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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水鲈鱼     剑颂txt下载     剑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一章 立下规矩

    鲁仲连听完执牛耳的消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名义上来说,他是稷下学宫的代宫主,在荀况有事离开之后,可以行宫主祭酒之事,而新学宫的大祭酒由谁来担任,也是很多人关注的问题之一。

    不过现在,似乎不需要再争斗了。

    鲁仲连接见了宋,尹二人,对他们表示这次天子的意图,显然是不准备让稷下学宫一家独大,而选择程知远,又赐下大夫的官位,摆明了就是要他们这帮人吃挂落,使得不好争权。

    大家都是聪明人,宋钘,尹文二人表示,既然天子有意思,那就听天子的,鲁仲连则是委婉的表示,这个事情,还可以拉拢祝繆,沈埃,原本大家都是各自争斗,现在倒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因为对于这件事情,他们现在是同一战线,要对付的是程知远这个小子。

    甚至远在楚国的宋玉,也可以拉过来说一说。

    但这个事情,他们并没有来得及详谈。

    因为程知远给他们的任命,很快就下来了.......

    ————

    时年夏末。

    新学宫中的强者们,被程知远以雷霆手段镇压下来,奉天子之命比起挟天子来说,手段要使得更加堂堂正正不可拒绝,程知远不给他们商议的时间,而是以不容置疑的态度,用秋风扫落叶般的气势,强行把他们按在一些位置上!

    而其中反对最激烈的,便是鲁仲连!

    “我不服!”

    鲁仲连气的发抖,在大堂之上对着程知远:“三宫合并,我本是稷下的代祭酒,有半个祭酒的职权,三祭酒撤便撤了,新学宫也不需要三权分化,但是你却罢了我的职务,安下个闲差,你分明是在羞辱我!”

    程知远搞新学宫之后,如果大祭酒相当于校长,三个学宫自己的祭酒相当于副校长,或者说院系书记,那么鲁仲连原本的位置大概是教导主任一样的,但现在程知远不让他做这个教导主任,反而把他下放到普通老师的位置,这在鲁仲连看来和**裸的羞辱没有两样。

    程知远的回答很简单:“有大才者,当更好的教书育人,你不仕秦,难道还教不得下面的学生吗?”

    鲁仲连道:“程夫子,是觉得我的思想不纯正吗?不能身居高位?”

    “我退一步,便是去教国文,道德,也就罢了,你却让我去做乐科的教习,那乐科自有大乐正在,要我做什么?”

    “昔年仲尼怒骂郑国之乐,郑国以音乐讽之;如今你下放我去乐科,也是想要借此来侮辱我吗?”

    程知远看鲁仲连:“你教不得么?”

    鲁仲连冷笑,冷哼一声,负手道:“我确实是教不得!”

    “程夫子!我早就知道你不待见我等了,乃是因为上次内部争斗之缘故,只是以往你未曾发作,如今你执天下学宫牛耳,终于准备把刀子砍到我们的头上了吗!”

    “那稷下的地位,是我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如今你一句话便要我数十年苦工付之一炬,我岂能让你?”

    “这新学宫也不是你一家之学宫,这天下士子,也不尽是你掌中之物!”

    “鬼侯、鄂侯、文王,是纣王的三个诸侯,对纣王是极端忠诚,毕恭毕敬的。可是鬼候把女儿献给纣王,纣王因为嫌他女儿丑就把他剁成了肉酱;鄂侯替鬼侯说情,讲了几句公道话,结果被纣王晒成了肉干!”

    “文王听到鬼侯鄂侯的遭遇,仅仅表示了一下同情,叹了口气,纣王就把他关进牢里一百天,想趁适当的机会杀死他,可见,帝从来都是残暴专横,蛮不讲理的。不管你赤胆忠心也好,不忠诚也罢,只要稍微违背了他的意愿,惹他不高兴,他就会对你横加杀戮,视你为草芥!”

    “程夫子,是想要作这新学宫的‘帝’吗!”

    鲁仲连声音震动不休,程知远则是道:“依照你这样的说法,那权利还不如分散下去,依照你这样的说法,那既然帝不可肆意妄为,那你们最开始,又究竟在争斗些什么呢?”

    “如果这个执天下牛耳的位置,当真没有什么用处的话。”

    鲁仲连的脸上青白不定,程知远则是道:“我敬你曾经一言退燕助齐复国之事,但也想多说一句,这里是学宫,不是齐国,也不是燕国,我不是帝,你不是臣,你不服我,无非是我太过年轻,亦是下大夫,不足以让你信服,而且前几日,你纠结宋,尹,祝,沈几人,不是在盘算,怎么样架空我的吗?”

    鲁仲连脸色在此时顿时一变:“你.....”

    程知远:“我怎么知道的?这学宫中,大小之事,事无巨细,我都能知道。”

    “鲁先生,不是我要当这个帝,而是你,逼着我在当帝啊!”

    “新学宫,必须思想纯正,此乃护世之地,此乃火种流传之所,你没有这个觉悟,你护佑的,是贵族士臣,和万民的道理相悖而走。”

    鲁仲连在这一瞬间,立刻转身,然而剑声嗡鸣,他猛然抽出宝剑,两剑相交错,鲁仲连被一剑震退数步!

    地涌尘埃,诸子惊动,鲁仲连看着程知远,瞪圆了眼睛。

    “还要拿出个说法,新学宫岂能没有规矩,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鲁仲连盯着程知远:“程夫子以为我走不掉?”

    “这天下之大,我能来得,便能去得,如今这学宫容不下我,我自然要一走了之,难道夫子还要学秦王之事,强行留人吗?不怕天下嗤笑吗?”

    程知远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是在留你,而是在要你拿出个说法来。”

    鲁仲连:“说法,什么说法?夫子的话可真有意思!”

    程知远道:“你若是去那些国度出仕,我还可以帮你推荐一下,不过你从新宫带着怨气走,我这里直接平白让你走了,倒是显得我们有了过错。”

    “昔年胜绰背弃信义,墨子将他开出门户,并且定下三个规矩,如今新学宫也要效法墨家之事,你离开新宫,开出门户,自然也要立点规矩!”

    天象震荡,龙蛇起舞,程知远的阴影,在鲁仲连的眼中,突然变得无比高大!

第六百三十二章 四象天宫

    新宫大震,天象更迭之后,以数千柄宝剑的剧烈鸣颤划下句号!

    天空之中,剑光纷落,浩瀚剑气将整个苍穹幕布都撕的粉碎!

    鲁仲连被击败,浑身浴血,狼狈退出!

    大风雨下,没有进路之门!

    程知远立身风雨之中,在封伯之后,诸侯剑境的力量瞬间便提升了一大截!

    虽然只有七十里地的区域,远远比不得商朝的侯位,但至少在周世,已经有了立足不败之地!

    “项子牛三次入侵鲁国的领土,胜绰三次都跟从了。墨子听到了这件事,派高孙子请项子牛辞退胜绰,高孙子转告墨子的话说:我派胜绰,将以他阻止骄气,纠正邪僻。现在胜绰得了厚禄,却欺骗您,您三次入侵鲁国,胜绰三次跟从,这是在战马的当胸鼓鞭。”

    “我听说:‘口称仁义却不实行,这是明知故犯。’胜绰不是不知道,他把俸禄看得比仁义还重罢了。”

    “如今,先生的行为,与胜绰同出一撤,您不是不为天下考虑,您从以前开始,您的志向便是位卑而未敢忘忧国,然而人是会变得,您也是一样。”

    “如今,我以千剑镇下先生,正是在阻止先生的骄气,纠正先生的邪辟,恢复先生的仁义!”

    鲁仲连满口鲜血,神色凄惨,精气神明衰落至极,同时更是不敢相信程知远的力量。

    年轻人并不可欺!

    程知远道:“先生不仕秦,那便去赵吧,秦赵之间早晚必有一战,若先生有本事,便辅佐赵国,破秦国而回吧,我此修书一封,先生可带给平原君一观。”

    鲁仲连凄惨一笑,抬手行礼,踉跄而去,走了两步,又是复言道:“我自去赵,倒是不需要夫子的引荐了!”

    “这新宫终究是伤心地!既然夫子说我已失仁义,那我便去赵国,找一找我的仁义吧!”

    这一去,便代表着鲁仲连在这次的权利斗争中彻底失败,而鲁仲连虽然说不需要程知远的引荐,但却依旧选择去赵国,而不是回到故乡齐国。

    而鲁仲连的失败,让其余几个原本意在争斗新学宫大祭酒位置的人,也都偃旗息鼓了。

    “新学宫,以开万民之智而建,三宫因皆有此崇高志向而走到一起,古往今来未有此般盛学,古之三学不可比较,往之稷下亦不能及,然新宫之中,并非不是非清既浊,非浊既清的地方,只是不论清水浊水,都要明白,水流向东,而不要向西。”

    大的方向不要改变,小的不合是在情理之中,但鲁仲连身居高位又不想放手权力,如果他想要向西流水,那么会对新宫的性质造成很大的麻烦,所以程知远要拿他立威。

    “我是下大夫不假,但还请诸位明白,我乃是天子所封,新宫执牛耳者!下大夫怎么了,下大夫也是天子封的!”

    “还有谁,希望出仕列国的吗!若是有,我这里可以帮忙引荐!”

    程知远回头,扫视剩下的那些人,尤其是祝,沈等人,而他们此时都沉默不语,半响之后,宋钘老先生却是先表态了。

    “程夫子执新宫牛耳,老朽位虽卑,却不敢忘教书育人之职,列国伐交,罔顾庶首生死,天下无道,仲尼已逝,夫子自然当仁不让,当扛鼎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宋钘老先生表态之后,尹文先生便立刻表态,这二人乃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而且年纪都不小了,而另外一方,祝繆,沈埃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时此刻,大势已定,从程知远知道鲁仲连心生不满,希望得到更大权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输了。

    “谨奉夫子之道!”

    两人皆如此表示。

    而剩下的人,诸圣则是若有所思,尤其是邹衍,他的眼中带着一些奇怪的神色。

    新的划分,也是正式的职责划分,代表这个新学宫中,高层的权利变动。

    在这震惊天下的一次变化之后,程知远也是把所有的学生集合了起来,上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也算是新学宫第一次的公开课。

    “天下是万民的天下,民为邦之本,本固则邦宁,民生在勤,勤则不匮,为政之道,以顺民心为本,以厚民生为本,以安而不扰为本。”

    “大道隐没,天下为公,何为太平盛世?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此后,新宫之人,不论出仕于世,亦或开塾讲学,皆要牢记,不可淡忘!”

    “君子有志,志在四方,为万民谋福祉!”

    “然如今,正逢战国乱世,天下一日不统一,便一日不得太平,君王不会听你们修生养息的道理,所以法家的耕战制才得以推行!是以秦民富,秦国富,而山东六国疲敝!”

    “然,秦之制亦有大弊!”

    程知远说的亦是当初和李悝所讲的那些话,商君书的弊端与利益要分开看。

    “在此乱世,人不当成君子,但你不是君子,却可以行君子之事,天下人看你是君子,你不一定是真君子,可能也是伪君子,狼披上羊皮,就是真的羊了吗?”

    “但你觉得自己做到了君子该做到的事情,那你一定是君子。”

    这一日的讲学之后,新入宫的学生们几乎血液都在沸腾,真正的力量来自于个人的内心而不是受到煽动。

    至于新学宫的名字,程知远也终于第一次更改掉,给出了全新的名。

    从前,西有太学,北有云梦,东有稷下。

    如今,三宫归一,列国共约,人道大昌。

    程知远道:“新学宫的最后命名,我窃以为,可称四象天宫!”

    四象者,太阳太阴,少阳少阴!

    亦应上天星辰,四方天神庇护天下安定!

    “称天宫,而不称呼学宫,非是狂妄之语,其一,此学宫乃托天子之名而立,称天宫并无不可!其二,希望天下学子,都能由人化天,天之字,人之顶也,正人成首,秉阳垂星,是天下之公道所在也!”

第六百三十三章 诸侯剑第二境!

    新学宫的一切开始走上正轨,而程知远以雷霆手段直接镇压学宫中不满者的事情,也传入了洛邑的西周公耳中。

    西周公的手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似乎....做出了一件看似正确,实则不对劲的事情。

    这个程知远,开始时,西周公一直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知道他是姬弈的名义上的学生,同时也会看一点连山易,但这也就只能说是聪慧而已,这天下聪慧的人多了,那个十岁当仲尼老师的,项氏的小儿,不就是一个神童吗?

    天资卓越的人太多啦,而现在这个世道,天资卓越的人,横死的可能性也是十分巨大的。

    然而,现在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个程知远,似乎所图不小啊!”

    西周公忽然冷汗直流,前些日子的演讲中,他居然公开批判天下列国的弊端,虽然也有分析列国的好处,但把弊端放在好处之前,明显就是一种藐视的行为,而不是建议的行为。

    任何一个策士,如果想要用演讲来获得君王的注意,那么最开始应该夸赞,然后再说“不过还有几点不足”之类的话,亦或是更直接“我是来救大王,而非害大王”这种套路话。

    而程知远把坏的放在前面大书特书,再捎带提一下好的,这简直就是给各国甩脸色啊!

    “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我居然没感觉这个小子的问题,可千万别把我洛邑卷进去啊!”

    西周公的手都有点抖,一下子有些茶饭不思。

    然而不论在洛邑之中的西周公如何后悔,如何拍着大腿叹气,程知远这里,都已经开始教导新的一批学生了。

    四象天宫的正式运作已经开始!

    不过李斯他们也面临一个局面,那就是他们的学习生涯已经到期,接下来,可以自由选择是留在学宫,还是外出出仕。

    不过这一次,这些第一批入学的学生们,出乎意料的统一,没有一个人向外面跑的。

    “外面多乱啊!”

    有人如此表示,觉得还是学宫里面好,啥都好,风气现在也好,等于是一片桃源乐土,而列国因为都签订了盟约,尤其是要争取四象天宫的学生的话,他们是不会对这里进行争斗的,于是洛邑这一块,本来就是天子的自留地,现在又多了一层保护。

    但他们不跑,程知远却不能多待。

    因为南方的那座高山上,开始有火苗落下了。

    程知远在修行,一刻也不敢停下,自从学会神游之后,与子级别的圣人交手,程知远才知道自己距离真正的最顶端的圣人,差距不可以道理计较。

    即使动用了礼乐之征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拿下对方,还差点被曾子翻盘,这种站在世间最顶点的圣人,不论怎么高估他们,都不为过!

