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比于列星
风雨在卷起,这片平地升起大浪,天神开始退避,因为对面出现了天帝级的气息!
嗡——!
剑气撕开这片乾坤,匈奴人手中的兵器都被抽走,但同时赵**队的兵刃也被镇压下来,万物众生都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
金行之气冲击着祭天金人的躯体,见证大道的伟力化解着这些金行气,但是程知远一指落下,祭天金人的力量就在缓缓降低。
“压制了我的形骸,是因为我的形骸乃是金铜所铸造....”
“气息与境界不相符合,河底的青鱼却藏着鲲鹏的力量,真是怪异啊,说剑人。”
祭天金人看破了程知远的状态与名讳,只是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通晓一切。
“神游之法,西极之国的妙术,于是你在天地之间来去纵横,闲庭信步....”
那柄飞剑击在祭天金人的身上,顷刻间被崩开一个豁口,随后坠落,被径路圣子收回。
“托载于形骸,而撕扯着精神,看似是返本归真实则落入下乘,登上高天巡游雾里,循环升登于无穷无尽的‘太空’之中,但依旧不能摆脱世间的困扰。”
“神游实在是荒诞的法术啊,如果真正能够做到精神出离而身融天地,那么便是万物皆于我为一,万物又无不是我,忘掉自己的存在却又能随时想起,于是身体与精神在顷刻之间就能出现在天上天下的任何一处,这才是真正的神游。”
祭天金人的话很平静,而程知远此时道:“说仁义就好了,其他的道理自有其他的人会去验证,你说的这些话看似是在教导别人,在指引方向,事实上则是给众生套上枷锁。”
祭天金人发出疑问:
“你就是六年前将道尊斩下的人,你是四象学宫的大祭酒,那么你刚刚的话,可否做出解释呢?”
程知远盯着祭天金人:“你这么聪慧,难道不能知道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所谓的‘正确答案’。”
祭天金人如此说着,而程知远便是道:“原来你是知道你在做什么的,而所有听闻你声音的人却毫不自知。”
“你错了。”
祭天金人道:“我只是在我所知道的道理中,告诉他们最贴近于大道的道理罢了,世间诸般道路,仙人也罢,神人也好,圣人道人,真人贤人,无不是在追求大道的路上。”
“最后一切都是殊途同归,就像是南海的暴风会刮来大雨,天空中的水汽聚集也会变成大雨,那么大雨都是一样的,万物无不在浑天之内,天之南的光芒也并不比天之北的光芒要特殊一分,照耀的温度不同只是因为太阳运转的位置有了差异,但是所谓的道,是‘光照耀在世间’。”
“这才是最后的结果。”
“世人祈求大雨,天雨降临,又何必管它是从何处来的呢?”
“所以,大祭酒还请和我论道,如果你赢了....”
祭天金人道:“那么此次雁门之战,我将不会动作,而是尊奉你告诉我的道理,同样,金天君王与径路圣子也不会再参战。”
“什么!”
金天君王陡然大怒:“您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下一瞬间,祭天金人身上散发出辽远的气息,对他道:“顺应自然,如果他的道理辩论过我,那么这一次我便不是顺应自然,于是便应该被削斩,我不动手,你们两位天神也不该动手,尊奉自然的道理,而白马与龙神与对方对应。”
“天地间的阴阳是消涨的,我的话也没有说完。”
金天君王看着他:“如果您赢了?”
祭天金人道:“如果我赢了,那么今日,雁门关将会成为尘埃,万物众生,凡南世在此镇守的一切都将湮为尘土。”
“死和生均非人为之力所能安排,犹如黑夜和白天交替那样永恒地变化,完全出于自然,而我赢了,那我便是昼夜更替。”
“北方在中土南世的人看来是永夜的黑暗,苍茫的烈风带着寒冷的圆月,那么南世就是昼,昼灭之后,大夜降临,雁门关落。”
程知远道:“你的意思,你不动手,仅仅是一念就能改变天地的变化吗?”
祭天金人道:“我正相当于人间的道尊。”
“道尊已经被我击退了一位,她的道性也已经消失了。”
程知远盯着他:“如果你是无所不知,那么你能看到我身上带着的‘道’吗?”
这句话落下之后,祭天金人似乎正在查看,但是很久很久,没有太大的动静。
两位天神的眼睛也逐渐睁大。
而程知远则是道:“看来你看不出,所谓无所不通晓,也只是相对的。”
对于这个事情,祭天金人道:“你身上带着一枚‘道’,但却是看不见的道,我知道了,是还没有明晰的大道,那么我想要更改条件,如果我赢了,还请你把那枚大道给我,雁门关,我依旧不打。”
这句话出来,两位天神则是有些惊疑不定。
什么叫做带着一枚“大道”?
他们不能理解,甚至难以形容自己的想象。
但程知远对这些条件不屑一顾。
程知远:“你打也无所谓,我已经明白了你们这些家伙的本领,同为仙人,我是活物而你是死物,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已经不是流水,自然腐朽无比,根本没有资格和我谈任何条件。”
这句话顿时激怒了两位天神,但是大宗师却很平静:“我不是死物,或许我曾经是,但现在并不是,死或者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我既是生者也是死者,生者的定义无非是形骸与精神,何必拘泥于**?”
“结果是正确的。”
程知远则是道:
“结果是正确的?好,一切一切,对于世人来说,确实是有道理的,蒙昧者不需要过程而只是祈求答案,答案是好的那么一切就都是好的。”
“但我问你,一个人饿了肚子,你要让他吃饱,于是他去吃肉也能吃饱,吃稻谷也能吃饱,然后吃人肉...一样能吃饱。”
“所以你认为,只要能吃饱就行了,食物的来源不重要,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无所谓的,但对于另外一些人的来说,那是绝对不会吃的。”
“伯夷叔齐听说西岐有贤者前去拜访,但是去的时候周文王已经死了,周武王盛情的接待了他们,并且希望他们留下来当官辅佐,但是伯夷叔齐却大失所望,他们看到的是,周王不满于商王的治理,于是就要去效法成汤的事情,扣住了马匹去进谏最后离去。”
“于是他们再想,成汤也不能作为贤人,于是在周王灭了商朝之后,他们饿死在首阳山不吃周粟。”
程知远看向祭天金人:“他们两个在你看来,结果是愚蠢的吗?”
祭天金人回答道:“那当然是愚蠢的,为了一点的问题而饿死在首阳山,最后得到了什么结果吗?没有的,周依旧是周,商依旧灭去,天下还是这个天下,除去天纲天礼的变化之外,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的所作所为,能够让人缅怀,但是饿死就算是圣贤了吗?”
“那这世上的圣人可太多了,他们是孤竹的君王子,但是孤竹算是商朝的臣子吗?商不存在的时候,孤竹就存在了,商灭去了,孤竹依旧存在,所谓的圣贤啊,是不应该把生死看的和名利捆绑在一起的,如果不能以天人的态度来观看历史,那么这种人就不应被称呼为大圣贤。”
程知远摇了摇头:“无不有所毁,亦无不有所成。”
“你这些话说完,却还记得你开始时抨击神游之法的话吗?”
“伯夷叔齐正是已经达到了精神出离而神融天地的境界,他们已经达到了无所谓生亦无所谓死的精神状态,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吗?”
这席话说完,祭天金人一下子没有了声音,他似乎有些陷入了混乱。
“不,他们以死来明志,如果他们真的无所谓生亦无所谓死,怎么会故意去死呢。”
祭天金人在思考后进行反驳,而程知远则是道:“他们采薇为食,并不是不吃东西,只是吃的东西满足了精神的需要而并不能满足**的消耗而已,你又忘记了,你之前所说,昼夜更替是人力不能企及的天地之变化,商灭于周朝亦已经是不能挽回的岁月更迭,他们两个人,区区两个人,又怎么能拉回岁月的迁移呢?”
“正是因为知道无力回天,所以才放弃一切,因为他们知道,天下不需要他们,天下也依旧是这个天下,这也正是你之前所说的事情啊!”
祭天金人夸赞道:“大祭酒,果然与世人所说一样,擅以他人之道理回敬于他人,我的话语中,一切可循之漏洞,你便拿去加以斟酌,再诉说予我,却也合情合理....”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认为我的指引给众生套上了枷锁,那么在你的解释与看来中,伯夷叔齐,是挣脱了枷锁的人吗?”
“但他们没有见到大道,反而是死在了见证大道的路上,这也算正确么?”
程知远:“道没有.asxs.,也没有终点,从你认知它开始,它就已经在你眼前,区别只在于看到的多少罢了,我也没有见证大道,但世间有人已经管中窥豹,得见一角。”
“蚯蚓的道和飞鸟的道当然不同,蚯蚓不会飞翔,飞鸟不会钻地,雷起于九天而不会出现在沧海,映照在水里的闪电不过是遥远且虚幻的倒影而已。”
“你给蚯蚓指点飞鸟的道路?告诉它这是殊途同归?”
祭天金人听完,却不苟同,而是道:“错了,我不这么认为,您把事情的本末颠倒了,并非是我给世人戴上枷锁,恰恰相反,这样说,我才是为世人祛除枷锁的那个存在。”
“道是万物的根,是本来的面目,根据世间的衍化而有不同的衍生,道是真实而又确凿可信的,然而它又是无为和无形的,可以感知却不可以口授,可以领悟却不可以面见,自身就是本、就是根,还未出现天地的远古时代,道就已经存在。”
“它引出鬼帝,产生天地;它在太极之上却并不算高,它在六极之下不算深,它先于天地存在还不算久,它长于上古还不算老。”
“狶韦氏得到它,用来统驭天地;伏羲氏得到它,用来调合元气;北斗星得到它,永远不会改变方位;太阳和月亮得到它,永远不停息地运行;堪坏得到它,用来入主昆仑山;冯夷得到它,用来巡游大江大河;肩吾得到它,用来驻守泰山;黄帝得到它,用来登上云天。”
“您看,我其实正在告诉世人,告诉世间众生,如何才能返本还源,那里才是道啊。”
程知远听着祭天金人的辩解,忽然道:“我说了,道没有.asxs.也没有终点,你口口声声的道的本相,道的根须,但道的根须又是什么呢?”
“道本是无形无相的变化之物,固定下来的叫做常道,而不是真正的大道!一生万物,万物无不是一,无穷无尽的变化才道,无穷无尽的路才是道!”
“你这个东西,自己被禁锢在金铜浇筑的神像中,享受世间的供奉,认为自己知晓了一切的大道,但是道这种东西,哪里有什么标准答案,正道基于德而出,恶道基于乱而始,既然说没有给世人套上枷锁,那就要站在道的立场来说话!”
“我做不到,所以我站在人的立场来阐述道,而我阐述的道,那就是人道了!道尊的道性,正是道被定性之后的常道,你见了常道,那就已经与我们一样,在枷锁之内,你看到追寻世间之道的人要去引领他,教导他,但如果看到追求世间之外之道的人,那就应该闭口不言!”
于是话语落下,祭天金人,真的闭口不言了。
他似乎还在思考,陷入了一种“以道为立场”的思索之中,于是他停止了一切的思想,开始陷入漫长的“问道”之中。
金人的身边,开始有山花盛开。
程知远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感慨。
“仙人大宗师,领悟力超乎世间一切众生,这是太乙所说的看花人....顷刻之间领悟于须臾弹指,只可惜降于匈奴之地....”
金人没有认输,但他也没有赢,他要思考这道的问题。
程知远伸出手去,祭天金人的身上,升起一片浩瀚的光晕。
而两天神中,径路圣子忽然开始念诵起祭天的祈祷词。
径路圣子是匈奴的刀剑之神,此时随着祭祀音的袅袅升起,这片山河大地上空,天色开始风云翻滚起来!
程知远听着清平的音乐缓缓升降,不仅仅是回荡在北方,也回荡在南世。
“匈奴的祭天地,曾经是黄帝升天的地方,后来秦国夺去云阳地,金人远走,而云阳之上,笼罩南北两地的大手.....”
“大宗师之所以降于北地,还是因为钧天道尊....只是赵国明明是你的狗,现在却用不到了吗?”
径路圣子与那片光晕重合,随后,天空之中凝聚出一柄大剑。
轻轻挥舞,便将整个天地都分开!
“我已比于列星。”
程知远:“是金人让你向我讨教,以印证道路,还是钧天的意思?”
径路圣子不回应,只是眼中的神情已经变化,似乎似笑非笑,而程知远看了之后,明白了原因,但毫无笑意。
“钧天道尊,降意志于世间?”
