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 潜移默化
“谁能够告诉我，阿奇教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哈，看你那熊样！”
“这怎么可能？这完全就是不可能！”
“做不到就认输，平时还自诩天才呢。”
“啊……啊啊啊，我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我好像有点找到窍门了，哎呦……”
熙熙攘攘、嘻嘻哈哈的声响在训练场上空久久回荡交错，一个个就好像真的重新回到了童年时候一般，嬉笑打闹着；最重要的是，一个个好胜心都被激发起来，没有人愿意认输，不甘人后地尝试起来。
就连原本在旁观的那些球员，原本连连说着“我绝对不行”的那些球员，一个个也都跟着心痒好奇起来。
这项训练核心肌群的全新挑战，用眼睛判断就已经充满困难了，而自己亲身实践起来难度还要翻倍。
站在瑜伽球之上保持平衡，这本身就已经不容易，有些人连续摔跤了十几次，却依旧无法掌握要领技巧，总是显得太过急躁；而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成功停留在瑜伽球之上，但接下来还有一系列辅助动作，这绝对是强人所难。
但问题就在这里——
陆一奇，一位大学都没有能够成为主力的球员，天赋自然无法与进入联盟的这些天之骄子相提并论；然而陆一奇成功了，他们这些身体天赋更高一筹的现役职业球员却无法成功？这已经可以说是耻辱了。
平时，在战术会议之上被陆一奇智商碾压，那也就算了，毕竟那就是主教练的专长；而现在却在身体天赋方面被陆一奇反超，球员们都无法吞咽这口气，就连两条锋线的球员也都跃跃欲试地试图证明自己。
不知不觉地，这似乎就成为了一场“番外竞技”。
没有人愿意低头认输。
于是，场面就热闹了起来。
罗杰斯和尼尔森、霍克、哈里斯等人一样，都是第一批就立刻开始着手尝试的球员，积极响应号召。
但眼看着尼尔森、哈里斯都已经先后成功站立在瑜伽球上，罗杰斯却依旧滑稽而狼狈地不断打滑摔倒。
其他人都正在哄堂大笑着，罗杰斯却笑不出来，紧咬着牙关，眉宇之间洋溢着一股严肃清冷的杀气。
陆一奇刚刚帮助尼尔森完成第一组起立蹲下的训练，训练终于稍稍进入正轨，一转身就看到再次摔倒下来的罗杰斯，他也没有心急火燎地上前执导纠正，而是站在旁边观察了片刻。
眼看着罗杰斯的重心还是稍稍靠后，陆一奇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罗杰斯的腰部，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臀部的位置，“收回去一些，上半身需要更加挺直一些，否则核心平衡是不准确的，也就无法达到正确效果。”
结果罗杰斯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再次摔了下来。
抬起头来，罗杰斯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朝着陆一奇投去视线，眼神里有些烦躁，似乎在指责陆一奇的指手画脚。
但陆一奇也没有解释或者反驳，而是专心致志地解释到，“从站在地面的时候就需要调整，寻找到自己的核心力量，四肢的姿势保持平稳，然后再走上去，瑜伽的真正奥义就在于’静’，只有心静下来，才能够寻找到身体的平静。”
罗杰斯的眼神没有能够得到回应，有些别扭地收了回来，没有说话，沉默不语地再次准备投入尝试。
“深呼吸。再深呼吸。确定自己的气息保持平稳，排除外界干扰，重心稍稍下沉一些，然后抬脚上步。”
陆一奇的声音平稳温和地在耳边响起，罗杰斯的心绪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平缓下来，亦步亦趋地跟随指示，再次抬脚，先左脚、后右脚，腰腹肌肉僵硬起来全面发力，然后力量就传递到四肢，摇摇晃晃地摆动起来。
“稳住！”
“很好，稳住！”
罗杰斯完全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投入自己的动作，却因为太过专注，而导致双腿灌注的力量有些太猛，稳稳当当地站立数秒之后，结果还是往前扑倒落了下来——但这次终究还是成功地站立住了。
“耶！”罗杰斯高举起右手与陆一奇完成了一个击掌相庆的动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笑容完全绽放开来。
陆一奇朝着罗杰斯竖起了大拇指，“很好，接下来再磨炼磨炼就可以了。你应该相信自己，你们的能力比我强多了，重点还是在掌握技巧，没有必要太过着急。”说完，陆一奇就转身准备继续指导其他球员。
“教练！”罗杰斯呼唤出了声音，然后才被自己吓了一跳，但冲动过后，话语也就没有阻扰地继续了下去，“你真的相信我能够成为顶级球员吗？我是说……”
“是的，我相信。”陆一奇打断了罗杰斯后面的话语，双眼含笑，无比真诚地说道，“阿隆，你不是任何一位其他四分卫，你就是阿隆-罗杰斯，你具备其他四分卫所不具备的优势，你能够成就想象不到的巅峰。”
“我的工作是让你相信自己，并且引导你走上正确的道路，但最终的成就高低，全部都取决于你自己。”陆一奇真心实意地说道，“我不太确定其他教练到底是如何定位你的，但我期待着你能够创造更多历史。”
“……”罗杰斯的脑海里依旧有着诸多话语，但他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露怯——刚才那句话已经耗费了所有勇气。
可是，罗杰斯注视着陆一奇那双眼睛，专注而明亮，坚定而自信，那股由内而外传递出来的信任是如此真挚又如此诚恳，没有天花乱坠的赞扬，也没有信誓旦旦的承诺，相反，朴实无华的话语却有种坚实的力量。
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信任？
罗杰斯还是有些迟疑——经历过三番两次的波折与意外，他很难很难再次信任一位教练，而且现在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但是，在陆一奇身上，罗杰斯却找到了那股纯粹而真挚的热忱，宛若赤子之心般。
也许，他可以再尝试相信一次。
即使不是现在。
但至少，他现在可以老老实实地完成训练。
陆一奇朝着罗杰斯展露一个微笑，轻轻颌首，然后没有再继续停留，转身就朝着德赖弗的方向走了过去。
罗杰斯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胡思乱想，闭上眼睛沉淀下来，紧接着就再次投入训练之中。
心情平静下来，杂乱思绪全部清空，事情似乎也就跟着顺利起来，罗杰斯慢慢地找到了训练的诀窍。
499 争强好胜
耳边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躁动声响，欢笑声与吐槽声不绝于耳，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罗杰斯的专注力，全心全意地进入状态，心无旁骛地完成自己的训练。
先是站立挥臂，左手传球十次，右手传球十次。
训练内容就是机械式的重复，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真正的困难之处就在于不能掉落器械，一旦从瑜伽球之上掉落下来，那么就必须重新开始，只有一鼓作气地完成左右手的十组训练，这才算是结束。
而后是站立举臂，十次一组。
虽然这是外接手和安全卫的训练内容，但罗杰斯认为，这对于运动之中保持身体纵向平衡也有效果，尤其是传球瞬间的上半身稳定状态，所以，他也尝试着完成相关训练。
最后是跪立挥臂，以双膝跪在瑜伽球之上的方式，保持平衡，然后再次进行挥臂传球训练，同样是左右手各十次，也同样是不允许中断。
待整套动作全部完成之后，罗杰斯大汗淋漓地滑落下来，站在瑜伽球的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表面看起来，这是一个相对静态的训练，但实际身体能量的消耗，却丝毫不逊色于激烈的有氧运动，甚至还要更加激烈；而且，今天只是首次尝试，罗杰斯暂时还不太熟悉，产生了没有必要的多余消耗，肌肉的燃烧感格外清晰而强烈。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支撑膝盖，汗如雨下，可以清晰感受到滚烫汗水滑过脸颊的触感，有点点发痒，视线余光捕捉到些许动静，然后就可以看见刚刚完成一组训练的尼尔森，正在做一些拉伸的动作——
“以前阿奇教练在大学的时候也是如此吗？”罗杰斯主动开口说道，眉宇之间的神色明显轻松舒展了开来。
尼尔森也正在调整呼吸，语气依旧是平时的老老实实，但话匣子还是打开了，“如果我说我们和教练一起长跑，而且还是变速跑，结果整个球队里，只有两个人能够跟上他的脚步，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你相信吗？”
长跑？
还是变速跑？
罗杰斯不由微微张开了嘴巴，正准备否定的语气也停滞了片刻，然后哑然失笑，“我相信。尤其是经过今天之后。我觉得，教练应该是那种对别人能够狠下心、对自己能够更狠的类型……我需要调整一下呼吸，抱歉。”
说话说到一般，罗杰斯就有些气喘，主要还是喉咙深处的灼热正在上涌，咳嗽两声之后，再次看向尼尔森，两个人就纷纷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彼此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
“嘿！嘿，就是你们两个！乔迪！阿隆！喊你们呢。”
旁边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转头一看，赫然是德赖弗，还有霍克、泼平加等人也都纷纷投来了视线。
“你们刚才是不是还完成了跪姿训练？整个重心调整的方式是一样的吗？”德赖弗不断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但眼神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即使万分疲倦，却还是拒绝认输：队友如何执行，自己也要跟上。
尼尔森是一个老实人，乖乖地点头表示肯定。
罗杰斯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实人但其实是一个嘴皮子利索的，“就我所知，阿奇教练每次都至少需要完成三组，而且这才是第一阶段而已。怎么样，你行不行呀？坚持不下去的话，就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了。”
回答罗杰斯的是德赖弗竖立起来的中指。
然后德赖弗就咬紧牙关，再次回到瑜伽球旁边，为接下来的跪姿训练调整呼吸。
罗杰斯又转头朝着其他人投去视线，霍克和泼平加等线卫组的成员们一个个二话不说地就继续训练，布莱克蒙和特拉蒙等人更是专心致志地投入训练，根本就没有理会这里的讨论，只有哈里斯是例外。
“老家伙的骨头不行，硬得很，我就算了。基础训练完成一下就好，我和阿奇那个年轻人还是不一样的。”
哈里斯那满脸敬谢不敏的表情，让周围正在旁观的球员们纷纷跟着起哄起来，哈里斯却是脸皮够厚，大喇喇地说道，“不如，你们自己过来尝试看看？我强烈推荐你们也试试，这可是阿奇教练推荐的喲。”
旁边正在熙熙攘攘地打闹着，而尼尔森和罗杰斯都已经再次投入新一轮的训练了。
其实，瑜伽球训练是有技巧的。掌握技巧动作之后，就不会频繁摔倒下来了；而挥臂和伸臂动作虽然有些困难，但对于这些身体天赋格外出众的职业球员来说，只要避免心浮气躁，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且，这项训练还能够凝聚注意力，确保自己全神贯注地投入训练，脑海里的杂念也就无形地被排除在外。
“德赖弗，动作需要到位！”伊萨克的声音就如同魔音灌脑般地传动过来，“如果动作不到位，就可能导致训练直接中断，而训练效果就更加糟糕了。不要追求数量，而应该追求质量，做好每一组动作才是重点。”
正在专注训练的德赖弗脸部涨得通红，旁边全部都是哧哧的低笑声，偏偏当事人却不能展开反驳，忍耐了又忍耐，结果德赖弗还是直接摔了一个屁股墩，周围的吃瓜群众们集体哄笑起来。
“我正在努力，好吗？拜托，你们这群家伙！”德赖弗恼羞成怒地直接抬起瑜伽球就准备砸人，周围又是一大片哄笑声。
站在旁观球员人群之中的伍德森，眼神有些错杂：德赖弗就是球队之中除了他之外的最大牌明星——
进攻组与擅长进攻的陆一奇之间本来就有着先天性的亲近，从战术到训练都是如此，日常相处也更加轻松愉快，现在德赖弗也选择“臣服”之后，进攻组已经基本牢牢掌控在了陆一奇手中。
但是，真正让伍德森意外的，还是罗杰斯。
清高而骄傲的罗杰斯，即使是麦卡锡也花费了许久时间才真正打动这位代表球队未来希望的年轻四分卫；然而，陆一奇却用脚踏实地的行动，一步一步地靠近并且软化罗杰斯——比起言语和承诺来说，这才是更为真诚也更为有效的。
那么，他呢？
