的密西西比河流动着森森寒意，尖锐刺股的寒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但绿湾球迷们的热情却点燃了篝火，张口欢呼的话语飘荡着烟气，氤氲出滚滚热浪，似乎重新将盛夏七月的沸腾召唤了回来。
不由自主地，顾长曦也跟着一起欢呼一起跳跃一起歌唱一起大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是如此纯粹。
就好像……他们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不止一次地，顾长曦庆幸着自己专程前来明尼阿波利斯观看比赛的决定，这是她青春岁月里最明智的一个决定，不止是说走就走的疯狂，还有燃烧灵魂的热切，生命似乎真正绽放出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嘿！你也是绿湾球迷吗？”
汹涌人群之中，不仅仅是载歌载舞，也不仅仅是欢呼雀跃，球迷和球迷之间的交谈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顾长曦才刚刚与一位球迷交换了本场比赛的看法，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另外一位球迷的友好招呼。
“是的，我是。”顾长曦落落大方地展露笑容，然后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应援牌。
“绿湾奇迹？”站在眼前那个带着奶酪头的中年球迷只能够读懂英文，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背后深意。
顾长曦似乎再习惯不过了，主动解释到，“阿奇教练的中文名字，在中文里可以解释为奇迹的意思。”
“啊。”奶酪头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就见怪不怪地说道，“你是阿奇教练的球迷，对吧？”
亚裔面孔的大量涌现，这显然是陆一奇加盟绿湾包装工之后最普遍的现象之一。
“是的。”顾长曦展露灿烂的笑容，“但我必须说，在阿奇教练之外，这也是一支令人向往令人喜爱的球队，我最喜欢罗杰斯和尼尔森，球队的传球进攻真的太好看了，简直就是艺术。”
“哈哈。”奶酪头心情顿时明亮起来，眼睛都跟着一起放光，“阿奇教练确实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教练，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充满希望和朝气的球队了，不仅仅是进攻而已，更多是一种比赛态度。”
“战斗不息！”顾长曦立刻就呼喊出了口号，然后奶酪头就高高举起右手，两个人默契地击掌相庆起来，这种球迷之间流动的默契，让两个人都双双大笑了起来。
“我最喜欢我们对阵佩顿-曼宁的那场比赛！精彩绝伦！”顾长曦紧接着就激动地分享起来。
奶酪头抑制不住亢奋地跟着跳跃起来，“对对对，我也喜欢那一场！很多人都喜欢我们绝地逆转卡罗莱纳的那场比赛，我是说，的确，三十一分的逆转，确实经典，但真正展现阿奇教练执教智慧的还是对阵佩顿-曼宁那一场。”
“就是就是，战术博弈从全场第一档攻防一直延续到最后时刻，阿奇教练的临场指挥真的太厉害了！你还记得……”顾长曦手舞足蹈地开始回顾起那场经典比赛，说着说着，眉飞色舞的表情就完全绽放。
欧文-佩恩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个小女生，他喜欢她的表述方式，“我们”，就这样将球迷与球迷之间的距离拉近，更不要说那些只有资深狂热球迷才能够明白的比赛细节了，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自我介绍，就这样兴高采烈地分享起来。
很快，他们周围陆陆续续就聚集了越来越多球迷，互相发表着意见，互相分享着想法，互相讨论着比赛，如果此时再来一杯啤酒，那么生活就圆满了；可即使没有啤酒，即使置身在寒风中，他们的热情也依旧在熊熊燃烧着。
生活里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与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分享自己最喜欢也最投入的兴趣，一句话语一个眼神一个回忆，就能够让他们的思想紧密相连，还有什么能够比一群小伙伴心脏共同跳动还要美好的事情吗？
显然没有。
夜晚，渐渐深了，但幸福，才刚刚点燃。
一直到返回酒店的时候，顾长曦的嘴角都始终洋溢着笑容，坐在床铺的边缘，激动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最后她干脆坐了起来，将今天的所有经历全部都用文字记录下来，然后分享到脸书和贴吧上。
顾长曦也期待着，能够寻找到更多小伙伴加入她的行列，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当幸福能够分享的时候，就会成倍成倍得扩散开来。
等待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顾长曦又稍稍迟疑了片刻，总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然后一个想法就这样在脑海里滋生出来，很快就生根发芽，最后疯狂地肆意生长起来，无法压制。
如果……顾长曦想着，如果绿湾包装工前往纽约比赛的时候，他们这些旅美华人能够集结出一支队伍，用最简单也最质朴的方式表示欢迎，就好像欢迎陆一奇“回家”一般，那么到底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作为陆一奇的忠实球迷，顾长曦自然不会错过，这位神奇教练就是在纽约长大的事实，而跌宕起伏了整个赛季之后，绿湾包装工又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到纽约，即将与纽约巨人竞争国联决赛的一个席位，这……可以算是命运吗？