于是,伸出一只手掌来。
“匈奴祭祀的刀剑之神,让我看看,你那比于列星的剑法。”
一言之后,整个天幕变化,星辰运转,岁月更迭,圣子抬头,所见到的是程知远。
“你比于列星,而我——”
“列在帝庭!”
第七百三十三章 天门大开!
群星闪烁,辉煌的岁月流光,悬浮在冥冥上天中的光耀,是恒古不变的天之精气,然而它们,不过是照亮帝庭的火烛罢了!
径路神是匈奴祭祀的刀剑之神,但此时的径路神,既是他,也不是他。
程知远明白,大宗师降于漠野,那是钧天道尊的手笔,作为名讳不为世人传颂,只出现在梦幻与古老故事中的道尊,显然,他距离世间的距离,比起穷天,荧惑这些道尊,要更加的遥远。
钧天道尊藏在幕后,给秦缪公托梦,告诉他晋国会灭亡,给赵简子托梦,彻底告诉他晋国已经到了消失的关头。
于是无声无息主导了一切,强大的晋国就此衰落下去,三卿把握住了时间,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手。
钧天道尊所做的,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托了两场梦,于是人间一个强大无匹的国家就分崩离析。
道尊设计晋国,必然是因为想要从晋国得到什么东西。
径路圣子此时开口了,却带着一种神性加持般的辽远回音。
“道尊已经看到你的秘密,使得晋国分崩离析的秘密。”
“重耳,也就是晋文公,曾经在落魄时候去郑国,据说并没有得到晋国的礼遇,而郑国叔瞻对郑文公建议,如果不去礼遇他,那么就杀掉他。”
“一个流亡在外的公子,说杀就欲杀,哪怕没有理由?虽然郑文公所说的,流亡在外的公子太多,这也是实话,但这种说法也未免过于荒唐了。”
径路圣子看着高天之上,星辰照世的程知远,缓缓道:“道尊想要的,是昔年晋国从郑国手中夺取的东西啊。”
“晋文公攻击了郑国之后,秦缪(穆)公便做了那个梦,从那一刻起,郑庄公所遗落的东西,就已经在晋国了。”
“上一次,你和荧惑道尊交手,所展现出来了那个东西的力量,往世的雷书,在你的身上啊!”
话语落下,剑气已经横空!
惊天动地的剑击声音响起,程知远用一根手指衍化大罗剑气,四方十荒的金行气都被抬起,群山诸野都在隆隆震荡!
那一根手指打落,衍化出一片蒙昧空无之境,而径路圣子落入这片世间,混混沌沌日月不见,于是这位天神的周身遍起光芒,摇曳熊熊如同亘古烈火!
那一剑划过!
天地初开!
蒙昧混沌被斩开,群星出现在这片剑界之中,恒古光耀作为剑光,直刺冥灵上天!
锵!
来自久远岁月中的一指,剑界之下,万古星光化为火烛,一道浩瀚的风从天坠落,径路圣子眼中,无尽光芒之下,万物都被青火吞没!
突然而来,无形无相!
无可阻挡的一指落下!
程知远身在群星之上,造化浑天!
“列星随旋,日月递照。”
“四时代御,阴阳大化。”
“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
程知远一指斩开径路圣子的剑气,犹如山岳被撕裂一般,他手中的星辰大剑发出悲鸣,群星的精气所化成的,熊熊燃烧的火焰差点就要熄灭,而他自己的精气神明,也在那一指之下被震的差点四散而开!
道尊的一些意志,虽然能够赐予世人强大的力量,但终究不算是道尊本身,说破了天,也不过是分身一具罢了。
“众多星辰相随旋转,太阳月亮交替映照,春夏秋冬轮流降临。”
“阴阳交感,大化万物,风和雨广博地沾施。”
“万物各自得到这些的调和而生长,各自得到这些的滋养而成熟……看不到他在做事情而只看到成果,这就叫做神。”
径路圣子喃喃自语,稳固自己的精气,并且道:“荀子的天论?”
“神……神来一剑,无形无相,又无可琢磨,天地开分,于是始得一气,锋锐无比,阴阳俱裂。”
“好剑气!”
径路圣子在天穹上舞起剑气,而置身绝对高天的程知远,却不看他,而是在这个时候望向更高的地方。
“钧天之野,在何处?”
“什么?”
径路圣子的剑横于身前:“那自然是在天之极致处。”
程知远叹口气:“你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罢了,比于列星的剑法,不过如此吗?”
径路圣子:
“那么置身于群星之上,在元始的世界,在蒙昧的精气之内,你可以看的更加清楚吧。”
径路圣子的剑尖将天幕遮盖,看不到更高处的程知远于是低下头来。
“道尊在天上!但不是你能见到的!我在这里,未曾让你见识尽了我的剑气,而让你望向更高处,那是我的无能。”
万古的星辰化为流火,熊熊燃烧的世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铸剑台,自岁月流逝以来,一切天地之气都在被灼烧!
“你们口中的匈奴人,称我为庇护他们的刀剑之神!他们认为,能有幸得到锋锐的刀剑,并且能够所向无前的斩杀敌人,那么一定是接受了我的祝福。”
“故而,我将这上苍所存续的铸剑之台,呈现给你!”
“以列星中,日月星辰积气而光耀之芒,化为剑气!”
于是世间化为宣夜,径路圣子大声呼喊:“浑天有错!”
然而程知远面对这万古汇聚的流光积气,以及被引动的天星之威,只是淡淡得说了两句。
“星之重者,莫过乎日月。”
“群星的光,可真刺眼呐。”
称谓为宣夜?似乎还不够格吧。
程知远看着这一片世间,心情淡漠到了一种境界。
于是就像是福至心灵。
大手一挥,一指变成五指,向前一划。
万古岁月仿若在这一瞬间定格,无数的,积于寰宇的亘古精气,如同排山倒海般的被摧毁!
万象化为尘埃,一切光辉都被撕裂,这一剑,正是“摧天”!
一剑之下,诸象崩落,心相神返照入世,翻手可碎千万山!
大荒震落,群星化为骤雨坠下人间,这天崩地裂的一剑,将径路圣子的精气神明直接斩去三分之一,而道尊意志也被惊动。
只是程知远落掌之后,久久无言,却是待到数个呼吸之后——!
天上忽然风云变幻,光耀闪烁,盖天碎,浑天灭,宣夜融,所剩下的,那是一座巨大的城影!
高耸在群星之上,显化于云海之间,万象肃穆,风雷退避!
程知远修行至此,终于见到了人间仙人不断修行之后,该见到的一幕。
也是很多仙人不想看到的一幕。
上苍注视,飞升之机已至,于是——
天、门、大、开!
第七百三十四章 无功之世
突然出现的白玉京,震动了整个人间,所有的仙人,无论身在何方,都能清晰看的到那片宏伟的天城!
“不,天门为谁而来?”
齐国之中,君王后恐惧的藏了起来,她把自己锁在深邃的宫殿中,因为强行留存在世间的诸多仙人中,只有她对于天门的抵抗力最弱。
她弱不是为了齐国,不会修行到这种地步,她的天资很高,但她首先为了自己的丈夫,其次才是国家。
而且成为天下少有的强者,就能摆脱家族的制衡,世家宗族的力量非常麻烦,即使是太史氏也是一样。
她不敢去看那片天门,但却对于引动天门的仁无比好奇,直到天门的影响逐渐清晰,而天地之间回荡起凶狠的剑鸣。
她无比愕然。
这一次的天门,为了说剑人而来!
在她之外,太乙在崂山海望着北地:
“白玉京,天上最大的谎言与恐怖之地,断绝了大道的去处!”
“大祭酒做的不错啊,这一次的天门,居然显露了这么多!以往可是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看出里面的死寂呢!”
盗跖在泰山附近负手而立:
“有人飞升了,战国之世真是英雄辈出,儒家的那帮人,没有给这个时代定错名字啊!”
“上一次飞升的是谁啊,”
渔父在汾水附近站定:
“天门或许会无功而返了,自春秋之后,能抵达飞升之界的仙人比比皆是,但再也没有几个愿意回去的人了。”
“只是因为,我们再次见到的,或许是囚牢而不是自由的天空。”
“鸟儿就该振翅翱翔,鱼儿就该潜入渊海,万物各有来处亦各有任务,不该被如此困锁啊。”
太公望抵达雁门,所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以往不愿意全力出手,以免给给自己造成影响与麻烦的他,这一次却不免捏紧了手中的拐杖。
“天门大开,飞升者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过去几乎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躲避是不可能的,天门居然开到了这种程度!”
“只能与它争斗,这需要有齐于天的大智,与无惧于万变的大勇。”
太公望在思考,他准备出手了而这次一出手,人间就能发现他的踪迹,他也将从朦胧的近道之境,被拖拽到人间这混浊的水潭之中。
在蜀地,仙人养生主望向北方。
“因其固然,依乎天理。但这一次,游动之刃不曾留有余地。是要把这位智勇者强行带走吗?”
冥冥上天,剑阁之地,养生主的名字叫做“秦失”,老聃死时,他曾前去哭丧。
老聃肉身死于何处?
西极地,流沙前,钧天野。
秦国,庚桑楚也看到了这一切。
“大祭酒!”
庚桑楚向北地,遥遥行大礼而拜!
魏国,轩辕十四口干舌燥,陈地,北落师门冷笑不已。
“已入天道之上?”
“已至羽化之时?”
“想错了!”
仙人畏垒虚冷冷道:“天门,大危之地!这世上根本没有羽化!”
各路仙人都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与故事,而在已经只剩下学子的学宫前,或者说学宫之内的龙素眼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天门将开,他的飞升已成为定局。”
陌生人的语气很冷淡,甚至有些让人感到恐惧,但是龙素只是坐着,手里的小木尺在地上敲了敲。
“天太高了,容不下小人的。”
龙素看向眼前的陌生人:“天宫圣人皆不在,你才敢过来,你还是怕啊。”
陌生人道:“我们没有见过面,我只是想要带走那个名为嬴政的孩子。”
龙素:“但我认识你,仙人,徐无鬼?”
“你参悟生死的道理,没有悟透,现在又来打元始天道的主意?”
“十一年了,你未有精进吗?”
徐无鬼沉默几个呼吸,渐渐透露出自己的境界。
毫无疑问,在天象境之上。
…………
而除去他们之外,还有世间的地君,圣人们,也看到了天门。
这是仙人的大劫,过去的仙人们都希冀飞升青冥,但从春秋之后,飞升之事便越发被仙人们厌弃。
天门大开,几乎衍化全景,这一次的飞升之人,让整个世间都在震动!
世间有仙人达到飞升之资时,上苍就会投来注视,仙人如果法力不够,就会被强制飞升入天。
能强留在人间的仙人,并没有多少,五十二仙家,循环往复,恒古不变。
程知远却是明白,自己为何见到了这片天门,以及一直神秘的白玉京!
刚刚那一招剑掌,本不该有那么大的威力。
但是自己体悟到了,当那一瞬间,不带有任何感情,甚至试图用藐视这种目光来注视径路圣子的时候……
那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于是绝情弃世,丧我于无上境,以天外之人的身份来看待天下之世,所触及到的境界,就是“仙”!
是真正意义上,纯粹的仙人!
完全抛弃七情,从人间而生,但却与人间格格不入者!
自五十二仙人传世以来,也曾经出现过一些类似的人,但最后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点的情感无法抹除,那些情感就是代表他们的自身。
如果抹去了这一部分的情感,那么所代表的自我,也就是这个人间的身份与过去的一切,都彻底消失了。
就如同春秋时期的那位庚桑楚一样,世人已经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庚桑楚。
而此代的庚桑楚,也试图效法他。
“天与地相去一万五千里,这天门对人间的我来说,有些太高了。”
程知远是如此说的,仰着头,只是为了看看白玉京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九天之上,雷声不灭,风声呼啸,更有天鼓编钟齐齐鸣响,震颤十荒!
天之意志,不可违背!
那股巨大的力量,正在试图强制抹掉程知远与人间的联系,但是在进行这种行为的刚开始,就停止住了。
因为天道的力量,阻止了天上的意志。
“这是人间,由不得你胡来,而且古往今来拒绝飞升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他人做得,我也做得,你这天门,开得不是时候,谁知道那天门之后,是回归的九天主宰,还是守株待兔的钧天道尊!”
