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七章 金花婆婆的金花
骡车刚转弯没走几步，毕晶就觉得身后帘子微微一动，一股凉意从头至尾瞬间传遍全身。这是又给老子下毒？毕晶大惊失色，不是相信老子了么，怎么还来这一套呢？但身子随即一阵轻松，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丝毫不适之感。心里一动，胡青牛转过头来，歉然道：“刚刚不知阁下是友非敌，拙荆略略使了些手段，多有得罪，阁下莫怪。”
果然如此！毕晶身体忍不住一哆嗦，虽然知道现在是没事儿了，可刚刚那浑身火烧火燎的难受劲，让他一想起来就肝儿颤。这帮混江湖的啊，什么殷素素啊侍剑啊，什么胡青牛啊王难姑啊，都是一个德性啊！也不管见着是谁，上来就给你来一下子，刚刚要不是老子机灵，先喊了声“金花婆婆来了”，估计现在全身都凉透了。奶奶的以后跟这帮人打交道，可得小心着点尤其是真有一天要去救程灵素的时候，那边那几位，可比王难姑还狠……
不过话是这么说，谁叫咱爷们儿现在有求于人呢？叹了口气道：“行了，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谁让我来得唐突呢，呵呵，呵呵。”一边干笑，一边暗骂自己贱，可是啊，还是那句话，谁叫咱有求于人呢？怪不得总有人说无欲则刚呢，小时候不理解没有**了怎么还会刚，现在才知道这句话里简直包含着至理啊，人哪，一旦有了想法，可就硬不起来喽。
胡青牛见他脸色变化，神色古怪，也不知道眼前这装束古怪的胖子究竟在想什么，轻咳一声道：“不敢请教阁下……”
“行了行了，别阁下前阁下后的，我叫毕晶，按照老规矩，叫我老毕也行，叫我胖子也可以。”毕晶摆摆手，转转眼珠子又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心说哥们儿先把话跟你说前头，关系先铺垫好，到时候求你出手也好张嘴不是，都一家人了，你好意思拒绝么？
胡青牛听他越说越古怪，完全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奇道：“什么老规矩？还有这个，一家人……”
一言未竟，忽然，远远地传来几声咳嗽。这咳嗽虽然听上去很远，但偏偏又似响在耳边，胡青牛和毕晶脸色同时大变，王难姑在车厢里探出身来，骇然低呼：“金花婆婆！”
胡青牛一伙的目光向毕晶看过来，低声道：“怎么，她在后边？”
毕晶也是一愣，对啊，原书里可是写着，金花婆婆是在山涧附近击杀胡青牛两口子的，怎么会跑到后面去了？这方向不对啊？难道金老爷子写错了？这可真真要了亲命了！但随即醒悟过来，低声叫道：“别管她哪儿来的了！快跑！找个地方藏起来！”
胡青牛一凛，也顾不得快跑和找个地方藏起来大有矛盾，鞭子雨点般落在骡子身上，骡子连声怒吼，一路颠簸，往山里狂嫩。但很快毕晶就发现，那一声声咳嗽，离得越来越近，从身后远远追来。
这时候毕晶也明白过来了，现在这个点儿，应该就是金花婆婆被灭绝师太击败后不久，从蝴蝶谷里面退出来的。然后遇到了跑路的胡青牛的。仇人见面，再加上刚被倚天剑所败，一肚子郁闷，她不痛下杀手才怪了！可是这事儿怎么就他妈这么巧呢？是不是不改道就没事儿了？
“灭绝师太？”胡青牛听了毕晶的话，惊呼一声，“她来干么？”
“你……”毕晶又气又好笑，“您这关注点也太奇怪了，你更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究竟怎么才能摆脱这老娘们么？话说这种发散性思维是不是每个科学家的必备素质啊？您这医术是不是就这么学来的？”
胡青牛听得一阵晕，这胖子到底再说什么？还没说话，身后的咳嗽越来越近了，隐隐地，后面几十丈外，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声身影，看上去有些佝偻，却是纵跃如飞，在山谷间飞快地接近。
毕晶一手抓着车帮，一手狠狠拍打车座，两条腿在半空连蹬带踹，一连声催促：“快跑！快跑！”
胡青牛手里鞭子都快挥出残影来了，死命地抽着骡子。那大青骡子连蹦带蹿，连叫都顾不上了，可后面的身影却越追越近，眼瞅着只剩下不到二十丈了。这时候毕晶和胡青牛都看清了，这金花婆婆手里还牵着那小小的女孩，速度竟然比骡子还快！
毕晶和胡青牛两口子相顾骇然中，咳嗽声越来越近，频率也越来越高，已经听上去有气没力，又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偶尔夹杂这两声阴森森的冷笑，呕哑嘲哳极为难听，吵得人心烦意乱。毕晶这个恨啊，你咳就咳吧，使这么大劲干什么，怎么不咳死你呢？
骡车越上越高，山路渐渐崎岖，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只是转眼间，金花婆婆速度却丝毫未减，已经接近到十丈之内。王难姑忽然一咬牙：“师哥，我下去挡他一挡，你们快逃！”身子一动，就要跳下车。胡青牛一把抓住，沉声道：“她找的是我，我下去！”
“我去！”
“我去！”
俩人说了没两句就吵起来了，毕晶拍腿大叫：“真是活冤家啊你们！去什么去，谁特么也跑不了，你们能挡得住是怎么地？”
胡青牛夫妇同时一怔，登时不在争吵，四目相顾，神色黯然，四只手握在一起，转头对毕晶道：“我夫妻在劫难逃，小兄弟你，你自己逃命去吧！”
“狗屁自己逃命啊！我要肯逃命，我来这儿干嘛？”毕晶大叫，这两口子啊，这时候不急着跑路，你玩这一套，拍琼瑶啊还是感动中国？一把夺过胡青牛手里鞭子，照着骡子屁股猛抽过去。那骡子吃痛不过，连声长嘶，蹬蹄子尥蹶子，却怎么也跑不快。耳边劲风破空，冷笑声中几道金光飞过，在前面山石上一撞，闪电般弹回来。胡青牛一闪身，一手按住毕晶脖子猛摁下去，嗖嗖几声，几个尖锐物体擦着毕晶头皮飞过，多多多钉进车框上，整个骡车似乎都颤抖起来，不消说，肯定是金花婆婆赖以成名的暗器金花！
第三六八章 龙王你好，龙王再见
“行了，跑不了了，停吧！”毕晶仰天长叹，心里那叫一个幽怨。不用说，又得想办法对付一个强敌，关键这个强敌还是前所未有的强，瞧这暗器的劲头，瞧这疾逾奔马的轻功，可比小龙女还强，比什么陈近南、冯锡范，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妈的这什么倒霉系统，就不能让老子轻轻松松救一回人么，怎么每次都得玩胖子历险记？毕晶长吁短叹，低头轻声对还在一边眉目传情的老两口道：“记着，一会儿可千万别乱来，也别离开我身边这老夫人，我来对付吧。”
胡青牛夫妇同时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打扮古怪的胖子，就连胖子把“老娘们儿”换成了“老夫人”都没发觉。大概他们是怎么都想不通，这胖子刚刚还一副恨不得狼奔豕突的德性，现在怎么突然说要对付金花婆婆了？难道他有什么高明的武功，连这凶名赫赫的老婆婆都不怕了？可是看起来不像啊，就刚刚，他可连弹回来的暗器都不知道躲，那反应，随便一个不入流的武师都比他强……
气氛诡异地沉默，知道一声连肺叶子都快甩出来的咳嗽响起。
“胡先生，这般匆忙，是急着见阎王么？”声音冷森森的，还带着些嘶哑，一个老夫人，头发花白，弓腰曲背，手里拉着个小女孩，走两步咳嗽一声，缓缓转到车前。夜色很深，容貌看不很清楚，不过很明显，来者正是韩夫人金花婆婆总教前圣女紫衫龙王黛绮丝女士。
毕晶转头低声道：“记住，别离开我身边三步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肯定是在劫难逃了，事到临头，胡青牛两口子好像反而镇定下来，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扫了一眼毕晶道：“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你声音抖得很厉害，你很冷么？”
毕晶这个气啊，恨不得拔腿就走，再不管这两口子死活，这都什么毛病啊这是，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上打趣自己，这算是视死如归么？不过说起来，毕晶也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像确实有些哆嗦，这种哆嗦甚至有向全身发展的趋势。怎么说，这面对的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金花婆婆啊，还是个洋妞！
深吸了口气，强行镇定了一下，坐在车帮上，冲金花婆婆挥挥手，笑嘻嘻道：“婆婆你好啊，还有小妹妹你好啊？”说完就觉得这两句话怎么都这么别扭呢？
金花婆婆倒是从来没想到过，追胡青牛追了半天，会见到这么一位古怪人物。见这人长得白白胖胖，身上穿的古里古怪露胳膊露肉的，脸上表情也十足惫赖，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上下打量了几眼，又觉得很不像，阴森森问道：“你是何人？难道还想帮着那对落难鸳鸯出头么？”
“出头？哪儿能呢，我哪有那个本事？”毕晶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认识他们，就是临时搭个顺风车，谁知道现如今搭顺风车也那么危险，会碰上追杀呢？”
胡青牛夫妻不由愕然，随即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金花婆婆听他说得不伦不类，不知道究竟什么意思，刚要追问，毕晶已经轻轻抬手，隔着大概一厘米那么远，虚虚搭在王难姑身上。王难姑身体轻轻一颤，毕晶轻声道：“得罪莫怪，你别动！”王难姑强忍着没有动手。
毕晶这才长出了口气，转头对金花婆婆笑道：“哎呀，终于可以放心说话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其实是为了搭个便车，顺便找屠龙刀去的，婆婆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啊？”
屠龙刀？胡青牛夫妇骇然看着毕晶，金花婆婆更是悚然动容，手一挥眼看就想动手，却终于硬生生忍住，森然道：“你知道屠龙刀在哪里？你知道谢逊身在何处？”
毕晶笑道：“这才乖嘛，我可告诉你，这位毒仙身上可全是毒药，你想擒我杀我，当然容易得很，一枚金花就够了。可你只要一动手，我这手一挨着她身子，马上就得死，那你可啥都没指望了啊！”
金花婆婆哼了一声，不说话，接连咳嗽起来，眼睛却狠狠盯着毕晶。旁边那小女孩，也就是殷离却鄙视道：“真不要脸，我用自己命要挟别人的，我还是头一回得见呢！”
你管我？毕晶瞪了殷离一眼，心说你还是想想怎么泡到你的无忌哥哥吧！一转头脸上又笑嘻嘻道：“至于说屠龙刀在哪儿，我当然知道。不过呢，我对这种冷兵器没啥兴趣，就是想着开开眼，你要想一起去，那也不是不可以……”
毕晶抬头看看天，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拖延时间，金花婆婆肯听自己东拉西扯就再好不过了，也多亏哥们机灵，知道用屠龙刀这个借口打动这老娘们儿，果然财帛动人心，这老娘们儿上当了！轻轻咳嗽一声道：“我也不想要什么，不过你确信拿到以后就能当武林至尊了？你知道屠龙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么？”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就连胡青牛夫妻都失声道：“难道你知道？”
毕晶得意道：“我当然知道了！这背后的故事长极了，你们有兴趣听？”
“你说！”金花婆婆也不咳嗽了，腰也不佝偻着了，双眼紧紧盯着毕晶。
毕晶又咳嗽一声，估摸着这时间差不过了，才缓缓道：“说我肯定是会说啊，不过……不过我能不能先请教婆婆一个问题？”
“什么？”
“刚刚夫人管谢大侠叫谢逊，可我觉着，你难道不应该叫他一声……”毕晶做低头沉思状，然后缓缓抬头，看着金花婆婆，一字一顿道，“谢！三！哥？”
金花婆婆赫然变色，厉声道：“你说什么？”声音尖利，却完全没有了嘶哑之感，反而大有圆润之意，甚至还能听出一丝惊慌。胡青牛脸色一变：“这声音……”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涌起，将三人笼罩在内，毕晶哈哈笑道：“我是说，黛绮丝女士你好啊？”