仅仅脑补一下今天比赛结束之后的画面，但稍稍不同的是，现场人山人海的球迷全部都是华裔面孔——至少是亚裔面孔，然后随处可见的中文，山呼海啸的呼喊与尖叫欢迎陆一奇回家……想到这里，顾长曦就不由热血沸腾起来。
“命运时刻。”
说做就做，顾长曦立刻就在电脑屏幕前快速敲打起键盘，尽管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但她依旧精神奕奕，不仅没有丝毫倦怠，而且还雀跃不已，就好像刚刚喝了三杯意式浓缩咖啡一般，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欢呼的冲动。
2008赛季，nfl季后赛的第一轮外卡赛已经全部落下帷幕，紧接着，分区赛的热潮就已经悄然来袭。
732 欢迎回家
“早啊。”
“早晨。”
“早上好。”
“吃早饭了吗？”
“出门买菜吗？”
粤语夹杂着英文，普通话夹杂着方言，巴掌大小的一个区域却如同大熔炉一般，将华夏大陆的不同区域文化全部融合在一起，交织穿梭在美国文化语境之中，最终杂糅成为纽约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独特现象，并且形成一个独特的生活环境：
唐人街。
位于曼哈顿下/城区的唐人街是整个北美大陆乃至于全球最大的外籍华人聚集地，独一无二的生活习惯保留着源自于华夏的文化特色，又敞开怀抱融入了周围社区的不同特点，足以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隔壁是小意大利，吉普赛人聚集的区域则往南一些，西北方向短短几个街区之外就是小东京和韩国城，再加上聚集着所有艺术创作者、自由职业者的东村，街道之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就越发多变多样起来。
“陆生，今天下午我和许老准备到公园大战几个回合，你来不来？”
陆家言正在打扫店铺门口的烟头，街道对面就可以看见熟悉的身影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他们在繁忙的日常生活之外，常常聚集在唐人街和小意大利交界处的一个街心公园里放松。
那个公园没有正式的名字，说是公园，其实也就是繁忙街道交错之间的巴掌大小的一片绿化区域，摆放了四张棋盘桌子和两张麻将桌子，然后旁边还有一个篮球场，一共三个场地，不仅是附近居民经常在这里休闲放松，那些孩子们也每天都在这里游荡玩耍。
偶尔，陆家言也会过去那儿下下象棋，他的朋友并不多，因为每天的生活都处于一种繁忙而固定的套路之中，在纽约生活了二十多年，也就是周围街坊邻居熟悉一些，真正亲密的朋友一只手就能够数的过来，而且都是棋友。
说是生活在纽约，但其实对于陆家言来说，和华夏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区别——就好像现在，对话全部都是中文，带着不同方言口音的中文，却远远比英文更加轻松熟悉，每个人的乡音都不曾改变过。
“哦，大卫，不是说明天吗？我今天上午进货，下午要盘点，没有时间。”陆家言站直腰杆，不解地提出了疑问。
站在街道对面的就是陆家言的棋友，陈卫国，不过，当年刚刚抵达美国的时候，为了适应这里的生活，他天天要求别人称呼自己的英文名，“大卫”，但周围街坊邻居的英文并不熟练，发音不是英文的“david”，依旧是中文的“大卫”，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记了他最初的名字，把“大卫”当作他的中文名字了。
陈卫国也没有走过来，就站在街道对面，扯着嗓子扬声说到，“明天说是华侨联合会那里临时组织了一项活动，组织科普什么……什么足球来着，不对，不是足球，反正就是football，说是一个华裔教练要过来比赛，感兴趣的话，希望我们能够组织在一起，前往为他加油，毕竟，他能发展起来的话，我们都有好处，不是嘛。”
橄榄球。
陆家言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来，却没有能够做出回应。
陈卫国也没有察觉到异常，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今天下午看看，赶得上就过来，许老嫌弃我不是他的对手，你应该过来杀杀他的威风。”
陆家言收拾情绪，心不在焉地轻轻点头，却不知道陈卫国什么时候就转身离开了，站在原地有些魂不守舍。
哗哗哗。
哐当哐当。
哈哈。
一阵琐碎的声响从街道对面传过来，正准备转身进入店铺内部的陆家言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大红色横幅之上的部分字迹，“……阿奇-陆荣归故里……”
尽管没有看到横幅的全貌，但只言片语的字迹却已经足够，陆家言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阿奇-陆（archie-lu）？
这又是什么鬼？
一看就知道是那些根本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跟着凑热闹瞎起哄的吃瓜群众，他们甚至就连陆一奇的全名都不知道，只是看着媒体加重加粗的字体，“阿奇教练（coach-archie）”，然后就认为这是名字了。
绿湾包装工强势击败明尼苏达维京人跻身第二轮分区赛，他们的下一个对手就是卫冕冠军纽约巨人，这也成为了轰动整个纽约的重磅新闻。
虽然“亚利桑那红雀vs纽约巨人”的期待对决并没有能够如期上演，但新闻媒体永远都不会缺少噱头——
出身纽约法拉盛的陆一奇即将返回他在北美大陆的故乡，在自己的“乡亲父老”面前迎战纽约土著纽约巨人，这也是另外的一个看点，无数纽约媒体都开始纷纷大肆鼓吹这场焦点对决，“纽约时报”甚至还在体育版头条刊登了“欢迎回家”作为标题，引爆了社交网络的热议狂潮。
对于“纽约时报”来说，这篇专题报道不是为了吸引噱头，而是早早开启的策划。