第七百三十五章 无论何人
白玉京显得平静,天道阻挡了上天的意志,它也不因为此而愤怒。
因为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随其自然发展,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万物自己的行为。
“停止了。”
有圣人在远方注视着一切而开口:“飞升者是大祭酒吗,但是天地不仁,穷天所说的道理实现了,四界十方皆有自己的规律,不对谁恶,不对谁善,因为那是规律本身,也就是道的外在体现。”
“天门开启,只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必须得到的结果。”
有圣人们此时呼出口气,程知远不会离开,而天道抵抗天门之后,天门也应该不会再继续试图接引,但是他们的心神很是振奋,尤其是学宫的圣人们,这意味着,程知远终于抵达了人间的顶峰境界,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突破了。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在无形无相,无知无觉之间,抵达了人间飞升的极限,天道也难以庇护与压制了。
这种人,是世间真正的威慑力量,一人可战胜一个国家,换而言之,要击败这种人物,那至少要赌上一个国家所有的命运与底牌,才有可能战胜!
即使是秦国也不例外!
“学宫将至此立于不败之地。”
飞升未升,强留人间,似乎已成定局,诸圣欢喜,而列国的王却有些沉默,至于匈奴诸神,此时望着那片天门,径路圣子手中的星辰大剑都在剧烈抖动!
“天上!”
人间被称为“天下”,龙渊是“天下之下”,而还有黄泉独立出来,也就是幽冥,最后一个地方,就是最高的天上!
帝庭在天上,白玉京也在天上,万物之精气由来,皆在上方!
四界如山,依偎而靠,上抵九天,下踏九渊!
但就在诸圣人觉得事情已经可以得出决断,而结束的时候....
白玉京中,悬浮起无数的雾气。
那片天城隐藏了起来,但那片大天门却离人间越来越近!
这一次,白玉京的出现,虽然秉持着“天地不仁”的姿态,但是道理却又有些许不同!
抵抗天地飞升之人,强行留在人间,所获得的后果,那自然也要自己承受!
天地不仁是一回事,但天门大开,飞升者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是事实!
在诸仙,众圣,万神,在贤、道、真人,在芸芸众生的注视中,天门之中,化来一道流光,降入人间!
“你遇到了生死的抉择。”
就在这个时候,祭天金人发出了声音,径路圣子看向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这位“大宗师”却道:“不要与我说钧天的道理,钧天想要得到往世的雷书,那是仙典人间世的复刻,众所周知,人间世上行就是混沌氏,混沌氏继续上行便是元始天道。”
“穷天的人间化身死在西极,养生主秦失曾前去哭丧,那流沙之中的黑色人影,不就是带着广乐清平的钧天道尊么,六道尊有阵营之分,却也有道理之悖,人间的化身无足轻重,不过是穷天道尊时间已到,钧天前来询问他所得到的东西,却又不得,于是杀死老聃,使穷天归位而已。”
“我感谢他把大宗师的仙法送到了我的身上,但现在我已经成为大宗师,便已经通晓天地间绝大部分的道理与岁月,传道者的悲哀莫过于自己不能成道,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种不必思考的幸福。”
“因为我生来就已经成道,道性长存。”
“说剑人....”
祭天金人的声音向着程知远传递过去。
“我依旧不会出手,不会趁着你的失败而去攻击雁门,也不会因为你的不敌而出手帮你,天收万仙唯独不敢碰我,而你如果不能扛住这一次的接引,那么必然会身死道消。”
“上苍与过去不同,钧天道尊影响了天城的意志,你所看到的是无名上帝的投影,他不是改变那片天上,而是把一些规律做出了小小的变动。”
径路圣子的眼中,自我的意志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大宗师....说得多了点。”
“诸天仙人临凡世,石人落尘本无根。”
那声音变化,使得金天君王也退开,但是此时的径路圣子就是钧天的化身,他向祭天金人道:“姬寤生是一个天才,郑庄公也是世间少见的,胆大包天的凶徒,但无可否认,正是他这种人,才缔造了往世雷书这种奇物。”
钧天道尊降临化身,附身在径路圣子身上,而程知远此时也低下头来,却是祭天金人继续在述说:
“往世的雷书,来世的雷书,殷其雷,在南山之阳,这首诗歌呼唤的是一位离家许久而未曾归来的君子,而那离家许久未曾归来的君子.....”
“正是.....”
话语还未曾说完,天地之间似有震荡之声,祭天金人不再说话,而附身在径路圣子身上的钧天道尊只是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声。
“虚无安命,无用无己,汲汲用世而迷茫,身在局中而煎熬。”
那些话语消散,程知远也抬起头正视前方,那手掌抬起,四方天地在刹那凝固崩裂,如同山岳般组合震坠!
于是天地隆隆之声从此!
那天门中落下的流光,自黑暗之中深处,刺出一把巨剑,曾经世间仙人的气息爆发出来,然而下一瞬——!
惊天动地的风化为剑气,自光芒之中撕裂,那柄黑暗中的剑停止下来,连带着那位从仙门中降世的仙人也停止了动作,他的一切精气神明都在刹那撕的粉碎!
“不论你是谁。”
程知远看着眼前那个降世的石头仙人:
“我都没有兴趣知道。”
石头仙人安静无声,但下一瞬间,明明已经被打散了精气神的仙人,身上的石躯开始崩裂,而后一个大汉显露真身,一股世间从没有感受过的强大气息在此时爆发出来!
真仙?!
是带有疑问,但是又是一刹那!
程知远的一指打在他的胸口上,这一指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剑,于是这位似乎是真仙的降世仙人被直接镇压下去,径路圣子呆滞的看着这一幕,而将离去的钧天道尊,也停止了归去的行动。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只有程知远那淡漠的声音在回荡:
“天道人道两难全。”
“不论你是谁。”
“这里是人间,此世间,早已不是你的世间。”
第七百三十五章 无论何人
白玉京显得平静,天道阻挡了上天的意志,它也不因为此而愤怒。
因为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随其自然发展,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万物自己的行为。
“停止了。”
有圣人在远方注视着一切而开口:“飞升者是大祭酒吗,但是天地不仁,穷天所说的道理实现了,四界十方皆有自己的规律,不对谁恶,不对谁善,因为那是规律本身,也就是道的外在体现。”
“天门开启,只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必须得到的结果。”
有圣人们此时呼出口气,程知远不会离开,而天道抵抗天门之后,天门也应该不会再继续试图接引,但是他们的心神很是振奋,尤其是学宫的圣人们,这意味着,程知远终于抵达了人间的顶峰境界,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突破了。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在无形无相,无知无觉之间,抵达了人间飞升的极限,天道也难以庇护与压制了。
这种人,是世间真正的威慑力量,一人可战胜一个国家,换而言之,要击败这种人物,那至少要赌上一个国家所有的命运与底牌,才有可能战胜!
即使是秦国也不例外!
“学宫将至此立于不败之地。”
飞升未升,强留人间,似乎已成定局,诸圣欢喜,而列国的王却有些沉默,至于匈奴诸神,此时望着那片天门,径路圣子手中的星辰大剑都在剧烈抖动!
“天上!”
人间被称为“天下”,龙渊是“天下之下”,而还有黄泉独立出来,也就是幽冥,最后一个地方,就是最高的天上!
帝庭在天上,白玉京也在天上,万物之精气由来,皆在上方!
四界如山,依偎而靠,上抵九天,下踏九渊!
但就在诸圣人觉得事情已经可以得出决断,而结束的时候....
白玉京中,悬浮起无数的雾气。
那片天城隐藏了起来,但那片大天门却离人间越来越近!
这一次,白玉京的出现,虽然秉持着“天地不仁”的姿态,但是道理却又有些许不同!
抵抗天地飞升之人,强行留在人间,所获得的后果,那自然也要自己承受!
天地不仁是一回事,但天门大开,飞升者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是事实!
在诸仙,众圣,万神,在贤、道、真人,在芸芸众生的注视中,天门之中,化来一道流光,降入人间!
“你遇到了生死的抉择。”
就在这个时候,祭天金人发出了声音,径路圣子看向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这位“大宗师”却道:“不要与我说钧天的道理,钧天想要得到往世的雷书,那是仙典人间世的复刻,众所周知,人间世上行就是混沌氏,混沌氏继续上行便是元始天道。”
“穷天的人间化身死在西极,养生主秦失曾前去哭丧,那流沙之中的黑色人影,不就是带着广乐清平的钧天道尊么,六道尊有阵营之分,却也有道理之悖,人间的化身无足轻重,不过是穷天道尊时间已到,钧天前来询问他所得到的东西,却又不得,于是杀死老聃,使穷天归位而已。”
“我感谢他把大宗师的仙法送到了我的身上,但现在我已经成为大宗师,便已经通晓天地间绝大部分的道理与岁月,传道者的悲哀莫过于自己不能成道,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种不必思考的幸福。”
“因为我生来就已经成道,道性长存。”
“说剑人....”
祭天金人的声音向着程知远传递过去。
“我依旧不会出手,不会趁着你的失败而去攻击雁门,也不会因为你的不敌而出手帮你,天收万仙唯独不敢碰我,而你如果不能扛住这一次的接引,那么必然会身死道消。”
“上苍与过去不同,钧天道尊影响了天城的意志,你所看到的是无名上帝的投影,他不是改变那片天上,而是把一些规律做出了小小的变动。”
径路圣子的眼中,自我的意志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大宗师....说得多了点。”
“诸天仙人临凡世,石人落尘本无根。”
那声音变化,使得金天君王也退开,但是此时的径路圣子就是钧天的化身,他向祭天金人道:“姬寤生是一个天才,郑庄公也是世间少见的,胆大包天的凶徒,但无可否认,正是他这种人,才缔造了往世雷书这种奇物。”
钧天道尊降临化身,附身在径路圣子身上,而程知远此时也低下头来,却是祭天金人继续在述说:
“往世的雷书,来世的雷书,殷其雷,在南山之阳,这首诗歌呼唤的是一位离家许久而未曾归来的君子,而那离家许久未曾归来的君子.....”
“正是.....”
话语还未曾说完,天地之间似有震荡之声,祭天金人不再说话,而附身在径路圣子身上的钧天道尊只是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声。
“虚无安命,无用无己,汲汲用世而迷茫,身在局中而煎熬。”
那些话语消散,程知远也抬起头正视前方,那手掌抬起,四方天地在刹那凝固崩裂,如同山岳般组合震坠!
于是天地隆隆之声从此!
那天门中落下的流光,自黑暗之中深处,刺出一把巨剑,曾经世间仙人的气息爆发出来,然而下一瞬——!
惊天动地的风化为剑气,自光芒之中撕裂,那柄黑暗中的剑停止下来,连带着那位从仙门中降世的仙人也停止了动作,他的一切精气神明都在刹那撕的粉碎!
“不论你是谁。”
程知远看着眼前那个降世的石头仙人:
“我都没有兴趣知道。”
石头仙人安静无声,但下一瞬间,明明已经被打散了精气神的仙人,身上的石躯开始崩裂,而后一个大汉显露真身,一股世间从没有感受过的强大气息在此时爆发出来!
真仙?!
是带有疑问,但是又是一刹那!
程知远的一指打在他的胸口上,这一指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剑,于是这位似乎是真仙的降世仙人被直接镇压下去,径路圣子呆滞的看着这一幕,而将离去的钧天道尊,也停止了归去的行动。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只有程知远那淡漠的声音在回荡:
“天道人道两难全。”
“不论你是谁。”
“这里是人间,此世间,早已不是你的世间。”
第七百三十六章 十六
真仙的体魄在崩解,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而曾经无比希冀真仙降世的安期生,如果看到这副场景,必然要癫狂起来。
真仙也未必能在人间无敌,那也要看是哪一种的真仙。
“天门之中所降临下来的,是真仙吧?”
“真仙……被,镇压了?!”
不止一位盖世人物发出惊呼,天门中降世的真仙,居然被人间的强者所镇压了?!
天门降下的真仙,与无缺的九天帝相比只差了些许,虽然这【些许】就已经是云泥般的鸿沟,但是在人间之内,九天帝受到限制,反而不如他们!
那至少也是一位天上的人物,不谈飞升之后的实力,就是修行的岁月,也远远长过人间的强者。
“真仙……恐怕还算不得,飞仙而已。”
“道化还没有完全,强大的依旧是血肉之躯而不是道体,这位不过是半成品罢了……”
径路圣子身上的钧天道尊轻声开口:“不过降世仙人也依旧强大,他们到底是天上落下的人物,曾经也是世间著名的强者,但现在就这样被镇压了,颜面也真是荡然无存啊。”
那位降世的仙人受到了重创,几乎不能行动,但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
而天上的天门越来越清晰,天城却越来越模糊。
云海翻滚,宛如沸腾。
天上之怒!