金花婆婆脸色大变，双手连挥，漫天金花激射而出，但刚刚出手不到数尺，红光，以及对面三个人已经消失不见。半空中只留下语音袅袅，久久不散：“紫衫龙王你好，紫衫龙王再见！”
激射而出的漫天金花，钉进马车上，射进树木中，落在山石上，发出当当当一阵纷乱的响声，就如同她那纷乱而惶恐的心情……
第三六九章 生还
砰一声，毕晶再一次摔在地板上。一睁眼，就看见四周一堆人，什么鲁免贵等天地会一帮人啊，什么郑王府三个侍卫啊什么的都在，一个个弯着腰围成一圈，伏着身子，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好像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嘴里还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李老兄，我们那天也是这么掉下来的？”鲁免贵偏了偏脑袋，问了一声。
外围，李三答应一声：“可不是么？”
“真是古怪啊，怎么这么突兀，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难道是神仙？”
“我瞧不怎么像，有这么胖的神仙么？”
“也是……只可惜咱们掉下来的光景，自己看不到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跟神仙产不多了？”
“还有，那边那俩什么来头？哪朝的？衣服打扮跟咱们差太多了……”
“那谁知道去啊？不过不是大宋就是大明吧？”
……
毕晶被吵得脑仁都疼了，一挺身跳起来，狠狠瞪了一帮人一眼，怎么这么吵呢？你们桃谷六仙转世的还是包不同嫡传弟子啊？特别是李三两口子，早知道老子会从天上摔下来，不知道让人接着点？眼下老子急着救母老虎，顾不上这个，回头跟你们算账！把一堆人扒拉开，三步两步冲到沙发边上，果然看见胡青牛两口子安静地躺在李三两口旁边，登时松了口气，总算把俩人带回来了，过程还算顺利，除了差点中毒嗝儿屁还有金花婆婆那把金花，没什么危险，最后还靠嘴炮就把老娘们儿唬住了，想不到哥们嘴巴上的功夫还真不错，呸呸，这话真特么别扭！
毕晶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伸手一指鲁免贵：“你们几个，赶紧给这两口子换衣服……”
话没说完，侍剑从里屋匆匆跑出来，手里抱着一堆衣服往毕晶手上一塞：“毕大哥你看这几件合适不？”
“还是侍剑小妹妹心细！”毕晶赞一声，又瞪了李三两口子一眼，你们怎么就没这个眼力见儿呢？看看手里衣服，居然有男有女，男式的是自己平常穿的t恤和长裤，女的好像是殷素素的，家里这几个娘们儿也就这女人衣服最多，也不知道是从小习惯了啊，还是冰火岛十来年没衣服穿的后遗症。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合适不合适的了，飞快地摆摆手：“换上换上！”
几个男人奔着胡青牛就去了，王难姑压根就没人理。毕晶猛一拍脑门：“卧槽忘了男女有别了！侍剑，你和三嫂把那女人弄里屋换去。”
侍剑小脸一红，一伸手，居然轻轻松松把王难姑抱在怀里，转身走进里屋。这时候一群男人已经开始扒胡青牛了，上官虹“呸”了一口，勉强站起来，颤巍巍也进里屋去了。毕晶本来想说声不行就别勉强，别再旧伤复发，但嘴巴动了动，终于硬生生忍住了。眼前这一群老爷们扒另一个老爷们的场面，着实不怎么方便让她见，想要让李三扶她一把吧，里面那场面可又不怎么适合男人看俩女人也得把王难姑扒了呢！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群男人嘻嘻哈哈七手八脚，三下五除二就给胡青牛换好衣服，顺便把他头发也解开了，看起来是照着这帮人自己的样子弄的，还别说这些家伙一个个的学习能力领悟能力还挺强。毕晶瞅着胡青牛的长发胡子，多少有点别扭，不过实在也没时间理发剃须了，而且再说怎么也是扮老中医，有点胡子更让人放心点，压得住场子。
里屋一大一小俩女人手脚也不慢，这边胡青牛刚拾掇好，那边侍剑也抱着王难姑出来了。毕晶也没时间想给这女人换衣服是个啥过程，急匆匆招呼人把这两口子搬下楼放上车，开车刚要走，就看见旁边鲁免贵一帮人长发飘飘的僵尸打扮了，叹口气道：“今天事情太急，对不住哥儿几个了。”鲁免贵刚想客气两句，毕晶又对侍剑招招手：“侍剑你明天领着这些大哥们，去好好刮刮胡子理个发，发型他们自己挑，别太怪就成还有，带他们出去买几身衣服，需要钱你就跟你凌姐姐要去，记住了吗？”
侍剑乖巧地点头，鲁免贵大咧咧挥手：“赶紧去吧，我们自己会办！”
毕晶也不再嗦，脚下猛踩，七手qq蹦着就窜出去了。刚开出宿舍大院，手机就响了，抓起来一看，毕晶身体就是一哆嗦，萧峰！
母老虎伤情有变，快不行了？毕晶的心一下子就飞到半空，哆哆嗦嗦问道：“萧哥……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毕晶说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萧峰却很明白他的意思，道，“这半天都没什么事，一声也没出来过。”
毕晶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妈得吓死老子了，没事你打什么电话啊你？就听萧峰道：“人，接到了么？”
“接到了。正在往医院赶。”毕晶心里忽然有些莫名温暖，萧峰还是那么热心，瞧了一眼后座上昏睡的两口子，忽然想起件事来，忙道，“估计还有十几分钟，萧哥你道楼下接一趟吧，把素素带上，这俩可还没醒呢！”
挂了电话，心说差一点忘了这茬儿，这两口子可不是萧峰，武功估计比风际中都差远了，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这要到了医院还昏着，自己一个人弄上去还不得累死？
半夜的大路上车子极少，乱闯的电动车也没几辆，七手qq开得飞快，几分钟后，远远已经能看到二院大楼顶的红灯了。离得越近，毕晶心里就跳得越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始终没有告诉老吕两口子，究竟是错还是对，更不知道胡青牛究竟能不能把母老虎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呼”一声长吁，后座上，胡青牛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醒了？毕晶心里多少有些惊讶，现在半夜十二点二十一，也就是说，从倚天世界穿过来，胡青牛只用了二十分钟多一点就醒过来了，这速度，是比风际中还差点，可是比天地会那帮人可好多了，这蝶谷医仙武功不差啊？
第三七0章 蝴蝶效应
正琢磨怎么跟胡青牛打招呼呢，就听胡青牛身边，王难姑轻轻呻吟一声，也缓缓睁开双眼。这两口子，居然差不多同时醒了？
“师妹！”
“师哥！”
胡青牛两口子同时叫了一声，两双手不由自主握在一起，一时间再无言语，但四目交投，神色中均是不胜之喜。
“咳，咳，胡先生你们醒了？”一声大煞风景的轻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说话的当然就是毕晶。现在事情这么紧急，母老虎那儿还等着救命呢，照刚才那情景，等这俩人腻歪完，黄花菜都凉了。
胡家夫妇老脸一红，同时抬头，就见那个刚刚见过的胖子，转过头来打了个招呼，随即转回头去，俩手放在一个圆圈上，左转右转的。往四周看，自己俩人坐在一个小壳子里面，座位不宽，却很软和，比大户人家的锦墩软塌还要舒服些，周围传来阵阵轰鸣，也不知道是从什么东西里面发出来的。壳子外面，大街两侧，明晃晃的光从半空中照下来，不知道比家里的油灯亮了多少倍，巨大而高耸的方形建筑冲天而起，飞快地出现，又飞快地向后退去，一闪而逝。很明显这个小壳子，正在飞速前行。
怔了好一会儿，胡青牛才冲前面抱抱拳：“多谢毕小哥相救，胡某感激不尽。”
诶？这位爷不一样啊，怎么一开口就是“多谢相救”呢？就连萧峰来了，都得问一声“这是地狱么”呢。“呃……胡先生，你怎知道我们已经逃脱毒手了？”
胡青牛捻捻颌下略显稀疏的长须，脸现傲然之色，微微笑道：“胡某自幼学医，望气色、闻声息、辨脉搏而知病体若何，对自己是生是死，尚不至如此糊涂。”
毕晶恍然，合着学医还有这好处呢？难怪老两口上来就先握手呢，这是望闻问切来着？胡青牛沉吟一下，又问道：“只是胡某名浅德薄，毕小哥何以知道我夫妇遇难，又为何要仗义出手相救？”
毕晶一滞，看胡青牛一边说话，眼珠子一边乱转，就知道这老家伙疑心病又犯了。也难怪，这老家伙虽然在江湖上声名赫赫，但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名声。而且这家伙从小就净受气来着，别人找上门来，不是求医问药，就是血仇追杀，估计这辈子也没碰上过这种事，一个丝毫不知来历的陌生人，居然冒险相救，帮他们摆脱杀身之祸。眼珠子转了转，都这时候了，还能瞒着是怎么地？还不如实话实说呢！
“不瞒胡先生，”毕晶一咬牙，“其实我也不是什么路见不平的侠客，我去找你，其实是有事相求。”
胡青牛手捻微须，淡淡点头：“莫非是求医？”
毕晶就一激灵，这老家伙果然心里早有判断，就等着自己说话呢。也顾不得仔细揣度胡青牛怎么想的，一手打着方向，一边点点头道：“不错，我有个朋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想请胡先生施救。”
胡青牛皱皱眉，手捻微须沉吟不语，面有难色。
毕晶心一沉，这老家伙果然难请，这是不愿意出手啊这是？但是很快，毕晶又微微一喜，书里说胡青牛每次都是冷言厉声拒绝，这一回没有直接开口，难道有希望？见胡青牛还不说话，道：“我知道胡先生规矩，非明教弟子不救，我们虽然不是……”
胡青牛淡淡摇头：“并非……”
毕晶见他还是摇头，登时就急了：“别啊，我是说，我们虽然不是明教弟子，不过也有明教朋友啊，您看这个能不能……”
胡青牛还是摇头，皱眉道：“我是说……”
“说什么啊？”毕晶猛一打方向，七手qq呼一声拐了个弯，驶上最后一段快车道，嘴里急道，“实在不行，我们入明教也行啊，只要你肯出手救人，我什么……”
“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胡青牛双眉一拧，脸上闪过一丝怒气，王难姑在旁边笑着给了他一下，抱怨道：“别发火，有话好好说！”胡青牛两条眼眉登时松开，忙不迭对王难姑微笑点头，一抬头看见毕晶，立刻又皱起眉头，神色严厉起来，瞬息之间，接连变了三次脸，这手功夫真令毕晶望尘莫及。不过这时候毕晶可不敢得罪这变色龙，讪笑道：“你说，你说。”
胡青牛矜持地摸摸胡子，轻轻哼了一声，才皱眉道：“我是说，你自己这么大本事，怎么自己救不得他么？”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毕晶郁闷道，心说我还是头回听人夸我有本事的呢，可我要真有那么大本事我还费劲八叉地找你干什么？
胡青牛面露异色，上上下下打量了毕晶几眼，道：“没本事么？你刚才说明教有朋友，说的是天鹰教紫薇堂堂主殷素素殷大小姐吧？”
毕晶大惊：“你怎么知道？”
胡青牛和王难姑对视一眼，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微笑，道：“你别忘了，无忌可是在我的草堂住了两年。”
“把这茬儿忘了！”毕晶一拍脑门，张无忌可是亲眼看着自己把他老妈弄走的，他跟胡青牛这么熟，不跟他说才不正常。
王难姑摇头微笑道：“岂止如此？当日紫霄宫内，神人天降，在数百高手面前来去自如，一道红光将殷素素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事轰动江湖，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蛤？还有这等事？我这是出名了？不过倚天原著里可没这段啊，难道自己穿来穿去，已经开始影响到原书的情节了？小小的翅膀闪动，居然也要引起倚天世界波涛汹涌了？那射雕里蒙古大军会不会也以为神人天降？天龙世界里契丹大军、中原群雄外加虚竹梦姑啊段誉王姑娘啊，是不是也得望空大喊一声“神仙啊”？
要不是母老虎还躺在医院手术室，这点事说不定够毕晶得意半年的了。不过再想想，就算影响，又能影响到哪里去呢，最多也不过是小无忌随口那么一说，难道还能把他的玄冥神掌给治好了？难道中原和契丹的仇恨就此雪化冰消了？还是说能挡住蒙古大军南下了？
一想到这里，毕晶就有点灰心丧气，半晌无语。