    他们的下限已经是高山仰止,而上限更是欲与天齐!

    程知远的精神与意志高度集中,万剑幻化在他的意识之中,程知远至今不知道,自己借走的三道运势,会在未来哪个时间节点应上,往世神的交换,是用未来的气运来改变当世,而当世改变,那么必有未来,所以不存在说半道暴死而不能还债的情况,当然,除非这个干涉的力量,远远高于往世神本身。

    往世神出现,高大的黑影在程知远的身后进行推衍。

    推衍的,自然是曾子的刀!

    作为与程知远交过手的,天下间最强大的人之一,曾子的招法,在不断的推衍反复中,几乎让程知远沉醉于其中,那种浩大的意境,在交手时并不显露,但一旦静下心来,反复琢磨,便发现,仅仅是寻常的一刀,也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积累与磨练而造就的。

    这就是为什么,曾子能够拿一把三枚小刀币打造的杀猪刀,就能与程知远手中一堆神兵利器打的难解难分的原因,而曾子的杀猪刀,即使对上越王勾践的宝剑,也能斗个数十合,不是刀多厉害,而是因为人过于强大!

    “人的气息灌注在金铁之上,那么即使是废铁也能化为神兵!”

    程知远仿佛感悟到一种剑境。

    诸侯剑第二境,已经可以遥遥窥视到天子剑的门槛,而自己现在是诸侯剑第一境。

    两道红光剑意萦绕于古铜剑之上,一曰赤诚,一曰肝胆,而入诸侯剑境时,以一心意足以通天!

    大禹涂山御座开,诸侯玉帛走如雷!

    诸侯剑第一境,封野成国!

    程知远在推衍之中,不止一次打开诸侯第一境,但与推衍中的曾子,不论怎么正面对战,最后惨败而死的都是程知远自己,这是实打实的硬实力,天象境仙人再强,也不足以与世间圣人的顶点分庭抗礼!

    程知远感悟剑意,不断试图突破第一重与第二重的壁障!

    就像是一个永远在抽水的水池,放水的速度赶不上抽水的速度,那么最后等待自己的,就只有干涸与枯竭!

    天不断下压,地不断上升,程知远感觉到天地都在重归混沌,心志与气息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曾子的刀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挥舞下来,自己也不知道在推衍中到底已经死了多少次。

    程知远停止了推衍。

    六气分散,往世神的独眼盯着程知远,它似乎也有些累了。

    程知远在回想曾子的刀,这一次仅仅是想而已。

    曾子是人刀合一?

    不,不是,曾子明显是人驭刀......

    人驭刀?这不是废话吗?

    不,依旧不是。

    “心意所至,无所不至?”

    程知远忽然福至心灵,但他睁开眼睛时,或者说精神从深度思考中恢复到浅度推衍时,往世神告诉他,他已经枯坐了三天了。

    整整三日不动不息,宛如枯槁朽木一般,若是被人见到,必然要引发骚乱。

    仅仅是几个念头,便已经是三天过去?!

    程知远愕然无比。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但是往世神在幻想中的推衍时间,应该是远远慢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的才对啊!

    “心意所至,无所不至.....我入诸侯时,以一心意足以通天....”

    曾子是人驭刀,不是寻常的拿着刀,而是他拿起刀,刀就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意。

    程知远不由想起在黄厉之原时,剑神童子的教导。

    这一下,似乎又回到了当初?

    剑息,剑势,四象转化......

    程知远突然放弃了现在的一切经验,开始重头推衍,重头修行。

    在幻象中,程知远的对手,从强大不可匹敌的曾子,变成了最初在黄厉原练剑的那个自己。

    那个笨手笨脚,又中二又身缠麻烦诅咒的自己。

    于是,另外一个程知远出现了,而程知远自己站起来,和这个另类的自己,开始对练!

    “剑这种东西,需要一心一意的去对它.....”

    一心,一意,一剑。

    程知远看着这个自己,那个笨手笨脚的程知远,向自己施出了拙劣的一剑。

    但就在这一瞬间,那拙劣的一剑,突然变得无比迅猛与威严!

    就像是天子之剑!

    一剑斩开天空大地,劈开迷失的魂灵,那个在黄厉之原,笨手笨脚的自己,此时的眼睛无比冷漠,犹如数九寒天的飞雪,而那柄剑,在这一顷刻,发出了锵的一声震颤。

    程知远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身上中剑伤十二处。

    但程知远手中的剑,却准确无误的,插在过去的自己,那瘦弱的胸口前!

    虽中十二剑,但皆未致死。

    而自己只需一剑。

    胜负已定!

    就在此刻,如云散天青,风雨倒卷,天地在隆隆震动,程知远一瞬间被往世神从幻想中驱赶到真实世间,而那三日不饮不食,形如枯槁的身躯,也在此时,爆发出惊人且滔天汹涌的气息!

    房梁崩裂,地砖错起,尘埃向外逃离,天气下降,晦暗无光!

    诸侯剑境第二境——朔月西天!

    “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

第六百三十四章 先生与列国(赵)

    空隆隆的轮子无法再继续转动了。

    夏末秋初,大雨倾盆,泥泞的道路上,马车难以前行。

    那圆滚滚的轮子,破损了,散成一堆无用的木头块。

    龙素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坐着这辆马车上路了,轮子已经彻底损坏,而这意味着,接下来她的路程,不会很舒服。

    这里是原晋国的土地,现在则属于赵国。

    没想到刚出泗上,出了齐鲁大地,马车就坏了。

    龙素不由得失笑。

    这里距离邯郸不远了。

    骑马,龙素是不太会的,不过拉车的马向来性格都比较温顺,这匹马踱着步,垂下首,低眉顺眼。

    天下起大雨来。

    因为上一次阏与之战,以赵国胜利为结局,所以至今为止,邯郸城内都弥漫着一股不散的喜悦。

    赵国强大,连秦国也不能相敌,强行攻赵,连秦国也只能惨淡收场。

    龙素不止在一位国人的口中听到这些话。

    但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在这样说的时候,本身就已经把赵国放在了弱势的地位上。

    秦国可以输,输一次,两次,三次,赵国也可以输,输一次两次三次……

    但秦国即使输了十次,他依旧能打回来,因为不伤根本。

    赵国呢?

    当然是不行的。

    龙素想要找个地方住下来,她没有打算去见赵王。

    因为她周游列国的目的,不是为了做官。

    有些留宿的地方,价格比较高,邯郸虽然不如齐国临淄富裕,但在三晋之中也算可以了。

    以前魏国大梁城是天下商业的中心,但自从大梁连续数次被秦军发水淹冲之后,那些商人发现,秦国要打魏国,几乎是信手捏来,所以大梁一点也不安全。

    于是,商人们有一部分,前往邯郸。

    这也造就了邯郸的繁荣。

    “我只有三十枚小刀币,想住几日。”

    龙素说是这样说的。

    这个留宿的地方环境并不好,也不在邯郸中央,比较偏远,和龙素以前的住处,天差地别。

    屋主人似乎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是一个轻侠,拥挤的屋子里,两张床,三卷简犊,四缸酒坛。

    “君子?”

    剑士年纪不大,其实可以看出他是十分年轻的,只是显得有些颓废,故而看上去,那神情间是稍微多了些沧桑老态。

    他看到龙素佩白玉,这是儒家弟子的标志。

    “君子佩剑负斧……不像好人呐。”

    剑士说出这种话时候有点滑稽之态,因为龙素是个女儒生,女子儒生少见,一般来说更谈不上什么“坏人”的称呼。

    但龙素身上又带剑又带斧,确实是有些奇怪了。

    这都是杀人的玩意。

    剑士表示,大姑娘你不会是通缉犯吧?

    当然说是这么说,剑士还是让龙素住在这里了,他自称赚的就是亡命钱。

    “我这个地方不起眼,住过的人多了去了,正好,过几日我打算去平原君门下碰碰运气,要是能混个食客,那就好了……”

    剑士说着,又有些自嘲,天色渐渐晚了,他也拿起一碗酒喝了起来。

    “我以前在赵国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和一个叫鲁勾践的人争斗,我要养剑,不能与他冲突,后来我就走了……”

    “我有一柄宝剑,等到我把这把剑养好了,它必然有震惊天下的时候!昔年楚庄王三年不鸣,三年不飞,来日时一鸣惊人,一飞冲天,我相信我也可以……”

    龙素轻声询问:“那什么时候是这把剑出鞘的时候呢?”

    “是报恩,还是报仇?”

    剑士双眼迷离且朦胧:“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他声音渐大,最后竟失声痛哭起来。

    龙素:“你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放不下这柄剑啊,你不甘心,所以想要投身平原门下?”

    剑士:“平原君好养士,有才者自可登位,是啊,我也想碰碰运气。”

    “古剑无锋,是因为还没有到可以绽放锋芒的时候,而如果不给古剑找一个英明的剑主,那么恐怕古剑蒙尘,永不能复苏了。”

    剑士不断的饮酒,一口气仰头饮下一大碗。

    “我叫荆轲,昔年听过剑圣讲道,但每次与人比剑,却从没有胜过,这一切都要从河丘开始说起……”

    河丘榆次,三位剑士,对于荆轲,乃至三位剑士来说,那都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而龙素的眼睛也逐渐睁大了。

    这个名为荆轲的落魄剑士,也是这简陋屋子的主人,他居然是程知远的故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盖聂,荆轲,程知远。他们三个人相遇在榆次不远处的河丘,在山花盛开的年岁中,激烈的争辩剑术的本质。

    荆轲与程知远比剑输了,于是他立志要从头再来,重新藴养一道剑意。

    然而自从那次之后,跌跌撞撞,天地之大,之广,之远,让年轻的荆轲饱尝辛酸。

    奚落羞辱,都已经是家常便饭。

    “你难道没有想过,程知远的道理是错的吗?”

    龙素如此问荆轲。

    荆轲有了些醉意,哈哈的笑了一声,又很悲伤。

    “我能知道,这剑意其实已经成了,但我想让它更强,更大!我现在把这柄剑拔出去,能让我名噪一时,能成为天下有数的剑士,但那又怎样?”

    “千百年后,还有谁记得我呢?”

    龙素有些吃惊:“你……”

    “我要让这柄剑流芳万古,我要让我的名字,镌刻在青史之上!”

    荆轲忽然站了起来,有些疯魔一样:“即使程知远是错的,但我已经看到可行性,我已经有了成果,你让我放下,我怎么放得下呢!”

    “他不是说了吗!有人在秦国诽谤他,法家斥责他,说他不配为法家第四派之主,但是他怎么说的!”

    “青史有记,不可改也!”

    “好!好一个不可改!虽然是那个家伙所说的,但每次听到,我仍旧不免赞叹。”

    简陋屋子的门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老人过来了。

    “还有住的地方吗?”

    荆轲看了下两张床,对他道:“有……我睡地上。”

    老人看了下两张床,却也不嫌弃。

    “没有两个大钱,这年头,出来都不好混,当年张仪入秦吃不起糠糊,范睢藏魏整日食不果腹,如今这里虽然简陋,但有吃有喝,可遮风挡雨安然入眠,已经是上天赐予的幸福了。”

    鲁仲连身无分文,一路靠走来到赵国,半点法力也不用,就是因为想要用另外一重身份混出个明堂来。

    天下人皆知鲁仲连。

    天下人更是皆知鲁仲连败给程知远,黯然离开。

    那从今以后,天下人,恐怕要听不到鲁仲连的名头了。

    “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会得到重用!老夫懂你!老夫也是这么觉得的!”

    荆轲顿时泪目,然而鲁仲连下一句话差点让他吐血。

    “能便宜一枚刀币吗?”

    荆轲深深的看着他。

    鲁仲连认真道:“明日,我便去拜见平原君……”

    荆轲顿时一愣,不免哭笑不得。

    原来又是一个来碰运气的。

    “我叫鱼伯婴,和你口中那个姓程的,在以前有点过节。”

    这是鲁仲连的化名,鲁去日则为鱼,仲之后是为伯,新生者是为婴。

    这一日,小小的,简陋的屋子里,聚集了三个和程知远有关的人。

    荆轲裹了稻草睡在地上。

    “大丈夫生于天长于地,天为被地为床……”

    鲁仲连把那个破烂木床搬开,远离龙素,放到了门口上。

    “我少给了一枚刀币,今晚我睡门口吧。”

    大家都很累。

    而龙素,则是有些难以入眠了。

    程知远……还真是到处都能遇到和他认识,或者结过梁子的人啊。

    此夜无事,第二日的早晨,鲁仲连和荆轲早早洗漱,准备去面见平原君。

    龙素认真的对荆轲感谢。

    “其实,我认识程知远。”

    荆轲一愣。

    龙素道:“你既然认识他,却又不愿意去洛阳,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与他是同代人,不应该低他一头吗?”

    龙素不免笑了,只是觉得荆轲有些钻牛角尖:“这是你的倔强吧?”

    荆轲道:“有的事情,再落魄,也是不能去做的,我在汉水第二次遇到他,那时候正是子夏先生讲学的时候。”

    “我很无用,但我相信,我终有一日,也可以与他一起,留名于青史之上,你说的对,我确实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如果我这段时间不回来,那屋子,你可以多住几天。”

    荆轲向龙素行礼,随后与鲁仲连一道离开。

    邯郸的街道上,龙素找了一个人比较多的地方,开始给人讲学。

    私塾先生讲学是不分场合的,墨子曾经在大马路边上讲学,孔子在烂草棚里讲学,那是因为春秋时代,圣门的概念还没有出现,只有圣人还没有圣门。

    现在虽然是战国,但是春秋之风并没有消失,像是原来历史中,后来秦始皇几乎统一天下了,浮丘伯依旧在桃林席地讲学。

    龙素谨记曾参,陈良的告诫。

    不要用君子的道理来行走天下。

    讲学,在以前也是有学识者的经济来源之一,不仅仅是做官。

    知识很多,道理也很多,但是国人们对于游学先生的兴趣,显然不如山野小民来的多。

    国人的地位高于野人,是拥有政治权利的民众,相比已经大字不识一个的野人,庶人们来说,国人们的知识虽然匮乏,但依旧是足够他们日常使用了。

    龙素的讲学,国人们听闻需要收钱,虽然听讲一日,只需要一枚小刀币,但他们依旧不舍得。

    而听讲半个时辰,却不需要任何钱货。

    于是,有很多人掐着时间,听了两句就走,龙素也无可奈何。

    有孩子聚集过来,孩子们听的聚精会神,但是他们没有钱。

    “先生,我们没有钱,这个给你。”

    有孩子在日暮时分跑走,又在两刻之后匆匆跑回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粟饭。

    孩子们给了龙素一些宝贵的东西,约莫是竹马,木牌,甚至还有一些好看的石头。

    但这些都不能当饭吃。

    龙素只吃了那个孩子的一碗粟饭,这个时候,她的精神略微恍惚。

    当年仲尼开始周游列国的时候,是在村社间讲学,想来比起自己,那时候的仲尼,最开始连一碗饭都吃不上吧。

    鲁昭公十一年时,仲尼改作乘田,管理畜牧。因小时候生活艰难,所以会干一些粗活。

    鲁昭公十七年,郯子来到鲁国朝见,孔子向郯子询问郯国古代官制,辞官创办私学。

    后来,仲尼见过齐景公,见过晏婴,又与南宫敬叔适周问礼于老聃,问乐于苌弘。

    那时候的仲尼,前面没有路,一片漆黑。

    仲尼死前,说天黑了。

    但龙素想说。

    先生,天亮了。

    第一天的讲学就此结束,而龙素不得不回到荆轲的房子处。

    荆轲没有回来,鲁仲连也没有。

    第二天,龙素继续讲学,很饿,但没有办法。

    同时,龙素今日的讲学,以千里马为课题,同样打算把自己这匹驽马卖掉。

    那些白听课的人们又来了,聚集之后,到点离开。

    而孩子们纷纷给龙素带来一些吃的。

    第三日,依旧如此。

    但第四日,有国人带着自家的孩子过来了,怒气冲冲。

    “你这个夫子,怎么还教人偷粮食?到底是女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种人,是被驱逐出儒家的吧!”