“会发生什么?”
祭天金人道:“会看到很久以前那传说的一幕吗?”
“昆仑山之战,天上与黄泉,仙人与鬼众展开厮杀,大地山川恸哭震荡,天空仙练如雨垂落。”
“仙人如雨落。”
祭天金人如此说着,又是对钧天道:“如此玩弄天之意志,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世间的甘,往往伴随着痛苦,风雨之后才有虹光,如果飞升结束了,白玉京恢复了寻常的规律,那么你就要小心,不要被恢复过来的仙道,摧毁你靠近大道的路途!”
“玩弄道者,必被道所反噬,你做的一些事情,最后都会回归到你的身上,这就是缘。”
径路圣子身上的钧天道尊轻声道:“我只要雷书,燕国的另外一本,加上他这里的一本。”
“离开许久的君子要回来的,当然要把天下打扫得干干净净。”
祭天金人道:“你的人性已经消失,这世上原来已经没有你眷恋的事情了啊。”
钧天道尊笑了:“在岁月中未曾迷失,曾经在元池演奏钧天广乐的那个人,虽然强大,但早已不存在了。”
“离坚白中,精神未必只有一面,光芒之下万物皆有倒影,而光影之间还有一个颜色,取决于投射影子的那个人或事物。”
“就像是东皇太一分出了太乙和田穰苴一样。”
“他的这种分离之法,正是我传授给他的,在他还没有来到人间的时候。”
“穆天子,已经不在了,再说了,姬寤生击垮了周天子的威严,我去取他的东西,也是对他的惩戒。”
“把那位逃窜了数万年的,推动岁月移动的君子呼唤回来,于是大道就近在咫尺,离坚白也会不攻自破。”
祭天金人:“姬寤生触及了世间的玄妙,但他又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他做了很多可怕的试验,想要把自己化入道中,于是留下了这两卷简犊。”
“但这终究也是外道,大道无己,最后是连自己也要试图隐去的,更不要说外道了。”
“然而我一直告诉世上之人要这么做,但是世人却都不愿意如此做。”
祭天金人意外的反思了起来。
但是,在他思考的时候,世间的变化是不会停止的。
他所猜测的景色,成为了现实。
程知远没有遁逃,甚至镇压了那位降世的仙人,天门之中光芒大放,如羽化登仙一般的景色落了下来,随后,惊天动地的剑声传至四海八方!
连山海彼方的那位天子也有些坐不住了!
人间的将士们都停止厮杀与征伐,他们努力的张开眼睛,望着那刺眼光辉中,降临于世的剑仙们!
天在翻涌!
不知何时起,飞升的天门中,多出了降世的接引使。
抵抗飞升者,天上地下无所遁逃。
流光飞舞下来,无数的光羽散落人间,高天中,雷声隆隆回荡而没有休止。
一,二,三,四,五……
整整十六位仙人降临下来!
仙人如雨落!
石胎之躯,塑成道体,真仙的力量几乎横扫世间,这个阵容比起六年前的大难几乎不遑多让,而天帝级人物之间,仅仅是一个接触,弹指间便已经是天翻地覆!
十六位仙人,这里有曾经世上传颂过的人物,也有不为人知的强者,更有从不曾在世间显化过的天上之尊!
“那……那是谁?”
“等等,他是!”
世间的强者们,如太乙,盗跖这类,可以感觉到雁门关发生的一切变化,甚至能模糊的观想,而此时身在雁门中的人物,赵悝,李牧等人,虽然不认得那些降世仙人,但是他们认出了其中一把剑!
“干将!”
吴越之战后就消失的干将剑,此时出现在一位天上仙人手中,他究竟是谁,无人知道,但是却让人产生了可怕的怀疑与猜测!
“干将确实是死了,没有飞升就死了,那已经是楚国当年的旧事了。”
“那个仙人,是干将?”
萦绕在诸人心头的疑问不能消散,但这里没有人见过干将,他和欧冶子是春秋时期的人了。
这个持干将的究竟是谁?!
但是不止这一位仙人,很快,赵悝就靠到了,还有更多的名剑,被这些降世的仙人所持!
程知远看着他们:“既然已经离开世间,就不应该再回来,你们是活人还是死人?亦或是一群失败的求道者呢?”
“这里是人间,诸位,容不得你们在这里放肆。”
程知远看着他们手中的剑:
“剑仙,这里又有多少位飞升的说剑人?”
“你们的剑真的不错。”
“但天上剑仙十六,今日一过,汝等尽为白骨。”
程知远的话语落下,天幕已经被剑气分开,四方之下,又成齑粉,天地之间六气如同巨浪,排山倒海的坠落!
人间之内,万籁俱寂,只有惊天动地的剑啸连绵不绝!
第七百三十七章 死仙
风,光,倒影。
翻卷的云雾消失殆尽。
在眼中交错纵横,撕裂天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剑芒!
闪耀于天!
锵!
剑击之声不绝于耳,十六位剑仙持着曾经的世间名剑,庞大巍峨,只在人间出现过一次的巨大风雨界,笼罩整个北地雁门之天!
凄风苦雨,蛮风瘴雨,烈风怒雨,啸风冻雨.....
剑声嗡嗡,吱嘎作响,气震动八荒,那持黑剑的一位仙人攻来,剑光肆虐之下,程知远向前托起手掌,于是天地相互分开,人剑相去一万五千里,剑上于天而人落于地,这位仙人被一掌打下青冥!
天摇地动,万军退避,风雨界被程知远拉住,无数大雨倒卷起来,在两根手指之间,倒转为无尽剑气!
至此所有风雨都被驱逐,被转化,诸仙人剑光一顿,眼中映照一片无边血海!
腥风血雨,杀伐至上,滔天的血浪带着凶狠的剑血,大雨如注,剑气伤身而梨花大开,有剑仙抬起名剑斩裂苍穹,刺破寰宇,但迎接他的,是一招盖天之手!
天地隆高相从,日地恒去八万里!
又是一掌,一位仙人被击落,剑入己身,横飞而去!
“来!”
程知远呼唤那两柄被打飞的宝剑,但是下一刻,数位仙人中,立刻有三人站了出来,同时施展和程知远一样的声音!
“来!”
这三位剑仙开口,而仅此一下,程知远便明白,他们也是说剑人!
并且是已经成功飞升的,春秋时期的说剑人!
“那是...风胡子!”
有人大惊失色,认出三位剑仙中的那位老剑仙,毫无疑问,是春秋时期的著名铸剑师,与越王勾践,欧冶子等人齐名的铸剑与相剑之师,风胡子!
而另外两人暂时不被人认识,风胡子因有竹相传世而被赵悝他们认出,程知远看向当中那位老剑仙,言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风胡子!”
“久仰了!”
话语落下,程知远松开剑指,因为此时其余仙人已经持剑攻杀而来,此时,三位剑仙同时转手,手中宝剑飞去,只看到三道撕裂天际的流光,再同时伴随一声震彻天地的怒言!
“斩!”
三人同时开口,于是三剑落下,乾坤裂成三片,天道居左,人道在右,地道居中,天地人被三分,六炁大乱,只三道剑光越过程知远身边,远方两个被打飞的剑仙重新回来,再提剑一转!
“击!”
那二位剑仙似要报仇一般,东西两侧,各有一道剑气击来,一剑坠九天于地,一剑起九地入天,天地相合,打为混沌,剑气蒙昧,程知远再以双手开天,伸向前去,对空一斩!
轰隆!
摧天之力被砸出,天崩地溃,三位剑仙起剑势阻挡,而其余周围,又有十位剑仙同时打下一道剑芒!
“起!”
十三剑仙合力,摧天一剑被化解开去,而剩下三位剑仙,分布三方,此时天空中昼夜突然更迭,只听三人各起一柄法剑,唤作“日月星”!
而这三剑,让程知远猛然收手,单手压去,于是三剑破天,与大罗一剑对撞,天地之间溢满流光,再看这三位剑仙同时转剑,刺剑之后,便是合力一斩!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有杕之杜,生于道周!”
三位剑仙发出的声音冰冷而没有感情,而这今天动地的一击,四面八方,六天法气尽化为剑,此时聚集为一,竟然让程知远的手掌上出现了一道剑痕!
鲜血溅射,但是接下来,三位剑仙眼中日月星辰突然倒转,浑天一掌将他们三位手掌中的宝剑震动的悲鸣不止!
但这三位剑仙的剑气,已经惊动世间!
“斩伤天道!大祭酒身负天道,他仅次于人间!”
“晋地剑仙!这是帝辰的剑!”
赵悝作为跟随过庄子的人物,更是继承了晋国衣钵的赵国王宗,他当然知道晋国侍奉的天帝是帝辰,日月星天之三气是主要的外在体现,而驱动日月星辰的三道剑气,毫无疑问,这三个人是曾经晋国的剑仙!
“先且居,晋襄公之卿!”
“鉏鸒,晋灵公大夫屠岸贾之门客。”
“豫让,晋国正卿智伯瑶之家臣。”
祭天金人说出了这三个晋地剑仙的名讳,而这三个人无不是在青史中记载已经死去的人!
先且居辅佐晋襄公,曾经伐卫破卫,伐秦破秦,极其善战,但是因为侍奉年岁不多就死去,故而他的名字不常被人提起。
鉏鸒则是被世间传颂的义士,晋灵公的臣子屠岸贾,欲杀为晋国宰执的赵盾,告诉鉏鸒,赵盾专权欺主,让他去行刺,但是鉏鸒行刺的时候,在五更天,看到堂上灯光影影,赵盾朝衣朝冠,垂绅正笏,端然于堂上坐以待旦上朝。鉏鸒大惊,退出门外,叹曰:“杀国家的栋梁之臣是不义,违背君令是不忠,可叫我怎么办?”于是,他在门前高呼:“我,鉏鸒也,宁违君命,不忍杀忠臣,我今自杀!恐有后来者,相国谨防之!”言罢,向门前一株大槐一头触去,脑浆迸裂而死。
而最后一位豫让,则是世间著名的刺客,和鉏鸒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人,鉏鸒为义而死,豫让为恩而亡。
豫让用漆涂身,吞炭使哑,暗伏桥下,谋刺赵襄子未遂,后为赵襄子所捕。临死时,求得赵襄子衣服,拔剑击斩其衣,以示为主复仇,然后伏剑自杀,这便是“士为知己者死”。
“晋地剑仙,此三者皆死人矣,未入黄泉而出现于天门之内,如今拔剑来击,颜色神情冰冷恐怖,全然不似生者.....”
程知远以一人之身抵下往来之剑:“晋国三剑士,还有相剑的风胡子....说剑篇在春秋之时,流转甚广啊.....只是死者,为何会出现在天门内?”
说罢,身躯一转,天地云雾翻动,程知远单手打下一剑,而后一指砸在一位剑仙眉头!
青冥震荡,六气粉碎!
“青帝出蓬莱!”
单手背负于身后,那位剑仙被一指打穿头颅,剑气肆虐,然而剑穿头颅,这位剑仙却恍如死僵一般,反手就是一剑横斩!
当!
程知远动也不动,直接单手握住剑刃,那位剑仙保持着击剑横扫的姿态,手中剑锋被程知远压住,动弹不得!
剑气开天而去,伤不得大祭酒半根毫毛,那仙人头上血洞开始凝固,程知远眼中所见的的,那里面落下的,是无数的尘埃!
人无感受,徒具人形,长存于世。
第六百三十八章 斩仙
尘埃之中,有道相生,生生不灭!
锵——!
程知远一把夺去他手中宝剑,这位仙人后退,此时程知远单手提剑,宝剑在手,瞬间便知晓了这柄剑的名讳!
定光剑!
嗡——!
只是呼唤出名字的一刹那,汹涌澎湃的世之光芒便聚集到剑锋之上,这柄名剑在这位剑仙手中难以发挥出一半的力量,但是到了程知远手上,瞬间便光芒大作!
“剑会择主,看来在你存在的那个时代,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拿得起这柄剑,这也是剑的悲哀,故而宝剑隐藏起名讳,告诉你一半的称呼。”
程知远单手挥舞定光剑!
定光,殷太甲所铸,太甲死年岁次甲子,铸定光之剑,长二尺,文曰定光!
聚日月星辰之光于剑锋之上!
锵——!
只是反手,三位晋地剑仙的日月星辰之光,就瞬间被打散,而后重铸于定光剑锋之上!
三位晋地剑仙猛然抬剑而刺,但程知远一剑下压,三天精气化为匹练,三位晋地剑仙被自己的日月星辰所击,手中宝剑发出嗡嗡悲鸣!