第三七一章 霸道神医
见毕晶半天不语，胡青牛怒道：“我夫人所说，难道你敢你不信？今日若非见你出现时，也有一道红光，你以为我师妹会及时收手，你以为你能逃得过一命？”
这毒娘们儿果然给老子下毒来着！毕晶浑身一抖，心里一阵后怕，当时那种全身犹如火焚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身上。忽然想到，这一次把王难姑也一块带过来，这女人不会胡来吧？这万一要到处放毒，可谁也保不齐不中她毒手。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是敢拿旁人做**试验的主儿……
胡青牛看他不断偷偷撇王难姑，神色还有点古怪，不由怒气更盛道：“怎么，你害怕我师妹到处下毒么？我师妹心地善良，向来不肯随便伤人性命！”王难姑抬头看着丈夫，嫣然一笑，居然有几分幸福的小女人感觉。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毕晶在后视镜里见着这俩人的神态，感觉快被这俩人腻吐了，嘴上却急忙否认这俩人现在可得罪不起！心里却说，王难姑心地善良？你说这话不亏心啊？偷偷瞥了一眼，见胡青牛脸上余怒未消，又急忙补充道：“谁不知道毒仙医仙伉俪情深，仁心仁术，从未伤害良善……”一边说一边觉得又快吐了，心里说我特么也够亏心的……
胡青牛这才哼了一声，脸色稍霁，沉吟道：“我看你这坐骑，非牛非马，不似活物，似乎车辆却又不见骡马，但奔行极速，比之西域骏马还要快得多。”顿了一下指指车外，又道：“这大路宽敞无比，两侧不见烛火，却又亮如白昼，远处那是房子吧，如此高大巍峨，显然并非世间所有，比之我们所处之地，那是天上地下……”
王难姑惊呼一声：“莫非，莫非这是仙界？”
胡青牛看了一眼毕晶，摇摇头：“我观这位毕小哥面色，与常人无异，更兼气息虚浮，心火极盛。我虽不知仙人是何模样，但他显然只是常人，却又为何身具这般神通？着实令人难以索解。”说着连连摇头。
这人好强的观察能力！毕晶大惊，这要再稍微点拨点拨，估计就快摸到穿越的真相了。这么强的观察能力，还有，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可是实打实的医术，真说不定能把母老虎救回来！一想到这儿，毕晶的心就热起来。可是，这家伙貌似不怎么愿意出手，究竟该怎么说服他呢？
毕晶正想辙呢，胡青牛皱着眉头想了想，估计是没想通，摇摇头对毕晶道：“所以我很奇怪，以你们这般神通本事，竟然不能救人性命么？还要去找我？若是病人如此危重，而老朽又不知伤情若何，只怕……”
“我们现在技术再发达，医学再先进，可也有很多病没法治啊……”毕晶叹口气摇摇头，但随即就是一愣，张口结舌道：“什么意思？你……你这是……这是答应出手了？”说到后来，已经语不成句，口气中竟是难以置信。
胡青牛“哼”了一声，不满道：“我说过不答应么？”
“没有，没有！”毕晶急忙摇头否认，生怕得罪了这老头儿，一怒之下撒手不管了。他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不再坚持见死不救的原则了，但他知道，以胡青牛的医术，以及刚刚表现出来的观察力，只要他出手，母老虎就一定会多一分希望！毕晶一颗心却欢喜地似乎要爆炸开来，只说了四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怔怔地流下泪来。
胡青牛两口子面面相觑，过了一会，王难姑才轻声问：“你那个朋友，是个女子？是你妻子，还是小情人？”
毕晶擦了把脸，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手上湿漉漉一片，紧跟着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母老虎是个女的，可是她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是朋友，是同事，还是有事没有都要逗几句嘴、甚至拳脚相加的冤家？
王难姑轻轻摇头，对胡青牛道：“想不到这小哥如此情深义重，师哥，你可要尽全力啊……”
“师妹说尽全力，自然要尽全力了。”胡青牛握握王难姑的手，看了毕晶一眼，忽然叹口气道，“只是便宜这小子了，原本我还说……”
在这片刻之内，毕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一听胡青牛这话茬，就知道他还有条件。沉吟了一下开口，正色道：“只要你肯出手，无论结果如何，但有所命，我拼了命也帮你办去！”
“唔。”胡青牛看了毕晶一眼，点点头，沉声道：“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毕晶更不答话，脚下一踩，七手qq风驰电掣拐下立交桥，旋风般冲进二院大门，直插手术大楼门口。远远地，萧峰高大的身影立刻大步走过来，殷素素紧紧跟在身后。
“胖子，薛神医呢？”
毕晶一下车，萧峰就急不可待地问道。等一见着胡青牛两口子，登时一愣，道：“怎么不是薛神医么？”
“薛神医是谁？”胡青牛淡淡问道，神色倒是没什么不愉快。毕晶却怕胡青牛觉得还请了别人心里不高兴，也不知道怎么跟萧峰解释，只好倒：“这两位是胡青牛胡先生，还有……”
“胡青牛？蝶骨医仙？”殷素素失声惊呼，“他不是向来……”话没说完，忽然住口，看着毕晶，目露询问之色。
殷素素没说完的话，毕晶其实很明白，那意思是“他不是号称见死不救么，你怎么把他请来的？”却又害怕得罪了老两口子，一怒之下不再愿意出手，所以才看着自己想问问到底咋回事。毕晶一阵苦笑，心说这位爷为什么二话不说肯出手，我这儿不也糊涂着呢么？
胡青牛看了殷素素一眼，淡淡道：“殷大小姐？”
殷素素拱拱手：“胡先生好，一路辛苦。”
胡青牛点点头，道：“病人今在何处？我们先去看看。”
毕晶一溜小跑领着几个人上了电梯，直奔手术室。胡青牛一路看着自己会动的电梯，看着明亮的灯光，看着宽阔的走廊、光滑的地面以及洁白的墙壁，脸上神色不变，目光中却露出一丝异色。
手术室大门紧闭，毕晶刚想要找医生护士沟通，萧峰已经大手一推，沉重的手术室大门顿时敞开，毕晶无奈，只能跟着进去。穿过一段走廊，萧峰一把推开一扇闪着银光的钢质大门，领着胡青牛昂然而入。胡青牛抬头看看头顶的灯光，看看手术台周围一群带着口罩手套的白大褂，看看周围一大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仪器，再看看手术台上一圈明亮亮的无影灯，脸上惊讶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
“你们干什么？”手术室内，几个小护士看着鱼贯而入的三个人，一阵惊呼。
“看病。”胡青牛口气淡淡的，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边说一边大步走向手术台，周围几个小护士想要拦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踉跄一下闪到两边，手术室里，一阵大乱。
第三七二章 神乎其技
这时候，毕晶也已经看清楚手术室里的情况。屋内柔和的灯光从四面射过来，照得手术室里纤毫毕现，无影灯下，先前见过的赵医生，还有一个中等身材的医生，应该就是之前说到的沈医生，正在手术台前忙碌着。几个手拿各种叫不上名来的器械的助手，围在手术台前，这时候同时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进来这几个不速之客。
母老虎就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鼻子上罩着氧气罩，脸色煞白，浑身也毫无血色，身上却这一片那一片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周围是一台台监视仪，显示屏上，一条条白线，几乎都是平直状态，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显示母老虎的生命数据，几乎都已经处在最危险的边缘。
毕晶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快出去！”胡青牛都快走到手术台前了，小护士们才反应过来，愤愤斥责起来：“这里是无菌手术室！不想要病人的命了吗？再不出去，我们叫保安了！”
“安静！”手术台前，那个中等身材的医生沉声道，“不要受干扰，继续手术。无关人等，都出去！”
胡青牛略微一顿，看着那个医生，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却还是急步前行。
“这是我请来的医生。”眼看着两个护士又要围上去拉拽胡青牛，毕晶急忙叫道，“他能帮得上忙？”
“开什么玩笑！这人是个医生？”两个护士看着胡青牛，一脸的不信这人年级不小，长发飘飘的，还留着老长的胡子，身上的t恤和裤子又肥又大，一点都不合身，脚上穿着双布鞋，样子倒是挺古朴。虽然看上去表情颇有点波澜不惊的气质，可就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是个乡下土老帽，还是个医生？说是个街头艺术家都勉强！再说了，有这样医生吗，连手术服都不穿，毒都不消，就这么直戳戳闯进来？
胡青牛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母老虎，伸出手指，搭上母老虎的手腕，左手摸上母老虎后颈，随后右手撤回来，搭在母老虎脚腕上。这不但是个土老帽，还是个中医！几个小护士同时色变。
“出血大量增加，止不住了！脉搏0，血压0！”一个医生惊呼起来。毕晶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被萧峰一把拉住这才没摔倒。
“双通道静脉输血，紧急补红细胞悬液 4u，血浆 6u，肾上腺素1毫克！”那个沈医生手中不停，嘴里飞快地报数。周围的医生护士们顿时忙活起来。
大出血！没脉搏，没血压！这是要出事么？毕晶脑子里嗡嗡直响，嘴里大叫：“胡先生！”
胡青牛眉头一皱，沉声喝道：“闭嘴！”声音不大，却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力量，整个手术室都嗡嗡直响，所有人都同时住口，就看这乡下土老帽飞快地在病人身上点了几下，跟着手腕一翻，一枚银光闪闪的长针出现在手中，对着病人身上扎进去。紧接着，在衣服内一探，取出一个小布袋，一根根银针闪电般往病人身上扎过去。等周围人们反应过来，病人身上已经多了十几枚银针，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你干什么？”周围一片惊呼。
但随即，又一声惊呼响起，最先报告大出血的医生震惊得结结巴巴：“血……出血量……下降！不，血止住了！脉搏15，血压20，30！”
手术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那乡下土老帽，就连一直最沉稳、眼睛从未离开过手术台上病人的沈医生，都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胡青牛一眼。
“还没有全止住。”胡青牛淡淡道，皱着眉头微一沉吟，转过身道，“纸，笔。”
周围一群护士医生面面相觑，还被刚刚突然止住的血震惊不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给他。”沈医生全神贯注俯在手术台前，嘴里淡淡说道。一个小护士四下望了望，那了一摞纸、一支笔递给胡青牛。胡青牛站在手术台边，接过纸笔，把纸托在手里面，对那支笔左看右看看了好几眼，皱了皱眉，用捏毛笔一样的别扭姿势，飞快地写起来。大约只有半分钟，胡青牛收起笔，把那张纸递给小护士：“照方抓药，武火急煎三沸！立刻送过来！”
那小护士拿了方子，却不知所措。胡青牛皱眉道：“怎么还不去？”
那小护士嗫嚅着：“这武火是什么……”
“送去中药房，让他们煎药，他们懂！”赵医生也略微惊讶地看了胡青牛一眼，催促道，“快去！”
萧峰忽然道：“把方子给外边白衣服的姑娘，让她陪你去！”
小护士答应一声，飞奔而出。
胡青牛转过身，周围两个医生很自觉地挤了挤，给他让开一个位置，让他站在沈医生身边。
毕晶一颗心怦怦直跳，不由道：“胡先生，你……”