    那个孩子低着头,想要辩解,却因为他父亲的呵斥而细若蚊声。

    等到那个男人骂完走了,那个孩子被其他的孩子敌视,但龙素却安慰他,并且告诫道: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善不可失,恶不可长。”

    “明日大家来,不必带饭,我照常讲课。”

    那个孩子很愧疚,觉得是自己给龙素添了麻烦。

    第五日。

    那个男人似乎告诉了赵国司寇府,于是星宿府来了人,查看这里的情况。

    带队的人是一个冷面剑士。

    他自称“盖聂”。

    自榆次生还之后,盖聂性情大变,为人也显得阴郁寡言了许多。

    盖聂来时,龙素正在给孩子们讲学,而周围的那些白嫖民众,见到盖聂来,便纷纷散去。

    “你就是这几日在这里讲学的先生?”

    盖聂盯着龙素。

    “有人说,先生有教唆孩子犯罪的过失。”

    孩子们连忙上前争辩。

    “是的,我觉得先生是不会的。”

    盖聂突然如此说。

    龙素微微愣了一下。

    “程夫子的挚友,又怎么会是教唆之辈呢!”

    盖聂行了个礼。

    “公子迁,公子嘉,知先生来赵,特有一请。”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天庭之主

    山野间,安期声喘着气,他的身上负伤与血,他在被人追杀。

    轩辕十四的气息,时隐时现。

    安期声的手都在颤抖,不仅仅是轩辕十四,他之前还遇到了庚桑楚,结果自然是差点被杀。

    庚桑楚,轩辕十四,北落师门,畏垒虚.....

    幸好盗跖暂时还不在。

    安期声看着天,他知道时间快了,轩辕十四追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他正是受了庚桑楚的委托,安期声知道,只要自己从庐山附近离开,就可以避免这次战斗,但他不愿意。

    山海的彼方,还有天子在等他的消息。

    为了夏人,为了夏土!

    为了这片天下!

    “商,周之辈,窃夏而代之,天不惩戒,可山海彼方明明还有一位天子啊.....”

    “不,应该尊称为‘后’!”

    庐山上空的天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仿佛青天要坍塌下来,这副景色已经吓坏了许多的楚国民众,而楚王再是迟钝,也早已感觉到问题所在。

    相传古时,南方有巨人开天辟地,他双手撑天,天高一丈,他便高一丈,地厚一丈,他便长一丈,但是如今这副景色,哪里是开天辟地,分明就是要这人间重回混沌去!

    天,每一日都在下坠!

    “已经没有几天了,道之天火将来到人间,你们争斗,疯狂,却没有考虑过如何以肉身扛过爆发的庐山之火.....”

    安期声的眉心中,锁着一朵衰弱的青色火焰,犹如龙的形状。

    天命青龙,腾而生夏!

    “龙腾于庐山,夏,复生于天下!”

    龙腾之后,羽化登仙丹出,只要把这个给山海彼方的天子服用,就能造化出一位永驻人间的真仙,届时,光复夏土,驱逐商周之戎狄,指日可待!

    安期声想着想着,却不免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但是接下来,天突然晃动了一下。

    大地都在颤动,连绵不停!

    安期声浑身颤抖,惊骇惧怕,山上的大石滚下,地上的泽水喷涌,庐山中的万剑嗡鸣嘹亮,森罗的鬼气也在四周徘徊而不敢靠前!

    天空中忽然有电光炸开!

    有大仙人驾驭风雨自东方来!

    “盗跖?!”

    安期声心神俱颤,口干舌燥,但是在仔细感应之后,发现这道气息,并不是盗跖的!但,比起盗跖来说,还要更强!

    “这...这天底下哪里有这般境界的仙家!”

    天下五十二仙人,哪里会有这般厉害的家伙,盗跖已经是人间顶峰的强者,与圣人中的‘子’,开道之师不相上下,可比颜回,可与仲尼较量,然而此时来的这位仙人,朦朦胧胧,一切都笼罩在谜团中,但那股惊天动地的仙气,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要把这世间翻覆,毫不遮掩!

    “天下的强者很多,坐井观天未必是好事情。”

    安期声想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然而虽听不出性别,却有一股可怕的威严将他摄住。

    安期声侧过头去。

    他看到的,不是人,不是圣人,不是仙人,不是道人,不是凡人.....

    东皇太一!

    一位天帝站在面前,那种可怕的威严比起圣人之中的顶者来说还要更强,神人是完全不被世间束缚的存在,本就主宰天空万数精气神明之力,此时天帝驾临,安期声尚未曾从震恐中回过神来,却正是听见东皇太一如此说:

    “我可助你光复夏土,但你,要助我得到完整的青火。”

    东皇太一道:“把你的青龙借给我。”

    安期声猛地捂住自己的眉心,东皇太一则是向前踱步:“天命青龙,腾而生夏;天命玄鸟,降而生商。青龙死在崇丘,其子有九,聚而镇于龙渊深处,封镇古山海时期的各路神灵.....”

    安期声听着东皇太一一言一语道破古老的秘密,他几乎不可置信。

    “你惊讶什么?你不是知道我要开辟‘天庭’吗?”

    东皇太一微笑起来,而如果这副笑容被楚地九神看见,必然是惊悚莫名。

    东皇太一从来不笑,他一直都是威严所在,即使面对东君与云中君,他也从没有和蔼的笑过,只是因为,他是天帝!

    帝者,至高至尊至威严也!

    “古山海时代的秘密,我之所知道,那正是因为.....诸多古神化为妖神,那正是我们九大天帝所谋划而出的啊!”

    东皇太一一言道破古之辛秘!

    “夏之坠亡,乃妖神霍乱之故,而妖神皆是古山海正神,因我等九大天帝染指人间,故而正神化妖物,被我等封镇在人间之下,也就是龙渊之底。”

    “天有九野,地有八荒,只有地上的诸神尽灭,九大天帝才可以降于人间,而昔年,白帝先行,在人间却被颛顼击败,后来与我等达成协议,使我等一一下界,而山海众神也被一一拔除.....”

    “天帝行于人间,于是人间便有了正道与光明,天帝行走于人间,于是人间便有了道德与伦理,不然汝等依旧处于蛮荒古代,依旧不知衣冠荣辱,茹毛饮血刀耕火种,汝等不论是夏,还是商,亦或是周,皆要感恩我等九人之功!”

    安期声浑身颤抖,听到这一切几乎不敢相信,指着东皇太一,而东皇太一又是一笑:“我说的都是古老的事实,你不必激动,因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天地轮转,我等九大天帝干涉人间的手段,也在逐步失效......”

    “于是,这时候,天帝便该归于一统,天庭,也就该应运而出。”

    东皇太一指着高天:“众生有位,归于星空,这不正是你们人间古老的神话故事么?最早的时候,哪里来的蒿里鬼国,哪里来的三重泉下,连南华真君与奈何之王,都不过是后来者的自称而已。”

    “天上的九大主宰是天帝,如今主宰们在人间待得太久,我要做那至高无上的天帝,带着他们的过去与记忆,与梦想与希望,重新回到天上。”

    “人间有趣啊,但是我恐怕,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东皇太一明明是在说一些很残酷的事情,但语气却十分轻快,仿佛是自己挣脱了什么枷锁一样。

    安期声颤声道:“你,要把人间变为地上神国?”

    “怎么,心软了?”

    东皇太一失笑反问:“安期生啊!你不是正要把这商周之子民,全部奉献给天空的羽化之丹,而铸造属于你东极之地,古老山海的真仙吗?这些商周之子民,与你夏人可是没有多大干系啊?”

    “怎么,说剑人和你所讲,商周之子民,亦是诸夏之子民,子民之血未变?你当时不是反驳的十分厉害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又不行了呢?”

    “不要放弃你的理想,这些子民,献祭了就献祭了,又有什么呢?在道火的面前,在这巨大滔天的力量与贪婪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安期声瞬间便是毛骨悚然。

    东皇太一居然连他过去和程知远的对话....那是在百骸幻境之中啊!

    “百骸幻境,我也是能看到的,只是无法干涉而已,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来源是一只蝴蝶,那是无何有之乡的承载物.....为了表示诚心,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东皇太一竖起一根手指:“我,是天帝,但天帝却不仅仅是一位神人,我有另外一个身份,也是我的另外一个反面,他叫‘太乙’!”

    “他是仙人!”

    安期声所听到的所有故事,从小到大,已经没有比今日所遇东皇太一更荒诞的了。

    神人与仙人,本非一职,连隶属的力量都不一样,可东皇太一的另外一个分身,居然是仙人之一?!

    “你放心,太乙不会帮助我,他反而会对付我,太乙与我,一体两面,我是神,他是仙,我凌驾于世间,他高居于青天。”

    东皇太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等到天庭创立,这些仙人都会被扫平,圣人会成为神,他们不再具有人的情感,神是人的升华之一。”

    “圣人再圣,也依旧是人,而神人也不再会是神人,而是天神。”

    东皇太一微笑:“是的,古老的天神将重新划分,古老的权柄将重新聚集,天神的归于天神,大地的归于大地,人间侍奉于天空,你帮我,那么你的天子陛下,便将免于天庭的管束。”

    “在人间,做你喜欢的人王,天庭不会干涉你们的决定,天庭也不会入侵你们的土地,天庭在南,在西在北,而人王可以居东,也就是你们的夏之故土那一块。”

    “这是承诺,也是诚心。”

    这确实是诚心,但是在安期声看来,简直比羞辱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这是施舍,这是给予,这是摇尾乞怜,人王居然需要天帝来施舍土地与子民?

    “这种条件,我怎么可能答应呢!”

    安期声道:“我不知道你这位天帝需要青龙之影做什么,但是只要我死,青龙之影也会散去,这只是一个媒介,是青龙血的幻化,青龙确实是死在崇丘了,但是山海彼方还有它的遗血。”

    “你杀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

    “你杀了我,你便要与这天下的仙,神,圣,道人,君王尽数为敌!”

    “世人皆知东皇太一可怕,你们九大天帝,如今在人间,却也只剩下三五个在苟延残喘,东皇之强,要吞昊天还是天齐?可实际上,昊天已经垂死,真正能与你争锋的,也只剩下天齐神了吧!”

    安期声颤声道:“你,要把人间变为地上神国?”

    “怎么,心软了?”

    东皇太一失笑反问:“安期生啊!你不是正要把这商周之子民,全部奉献给天空的羽化之丹,而铸造属于你东极之地,古老山海的真仙吗?这些商周之子民,与你夏人可是没有多大干系啊?”

    “怎么,说剑人和你所讲,商周之子民,亦是诸夏之子民,子民之血未变?你当时不是反驳的十分厉害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又不行了呢?”

    “不要放弃你的理想,这些子民,献祭了就献祭了,又有什么呢?在道火的面前,在这巨大滔天的力量与贪婪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安期声瞬间便是毛骨悚然。

    东皇太一居然连他过去和程知远的对话....那是在百骸幻境之中啊!

    “百骸幻境,我也是能看到的,只是无法干涉而已,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来源是一只蝴蝶,那是无何有之乡的承载物.....为了表示诚心,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东皇太一竖起一根手指:“我,是天帝,但天帝却不仅仅是一位神人,我有另外一个身份,也是我的另外一个反面,他叫‘太乙’!”

    “他是仙人!”

    安期声所听到的所有故事,从小到大,已经没有比今日所遇东皇太一更荒诞的了。

    神人与仙人,本非一职,连隶属的力量都不一样,可东皇太一的另外一个分身,居然是仙人之一?!

    “你放心,太乙不会帮助我,他反而会对付我,太乙与我,一体两面,我是神,他是仙,我凌驾于世间,他高居于青天。”

    东皇太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等到天庭创立,这些仙人都会被扫平,圣人会成为神,他们不再具有人的情感,神是人的升华之一。”

    “圣人再圣,也依旧是人,而神人也不再会是神人,而是天神。”

    东皇太一微笑:“是的,古老的天神将重新划分,古老的权柄将重新聚集,天神的归于天神,大地的归于大地,人间侍奉于天空,你帮我,那么你的天子陛下,便将免于天庭的管束。”

    “在人间,做你喜欢的人王,天庭不会干涉你们的决定,天庭也不会入侵你们的土地,天庭在南,在西在北,而人王可以居东,也就是你们的夏之故土那一块。”

    “这是承诺,也是诚心。”

    这确实是诚心,但是在安期声看来,简直比羞辱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这是施舍,这是给予,这是摇尾乞怜,人王居然需要天帝来施舍土地与子民?

    “这种条件,我怎么可能答应呢!”

    安期声道:“我不知道你这位天帝需要青龙之影做什么,但是只要我死,青龙之影也会散去,这只是一个媒介,是青龙血的幻化,青龙确实是死在崇丘了,但是山海彼方还有它的遗血。”

    “你杀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

    “你杀了我,你便要与这天下的仙,神,圣,道人,君王尽数为敌!”