忽然之间，伍德森就有些迷茫了，他不确定自己的立场，也不确定自己的愿望，似乎就这样陷入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空地里。
500 实际行动
“哈哈，看看你那狼狈的模样。”
“还说我呢？不如看看你自己！”
“你们两个都彼此彼此，好不到哪儿去。”
“滚！”
走廊远端可以听到叽叽喳喳议论声的回响，嘻嘻哈哈的欢快与雀跃清晰可闻，这让查尔斯-伍德森的脚步稍稍停顿片刻，而后再继续迈开，走向了目标办公室。
“叩叩。”
敲响房门之后，里面传来了“请进”的声音，伍德森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里面正在议论的声响扑面而来。
“短时间之内，地面防守脱胎换骨还是太困难了，我们需要坚持既有战术，然后等待休赛期再做出调整。线卫依旧是至关重要的环节，另外，还有角卫也是。我们的前场表现已经有所进步，需要保持。”
这是陆一奇的声音，因为下午战术会议的长时间发言而稍稍有些沙哑，但声音里依旧饱含着蓬勃激/情，专注而投入的热忱足以令人描绘出神采飞扬的面部表情。
然后，伍德森就看到了正在开会的防守组教练成员们，陆一奇站在小白板面前，手里拿着一杯热水——整个球队都知道主教练的这个小习惯，别人口渴的时候是喝饮料或者凉水，而主教练则喝热水。
“……”伍德森意识到自己打断了会议，他想要离开，但脚步却钉在原地，拒绝退缩——转身就可能丢失自己的主动权，如同灰溜溜地逃走一般，然后就陷入更加糟糕的被动。
就是犹豫迟疑的这一点点时间，陆一奇就注意到了伍德森的身影，颌首打招呼过后，他就对着教练组说道。
“你们先回去各个小组单独开会，今天下午的战术会议，信息量有点大，估计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会议记录的话，沃克今晚就会整理好，晚上回去你们确认一下邮件，还有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
三言两语快速交代完毕之后，陆一奇就直接说道，“至于现在，我想，伍德森先生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谢谢大家。”
众人也并不稀奇，交换了心知肚明的视线，一个个纷纷站立了起来。
罗伯斯特的脚步没有移动，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陆一奇。尽管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担忧却再清晰不过了。
虽然罗伯斯特和陆一奇的开始并不美妙，虽然罗伯斯特和奥古斯都之间依旧存在分歧，但短短半年时间，罗伯斯特却真正地为陆一奇折服——
只有亲身经历过职业球员主教练的位置，才能够明白其中的压力，庞大而繁琐的工作量堪称恐怖；而这次输给新奥尔良圣徒之后的压力，就连作为旁观者的罗伯斯特都能够感受到了，更何况是陆一奇呢？
但现在再看看陆一奇的处理手段，罗伯斯特深感佩服，他知道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现在他终于明白拉蒂默说服自己接受这份工作的原因了，不知不觉地，罗伯斯特也愿意站在陆一奇身后，虚心学习。
现在，罗伯斯特也开始担忧陆一奇，毕竟伍德森是整个联盟里都数得上号的顶级角卫，一个处理不好后果就非常严重；然而，到底应该如何处于伍德森这件事，罗伯斯特也没有任何头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陆一奇的工作。
陆一奇朝着罗伯斯特轻轻颌首，表示不用担心；罗伯斯特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之前，罗伯斯特的视线深深地落在伍德森身上，但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伍德森并没有注意到，于是罗伯斯特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迈开脚步。
转眼，办公室就只剩下陆一奇和伍德森了。
然后，伍德森就可以看到陆一奇的脸孔，尽管脸色有些疲倦，但明亮的眼睛依旧熠熠生辉，一贯如此。
每次注视那双眼睛的时候，坦然而坚定的目光都不曾黯淡。
“抱歉，会议耽搁了一些时间。”陆一奇仰头喝了一大口热水，神情轻松地开口说道，“你有事情找我？”
从容不迫。镇定自若。淡定稳重。
虽然陆一奇将主动权抛给了伍德森，但怡然自得的神情与姿态却牢牢掌握了主动权，反而是让伍德森局促起来。
此时，伍德森也意识到，今天从早到晚的一系列事件，其实压力就在层层不断地累积——现在看来，陆一奇在早晨训练之前拒绝自己，就是为了向自己施压，心态的无形变化已经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效果。
不过，伍德森毕竟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资深老将，快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进入主题，“我的出场时间和分量正在减少，我想，你必须知道这是不对的，在角卫的位置上，我才是你现阶段的最好选择。”
“哦？为什么？”陆一奇轻轻扬起了尾音，似乎有些意外。
如此反应完全在伍德森的意料之外：他居然询问为什么？答案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
“因为我就是球队角卫位置的最强球员。”伍德森自信满满地说道——即使是放在整个联盟，他也有这样的信心，丝毫不嘴软。
“但你并不是现在状态最出色的球员。”陆一奇并没有谴责的意思，只是平平淡淡地说出最简单的事实。
伍德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怒火，瞬间就准备爆发。
陆一奇并没有给他机会，紧接着继续说道，“你依旧是球队的首发角卫，但上场时间必须用表现来争取。我们会根据战术的排列组合来选择轮换，状态和表现是唯一考虑依据。”
“狗/屎！”伍德森直接就飚粗口了，“只有我在场上，球队的二线防守才不至于是一场灾难，上周的失礼，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
“我的观点和你不同，胜利，是属于整支队伍的；失败，也同样如此。所以，教练组会做出判断和选择，你也只是球队的一员。”陆一奇依旧滴水不漏，眼看着伍德森还有话语要说，他又紧接着补充到，“你的想法和意见，我已经收到了，教练组会进行讨论的。”
那平和礼貌的姿态，那云淡风轻的话语，让伍德森的火气全部卡在喉咙里，无法宣泄出来，他就这样狠狠地瞪着陆一奇，“如果球队持续输球，你会为之付出代价的。”
面对如此威胁，陆一奇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展露出了欢快的笑容，眼神里带着一丝打趣，“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501 茫然若失
“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冷嘲热讽，就是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狠狠地甩了伍德森一记耳光，他的脸颊不由胀红起来。
汩汩。
汩汩。
满腔怒火在胸膛里沸腾翻滚着，错杂的情绪试图表达出来，用言语与行动进一步向陆一奇展开还击，但发热的脑袋却没有能够寻找到准确的方式，话语就如同一团乱麻般纠缠着，最终全部卡在胸腔里。
伍德森狠狠地瞪着陆一奇，那双眼睛依旧沉稳而明亮，这让他意识到，即使继续交谈也不会有进展，而继续停留在这里，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于是，他放弃了挣扎，就这样气冲冲地转身离开现场。
“砰！”
办公室大门关闭的重重声响就在身后激荡，带起一阵轻风，然后伍德森过度发热的脑袋也就稍稍冷却些许，这才意识到，从进门到离开，前后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他就这样被简单地打发出来了？
这可不是他的计划！
他应该义正言辞地要求自己的主力位置！他应该堂堂正正地谴责陆一奇的昏庸与自大正在毁掉这支球队！他应该大发雷霆地指责陆一奇的刚愎自用正在毁掉他和他自己的前途！他应该昂首挺胸地表示自己无愧于心！
但结果呢？
短短三句对话，六十秒时间都不到，一句“用表现来争取”的套话就将他打发了？视线余光甚至还能够看到走廊远端教练员们的身影，没有来得及完全离开。
这，又是怎么回事？
懊恼与羞愧，愤怒与烦躁，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满嘴苦涩却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表达方式。
回头看看身后的办公室门，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次敲门，朝着教练员们的相反方向迈开脚步。
仅仅走出五步远，不远处就可以看见刚刚结束会议讨论正准备下班的球员们，大部分球员都已经离开了，但还有稀稀落落的小部分球员依旧在收拾东西，脚步也就慢了一些，轻快的讨论声撞击着走廊的墙壁，激荡起阵阵回响。
“雷吉！雷吉，沃克！抱歉，今天战术会议上还有一些疑问，我没有能够完全理解，教练的讲解速度太快了，我跟不上节奏，又不敢打断会议节奏，可以麻烦你帮我解答一下吗？”
“当然没有问题，这是我的荣幸。但是，尼克，下一次你可以直接在战术会议上提出来，教练非常欢迎任何形式的提问，因为你的疑问可能也是其他人的困惑，他愿意为你解释一遍，也让其他队员们加深印象。千万不要担心提问，教练前两天还和我说，他觉得需要组织小组讨论呢，你应该提出自己的意见。”
“雷吉，尼克，等等我，我也需要旁听。”
不需要靠近，仅仅从声音和对话就能够判断出来，这是线卫组球员，洋溢着积极主动、朝气蓬勃的姿态，从主力到替补都始终活力十足，昂扬斗志拥有一股强大的感染力，隔着大老远就能够感受到满溢出来的热量。
恍惚之间，惨败给新奥尔良圣徒的比赛似乎已经成为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五胜六负的阴云也没有能够完全遮挡住希望的光芒，球队上下又重新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地朝着下一场比赛迈进，蓬勃的生机与旺盛的斗志就好像……就好像打了鸡血的大学生一般。
大学生？
如此遥远又如此陌生的词汇，却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这让伍德森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伍德森继续前行。
线卫组球员们注意到伍德森出现的身影，话语稀稀落落地沉淀下来，纷纷颌首打起招呼，尽管如此，但视线却带着些许暧/昧的打量，似乎正在探究着，伍德森和陆一奇的“谈话”到底得出了什么结论？
不是排斥也不是挑衅，只是打量和探究，却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一道透明的气墙，将他们彼此阻隔开来。
伍德森想要发火，让他们都闭嘴——但随即就意识到，他们根本没有说什么，于是他的脚步就不由加快，匆忙地经过球员，快速离开了办公楼，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后整个人就冲出了屋檐的笼罩范围。
呼啦。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星星点点的繁星若隐若现地显露出面容来，清冷刺骨的寒冷让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下来，忍不住就连续打了数个冷颤。
伍德森这才意识到，他的外套都还在更衣室里。
但脚步却停留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是置身于寒风之中，混沌的大脑稍稍清醒些许，怒火似乎也逐渐冷却下来。
抬起脑袋，仰望天空，伍德森的眼睛里写着茫然：
曾几何时，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离开绿湾、追求高薪；但久而久之，这个想法已经发展成为执念，却忘记了想法最初开始的原因。
曾经，他也是从nfl的新鲜人，就和无数怀抱着梦想的年轻人一样，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怀抱着希望，对超级碗冠军奖杯充满了渴望，对拼搏到底的竞技胜负洋溢着热情……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如同永动机般持续不断地奔跑下去。