紧跟着,程知远剑锋一扫,正又是此刻,剑仙化为天云,十五名剑击来,天地四界十方都化为光耀!
但同一时刻,更是有光华大作!
便是天地剧震,宛如世间万象倒悬!如天幕般的剑光倾泄入人间化为沧海,日月山河尽被笼罩其中!
“一剑定乾坤!”
十五剑仙躲避不及,被这片剑光淹没!
一剑震破十五剑仙!
十五方的剑势都被冲散,程知远手中宝剑刺出,山兵叠象,转眼之间,神出鬼没,将一位仙人胸膛击伤!
神人击剑势!
“好剑!”
在程知远一剑破天,收剑而立,赞叹声中,定光剑似乎正在复苏过来,微微鸣颤,发出嗡鸣铿锵之声,一道剑光从剑柄上聚集,瞬间凝聚到剑的锋刃之上!
锵!
但与此同时,那十五位剑仙,虽然剑势被破,但也只有一位剑仙受伤而已,而同时,被夺去定光剑的这位仙人,手掌向天门一招。
锵!
剑声嗡鸣,一柄新的宝剑从天而降,落在他的手中!
十六剑仙重新逼来,天地山河,苍茫大漠,早已经被搅和的一片糜烂,剑气将这里的天地六气都彻底冲散击溃,不能复原!
然而对于人间剑士们来说,此时的这片天地,才是他们心中的圣地。
那惊天动地的剑!
那恒古而来,过去逝去的剑仙们!
天帝真仙级的大战,世间的无上之景,庐山的剑客们都面色涨红,即使远隔千万里,也能感觉到那无上辽远的剑意!
而在雁门上的剑客们,此时,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这场天人交锋!
即使是目空一切的太乙,此时此刻,也为程知远的剑法,以及这场天人剑士的厮杀,道一声好字!
这就是人间的剑!
纵然天上的剑有万般威严,也不如人间的剑,来的大气磅礴,来的凶猛无铸!
“因为蝼蚁,最能感受到天的高渺,那要以整个天下为剑柄,才能摸到天的一半。”
太乙感慨:“天门大开,但又能把人间的强者如何呢?”
“能登天者,不需要你开这道天门,不愿意登天者,不想见到你这座天门。”
“所以天门是为了谁而开辟的?当然是那些心有遗憾,甘愿为你驱使者而开的,这么说,虽然很是残酷,但却是事实。”
“然而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顺你心意。”
天门之中,渐渐有晦暗诞生,似乎是看到了,即使十六个剑仙下界,居然也拿不住程知远!
这一场比剑,不仅仅震撼人间,更让天上震动!
这一场比剑,使得世间剑客,不再抬头仰望高天!原来人间的剑,也不比天剑差上多少!
“请祭酒斩仙。”
忽然,就是这一瞬间,从遥远彼方,传来一声如同春雷般的震荡之声!
让天下地下都无言!
十六仙人面色冷漠!
雁门关的强者们都在追寻声音的来处,赵悝搀扶李牧,他听到了声音到来的方向!
出声之人,是太乙!
“请祭酒斩仙,哈哈!就像是六年前一样!”
第二道声音响彻乾坤,尘埃都在飞舞跃动,有人高声呼喊,而祭天金人道出名讳。
“盗跖。”
太乙之后,是盗跖。而盗跖之后……
“请祭酒斩仙。”
这一次,声音来自庐山,是侠祖!包括无数剑士!
“着使天上仙人,见识我人间之剑!”
“请斩天仙!”
“请斩天仙!”
如洪雷一般的浪潮,隆隆在天地之间作响!
“请祭酒斩仙。”
这一次的声音,是昔年未曾出现过的,而对这个声音起反应的,还有伤势颇重的越王勾践!
“夫差!”
或者说渔父!
他怒喝出声,那身上大厉之鬼给他留下的伤口几乎崩裂!
随后,亦不断有盖世的人物发出声音,与天地共鸣!
请斩天仙!
“天上仙人愚蠢,不识我人间凶猛!”
锵!
十六天仙同时举剑,他们将程知远围在中间,六人转动浑天诸象,四人打起风雷龙蛇,三人驱出日月星辰,又有二人抬肴山山河为剑!
那最后一人,上剑指天,他这一剑,气势磅礴,恢宏可怖!
于是天移世动!谈,天信浩荡!说,剑纷纵横!
“苍天云雾,帝之悬解!”
剑阵一成,万事万物都坠入剑芒之中被撕的粉碎,整个剑阵化为一把利剑,而十六天仙,要为人间铸出一剑!
而程知远,当为“悬解之帝”!
遁天倍情,封汝为帝!
执着于生死的情感是受了天刑,即来自自然的惩罚,就像把自己倒悬了起来一样,只有顺应自然的变化,安时而处顺,才能免受天刑,才能悬解……
也就是,死!命,亡日至矣!
“加天刑于我?不知可有雷击火烧,可有飞龙啃噬?”
程知远眼中所见,万物蒙昧,天宇只剩锋锐,但这片锋锐,遮蔽不了他的眼睛。
十六宝剑悬天而起,乾坤反转!
但程知远只出一剑!
这一剑,划破两个剑痕,是昔年姚先生所见到的,最基础的两个剑势。
乂字剑!
“这两剑,儒家八性,得赤诚之心,法家四主,得肝胆之气。”
“世间剑法,在此尽头。”
“一曰赤诚,二曰肝胆!”
天空两道剑符刺落,堂堂正正,一往无前,十六悬剑,当场有四把炸碎在天穹之上,于是剑阵大破!
一位天仙直面两剑,顿是支离破碎!
有天仙,被斩于青冥之下!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天子剑
剑气纵横三万里!
天仙被杀,支离破碎,那道体坠落于世,不存血肉,身躯断裂之后竟然呈现类似石头的性质,尘埃飞舞,而断掉的躯壳不能再承载仙道的气息,于是光芒散开,涌动着想要向天门飞去,然而似乎精气神明的消亡,使得它没有办法靠近那片遥远的天门。
于是乎,一位真正的天仙,就此坠入人间了!
“**为巨,未离其内,秋毫为小,待之成体!普天之下,不曾有不在**秋毫之内者!天地六炁依照驱使,道性存身亦能击散!”
“万物聚合相离逐,无不在道之中!”
程知远持定光剑斩杀天仙,剩下十五仙人齐齐攻来,无不是足以翻天覆海的剑士,然而程知远此时正是心意的凝练达到了顶峰,人的感觉与天地汇聚为相同,状态正是最高亢的时候!
那手中定光剑再度斩下,一剑二痕!
乂字剑再出!
世间剑法极尽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那精气神明越来越高,程知远的眼中,万物相生相离逐,越来越清晰,犹如一个巨大圆,既是盖天又是浑天,最后扩散开来,还是一个大圆,叫做宣夜,宇宙万物,无不在这个大圆之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文王留下的卦辞,最无用也是最广为人知的这一句,昔年龙素送给程知远的这一句卦辞,每当抵达一重新的境界时,便越是能体味到不同的境界!
就像是登山,昔年仲尼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山!”
就是一句振聋发聩的呼喊,整个雁门之地的恒山都开始隆隆震荡,那些隐藏起来的古之真人们纷纷显化出形体,只遵从自然规律的真人们,突然都齐齐看向程知远。
那是山,无尽的山,连绵起伏,如同波涛一般,更像是沧海中翻滚的巨浪,乾坤都在其中有着体现,更是不断接壤的云海,那就是世间!
连山!
如天地化为巨盘,群山为阵,诸岳为心!
程知远站在天穹上,然而给世间所见照的,他仿佛化为了一个山字,立足在山巅之上,而在他的足下,那座隆高相从的山,似乎倒影出三个帝君一般!
“三天子!”
古老相传,世间有一座山,名为三天子之都,三天子只是一个代称,并不是说世间真有三位同时代的天子,但是自夏代之后,为了积年尧舜禹,而制造了三王的称呼,在商代,以三把神剑比喻大道,分别是“含光”、“宵练”、“承影”。
而此时,那三天子之影,也确实可以看出,三影正持着三柄无名之剑!
三天子,比喻的是登临大道之人!
那三个影子未必是世间存在的人,模模糊糊而不能看清楚,代表着天地人间的道理,三天子更像是一种证道时的异像,而此时的程知远,眼中所见到的,正是道!
是那片高耸无边,浩瀚巍峨的“离坚白”!
诡辩之下,往往隐藏着世间的真正道理,破解了诡辩所得出的就是悖论,破解了悖论,所得到的就是真理!
世间掌握辩论之术的人极多,但能如公孙龙子一般舌灿莲花者,除他之外也只有“儿说”一人。
但子思就曾经说过这个事情,那时候公孙龙子与他辩论,子思被辩论的哑口无言,但是最后,他对平原君讲道,他不如公孙龙,毋庸置疑,但是他虽然不如公孙龙,可说的都是有利于世间的实在话,而公孙龙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依旧是假的。
把一切的精力放在诡辩术上,却看不到诡辩之后的真正真理,这也是名家的一种悲哀。
大道之行,从不是逞口舌之利,所谓辩论有道,要有站得住的道理,才能与人细细分说!
“我见到了,除去道尊之外,是世间第五个见到大道之人。”
“但什么也没能感觉到,除了我正要做的一切事情,我看着这片墙壁,它高无限而远无限,不可靠近,不可触及。”
“这就是离坚白,世人看到了它,然而它确实存在却一点道理都不显露,而如果能触碰它,就能得到道理,然而你要触碰它就必须闭上眼睛,但闭上眼睛,它就消失不见。”
程知远的眼中,世间在回溯,他不再看着这片离坚白,而就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那片宏伟的大道消失了。
于是一朵花,在冥冥之中,盛开在山野之上!
就像是惊雷骤起,横扫沧海!
程知远的一道剑意震开天穹,从开始悟道到现在,不过是十个呼吸,十五仙人从三天子之影下离开,复又击来,但是那一刹那,程知远睁开双眸,抬起定光就是一剑!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这一剑躲无可躲,挡无可挡,却又是人间最普通的一击剑势!
一位天仙被刺中,身躯瞬间崩溃,化为尘埃!
“我看见了!”
程知远开口,对另外一位仙人道:“我要斩你了。”
于是话语落下!
那位仙人从头至脚,被一剑两段!
世间大震,因为没有人看到剑从何来,仙人亦震,只是没有惊色,而体现出它们诧异的行为,是它们的行动停滞了几下。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而程知远的剑境,也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彻底的展露出来!
见证大道之后!
西天月落,帝庭上万星轮转,飞速后退,中央有一点光芒诞生于尘埃之内!
诸侯剑境,逐渐崩落,程知远受命于商帝,承伯于周天子,而诸侯剑境始开,如今天子已故,商周尽为尘土,新世未定,世间枷锁早已解开。
诸侯之后,是为天子!
登临天子剑境,十六仙人下界,本是要捉拿程知远飞升,却不料成为晋升最后一重剑境的最大帮手,此时余下诸仙人望着前方,便见有人脚踏阴阳,指点龙蛇,尽得上古三剑之道!
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莫识其状;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
天子剑势——
“大德海涵,至仁天覆!”
上天覆被万物!
万物之中,有一只黄蛇抬起头来,睡醒之后,化为天子之剑,于是高悬上天,舍征、威之名,而号曰“锟铻”!
一众天仙只感觉天地都倒悬压来,这世间早已不再广袤,而整个乾坤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古之天王,天覆地载!
第六百四十章 骗局
天地倾翻,万象颠覆,锟铻剑自蒙昧而来,刺穿有无之芒,一位仙人转身,手中宝剑挥舞剑锋与锟铻剑相抵,然而不过刹那瞬息,那柄世间名剑便连名字也未曾留下,就此化为尘埃炸开!
剑锋碎灭,剑刃俱毁,锟铻一剑,天子剑落,普天之下莫有不臣!
天仙被剑锋贯穿,从雁门坠入恒山,山岳震荡,峰峦倾落,万物鸣起哀歌,天云滚滚,而那座高高在上的天门,也发出从未有过的剧烈震荡!
天子之剑,向前直刺一无阻挡,高高举起无物在上!
天地之间,无论四界十方来客,一入人间而面天子之剑,则无有可挡者!
“登临了天子的位置,终于可称一声剑天子!”
这一剑震撼世间,不免也有圣人感慨万千,神情惧怖!
只要四界十方,无论何人,入人间则皆匍匐于天子剑下!
他们的法力,天上的也罢,幽冥的也好,在人间,在如今的程知远面前——不管用!