    “世人皆知东皇太一可怕,你们九大天帝,如今在人间,却也只剩下三五个在苟延残喘,东皇之强,要吞昊天还是天齐?可实际上,昊天已经垂死,真正能与你争锋的,也只剩下天齐神了吧!”

第六百三十六章 天平出世

    轰隆!

    学宫中,不只是一位圣人心中开始慌乱!

    荀子的身前,写着周礼的简牍散落一地,他正在学宫中给新学子们讲述古老的周礼,这个现在虽然是必修课,但已经不再重要,只是为了传承古老的礼仪知识而学习的而已。

    那些简牍烂了,跌碎在地上。

    “夫子.....”

    新学生们吓坏了,因为荀子此时的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

    “礼....礼.....没了!感觉不到了!”

    天道恢复了平淡,天礼已经难以感觉到了!

    仿佛一切回到了古时候,新旧之天道交替的时刻!

    虽然一直都在说礼崩乐坏,但是天礼毕竟没有真正灭掉,也没有被天律替代,但是突然之间,天礼的一切力量都消失了,连礼乐钟鼓之声,也湮灭了。

    紧随而来的,是天道崩塌!

    地上的浊气上天空缓缓涌去,天空的清气则向地上垂落,这个诡异的情况,以楚国庐山之地最为明显!

    那枚钩子,将天空撕开了一个豁口!

    圣人们,列国的圣人们都在震恐,而他们感觉到天开始下降,巨大的力量,巨大的声音,巨大的火光,天道的消失,导致天道青火,毫无顾忌的,降临了下来!

    东皇太一用不尽天勾撕裂天礼,将天道青火提前引入人间!

    人间有变!

    邹衍的阴阳盘也出现裂纹,上面五行紊乱,天象无常,根本无法测算此时的情况!

    学宫中一片骚乱,课程终止,诸多圣人聚集起来,开始讨论这次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庐山的天之青火下降了。”

    勾践来了,面对有些上头以及焦躁的诸圣,勾践淡淡道:“有人把天礼撕开了,不过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接下来,还有一件未曾发生的事情.....”

    “荀况,你不要忘了!”

    勾践对荀子呵斥!

    “天道改易,礼乐不存时,天平经.....”

    荀子大吃一惊,他确实是把这个事情差点忘了,当然,这一次事情发生的突然,而天姥山正在吴越大地!

    勾践的目光遥遥望向东方。

    ————

    吴越大地上,山海波涛震动,东皇太一撕开天礼,使得天道短暂消失,而就是这一瞬间,让天平经以为,改天换地的时候到了。

    第一枚简牍破开山石,从不知名的虚无之地传送出来,梦幻游动,那遥远的不知名的虚无之地,竟然隐隐像是百骸幻境!

    虞霜曾经说过,天平经出世之地,未有人见也,但只要通过天姥山,说不定就能抵达八方极远之所,当然,天平经亦可能从天姥山出现!

    书写新天道的简牍!

    嗡——!

    然而这枚经文,还没有落到人间,也没有被一些有心人得到。

    天姥山下,有人早在这里等候。

    大司命愕然无比的看着上面出现的年轻人。

    “大司命.....你在赵国出现过。”

    程知远手中抓住那枚金光闪闪的简牍,身上的云烟还没有彻底散去!

    神游!

    简牍震动想要脱手而出,程知远则是平静道:“你想出去,然后让天下人都为了你而争斗吗?暂时不行的,我执天下士人牛耳,你由我来保管,再合适不过。”

    “看着众生为了你而互相争抢,很有意思吗?看来你这个东西,也有那些至宝同样的恶趣味啊!”

    大司命向程知远伸手:“还请把那个给我.....足下应该是用不到它的。”

    程知远:“大司命,我用不到不能供起来吗?”

    大司命顿时愕然。

    程知远则是道:“突然庐山天道下降,青火临世,天道消失,连阴阳家圣人都算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天换地的手段,不是寻常人可以办到的。”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大司命几乎要跳脚,同时更是哭笑不得。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

    我奉东皇之命在此等待天平简牍出世,眼看着天平简出现,结果你却突然出来,你才是神出鬼没的那个人吧!

    “东皇天帝还有些许算计,但大司命,这个东西你拿不走了。”

    程知远把简牍上的金光压住:“天平经出不了世,这东西,给你们拿走,给天下平添祸端。”

    “足下这是说的什么话!”

    大司命张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神道已经被足下弄得乌烟瘴气,云中君也间接死在足下的谋划之中,足下已非当年在榆次的足下,可这一路走来,一直在祸乱天下的,不正是足下你自己吗!”

    “是非黑白,神道自始至终,都想着与足下建立关系,但足下却以为神道欲与足下交恶,乱楚之后,我神道大衰,不复曾经盛景,楚国元气大伤,亦不复当初之强,这些,难道不都是拜足下所赐的吗!”

    大司命言辞有力:“足下乱天下时,神道可没有出来,阻挠足下的行为吧!如今天平经显化,既然足下知道这简牍对我神道有大用,不如卖个人情如何?”

    “我也不瞒足下,如今天下大变,正是我主东皇太一,使昔年武王伐纣之后,天上落下的不尽天钩,裂当今天礼而成之!故而庐山上天道湮灭,天火下降,一切皆是为了天下!”

    “那不尽天钩,曾经坠入人间未曾回去,原因不详,武王伐纣之后数千年,天勾上一缕青火为商鞅所得,就此成就秦之天律,因秦乃商之后裔,故而两相连接,方有如今之强秦。”

    “那东天南世,有年大旱,梁惠王时,孟子希望魏国救济百姓,然而那一年,秦国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皆是因为有道在庇护啊!”

    大司命讲了很多,就是希望程知远给个面子,把那个简牍给自己。

    “我主想要的,是天下有秩序,他所要立的,也是借助天平经,天道火,重新开造的‘天庭’!”

    大司命言声极为有力!

    “昊天德衰,不足以为天帝主!东皇有德,将取而代之!从此以后,圣可封神,天上地下,自有规矩!”

    程知远听完,倒是不免倒吸一口冷气了。

    虽然曾经已经在安期声口中听过这个推测,但实际上再一次听到对方的人手真正承认的时候,程知远还是不免想说,这个野心,实在是太大了。

    天庭辖制三界,而只有一位至高天帝,不过东皇太一的动作,恐怕还不仅是当个至高天帝那么简单......

    天姥山再一次震动起来,光明从晦暗之中出现,第二枚金光闪闪的简牍不知道从何处浮现飞舞,大司命神色一喜,伸出手去,正欲捉住那枚简牍!

    然而一只大手捉去,第二枚简牍再落入程知远手中!

    “你!”

    大司命神色震怒,然而他转过头,迎接他的却是一道自西天而来的强大剑气!

    天地晦暗下来,阴沉的天空不见半点光明,浩大的死气铺天盖地,尘埃与虚幻的黑影向这里冲来,大司命毛骨悚然,向后猛的退去!

    朔月剑!

    程知远施展诸侯第二剑境,一剑逼退大司命!

    “今日天姥山,这简牍,你拿,是拿不走的,若是还执意留下来,要么你死,要么,你杀了我。”

    程知远把两枚简牍捏着:

    “这世间的麻烦事情已经够多了,让它休息一下吧,神人们!”

    大司命的头发飞舞起来,宛如熊熊烈火,他怒视程知远:“你不以为自己在祸乱天下,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的救主吗!”

    山上一位仙人压剑俯瞰世间,山下一位神人仰首眺望苍穹。

    神的力量与仙的剑气!

    大司命的容颜开始枯败,原本看上去是饱满的面孔,逐渐化为尸体的模样,两眼中的光芒完全消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晦暗。

    “古时候,祭祀的舞者会扮演大司命,把自己化装成尸的模样,尸者即是古神,神尸之意,盖为古老之尊神,舞者唱歌跳舞,希望打开广大的天门,乘起云朵登天而去!”

    他的身边升起滚滚黑云,主生死的大司命既有善神的一面,也有厉神的一面。

    “广开天门,乘兮玄云!”

    巨大的天门突然在天空中出现,虚幻至极,却又带着一种极大的死亡意境,死之天门笼罩程知远,大司命道:“纵然剑意中满是死气,可你终究还是一个活人!”

    “三魂七魄,精气神明,若是都被打散,便是真仙下界,也救不活你了!”

    “壹阴兮——壹阳!”

    大司命驱使那道天门罩下,程知远在这个时候,却抬起手来。

    死之天门停止了,或者说,程知远一瞬间,来到了大司命的眼前!

    大司命豁然抬头!

    大风雨突然而至,迷花了神的眼睛,而剑锋穿过躯体的感觉十分明显,大司命的精气神明被一剑斩落!

    天破重云,剑分诸野!

    清浊两开,辟地斩天!

    血海腥风与那可怕的一剑,在这一顷刻,万物众生皆见时,已是横天卷过!

    “我有一剑,专杀鬼神!”

    程知远宝剑一转,大司命双眼圆睁,轰然从天坠下!

    “哇!”

    山崖洒落神血,大司命面上皆是血腥之水,浑身颤抖,几乎不能置信,他在楚国九神之中也属于上层,虽然不如云中君,但也绝非可以轻易对付的人物,然而程知远只用了一剑,就把他从天空斩回地上!

    就像是高贵的外衣被撕裂,本质上,大司命并非天神,也依旧是鬼神而已!

    “云中君被我算计,死于战阵围杀之中,使得他神力不能发挥,是因为我不能敌他。”

    “但你之前也说了,如今我,已非昔日之我!你不弱于圣人,但我亦不弱于圣贤!”

    程知远看着天姥山,那此时,第三枚简牍飞出,程知远伸手,正欲去捉。

    但就在此刻。

    一丝气运悄然流逝!

    第三枚简牍脱手而出!上面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震开了束缚!

    冥冥之中,有大恶意袭来!

    程知远听到了往世神的警告,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看向大司命。

    “啊.....那些圣人来了.....”

    大司命口角溢血,半死不活,鬼神气不断向外泄露:“那些圣门的诸圣人已至,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程知远不免道:“大司命还勾结了圣人们?你不是替东皇太一干活的吗?”

    大司命:“这是陛下许诺的事情.....这些从圣开道无望,等到陛下建立天庭之后,他们皆可在其中司掌一方职位,成为圣中之神。”

    “他们想在天庭中捞点好处?”

    程知远:“看来神道还真是想要做些大事情啊!”

    “有人想要人王,有人想要元始天道,而有人想立天庭,更有人,觉得应该光复夏土。”

    “从圣已开道无望,便寻了这般的后手么!由圣而神,不容易吧?”

    大司命道:“舍弃人性便可以了,神有神的看法,尤其是天神,你知穷天说过,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不是天地看众生是狗,而是天地看众生都一视同仁,不为谁而特殊......要为天神,就要舍弃人性,不过对于圣人来说.......”

    程知远点了点头。

    “自己的选择罢了,无所谓对错,我也无意去评判。”

    “这简牍不会给你。”

    程知远把简牍在大司命眼前晃了晃:“当年榆次时,你也救了不少魂魄,我不知道下黄泉会怎么样,但想来应该比陆地神国要差一点,那些魂魄就暂时放在你这里,日后,我会去取的。”

    “这是约定。”

    大司命擦掉嘴角的神血,胸口的神血与鬼神气却抑制不住,不由得连连苦笑。

    四面八方,有浩瀚的圣人之气,汹涌澎湃!

    “你要一个人守这天姥山?”

    大司命恨声道:“你其实已经赢了,缺了第一和第二最重要的简牍,后面的即使出世也无法补全,你赢了,你可以走了!”

    程知远:“我想走时自然会走,天下之大,无我不可前去之地!”

    “只是这些简牍,多失一枚,天下便多一分混乱,根源在此,诸圣前来又如何?”

    “我在儒家学宫,与曾子斗过兵器,我在秦国咸阳,以定秦斩杀秦商,随侯珠、武王钺,这些我哪个没见过?”

    “不是我自己吹嘘,也不是我骄傲自大,而是此次,我确实是不能走!”

    大司命嘲笑起来:“为天下?大话!”

    程知远点头:“天下太重了,我担不起,所以我准备让我的学生们去承担,而如果我不能以威严横压在世上,我又怎么去庇护我的学生呢?”

    大司命愕然惊醒:“你是....你是要....”

    “不错。”

    程知远的剑鞘中,四剑尽数出鞘,声音震动不休!

    “他们想来便来,我不拦着,但他们来了,未必能好好的走!既然要争,那就争个堂堂正正,既然要守,便守个结结实实!”

    “今日天姥山一战,大可诛圣,以立我学宫威严!”

第六百三十七章 诛圣!(上)

    轰隆!

    山川之间,地涌尘扬,诸圣驾临,大多数都是各个下位圣门中的从圣,他们晋升无望,于是决定兵行险招,从天庭这个角度入手,希望能拿到一些改变未来的“力量”。

    天平经出世,大司命的气息被他们察觉到,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天姥山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向天姥山聚集!

    然而诸圣人们在极为靠近天姥山的时候,止步了。

    他们有的是以诸侯之礼行来,驾四龙,亦或四马,有的则是孤身一人,胆魄冲天,有的则是带着左膀右臂,声势浩大。

    但此时不论是谁,都没有继续向前,并不是因为忌惮“己方阵营”的队友,而是他们感觉到了另外一道气息。

    “风雨界.....前面,发生了仙神之战吗?”

    是的,风雨界的痕迹没有完全消失,火门的一位圣人观察到风雨的残留,仙道的气息明显占据了上风。

    也就是说,大司命被击败了,更很有可能已经垂死无救。

    那么,如今在天姥山上,在这里遥遥看着他们这些圣人的,就是一位天象境以上的大仙人了。

    “桃华,干戚,知古,火,大武,地壑.....诸圣门,诸圣人,不敢近前?”

    那是大乐门的一位年轻弟子,气度不凡,而且能常随侍于圣人左右,显然地位很不低,其他圣门中,有认出来,那是在年轻一代的人杰弟子中,排位很靠前的一个家伙。

    但他嘲讽诸圣的行为,却已经让人不快,且触怒了某位圣人。

    火焰突然出现,这位弟子的身边,大乐门的圣人立刻出手庇护,而火门圣人则是语气不善。

    “擦亮你的眼睛,看看这山上,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那位弟子仰首看向天姥山。

    “天姥山一直是这里的祭祀盛地,虽然没有神灵,但是这片地区民众信奉天齐,都会来天姥山祭祀,然而今日,并没有天齐神的力量出现,反而是不知名的气浪,出现在天姥山上,随后便是仙神大战.....”