正当所有人的瞩目焦点都在库尔特-华纳可能重新返回纽约对阵老东家为那一段恩恩怨怨画上句号的时候，“纽约时报”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绿湾包装工击败明尼苏达维京人的话，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在这篇专题报道之中，“纽约时报”深入分析了陆一奇的职业生涯轨迹——
显而易见地，对于一名生活在北美的少数族裔来说，橄榄球并不是他们生活的首选，但陆一奇依旧选择了橄榄球作为职业，这也注定了陆一奇的职业生涯充满坎坷。
从高中进入大学，陆一奇没有能够收到任何一所纽约大学的橄榄球试训邀请；从大学转职成为教练，陆一奇也彻底被隔离在纽约诸多大学的视线之外，于是，陆一奇前往了纽约巨人同区死敌费城老鹰的麾下。
现在，作为一名创造无数历史书写无数奇迹的年轻教练，陆一奇即将回归纽约，无论是费城老鹰的烙印，还是绿湾包装工的血统，这都让陆一奇站在了纽约巨人的“对立面”，显然，纽约球迷们都期待巨人队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而陆一奇在纽约成长的印记，又进一步让这段关系迸发出戏剧效果。
对此，“纽约时报”敏锐地抓住了戏剧效果，为普罗大众奉献了一篇跌宕起伏的专题报告，吸引无数眼球。
733 过门不入
“当阿奇教练的双脚重新踏上纽约土地的时候，他到底是一番什么心情呢？是否怀抱着证明自己的雄心？是否因为怀念而激动万分？抑或者是其他？但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诚挚地表示欢迎，并且期待着一场巅峰对决，为观众献上一场盛宴：
阿奇教练，欢迎回家！”
不得不说，“纽约时报”确实走在了诸多媒体的前面，在陆一奇拒绝所有形式专访的情况下，另辟蹊径地抛出了一个重磅话题，以“回家”为名，让接下来即将上演的这场分区赛碰撞出不同火花，成功吸引了无数目光——
而且，手法高明！
不需要攻讦不需要毁谤也不需要说谎！以多愁善感的思乡情绪作为切入点，巧妙地用情感来打动读者，并且为竞技体育的化学反应增添一抹温柔而脆弱的情感，轻而易举就点燃了球迷热情，没有人能够拒绝。
“纽约时报”的瞩目视线，一马当先地引爆讨论狂潮，从“纽约客”到“华尔街日报”，从“时代周刊”到“人物周刊”，就连一向对着陆一奇唱反调的“纽约邮报”都没有落下，作为全世界新闻媒体最发达的城市，所有纽约媒体体育部门的目光全部聚集过来，早早就将这场对决推向了风口浪尖。
除非是生活在穷山僻壤的洞穴里，否则，想要忽略这些新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陆家言自然也不例外。
他知道绿湾包装工赢球了，他知道下一场比赛是纽约巨人对阵绿湾包装工，他也知道陆一奇即将回来了，就算没有新闻媒体的狂轰乱炸，江文瑾迫切期待着陆一奇回家的心情，也没有任何的隐瞒。
但是，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处理这件事，因为他也不知道陆一奇会怎么做。
没有想到，陆家言还没有能够思考出一个方向脉络，唐人街的风向就已经跟着发生巨大变化。
不仅华侨联合会准备安排相关观赛活动，大力科普传播橄榄球的比赛规则，就连街区都开始拉起横幅，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开始凑热闹，仿佛真正准备迎接陆一奇回家一般，即使是农历新年也不过就是如此待遇了。
事情似乎正在渐渐脱离陆家言所预期的轨道，但结果却是如此……
不伦不类！
街道对面正在拉横幅，同时两个年轻人眉飞色舞地靠近过来，手里拿着几张海报，扬声打着招呼问候。
“你们也准备拉横幅？我们也准备贴海报，看看，怎么样？”
“我们周围四家店商量了一下，准备办一个小小的促销活动，欢迎大家一起凑凑热闹，所以就一起拉横幅。”
“我们也是，印了好几张海报，宣传宣传。毕竟难得！这可是美国四大体育联盟历史上第一位华裔主教练，啧啧，这样的事情应该好好热闹一下。”
“你也就瞎热闹。橄榄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点概念都没有吧。”
“哈哈，现在没有概念，学习学习之后就有了嘛。”
嘻嘻哈哈的交谈声透露着喜悦，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他们手中的那些海报，也依旧是令人哭笑不得的“阿奇-陆”字样，陆家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甚至有些荒唐，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指手画脚，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哼。”
陆家言决定眼不见为净，忽略无视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转身回到店铺之内，继续打扫整理起来，送货的货车应该很快就要到达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
而且，他也暂时没有想好自己到底应该如何看待这件事，既然没有想好，就暂时不想了。
也许，陆一奇根本就不会回来，他也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躲在店铺内，世界顿时就安静了许多，尽管街道外的嘈杂声依旧喧闹，却只剩下叽叽喳喳的模糊声响，然后“纽约时报”的那些事情似乎也就渐行渐远，无法再带来更多影响。
叭！叭！
货车的喇叭声传来，陆家言立刻就将手头的工作暂时放下，快步迎了出来，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货车，绕到车头位置，礼貌地打起招呼，“嘿，布莱恩，早上好。”
“早上好，陆先生。”负责送货的是一个黑人小伙，布莱恩-德沃夫（brain-dewolf），负责这一片区域的送货工作也已经有小两年时间，从陌生到熟悉，现在也已经是轻车熟路，和不少店主都可以算是朋友。
“怎么样，今天交通如何？”陆家言的英文依旧有着重重的口音，但因为经营便利店的关系，他还是需要和顾客交谈，这些年也已经建立起了一些自信，普通的日常对话没有什么问题。