一位仙人被刺于当场,死于恒山之内,程知远再挥一剑,口称斩人,于是天地之威涌,另外一位仙人心有所感举剑便挡,然而天地之威在瞬间将他凭空分成两截!
剑不伤身,无形无相,却已杀人!
“今日天门之下,诸仙尽为枯骨!”
大宗师的声音退却,并且对金天君王道:“此战不好打了,说剑人登临天子之剑,他在人间挥剑便是天下无敌,纵然是我也不能拿下他,因为到了这种层次,大道之前万物都是平等的,他似乎看到了离坚白,在这一点上已经胜过了我。”
金天君王:“您说过,传道者自己看不到大道,只能看到那条路的,他不过是见了一次大道而已,您却有天下万道所庇护,又有什么不能打的?”
“天门若关,他杀十六天仙,并非没有消耗,此时正是剑体疲敝!您至高无上,我长生三部祭祀您已有许多年,为何不能在这一次管一管呢?”
“雁门破,长生三部夙愿便了却,中原大地长驱直入,长生之地万千子民皆得存活!他是天子又如何,他开辟天门又如何,难道您开辟不了吗!”
“若您愿意,我将以肉身供奉,从此世间再无金天君王,只有仙道宗师!”
金天君王也是豁出去了,而祭天金人罕见的陷入沉默之中,在思考了许久之后,问道:“你当真甘愿化为尘埃,把肉身给予我这死物?”
“你须知,我非凡灵,历代宗师,唯我知晓天地一切奥秘,我若得你神躯,出世便不下于道尊,但却并非好事,程知远剑意通天,引动天门要捉他上去,而我若出世,天上来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在祭天金人不远处的“钧天道尊”失笑:“你倒也有自知之明,仙道下来拿人,神道自然也有盖世存在,不一定是道尊下界,但也不一定不会下界。”
“此时正逢天动地移之机,地劫太岁皆蠢蠢欲动,荧惑失了道性,它们看准时机,正要把这片天地搅的一片乱糟呢!”
这话说完,祭天金人未曾开口,倒是金天君王十分疑惑:
“仙道有天仙下界,是因为天上有历代飞升之仙,而神道....恕我直言,除去九大天帝下界,天上本无盖世神人!难道是九大天帝死后,魂入青天,重塑本相吗?这也太荒诞了,我听说前些年,东皇太一试图建立天庭,掌控万世生死秩序,但最后失败,是因为鬼门关开,而九大天帝已经大半死于人间,如果死去就能重归天穹,那东皇早就自杀,回归天上了吧!”
“便是有什么限制,以天帝之智,这千年以来,难道没有半点办法?”
“钧天道尊”解释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天帝下界本是贪婪作祟,昔年九天帝降于人间,策划了山海众神化妖之事,坠入龙渊,九天主宰也化为人间天帝,不复曾经威严。”
“但是你记得,天上,东皇太一欲立天庭,天庭之神,从何而来?”
“九天主宰确实是都死了,天上的主宰之位也都空着,神道似乎确实没有盖世人物....”
“真的吗?”
钧天道尊失笑,随后大笑起来!
“那你们是忘记了帝庭之中遥远的列星!九天主宰本就是帝庭初诞之时所化出的万星尘埃之光,是天界精神集中之所!仙人忘记万物,而神人注视万物,圣人教化万物,真人顺应万物,道人测定万物,贤人辅圣而梳理万物!”
“天地六人,皆有通途!”
如果程知远听到此言,定然明白,正是龙素当年所梦见的那个地方,舜帝开辟的圣人归处,世间至圣之人死后,不入黄泉而在那处榕树林中论道谈天,皆被舜帝所接引!
天地六人,皆有通途!
“主宰殁,自有新神显化,代帝庭之事!”
金天君王忽然浑身一颤,仰望高天,在这一刹那,钧天道尊指着高天,尤其是那片天门道:“你看看,天门之后,遥远彼方,可不仅仅是白玉京的诸多无情石人,那三道目光,六只眼睛,你看的清楚吗?”
模模糊糊,万道雷霆之后,三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人间的万物苍生!
帝庭在“苍天之野”!
金天君王从没有想过,九天主宰的身后居然还有三位天神,他们在主宰之后诞生,是列星顺应世间所变化,而主宰们身为最古老的人物,却因为贪图人间的宝物而降临下来,于是帝庭空荡,又有三位天神出现!
祭天金人道:“我是仙人,但是如果借助了你的神躯,那便半神半仙,这三个天神,可不是那些被斩杀的飞升仙人,它们是万物星穹的愤怒所化,是云汉之间最大的黑暗,足以遮蔽整片天幕人间!”
“阴阳不测者,玄天上帝也;引出万物者,社君也;不可以形者,天鬼也!”
金天君王陷入剧烈的思想斗争,显然祭天金人是希望得到他的神体的,但是也提醒他,如果贸然接受,很可能让这场天门之战变得不可收拾。
十六天仙下界已经让人间大震,如果三神再出手....雁门虽破,匈奴大军却也不能活了!
但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了,因为此时道尊抬头,所看到的,是如血雨般落下的仙剑!
锵!
十六天仙被斩杀十二人,只剩四仙奄奄一息,风胡子持剑立天,单手捂住胸膛,尘埃飞散,他那浑浊无光的双眸,似乎在这个时候渐渐出现了神采....
“谁....伤我道身?”
似乎梦呓般的声音,从风胡子口中说出,程知远原本准备刺下去的剑锋,也停止了。
风胡子似乎做了一场梦,但又像是没有醒来一样,茫然四顾,却又僵硬的看向天门。
“我将得道....休要骗我......”
程知远正是皱眉,却此时天地之间,有一声震撼传来!
“回来吧!”
于是天门之中伸出一只手,上面托着一枚石壶,风胡子精神恍惚,瞬间化为一片尘埃,被那石壶尽数收去!
程知远抬头观天,却殊不知,此时的人间,列子震恐,仰望高天!
“老师!”
那正是把列子作为道标的“人物”!
程知远望着高天,问道:“天上何方仙人?”
那天门之后的一道影子开腔,回应道:“老夫壶丘,乱世乱道者,钧天也,大祭酒请回,此战损我天界十六天仙,故天界不再收你,而你日后也永不得进入天山。”
“从此天上无你容身之地!”
说罢,忽然一道光华打落,天门中闪烁雷光,直冲钧天而去!
而钧天道尊留下大笑声回归天穹,意识收取,天地之间,骤然响彻清平广乐!
“此于元池奏钧天之乐者....钧天尊,穆天子也!”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万物一马
天门中的雷霆消散,径路圣子离开,而钧天道尊离去却也没有忘记庇护他,那片雷光散去之后所留下的只是钧天广乐,只剩下祭天金人的声音还在久久回荡。
连程知远都顿住了。
“你说什么?”
钧天道尊,是周穆王?!
“没有什么可以稀奇的吧,荧惑在黄帝时下降为女魃,在武丁时下降为妇好;穷天在春秋时下降为老聃;地劫在周幽王时下降为姬宜臼....道尊下降,入人间成就化身,是很平常的事情。”
“穆天子与幻化人见过数次,幻化人是钧天道尊一直在追寻的家伙,故而后来,遮盖极西之地的影子,也是钧天道尊所遮蔽的,世人走到西极见到的只是大片流沙与祁连,听见的只有那茫茫大漠驼铃与钧天广乐。”
祭天金人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些东西:“这些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你只需要有些许推断,些许论证,些许所见所闻,就能得出答案,大祭酒未曾抵过钧天之野,不知这些故事,也是正常。”
“钧天从未隐瞒任何人,只是钧天之野却不是谁都能进的,那是天咒封存之地,是万物梦起之源,万物生于此,万物亦落于此,世间的美好愿景,一如周穆王见幻化人时所得的大梦一场。”
“托身于世间者多矣,张仪亦是其人,世间幻化人,无名无姓,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十年大梦一场,醒时孑然一身,逍遥而走,岂非常态也?”
“幻化人游走万古青史,穿插桑叶之间,入幽冥而上抵九天,追寻道之根源,一个不切实际的东西....离坚白未破,一切都是假的,说它存在,它就存在,但只要心生半点疑惑,那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祭天金人的话语让程知远稍稍陷入沉思之中,过去不能触碰,是因为道之高深,不能直见,就如同离坚白一般,贸然窥视去追寻,只会陷入公孙龙子的诡辩之中?
这是毁自己的道心,故而钧天之野,这么说,是有相媲美...至少接近离坚白的道了?
“大祭酒,天门不再收你,你可知道那壶丘子是何人?”
祭天金人开口:“郑国曾经有个巫师叫做季咸,秉承灵山十巫的名号,能预知祸福寿夭,晓得天命之所,从无差错,列子曾往见,回时与他老师相言,称巫咸之道远在老师之上,而这个老师,便是你现在看到的,天门中的这个影子了!”
“巫咸初见壶子,壶子示以地相,巫咸称其将死;二次见壶子,壶子示天相,巫咸称死灰复燃;三次见壶子,壶子示世间诸相尽有,巫咸不敢妄言,称壶子心灵不诚,故意隐瞒;
四次见壶子,壶子示以无相之相,巫咸大惊,转身便逃。”
“万物自然无不在其中,大道之行无不出其里,他是无生无死之仙,亦是无生无死之人,虚神穷尽而不尽,万物不生而不死.....”
天门之中,当壶丘出现的一瞬间,列子便惊惶起来,而世间所有达到了飞升界限的人物,都开始心神剧震。
“有意思,大祭酒引出了不得了的人物啊!”
秦失的声音自蜀地传出:“巡查天下,是要拿我等上天吗!可笑,拿不住大祭酒,就能拿住我们?”
这世间的绝世人物,太公、秦失、夫差、太乙、盗跖,哪怕是君王后,也是堪堪到了飞升的界限,如果要拿,这世间的临飞升之人,只有君王后才最容易被拘走,然而齐国的地盘,也是太乙的地盘!
虽然天齐神死,但齐国未衰,打神鞭依旧还在,太乙太公,皆还活着!
这些仙人中,齐地仙人,就有三位!
天门后的目光扫荡世间,似乎在斟酌,世上有人惧怕,也有人无所畏惧。
“我有一问。”
忽然,有人声音抵达天门,乃是太乙。
“大道见离坚白,白玉京仙人化为石躯,自称道体,究竟是他们自己所愿,还是汝等欺瞒?”
太乙笑着注视高天,而天门后的影子,壶子道:“那自然是他们自愿的。”
太乙:“风胡子说,他被骗了。”
壶子:“那是因为,他道心不坚,身化顽石,灵铸青天,可问道矣。”
“能见离坚白者世间寥寥无几,大部分人一旦陷入公孙龙子的诡辩中,便再也无法脱身,犹如踩入泥潭深泽,不可自拔。”
“白玉京可见离坚白,但没有天资者当然要付出代价,有些人道心不坚,仅此而已。”
太乙:“以百人之道,成一人功果,你倒是会说!”
“白玉京问道,仙人的诅咒,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家伙,加诸给世间仙人的吗!”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然而天门之后很久默然,在世间仙人全都惊震的时候,壶子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如天雷滚滚!
“荒唐!”
壶子道:“东皇太一视天空一切众生为敌,皆是阻挡他立天庭的敌手,你本是他的化身,没想到也继承了他的妄想吗!”
“给世间古往今来一切仙人下咒?我们哪里有这般本事。”
“你怎么不说,是人间世,是天道呢!他们的来路跟脚,比起你等,我等来说,要高的多了吧!”
太乙顿时是失笑了:“应帝王,自春秋之后也没有再降世过了,春秋之时仙人轮转迅速,春秋之后,仙道凋敝,天门之后却出现汝等身影,汝等究竟是什么?”
“汝等真是春秋时人?壶子昔年点化列子为道标,四见巫咸惊其逃遁,世上之人无不感慨,壶子已得无相之相,尽知人世之道矣。”
“然而如今天门之后显化的却也是你,风胡子他们,晋地三剑仙,应该都远在你之前才对。”
壶子沉默一会,随后道:“因为他们不得大道,也不知大道真意。”
此时太乙道:“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你能找到那匹白马,所以你认为,你能证得离坚白,而其他的仙人之道,功在你身?”
壶子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震动整个人间!
“虫蠹无知!虫蠹无知!太乙啊太乙,你何其愚蠢,笑煞我也!”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世间七窍
壶子的声音消退,随后他伸出手来,落下一壶。
“天地风雨,山川日月尽在此一壶之中!”