    火门圣人推衍出事情的大概容貌。

    “仙人胜了,神人败了。”

    火门圣人抬起头来,所有圣人在这个时候,都看到了。

    那是一道金光,是一枚简犊,划破天空,带着对这个世间的藐视与恶意,冲向了远方的人间!

    轰!火焰大手腾天而起,火门圣人出手,试图抓住那枚闪着金光的简犊,然而他的大手高一丈,简犊便仿佛也高一丈,不过顷刻须臾之后,简犊离开,火焰大手也无功散。

    “那是……什么东西?”

    桃华山圣人看着那离去的简犊,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

    “那是仙神厮杀,都欲得到的东西。”

    火门圣人放下手:“现在天下,都看到它了,而这是一枚简犊,简犊从来都不可能仅仅只有一枚。”

    “山上还有。”

    火门圣人的话,让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向天姥山。

    “然而,山上有一位大仙人正在等着我们,看着我们,他要独自拿下所有的简犊……”

    火门圣人的神情严肃:“连大司命都需要的东西,那必然是东皇太一所需要的东西。”

    他手中一团火光内,一枚竹简燃烧殆尽,还有残余的猎猎光明。

    “祝融卦已经算到了机缘!”

    “诸位,这次可以算是我等入天庭的大好机会了。”

    大武门圣人冷笑一声:“既然事关天庭,那就必须要走一遭了啊!”

    “什么仙人神人,都不得在上了!他站在天上,那现在我们来了,天便要塌了!”

    他的气息浮动,从圣巅峰,几乎突破到下一个阶段,他对自己的强大有充足的自信。

    圣人之境,皆是可宰一方天地的高手,没有弱者!

    “打上去!看看那个仙人有多少本事!”

    不必他多说,在火门圣人用祝融卦下了判断之后,诸圣皆是自己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我能看到那个仙人!”

    知古门的圣人指着天姥山的顶峰处,他的眼睛泛着刺眼的白光,有类似烟火一样的东西从中流淌出来。

    他对众圣道:“这是大仙人?看上去很年轻……等等他是!”

    知古门圣人大吃一惊!

    “程子!”

    这两个字犹如醒世之言,诸圣恍然回神,似乎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一样。

    就像是打碎了琉璃。

    “说剑人?”

    “程知远!”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武门圣人有些兴奋:“这不是更好?听说,他在天尽头,和曾参较量过了!厉害的紧!”

    “他还在秦国杀了秦商先生。”

    地壑门圣人声音冷淡:“虽然是借着定秦剑之威,不过他本身能拿得起定秦剑,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他们以为定秦剑是在祭祀途中被拿起来的,毕竟青玄遥远,秦国的消息,传到这里时,多少已经有些失真了。

    地壑门圣人相信定秦杀秦商的事情,因为儒家的态度很沉默,但是关于什么“定秦飞来”“鲁阳挥戈”之类的事情,他便权当笑话听了。

    不可能。

    不过即使是这样,定秦被拿起来的消息,也依旧让诸圣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与荒诞了。

    拿得起定秦者,可为秦王!

    程知远一个外姓人,怎么可能……要做秦王?

    大乐门的年轻弟子,听说山上是那个著名的程知远时,也不由得有些兴奋。

    天之骄子?少年夫子?

    未免有些狂妄了,而且还敢做天下士的执牛耳者,他能代表谁?

    不过对方的战绩骇人,传说亦多,在年轻人中属于可与老辈人物争雄的怪物,年轻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一次,这位小夫子,恐怕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诸圣在此,那便是碾压。

    圣人的战车车轮空隆隆的转动。

    惊天动地的气魄,席卷天下的威严,化为数道冲天而起的炽烈光明,向着天姥山的顶峰压去!

    一须臾。

    地覆天翻!

    然而天姥山上,四方轰鸣,剑气纵横之下,众圣之攻势,顿时变为守势!

    剑光四击!

    乾坤重定!

    剑气落下,山河都在摇晃,大风雨重开,火门圣人手中燃烧熊熊烈火,他看到下面的大河化为血色。

    战车都聚集在外,那些圣门中人不敢近前,也是因为他们远没有圣人那踏天缩地的本事。

    “这般大的腥风血雨……孽世之景啊……”

    知古门圣人短暂沉默之后,下了定论。

    “世人皆以程氏夫子为张仪,苏秦之辈,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列国纵横,血流漂杵,程氏夫子最后的死相,想必不会太好。”

    大风雨中传来声音。

    “可张仪善终,苏秦未死。”

    知古门圣人的脸色微微动了动。

    大武门圣人不解:“苏秦未死?”

    知古门圣人道:“我与北郭子师有点交情,苏秦确实是未死,如今距离他出死关已过四年,倒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这是震动天下的消息。

    此风雨中,诸圣汇聚,却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但亦是对程知远无言。

    天地晦暗,不见五指,仅有一线天光,荒凉寂静。

    话语似有回音,又如同剑在摩擦,吱吱作响。

    大乐门圣人失笑:

    “总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干戚门武圣神色笼罩在面甲下,看不到任何表情,语气则是如同一潭死水:

    “都是天下圣人,嘲笑,诋毁,藐视的话,说出了,自降身份。”

    大武门圣人却道:“这有什么!”

    他对大风雨中,在这晦暗天顶的程夫子大喊大叫!

    “程知远!听说你能和曾参过两招?别不是骗人的吧!今日看到我等,怎么隐在风雨之中,托生晦暗之里,而不敢相见?”

    “你若真有本事,也出来一战,我与你分个高下生死,不带他们!”

    大武门圣人哈哈大笑:“拿出你大仙人的气魄与威严来啊!你要当硕鼠吗?”

    然而大武门圣人的嘲讽,并没有得到回应。

    “都是盖世的人物,我们赢了便是正气长存,我们输了,便是他程知远有僭越之心。”

    火门圣人开口:“祝融卦已知,我也算想起来了……”

    “那金色的简犊,莫不是传说中,书写天道的天平经吧!”

    此言骇世,天平经上次出现是在武王伐纣的时期,距离如今,太过久远了。

    火门圣人向大风雨与晦暗天地中呼喊,声音突然拔高,并且面有厉色!

    “那可是书写天道的东西!你要做什么!”

    “你想要更改天道吗!”

    “这天道非一人之天道,而是天下之天道!你想独自拿下?那我们便上去,将你拽下来!”

    “一人执掌天道之更改,即使是仙人【天道】也没有这般大的能耐!他也只能在苍天下无敌,不可更改天道的道理!”

    轰隆!

    大风雨中升起雷光电火,四方宝剑震动鸣颤,腥风血雨之中,传来毫无犹豫的声音!

    “天平经就在这里,汝等尽管来此取之!”

    一言落!

    万法生!

    焚天煮海般的火焰瞬间两这晦暗天地撑开,浩荡的祝融烈火吞噬八荒黑世,大武门圣人抬起长戈,向天顶击去,晦暗光明交错,一道剑光照亮两人,与那战戈横空一击!

    锵!

    一剑震得六气灭,大武门圣人一个照面就吃了亏,但是他在光芒中看到了程知远的幻影,于是大手一抱,但这足以顷刻勒死虎象的一下,居然只抓住了一堆云烟!

    紧跟着,第二道剑光点在大武圣人的眉心上。

    死气立起,干戚门的盾牌忽然迎上,大斧横扫,斩天一挥,万象森罗都被撕开!

    程知远的手在大斧刃上砸了一下!

    风雨骤生,豺狼食兵,梨花顺着大斧刃向干戚圣人蚕食而去,这位圣人身上圣气暴动,一把将大斧向着程知远的方向砸了出去!

    这一斧,惊天动地!

    刑天舞干戚!

    “天生天杀!”

    “其道理焉!”

    圣人之道于此展现!

    “刑天氏之乐!”

    万山横劈,力断常羊!这一斧之力,打在四方宝剑上,洗血剑发出悲鸣被击退,大斧掠过黑夜,轰的一声,在程知远身边定住!

    干戚门圣人忽然感觉到一股骇然无匹的杀意!

    他的大盾举起,但下一刻,一只手掌从幽暗中落指点下!

    大罗剑指!

    盾碎龙吟,那柄大斧被程知远运用金行气,一把抽出其中的金铁之威,以其人之道还以治之!

    干戚门圣人大盾被击破,此时大武圣人挥舞战戈打下!

    大武之名取自武王伐纣,亦是当时的一首战争诗歌,大武圣人是姬姓,乃是周室宗亲!

    昔年,为蔡国之君!叔度之后!

    “於皇武王!无竞维烈!”

    大武圣人一戈砸下,天地间一切雄浑之气都向他聚集过来,他那一拳一戈,仿佛都带上天地之怒,要镇压人间一切孽臣!

    这一戈可以打掉对手的战斗意志,丧其胆魄,武王伐纣之乐,非常人不能承之!

    锵!

    剑扫过战戈,打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大风骤起,精气神明在这一刻,差点被撕成粉碎!

    洞阳剑!

    人间万象化在风雨倒卷,大武门圣人陷入大风雨中不能摆脱,知古门圣人此时打出一道节音!

    “知古不知今。”

    “一曰落沉!”

    程知远感觉风雨减小,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沛然压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沉坠,而混沌深渊之中,伸出一只虚幻巨手,要把一切众生拉入沉降归壑之所!

    “二曰盲瞽!”

    知古门圣人再出一法,程知远眼前光明尽去,浑浑噩噩,陷入最深沉的渊海之下……

    然而剑的锋芒,剑气将知古门圣人的眼睛刺穿!

    一道剑气带着泼天般的力量,知古门的老圣人瞬间就瞎了一只眼睛,程知远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只手掌带着无匹的威能,一道剑指打在他的头上!

    大罗剑指差点将他首级斩下!

    “随侯珠一样的手段,不就是瞎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瞎了就杀不到你了?”

    知古门圣人狼狈遁开,然而铺天盖地的剑气化为阵法纹络,地壑门圣人提着一柄残剑,断刃向前猛地一扫!

    “绝壑!”

    万象阵纹都在被扫清,这是破阵之剑法,然而程知远此时声音震彻风雨,反手一压!

    “连山!”

    轰!

    一方不断斩消阵剑,一方不断布下阵剑,地壑门圣人知道遇到了天敌,此时果断抽剑,而与此同时,祝融之火,大武之戈,刑天氏之斧,瞬间从三方杀下!

    程知远回天一剑,三方宝剑从天砸落,三位圣人立刻后退,而在此时,他们三人同起遁术,程知远猛地抬首,身躯化为云烟散开!

    再聚集时,肩头已然鲜血淋漓!

    桃华氏圣人起青弓绛箭,一箭而伤程夫子!

    桃华氏圣人面露讥笑。

    但下一瞬间,他看到那个“程知远”突然笑了。

    桃华氏圣人顿时毛骨悚然!

    程夫子是不会笑的!

    他猛地转头,然而嚣器剑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西天月华,死气漫天!

    朔月剑!

    鲜血不能抑制,圣人从天而落!天地震荡,未曾哭泣。

    桃华氏圣人落在山野,那地上忽然涌起血潮,他开始沉没,瞪着眼睛,气绝而亡。

    诸圣人仰头望去。

    程知远站在晦暗的天空上,白色的闪电滑落下来,嘀嗒的血雨间,右肩的血洞偶然可见。

    “诛圣,其……一!”

第六百三十八章 诛圣(下)

    血水滴落,诸圣再没有说出半个字了。

    有人抱住了头,有人心神巨颤。

    圣人....被斩杀了!

    并没经过过于激烈的战斗,而是诸圣大战开始之后,到现在不过是一刻而已。

    以射术闻名的桃华山圣人,已经沉入血海之中,尸体都看不见了。

    四面的山野已经变幻,干戚圣人的呼吸逐渐粗重与迟滞。

    “这不是天道辖制的世间.....”

    比起仙人的风雨界来说,这种割裂感更加严重,圣人们并不是没有见识的愚夫,只是他们所见到的,在程知远手中使用出来的手段,在他们认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知古门老圣人感觉到自己的精气神明被抽离了一丝。

    那一丝精气神明,居然汇聚到程知远的身上,而且不受到自己控制。

    “诸侯...剑!”

    他到底见多识广,活的够久,见识过前代某一位说剑人的境界,诸侯之剑,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铗,此乃诸侯之剑!

    他问其他的圣人,而其他的圣人,并没有感觉到精气神明的离开。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被对方的诸侯剑,认为是贤良、勇武、清廉、忠圣的人。

    知古门老圣人瞎了一只眼睛,此时神色无比复杂。

    “老朽居然被认为是清廉之士吗......来自敌人的称颂,但老朽本应该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啊....”

    火门、大乐门的圣人没有被认为是贤良的人。

    地壑门圣人没有被认为是忠圣的人。

    干戚圣人,大武圣人的脸色不好看。

    他们并没有被对方的诸侯剑境,认为是“勇武”的人。

    “看不起人?”

    大武圣人身处远方,手中战戈嗡嗡颤动,他的怒气喷发,在这一瞬间,对程知远发动了袭击!

    那柄战戈击出去的一瞬间,冥冥之中,自有天音武乐回荡!

    “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土,于以四方!”

    战戈与宝剑交错!

    嗡鸣!

    单打独斗!

    风气回转,金铁过隙!

    光在闪!

    天地间雄浑之气在不断加强战戈的攻击范围,巨大的戈芒从三寸到三尺,再到三丈,程知远手中的剑与战戈交错,沉重的剑势把戈芒砸开,但是大武圣人立刻转手,以戈柄倒击而回!

    三丈,三十丈....

    三百丈!

    那惊天动地,盖下乾坤的一击!

    山与海都触之崩裂,天与雷在这一击下都要化为云烟!

    “皇、天!”

    天空崩开豁口!晦暗之中,气浪卷起,平铺在天!

    大武圣人的怒意也抵达顶点,这一击衡盖整个天姥山,不论程知远逃窜向哪里,在大武圣人看来,都不可能避开!

    “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愤怒带来的力量自然是强大的,但是那一击斩下去,程知远却没有以神游避开的意思,似乎想要以剑锋劈开那浩瀚于天地的绝世一戈。

    不过就在这个顷刻,干戚圣人突然出现在程知远的身后!

    神无知而鬼无察!

    他手中的大斧,横亘于天,扫世而挥舞!

    “刑天氏之乐!”

    这一击再开万重人间,欲使得大地陆沉!

    天地夹击,这千钧一发之刻,好教你程知远避无可避!

    敢托大狂妄?那便去死吧!