但是，伴随着时间流逝，一个赛季又一个赛季，他依旧是联盟最为顶尖的一批球员，赛场表现不仅稳定而且出色，收获了无数认可与赞誉；可是，他的优秀却无法为球队带来胜利，更不要说冠军了。
那种无力与苦涩，渐渐羁绊着他的脚踝，脚步也就开始跌跌撞撞起来，心灰意冷的最后，激情也就消失、热血也就冷却，然后演变成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常生活，所有一切都只是职场生活而已。
他不再是那个眼睛里充满光芒的大学生了。
于是，他还是学会为自己打算——如果无法赢得超级碗冠军，但至少，他可以为自己赢得下半生的保障。他开始追逐高薪，他开始追逐球市，他开始追逐人气，他……开始变得自私。
他不认为这是错误的，因为整个联盟其他所有人都是如此，也因为他能够问心无愧地说自己尝试过了。
绿湾，无法为他带来高薪，也无法为他带来关注。所以他想要离开。这不是绿湾的错误——但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应该将怒火向谁宣泄，最后，也就演变成为这样了。
查尔斯，你还记得当初选择离开奥克兰突袭者的原因吗？
又或者说，你还记得当初加盟奥克兰突袭者的初心吗？
502 悬崖边上
时间依旧在前进，常规赛依旧在进行，短短一周时间转瞬即逝，常规赛第十三周的对决又按照计划地再次打响。
对于绿湾包装工来说，接下来每一周比赛都是生死战，以现在五胜六负的战绩，输掉任何一场比赛就基本可以直接告别季后赛争夺战了，所以，不需要关注“五场比赛”，每一周都只需要关注当下的这一场比赛——
对于陆一奇来说，就更是如此了。尽管汤普森与陆一奇的协议是胜率过半，但陆一奇的目标依旧是季后赛，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而是血液里对胜利对冠军的渴望，永远都不会停歇。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任何一场失利都是不能接受的。
他需要全力以赴。
球队需要全神贯注。
刺刀见红的搏命战役，从这一刻打响！
站在高空绳索之上刀尖狂舞的第一场比赛，绿湾包装工就即将迎战强敌：卡罗莱纳黑豹！
位于卡罗莱纳州夏洛特的黑豹队是一支非常非常年轻的球队，成立于1993年，这是nfl的第二十九支球队，同时也是自1976年以来第一支新建的球队，至今为止仅仅在联盟经历短短十五个赛季而已。
这是nfl联盟历史上第二支由职业球员创建的球队——
第一支是由乔治-哈拉斯（gee-halas）创建的芝加哥熊；而时隔八十年之后，杰瑞-理查德森（jerry-ri）则成为第二位完成如此壮举的球员。
在短短的十五年历史里，这支球队远远称不上是“传统”强队，前前后后仅仅三次杀入季后赛，第一次发生在1996年，那个赛季他们取得了十二胜四负的优秀战绩，以分区头名进入季后赛行列，击败了达拉斯牛仔之后输给了绿湾包装工。
随后，球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低谷期——又或者更准确一些，这支年轻的新兴球队始终在建立属于自己的班底，一直到2003年，球队在2002年走马上任的老帅约翰-福克斯（john-fox）的率领之下，焕发出了全新生命力：
常规赛交出十一胜五负的战绩，以国联南区冠军的姿态杀入季后赛，第一轮外卡赛击败了达拉斯牛仔、第二轮分区赛击败了圣路易斯公羊、第三轮国联决赛击败了费城老鹰，赢得了球队历史上第一座国联的联合会冠军奖杯，并且跻身超级碗争夺战。
遗憾的是，超级碗舞台上，年轻的卡罗莱纳黑豹输给了同样年轻的新英格兰爱国者，见证了汤姆-布雷迪的崛起，终场比分是“29：32”，一记任意球的分差。
在那之后，卡罗莱纳黑豹始终保持着不俗的竞争力，2005年又杀入季后赛，遗憾的是国联决赛之上输给了西雅图海鹰。
2006年和2007年，连续两个赛季，卡罗莱纳黑豹都是国联南区的第二名，以微弱的劣势错过季后赛席位，但他们的成长与蜕变确实肉眼可见的。
提起卡罗莱纳黑豹，就不得不提起改变这支球队命运的老帅约翰-福克斯。
说是“老帅”，倒不是因为福克斯的年龄真的非常大——其实他今年才五十三岁而已；而是因为他的一头白发，五十出头就已经是满头银白色的发丝，再加上快速后退的发际线，还有永远一成不变的桶装西装，留给人们的印象就好像早就已经迈过六十门槛一般。
但客观来说，福克斯确实是一名老将，早在1978年，福克斯就已经在圣迭戈州立大学担任教练助理了；1989年进入联盟，在匹兹堡钢人担任防守二线教练，而后一步一步的晋升，一直到2002年终于赢得了首次担任主教练的机会——
卡罗莱纳黑豹。
从球员阶段到教练阶段，福克斯始终是一名地道的防守教练出身，尤其是吸取了传统防守强队匹兹堡钢人的“钢幕”经验之后，他对于传球防守有着自己的独到解读，能力非常出众。
接手卡罗莱纳黑豹帅印之后，福克斯就开始着手改造球队的防守组，并且花费足够时间慢慢沉淀下来：
2003年，联盟第十；2004年，联盟第十二；2005年，联盟第五；2006年，联盟第八；2007年，联盟第十五。
从数据的横向对比就可以看得出来，尽管卡罗莱纳黑豹说不上顶级强队，但确实保持了稳定的上游水平；同时，这也侧面说明了福克斯的能力水平。
约翰-福克斯，这是一位非常扎实、非常稳重、非常缜密的教练，但缺少创新意识，同时也缺少与时俱进的理念。他的战术布局、临场调度和随机应变，始终保留着无数框框架架，甚至可以说是死板。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缺少能力，能够三次率领卡罗莱纳黑豹进入季后赛，而且每一次都能够至少赢一场、两次杀入国联决赛，种种都能够看出福克斯的扎实功底；但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位下限比较高、上限比较低的教练。
按照历史轨迹来看，2010年，卡罗莱纳黑豹仅仅取得两胜十四负的战绩，福克斯下课，随后福克斯前往丹佛野马担任主教练，接手佩顿-曼宁火热加盟的球队。
福克斯也意识到自己对于进攻临场调度的能力欠缺——这确实不是他的强项，于是给予进攻协调员亚当-盖斯（adam-gase）临场战术布置权，盖斯与大曼宁碰撞出了惊人火花，2012年、2013年、2014年，丹佛野马的进攻组都是联盟前二。
同时，伴随着年龄的增长，福克斯对于防守战术的调度还是过于僵化，始终没有能够取得太多进步，框架化的防守理念没有能够与时俱进，2013赛季的超级碗更是惨败给西雅图海鹰——后者的轰爆军团就是具有改变联盟历史意义的防守组。
传统与保守，这是福克斯当年在卡罗莱纳黑豹取得成功的原因，同时也是他在丹佛野马站稳脚跟的部分原因，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这却逐渐落后于时代，最后发展成为阻碍福克斯进一步提升的绊脚石。
2015年，福克斯又前往芝加哥熊担任主教练，遗憾的是，连续三个赛季的胜场都没有能够超过六场，最终再次下课，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够回到职业联盟赛场，处于半退休的状态。
至少到陆一奇所熟知的时间为止，事情是如此。
503 攻防均衡
约翰-福克斯无疑是nfl联盟传统教练的典型代表：
从业三十年，而此前经过二十多年的打磨与沉淀，战术理论基础扎实、临场指挥经验丰富、传统战术框架精通、赛前准备工作充分，资历与年龄都达到标准之后，这才晋升成为主教练。
球队经理、球员和球迷们都更加愿意相信他的能力，给予两个赛季到三个赛季的足够时间，让他从基础开始建设队伍，然后等待理论与实践有效结合之后，迎来成绩的爆发。
整个nfl的教练成长历程，约翰-福克斯可以算是标准模板之一。
也许，福克斯遗憾地始终不曾登顶过超级碗，而且临场调度也缺乏变化与灵感，还是更多依靠赛前战术准备来完成工作，论起能力与才华，他也无法与安迪-里德、迈克-霍姆格伦相媲美；但想要击败福克斯的队伍，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本赛季更是如此。
卡罗莱纳黑豹再次找到赢球状态，目前为止战绩来到八胜三负，强势领跑国联南区——
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卡罗莱纳黑豹本赛季的对手状态普遍低迷，胜利的含金量有限，远远无法与绿湾包装工本赛季另外几位强劲对手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田纳西泰坦、达拉斯牛仔相比较，但胜利就是实力。
单纯从实力与状态来说，八胜三负的卡罗莱纳黑豹自然比五胜六负的绿湾包装工强势。
其实，卡罗莱纳黑豹真正成长为联盟不可忽略的一支顶级强队，还需要等到2011赛季之后，主教练罗恩-里维拉（ron-rivera）联手状元秀四分卫卡姆-牛顿建立起来的“王朝”，年年都是季后赛热门队伍。
这也使得卡罗莱纳黑豹与新奥尔良圣徒、亚特兰大猎鹰、坦帕湾海盗组成的国联南区成为一个死亡分组，其中前三支队伍的当家四分卫卡姆-牛顿、德鲁-布里斯、马特-莱恩，全部都是联盟数的上好的好手。
当然，现在这支卡罗莱纳黑豹也是一支攻防均衡的队伍。
当家四分卫是三十三岁的老将杰克-德尔霍姆（jake-delhomme），1999年的落选新秀，一直兜兜转转到2003年加盟卡罗莱纳黑豹之后，这才赢得登场机会，并且一路成长，展现出了不俗的能力，2005年更是跟随着卡罗莱纳黑豹一起全面爆发，成功入围职业碗。
但客观来说，德尔霍姆只是一名平均水准的四分卫，传球成功率始终维持在60%左右，达阵数字和抄截数字也始终不相上下，整个职业生涯的四分卫平均得分始终在80.3附近徘徊，距离优秀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福克斯麾下的卡罗莱纳黑豹更多是一支依靠整体均衡表现赢球的队伍。
进攻组之中。
球队拥有一条稳定的进攻锋线，乔丹-格罗斯（jross）和莱恩-卡里尔（ryan-kalil）都是职业碗级别的球员。
同时，球队拥有一组可靠的进攻武器，跑卫德昂杰罗-威廉姆斯（deangelo-williams）和外接手史蒂夫-史密斯（steve-smith）也都是纵横联盟的职业碗、全美一队级别球员。
整体来说，传球进攻和地面进攻都具备一定能力，关键时刻缺少四分卫的爆发力应该是最大的短板。
防守组之中。
未来名人堂级别的防守端锋朱利乌斯-佩珀斯（julius-peppers）是当仁不让的领袖人物，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超级防守巨星2002年就赢得联盟年度防守新秀的称号，而后一路高歌，九次入选职业碗、三次入选全美一队，职业生涯的一系列数据都堪称顶尖。
值得一提的是，佩珀斯后来在2014年转会成为了一名绿湾包装工球员，并且在绿湾效力了三个赛季，三十四岁高龄依旧能够奉献稳定表现，令人钦佩。
这是一位地面防守和上步突袭都具备超强能力的顶级球员，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整条防守前线最稳定也最强势的环节。
线卫乔恩-比森（jon-beason）则是另外一位明星，今年才仅仅二年级而已，却已经展现出顶级巨星的风采，目前半个赛季的彪悍表现让他跻身联盟顶级线卫行列，擒杀与突袭能力足以让四分卫闻风丧胆。
这位年轻球员确确实实具备超强天赋与个人能力，2008年完成蜕变之后，连续三个赛季入选职业碗，并且一次跻身全美一队；但遗憾的是，2011年遭遇赛季报销的重大伤病之后，比森就再也没有能够恢复过来。
后来，在不同球队辗转浮沉，始终没有能够恢复巅峰水平，2015赛季结束之后，就宣告了正式退役。
除此之外，托马斯-戴维斯（thomas-davis）、克里斯-甘堡（chris-gamble）、克里斯-哈里斯（chris-harris）等等也都是实力不俗的蓝领球员，尽管没有入选职业碗，但他们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卡罗莱纳黑豹的防守前线非常强硬，线卫和防守锋线的上步突袭能力十分出色，全场比赛都能够施加足够压力，这对于任何一名四分卫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而二线防守则相对羸弱，从实力到状态都难以形成足够有效的对抗，这也将成为对方传球进攻的突破口——
但得益于防守前线的强势，对方的传球进攻往往很难稳定发挥，这也是卡罗莱纳黑豹本赛季表现如此强势的原因。
目前为止，卡罗莱纳黑豹分别输给了明尼苏达维京人、坦帕湾海盗和亚特兰大猎鹰，前两场比赛都是进攻环节彻底哑火，唯一一场防守组崩盘的比赛就是面对今年新秀四分卫马特-莱恩率领的亚特兰大猎鹰——
那场比赛的终场比分是“28：45”。
另外，卡罗莱纳黑豹击败的队伍之中包括了新奥尔良圣徒、圣迭戈闪电这样的进攻强队，以及常规赛第四周以“24：9”强势击败亚特兰大猎鹰的比赛，对阵马特-莱恩的两场分区内战，取得一胜一负。
纵览整个赛季的发展脉络就可以发现，卡罗莱纳黑豹的防守前线确确实实具备了掐死任何一位四分卫传球能力的水准，而这也将成为绿湾包装工接下来必须面对的难题。