“你们这些人间自以为是的虫蠹,不是觉得天上之仙,把自己化为石头,是我等为了达成大道所变化的吗?”
“可你们忘记了,离坚白本身就是一块石头的辩论,白石烂而青史推移,大道面前不需要太多的石头。”
“碍眼的很!”
壶子开口,指着那尊天壶道:“此壶中万物尽有,你们不是想要看世间的至道,又瞻前顾后的吗?”
“那就来看吧!给你们看一看!人间愚蠢的虫子们!”
话语落,天壶转动,这片世间一切万物都开始流转,山岳仿佛化为流水,天空日月也开始拉伸,万物众生都变得抽象起来,那正是天地之间最古老最原始的运动!
万相本来,皆是一元!
而只有世间最强的一批仙圣才能见到其中的真正一切!
高大的离坚白矗立眼中,所有人蒙见到的东西都不相同!
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
每个人所看到的都是自己最希冀看到的东西!
君王后躲在齐国的深处,她的目光渐渐明亮,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孩子成为齐王,齐王建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齐国国力蒸蒸日上,而没有其他的国家敢来攻伐,一时之间连秦国也避而远之。
壶子看到她的梦想,冷笑一声。
“通了二窍。”
盗跖看到了颜回,正坐在他的身前,向他讲述仁义的道理,盗跖再看过去,颜回变成了孔丘,仲尼不再是老朽衰弱的模样,而变成了年轻时候的九尺大汉,口中谈着礼法,要和盗跖坐而论道。
盗跖冷笑一声,充耳不闻,随后自己入定,不再接受外界任何的影响。
壶子看到他的梦幻,哼了一声:
“盗贼终究如此,闻四窍而惊惧,于是避世而走小道。”
楚韩交错之地,夫差的眼前看到了他父亲,但是很快他父亲就变成了勾践,夫差再看,勾践又变成范蠡,又变成西施,又变成伍子胥,又变成越女。
然后这些人都出现了,向他阐述自己毕生所得到的道理。
他们说自己是假的。
但他们的声音却是真切无误而存在的。
夫差听着他们的声音,无数的道理注入他的心神之中,随后,夫差抬起鱼叉,那扭曲抽象的鱼叉,将河水里一只大鱼杀死了。
壶子看到这一幕,点了点头。
“也是通了四窍。”
蜀国,秦失看到老聃,却不是活人,而是老聃的尸体,此时老聃站起来,腐朽而没有生机:
“人来到世上,是他应当来,死了也是合乎自然的发展,顺应天性和自然的。”
腐朽的老聃说完这些话后,他的面容变成了秦失。
秦失突然跳起来,一拳把老聃的尸体打的飞出去,随后大步跟上,使劲的践踏老聃的尸体。
但他一边捶打践踏,脸色却淡漠的很,打完之后,秦失再看,老聃的脸变回了老聃,但是嘴巴却张开,正在痛骂秦失。
于是秦失抓了一把泥巴塞到老聃的嘴里,老聃不说话了,变成了一坨泥土。
“世上万物与不是陂陀的泥土,老聃是不会因为外物而被影响而出现喜怒哀乐的,他的一切情感都从内心发出,是自发的主观行为。”
秦失骂了一句。
壶子呵呵的笑起来:“很好,不愧是道尊故人,通了第五窍。”
壶子又转头,雁门附近还有一个仙人,但是这个人却和世间一切斗格格不入。
他不见道,躲避起来了。
壶子皱了皱眉,感觉的不真切,于是他开始算,当看到一个吕字的时候,就不再算了。
“通了七窍又不想死去而见道的人,诶,祖师何必这样躲藏呢?活着不能光明正大,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是虫蠹,但至少能在天空下振翅,而您却活成了蚯蚓,太过无奈了些。”
壶子的眉心裂开,出现一滴血,但是转瞬又恢复原状。
那滴血是算天的代价。
是找到“逍遥游”的代价。
祭天金人则是无动于衷,他是一窍不通者,也是永恒无知者,但这本就该如此,他已万物尽知,在壶子看来,是不通七窍而证死境者。
而其余的,壶子看到轩辕十四,看到北落师门,他们都一窍不通,不免有些失望。
但是庚桑楚通了一窍,让壶子注意到了他。
不过他们都不是世间最顶尖的一批仙人,所见所得自然有其局限性,壶子还看到那些神灵,那些圣人,那些地君至尊,他们眼中所见到的,关于道的“显化”,在离坚白前有所后悔的一些东西,全都显化出来了。
而只有一个地方出现了空白。
壶子看过去,在徐无鬼附近,徐无鬼所看到的是一片熊熊火焰,还有一个南华真君的画影,在壶子眼中他距离通达一窍已经不远。
不过在这些影子之后,还出现了一个更大的影子。
“咦……是他?”
影子没有其他的称呼,就是叫做影子,这个影子不是任何人的倒影,在庄子的故事中,有一个活着的影子,曾经问道于他自己的影子。
徐无鬼成为了那个影子的倒影,试图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程知远”站在徐无鬼眼中。
但是让壶子在意的,是和徐无鬼战斗又分开,此时已经流血负伤的龙素。
这个姑娘的眼中,万物都是正常的!
“不见道者!”
青史在她的眼中不曾扭曲,万象也依旧有一番模样!
壶子顿时对她大感兴趣,不是仙人,那就是走的圣人之路?
不过这时候,壶子被另外的波动所吸引,他侧头看过去,大吃一惊!
太乙通了七窍,但是显示的却不是死相,他的目光如同火炬,化为日月,升上高天,此时死死盯着壶子!
不过,更让壶子震动的,是程知远!
“你做了什么?天下万物,这些杂乱无章的抽象画,就是所谓大道?”
壶子看向程知远。
程知远通了两窍?
他再看,便是四窍,又看,七窍俱通,于是大惊再观!
只见是一窍皆无!
“天门不收你,但你见证离坚白,为何七窍不显!幻化无形!大祭酒,究竟……”
他再看过去,程知远已不再是人,那就是一个“人偶”,有七窍之形,无七窍之实,故而幻化有无!
“七窍之后,生死无变于己!无相之相!”
壶子大惊,因为这种状态,正和他们这些“天上之上”的仙人,没有差别!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但人间怎么会有人见证这种大道!
这应该是天上才能看到的道!
而造成这一切的,或者说,间接促成程知远见证离坚白,而从一开始就给予程知远推手的,正是往世雷书!
第六百四十三章 虚藏之相
所谓世间七窍,即应帝王的寓言中,南北海的二位大帝,为中央天帝凿开窍穴的故事,万物求道的过程以及境界,其实早已经在应帝王之中说的清清楚楚,故而不断有世人提及这个故事,南北海的二位大帝,也常常被世人所提及。
凿通一窍,可以看见世间一切的平面物象,物象直白的来说,即是客观的事物,但平面的物象是虚幻的,没有实质,属于自我证道的入门阶段,但即使是这个入门阶段,也已经是世间无数修行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峰。
是看山是山,前面这个山,可以是画中的山,也可以是真正的山。
凿通第二窍,便看到了立体的物象,即形与质都已经能够见证,此时看山不是山。
世间一切,都有新的看法。
第三窍,能听见万物之声,第四窍,能追溯源头,第五窍可以使白石开口,风呼海叫,万物的自然声音都成为了拥有感情的语言。
到了第六窍就能闻到香臭的味道,那具体的来说,就是“诞生”与“腐朽”,至此就初步知道了生与死。
而第七窍凿通了,就像是落水的人终于浮上水面可以大口呼吸,但是到了这一步,你在精神与**上都已经与天地合一,那么在外人的眼中看来,你,就是“死了”。
而这个寓言,名为“浑沌之死”。
所谓浑沌,乃天地初开前的蒙昧也,人的精神就是一片崭新天地,得道就是超脱,在世间的俗身死去,精神与**其实已经羽化登天,留下的不过是尘埃积聚的空壳。
那死躯的尘埃空壳,就是浑沌。
这躯壳便是小小寰宇。
在壶子眼中所看到的,这些世间最顶尖的仙人们,他们所摒弃浑沌的过程中,走上不同的道路,也通达了不同的窍,这证明他们自己距离“道”的距离。
“是所谓‘法自然’。”
仙人登天化为石头也是一样的意思,下界而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些羽化而下界的天仙们,程知远杀掉他们,看到他们都是死仙,因为与程知远鏖战的,都是这些“浑沌”!
浑沌之中孕育新生,但如果不能堪破浑沌,那么永生永世都是这般死仙的样子。
然而壶子手中的天壶垂落万古星辰,世间诸相,但是在背上摹刻往世雷书的程知远看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成为扭曲的空相。
丑陋而抽象,无所能言,因为不知该如何描述。
这不应该是离坚白的模样。
“离坚白是质朴之论,只有坚石与白石二说,不存在这般扭曲抽搐的乱相,你说此壶中万物尽有,看到的又是谁的万物?这根本不是道的万物!”
程知远呵斥壶子,而壶子注视程知远,冥冥之中,可以见到那只可怕的独眼。
往世雷书是仙典《人间世》的摹刻,是郑庄公所加入了主观臆断的特殊典籍与法术,而仙人“人间世”的前身就是“混沌氏”!
至此之间,关系已经可以大白,元始天道下降为混沌氏,混沌即浑沌也。
人为的伪劣雕饰,不符合“法自然”的道理,从伏羲氏开始的窃取仙法,推动岁月行进,使得这片青史“活”了过来。
从“道”之中。
永恒的静态成为永恒的动态,短短的一句文字,里面蕴藏的,便是巍巍千古,无尽黎民悲欢离合的一生。
“巍巍千古....”
壶子大为感慨,往世雷书就是浑沌的模样,故而程知远才能看到天上人能看到的景色,而这一切的加持来源于郑庄公,从一开始,雷书研究出来,重大的意义,就是在于“察道”!
“没想到啊,巍巍千古以来,最了解道的,反而是离经叛道的郑庄公!”
“不是仙人而是凡人,却掌握了伏羲氏窃取的真谛,看到了应该被舍弃的浑沌躯壳....”
所以往世雷书可以向来世借命,因为精神永远长存而不分过去未来,无形的意志充斥着小寰宇的每个角落,需要复活的,不过是那身尘埃积聚的“浑沌之躯”罢了!
那就是一个负责承载意识的“空壳”!
而另外一个,与往世相对应的“来世书”,即燕国上空的巨眼.....
一个是躯壳为尘埃,另外一个则是精神为尘埃.....
“这才是真正的羽化登仙!”
但是郑庄公是取巧了,壶子看着这一切,在心中梳理出脉络来,既惊叹于郑庄公的天赋,亦不免有些感慨。
“这种人,如果还活着,或者说当年能露出些许的端倪,早就应该被“齐物论”他们杀死了吧,世间的真道如果破解,或者说通向大道的路途被世人尽知,那么道就会崩塌,见道者也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但郑庄公做的很小心,非常小心,为了让世人更加注意他的明面而不注意暗面,也为了无所顾忌的施展自己的野心,他和周天子决裂,发动了一场损害天威的大战。
他成功了,天礼从他的时代,迅速的衰弱下去,战国之世,在他的眼前到来!
“你眼中所见到的青史成真了,但谁能说明,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呢?不过是你希冀发生这种事情,于是就发生了而已。”
“你成功了....”
壶子似乎是在对着早已逝去很多年的郑庄公开口似的。
但是郑庄公是不可能听到的,他死去了,坟冢中却没有留下尸体,然而他确实是死去了,黄泉也不会见到他,他早已与天地并生,真正成为自然的一部分,如尘埃般飘散在山海之间。
人力能做到的有限,至少,只能走到大道之前。
壶子甚至很是嫉妒郑庄公,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国君,他不是仙人,不是南华真君的座下宾客,也不是奈何之王的身前爪牙,素王的一切本该与他无关,玄圣的所有他也本应该视之不见。
在壶子眼中,境界修为低微的仙人,似乎有向着石头转变的征兆,而境界高渺的仙人都在逃遁,列子早就躲避起来,不让他窥视...
壶子环顾整个人间,只有程知远在询问:
“仙人的诅咒,到底是不是你们所下的?”
“或者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程知远的眼中,壶子不再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模样,在这一刻,天地的一切景色都像是不可接受的真实。
“我?”
“过去的雕琢和华饰已恢复到原本的质朴和纯真,像大地一样木然忘情地将形骸留在世上。虽然涉入世间的纷扰却能固守本真,并像这样终生不渝....”