    天与地的威严咬合在一起,厮杀扭曲,乾坤的气都变得狰狞可怖,大武圣人与干戚圣人的眼中,一切晦暗仿佛在这一刻都在蠢蠢欲动,他们开心起来,知晓,或许这就是晦暗之世即将被划破的前兆。

    “哈!”

    大武圣人的狂笑声不断响起,干戚圣人也长出一口气,在这样大的,如此强大的双重夹击之下,即使程知远不死,但至少也能让他重伤败走。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杀死对方,但是面对一个拥有神游之法,曾经在与曾参交过手的年轻怪物时,他们也知道,杀死对方估计是办不到的,至少对方想要走,他们留不住。

    但重伤的话,对方就必须要被逼迫离开,不然留下来就是真的死了。

    重要的是天平经,而不是程知远,能杀死最好,杀不死让他掉些血肉,也是值得的。

    只是没想到,诸圣人中,第一位圣人在第一刻之内,就被程知远杀死了。

    “之前桃华门圣人托大,被他反手算计,以幻化之术杀死,如今他自己托大,倒是.....”

    干戚门圣人的自言自语还没有说完。

    他自己突然感觉到不对。

    幻...幻化之术!

    干戚门圣人猛然挥斧!

    撼动天地的一击将大风雨都差点轰的停止,但是那柄斧刃被对方一只手接住,紧跟着,剑对着面门便刺了过来!

    鲜血淋漓,毫无犹豫的贯穿了首级!

    圣血漫天!圣气流散!

    神游不测,倏起倏灭,生者有形而尽为虚无。

    “冬起雷霆,夏造华冰,飞者走,走者飞,恍惚荒诞而迂诞恢诡。”

    “你说我怎么杀的桃华山圣人?”

    程知远的身上,外部的衣衫被撕裂了,露出了里面的火浣布。

    赤红如血,与这天地间的腥风血雨,几乎融为一体,诸圣人看到这一幕,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红衣少年,藏在晦暗不明的天地之内,时隐时现如同黄泉妖鬼,哪里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股凉气从他们的内心最深处窜起,仿佛那个年轻的夫子,连瞳孔都失去,眼中与口中,所吐出与存在的,都是黑乎乎,晦暗不清的死气。

    “他...杀了干戚门的战圣!”

    “妖...妖孽!”

    在这一瞬间的恍惚之下,他们仿佛能看到一层妖气浮动。

    却不知道是程知远的,还是他们自己的,亦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来的.....

    也可能,是幻觉。

    诸圣人,大乐门圣人看到了这一幕可怕且荒诞,恐怖无稽的景色。

    干戚门圣人的巨斧落在山野,沉入血海剑国。

    他的首级被程知远提了起来。

    “昔年刑天与帝争神不胜,帝断其首,葬于常羊!”

    “诛圣,其二!”

    程知远的嘴角有血迹未退,刚刚那一击的动作确实是很快,干戚圣人偷袭在一瞬间,程知远差点就没有反应过来。

    程知远把这枚首级,直接丢下天姥山。

    “此战结束,我当把此首级传观于地之八紘,天之九野!”

    地壑门圣人的眼神已经古井无波,知古门老圣人的心中,亦有了退意。

    而此时,光融天下的火门圣人出来了。

    那是程知远熟悉的感觉,生平中第一次差点死去,就是因为火门一位圣人欲强取积石山,后来听说,那是火门的主圣,廖灵。

    这是自称承袭祝融氏之法的一批人。

    “昔年我闻自家先生所言,说有一人自黄厉原逃出,不知所踪,而入黄厉原取天子信物之弟子,死伤无算......”

    “后来,夫子在世上逐渐有名,昔日的陈年旧事也被翻找出来,如今已是四年之末,五年之前,夫子短短五年,已经名震天下,达到了过去,如张仪之辈,十数年才得到的功果。”

    “今日夫子拦在此地,不许我等取天平经.....”

    火门圣人的颜色逐渐变得狠厉。

    “还是如我之前所说的一样,若是夫子想要自诩为天下的守护者,想要做那大成至圣,想要拿下这书写天道的东西,把它改成你自己的道理,那夫子今天必然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回去。”

    “夫子杀了我等大道同门,两个圣人。”

    “夫子可知道,夫子招惹了什么样的势力?圣门,从来都是相互扶持,夫子已然会被天下讨伐,在昔年幽王时,周都能被攻破一次,如今,便可攻破第二次。”

    “天下的危险很多,每一件都不下于斧钺杀头的祸。”

    “夫子....该上路了!”

    火门圣人身上的光明越来越剧烈,他抬起手,灼裂苍穹的大火,向程知远蔓延吞噬过去!

    火焰化为天空,当中伸出一只浩瀚巨手,如藏日月星辰!

    亚圣!

    程知远长长的呼出口气。

    对于这位火门圣人的长篇大论,程知远没有反驳的兴趣,反而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看来当年,参与周幽王之死,包括后来使鲁隐公被杀死的事件中,都有这些圣门的影子,,只是他们做的隐蔽而未曾被察觉,也可能是杀鸡儆猴,然而报复心不死的前提下,在鲁隐公的决策之中,使了手段,才使得鲁隐公被刺杀而死。

    亚圣....

    单单从境界来说,以及出手的威能,覆盖的范围,确实是不在秦商之下。

    程知远甩开袖子。

    盖世的烈火覆盖下去,万古的星辰永续长久,火门圣人的脸上露出笑容,然而下一瞬间,剑的光华已经点至面前!

    鲜血淋漓!

    他的鼻子被剐了下去!

    “啊!”

    之前的豪言壮语在此时犹如泡影般被戳破,浩大的力量全都紊乱,火门圣人猛地抬首,剑光纵横之下,烈火被撕开,那只手掌在此时,触破晦暗!

    火门圣人满面是血,而他的耳中传来程知远的声音!

    “这天下来了任何一个亚圣,我都要苦战一番,唯独面对你们火门.....”

    那红衣猎猎,这时候火门圣人才真正看的清楚了。

    那是西昆仑的火浣布!

    “你说对了,这火浣袍,还真是从一只妖孽身上得来的!你看到妖气滔天,并非虚假!”

    大火肆虐,火门圣人被一剑劈伤,此时其余圣人来救,堂堂亚圣,因为在晦暗之中看不见远方,只能以光明撑开四周天地,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身上居然穿着火浣布!

    火门圣人狼狈无比,双手颤抖!

    被割了鼻子,等于是受了劓刑!堂堂圣人,岂能受得这般大羞辱!

    圣人受了五刑,这说出去,便是丢人丢到天下去了!

    “妖孽,竖子,我的鼻子.....我与你不共戴天!”

    火门圣人的身上焚起火焰,浩瀚的炎风之中,隐藏万古星空的光芒,那些光芒向下打落,这一次他学的聪明,不再用火焰而进行攻击。

    与此同时,大乐门圣人奏起神鼓,大武门圣挥起战戈,地壑门圣人扬起残剑,知古门老圣人再起沉坠之法!

    五圣同出,这天下间,这般厉害的场面,古来也不多见!

    若不是天下生了大祸患,又怎么能看到这般汹涌澎湃的战况!

    “我等今日,便要诛杀了你这妖孽!”

    火门圣人语无伦次,他的鼻子被割掉,这使得他的精神受到的打击,远远比**的痛苦要强大,在这个时代,如果有人受了五刑,那精神打击以及四周的嘲笑,足以让这个人在一夜之内性情大变。

    善良者可能化为大恶,而大恶可能成为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程知远横起一剑!

    血海剑国涌动起来,天下百兵之气,山川金石之威,在此时尽数聚集,四面八方,空洞虚无,程知远眼中所能见到的晦暗天地内,那一线光明向下照落。

    正映在五位圣人身上!

    一心,一意,一剑。

    诸圣人杀来!

    而在这一瞬间,往世神的黑影出现在程知远身后!

    “殷其雷!”

    一声崩裂魂魄的震撼之语,五圣人在这一顷刻,停止了一个瞬息须臾。

    人间仿佛化为梦境,西方的天空,升起的是一团黑色的烛火,白骨枯残于大地之上,王侯百姓皆如同蝼蚁般渺小,尘埃对应天上的万古星空,程知远的四面八方,四把宝剑在极远之地,发出一声鸣颤。

    随后,程知远换手。

    它山剑自西方而来。

    火门圣人的胸口出现一枚剑尖,鲜血从他的心脏中喷涌而下。

    第一束光明在此熄灭,于是往古混沌,天地都失去了光彩。

    天黑了。

    那圣人的躯体使得天地震动,四方圣人的攻击落在一处,程知远的身形化为烟云,而紧随其后,鲜血迸射,每一位圣人的脖颈上,都出现了一道血线!

    仿佛时间凝滞,又像是一瞬间,便是白驹过隙。

    万古不曾停下的血雨从天落下,大武门圣人踉跄后退,然而他的面前,程知远的剑锋锵的一声劈杀下来,他的肩头自胸膛处被横着斩开,而那柄宝剑也应声裂开豁口!

    洗血剑崩开了一个口子!

    大武门圣人哆嗦着唇齿,他感觉自己的精气神明都在被那柄妖剑吸去!

    他抬起头。

    晦暗褪去,天亮了。

    但是山崖上,知古门老圣人还有一口气,大乐门圣人的眉心被斩蛟剑刺穿,钉死在山野间。

    地壑门圣人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已经被白崭舞分成两截。

    火门圣人的胸口,它山石剑纹丝不动。

    大武门圣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天地剧震,不能停止,但是亚圣死,却没有天哭地泣,也没有钟鼓齐鸣。

    “天之将明.....”

    大武门圣人忽然口吐鲜血,不能抑制。

    “其黑犹烈!”

第六百三十九章 鬼门关开!

    锵——

    剑的光芒映照着大司命的面孔,这位著名的神人抬起头来,颤抖着,因为天姥山此时已经化为人间地狱。

    七圣尽灭!

    大司命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难怪自己一个照面就被击败,对方除了有那专门克制鬼神的一剑之外,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大意了,被一个照面秒杀,也是因为自己托大,不然以自己的水准,堪比亚圣的境界,身为神人更是主宰高天,依托东皇陛下以及楚国之力,能够司掌生死变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个照面就被斩成重伤。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我以为你最多伤那三四个人,然后再拿点简牍,就自己走了。”

    “我以为你...说的诛圣,不过就只是说说而已啊!”

    程知远的剑尖移向大司命的眉心,但大司命知道,程知远会依照前言,不会杀他,但是那股死气与沸腾的,翻滚的杀意,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用了四刻。”

    一个时辰是八刻。

    也就是半个时辰。

    “七圣死,属实没有牌面,当初秦商先生重伤在定秦之下,自我灭亡之后,天空有礼乐钟鼓敲响,天地都在为他的死而悲伤,但如今这些圣人死去,天地在震动,却不曾哭泣,更不要说礼乐来迎了。”

    “这,就是你的主神,撕裂了天道而造成的后果吗?”

    大司命叹息:“会恢复的,那柄不尽天钩,并不是人间可以掌握的东西,能撕开也只是短暂而已,东皇只是为了让青火降于庐山,让天道更转的进程更快一些而已。”

    大司命幽幽叹息:“这可真是一场噩梦啊....”

    程知远却也点头:“是啊。”

    大司命所说的噩梦,指的是天姥山的血战与这地狱般的场景,七圣沉沦血海,或被枭首,或被腰斩,或被贯胸而死,或被斩成七零八落的肉块。

    而程知远所说的噩梦,指的是东皇太一这次不计后果,胡来乱来的事情。

    庐山上的光芒已经盖天蔽世,天之道火在此刻降临下来。

    即使是远在吴越大地的天姥山上,也能清楚感觉到遥远庐山处的震动,那种给世人以心悸的威严,那种给世间以恐怖的气魄,仿若庐山的红尘与道火,就清晰可见的,浮动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不论你是在天之尽头,还是地之龙渊!

    天姥山受到刺激,此时那不可捉摸之地,不断飞出金色的简牍,程知远大袖一展,这一次布下天罗地网,无数剑气激射下来,连天如海,将所有简牍全都压住!

    “能压下的全都压得下,压不住的,我也没有招啊!”

    就像是第三枚简牍突然脱手,既有第三枚简牍过于强大与霸道的原因,也有因为自己借了来世太多气运而产生的报应缘故在内。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直至第十四个。

    天平经并不多,一共十四枚简牍,组成的经卷,堪堪能够卷成一个小小的,瘦弱的圆柱。

    但现在缺了一枚。

    “天平经在我手里,这个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

    程知远对大司命道:“这天底下没有不透光的土墙,更何况这里连墙都没有,一日连杀七圣,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这等于是把天平经在我手里的事情,告诉了天下圣人。”

    “但他们想来,便来吧,我知道有很多人都想要这些东西,尤其是当他们调查过,知道了这个是什么的时候。”

    “夜门的主圣辛卯子与我有大仇怨,但事实上,我和他甚至都没见过面。”

    “但我杀了他们门中的圣子,也杀了他们门中的圣人,那作为一门之主,如今我既然已经抵达了这种境界,他就必须要出手来对付我。”

    “还有能直接压制我,甚至击垮我的,我认为东昆仑圣人很厉害,我如果对上他,估计是九死一生吧。”

    大司命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神色十分复杂。

    九死一生?

    是啊,有神游之法,连曾参的随侯珠都锁不住,东昆仑圣人再强,是当初在秦国大战四方,一人独战数位圣人,但也未必能够擒下程知远。

    不是说看不起他的手段,而是因为,连天下两至尊之器其一的随侯珠都不行,那单单说袖里乾坤,封天镇地的招数,天下已经没有比这个珠子更厉害的玩意了。

    当年楚国伐随,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得到随侯珠,随国有宝,却不能守,楚国虽然付出了大代价,但是在当时的楚王看来,都是值得的。

    只是很可惜,楚国后来,因为掌握着和氏璧,楚怀王也经历了随侯曾经的窘迫之境,颠沛流离,郁郁而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我这是拿着天下所有修行人的命脉呢!”

    能书写天道的东西,对于天下人来说,有多么恐惧,多么渴望?

    那绝对是平凡世人难以想象的疯狂与黑暗。

    “大司命,赵国的魂魄放在你这里,在我去取回之前,你要好好留着你这条性命,当然,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来到学宫,摆脱鬼神之身份,脱离东皇太一,我也是极其欢迎的。”

    大司命苦笑起来:

    “那还多谢程夫子...没想到当初贪婪之举中,生出的一点敬畏之心,居然成了我今日活命的契机.....果真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世事发生,必然是有它自己的道理与逻辑的。”

    “不过,东皇太一,掌握着我等的生杀大权,恐怕在他衰弱之前,我是没有办法应程夫子之邀,在学宫为客卿的了.....”