德沃夫连连摇头，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三，令人抓狂却又无可奈何的周三。”轻松的话语抱怨着纽约糟糕的交通，然后拿着手里的货单，跟随着陆家言一起到后车厢准备卸货。
“对了，最近是nfl季后赛周末，你应该听说了吧？一名华裔教练率领绿湾包装工在季后赛赢球了，我觉得，你应该为接下来的周末派对多储备一些货物，可乐、薯片、烧烤酱等等，也许唐人街今年就会加入超级碗的热潮之中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超级碗和华夏的传统新年应该是差不多时间，对吧？”
德沃夫随意地闲聊着，但没有能够得到回应，他也并不意外，轻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对橄榄球没有什么兴趣，还是喜欢篮球多一些。但老实说，今年那个年轻教练真的不错，我看过两场比赛，他能够进入季后赛并不是偶然，谁知道呢，也许他能够比姚创造更多奇迹呢？”
德沃夫已经打开货箱，准备盘点，但因为一直没有听到陆家言的回答，动作稍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陆家言，“抱歉，你看起来对橄榄球没有任何关心，我还以为你们应该都听到广播了呢。”
“没事，只是我不懂这些而已。”陆家言的话语有些生涩，但他平时一贯如此，此时也察觉不出什么异常，“我们现在开始盘点吧……布莱恩？”
陆家言已经做好了工作的准备，盘点货物，确定数量之后，再将货物全部搬到仓库里，而后开始补充货架，今天的工作并不轻松，但结果德沃夫却有些走神，没有回答。
陆家言顺着德沃夫满脸错愕的神情往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脸上挤出一个生疏的笑容，“早上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734 一个台阶
一月的纽约，是灰色的。
寒风萧瑟、泥泞潮湿，还有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遮挡所有阳光，虽然体感温度没有绿湾那么可怕，但刺骨冰寒所带来的渗透效果却丝毫不弱。
此时，站在室外，陆家言和德沃夫都不得不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防水羽绒外套里，但即使戴着帽子和手套，也还是在狂风之中瑟瑟发抖，似乎只要站在原地停留时间再长一些，手指和脚趾就会彻底失去知觉了。
但是，站在眼前的那个高大身影却显得从容不迫，暗红色帽t搭配黑色牛仔裤，套了一件米色工装外套，然后又套了一件驼色的羊绒长外套，轻松写意的装扮看似有些单薄，但挺拔的姿态置身于猎猎寒风之中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举手投足的淡定与惬意，轻便简单的穿着打扮透露出蓬勃朝气。
有趣的是，举手投足的气质却是让所有浮躁和杂乱全部沉淀下来的成熟稳重，这与装扮的年轻有些不符。
“早上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说。
但是，从略显僵硬生涩的笑容还是能够看出寒冷天气的影响，面部表情似乎在瑟瑟寒风之中舒展不开。
陆家言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意外，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拒绝搭理。
却没有想到，陆家言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行动，德沃夫的惊呼声就变形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就好像被卡住脖子的尖叫鸡一般。
“教练……阿奇教练？”
德沃夫的眼珠子简直都要掉下来了——
站在眼前的那个身影，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笑容，书卷气质在眉宇之间舒展开来，翩翩君子的模样更像是大学教授而丝毫没有橄榄球教练的影子，温润如玉的神情气度更是完全无法与赛场上诡计多端、狡猾多变的形象联系起来。
但就是这张脸孔！
在过去一个月时间里，这张脸孔出现在各大新闻媒体之上、出现在各大社交网络之上，喜欢与讨厌、支持与反对的声音熙熙攘攘地喧闹不已，并且在最近几天时间里，彻底点燃引爆了所有媒体的狂热。
“你……你怎么……你出现在这里……”
因为太过激动也因为太过紧张，德沃夫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大脑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陆一奇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视线从德沃夫身上转移到陆家言的背影之上，那倔强僵硬的肩膀线条依旧紧绷起来，和记忆里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瞬间就穿梭回到久远的记忆里——
什么都没有改变，时间似乎就这样停留在了原地，但是，斑驳纷杂的灰色头发却在不经意间泄漏马脚。
重返纽约，他应该怎么办？
理所当然地，陆一奇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也认真考虑过“过门而不入”的选项，因为他知道父亲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他不希望母亲左右为难，也不希望再次与父亲争执，也许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对双方都是最好的——
反正纽约巨人的巨人球场，其实不在纽约，而是在新泽西的东拉瑟福德。虽然球场位置与曼哈顿只有一河之隔，但严格来说，依旧是两个州。