胡青牛头都没抬，道：“你们两个，都出去，不要打扰治病。”说着，俯下身子，一手摸着母老虎脉搏，一边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毕晶愕然，萧峰拍拍他肩膀：“走吧，咱们出去，别打扰胡先生了。”
毕晶默默向手术台看了一眼，一咬牙，转身大步走出手术室。
门，在他身后轻轻掩上，仿佛将手术室内外，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
除了那段短短的走廊，来到大门外，只听见一声轻呼。一抬头，就远远看见，小龙女拉着那个小护士，两条身影在拐角处一闪而逝。
王难姑、殷素素、凌霜华等人正在外边轻声说话，见两个人出来，一齐走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不知道。”毕晶长长叹了口气，黯然摇头。
凌霜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表哥你忙了一天了，没休息，也没吃东西，先坐下歇一会儿吧？”
毕晶摇摇头，转身呆呆看着依然亮着的红灯，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第三七三章 奇迹
时间不长，小龙女一手托着大大的药碗，一手拉着那个小护士，飘然而至。她速度极快，几乎脚不沾地，手里的药碗却纹丝不动，汤水半点都没有撒出来。那个小护士几乎是被她拖着“飞”过来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仿佛刚刚那一声惊呼根本就不是她发出来的，一张笑脸微微仰着，一双灵活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小龙女，跟痴了一般。
小龙女轻轻把小护士放在地上，看她动也不动，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冷声道：“还不快送进去？”小护士啊了一声，小脸微微一红，接过药碗，慌里慌张匆匆进了手术室。
大老远地，一股草药味传过来，呆呆发愣的毕晶鼻子抽了抽，猛然回过头来：“这么快？”心说中药不是懂不懂就得熬个七八个钟头么，怎么这么快的？
“一定是武火急煎。”王难姑道，“师兄开这药方中，一定是取其生而疏荡之意……”
什么生啊荡啊的毕晶识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武火急煎”这话他记得胡青牛是说过的，急忙点头道：“对对，胡先生是这么说来着，可是，什么是武火急煎？”
王难姑轻声道：“武火急煎，就是猛火，若病人急需服药，还可以用开水煎药，所以才这般快。”
毕晶忽然就莫名其妙地轻松了一点，刚要在问几句，手术室大门一开，小护士又匆匆走出来，手里纸条一扬，对着小龙女就过去了。小龙女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极其高冷范儿地拉着小护士，飘然下楼。小护士乖乖任她拉着，一脸满足和崇拜的小模样。
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毕晶的心又提起来，再也没心思问话。有心追下去看一看吧，又怕手术室里出什么事，站在原地不动吧，又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一时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不断徘徊，彷徨无计。
又过了十几分钟，原来的小护士还没有回来，手术室里又冲出一个来，毕晶的脸色变得更加可怕。殷素素看他一眼，摇摇头，道：“这次我去吧。”拽着小护士二号飞一般去了，一直到拐过墙角，才听到小护士二号发出一声惊呼。
“啊”
这一声惊呼，让毕晶身体又是一阵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小护士三号也拿着一张纸条出来了，上面胡青牛的自己依稀可见。毕晶四下看了看，王难姑站出来：“我去！”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时间里，手术室的大门一次次被推开，小护士们走马灯一样，迈着轻盈的步子出来，在惊呼中被小龙女三个女人轮番带下去又带上来，几乎脚不沾地。好几次，毕晶都向抓住个小护士问问究竟怎么个情况，但一来不敢随便乱动，二来又怕耽误了时间，再者也实在没人有工夫搭理他。只好眼巴巴地一会儿瞧瞧楼下，一会儿又瞧瞧对面手术室，两只手搓来搓去，都快搓破皮了都没感觉到疼。
“胖子你别着急，”萧峰忽然拍拍毕晶肩膀，温言道，“应该是……不，就是好事！”
毕晶又惊又喜，猛一抬头，就见萧峰看着刚刚“飞”过来的小护士三号，眼睛微微示意道：“她们虽然脚步匆匆，但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轻松，也越来越惊讶，我想那位胡先生，定然不负所托了……”
毕晶朝那小护士看了好几眼，可怎么也瞧不出来她们的神情哪里惊讶，哪里轻松了。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萧峰这么讲了，那他一定是真看出什么来了。这位爷，可不是什么会虚言安慰人的主儿！
“萧先生好眼力。”就在毕晶精神微微一振时，刚刚把小护士三号带上来的王难姑微笑道，“我虽然不大懂得医术，但我师哥开方遣药，已从虎狼猛药渐归平缓，当是病情渐渐舒缓了。”
毕晶长长松了口气，王难姑虽然谦逊，说什么不大懂得医术，但实际上她在某方面的医术一定是很高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和胡青牛斗了十几年。既然这位大方家这么说，那么母老虎一定在好转，最起码，不会变得更坏！
王难姑瞧着毕晶，眼里多少有一点欣赏之意，道：“你放心吧，我师哥出手，无论多重伤势，还没有救不回来的！你的小媳妇儿，一定没事！”说到最后，傲然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话音未落，手术室大门口，那盏亮了十多个小时的红灯，忽然熄灭了。
“手术结束了！”毕晶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大门就冲过去，但刚一动脚步，就觉着大腿一软，一个踉跄向前跌了一几步，才好容易站稳，脑袋一阵发晕，用力甩了几下，才继续朝前走去。
手术室大门一开，左右沈赵两位医生，身后一大群医生护士，将胡青牛簇拥在中间，昂然而出。
“胡……”毕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跟谁先说话都不合适，忘了跟哪个打招呼都有点施礼，只好对一群人同时点头，“大夫，怎么样？”说这话的时候，毕晶只觉得周围是那么安静，所有人的说话声、甚至呼吸声，都已经消失不见，天地间防复制剩下自己的声音，在孤独而又惶恐的回荡。
“死不了，救回来了。”胡青牛的声音淡淡地，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一样。但他身边那两个一声就没那么淡定了。
“手术非常成功！”姓沈的医生连口罩手套都还来不及摘，就大声说道，“病人已经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奇迹，简直是奇迹！”赵医生激动得难以自持，“这么重的伤势，这么危险的手术，能做到这个程度，简直是奇迹！”
毕晶脑子嗡地一声，只觉得灵魂都已经飞离了躯壳，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心里忽然变得似乎充斥着某种情绪，又似乎空落落的无所依归。嘴巴哆嗦着，身体颤抖着，泪水，似乎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一点也流不下来，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声音：“她没事，她没事……”
第三七四章 叹为观止
呆了好半天，毕晶似乎感觉到周围有些异样，眼睛向四周一转，就看到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虽然一向脸皮甚厚，但还是一阵不好意思，下意识问道：“呃……人，人现在在哪儿？”
这句话一说完，毕晶就感觉到灵魂呼一声回到体内，脑子开始恢复了思考能力。这才真正反应过来，手术成功，脱离生命危险，可是，母老虎人呢？
“病人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还处于昏迷状态，”赵医生微笑着解释道，“刚刚通过内部通道，送进icu了，等一下你们可以道那里去看她。”
毕晶这才明白过来，对着一溜医生护士接连鞠躬：“谢谢，谢谢大家，谢谢！”丝毫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要说谢谢的话，你应该多多感谢这位大夫。”沈医生看上去很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时候却指了了指胡青牛，道：“刚才实在是险情迭出，病人大出血，脑疝，内脏受损，梗阻……每一次都有可能造成最严重的后果，但每一次都由他主持抢救，针灸、推拿、开方，似乎对每一种病情变化都了如指掌，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且每一次都向着好的方向转化。我们也因此能够把精力全部集中在手术上。可以说，这次能够把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位胡大夫居功至伟！我行医近三十年，从来没见过如此精湛的医术！就是那些传说中的大国手，也未必有这般医术啊！真正令人叹为观止！”
沈医生一边说一边连连赞叹，钦佩之情溢于言表。赵医生和周围一圈医生护士连连点头，望着胡青牛的眼光，都有些不可思议的震惊。
毕晶这才知道刚刚那一段时间，母老虎究竟经历了什么，其间又有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转过头来，
一片赞扬声中，王难姑容光焕发，胡青牛却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摆摆手道：“过誉了，过誉了，其实你们刚刚手……手术的技法之精湛，尤其对人体内各脏器之熟悉，岂不是一样令人叹为观止，老朽大开眼界！”一边说着，目光中还射出炯炯神光，一副心痒难搔的模样。
毕晶也不知道这俩人说啥，只能在一边赔笑，心里万般想去icu看一眼母老虎，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一时间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沈医生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些许理解：“虽然手术是成功了，但病人还没有醒过来，术后的恢复是极端重要的，你们要做好准备。”
毕晶点点头。沈医生又转向胡青牛道：“方便的话，我希望胡大夫帮着我们一起，制定一个术后恢复方案……啊，我真糊涂，还不知道胡大夫怎么称呼呢。”
胡青牛顺口道：“老朽胡青……”
“这位老先生叫胡青林，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胡青牛话没说完，毕晶急忙拦住话头，心叫好险，差一点就漏了馅儿，这胡青牛三个字只要一说出去，这位沈医生绝对大惊失色，除非他根本不看金庸。可是只要受过点教育的，有多少人敢说自己一点金庸都没看过的，更别说，周围可不止一个，还站着一圈儿医生护士呢！
胡青牛看了毕晶一眼，目光有些奇怪，倒是没说什么，也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只是淡淡接下去道：“至于后续治伤疗病之事，老朽自然义不容辞。”
沈赵二医生当时喜动颜色，对胡青牛道：“那就一言为定！这样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咱们开个专门会诊，制定详细的计划。”