    程知远:“会有那么一天的,大司命虽然贪了点....但毕竟是楚人,楚人性贪,不足稀奇,就好比魏国人都不喜欢为魏国效力,秦国人打仗喜欢把头发散开吓唬人,都是地方习惯而已.....”

    大司命叹了口气,此时程知远的身形,在天姥山的顶峰处,不断开始消失。

    天平经从不可捉摸之地飞出,而程知远只能感觉到天地间几个气息异常的地方,至于通向其他遥远大世的门扉,那还是没看见的。

    云烟尽散,大司命背靠山崖,喃喃自语:

    “若是有朝一日,能得自由之身......鬼神虽好,却依旧受制于人,号曰神人,身处神门,位高权重,为东皇奔波,到头来却让我有些迷茫啊......”

    “云中君死,东皇陛下明明可以出手,却看着他死,回头便提用了曾经被关押起来的东君,而如今我差点死去,虽然是距离遥远,不能来见,但东皇陛下即使在不远处,应该也不会来救我的吧。”

    “道失是大,神亡是小,舍得之间,要做出有利于天帝本身的判断,我等本是无名神灵,是遇到了东皇陛下才得以擢升,但鬼神终究是鬼神.....”

    “若我能得到上古天神遗泽,化为真正天神的话.....”

    大司命的精气神明流逝停止了,但也是油尽灯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不过这时候,有人来了。

    山鬼女萝出现在天佬山上,大司命诧异无比的看着她,而此时的山鬼,正在救治神灵。

    在以前,狐歧山时,虫神就告诉那个失去了肉身的女山神,让她前往楚地,山鬼可以救她。

    如今的女萝,也在救大司命。

    “你不是从楚国离开了,怎么会出现在天姥山,是东皇陛下让你来救我的吗?”

    大司命显得有些激动,他甚至开始为之前的怀疑感到惭愧,然而女萝古怪,且负气道:“大司命,你想的过多了,这一次东皇陛下出去....你给他办事,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我早从楚国离开,当时只是负气出来玩耍,却没想到后来楚国出了那般巨大的变故,神人交战,我不想被卷入其中,便远走东方,来到了吴越地。”

    “若是教我杀那些秦人,齐人,我杀也就杀了,半点心软都不有,但是楚人,我怎得下得去手呢?”

    “方才我见到你从天空行过,直奔着天姥山而来,我便觉得不对,没想到那程夫子更是厉害....一日杀七圣,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必教那些人吓破了胆子啊!”

    “圣人的存在意义就是互相牵制,然而如勾践,王阐,程知远这些人,能够以一敌数,甚至匹敌通水准的圣人对手,这已经打破了牵制的意义啊!”

    山鬼道:“我听说二湘天子,在与齐军僵持不下,而他们似乎透露过,东皇陛下,早就有回归天上的意思了。”

    大司命:“东皇陛下回归天上,是好事情,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等到陛下飞升的那一日......”

    山鬼使劲摇头:“不是,不是!他想要自己走!”

    说着,她苦笑一声:“人间的鬼神而已,怎么可能被真正高贵的天帝所看重呢!”

    “九天主宰玩弄人间,我们虽然早有棋子的觉悟,但我们也是活生生的鬼神,我们亦有喜怒哀乐,也会悲伤失望啊......”

    大司命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所有。

    “诶......”

    他长长的叹了一声,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很多的力量。

    “九歌众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棋子的话,闲棋也会有发挥作用的时候,逼棋更是进攻的先锋主力,但我们,是什么棋也不算么......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是说好,要立天庭的吗?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呢?你从两天子处,到底听到了什么啊。”

    山鬼:“天庭是天上的天庭,不是人间的啊!”

    “人间不过是天庭的下属神国,源源不断在天庭之下轮回不灭,我们也是一样。星辰之下,万物欢愉,没有痛楚。”

    “天上还会有山鬼,还会有大司命,也会有东君,两天子,但到时候,山鬼就不会是女萝了,也可能是青萝,苍萝....她会叫什么名字呢?”

    大司命简直是一股凉气冲开他的精气神明,最后他居然放声大哭起来。

    “天上到底有什么啊!”

    大司命向着天空呐喊,问出了这亘古的一句疑问!

    “都说天上是六道尊,九天帝,一位南华真君,然而六道尊从来不告诉世人天上的情况,他们真的都在同一片天空之上吗?”

    “仙人的白玉京,又是哪里!”

    没有人回应,天自然也不会,更不可能给予他回应,然而大司命看着这片天空,自万古以来,他从没有一日,对此片天穹如此的憎恶过!

    ————

    程知远带着一十三枚天平简牍,瞬息之后回到了学宫之中。

    “杀圣了?”

    看到程知远的状态,诸子便立刻判断出了问题,天姥山居然有人在等待?!

    而且,居然是圣人!

    程知远简单讲述了一下经过,此时精气神明也有很大程度的衰弱。

    “这帮硕鼠!天庭?他们想得倒美!”

    “庐山居然出了这般大事情!”

    两地距离过于遥远,这里根本收不到半点情况,只知道庐山青火下降,而程知远一瞬间神游天地,自然看到了庐山的情况。

    “诸子!”

    程知远向他们行礼:“天之青火下降,已是不可更改的事情了!此时的楚国,已然是人神混战,仙妖同舞,庐山将有大劫,而东皇太一的谋划,也足以威胁到天下了。”

    “但以我之能,虽然我可顷刻须臾,抵达庐山之下,但即使到了,也不能做出什么,然而我又必须去,因为此事,关乎到我的道理。”

    是的,关乎到程知远的天命!

    机会只有这一次!兵行险招,想要完全从庐山之火中蜕变重生,必须要走这一次!

    但杀死东皇太一便属于无稽之谈,而且其他仙人,圣人,神人,乃至于妖鬼,也各有谋划!

    不过变故,还没有结束。

    此时此刻。

    裂开的天道中,出现了一轮太阳。

    程知远失去了恐惧,但这种危险的感觉,还是让他抬头,只是那无匹的勇气,相比较其他人,完全可以正面直视那个“太阳”!

    那是一轮黑色的太阳!就像是当世太阳的影子一般!

    “等.....”

    程知远拿出了一面竹简。

    安期声当初准备的竹简。

    “天舞时,莫测二日,鬼门关.....”

    “开!”

    ————

    庐山之下!

    东皇太一的身后,一面浩瀚无止,欲比天高的巨大神山突然拔地而起,上面有一株大桃树,当中的光芒时隐时现,天地间的阴风与黄泉汹涌而现,而那座山上,有两个已经化为石像,被杀死,且失去了所有神力的雕塑。

    那两个雕塑神人名为“神荼”、“郁垒”!

    浩荡的笑声从其中传出,那是高月的,是她的声音!她应曾经的诺言,先行一步,以本尊之身,前来庐山,推开鬼道门户!

    那大山之后的黑暗中,隐隐有一位巨大神人的影子出现,仿佛在用力,从黄泉来到世间,威严不可近,人间难以匹敌!

    “东海之外.....鬼门关口....”

    “度朔之山,帝庆甲治之!”

    东皇太一平静的转过身去。

    鬼门关内,一只通天彻地的黑色大手,以横扫天下之势,触天地而崩,临江海而枯,遇万物则死,亘古黑夜,茫茫无穷,五指如天威倾倒,直向东皇太一抓来!

第六百四十章 黑日

    齐国,天齐渊下!

    天齐神在这一瞬间,那双本来有些不清醒的眼睛,忽然瞪了起来。

    作为他大敌之一,南方的天帝东皇太一的气息,在这个时候,忽然上涨到了一个可怕的顶点。

    在南方,在庐山下,不仅仅是因为天之道火的降临而混淆。

    天齐渊下,众神躁动,东方八神开始有了异常动静,而在前线与两天子对战的月主,也即将迎来援军。

    天齐神搬动一个石像,这个石像是人的模样,带着一对牛角,高大的身体,健硕的臂膀,坚毅的面容。

    天齐八神主中,兵主之位,祭祀的是蚩尤。

    但是与曾经程知远所遇到的,那个野风神一样,真正的风神早已不在世上,更不必说身为人祖的蚩尤,故而,这位“蚩尤神”,仅仅是一尊强大的鬼神而已。

    石像之中,走出一个神灵,天齐神道:“我不在齐时,你与日主,代我行使云海八神之主的权利,号令齐地所有鬼神,兵将!”

    蚩尤神遵旨,而天齐神拿起打神鞭,天齐渊中光明猎猎,惊天动地的气息拔地而起,齐国王宫内,君王后大惊失色,因为齐国天帝,居然在此次天翻地覆的变化中,亲自出马了!

    天帝动,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极其少见的事情,而天帝亲自以武力相见面,更是古往今来都罕见的事情。

    天帝与国运相连接,但国既是增长他们实力的乐土,却某种意义上也是镇压他们的枷锁,天帝分居于天下而不会以武相见,罕动兵戈,国与国争,齐国又并非楚国一般,总是借助神灵的力量,乃至于被神灵奴役,所以各国对于众神的态度,都是暧昧不清,模棱两可的。

    那股力量,正是天齐神的幻身,他衍化为一片浩瀚高天,一步踏动,日行三万里,持打神鞭走,所经山河,诸神辟易!

    直向南方压去!

    ————

    庐山之下。

    那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手,停住了。

    东皇太一的眼中,湛湛神光不可直视,威严浩瀚,而他的气息在这一刻,也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程度!

    即使是曾经全盛时期的白帝,昊天,也不过就是如此,甚至....还略有差之!

    “度朔山乃虚幻之山,鬼门关开于度朔,但炎帝庆甲早已死去,神荼郁垒也已经化为石像,天神已死,鬼众永存,不过单单凭借你们,仅仅是度朔山,却不能在我面前撒泼。”

    “三重泉,蒿里鬼国,你至少要加上这些充满了黄泉之威的地方,奈何之王的麾下,诸鬼子若只有这点本事,这次恐怕沾染不到庐山火。”

    “开门者是高月吗?”

    那少女的声音清亮,并且丝毫不惧怕东皇太一的威严!

    “天舞时,莫测二日,鬼门关开!东皇啊,你有不尽天勾的事情,早在我们的算计之一,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动用它!”

    “神道的动作,我们一直都密切关注。”

    东皇太一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还在冥厄要塞处出现过,是轩辕十四堵住了黄泉孔,你们以为被发现,所以关闭了阴阳的勾连。”

    “你是鬼道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与杜伯,太子申生他们这些冤死鬼不一样,你若加入神道,我必以天君待之,地位不在东君之下,如何?”

    “天庭若立,你弃鬼投神,反握鬼门关口,使我天庭光辉可照耀黄泉,上抵白玉京,你当有首功。”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种蔑视与嘲笑。

    “就这好处?”

    东皇太一:“好处总不能一次说完吧?”

    鬼门关中出现的少女翻了下白眼。

    “若是你要立天庭.....为什么下面不能有地府呢?”

    少女道:“你若是敢把黄泉许给我,帮我打败奈何之王,封我为地府之主,我就投诚,你看怎么样?大方的东皇陛下?”

    东皇太一笑着摇了摇头:“天无二日,地无二君,既有天帝,管辖四界十方,又何来地府之主?”

    “天上天下,黄泉龙渊,四界之主,不容有二。”

    少女嘿了一声:“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施舍,那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诚意呢!东皇陛下!”

    她一挥手,鬼门关中,顿时喷吐出浩瀚的冥煞寒泉之气!

    汹涌澎湃,遮天蔽日!

    本来,诸鬼子是打算避开天帝们的,但没有想到,东皇太一居然掌握了不尽天勾,于是杜伯,大厉他们断定,东皇太一肯定要在楚国有大动作!

    安期生要接引夏土,开鬼门关是为了倒炼阴阳,制羽化登仙丹,而幽门中人曾经说过,也计划过对付东皇太一的法子,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打碎地上神国,使得陆地神宫不复,不然阴阳失去平衡,他们也要一起完蛋。

    所以东皇太一,确实是幽门大敌。

    “可惜,看来你也依旧还在心心念念着郑国的明月净土。”

    东皇太一失笑:“昔年郑卫之舞女!人间无名的姑娘!洗去了过去的一切,新生在黄泉,却还依旧想要回来?”

    “此世间,早已不是你的世间!”

    东皇太一竖起一根手指。

    这一瞬间,天下一切光芒都停止了,万物众生都化为雕塑,高月不能抬头,但可以“见到”,那是眼中浮现出现的,辽远无边,沉重无匹的——“苍天”!

    东皇太一的那根手指倒了下去。

    整个苍天的威严都在向人间压下!

    轰隆!

    度朔山上有土石承受不了这种巨大的碾压,开始化为尘土扬起,高月的身后出现一轮残缺的月亮,朔月弯曲,锋利无比!

    东皇太一的声音回荡,带着不可匹敌,直穿心神的压力!

    “你不是我的对手,远远不如,纵然是大厉,太子申生,也不如。”

    “汝等之中,也只有杜伯可与我一较高下,高月,你在此挡我,即使你是九渊九主之一,也不可能触碰到我半根毫毛。”

    高月主寒泉毒害之狱。

    东皇太一抬起头来,看上天空上的那位大仙人。

    “来!鬼门关挑选在这个时候现世,不正是想彻底打通阴阳两界吗?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倒是可以劝说劝说那位大仙人?”

    “可只怕是,他,列御寇,或许不愿意帮你啊!”

    ————

    秦国。

    太子申生被镇压在甘泉宫,感觉到鬼门关开,他顿时嘶吼起来。

    宣太后神情紧绷。

    鬼门关,终究是打开了!

    度朔山也出现在世上!

    “东皇太一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往古所有的天帝,连全盛时期的白帝也不如他。”

    “这是九天主宰,能在人间发挥出的最大力量了。”

    太子申生对宣太后道:“芈八子,你回归之期将近。”

    宣太后道:“你说东皇太一已经天下无敌,那你们根本拿不下他,神道鬼道水火不容,鬼道仙道必分生死,又怎么可能使我回归之期将近呢?”

    太子申生哈哈大笑,他的身上被插满百柄秦剑,每一柄秦剑都是玄铁打造,上面写满了秦法的鸟篆!

    “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东皇太一在人间只是近似无敌,你还不曾完全进入幽门,自然不知道我等手段。”

    “高月必败,我也被擒,看起来,幽门就是这点本事?”

    “如果你这么想,那是大错特错了。”

    “虞霜应该和你接触过,他应该告诉过你,鬼门关打开,才是最重要的结果吧?”