504 联盟之内
“又是一年火鸡大餐上桌的时刻，又是一年全家团聚却总是忍不住以争吵收尾的时刻，又是一年为了争抢感恩节大战到底应该收看哪场比赛的时刻，似乎圣诞颂歌也已经没有太过遥远了，nfl的战况也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对于球迷来说，最紧张最刺激的一段时节也就拉开了序幕，而我们，也不例外。”
espn的橄榄球王牌分析节目“联盟之内”每周固定登场，节目通常由一位主持人和十位分析评论员构成，他们将对每一场交锋对决进行分析、解说与预测，最终十位分析评论员都必须给出自己的胜负预测，作为普通球迷观众的观赛参考数据。
当然，竞技体育始终存在诸多变数，而得益于硬工资帽的存在，nfl三十二支球队之间的实力差距又更加微弱，这也使得每一场胜负的走势与结局也都存在无数可能，即使是专业分析评论员也可能出错。
但节目的专业意见依旧拥有重要参考价值。
“联盟之内”在资深球迷之中也拥有大量拥簇，而这一周的节目也具有特别意义，因为又到了感恩节时刻。
每一年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是感恩节，这不仅是每个家庭聚会的重要时刻，而且也是橄榄球的重要节日。
在美国的民俗文化之中，圣诞节更多是小家的聚会，父母与未成年的孩子之间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时光；而感恩节则是大家庭的集体聚会，无论是否成家、无论是否独立，所有人都会统一回到父母身边——结婚之后的夫妻也会商量着，每年选择一个家庭前往，保证全家大大小小全部都聚集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如此，美国电影里的感恩节总是“狗血无限”，家庭之中的争吵与冲突始终都是不可避免的主旋律；而圣诞节总是“温情满满”，宽容与谅解、救赎与拥抱的温暖，让一整年的负面情绪全部消失。
如此背景之下，感恩节和圣诞节对于竞技体育四大联盟的商业意义也非比寻常。
但因为赛程安排的关系，具体执行细节也有所不同。
感恩节每年都是固定的周四，而nfl则拥有周四夜赛的传统，这也使得每一年的“感恩节大战”成为了橄榄球的重头好戏，联盟往往会在一天之内安排三场比赛，分为上午场、下午场和夜场，与民同欢。
圣诞节每年都是固定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但具体是周几则无法确定，每年都会发生变动，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常规赛的收官阶段，每一场比赛都至关重要，nfl也不敢轻易更改赛程，影响球队的状态，如果时间刚好对上周四、周日或者周一，那么联盟就安排“圣诞大战”；反之则不会刻意安排。
形成对比的是，nba赛程密集，每周都有多场赛事，而且十二月依旧是常规赛前半段，赛程调整也更加自如，这也使得每一年的“圣诞大战”都成为nba的保留项目，与“感恩节大战”交相辉映地闪耀着。
今年的“感恩节大战”，nfl就拥有多场焦点大战。
感恩节当天，田纳西泰坦对阵底特律雄狮、费城老鹰对阵亚利桑那红雀、达拉斯牛仔对阵西雅图海鹰。
三场比赛将逐步点燃所有球迷的热情，将感恩节的热闹推向巅峰。
在那之后，周日夜赛是国联北区的同区死敌对决，明尼苏达维京人对阵芝加哥熊，这场比赛也将直接关系到国联北区的季后赛格局，堪称本周最大焦点战。
周一夜赛则是美联南区的分区内战，休斯顿德州人对阵杰克逊维尔美洲虎，但本赛季两支球队的整体表现都相对低迷，比赛的精彩程度必然受到一定影响。尽管如此，分区内战依旧是刀刀见血的对决。
更何况，周日的日场比赛还有一场焦点对决，新英格兰爱国者对阵匹兹堡钢人，这场超强实力球队的强强碰撞也同样关系着季后赛的形势与状况，因为即使是失利的一方，也可能成为外卡的强有力竞争者。
美联格局一定程度地维系在此。
自然而然地，所有瞩目视线全部都纷纷投射过来。
“联盟之内”的摄影棚现场也是热闹非凡，每一场比赛每一场胜负都能够引发所有分析评论员的热情与亢奋。
熙熙攘攘的讨论根本停不下来。
有人认为达拉斯牛仔与西雅图海鹰的本场比赛是五五开，尽管两支球队现在都面临一定程度的困境，但双方在攻防层面的“矛盾大战”却必然将成为最大看点。
有人则认为田纳西泰坦的胜利没有悬念，作为感恩节大战还是缺少火花，不如选择新英格兰爱国者对阵匹兹堡钢人的这场比赛——但随即就遭遇到反驳。
有人认为，本赛季汤姆-布雷迪因伤赛季报销之后，新英格兰爱国者依旧能够赢球，全部都是比尔-比利切克的功劳，始终保持着强劲的竞争力，但对阵匹兹堡钢人的观赏价值也就大打折扣，并不值得期待。
有人认为国联北区的混战才是最大看点，因为实力格外接近，胜负结果应该都在毫厘之间，包括绿湾包装工也是如此。
“单纯从战绩来看，绿湾现在的确只有五胜六负，但本赛季这支球队在逆境之中展现出来的不屈意志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依旧具备了打乱国联北区格局的实力。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斯坦-沃特森（stan-watson）的话语没有能够说完，就被萨姆-奥康奈尔（sam-o’ell）直接打断了。
“但他们的不屈意识也没有能够带来胜利。”奥康奈尔如此表示，“比分差距确实非常微弱，除了输给新奥尔良那场比赛之外，他们总是能够将比赛咬到最后时刻，这是事实；但失利就是失利，这是就是结果。”
显然，奥康奈尔并不看好绿湾，神情里带着笃定的光芒。
沃特森并没有大声争执，而是轻笑了起来，“的确，这就是我想说的——他们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差了关键的一口气。从他们的分区内战成绩就可以看得出来，球队具备了取胜的能力，现在就看应该如何贯穿起来。”
奥康奈尔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沃特森接着往下说道，“我的意思是，千万不要小觑绿湾，他们依旧没有从季后赛争夺行列之中掉队，如果他们能够整合起来，那么他们依旧具备争取胜利的能力。”
505 无人关注
“……如果他们能够整合起来，那么他们依旧具备争取胜利的能力。”
沃特森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旁边就传来了打趣的声音，“斯坦，你这话语就显得狡猾了。”同时还伴随着欢笑声。
开口的是马特-华盛顿（matt-washington），满脸笑容地嬉笑怒骂着，“每一支球队都可以套用这句话：只要能够整合起来，他们就具备争取胜利的能力。不仅是绿湾，其他苦苦挣扎的球队也都是如此。”
虽然在反驳沃特森，但马特的话语明显带着调侃，气氛非常轻松。
但奥康奈尔的谈话风格就更加直接更加辛辣——并不是针对沃特森，也不是针对绿湾，而是他的一贯风格，“联盟之内”迫切需要这样谈话犀利的分析评论员，只有这样才能够制造更多话题、吸引更多视线。
紧接着，奥康奈尔的话语就拍马赶到了。
“从赛季揭幕到现在，转眼三个月就即将过去了，我们首先必须承认，绿湾的年轻教练诺亚确实具备一定能力，球队并没有崩溃成为一团散沙，而且还赢下了多场漂亮的比赛，这是我们必须给予的赞誉。”
“但仅仅只有如此，却不能保证他在主教练位置上拥有更长的职业生涯。”
“绿湾现在面临着诸多问题，仅仅依靠精神胜利法是不够的，诺亚必须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更多手腕与能力。这也恰恰是阻止更多教练成为主教练的关键因素——不是每位教练都具备力挽狂澜的天赋。”
奥康奈尔说话如同子弹出膛一般，噼里啪啦地就说完，然后做下结论。
“的确，现在绿湾具备竞争力，但依旧距离胜利颇远。诺亚需要更多时间。就这个赛季而言，我不认为是属于绿湾的。也许明年，也许后年，但绝对不是今年。”
干净利落、直言不讳。
奥康奈尔的风格总是如此，一不小心就得罪一大票人。
厌恶他的人，认为这是口无遮拦；而喜欢他的人，则认为这是爽利真诚。就如同奥康奈尔的评论风格一样，球迷们对他也同样是爱憎分明。
马特又紧接着转头望向奥康奈尔，“所以，你认为绿湾对阵卡罗莱纳，一点机会都没有？”
根本就不需要主持人的串联，分析评论员们之间就已经自己激烈讨论起来，一个个争锋相对地争辩着——
这也是“联盟之内”的节目特色之一。
“是的，我认为绿湾没有任何机会。”奥康奈尔的话语依旧是不留一丝余地，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一切可能，“卡罗莱纳现在的状态和士气都处于最佳，虽然进攻组的状态还是有些波动，但防守组手感正热，对阵绿湾，优势与弱势都正好能够契合上，方方面看都站在卡罗莱纳这一边，基本不会出现意外。”
说完，奥康奈尔还主动看向马特以及沃特森，“怎么，你们觉得绿湾可以取胜？”
马特没有急冲冲地给出答案，而是跟着奥康奈尔一起看向沃特森。
沃特森也落落大方地点点头，“的确，我认为绿湾拥有机会。绿湾的进攻组在过去几场比赛里展现出了不俗的竞技状态，罗杰斯与尼尔森两位年轻球员的成长非常可喜……”
“但他们的进攻锋线一团糟，地面进攻更是糟糕透顶。”奥康奈尔又再次毫不留情地吐槽，“仅仅依靠罗杰斯和他的外接手群，他们可无法取胜。”
“萨姆，你是不是准备我说的任何话语都展开反驳？如果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必要辩论，直接说你支持卡罗莱纳、我支持绿湾，这就足够了。”沃特森也是一个直爽的，没有再继续纠缠，干脆利落地说道。
此时，马特又恰到好处地调侃了一句，“爱德华，你必须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行，否则我们就要进入罗马斗兽场了。”
被点名的爱德华-鲍文（edward-boewin）反应非常迅速，直接举起双手，“我只是在欣赏这场演出。”
作为“联盟之内”的主持人，鲍文的主要工作就是串场和控场，平时很少发表观点，但关键时刻必须挺身而出。
鲍文展露出笑容，“我觉得你们的讨论似乎已经进入焦灼状态，双方的观点都非常明确，表明了立场。那么，马特，你的想法呢？”
原本准备转移焦点的马特却成为了全场视线的聚集地，他也跟着流露出无辜的表情，“鲸鱼打架也就连累我们这些小虾米。”
录影棚现场一片哄笑。
马特又继续补充说道，“我认为绿湾拥有机会，但卡罗莱纳是占据上风的。绿湾的进攻对位卡罗莱纳的防守，这应该是一组针尖对麦芒的对决，尤其是卡罗莱纳的防守前线，他们的施压和突袭能力非常出众，这也将成为绿湾进攻组的严峻考验。”
“你认为卡罗莱纳拥有更大几率取胜。”鲍文简单地总结到，得到马特的肯定答复之后，鲍文又紧接着望向其他分析评论员，分别询问大家的意见。
其实鲍文都没有意识到，讨论怎么就来到了“绿湾包装工vs卡罗莱纳黑豹”这场比赛之上，但现在也就顺势延续了下去。
相较于此前的踊跃发言来说，众人的讨论热情明显下降了许多，不是因为对这两支球队缺乏关心，而是因为对这场比赛的胜负悬念缺少争辩，主流观点意见普遍认为，卡罗莱纳黑豹应该是最终胜利者。
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有必要过多讨论分析。
但节目终究是节目，十位分析评论员还是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且给出最终预测——
“9：1”。
九名分析评论员选择了卡罗莱纳黑豹，只有沃特森一个人选择了绿湾包装工，整个预测的格局是压倒性的。
等待预测全部结束之后，奥康奈尔不依不挠地又补充了一句作为总结，“正如斯坦所说，现在这支球队的确具备一定实力，但还是欠缺了一点化学反应，而诺亚需要时间，他需要更多时间来融合球队。毕竟，今年休赛期的状况确实制造了一片混乱。绿湾也许能够赢球，但不是今年。”
这不仅是奥康奈尔的想法，同时也是业内专业人士的主流看法——
不需要过多辩论，五胜六负的战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讨论很快就结束了，分析评论员并没有给予过多的特别待遇，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随后就转入了本周的焦点对决。
站在悬崖边上的绿湾包装工，在一片唱衰和忽略之中迎来了第一场生死之战。
506 振奋士气
“预感会输。”
“下风球呀，希望渺茫。”
“不懂橄榄球，只是因为超级阿奇才看比赛的，但觉得，这个赛季应该没希望了。”
“有一说一，阿奇教练确实有能力，但他需要更多时间，这才几个月，整合球队的时间还是不太够呀。我们应该期待下个赛季，休赛期补强一下防守组，也许绿湾就能够更加具有竞争力，但今年还是……悬。”
“我真的非常非常佩服超级阿奇，但实话实说，这周希望不大。”
“绿湾的防守太烂了。”
“我觉得阿奇需要一名更强力的四分卫。”
“楼上的是白痴吧？罗杰斯已经是高于联盟平均水准的四分卫了。”
“楼上的才不懂吧？法弗是联盟最顶尖的四分卫，罗杰斯差远了，好吗？”