“那怎么成！”毕晶这时候已经彻底恢复了思考能力，脑子能正常转动了，急忙道，“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有喝，怎么也得让我们表达一下谢意……”
可不是么，从中午到现在半夜两点多，十几个小时了，这两位医生和周围一群医生护士，没吃饭没休息，就一直守在手术台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撑下来的。
沈医生摇摇头，笑道：“算了，习惯了，天也不早了，我看你也急着看你的女朋友了，赶紧去看看吧，我们……”
“行了，这件事我们安排吧。”萧峰接过话头，对倪才道，“老倪你辛苦一下，安排好这些大夫。”
沈赵两位医生还要推辞，倪才已经热情地拉着他们往外让了，两人无奈，只好道：“那成，icu有值班大夫，医术很不错的，有事情就叫他们，直接给我们打电话也成！”
一群医生护士离开了，赵建江也走上来道：“人没事了，你也放心了，我也该走了！这案子我们王局下了命令，要重点查！”
赵建江也在这儿陪了十几个小时，一直都没离开，毕晶又是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道：“赵哥你也辛苦了，跟弟兄们说声谢谢，也说声抱歉，今天我有些话挺过分的……”
“说这些干啥，你真是，没拿我当朋友不是？”赵建江用力拍拍毕晶肩膀，转身迈着大步走了。
一瞬间走廊里人少了一大片，毕晶再也按捺不住，摇摇晃晃冲向icu。隔着小小的窗玻璃，看着里面的母老虎，看着她浑身插着各种管子，连着各种线，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都不动。很难得，母老虎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大妞儿，也不是那个整天欺负自己的臭娘们，而更像是一个无助弱者。毕晶呆呆地看了半天，忽然没由来一阵心酸，回头问胡青牛道：“她，她怎么还不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
“没那么快。”胡青牛摇摇头，“病人受伤实在太重，经脉不畅，气息阻塞，不会那么快醒。”
“那……”毕晶一听，顿时又有点着急，“那你想想办法啊？”
胡青牛不悦道：“办法我自然会想，不过我只是医生，不是神仙！”
毕晶顿时语塞，凌霜华柔声道：“表哥，你也累了一天了，吕姑娘一时不会醒，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一阵强烈的疲倦袭来，毕晶只觉得全身都又酸又疼，却咬咬牙，用力晃了晃脑袋：“不，她醒过来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第三七五章 高僧毕胖子
凌霜华叹了口气，与萧峰等人面面相觑，同时摇头叹息。
从前天早上一觉醒来，上班，中午回家，到陪着萧峰见赵建江，收服丐帮，见白氏兄弟，到昨天半夜去请陈近南一伙儿，参与半夜的那场大战，再到千里奔驰夜赴保府，再到母老虎出事，连夜请来胡青牛夫妻，一直到现在手术结束，母老虎奇迹生还，毕晶已经两天两夜4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十几个小时水米没打牙了。更别说，他参与了上面每一件事情，劳碌奔波，尽管没有出手和人打架，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耗费精力体力最大的，其实就是这个胖子了。
这样的操劳，别说是这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胖子，就是他们这帮在江湖上闯荡了多少年的高手低手，又有多少不觉得难受的？
是什么支撑着他熬过这艰难的两天两夜？
看看现在胖子的模样，身体已经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摇晃，几乎站都要站不住了，可是他，却还要坚持等待母老虎醒来。这又是一种什么心态？在他心底深处，对母老虎，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无论再怎么劝，也是劝不住他的。这个死胖子，虽然人畜无害嘻嘻哈哈，又喜欢胡说八道，但同时还是个一根筋的死轴，他认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就像他为了扳倒姓王的顶头上司，居然能隐忍那么长时间，直到最后时刻，才一击致命。
这样一个人，你劝他，他肯听么？
可是，难道就任他这么熬下去？
萧峰顿了一下，沉声道：“胖子，听我的，你……”
他话没说完，毕晶已经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道：“萧哥你别劝了，我这回不听你的了。”说着，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看周围的李萍、凌霜华，还有陈近南冯锡范、风际中，以及韦小宝两口子韦小宝这时候已经哈欠连天了，但还是强撑着没有离开。
“表妹，你和李大姐带陈总舵主，冯先生，还有小宝、王姐他们，先回家吧。”毕晶摆摆手，阻住凌霜华的话道，“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还有好些事儿要办呢。你早上带他们去理理发，买几件合身的衣服，没手机的每个人再最重要是给每个人拍个照片拍照片你会了吧？”凌霜华点点头，毕晶道：“那你带我手机回去，按照上回的办法，发给他们，让他们做证件，会操作吧？”
凌霜华刚点点头还没说话，殷素素已经抢着说道：“行了，不就一智能机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怎么地？”
“怎么说话呢你！”现在母老虎生命无碍，毕晶心情逐渐好一点，一眼就瞪回去了。
殷素素笑笑，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这才是我们熟悉的胖子嘛，没事儿的，别老拉这个脸。”
所有人都微笑起来，陈近南走过来拍拍毕晶肩膀：“就不矫情了，我回头再来，保重身体。”说完转身走了。
冯锡范也走过来，瘦长的脸上依然阴森森的，在毕晶肩膀上拍了一下，也转身走了。
韦小宝拽着双儿的小手走过来，斜眼看着毕晶：“你对老子无礼的事儿，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
陈近南喝道：“小宝！少说两句脏话！”
韦小宝对着毕晶一阵挤眉弄眼，转过身，装出一副蔫蔫的样子走了，双儿回头招招手：“毕大哥你保重哦！”
毕晶笑笑：“嗯，还是双儿最懂事，比某些伯爵好多了……”
风际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到毕晶身边，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毕晶看着那张不知所措的又平平无奇的脸，伸出手，拍拍他肩膀：“算了，以前的事儿，能放下就放下吧。以后好好的不就成了？”
远远地，陈近南忽然回过身来，道：“风兄弟，一起走吧。”
一听“风兄弟”三个字，风际中猛地抬起头来，嘴唇一个劲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韦小宝转过来一瞪眼：“快走吧，等着人家管饭么？”
风际中胸膛一挺，大踏步跟着去了。
人都走的没影了，现场人顿时空了不少，殷素素上上下下打量毕晶几眼，啧啧赞叹道：“不但救人危难，还能化解人的心魔，瞧不出来，您还有高僧的潜质呢？”
“你才高僧呢！你全家都……”毕晶越听越不对味，刚想当场怼回去，就听一阵急速脚步声响，倪才从过道那头急匆匆冲过来，脸色有点难看，不由住了嘴。
倪才警惕的眼神四下看了看，见赵建江没在，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萧大哥，弟兄们的消息汇总上来了。”
“怎么样？查到了么？”毕晶也顾不上萧峰才是丐帮帮主了，急声问道。
“查不到。”倪才面带惭色，摇摇头道，“这几天忙着跟外人斗，能收的弟兄的都收回来了，消息很少，也没人见过那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弟兄们去那边查问，也没问出所以然来……”
怎么会这样？毕晶深深叹了口气，所谓阴差阳错，这两天丐帮一直在跟人抢地盘，昨天晚上大胜之后，又得收拾烂摊子，也难怪他们查不到什么，可是，向来消息最灵通的丐帮都查不到什么，那还能指望谁？难道指望警察？那一篇荒郊野地的，也没个监控，丐帮都束手无策，赵建江他们就更得挠头了，难道母老虎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对了，那个胡科呢？”萧峰道，“现在在哪里？”
对啊！毕晶也猛然想起这人来了。最初发现母老虎，就是在胡科车上。这个唐老大招募的打手，无论如何都应该知道些什么。记得当时萧峰让人把这孙子塞进某辆车里了，只是这大半天，大家都在担忧母老虎的伤情，竟然一时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倪才显然把事情安排的很清楚，随即答道：“在楼下车里，就是，就是一直动不了……”
“带我们去！”萧峰一挥手，大步往楼下走去，毕晶身体晃了晃，一咬牙，也跟着往下就走。
第三七六章 盘问
倪才打开停在楼下的一辆神车时，毕晶就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胡科魁梧敦实的身体，笔直地挺在座位上，一只手笔直地搭在玻璃上，跟僵尸似的，动也不能动。再看脸上，刚过了十几个小时时间，这哥们脸色苍白，胡子茬也冒出来了，鼻翅儿也开了，眼犄角儿也散了，眼皮子也耷拉下来了，嘴唇都裂开了缝了，眼睛发努，太阳穴发鼓，瞧这像儿随时都能死过去，其形状之惨，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卧槽这是怎么了？
“从一上车，他就这么个样子，浑身动也动不了。”倪才眼睛瞥着萧峰，目光又是崇拜又似乎有点畏惧，“我们也不敢动他，就这么把他放车里了，一直也没人管他。”
毕竟这才恍然，感情这哥们一直就在车里这么挺着来着？瞧着样子肯定一开始就被萧峰点了穴了，以萧峰的功夫，要是不亲自给他解开，估计没个三五天，他肯定是浑身都动不了，也难怪他是这个德行了。现在可是九月上旬，正是常山市这个新进全国大火炉最闷热的季节，在车里晒了一白天，困了大半宿，一动不能动，又没吃又没喝的，也就是这哥们武功高身体底子好，换个平常人，说不定早就晒死了这两年大白天关在车里，被晒死的老的小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萧哥……”
毕晶看了眼萧峰，萧峰走上前一步，伸手在胡科身上一拍，毕晶就看见胡科身体明显一震，随即一松，可还是直挺挺靠在座上，一动不动。
“你们终于想起我来了……”胡科气若游丝，惨笑着说道，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子哼哼，还带着一种火烧火燎的干渴嘶哑。
萧峰不说话，看了胡科一眼，沉声问道：“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胡科身体保持僵直的姿势，点了点头，好像全身上下，也就脖子能够活动一点了。不过毕晶很奇怪，现在他从胡科眼里看到的，有虚弱，有煎熬，有痛苦，却唯独没有恐惧和害怕，甚至，在他看着萧峰的目光中，还有无边的钦佩和一丝狂热。
这不应该啊？他不但在几年前见识过萧峰的身手，今天更亲自品尝了点穴这种传说中的神功的滋味，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害怕？难道，他心里真的没鬼？
萧峰点点头，目光炯炯凝视胡科，淡淡道：“那么我现在问你，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毕晶紧张地看着胡科，紧盯着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生怕他谎言掩饰。