所以，他可以假装自己没有“返回”纽约，父亲也可以假装他没有回家，他们就继续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样，对父亲来说是好事，他不需要再看到那个叛逆的儿子，然后暴跳如雷；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他可以不需要考虑家里的烦心事，全心全意地投入比赛，争取击败对手晋级下一轮，避免注意力分散。
但是，深思熟虑的最后，陆一奇还是决定放下自己的骄傲和倔强。
他不确定，即使是当双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依旧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他还是过来了。
也许，父亲依旧无法接受他的选择；也许，父亲依旧愤怒于他的一意孤行；也许，还有很多很多其他可能……但不管是什么可能，他都应该给自己一次机会，也应该给父亲一次机会，心平气和地告诉父亲：
“那些选择和决定，不是冲动，而是信念；并且，我正在用自己的拼搏和努力，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梦想，不管结果是什么，我现在都是幸福的，我不曾后悔也不会后悔。我现在就生活在梦寐以求的世界里。”
陆一奇希望自己能够主动往前迈一步，也希望能够让父亲看到现在的自己而给予他们的关系一次机会，更重要的是，给父亲一个台阶。
否则，他们两父子就这样倔强地继续僵持着，两个人都拒绝低头拒绝妥协也拒绝退让，那么结果就只能越来越僵持，最辛苦的还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母亲。
于是，即使现在依旧忐忑依旧不安，甚至依旧后悔，转身离开的冲动始终在涌动着，但他还是回来了。
陆一奇的视线从父亲的背影身上收回来，再次看向了旁边那个激动到说不出话来的黑人小哥身上，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今天是进货日吗？需要我帮忙盘点吗？”
“是……不……我是说……是……啊，上帝！”德沃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脑依旧是一团浆糊，根本就没有听到陆一奇的话语，只是瞪大眼睛，“等等，你是阿奇教练，对吧？你是！我应该没有……不对，你就是！”
虽然在他们眼中，亚裔脸孔确实容易脸盲，但德沃夫非常非常确定，自己今天没有认错人，应该吧。
“陆！你说是不是？他！他是阿奇教练，对不对？”德沃夫转头看向陆家言，寻求帮助，因为太过激动而全然没有意识到陆家言的异常。
看到如此场景，陆一奇也有些无奈，主动上前为父亲解围，“早上好，我是阿奇，你是……布莱恩，对吧？”陆一奇看了看德沃夫制服胸口的名字，“感谢你今天专程来我家送货，在这里，我只是便利店老板的儿子，不是橄榄球教练。”
“……”德沃夫张大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陆一奇，再看看陆家言，然后又看了看陆一奇，结果还是发不出声音来，“你……他……你……”那几乎已经脱臼的下巴，再慢一点，可能就要安装不回去了，震撼和错愕一波接着一波，直接摧毁了理智，恐怕下一步就是眼珠子也要掉下来了。
735 街坊邻居
德沃夫就好像摇头娃娃一般，看看陆一奇，再看看陆家言，最后干脆放弃挣扎，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膛，张大的嘴巴根本合不拢，就好像被抛上岸的安康鱼一般，竭尽全力地呼吸着，却严重氧气不足。
“上帝！我的心脏就要炸裂开来了。我不敢相信！这简直不可思议！阿奇教练，你是说，你是陆的儿子？”
原本陆一奇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杂乱情绪，却因为德沃夫夸张的表情，稍稍沉淀些许，眼底的笑容也跟着荡漾起来，“我上次确认驾照的时候，依旧是如此。”
但随后，陆一奇视线余光就瞥了一眼父亲的背影，接着说到，“但我们现在不是在橄榄球场，所以我们还是先完成手头的工作，千万不要耽误你的送货时间。”
显然，陆一奇对于送货盘点的工作也非常了解，德沃夫的送货时间是提前预约安排好的，在这里耽搁了，可能就要耽误下一家便利店/杂货店的送货时间，那么，这可能就会影响到德沃夫的工资收入。
“是，是是是，我知道。”德沃夫此时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准备投入工作，但迟缓的动作还是能够看出震惊和错愕的余韵没有能够完全消散。
稍稍停顿一下，德沃夫就再次转过身来，“阿奇教练，我是说，我非常非常敬佩你的工作，你的表现确实非常出色。你必须知道，现在联盟的教练都是一群四十岁以上的老家伙，你的出现着实太难得了。”
“人人都说你在创造历史，但我始终认为，你就是你，你能够让绿湾进攻组焕发出新生命，而且防守战术也令人耳目一新，显然，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说着说着，德沃夫就眉飞色舞地再次亢奋起来。
“哇哦，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是陆的儿子。”德沃夫连声感叹，“抱歉，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很不专业，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给我签名一下吗？我告诉你，我们车队很多人都是橄榄球的球迷，当然，他们喜欢的是巨人或者喷气机，但我不介意告诉他们，你也是纽约的孩子。”
陆一奇看着眼前的德沃夫，眼底的笑意渐渐温暖起来，“当然，没问题，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们先把盘点工作完成，怎么样？”
“好！好好！当然没有问题！”德沃夫连连点头，憨厚的笑容看起来就好像牧羊犬一般。