“楼上的傻/逼。”
“歪楼了！”
“但必须承认，法弗离开之后，绿湾的进攻也是起伏不定，关键时刻容易掉链子，绿湾这个赛季基本报销了，还是等下个赛季吧。”
“赞同。阿奇还是需要更多时间，这才半个赛季，老实说，我觉得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够把球队调教到现在的水平，你们知道那些大牌明星的，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轻易听阿奇的？”
“阿奇教练牛逼！”
“没有人科普一下卡罗莱纳黑豹吗？小萌新什么都不懂。”
“卡罗莱纳黑豹也不是超级强队，没有必要如此自卑吧？之前绿湾还击败了佩顿-曼宁呢。”
“那就是唯一一场对阵强队赢球的比赛了，怎么都觉得运气成分比较大，比分也是。”
“我就是那场比赛入坑的，但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这样的表现了，对圣徒那场比赛真的就要被气死了。”
“情况不妙，但怀抱希望吧。”
“这里全部都是阿奇的球迷吗？没有单纯的橄榄球球迷吗？”
“算了算了，平常心，这个赛季就算了，下个赛季再继续看超级阿奇大发神威。”
“有没有人科普一下，绿湾休赛期最好补强什么位置？初级球迷总觉得看不懂。”
“我觉得跑卫需要补强。但我也是初级球迷，哈哈。”
……
对阵卡罗莱纳黑豹的比赛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缴械了吗？
季后赛希望还没有完全熄灭，就已经开始讨论选秀了吗？
2008赛季还没有结束，就已经开始展望2009赛季了吗？
荒唐！
荒谬！
可笑！
李承祺只觉得胸腔里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着，濒临爆炸。
“比赛还没有开始，你们就已经丧失战斗的信念了吗？就好像战争还没有开始，你们就已经缴械投降了！比赛艰难是一回事，丧失斗志则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绿湾还没有输球呢，季后赛的希望也还没有消失——站在悬崖边上而不是掉落悬崖，这是本质的区别！你们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怒不可遏地，李承祺的双手就快速在键盘之上飞舞起来，脑海里的思绪一股脑地涌出来，也没有章法，根本就是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所有愤怒就这样凝聚在文字上，全部抒发出来。
但这依旧不是结束。
上述那些讨论的文字，全部都是来自于雅虎论坛里陆一奇版面里的比赛讨论帖。
过去这段时间，李承祺就一直在论坛里寻找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观看比赛、一起为陆一奇加油助威、一起分享喜悦和悲伤，甚至偶尔还会一起讨论在美国的生活；然后，他们还一起帮忙建设“陆一奇吧”的贴吧内容，转载新闻、翻译新闻、跟进报道，轰轰烈烈、红红火火地将球迷群体建立起来。
这并不容易，因为没有报酬，甚至就连反应都无比微弱，他们都自己调侃，“这就好像是对着峡谷呼喊，然后等待着回音，但更多时候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效果，孤独的呐喊。”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用热情发电，利用自己的私人时间完成这些工作，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这样无私奉献的。
更何况，绿湾包装工的战绩起起伏伏，不仅焦虑而且忐忑，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没有人能够否认，“胜利”始终都是竞技体育里最核心的因素，“胜利”也往往是吸引球迷的最大亮点。
至于绿湾居民那样忠贞不二的死忠球迷，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永远保持热情、永远饱含热泪地支持球队，这需要时间沉淀，这需要精神共鸣，这还需要灵魂羁绊，这同时需要坚如磐石的韧劲与信念——
跟随一支球队并肩经历风吹雨打、惊涛骇浪和高峰低谷，不离不弃地书写属于自己与球队之间的记忆，让球队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这是一件难得幸事。许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寻找到这样的热情源泉。
仅仅依靠着陆一奇的噱头，将一群“从来没有关注过橄榄球”的华裔球迷——乃至于亚裔球迷团结起来，这是非常困难的，当绿湾包装工无法赢球的时候，关心与热情就开始下降，论坛的活跃度也一路下滑。
李承祺明白这一点。
又或者说，李承祺知道这样的情况存在，但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他们之所以喜欢陆一奇支持陆一奇，不是因为陆一奇能够带来胜利，而是因为陆一奇能够坚定不移、坚韧不拔地朝着目标全力冲刺，这是陆一奇能够带领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创造不败战绩的原因，这是陆一奇能够成为绿湾包装工主教练的原因，这也是陆一奇能够短短半个赛季就完成球队整合的原因。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而现在呢？
“阿奇教练依旧在战斗！你们没有看到吗？阿奇教练依旧在努力依旧在拼搏依旧在坚持，不是为了一场胜利，而是为了一个信念，一个拒绝妥协拒绝认输拒绝放弃的信念。只要握紧拳头继续战斗下去，那么希望就依旧存在；即使最终结局事与愿违，但阿奇教练也能够堂堂正正地说，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难道我们不应该是阿奇教练的后盾吗？难道我们不应该和阿奇教练并肩作战吗？当全世界都在质疑阿奇教练唱衰阿奇教练的时候，难道我们不应该是阿奇教练的最后防线吗？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将与阿奇教练站在一起，这难道不是我们小组成立的最初原因吗？
但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你们正在放弃阿奇教练！你们正在放弃战斗！这不应该是我们的模样。”
507 志同道合
李承祺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着，洋洋洒洒的文字就这样源源不断地从指尖通过键盘转化成为文字，宣泄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微微泛红的眼睛之中透露出一股坚定的光芒。
过去这几周时间里，绿湾包装工的战绩起伏不定，对于刚刚入门的初级球迷来说，确实是一种煎熬。
李承祺也喜欢胜利也喜欢赢球——有谁喜欢失利的吗？但遗憾和失落的背后，李承祺却越发坚定起来。
正如他在帖子里所说，他喜欢陆一奇，更多是因为陆一奇秉持着一股永不言弃、战斗到底的血性与意志，球场之上冷静睿智的临场指挥背后，却隐藏着一股汩汩沸腾的热血，关键时刻敢于冒险从不手软，全力以赴地战斗到最后一刻，真正地将竞技体育的魅力发挥到极致，这让他彻底为止折服。
李承祺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陆一奇这样的人。与胜利失败无关，即使绿湾包装工本赛季无缘季后赛，他也依旧认为陆一奇是成功的；当然，更重要的是，李承祺也坚定地相信着，如果还有奇迹存在的话，那么陆一奇就将是奇迹创造者——也许，绿湾包装工真的能够杀入季后赛呢？尽管希望渺茫。
但李承祺愿意点燃希望的火把，与陆一奇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
短短数周时间，李承祺的信念越来越坚定。
李承祺仔细研究了陆一奇的整个职业生涯，从高中到大学，从球员到教练，从大学赛场到职业赛场……所有能够查阅到的公开资料，他全部都浏览完毕，越是了解就越是钦佩，越是深入就越是赞叹。
如果说当初关注陆一奇，仅仅只是希望能够在陆一奇身上寻找到“适应美国高中生活”的密码，那么现在，初衷已经消失得所剩无几了，他暂时忘记了自己苦恼沉闷的高中生活，全心全意地跟随着陆一奇一起冒险。
胜利也好，失败也罢，他都与绿湾包装工同在。
李承祺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找到信念与热情，生活能够变得如此明亮与幸福，每天每周都是充实的，那条漫长而黑暗的青春隧道似乎终于找到了一抹光亮，指引着他全力狂奔，朝着终点冲刺。
他喜欢这样的自己。
“战斗！你们还记得阿奇教练的信念吗？战斗到底！不管面临什么困难，都不要留下遗憾地全力战斗到底！这才是我们应该拥有的态度！越是危急、越是困难，阿奇教练就越是需要我们的支持与应援！”
李承祺将所有的想法全部记载在一个帖子里，然后发布了出去，但即使如此，依旧心气难平地看着那些帖子，恨不得直接穿过屏幕，把那些帖子背后的主人抓出来，好好地面谈一番。
“信念能吃？”
“这叫理智，也叫自知之明。真正地意识到实力差距、意识到自身处境，这才是职业球队需要的智慧，战术性地放弃这个赛季，开始培养新人，然后通过选秀淘宝，为下个赛季准备，这才是正确的方案。”
“所以现在客观评球也会被喷了吗？”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竞技体育就是靠实力说话，比赛不会因为你一直在这里嚷嚷着’我能行’，然后胜负结果就发生改变。那是童话故事，而且还是迪士尼拍摄的老套故事。”
“没有必要如此尖锐。我们都希望阿奇教练能够赢球，但现实就是现实，不是你说两句’加油’就可以改变的。”
“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孩子，大人的世界不是依靠口号运转的。”
“认清现实、把握位置，这才是阿奇教练需要做的，否则下赛季还能不能在主教练位置继续坐下去也是未知数。”
李承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冷嘲热讽、那些奚落鄙夷，真的是他所熟悉的那些球迷吗？
你们到底怎么了？
这是李承祺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又是愤怒又是失望，悲伤掺杂其中更是滋生了些许苦涩，错综复杂的情绪难以用语言准确表达。
正当李承祺准备关闭网页不再浏览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再刷新了一次，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帖子。
“理智？现实？童话？
这到底是你们用来自欺欺人的谎言，还是你们真的相信这些**？如果是前者，我还能够理解你们的失望，但如果是后者，你们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许多人的所谓成熟，不过是被习俗磨去了棱角，变得世故而实际了。那不是成熟，而是精神的早衰和个性的夭亡。真正的成熟，应当是独特个性的形成，真实自我的发现，还有精神上的结果和丰收。’
——《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
你们的所谓成熟和长大，就是前者，因为现实生活的残酷和无奈，你们自己选择了妥协、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投降，然后迫不及待地希望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被现实生活打败，然后变得碌碌无为。
然后期待着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然后攻击着那些依旧相信梦想相信希望的斗士，然后如同鸵鸟一般躲在自己所谓的’大人世界’里。
如果你们真正了解阿奇教练，就应该明白，他是一名战士！
不是因为结果成功还是失败，而是怀抱着成功的信念全力战斗到底，然后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迎接属于自己的结果。与胜败无关，与信念有关。
你们应该看看阿奇教练在ncaa创造不败赛季的那些经历，你们还应该看看阿奇教练在nfl前半赛季创造的那些奇迹。你们以为这些成就就那么简单吗？你们以为那些历史记录就那么轻松吗？
不！