那化身为一具七窍流血的尸骸的“壶子”,露出可怕的微笑。
“这就是虚藏之相,证七窍而死又生者,你自己也有一个这种虚藏相,因为你与我们,都是同类人。”
“罢了,虽然我说天上不会有你容身之地,天门也不会再下界拿你,但是我想来,有朝一日,你肯定会来到天上.....因为大道在此,你不得不来,而你已经走在我们的路上,所以,交错的道路终究有一天会重叠。”
“我要拿仙人入天门,这一次去,便再也不开了。”
说罢,壶子就要收去天地,要把那些仙人肃清,然而紧随其后,一道剑锋划过他的虚藏相,使他不得不后撤离开。
“大祭酒?”
面对他的询问,程知远只是淡淡道:
“不论你做什么,都不行,天门可关,你,趁早离开。”
“听到了吗?”
壶子若有所思,随后面色诧异,又沉重下来。
程知远指着辽远的彼方:
“人间,已经震怒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剑叩天门
山的声音,风的声音,雨露的滴落,水流的声音……
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在这个时候张开口。
它们在说话。
它们就是人间的一部分。
程知远同样在说话。
那是人间在借助他的口齿,向天门之后的这个不速之客,发出最愤怒的斥责!
“滚!!!”
正是天崩地裂般的声音,壶子的虚藏之相被收拢起来,他死死的注视人间,过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才敢吐出一口气。
在方才那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中,壶子当机立断,隐藏了起来。
但隐藏,不代表要就此离去。
他重新躲到天门的极后处,于是世间再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而人间远处,列子感觉到壶子的气息远去,他这才敢冒出头来。
壶子退后了,他是不敢正面与人间交手的,但他又极其自负,此时回应程知远,是道:
“我虽避,但天门不避,这些仙人依旧会被我拿去,肃清世间仙道,该带走的,我将带走。”
程知远:“你真是冥顽不灵,亦或是自视甚高?”
壶子:“虽不敢与四界十方争高下,但四界之内者,可为我对手者,寥寥无几!”
“这并非自负,而是事实!”
“我一翻手,天壶之中便是万物尽有,大道之角,我也显化给汝等一观,反过来看,汝等可有这般本领?”
壶子声音清晰:“大祭酒,我不拿你,你退去,天上人间相安无事,人间震怒,但又如何。我不能与人间动手,因为不敌,然而天门却是人间管不到的东西。”
“世间人砸碎了鬼门关,这天门关,你们若是有本事,自然也可以砸碎看看。”
打碎天门?
壶子的说法,在程知远听来,着实是有趣的很了。
“可以试一试,我将以三剑问天门!”
程知远如此开口,壶子则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是哈哈大笑!
天门之高,岂是凡人所能击破的?
即使是鬼门关,那也是在无数天帝人物的混战之中才被打的摇摇欲坠,最后被崩裂的,天门关之坚固,之高远,之强大,远胜鬼门关。
破天门关.....
“你大可来试一试!”
壶子完全不怕,而程知远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
多说无益!
当剑锋上抵云霄的时候,世间的金铁都在嗡嗡鸣颤,天门前,万古岁月皆为空幻,幻影流光,纷呈无止,而下一瞬间,空幻之间,有一道意志出现!
要刺破!
剑最凶猛的招数,就是刺!
锟铻剑高高举起!
“天子之剑,拿燕溪的石城山做剑尖,拿齐国的泰山做剑刃,拿晋国和卫国做剑脊,拿周王畿和宋国做剑环,拿韩国和魏国做剑柄。
再用中原以外的四境来包扎,用四季来围裹,用渤海来缠绕,用恒山来做系带。
更靠五行来统驭,靠刑律和德教来论断。
又遵循阴阳的变化而进退,遵循春夏的时令而持延,遵循秋冬的到来而运行。
这种剑,向前直刺一无阻挡,高高举起无物在上,按剑向下所向披靡,挥动起来旁若无物,向上割裂浮云,向下斩断地纪。这种剑一旦使用,可以匡正诸侯,使天下人全都归服!”
程知远没有保留,既然是要刺天门,那就是要拿出最强大的一剑,此时精气神明正在巅峰,见道之后万物皆如画卷,黄蛇缠绕在定光之上化为锟铻之剑,这就是周穆王当年征天下而使四方臣服的最高之剑!
天子剑是一种虚幻的剑境,所体现出来的“锟铻”也并非实体,但在此时,天边飞来一道剑光,一柄宝剑从人间升起,那正是程知远丢失了很久的大荒巨海剑!
这一柄,才是程知远自己的剑!
于是左手化为定光锟铻,右手伸出,遗落的大荒巨海重新归来,天地间,天高云淡,只万物坍缩,程知远眼中见到一个“奇点”!
定光剑在大荒巨海上拂过,两剑交错,定光锟铻直指天门!
“我,将刺天门!”
只是一声令下,天翻地覆,天门之上,如漩涡般出现一个光点,剑光刺破天门,贯穿了后面的诸多影子!
一道剑芒点苍,驱散周天迷雾,银瓶乍破,岁月化为蝴蝶,坠归流光!
锵——!
剑尖之锋已至将消,此时那声音才姗姗来迟,但是壶子已经满面惊容,因为天门上,真的出现了一个缺口!
天门,裂了!
“不可能!你在与荧惑对战时候,连道尊的衣角都拿不住,即使感悟了商天子三剑,登临天子剑境,见道离坚白,也不可能....进步到连天门都可破的程度!”
那道剑锋透过了天门,擦着壶子过去,只知道要一直向前,呵退三神之后,被一根手指接了下来。
万物一马,天地一指!
那是一个身形模糊的仙人,他似乎在极远处,又似乎在极近处,他似在混沌中,又似在山野内!
仙人齐物论!
齐物论伸出手指,这位世间最高的几位仙人之一者,将程知远那惊骇人间,刺破天门的一点剑芒,化入虚无。
但饶是如此,也让他颇为关注。
一剑自人间入天门而来,至他身前方止,上一次有这种本事的人,还是在商代!
自此方青史,有周一代八千年,程知远是第一个,一剑入天门者!
“似祝聃箭射周桓王,天威四散.....!”
齐物论说道过去郑庄公发起的那场战斗,把天礼击崩,使得战国之世拉开序幕,郑庄公手下的大将一箭将周天子击伤,周桓王也成为自东迁之后,第一个动用礼征乐伐而无功而返的天子!
从此之后,周王室天威扫地!
“意向何方,剑落何方,向前直刺一无阻挡,已经得了天子剑的真意,若不是天地为一指,这点剑芒还停不下来。”
这一剑惊艳了天上地下,众仙失声,而程知远则是略有失望。
“只伤一角,还是剑术略有不足。”
然而就是这一角,在此时,崩塌之后,天门便开始摇晃起来!
而程知远的剑势还没有结束,对壶子道:“我这只是第一剑,还有第二剑没有出。”
这第一剑,向前直刺而一无阻挡。
这第二剑,高高举起,而——
无物在上!
今以三剑,叩天门!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一气破天关
这一剑的威势,比起第一剑还要旺盛。
山也沉默,风也停驻,世间万籁之声皆尽寂灭,广阔的天空上,连浮云都不会再存续,这柄剑向上高高举起,于是天空,便不可有任何事物存在于苍穹。
天门摇晃了。
壶子眼中,连剑的光辉都没有看到。
天门开始震动!
砰!
一道剑痕出现在天门上!
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托着苍天而起,要把天门驱逐出去,从这片世间!
天门之后,上仙离去,三神退避,有了第一剑的经历,他们知道,这第二箭,来的只会比第一剑还要凶猛!
“老朽来接着你的剑招!”
壶子面色难看,在门后显化无相之相,于是世间万物,诸般一切,便莫不再他身躯的演化之中!
之前第一剑擦着他的脸过去,直抵达白玉京极深处的山野才停止,被齐物论所阻挡,一招齐天地将那剑招化去,但是壶子却被打了脸,因为第一剑,如果要封侯,即使壶子认为程知远杀不了他,但他之前没有反应过来,也是确凿无误的事实。
当然,壶子也并没有真的想过,程知远居然真的能以一剑破天门!
而这第二剑,壶子既然有所准备,就绝不会再在人间这些愚蠢的虫子面前,丢人现眼!
“在老朽没有踏出那最后的一步之前,老朽绝不会把这份仙典拱手还给人间!老朽以列御寇为道标,要做的很多事情,还没有做成。”
“离坚白虽见,但没有得到老朽想要的东西....老朽依旧是看花人,还没有变成摘花人!”
壶子的声音,自天门中传出!
他是“应帝王”!
“莫要太狂妄了!涉海凿河,使蚊负山!”
壶子以压力对压力,天门上出现的不仅仅是剑痕,此时还有指印!
涉海凿河,使蚊负山,是谓之“强人所难”!
“去!”
壶子试图逆转那些剑痕,他的大手覆下,凌世一拍!
使得剑痕变成蚊子,变成那些不自量力,妄图淌过沧海,凿穿江河的“虚妄幻想”!
他要把程知远这第二剑,硬生生化解掉!
一切不可以为之之事,皆可为之!
无为,亦无不为也!
然而程知远此时在人间,只是吸入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仰起头,高高的呼喊!
“我,将逐天门!”
就是这一句话,山岳沉入大海,巨凿洞穿江河,蚊虫真的能扛起大山!
壶子的瞳孔逐渐收缩,他的手掌不受控制的在向上抬起,万物的气在躁动,他的精气在逃逸,仙法在崩溃,直至他的手背上,出现了剑痕!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是手掌压在下面,还是手背压在下面,已经无关紧要了!
壶子猛然收回手掌,而也正是这一刻——
那第二道剑痕,顺着天门,压到了门内!
时至此时,壶子依旧没有明白,程知远只是举起剑,为何这里就出现了剑痕?
程知远没有斩,也没有刺,比起第一剑来说,他只是高高把手中的剑举了起来而已,然而剑痕越积越多,伟岸的上苍威严,正在寸寸崩毁,壶子看到了人间的剑,这正如齐物论所说的一样,是自商代以来,第二个伤到天门的人间仙人!
即使是天帝人物,单单出手,也不可能损伤天门。
沉重的压力让天门发出难以承受的巨大吱嘎声,剑痕一片接着一片的出现,壶子的气都在被挤压,震荡,万物要离开现在存续的位置,那柄剑不容许任何的东西,凌驾在人间的上方!
天门开始倾斜,却是被硬生生顶的向远方扭曲!
但是剑痕再一次停止了,壶子再度施展仙法!
“一以是终!”
一件事物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而会自然消失!
剑痕被抹除了一部分,壶子瞪着眼睛,保持着这个姿态,随后,壶子心中至人之境完全显化,进入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的境界之中!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壶子的眼中,万物皆成无为,来者照之,去者不留,万物不能损伤他的心神,而他的心神,此时就在天门之上!
不成为名誉的寄托,不成为谋略的场所;不成为世事的负担,不成为智慧的主宰。
天地自有本来相!
虚而藏,不为人所测!
剑痕密布到天门之内,这种就在眼前而让人愤怒疯狂的行为,彻底让壶子有些头皮发麻,这还只是第二剑,自己居然就要动用至人之境,应帝王的无为本相都被施展开来,那么接下来,却还有第三剑!
壶子低下头,却突然愣住了。
程知远把举起来的剑晃动了一下,似乎准备放了下去?
“三剑叩问天门,为何第三剑放下了?”
壶子看着这一切,他开始并不理解,也看不真切,但是他终究是曾经人间的无上人物,也是传说中吓走巫咸的仙人,在三个呼吸之后,他便猛然抬起头来!
至人之境中,岁月的本相出现,那在离坚白前,壶子的幻影看到了另外一个幻影!
程知远的幻影!
真实与虚幻交替行进,而程知远此时,似在下方,又似在上方!
这与齐物论展现出的“齐天地”,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剑!”
这第三剑,按剑向下.....
而,所向披靡!
程知远放下了剑,但也是狠狠的挥了下去!
手掌舞剑,放,平,落,挥!
向下!
天门在上!
这一剑,乾坤颠倒,阴阳错位,天门犹如被分开的黑白画卷,从中间一分为二,而壶子的至人之境,结结实实的中了这一剑!
摧枯拉朽,力量所到之处,一切障碍都将被扫平!
呼——!
风吹过天门,壶子的肉身化为精气,虚藏之相显化,他七窍出火光,这一剑伤到了他的精神与境界,连他的肉身状态都被摧毁!
天门中的剑气,向天门之后,爆发出去!
一气破天关!
在世间人物的眼中,天门关就在这一瞬间,轰然震动!
那被世间仙人畏惧了许多年的天门关,裂成了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