德沃夫转身拿起了自己的表格，准备和陆家言进行盘点确认，但啧啧称奇的话语还是忍不住摇头晃脑地轻溢出来，“该死！”似乎一直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的模样。
陆一奇迈开脚步，来到了父亲的面前，试图说点什么，却发现父亲始终低垂着脑袋，拒绝视线接触，这样的动作也让陆一奇有些无奈，“爸，货单给我吧，我来盘点。”
陆家言没有回答，直接转身看向了德沃夫，“布莱恩，我们现在来盘点。”
这就等于是拒绝陆一奇了。
陆一奇站在原地，哑然失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站在旁边，等待他们盘点，然后他就把双方都确认的货物搬到仓库里。
这样的工作，对于陆一奇来说并不陌生。
虽然在外面，陆一奇是赫赫有名的“阿奇教练”，但是回家了，他就是简简单单的陆一奇，没有什么变化。
陆家言想要喝止陆一奇，但涌到嘴边的话语终究还是吞咽了下去。
因为陆一奇的帮忙，从对货到盘点再到搬运，整个过程立刻就变得高效起来，转眼就已经完成了全部工作。
“我原本还担心着，今天的交通太糟糕了，后续工作可能会迟到，结果现在还比预期提前了十五分钟结束，下一个送货行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德沃夫连连向陆一奇表示感谢，眼神和笑容都透露着真诚。
德沃夫确实没有料想到，现在全美最炙手可热的陆一奇，生活中却是如此平易近人。
平时从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看到的信息，要么讲述陆一奇如何强硬铁腕，以铁血姿态完成了对绿湾包装工的整合；要么讲述陆一奇如何傲慢挑剔，至今始终拒绝接受记者专访，摆明了不合作的姿态。
而且，作为现在整个联盟力捧的宠儿，陆一奇确确实实站在聚光灯的中心，仅仅想象一下，就知道这是一个难以接近的对象。
但是，真正接触之后，却是彻底推翻所有固定印象的一次碰面，他可以耍大牌、他可以保持高傲、他可以拉开距离，然而他没有，他就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便利店老板儿子，在帮忙着盘点进货的繁重工作。
德沃夫依旧觉得自己双脚踩在棉花之上，如同梦境一般。
看着眼前满头大汗地正在为自己签名的陆一奇，嘴角始终带着笑容，就好像亲切的隔壁邻居一般，德沃夫忍不住再次将右拳砸在左手掌心里，发出连连感叹，近距离的接触让德沃夫轻而易举就完成了倒戈，“阿奇教练，我支持你，我认为你肯定能够获胜！”
“谢谢。看来，我又增加了一个全力拼搏的理由。”陆一奇笑盈盈地说道，然后将德沃夫的帽子递了回去。
“战斗不息，梦想不灭（keep-fighting， keep-dreaming）。”
一句简短的话语，然后签署了陆一奇的名字，德沃夫低头看着自己棒球帽帽檐上的这句话，笑容就不由大大地绽放开来。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说，不要轻易相信媒体了。”德沃夫的感叹还是没有办法停下来，“我必须说，你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今天不是橄榄球教练，所以，我想那些媒体不见得都在说谎。”陆一奇以轻松的语气说道，暗示着“工作和生活是分开的”，并且对媒体塑造的形象表示了肯定——
他并不介意媒体将他塑造成为一个傲慢自大的讨厌鬼。
德沃夫细细咀嚼了一番，这才渐渐明白过来，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玩味，然后笑容就大大地绽放开来，“你知道吗？你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家伙，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现在才开始吗？”陆一奇用眼神瞥了瞥刚刚递过去的棒球帽。
德沃夫立刻就将棒球帽戴了起来，“不，两周前就开始了，只是从今天开始，在巨人和包装工的较量之中，我决定站在你这边。”
机智的回答让陆一奇也跟着笑了起来。
736 众星捧月
陆家言的脚步离开了仓库，朝着店铺前台绕过去，视线余光可以看到相谈甚欢的陆一奇和德沃夫，不知不觉地脚步就稍稍停顿了些许，但紧接着就察觉到陆一奇漂移过来的视线，随即就加快脚步离开了。
进入店铺里，身后依旧可以听到陆一奇和德沃夫交谈的声音，陆家言总觉得有些陌生，印象中的儿子似乎不是这个模样，但到底哪里陌生，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让陆家言有些烦躁。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德沃夫正准备转身告辞，视线尾巴里就涌现出鬼鬼祟祟的身影，条件反射地转头望去，这才意识到，不是鬼鬼祟祟、而是熙熙攘攘，只是他刚才完全沉浸在与陆一奇的交谈里，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
街道两侧聚集了二十号、三十号群众。当然，相较于街道的长度和宽度来说，这些人群还不算夸张；但所有人群都朝着同一个方位缓缓聚集，试探的眼神和话语持续不断地涌动着，那就很是壮观了。
德沃夫满脸错愕地打量了一番，看着那些眼神、那些动作和那些姿态，瞬间恍然大悟——
他们和他一样。
显然，在陆一奇帮忙盘点搬货的期间，附近的街坊邻居们都察觉到了异样，然后传闻就插上了翅膀。
虽然唐人街居民们就连陆一奇的名字都没有能够拼写正确，而真正了解陆一奇出身的居民更是凤毛麟角；但是，陆一奇那张出现在无数媒体报道头条之上的脸孔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可不像美国人那样对亚洲人脸盲，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最初，可能只是路过的惊鸿一瞥，不明所以的错愕和见猎心喜的好奇开始涌动，但渐渐就发展成为揣测、猜疑、激动、雀跃、亢奋、热情，最后就演变成为现在的模样，转眼大半个街区都听说了消息。