如果阿奇教练和你们抱着同样的想法，那么他就不应该成为橄榄球教练，因为从来没有华裔成功过；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绿湾包装工主教练，因为从来没有亚裔做到过；那么不败赛季也就不可能发生，因为堪萨斯州立大学就是一支弱旅。
你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明白，奇迹之所以能够发生，那是因为相信奇迹能够发生。当然，不是所有奇迹都能够发生，现实生活的残酷永远都不会放过我们，但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肯定的说，奇迹绝对不会发生。
看看你们的言论，你们应该感到羞愧！如果胜利就是你们喜欢阿奇教练的理由，如果这就是你们生活的信念，那么无论在什么领域什么行业，你们都是失败者，永远的失败者。阿奇教练不需要你们这样的球迷。”
508 挺身而出
“……阿奇教练不需要你们这样的球迷。”
愤怒！
尖锐！
激烈！
直接！
凶狠！
这一篇帖子让李承祺忍不住想要为发帖人鼓掌，于是，他就这样做了，如同傻子一般，坐在电脑面前，对着电脑屏幕用力鼓掌着，心潮澎湃的激动与感动根本无法平复下来，鼻头忍不住微微发酸起来。
这就是李承祺想表达却始终没有能够整理出来的内容，这篇帖子完完全全说中了李承祺的想法和信念。
虽然帖子的言辞有些过于激烈，而且直言不讳，尤其是最后的一段文字，应该狠狠地刺痛了不少人的软肋，接下来势必会遭受强烈的反噬围剿——甚至可能成为引战的导火索，如果是李承祺的话，他永远都不可能这样说话。
但李承祺依旧必须为这位发帖人送上掌声。
因为他们这些球迷确确实实需要这样的刺激，因为隐藏在文字里的那股锋芒与锐利恰恰就是阿奇教练的魅力所在，因为残酷的现实生活就需要他们拥有这样的勇气与毅力……这才是帖子最动人的部分。
“完全赞同！百分百赞同！一千个一万个赞同！”
“比赛还没有开始！战斗还没有打响！如果我们自己都不相信阿奇教练能够赢球，那么还有谁愿意相信呢？”
“战斗不息！”
一口气地，李承祺转发回复了同一个楼层三次，以实际行动表示了支持，然后就可以看到后面楼层果然开始破口大骂起来，那些“所谓球迷们”被踩到了痛脚，一个个都大发雷霆，脏言秽语开始刷屏。
李承祺意识到，自己必须付诸更多行动。
于是，李承祺立刻退出了帖子，重新开了一个帖子，用刚才那位账号昵称为“阿奇的奇迹”的球迷帖子作为转载主楼，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支持观点，快速发布了帖子，而后迅速地在帖子下面开始留言刷屏。
“战斗不息！”
“战斗不息！”
李承祺就这样孜孜不倦地快速建楼，以最简单最高效的形式让帖子热度高起来，然后渐渐帖子的浏览数就开始增加，应援球迷的回帖数量以几何倍数的方式快速增长，各式各样的支持观点开始涌现。
“加油！支持阿奇教练！”
“不过是卡罗莱纳黑豹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废话少数，直接过招看看再说。”
“为什么不能赢球？为什么不能胜利？我现在依旧期待着绿湾杀入季后赛呢。”
“那些黑子们看好了，阿奇教练就是专门前来创造奇迹的。”
“你们难道不知道，阿奇教练的’奇’其实是奇迹的意思吗？”
“阿奇教练的简介之中应该是这样写的——特长，率领坑爹球队完成逆袭。你们难道忘记了密歇根湖畔的堪萨斯州立大学吗？”
“绿湾必胜！”
“摩拳擦掌地期待阿奇教练再次打脸。”
“一群黑子，没有必要理会，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希望，于是就死气沉沉地恨不得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
“我觉得绿湾能赢。”
“未战先怯，这绝对不是竞技体育的精神！支持阿奇教练！”
一条，再一条，哗哗哗地全面刷屏。
此时，李承祺嘴角的笑容才悄然上扬起来——原来，支持阿奇教练的球迷也不在少数，他们并不是孤军奋战的。
还有更多球迷都没有发表详细言论，只是追随着李承祺的脚步，纷纷开始刷“战斗不息”，整个讨论楼立刻就热闹非凡起来，原本正在潜水的那些球迷们似乎都苏醒了过来，一个个纷纷快速加入了应援行列。
李承祺的心情不由飞扬了起来，而后又分别在脸书、贴吧里发布了同样的帖子，号召大家本周周日都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比赛，为陆一奇和绿湾包装工加油助威，期待着他们能够站在悬崖边上力挽狂澜。
不知不觉地，时间的流逝也就被彻底遗忘，等李承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小时就这样从指缝里溜走了。
正准备关闭网页、开始学习做作业，李承祺却注意到了雅虎论坛出现了一封站内短消息，他顺手点开一看，居然是那位“阿奇的奇迹”发送过来的。
“战斗不息。”
短消息只有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承祺的心情直接飞上云霄。
尽管他们不曾交谈过，却如同并肩作战的战友一般，携手对抗世界，志同道合的契合感让心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哼起了小曲，阴霾的世界就这样豁然开朗。
“战斗不息。”
李承祺也回复了一条短消息，就好像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暗号一般，将他们团结起来，坚定不移地站在阿奇教练的身后。
轻快欢愉的心情足足持续了一整个晚上，即使是第二天前往学校的时候，嘴角和眼底的喜悦也依旧没有消散，头顶之上懒洋洋的阳光更是让脚步轻快地跳跃起来，天空那么蓝、草地那么绿、空气那么好……
“砰！”
李承祺站在自己的储物柜面前，寻找着今天化学课和西班牙语课的教科书，结果储物柜门就被狠狠撞击过来，迎面就碰撞在李承祺的脸上，鼻子剧烈一痛，然后就可以感受到一股热血的腥味在攒动。
“啊，抱歉抱歉，哈哈哈哈，抱歉，我没有看到你在这里，哈哈，你没关系吗？
明明是道歉，但一丝歉意都没有，相反还在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着，道歉里的嘲讽与奚落根本就没有掩饰。
伊恩-尼曼。
除了尼曼和他的小喽啰跟班之外，还有谁呢？
自从绿湾包装工击败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的比赛以来，尼曼表面上收敛了不少，至少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找李承祺的麻烦；但暗地里的使绊子却越来越多，尤其是绿湾包装工输球的时候，他更是过分。
抢走李承祺的书包，几名橄榄球员之前互相投掷，如同马戏团耍猴一般；趁着李承祺在卫生间使用马桶，把隔间门关闭，然后往里面倒洗拖把的脏水；用胶水粘住李承祺的储物柜，贴上各式各样的骂人话语……
事情，在一点一点升级。
他们在挑衅李承祺的底线，他知道，他都知道，但他始终没有忘记父母的叮嘱：
不要惹事。
“如果你安安分分地，那些人又怎么会找你麻烦呢？为什么偏偏是你，而不是其他人呢？你不需要自我检讨一下吗？肯定是你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别人才来找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于是，李承祺一忍再忍。
今天，又更加过分了。
509 握紧拳头
哈哈哈。
哈哈哈。
放肆而癫狂的嘲笑与奚落在耳边激荡着，尼曼和他的小喽啰们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狰狞脸孔，嘴巴上的那一句句“抱歉”更是讽刺到了极点，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歉意，不过是羞辱而已。
李承祺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是愤怒，是憋屈，也是痛苦。
“砰！”
尼曼再次狠狠摔了摔李承祺储物柜的柜门，金属碰撞的声响哐当哐当地晃动着，掀起一股凶猛的气浪，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一般，狠狠甩在李承祺的脸上，没有身体接触也更胜于此，那张壮硕的脸孔滑过一丝不屑和嘲笑，视线甚至没有落在李承祺身上，就好像唯恐脏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果然你们都是这样，和那个什么水管工教练一样，坚持不过三秒，然后就不行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透露出骨子里的不屑一顾，没有什么污言秽语，却在简短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比起拳头来说，比起粗口来说，这样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态度，才是最具杀伤力的。
“道歉！”
一个紧绷压抑的声音在喧闹的嘲笑与哄笑之中响起，尼曼正准备离开的脚步却因为这个声音而停了下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李承祺，黑白分明的眼睛蹬得老大老大，眼珠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你说什么？”尼曼直接拉下脸来，漆黑的脸庞之上看不到任何笑容，凶残粗暴的情绪瞬间攀升到顶点。
仅仅从声音之中就能够感受到尼曼的力量，而站在尼曼面前的李承祺就好像幼儿园小朋友一般瘦弱，尼曼的身影轻易地就能够完全遮挡压制住李承祺的身型，身高和体重的巨大落差，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但这一次，李承祺没有退缩。
他已经忍受够了，他已经退让够了，他已经安静够了，一次又一次，校园霸凌就这样一次次地不断发生，他曾经幻想着自己的隐忍和退让能够让对方放手，反正他就是一个小透明，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但现在，幻想应该破灭了。
他的忍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因为他的退让就是最好的信号，“你可以继续欺负我我也会闭嘴”的信号。他的低调和谦逊，他的友好与平和，在那些霸凌者的面前，不是勇敢，而恰恰是懦弱的代名词。
他需要挺身而出。
他需要发出声音。
他需要为自己战斗，就好像阿奇教练一样。
没有人可以欺负他。
“道歉！”
李承祺握紧了拳头，全身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拳头之上，紧绷的肌肉将隐藏的能量全部都调动起来，然后他固执而坚定地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瞪着尼曼，如同受伤的狮子一般，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一股狠戾。
尼曼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钵盂大的拳头直接就举了起来，右手抓住李承祺的衣领，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回事了，我不过开一个玩笑，你还过分了？”
但李承祺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主动朝着尼曼走了上前，拉近距离，那双眼睛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尼曼，不依不挠地缓缓前进，那双骇人的眼神似乎能够冲破尼曼的防护网，直挺挺地撞入尼曼的眼睛里。
凶狠。坚毅。决绝。
李承祺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之中似乎可以清晰地看到两簇火苗正在熊熊燃烧着，没有恐惧更没有退缩。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李承祺说道，“你必须向我道歉！”
短促有力的话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如同斗牛一般正面冲撞上去，那尖锐的眼神就这样刺痛了尼曼。
“砰！”
一记拳头就这样狠狠地砸落在李承祺的脸颊上。
痛！
整个脸庞瞬间感受到席卷而至的疼痛，甚至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哪个部位疼痛，然后就可以感到鼻头一热，刚刚就被触发警报的鼻血直接喷了出来，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个鼻腔和口腔。