“不……是……”胡科的嗓子已经哑的几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只有虚弱的气流，带动他的声带，发出来的声音嘶嘶的，几乎不成人声。但他的脖子缓缓摇着，动作很艰难，却非常坚定。
“不是？”虽然早知道胡科会这么说，但真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毕晶几乎炸了，跳脚骂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眼前这个家伙，作为唐老大的前手下，曾经和母老虎有过正面冲突，还被萧峰一拳打飞过，可以说双方有很深的梁子。更重要的是，这个家伙武功很高，在当天到精英闹事的几个人里面，算是身手最好的一个，而以母老虎彪悍的身手，平常人估计连她一根毛都别想摸到，也只有胡科这种级别的高手，才能带给母老虎这么严重的伤害。种种条件加在一起，可以说，母老虎弄成这样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他！
可是现在，他居然彻底否认了？
胡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萧峰转头对倪才道：“给他水。”
倪才早从后备箱里摸出一大罐头瓶子水来，黄呼呼的，也不知道是放久了，还是泡的茶，听见萧峰的话，一把塞过去。但胡科的胳膊还是那么僵，就连手掌似乎都动不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汉子，居然连被子都拿不住，更弯不回胳膊来。倪才摇摇头，直接把瓶子搁到他嘴边。
胡科的嘴巴倒是能张得很大，就见他喉头一阵蠕动，咕咚咕咚大口猛灌，大半瓶子水几口就几乎见了底儿。然后砸吧砸吧嘴，脸上露出极度的满足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胡科才长长出了口气，看着毕晶苦笑，声音也不那么火烧火燎几乎听不见了，“你在想，我是唐老大的人，跟你们又有仇，这时候见那位小姐落单，正好下手，是吧？”
毕晶哼了一声，萧峰却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看着胡科。
胡科摇摇头道：“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其实并不是唐老大的人，也从来没想过报复你们，你们信吗？”
“哼哼。”毕晶从鼻子里挤出两声冷笑，“你猜我们信不信？”
胡科又是连连苦笑，一时间似乎有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不过缓了这么一阵儿，虽然他神情还是那么委靡，不过好像身体软和一点了，胳膊也能动了，收回来放在大腿上，身体向后靠了靠，委顿在座椅上，摇了摇头道：“我其实是张老大，哦，就是张自力，还有刘达，最近才招聘过来的。来常山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只以为他们是开拳馆的老板。其实，我来了以后，也根本就没见过唐老大几次，所有行动，都是张自力和刘达直接指挥的……”
说着，还向倪才看了一眼：“这位就是倪总吧？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他。”
毕晶和萧峰同时看向倪才。倪才点点头道：“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这个人是张自力半个多月前才从外地找回来的，以来充实自己实力好上位，二来也为他们四处威胁那些拳馆健身房什么的。不过之前他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是唐老大手下？毕晶登时呆住，随即怒道：“不是他手下你跟着闹那么起劲？回头还把我们拉西山别墅区去？你说你不是他手下，有人信么？”
第三七七章 缘由
“我知道说出来你们也不信。”经过这好半天，胡科终于缓过劲来了，虽然脸色还是很不正常，但说话已经流畅了很多，也没那么嘲哳难听了，“我自幼习武，到二十岁，在全县已经没有敌手，二十四岁到狮城闯荡，一年多以武会友，闯下不小名头……”
“少废话，说重点！”毕晶皱眉喝道，“我管你多大名头，你罗里吧嗦，是不是想连你家几口人都结婚没也说一遍？”心说还特么以武会友了，以为自己还在万恶的旧社会，传统武术还没这么整天被人鄙视的时代啊？
胡科看了眼萧峰，脸色为之一变，苦笑道：“是我坐井观天了……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文化，只有这一身功……呃，一声笨力气，想谋生挣钱，除了做苦力保安，也就只有武馆一条路走了。”
毕晶哼了一声：“所以你就是你帮人做打手的原因？”
胡科没接毕晶的话茬，自顾自说下去：“上个月，有朋友给我引荐了刘达。虽然感觉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可他说，要在常山开大规模连锁武馆，有给我开出来一个月一万五的薪水，我就答应过来干了。”
见利忘义，听见工资高就连人家不是好人都亡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毕晶心里嘀咕着，但又不得不听胡科说下去，因为他现在开始隐隐觉得，事情恐怕已经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结果来常山干了没几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胡科一脸郁闷，“原来所谓连锁武馆，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全靠着我们新招来的这些人去抢！还有那个刘达根本就是个混混，他那个顶头大老板，根本就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虽然我在那些人里算是最能打的，都放在最后保底，根本没人动过手，可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但他们势力太大，我向着他们要再这么干，我就偷偷走人，结果第二天就在精英碰上你们了。”
胡科满脸苦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毕晶和萧峰面面相觑，问道：“那你后来为什么没走？”
胡科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天我们从精英大败而归，好几个人都受了重伤。那几个人虽然平常心狠手辣，我不怎么喜欢他们，可是总算是有几分交情，向着等他们伤好点再走。结果后来张自力让人通知我，拉你们到西山别墅区，说是只要我帮了他们这次忙，就让我走，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我想走来的。我一来怕他们势力太大，二来那时候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力，一时糊涂，就拉着你们上了山。可是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不是害人吗？下车的时候这才小声提醒了你们一句。你们想，我要是真跟他们一伙儿的，怎么会提醒你们？我要真是他们的核心骨干，那些人怎么会摆摆手就把我打发了，连门都不让我进？”
毕晶一愣，这才想起来，当时在西山别墅，下车的时候胡科的确说了声“势力太大别硬顶”，自己当时还很奇怪来着，而且当时胡科也确实连门都没进就被人赶走了，后来下山的时候，还看见这家伙车停在路边来着。这么说，这个家伙说的话，莫非是真的？反正毕晶是不相信，凭胡科的智商，能够预料到几天之后会发生这种事情，实现就拍好萧峰的马屁，以求事到临头的时候能套套交情保个活命。
和萧峰对视一眼，毕晶缓缓道：“后来呢？你既然要走，为什么不趁着唐老大出事早点走，留在市里干什么？这两天你都干什么了，怎么会出现在那小杨村？”
这才是事情的重点。如果胡科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想要离开丐帮控制，那么他就应该早早离开，而不是在常山逗留，这一点，如果没有一个和力量的解释，那么胡科的嫌疑，依然很大！
胡科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正色道：“那天我下了山，本来想立刻就走，又有点担心山上出什么事儿，就捉摸着是不是要报个警，心里又有点不敢。结果时间不长，警察就上了山，把唐老大一帮人都抓了，那时候可把我吓坏了，又想着这一下唐老大和张自力势力一下子去了一大截，也许不会管我那么多了，我又有点舍不得常山的繁华那可比我们狮城强多了，就琢磨着要不多留两天，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说实话！”萧峰忽然哼了一声，目光灼灼盯着胡科，“你方才所说，不尽不实！”
毕晶大怒，这时候了，还敢说瞎话？胡科也吓了一跳，目光中露出惊骇之色，看着萧峰，半天才低头道：“其实……其实，我一来是想到底拿那辆车怎么办，那车可是张自力给我的，二来……我很崇拜您的功夫，想着，想着有没有机会去精英应聘，能跟着您学个一招半式，我……”
在萧峰雄狮般目光注视下，胡科声音越来越低，但双眼中却仿佛燃烧着某种熊熊的火焰，看着萧峰的目光，透着十分的热切。毕晶吓了一跳，这位，被萧峰打过不是一次了，居然动了这种心思？这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了，还是受虐心态大发了？
萧峰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胡科眼里的火焰顿时熄灭，黯然低头，想了想强撑着说道：“后来这几天，常山城乱成一团。昨天张自力不知不觉没了消息，晚上，好几千外来的小混混一夜间被人全部抄了，我知道一定是你们干的，心里害怕极了，再也不敢待下去，等早上觉得市面上没那么乱了，也顾不上那车是谁的了，开着就往老家跑，可还没等我上高速，在小杨村那边就看见地里挺着辆出租，车头车身都被人撞的乱七八糟，一个女的躺在车头上，一动不动，边上还躺着个男的。”
毕晶的心立刻就提起来：“女的，是她？”
胡科重重点头：“是她！我一时多事，下车到那边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发现，那个女的就是跟我们动过手的吕小姐！”
第三七八章 全城追杀
“他怎么样？”毕晶再也顾不上思考胡科怎么知道那晚上的事儿是自己一帮人干的，神情紧张地问。
胡科面带同情之色，摇摇头道：“当时吕小姐头上有血，躺在车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知觉，那个司机也在一边晕着，我知道着她和你们认识，想给你们打个电话，可找到以后才返现她的电话早就坏了，开机都开不了，我怕再晚一点吕小姐有危险，这才把他们抱上车，往市里医院送，只是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快赶过来，还那么快发现了我的车。”
毕晶和萧峰相顾无言，好半天毕晶才道：“萧哥，你看……”
萧峰摇摇头：“不像谎言狡辩。”
毕晶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虽然早隐隐想到了这个结果，但听到萧峰这么说的时候，毕晶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他知道萧峰无论是看人，还是江湖经验，都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就是因为这样，萧峰的话才让他深信不疑。但如果真的胡科没有说谎，那就意味着，这件事从头至尾，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萧峰拍拍胡科肩膀，抱拳道：“让你受委屈了，萧某向你赔罪！”