此时，注意到德沃夫的视线，终于有人压抑不住好奇，主动走了上来，笑呵呵地对着德沃夫点头示意，然后用带着浓厚江南水乡口音的中文询问到，“你是不是那个什么橄榄球教练呀？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热情而亲切，保持着一定距离，却又自来熟地贴近上来，同时还带着熟悉的……八卦，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过。
“是，他就是阿奇教练，就是这周即将和纽约巨人打比赛的那个。”德沃夫站在旁边，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他能够感受到群众身上散发出来的好奇，于是就好像陆一奇的保镖一般，扬声做出了回答。
陆一奇有些无奈，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不过，陆一奇也没有预料到唐人街居然如此隆重轰动地表示欢迎，他还以为，橄榄球在这一小片荒漠里依旧是无人问津的项目，而他作为隐藏在幕后的教练，就更是如此了。
但现实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轰！
如同一滴冷水落入热油锅一般，瞬间就炸了开来。
“你就是那个教练？”
“哎呀，了不起了不起，真出息了。”
“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就是在这条街区长大的？哪家的孩子？”
“你是专程回来探望老家的吗？”
“教练工作应该很了不起吧？算是老板级别？”
“这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现在终于出息了，父母一定开心得不行。”
叽叽喳喳的问题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但细细分辨的话，问题都有些……特别，被七大姑八大姨包围的梦魇当场上演，即使是陆一奇也有些招架不住。
但还好，陆一奇的身高体型优势依旧具有震慑力，群众包围上来，却也没有能够直接将他完全吞噬，然后他就好像灯塔一般，被一群海鸥、水鸟团团包围，如同置身于汪洋大海中心的一座孤独灯塔——
德沃夫已经被挤了出去，满脸瞠目结舌的震惊和错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在见证如此壮烈的场面，两个月前爆红全美的“暮光之城”主角登场也就是如此待遇了吧？
陆一奇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面，对付三十名记者是一回事，对付三十名老家街坊邻居则是另外一回事，他有些慌；但他也知道，如此混乱场合之中，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陆一奇就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对着热情洋溢的陌生邻居们表示感谢，感谢他们过激的亲切关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陆一奇没有来得及反应，站在店铺里的陆家言就更加没有来得及反应了。
“怎么回事？”
陆家言满头都是问号，动作稍稍慢了一些，然后就看到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蜂拥过来的人群将陆一奇团团包围，一张张喜悦的、雀跃的、激动的脸孔正在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热情，眼底流露出的羡慕和向往，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能够上’时报’的，我们这里可不多见，又不是’世界日报’，那可是不一样的。”
人群之中，有人这样说到，陆家言捕捉到了只言片语，这一点，他可以理解。
“时报”，不仅仅是纽约，放在整个北美大陆，能够用“times”称呼的报纸，就只有一家，“纽约时报”，虽然还有不同地区的时报，包括“洛杉矶时报”，但“时报”就是专属于“纽约时报”的称呼，这就能够看出这份全美顶尖报纸独一无二的地位了。
任何人，能够在“纽约时报”占据一席之地，不管是记者撰写报道，还是生活报道的主角，哪怕是以广告主的身份进入版面，这都足以让街区所有人议论纷纷；而现在，陆一奇却是以报道主角的身份登上体育版头条，并且席卷全美各大主流媒体，这一份待遇，堪称顶尖之中的顶尖。
从所有角度来说，这都是一次功成名就的壮举。
即使他们对橄榄球一无所知，即使他们根本不明白率领球队杀入季后赛第二轮的成绩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们依旧能够明白“登上’纽约时报’”的困难，他们依旧能够明白以华裔身份在北美主流社会打拼的困难。
这就已经足够。
陆家言的视线落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眼神稍稍晦涩起来，舌尖泛起一抹苦涩：
他是不是不应该阻止阿奇追求梦想？他是不是不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阿奇身上？他是不是应该给阿奇一个机会？他是不是应该放下偏见？他是不是应该学会正视阿奇的努力和至今为止取得的成绩？
他，是不是错了？
737 衣锦还乡
当江文瑾抵达现场的时候，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将半条街区都围堵起来，而陆陆续续赶往现场的人群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增加着，除了农历新年之外，平时根本就看不到这样喧闹的景象。
而汹涌人潮的正中央，陆一奇那鹤立鸡群的身影就如同被困在狂风暴雨中央的孤岛一般，茫然若失、孤立无援，表情之中透露出些许拘谨和无奈，却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尽力应对。