但李承祺却丝毫没有退缩，一个上步就用脑袋正面顶住了尼曼的胸膛，双手擒抱住尼曼厚实的腰部，试图直接掀翻尼曼。
可是，双方的体型巨大差异却让李承祺的努力都沦为徒劳，根本无法撼动尼曼些许。
然而，这依旧不是全部。
李承祺没有退缩，脑袋依旧不依不挠地往前顶撞着，然后右脚偷袭勾住尼曼的脚踝，上下同时发力，身体深处爆发出一股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了能量，嘶吼声就这样呼喊出来。
“啊啊啊！”
周围吃瓜群众们正在观察着、讨论着，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紧接着就看到尼曼如同站在冰面之上的狗熊，慌张而惊恐地挥舞着双臂，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就重重地直接后仰摔了下去。
轰！
地面激荡起一片尘埃。
呆若木鸡！
旁边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尼曼的小喽啰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短短一个瞬间，尼曼的小喽啰们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准备蜂拥过来，利用人数优势群殴李承祺。
掀翻推倒尼曼就已经用尽了李承祺所有力气，他的大脑正在发出警告：此时应该跟上脚步继续压制住尼曼，最好是居高临下地不断挥拳殴打尼曼一顿，狠狠地教训对方，至于其他小喽啰就不要理会了。
但微微发软的膝盖却没有能够跟上脚步，反应动作也跟不上节奏——这是他短短人生里的第一次打架，老实说，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架，就连怎么挥舞拳头都不知道。
仅仅一个迟疑，李承祺就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不仅小喽啰包围上来，就连尼曼都已经重新翻滚站了起来。
糟糕。
李承祺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但他并不害怕更加没有退缩，而是打直膝盖、挺直腰杆地站立起来，看着狼狈不已的尼曼，笑了起来，鼻血依旧在哗啦啦地往下流，牙齿和唇瓣之间满满都是，那双眼神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与坚定，咬牙切齿的模样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
“道歉，你必须道歉！”
李承祺试图说一些狠话，但这不是他的性格，终究只能说出这一句来，但短短的一句话却夹杂着血腥气息滚滚而至，令人胆寒。
510 不可小觑
“道歉，你必须道歉！”
李承祺的眼睛明亮得让尼曼心里微微有些发毛，尤其是鲜血淋漓的模样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好像“蝙蝠侠：黑暗骑士”里的小丑一般，血腥而扭曲的笑容让诡异的恐惧悄然之中开始滋生蔓延。
“滚蛋！”
尼曼做出了回应，粗声粗气地嘶吼到，然后垃圾话就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我把你的脑袋垂成肉酱，直接把你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到时候我再向你道歉！你再用那双肮脏的眼睛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但尼曼的脚步没有上前。
“怎么，你害怕了吗？”李承祺嘴角的笑容灿烂地绽放出来，他看到了，他在尼曼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曾经，他以为尼曼就是一个不可抗拒、无法动摇的强大存在，他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与尼曼形成有效对抗，于是，他狼狈不堪地四处躲藏，只要远远看到尼曼的身影就绕道而行，恨不得自己当场消失。
但现在，他却明白了，尼曼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所以，阿奇教练面对每一次困难、每一次挑战、每一次绝境的时候，是否也同样怀抱着这样的心态，逆流而上、全力拼搏呢？不是因为相信奇迹，所以奇迹就能够诞生；而是因为拥有一颗相信奇迹的赤子之心，并且全力以赴地为之战斗，所以奇迹才具备了演变成为现实的可能。
哗啦啦！
就在此时，围观人群之中传来一阵骚乱，然后就可以看到几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并且快速地越过尼曼和他的小喽啰们，来到了李承祺的身边，自发地后背贴后背，围绕成为一个不规则的圈子。
苏斯。布鲁克。艾尔莎。博比。
他的小伙伴们。
每个人都手持一件武器，苏斯的拖把、博比的棒球棍、艾尔莎的椅子腿，还有布鲁克的……碳素笔，全部人将武器瞄准了尼曼和小喽啰们，神色紧张地形成对峙。
苏斯对着尼曼大声呼喊着，“滚蛋！你们这群满脑子都塞满鸟粪的白痴！除了满身肥肉之外就一无是处的垃圾，你们最好不要轻易照镜子，否则可能被自己愚蠢而狰狞的脸孔吓到睡不着，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我就会赶快回去翻翻自己的日记本，好好记录一下自己未来到底能做什么，因为橄榄球和读书显然都没有你们的位置，为了避免被淹死在粪坑里，你们现在就需要开始努力了。”
粗暴！
冷酷！
直接！
苏斯的粗口水平就明显高了李承祺一个档次，尼曼和小喽啰们都被吓住了，一时半会也没有能够想到应该如何应对。
恼羞成怒！
既然口头方面讨不到便宜，那么就只能用拳头来展开还击了，尼曼握紧拳头直接上步，他的小喽啰们也熙熙攘攘的蜂拥了上来，蛮不讲理地准备用拳头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此时此刻，尼曼已经顾不上什么球队规章制度了，怒火彻底摧毁理智，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必须宣泄怒吼，否则，未来他们在学校里可能就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尼曼一个跨步就已经欺身来到了李承祺面前，抓住李承祺的衣领，钵盂大的拳头再次高高挥舞起来。
“教导主任来了！”
身后的人群传来了骚动的呼喊声，提前示警，随后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就熙熙攘攘地开始后退让开位置，尽可能地划清界限，避免自己卷入其中，但脚步依旧没有离开，显然准备继续看完这场好戏。
“尼曼！小心！”
人群之中还有人出声提醒，如果尼曼真的被当场捉到，那么之后的处罚是无法避免的。
尼曼的脸色一变，拳头终究没有能够落下去，转身就准备离开——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教训这个家伙。
却没有想到，李承祺反而是主动上步，蛮不讲理地冲撞着尼曼，一鼓作气地朝着墙壁方向冲了过去。
因为尼曼正准备离开，脚步没有站稳，气势又被压制住，结果也就不可思议地被李承祺推向了墙壁，直接重重地撞了上去，压制与被压制的局面也就逆转过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李！”苏斯急切地呼喊到，如果打架斗殴的事情被抓住，他们也同样会受到处罚。
但这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他们几个就是乌合之众，如果真的打架起来，那群橄榄球员无疑将占据上风，李承祺是不可能压制住尼曼的。
可是，李承祺却仿佛失去理智了一般，没有回应苏斯。
李承祺的视线牢牢锁定住了尼曼，如同猎物反噬压制住了猎人一般，血盆大口就这样瞄准了猎人的脑袋。
“如果我告诉教导主任，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霸凌我，并且告诉教导主任，这只是因为我是一名亚裔学生，并且上报到佛罗里达的州教育部，然后通知ncaa表示强烈抗议，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李承祺的思绪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清醒，一字一顿地说道。
尼曼原本还准备还击，但拳头才刚刚握紧，就被惊呆了。
“哦，对了，我还会在脸书和其他论坛之上张贴相关文章，我不太确定，到底会有多少人声援一个普通的亚裔高中生，但我也有些不太确定，到底会有多少人声援一个普通的高中橄榄球员。”
李承祺对着尼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鲜血浸透的牙齿整整齐齐地展露在尼曼眼前。
“你觉得呢？不然，我们尝试看看？”
尼曼的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转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疯子，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那种恐惧就从脚底一路蹿升到头顶，后背直接就被冷汗湿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招惹到不应该触碰的魔鬼。
李承祺用自己的双手死死压制住尼曼的胸口，笑容收敛起来，眼神犀利地再次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让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会向我道歉，你会向我的小伙伴们道歉，以后你再看到我和我的朋友，那么你就必须绕道而行，还有，闭上你那张臭嘴，隔着半个学校，我都能够闻到那股臭味。”
说完，李承祺就松开了双手，快速后退一步，然后抱住自己的脑袋，声音颤抖地开始大声呼救起来：
“不要打我。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不要打我。”
511 形势逆转
“不要打我。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不要打我。”
李承祺快速后退闪躲着，惊恐的呼喊声响彻整个走廊，尼曼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然后……
博比用棒球棍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储物柜，大声呼喊着，“救命！杀人了！救命！”
苏斯也紧接着扬声大喊起来，艾尔莎和布鲁克慢了半拍也跟着开始呼救起来，就好像陷入绝境的呼救一般。
轰轰轰！
噪声与呼喊瞬间涌动起来，在走廊里回荡着，如同暴动。
再然后……
“这里发生了什么？耶稣基督！伊恩-尼曼，你到底做了什么？见鬼的上帝！”
教导主任出现了。
满脸血肉模糊的李承祺，胸口沾染了一大片血迹，正在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地连连后退闪躲逃避着。
满脸横肉的尼曼握紧拳头站在正对面，表情狰狞地注视着李承祺，居高临下的姿态似乎正准备上前。
强者与弱者，加害者与受害者，一目了然。
教导主任第一时间就朝着李承祺冲了过去，但周围都没有人发现，只有尼曼一个人看到李承祺抬起了脑袋，朝着自己瞥了一眼，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笑意，似乎正在嘲笑他的狼狈与窘迫。
“不……我……”尼曼试图辩解两句，那才是恶魔，那个鲜血淋漓的家伙才是恶魔，他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是，他的辩解却卡在了喉咙里，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站在了恶魔的身边。
尼曼整个人通体发凉，手掌和脚掌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他忽然意识到，此时道歉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
“你确定不需要电话给家长吗？”教导主任第三次询问到，他必须再次确认一下。
李承祺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先生，我会回去告知父母的，我也会转达学校的处理意见，如果我们还有意见，在前往寻找律师之前，我的父母会率先前来学校面谈的。”这就等于委婉地拒绝了致电的要求。