胡科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别，别，您……”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毕晶的心已经乱了，萧峰看他一眼，问胡科，“或者，你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有，”胡科羞愧地摇摇头，好像觉得没有看到什么，很对不起萧峰似的，低着头想了一阵子，道，“不过那辆出租被撞得不轻，看那样子，对方应该不止一辆车，而且人应该很多，否则以吕姑娘的身手，三五个人只怕都没人能轻易伤得了她，最起码跑还是能跑得了的……”
毕晶默然点头。这些问题，他其实早就想到了，可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现在关键问题，是找到凶手究竟是谁？
本来以为找到胡科，多多少少会得到一些线索，可是现在看，这线索，恐怕是断了！毕晶又是郁闷又是气愤，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萧峰沉着脸，眉头皱了皱，忽然沉声道：“老倪，你给本城所有大哥们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件事我要查到底，如果是他们手下人做的，我希望他们能自己把人交出来。如果不是，我希望他们帮忙查一下，算我欠他们一份交情。现在就打！”
“好！”倪才重重点头，走到一边，开始一个个往外打电话。毕晶心里一抖，既为萧峰甘愿欠人家交情的厚谊，又为有可能掀起的风浪。萧峰这一句话下去，不定惹出什么事情来呢，真要是道上人做下的事情而他们老大不肯交人的话……以萧峰的脾气，毕晶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如果这件事是道上兄弟做的，那么他有可能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跑路。那么，萧峰现在的做法，就尽最大可能堵上这个漏洞，虽然不免也有点晚，但总好过没有！毕竟咬咬牙：妈的出事儿就出事儿，大不了老子扛！谁特么伤了母老虎，谁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萧峰看了眼毕晶，又对胡科道：“好罢，你可以走了，不过你最好留下个电话，回头也许我们会找你再问些事。”
胡科明显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道：“您……您肯让我走？你这么相信我？”
萧峰表情淡淡的地说道：“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也相信你不会骗我。你的去留，自然尽随你的意思，你救了我的朋友，此情日后必有所报。”
胡科顿时激动起来：“那，那我能不能留下，跟着你？我知道现在说这事儿不合适，可是……”
萧峰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道：“等这事儿过去再说吧。这两天你要愿意，就先跟着倪总，想去精英，我跟他们说一声，看他们同意不同意。”
胡科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胸口挺得高高的，一个劲点头。
萧峰转过头，看着围在神车周围的几个人，皱眉道：“大家看，有什么办法？”
毕晶这时候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苦着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希望从谁嘴里听到“有办法”三个字。
胡青牛往前站了一步，手捻颌下长须，沉吟片刻道：“老朽倒是有个法子，或可一用，只不过……”
你？毕晶一阵疑惑，这儿可站着好几位来了好几天的主儿，小龙女没什么江湖经验就不说了，殷素素、萧峰哪个不是江湖经验丰富、聪明机智的主儿？他们都没办法，你一个行医多年，都没怎么出过蝴蝶谷的技术宅能有什么办法？
不但是毕晶，就连萧峰和殷素素都有些疑惑，一起看着胡青牛，甚至王难姑都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老公。胡青牛手捻长须似笑非笑，一脸高深莫测，对周围一片疑惑的目光视若无睹，沉吟良久才道：“只是这个法子，只能跟毕兄弟说，只有他去做，才能效验如神。”说着，对毕晶招招手道：“毕兄弟你过来，我跟你说。”
这老家伙搞什么鬼？毕晶心里茫然，说实在的，他是不相信胡青牛能有什么好法子，还效验如神？可是，可是这老家伙看上去莫测高深的，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如果不听，那岂不是要留下终身遗憾？毕晶将信将疑，拖着乏力的身体，一步三晃，缓缓走到胡青牛身边。
胡青牛探过头来嘴巴贴在毕晶耳朵上，轻轻说了几句话，含混不清的。毕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晃晃脑袋定定神，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是说，”胡青牛贴得更近了一点，把手搭在毕晶轻声道，“你应该……”
“应该什么？你倒是说清楚……”毕晶不耐烦地叫了一声，但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一只手轻轻按上来，后颈轻轻一疼，一阵天旋地转，刹那间失去了意识……
第三七九章 噩梦
病房里，忽然一阵纷乱。萧峰，小龙女，殷素素，凌霜华，胡青牛，陈近南，韦小宝，一大群人纷纷向楼上跑过去，赵医生，沈医生，一群认不出脸的小护士，走马灯一样在icu出出进进。他们的脸那么模糊，甚至已经开始扭曲，表情终又是恐惧又是担心。
这是怎么了？母老虎又出事了？毕晶的心猛地提起来，跟着人群拼命向icu跑过去，一进门，就看见母老虎浑身是血躺在病床上，脑子后面，胸腹之间，鲜血喷泉一样射出来，周围叫不出名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整个病房内乱成一团。
毕晶又惊又怒，再也控制不住，两步跑到床前，抓住母老虎冰凉的双手，大声叫起来：“你别死，你别死啊！”
“啪！”被毕晶的大力一扳，床头输液架、输血架同时折断，血浆、药液从天而降，劈头盖脸砸在脸上身上，毕晶“啊”一声大叫，猛然坐起来，只见屋内光线阴暗，周围满屋子人，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这是到哪儿了，难道我被砸死了？和母老虎一起下地狱了？那不对啊，就算是地狱，萧峰他们也不应该一起过来啊？
正懵懂间，萧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哗一声拉开窗帘，顿时阳光耀眼，刺痛毕晶双目。但毕晶完全顾不上这些，瞪大眼睛向对面望去，周围人影瞳瞳，却哪里还有母老虎的影子？
“你醒了？”殷素素和凌霜华走过来问，“梦见什么了，就这么呼一下子坐起来了？”
梦见什么了？毕晶脑子晕乎乎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我刚刚梦见……呃，”话说了一半，想起梦中那可怕的景象，毕晶登时住口，不敢再说下去，看看身下，不是在车里，而是在一张行军床上，却不是自己家，岔开话题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就是在医院咯。”殷素素道，“倪总帮忙联系了个小会议室，还给你支了张床。”
医院，会议室？毕晶这才想起来，刚刚是胡青牛跟自己说着话呢，忽然莫名其妙就被摁晕过去了，这老家伙为什么对自己下手？这时候毕晶已经适应了窗外的强光，向对面看过去，果然不远处放着一张会议桌，小龙女、侍剑、李萍都围坐在桌边，陈近南冯锡范和韦小宝在，王难姑也在，只是少了胡青牛的影子。那一群医生护士什么的倒是都没在，却多了个倪才，以及一群相貌不善的家伙，毕晶倒是认得两个白氏兄弟都来了。其他的，也基本上都是那晚上晃过一眼的本城老大们。
“既然如此，那萧某多谢各位了。”萧峰从窗边走回来，对各位老大抱抱拳，“诸位请回吧，我们还有点事情商量。”说着和倪才将一群老大送到门外，老大们一个个个客客气气，老老实实排队出门，临走还一个个和毕晶打个招呼。
毕晶一脸懵懂地和老大们挥手作别，等人走完了回头就问：“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你是没看到，萧大哥刚刚是何等威风。”殷素素道，“昨天晚上不是说要让这些老大们差一下吗？结果一大早上，这帮人就全过来了，一边跟萧大哥解释，一边打电话让手下全城大索，简直把这儿当指挥中心了，轰都轰不走。”
毕晶一激灵：“那，怎么样？查到没有？”至于萧峰的何等威风，他根本就想都没想，萧峰威风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比萧峰更豪迈，更有气势，更能给人巨大的压力的？现在的问题是，那帮老大在萧峰的压力下，究竟查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人敢对母老虎下这种毒手，这特么明摆着就是要命啊！
“没有。”刚刚走回来的萧峰接过话头，摇摇头，皱着眉答道，“所有帮会都查过了，不是他们做的。”
毕晶彻底愣住，不是他们做的？那是谁？过路土匪？还是那保府平定卧牛城三地丐帮有漏网之鱼？那也不应该啊，母老虎可跟他们没关系，没仇没怨的，为什么下这种死手？只听萧峰又道：“那个出租司机也醒了，我和赵建江都问过了。据他所说，吕姑娘本来是想打车到保府的，可是半路上忽然要他调头，追着前面一辆商务车。走到小杨村一带，几辆大车忽然冲过来，当时就把他撞晕过去了，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那车上人长什么样子，他也没看清。”
没看清？毕晶楞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追一辆商务？车牌记得吗？”
萧峰摇摇头，叹口气道：“记得倒是记得，可没用赵建江查过了，是套牌车……”
“妈的！”毕晶呆住，心里愤懑得只想到处乱砸，也就是说，直到现在，这件事儿究竟谁干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凌霜华安慰道：“表哥你放心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萧大哥在，有那位赵大哥帮忙，凶手一定无处可逃！”
毕晶黯然摇头，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哪有那么容易？四周看看，忽然想起来，司机既然已经醒了，那母老虎呢，她怎么样？游目四顾，始终见不到胡青牛的声音，不是母老虎出什么事了吧？不过看看周围几个人的神情，又不大像，颤抖着问道：“那……那吕涵梓醒了么？胡先生呢？”
“还没醒。”几个人一齐摇头，王难姑道，“我师兄去为吕姑娘把脉问诊去了。”
听她的口气似乎没出什么事，毕晶这才松了口气，道：“我，我去瞧瞧她……”说着站起来，但还没迈出腿去，就觉得双腿又酸又疼，身体一晃，差一点跌倒。殷素素就在他身边，一把扶住，惊问：“你没事吧？”
“没事。”毕晶用力晃晃脑袋，强撑着往外走去。
凌霜华站在他身边，柔声道：“表哥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胡先生说了，你昨日精力损耗过甚，若不让你好好睡一觉，只怕吕姑娘好了，你却要躺下了。”
他？毕晶这才明白，胡青牛昨晚上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晕。不过你想我睡觉你跟我说嘛，这么偷偷下手算怎么回事？
“你给老夫回去躺着。”毕晶刚买了两步，门一开，胡青牛缓步进来，一把把毕晶提起来放回床上，“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你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谁给我办事去？”