平时面对数百名记者也从容不迫的陆一奇，率领球队逆流而上也镇定自若的陆一奇，此时却流露出些许生涩和无助来，如此模样着实太过难得，以至于江文瑾也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江文瑾想着，自己不应该上前添乱，否则陆一奇可能会更加手忙脚乱。
可是，江文瑾才转过身，然后就发现自己身后的道路也已经被切断，一层一层的人群正在迫不及待地往前推进，根本就不给江文瑾“退出”的机会，层层叠叠的力量推搡着江文瑾前进——但因为她刚刚转身转了一半，所以现在就呈现出螃蟹式的横向行走，脚步也跟着乱了起来。
江文瑾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办？
江文瑾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离开人群，还是说，应该顺着人群移动，就这样保持状态，避免拥挤推搡制造的意外事故？
嗡嗡嗡。
嗡嗡嗡。
嘈杂声在四周攒动着，然后就可以感受到一阵不规则的拥挤力量在涌动着，迫使江文瑾不得不竭尽全力地控制身体，这才能够保持双脚着地，避免被浪潮带走，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力量从四面八方的不同方向传递过来，保持重心的平衡也就变得无比困难，“人海”确实是如同海洋一般。
“让让，抱歉，谢谢，谢谢谢谢，抱歉，请让让，对，谢谢大家的支持。”
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地传播过来，江文瑾扭转着脖子，试图寻找声音来源，却因为身体被周围的力量困住，而无法轻易动弹，偏偏那个声音就在后方，以至于视线余光扫不到，这让江文瑾有些郁闷。
哗啦。
力量终于松开，江文瑾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成功转身，然后就看到了出现在不远处的阿奇。
陆一奇排除万难地走了过来，就是因为发现了江文瑾陷入困境，他对着江文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对着周围的群众说到，“谢谢大家的支持，但注意安全，千万注意安全，我们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受伤。”
说着说着，陆一奇的脚步就终于来到了江文瑾的身边。
如果是平时，陆一奇肯定不可能这样做；但现在置身于人群之中，为了保护母亲，陆一奇就主动站到了江文瑾的身边，然后将母亲纳入自己的保护羽翼下，“谢谢大家，我这次回来就是专程看看父亲和母亲的，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母亲？
周围的视线全部窸窸窣窣地落在江文瑾身上，稍稍停顿片刻，然后明亮的目光就重新点燃了热情。
“小江，阿奇教练是你儿子？”
街坊邻居之中总是不缺少熟悉面孔，一个声音窜了起来，然后所有视线都朝着江文瑾投射了过来。
江文瑾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意外，但还是镇定下来，展露笑容，“今天儿子回家，有些仓促，抱歉没有什么准备，改天再请大家喝茶吃饭。”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态度就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声音立刻就在人群之中迫不及待地传播开来，那些不知道发生什么纯粹过来凑热闹的陌生街坊邻居不明所以，纷纷询问着“这里面还有什么缘由”，琐碎的信息这才渐渐传播开来：
登上“纽约时报”、创造无数历史的那个阿奇教练，其实就是便利店陆家言和江文瑾两口子的独生子。以前小时候居住在法拉盛，后来儿子高中的时候才搬来曼哈顿的唐人街，在这里开了一间便利店——说是便利店，其实也就是杂货铺，什么东西都卖，更类似于小超市，在唐人街到处都能够看到。
恍然大悟过后，羡慕的眼神就纷纷投射了过来。
在东方传统文化之中，医生、律师这样具有职业技能的才是真正光鲜亮丽又令人敬佩的高端职业，但生活在美国的这些移民也明白，那些没有职业技能护身的工作想要闯荡出一片天地，无疑是更加困难的。
竞技体育就是如此，偏见和歧视无处不在。
看看明-姚在nba的打拼轨迹就知道了，而陆一奇能够在橄榄球领域打破僵局，这无疑是更加难得的。
更重要的是，只要陆一奇能够打开一扇窗户，那么未来就能够创造更多机会，这对于整个少数族裔群体来说都是好事。
“小江，能不能帮我向你儿子要一个签名？”
“就是就是，我也要一个，用相框框起来放在墙上。”
“我倒是希望激励一下我家那小子，也跟着学习学习。”
“我也要我也要。”
“出息了，真是不容易啊！”
熙熙攘攘的声音再次蜂拥过来，江文瑾也有些招架不住，七大姑八大姨的力量绝对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江文瑾知道陆一奇不喜欢这些琐碎的事情，而且，陆一奇今天回家也就是短暂停留片刻，接下来还有工作需要完成，那才是大事，她也不希望看到他被这些琐事缠身；但是，拒绝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呢？
华夏讲究一个人情往来，开店更是讲究和气生财，不要小看这些小恩小惠的鸡毛蒜皮，很多时候却是街坊邻居建立情谊的重要基石，稍稍一个不妥当，那么对于未来生意的影响就是难以简单估算的。
“妈，我没事。”
陆一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江文瑾诧异地转头望了过去，却看到陆一奇露出一个笑容，反过来安慰她。
对于这些人情世故，陆一奇也是再了解不过了。平时他有着自己的生活，他可以置身事外地不予理会，但父母却依旧需要生活在这里，除非是彻底搬家离开华人圈子，否则父母都需要顾忌这些来来往往。
江文瑾还想说点什么，陆一奇却是抢先说到，“交给我处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