关于校园霸凌的事情，处理起来本来就格外棘手；一旦牵扯到种族问题，那么棘手程度可能还要翻倍。
如果可以的话，学校管理者自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今天的事情，李承祺似乎还留下了记录，谁知道以前的那些校园霸凌事件是否也留下了相关证据，而且李承祺还在言语之间提及了律师，这也使得教导主任的处理必须小心再小心。
再三确认过后，教导主任这才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李，你确定不需要告诉父母吗？”说话的是苏斯，等待教导主任离开之后，她还是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李承祺轻轻摇了摇头，“我的父母……他们也还是不希望事情闹大，与其他们处理，不如我自己解决。”
东西文化的一个差异就在于，他们总是尽可能避免走法律程序，私底下能够解决的事情也就依靠人情来解决；但美国人却是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够提起诉讼，因为他们会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权利。
李承祺可以预料到自己父母的反应和处理，他宁愿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更何况，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就算父母愿意为他挺身而出，他也不能一辈子都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他终究需要为自己站出来。
他需要自己对抗尼曼的霸凌，否则，解决了这一次，永远都还有下一次。
幸运的是，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拥有一群愿意并肩作战的小伙伴。
“放心，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录像下来了，这些都可以成为证据。”布鲁克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然后所有人都齐刷刷转头看了过去，布鲁克无辜地摊开双手，“校园霸凌这样的事情，除非我们自己搜集证据，难道你还期待着学校为我们说话吗？”
“好吧，无法否认。”苏斯耸了耸肩。
艾尔莎满脸担忧地看着鼻青脸肿的李承祺，着实有些可怕，“可是，李，你今天为什么决定展开还击？如果尼曼真的……”尼曼真的把李承祺往死里打，那么李承祺是没有机会的。
“因为阿奇教练。”李承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结果牵扯到了鼻子，一阵疼痛，然后又龇牙咧嘴起来。
滑稽的模样让凝重的气氛也缓解了下来。
“因为他们羞辱了阿奇教练吗？”布鲁克询问到。
李承祺摇了摇头，“不是……就算是，也只是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想想我的处境，再看看阿奇教练的处境，我没有办法想象，’联盟第一位华裔主教练’的光环之下，他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磨难，但阿奇教练却始终没有放弃战斗。”
“我觉得，我也应该为自己站出来。”李承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最简单也最朴素的话语表达了想法。
但这就已经足够。
苏斯和艾尔莎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笑了起来，苏斯点点头表示了赞许，“这也说明，你已经成长了！欢迎来到美国！”
一直到今天，李承祺似乎才终于“来到”美国，因为他开始融入这里的文化氛围，敞开胸怀迎接不同可能。
“这周的比赛。”始终没有说话的博比突然就开口了。
李承祺立刻亢奋起来，“对，对对，这周，绿湾将对阵卡罗莱纳！站在悬崖上的比赛！我相信阿奇教练一定能够取胜的！”
“怎么样，一起到我家看比赛？”布鲁克主动发出了邀请，“我们好好布置一下，以金色和绿色为主，假装这里是绿湾的主场。”
“等等，你不是海豚的球迷吗？怎么叛变了？”苏斯直接吐槽起来。
布鲁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支持海豚，因为我生活在迈阿密；我支持包装工，则因为阿奇教练的灵魂与我保持一致。”
“切，不要脸！”苏斯和艾尔莎的吐槽立刻就响了起来。
“喂！给我一点面子嘛。”布鲁克连连开始求饶，“我是认真的，我已经从绿湾官网之上购买了一件十二号球迷，怎么样，足够忠诚了吧？”
“你购买球衣却不叫我们？”
“我以为你们不需要……”
“你不问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尼尔森的球衣。”
“你们说，为什么绿湾不出阿奇教练的球衣呢？我肯定第一个买。”
“异想天开。”
讨论，似乎就没有李承祺什么事了，一个个叽叽喳喳地热切发表着意见，但他丝毫不介意，就这样静静看着小伙伴们为了自己支持的球队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高中的生活就这样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512 心绪调整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蒸腾氤氲的雾气就在眼前翻滚起来，十一月末的绿湾已经能够感受到冬天的凛冽，地区天气预报说下周可能就将降雪，并且还将伴随着降温，这也意味着十二月可能还将更加寒冷。
气温与天气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球员的发挥，也正是因为如此，绿湾包装工、布法罗比尔和新英格兰爱国者的主场在季后赛都拥有少许优势，来访客队往往可能因为无法快速适应场地状况而陷入困境。
至少就现在而言，陆一奇暂时还没有能够适应绿湾的冷冽，混杂在湖泊的水汽之中，如同牛毛般的细针连绵地顺着毛孔钻入血管之中，仅仅只是站在室外，就能够感受到皮肤的紧绷感正在剧烈拉扯着。
即使是比赛日当天，陆一奇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日常行程，以慢跑开始热身，放松身体肌肉的同时，也能够清除杂念、凝聚专注、整理思绪，然后将整个节奏调整到平稳状态，全心全意地投入比赛之中。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但情况稍稍有些不同，总觉得氧气消耗更加剧烈，呼吸调整也更加急促，连带着状态也跟着起伏不定。
平时面对同事、面对球员，陆一奇始终表现平稳，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姿态确保球队上下都能够沉淀稳重下来，而不至于慌乱手脚，有条不紊地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因为他是主教练，也是主心骨。
陆一奇的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确实让球队上上下下都忘记了他的年龄，主教练的权威也就树立起来。
然而，陆一奇内心深处也难免紧绷起来，即使是重活一次，面临严峻局势、面对紧张场面、迎接重要比赛，应该产生的情绪还是不可避免——某种角度来说，其实这就是陆一奇渴望的生活，否则他完全可以选择一种安稳平静的生活方式，就好像上一世一般。
尽管不曾表现出来，陆一奇也明白接下来五周时间的每一场比赛都是生死战，他竭尽全力让自己专注在比赛上，没有停歇地一路狂奔；只是全程冲刺的状态也需要一点喘息空间，今天清晨就突然袭来。
正在奔跑的脚步放缓下来，逐渐演变成为快走，然后再慢慢降速，脚步也就平稳下来。
“呼。呼。呼。”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凛冽的冷空气顺着喉咙灌入肺部，隐隐刺痛起来，混沌的大脑也就陷入一片空白。
情绪依旧有些烦躁，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就是一种起伏不定的焦虑，因为比赛是无法完全掌控的、未来也是，那种不确定感所带来的浮躁始终在胸腔里挥之不去，太阳穴也就跟着隐隐跳动了起来。
视线无意中捕捉到一块“酒吧”的牌子，因为意外而不由多看了一眼——
名字就叫做“酒吧（bar）”，没有前缀也没有修饰。当然，酒吧就是酒吧，但如此简单粗暴的起名风格也是令人哭笑不得，这也引起了陆一奇的好奇心，脑补着酒吧老板到底是什么模样，脚步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咿呀！”
陆一奇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酒吧大门，原本还担心着酒吧没有开门，毕竟现在才是清晨八点，有谁会在这个时间前往酒吧喝酒的吗？哪怕是宿醉过夜的客人也应该离开了，酒吧老板也需要时间打理清扫。
但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推开了大门。
“抱歉。”抬起眼睛，陆一奇就看到了正在清扫地面的一位中年男子，微微发白的鬓角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在朝着老年迈步，额头之上的皱纹深深浅浅地勾勒出岁月的沧桑，“我没有在外面看到关闭的牌子……”
解释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眼前的男人就直接打断了，“因为确实没有关闭。”
沉稳而厚重的声音没有太多波动，简单明了地做出回复之后，男人就将手中的拖把顺手放到一旁，转身走进吧台，扬声询问到，“需要什么？”没有问候也没有招呼，熟稔地招待起了客人，毫无违和感。
陆一奇的神情微微顿了顿，却发现无法辩驳也并不厌恶，嘴角的笑容也就上扬起来；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准备点东西，比赛当天摄取酒精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吸引力，但走进酒吧却不是为了酒精好像也解释不通。
于是，陆一奇的脚步也走向了吧台，“一瓶啤酒。”
话语才说完，陆一奇就可以看到对方投来一个好奇的打量视线，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错误——
在美国的酒吧，没有人会索要“一瓶啤酒”，而是直接说啤酒品牌，“一瓶银子弹”又或者是“一瓶百威”再或者是“一瓶塞缪尔-亚当”。不同州、不同地区的最受欢迎啤酒品牌都不同，不一定是大品牌就受欢迎，许多地区性的小众品牌反而能够得到当地人的更多支持与追捧。
比如说，有些啤酒在绿湾备受欢迎，而前往堪萨斯之后却闻所未闻，类似的状况在北美大陆屡见不鲜。
陆一奇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前往酒吧了，再加上今天头脑思绪有些混乱，以至于犯了这样一个低级错误。
陆一奇自己也有些无奈地哑然失笑，“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进一家酒吧了，不如你推荐一款啤酒给我吧。”
“能够看得出来。”男人也没有嘴下留情，眼神就带着吐槽属性，“口味？酸一点？甜一点？还是什么特别需求？”
“请让我惊喜。”陆一奇摊开双手，笑盈盈地说道，“我猜想，威斯康辛也应该有着自己独特的啤酒喜好。”
男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拿起了一个倒扣的啤酒杯，在旁边打开直接通往酒桶的啤酒水龙头灌注起来，随后摆放在了陆一奇的面前，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呃……多少钱？”陆一奇准备寻找自己的钱包，但随后就意识到自己出门慢跑，并没有携带钱包出门。
“我请客。”男人直接就为陆一奇解围了，“我一直都希望能够为球队新任主教练买一杯啤酒，没有想到等待了那么久。”
陆一奇微微愣了愣，轻笑出了声，“我以为你没有认出我。”
“这里是绿湾，怎么可能还有人不认识阿奇教练呢？”男人也打趣了一句，只是那低沉的嗓音并没有幽默感罢了，硬邦邦得无比生硬，“莱纳德-罗宾森，酒吧的老板，同时也是绿湾的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