第三八0章 人设崩塌王难姑
“你想要我干什么？”看着胡青牛毫无表情的那张脸，毕晶忽然有点心惊胆战，怎么感觉这里有阴谋呢？“难道你要我现在就加入明教？那好说的很啊，要什么仪式不？要不要来两句‘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只可惜我只会说，不会唱……”
“这你也会？”胡青牛倒是有几分惊讶，随即摇摇头，淡淡笑道：“这个我暂时没想好，以后再说。”
毕晶总觉着胡青牛平淡的表情下，带着几分让人不安的神秘，但这时候也是在不好说什么，反正事情是答应了，让我干什么都成也是自己亲口说的，难不成还能反悔？最多大不了自己干不成就让萧峰帮忙，对了还有小龙女，她可是母老虎半个师傅，总不能在一边干看着吧？
更何况，现在还有比担心胡青牛玩什么阴谋重要一百倍的事情！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毕晶问完这句话，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胡青牛，一颗心悬在半空，感觉说话声音都是虚的。
“死不了。”胡青牛看了毕晶一眼，淡淡说道。毕晶的心忽一下就踏实了，但胡青牛随即又皱起眉头，摇头道：“只是，病人至今尚未醒转，何时能够醒来，谁也说不准。”
毕晶这一颗心忽一声又悬起来了，颤声问道：“你说什……什么意思？”
胡青牛叹口气道：“病人受创过重，我把过脉了，心脉、督脉曾经受重击，肝经、手少阳、三焦都有损伤，是以病人至今昏迷，那个沈医生说，说什么脑部神经受伤，恢复得好，随时会醒过来，恢复得不好，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叫什么……”
“植物人。”王难姑接口道，随即奇怪道，“植物人是什么？”
植物人！三个字，毕晶脑子又嗡一声，乱成一团，这特么不是韩剧里才会有的情节么？怎么会让我母老虎赶上了？一想到母老虎大好年华，就很有可能会在床上躺一辈子，靠着管子吊着命，却永远没有意识，永远都看不到这大好世界，毕晶就悲愤不已，冲口道：“你不是号称医仙么？难道也没有办法？”
胡青牛白他一眼：“谁说我没有办法？只不过，这般伤势，我还是首次得见，尚需仔细参详，唔，仔细参详。”说着，微微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一捻一捻的，跟算卦道士似的，口中喃喃自语，居然就站在当地发起怔来。
毕晶又急又气，心说你从来都见死不救，人家跪在门口求你都没用，当然没见过这么多奇怪的病例了，这不是自己作么？想说点什么，却又怕打断了胡青牛的思路，这老家伙脾气向来不好说不定大发雷霆还是小事，要是忽然有了什么灵感，却被自己一句话弄没了，那可就悔之晚矣。只好眼巴巴看着胡青牛，连大气都不敢喘。
“毕小兄弟，你那么大本事，”王难姑忽然道，“难道不能从别的时候，别的地方，再找一个神医来么？”
“神医啊，有倒是有……”毕晶正心不在焉，顺口答了一句，随即紧张地看了胡青牛一眼，生怕他被打搅了，虽然这个辣婆婆奴不敢对王难姑怎么样，可万一他要迁怒自己呢？这种事老家伙干的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王难姑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道：“你放心吧，我师兄碰上难题经常这样发呆，就算耳边打个雷他都听不见。”
这样啊，你早说嘛，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毕晶这才放心，随即就是一愣，看着王难姑：“你刚才说什么？从别的时候？你……都知道了？”见王难姑轻轻点头，又看看旁边的殷素素，恍然道：“原来你们早谈过了。”心里暗骂自己糊涂，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自己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有什么事这些人说不完的？
王难姑道：“不止是殷大小姐，凌姑娘我们也聊了很多呢。却原来，却原来，这已是数百年后，当真不可思议！”说着连连摇头赞叹，似乎直到此刻还有几分难以置信。感叹好一阵才道：“既然小兄弟能去至诸多朝代，各代神医所在多有，何不多请几位过来，共同参详？”
毕晶大为意动，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多请几个人，总是有好处的，只不过……毕晶抬抬眼皮，看了眼发呆中的胡青牛，这家伙会不会有意见？毕竟这个病是他接手的，中途多加几个，人乐意么？这是瞧不起人还是怎么着？自然，现在母老虎病情危重，人，肯定是要请的，不过这个话究竟该怎么说，才不会引起胡神医的反感，让他不至于撂挑子？
这特么愁死人了，我这脑子咋就这么笨呢，到用的时候空空一片，怎么说话都想不出来！毕晶一阵自怨自艾，胡青牛忽然退出从发呆状态，瞪他一眼：“有什么话你就说！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会为了你多请几个人瞧病就不高兴？可笑！”
毕晶大喜：“你不怪我？”
“我师兄虽然号称见死不救，”王难姑瞧着胡青牛，眼里又似调皮，又似乎带着一丝温柔，“但在医术上向来开明，即使乡间医生，只要有一技之长，也往往乐于长谈……”
胡青牛得王难姑一赞，脸上顿时显出得意之极的神色，嘴角忍不住上翘，摸着胡子眼睛微闭，一副熏熏然的样子。毕晶看得目瞪口呆，这老夫子被夫人压了一辈子，大约很少听到这般赞美，以至于瑟成这样子？而且，这王难姑也是，原书里不是写她刁蛮又任性，好胜又好斗么，怎么现在这么一副温柔样子，这人设有点不对啊？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就人设崩塌了？
不过毕晶也懒得理会这两口子到底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胡青牛并不排斥其他医生会诊真想不到，见死不救胡青牛，居然还是这样一个谦逊好学的人物。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究竟应该请哪一个才好呢？
第三八一章 灵枢素问
其实说来说去，金老爷子小说里的生意也就那么几个，在去请胡青牛之前，毕晶早就已经捋过一遍了。现在想，薛神医一来没什么危险，二来也实在摸不准他的医术究竟怎么样，三来母老虎既然已经救过来了，那这一轮天龙世界的那个名额，还是留给阿朱比较好，萧峰这家伙最近四处当大佬，以后有的烦了，还是要给他找个贴身秘书得好。
这么一来，虚竹苏星河和无崖子也可以排除了，何况这老几位的医术也没个准。张无忌本来就不在备选名单里，倚天走过一次也不能再去了，更何况就算他来了，以他那个半吊子水平，难道还能比得上胡青牛？黄老邪更加不要提，或许以后是在需要炼药了，再请他也还不迟。
那么，最后的人选，就只能在平一指和程灵素之间产生。
只是，这俩人谁的水平更高一些？或者说，谁在把人就醒这一方面，更厉害一些？毕晶皱着眉，仔细回忆笑傲和飞狐两本书里，关于这两位名医的所有记录。胡青牛也不催他，眼睛微微闭着，又神游物外去了。
瞧着胡青牛悠然的样子，毕晶忽然心里一动，想起脾气暴躁无比的平一指来了。好像行诶，平一指当初救桃实仙的时候，好像桃实仙也是昏迷不醒，平一指剖开他胸膛接好经脉，往他头顶猛然一拍，桃实仙立时醒转，还能立刻跟平一指对骂吵架，那手段可真是了得，重要的是，只那一下，桃实仙就立刻醒来，这功夫用在母老虎身上，岂不正好？虽然桃实仙的昏迷，和母老虎的植物人状态有所区别，但总归是有相似之处的吧？
对，就是他！
“平一指？”听毕晶兴冲冲地说完平一指的故事，胡青牛思索片时，却缓缓摇头，“他，不合适。”
毕晶被兜头一瓢冰水泼下来，登时凉了半截：“为什么？”
众人听刚才毕晶说了一遍平一指的故事，也都觉得毕晶想的不无道理，听胡青牛这么说，也均感诧异。但他们也知道，自己这帮人要说打架动手，那是没有问题，可要说到医术，终究胡青牛才是真正的行家和权威，一时都把目光集中到胡青牛身上，静待他的解释。只有王难姑，似乎对丈夫信心十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天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转了性，在倚天里和现实世界中完全是两个性格。
“以你方才所说，这位平大夫果然医术了得。”胡青牛沉吟片刻，对毕晶道，“接续经脉这种事情，简直令人惊叹，即便是我，也未必便能做得这般轻松如意。只不过，这毕竟是外科手术，那位桃实仙，所受的也是极重的外伤。而那位吕姑娘，此时外伤已无大碍，经脉虽然有所损伤，假以时日，将养起来也能恢复如初，但她的病根，乃是在头内，那便不是外科所能料理得了的了。”
“可是，他还是一下子让桃实仙醒过来了啊？”毕晶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胡青牛摇摇头：“最关键就在这里，他所受的伤是胸口中剑，而未伤及头部。现在吕姑娘脑部受创，根本经不起这般重击。何况那一下，平一指是用极深厚内气，激发桃实仙自身内力，我原本也想过以此手法救人，但吕姑娘……唉，难，难……”说着连连摇头。
毕晶顿时恍然，原来胡青牛一直绕不过去的问题，其实就是和他平日所见的江湖人物不同，母老虎是没有内功的！这让她无法承受某些高深的治疗手段。可这能怪得了母老虎么，现在哪儿特么还有内功这玩意儿啊？难道还能跟太极大师某芳或者某雷学去？
胡青牛看毕晶一脸失望，不由微微摇头道：“若是没有其他人可选，那么平一指也未尝不可，以他的医术，与老朽互相激发，或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也未可知。不过……”
说着，胡青牛又轻轻叹口气。毕晶知道，这也就是胡青牛不怎么推荐平一指了，所谓“也未可知”，那意思就是说不定，就是没准儿，就是看运气了……期期艾艾半天才道：“那，那程灵素行不行？”
“程灵素？那是什么人？是个女子？”胡青牛楞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这名字不错啊，莫非出自内经？”
毕晶也一愣，心说这胡大夫够可以的啊，涉及到医学的事反应这么快？说道：“是吧，很多人说，那是‘灵枢’‘素问’合一块儿起的名字。这位姑娘只不过十六七岁，自幼学医，他师父叫作毒手药王，所以她无论是医术还是用毒，都十分了得。”
一说到这儿，不但胡青牛，就是王难姑眼睛也亮了：“她善于用毒？那叫过来，大家也好有个伴儿嘛。”
快得了吧你！毕晶没好气白了这个人设崩塌的女人一眼，听见用毒的怎么兴奋成这样呢，作伴？和你一起玩毒养蛊么？那我这家还要的要不得了？要不我把欧阳锋也给你弄过来？
胡青牛看了眼王难姑，又看了眼毕晶，微微点头道：“毒手药王，这名字倒是颇为有趣，毒与医，原本就相辅相成，毒用得对症，便是良药，医者一药错付，与毒和异？只是用毒救人，更加难一些罢了。善用毒而能以之治病救人，效验如神，相必对医理药理极为精通……”
胡青牛一边说，一边看着王难姑，果然见这番话说的妻子频频点头，心下大感轻松得意，道：“只是不知道，这位程灵素姑娘，可有什么病案，不妨说出来，供老朽参详？”
毕晶见他神情，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讨好老婆，才说了这半天毒药的好话呢，还是心理真就这么想，一时没想明白该怎么说。那边凌霜华接口道：“这位程灵素的故事，小妹倒是略知一二。”当下把胡斐怎么请程灵素，程灵素怎么无形之中醉翻钟兆文，怎么对付慕容景岳，如何救治苗人凤，如何与胡斐义结兄妹、共历江湖风雨，又如何在掌门人大会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口气变让掌门人大会烟消云散等等故事，详细说了一遍。
凌霜华带着口罩，别人瞧不清她脸，但她仪态娴雅，声音柔和动听，叙事条理分明，感情充沛，只听得众人若身临其境，随着故事进行或欢喜赞叹，或黯然神伤，一时不能自已。
就连最熟悉这故事的毕晶，都一阵赞叹，这故事讲得，即便是最细小的情节都一点没忘，看起来，这姑娘这一阵子，书真是没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