    宣太后有些不理解:“这是为了打通阴阳之道,使鬼门关重新固定在天下人间……”

    太子申生:“是的,而度朔山前,也会应运而生一条黄泉路。”

    “万古死去的魂灵都会经过这条路,幽门弟子尊奉奈何之王,但其实我们也很守规矩。”

    “引导亡魂的工作,一直都是我们在做,这里面的,形形色色,死去了多少人啊……”

    “而就像是天门弟子一样,幽门中人,也会不断更换新的,你在属于周的时代,见到的都是我们,而绝不会见到商代的人。”

    太子申生的语气变得莫名有些诡异与飘渺:

    “亡魂是来不到世间的,只要引导进入黄泉,就会阴阳两隔,魂灵终究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只有奈何之王,可以把它们变成实质。”

    “芈八子,你知道……不,你想见一见秦惠文王吗?”

    宣太后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十分恐惧。

    “不要多想。”

    太子申生面色平静,但口中却说着最诡异与让她感到无比惊悚的话。

    “他临走时惦记的是秦国,不是你,君是君,没有多少儿女情长。”

    “虽然奈何之王可以实现你这个愿望,但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

    “人的幻想,破灭有时候只在一瞬间。”

    “进入黄泉的魂灵有很多,但也有更多的,没有办法进去。”

    “在茫茫大海中,随着波涛上下沉浮,黄泉想要把人间化作黄泉,但阴阳有别,所以这种事情也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太子申生忽然笑了一下。

    “所以,为了保持阴阳平衡,为了让我们回来,人间就必须要有很多人去死。”

    宣太后的瞳孔逐渐收缩,而在这个时候,秦王突然推开了甘泉宫的巨大门扉!

    宣太后猛地抬头,而秦王带着秦国诸圣进来。

    “你在说什么?”

    秦王看着太子申生:“山海彼方有一群疯子,日思夜想回到夏土,黄泉……我本来觉得,黄泉的目的,仅仅是把人间拖去死亡之国而已,但没想到,你们居然自己承认,这是不可行的?”

    “你说什么?你们要回来?可这人间哪里还有你们的位置?”

    “你们是失败者,是失去了人间眷顾的人。而且你已经以幽门的身份回来了不是吗?”

    太子申生大声道:“秦王啊!”

    百柄秦剑在他的身上嗡嗡震动!

    “你看到天勾划破天道之后,那轮黑色的太阳了吗?”

    “那是黄泉的太阳,在人间却是无比漆黑的可怜模样。”

    “岁月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这世间谁没有难以忘怀的事呢!”

    “南天阳世的众生都会为一个决定而殉葬,夏桀时如此,商纣时亦如此!只是没有人想到,到了周,天下居然四分五裂,而天子,已经没用了。”

    秦王忽然毛骨悚然。

    “那是……夏桀时期被商汤击毁,而坠落的太阳吗!”

    太子申生笑了。

    “《尚书》中的故事,秦王并没有忘记啊。”

    “阴阳是平衡的,商汤灭夏,太阳坠亡,听说,九天主宰在这个故事中有不可磨灭的功劳,我以前只是当故事听,但后来……”

    “安期生妄图借助我们的力量造化真仙,再用真仙的力量驱使我们……可笑至极。”

    “那轮太阳已经来到人间,谁说的天无二日?”

    “从今以后,没有四界十方了,黄泉与天下将会合一,我们都会回来,而人间有很多没有用处的人,会代替我们,进行阴阳平衡。”

    “从此以后,白天属于人世,夜晚,属于黄泉!”

    太子申生的话刚刚说完,太阿剑便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

    然而鬼侠不死,太子申生露出戏谑的笑。

    秦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还想与人间对半分天下?阴世人阳世人同处一世间?”

    “这天下可是有很多人不会答应的!”

    “当真是天道崩塌,任凭什么牛鬼蛇神都想出来插上一脚了!”

    秦王震怒,抽回太阿,太子申生口中尽是鲜血,但他却依旧“活蹦乱跳”。

    太子申生抬头,望向东南方向。

    高月败了,败得十分干脆,毫无悬念。

    但是太子申生想说,高月败得好。

    ————

    “你笑什么?”

    东皇太一放下手,高月跪在地上,鬼气四散,寒泉冰树也都尽数凋零折断。

    但高月却在笑,而且笑的很开心。

    东皇太一抬起头,看向天上那轮漆黑的太阳。

    他瞳孔骤然一缩,而列子等仙人也感觉到了问题的根源!

    “竟然耍这种小聪明?”

    东皇太一的目光生冷下来。

    阴阳二日,高月一败,黄泉的太阳便会给她降下鬼气,而这浩大的力量……

    这并不是真正的太阳星辰!

    而是最大的“鬼”!

    东皇太一的神威权柄,司掌苍天的部分……

    消失了!

    而在同一瞬间,天下属于楚国的诸多鬼神,一刹那,尽遭重创!

第六百四十一章 人间顶峰之战

    “夏桀时被商汤讨伐而毁灭的太阳,带着世间最亘古久远的怨恨重新回到人间....”

    列子显然知道很多故事,但眼下事已至此,早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事实上,当鬼门关出现的一瞬间,列子就知道,这必然是一场硬仗了。

    不是说救不救的事情,更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而是事情是不可阻止的。

    “东皇太一,可曾后悔吗?”

    庚桑楚的声音带着震怒与惊恐,从幽暗不明之地传来,东皇太一看向四方,尤其是南面,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属神,自己的地上神国在以一种从不可能出现的速度衰弱下去!

    即使是天下列国联合伐楚,楚国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

    “鬼神都消亡了!”

    列子的声音从天顶传来。

    北落师门嘲笑道:“天勾撕裂天道,就是这个下场!你以为你胜券在握,殊不知又有多少人,多少势力,为了迎接庐山上天之道火的降临,而下了多少心血苦工!”

    东皇太一眯起眼睛。

    “天大将军,你在楚国的时间不短了,和庚桑楚,畏垒虚,轩辕十四一样,都是在等庐山之火的下降,而且你们有意识的去算计楚王,希望楚王与我两相争斗......”

    “你们需要楚国的气运做什么,我至今仍未曾知道。”

    东皇太一说到这里,却突然又笑了一声。

    “诸鬼神,死的好!”

    六个字,震彻世间,连高月都懵了。

    “这....”

    北落师门目瞪口呆。

    东皇太一放声大笑:“剥夺了我司掌苍天的权柄,夺的更好!”

    “鬼神众死,我再无后顾之忧;苍天权卸,我便连最后的枷锁也挣脱了!正是还在发愁,怎么样才能放开手脚,没想到,你们自己帮我把这些枷锁去了!”

    东皇太一的气势在此时节节攀升,失去了掌握苍天的权柄,但一切的浩瀚伟力都归于了他个人!

    “我说过吧,高月?”

    东皇太一藐视的看向高月,他立身在人间,但此时却是真正放开手脚,连万象都无法束缚他了!

    “天帝在人间能发挥的能力是有限的,这也是为什么,九大天帝不断衰弱,陨灭,天上的主宰之位逐渐空缺,那正是因为天帝与人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

    “但试想一下,如果神人不再主天,天帝便再也不必对人间众生的兴衰存亡负任何责任,一个在人间毫无顾忌的天帝,那这种存在,究竟是真仙,还是巨妖呢?”

    “神是没有善恶的,人在神的眼中,不过是供奉者,换谁来都是一样的,尤其是我等九天主宰。”

    东皇太一的声音振聋发聩,绵延四野!

    高月浑身颤抖,紧绷,汗如雨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是绝对公正的,看万物都和刍狗一样,不会偏袒谁,也不会在意谁,一切顺其自然。

    是的,顺其自然,如今的一切,起码加诸在东皇太一身上的变化,并不是他自己设计的。

    “你们想的太多,自以为削弱了我,却没想到,事实上是让我在这人间,真正放开拳脚,于人间无敌。”

    “现在这天下,已经没人能够约束我了。”

    东皇太一感觉到东方有一道浩瀚的力量正在迅速接近,那是另外一位天帝,也就是天齐神!

    “打神鞭.....天齐来了又如何?”

    东皇太一放声高亢的喊道:“让这片人间,久违的感受一下主宰的力量!”

    他单手挥动,一指庐山!

    那根手指向上抬起,而庐山在此时剧烈摇晃起来!

    曾经被人间的圣人们合力拔高的庐山,被视为天下最接近天道的地方,如今东皇太一用一根手指便把庐山撬动,而他很快就把这一根手指,变成了一只手掌!

    轰隆隆!轰隆隆!

    红尘气喧嚣沸腾,山岳上崩裂尘埃大石,乾坤都晦暗下来,而庐山内同时响起无数剑鸣!

    “天下剑宗,不过都是一群蝼蚁而已,诸子百家如今在此,也尚且拦不住我,便是杨朱墨翟恢复到全盛时期,合力来战,也不过就是我一只手的力量而已。”

    那浩瀚的剑气云海没有绞杀下来,东皇太一陡然一声大喝!

    天地崩解!

    能撕裂万物的剑气长天在此时分崩离析,寸寸破裂,而这一声大吼差点将庐山的峰头都震成齑粉,无数剑宗凭空唾血,自上一次勾践一剑击破庐山之后,如今有一个比勾践更强的人来到了这里!

    而看到眼前的一切,高月也已经彻底有些手足无措,她明白,这次幽门黄泉的算计错了,但怎么会这样呢,东皇太一倾力打造自己的地上神国,甚至不惜为了土地与秦赵厮杀,就是为了争夺信仰,但如今,他持不尽天勾撕裂天道之后,却狂妄的觉得,那些鬼神与信徒,都成了他的累赘?

    这是临死前的疯狂,还是极度自信而导致的膨胀?

    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虽然很多人都是因为这种骄黔,最后饮恨而死,但东皇太一,如今不论他究竟心中怎么想的,但此时展现出来,放在这里,呈现在天下人眼中的,确确实实是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我于人间全无敌!

    “黄泉要回来便回来,与我又有甚么关系呢,如你们所言,也如我与他人所言,此世间,已不是我的世间,但却也更不是你们的世间了!”

    “夏桀时期毁灭而死的太阳,这世间最大的妖魔,那轮太阳是什么?”

    东皇太一已经有了猜测,他一掌震动庐山之后,差点将这世间最强的山峰连根拔起,而天下剑宗在他手中却走不过一招,高月看着这一幕,心中弥漫起巨大的恐惧。

    那些天下剑宗之中,不乏有斩圣之力的盖世人物啊!

    “高月,回答我!这轮太阳是谁?”

    东皇太一咧嘴:“是夏桀吗!”

    高月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说话,但事实上,已经默认了。

    东皇太一哈哈大笑:“安期生,看看你一心一意,想要见到,以及曾经崇拜的诸夏天子的模样吧!”

    那轮漆黑的太阳,就是变为鬼物的....夏后桀?!

    这一下,连列子都有些不淡定了。

    黄泉的来历?

    这轮太阳不是已经在黄泉照耀了很久很久吗?

    还是说,奈何之王,把夏桀的魂,与这太阳融合为一了?

    “夏后氏....自大禹而始,启驱伯益,坐上天下共主的位,至此天下万世一系,而夏桀,便是那诸夏之世时,最后一位,也是最大的暴君啊!”

    “夏桀,也是妖神之乱的根源之一......”

    列子道:“世间确实是曾有野简记,夏桀化妖,不复存于世,被商汤所杀.....但世人皆认为,这终究是一家妄想之言,不足为信,可如今.....”

    “这轮太阳是鬼,并非妖,但却.....”

    安期声也愣愣的看着那天上的黑色太阳。

    那便是....诸夏天子?!

    “与商纣不同.....”

    庚桑楚的声音传来。

    “夏桀几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政绩,从他上位时,便与前些的夏后完全不同,商纣至少还有灭鬼神,征四方,降九夷,平**的功绩,但夏桀...没有....”

    “是古老的历史不再为人所知,还是夏桀本身的存在,就有问题呢?”

    庚桑楚此时忽然想到了很多,这个太阳,怎么看也与那诸夏天子扯不上关系,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荒诞,尚书中所说的故事,夏桀告诉伊尹自己是太阳,百姓是月亮,月亮没有灭亡,太阳就永恒存在,于是商汤把这些话转述给诸夏的子民,诸夏的子民纷纷站起来,用最恶毒的诅咒,来诅咒夏桀。

    “众生的诅咒....不可能吧,我倾向于他本身就有问题。”

    轩辕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之前一直躲在很远的地方,因为东皇太一的气息可以碾压他了,轩辕十四为人和庚桑楚不同,如果他觉得这一仗胜利把握在七成以下,那他就肯定会溜之大吉。

    而他之前追杀安期生,那是因为安期生在他看来确实是个弱鸡。

    轩辕十四好歹也是入了天象的人物,而安期声距离他这个等级还差的远了点。

    “世事似乎向着诡异莫测的方向发展了。”

    庚桑楚显得十分疲惫,而那天空上,东皇太一已经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他眺望天下,可以看到庐山被他搬动的痕迹,而他转过身来,正对着所有的高手。

    “来,击败我,便可以拿到天之道火!”

    东皇太一的声音很清晰,亦可让天下都能听闻!

    “今日我不败,我便立下天庭,汝等就将皆为天将,看顾众生牛马,不知岁月!今日我败,这天道之火,便让你们分而裂之!”

    轰隆隆!

    东方的天空外,云海汹涌而来,光明猎猎,震荡无休止,五色云烟缭绕盘旋,一根通天彻地的巨大木鞭,从那片无尽云海中当头打下!

    姜子牙的打神鞭!

    太公在此,诸神辟易!

    咚!

    天地涌起风云,十方山川都在此时摇晃,似要移位一般,地下有玄妙之气逐渐升起,而东方庆云之内,天齐神那巨大巍峨,有万丈之高的神道真身,在此降临下来!

    太公入齐地之后,制打神鞭,此时天齐神下降,与太公达成协议,但如今,太公已经不在,打神鞭也落入天齐神手中,天齐大帝的一鞭下去,便是天下无敌的东皇太一,也要磕掉两颗门牙!

    “来得好!”

    东皇太一大声呼喊,笑的极为畅快!

    “如今你依旧束手束脚,而我枷锁全无,此战之后,不是我飞升天界,创立天庭,便是我死在人间,遭汝等分食!”

    “想要杀我,又不必担忧列国震荡,更不必担忧四界十方规矩的反噬,机会只有这一次!”

    “天齐大帝,你可准备好了吗!”

    云海隆隆震动,两道照裂天地的金光打下,如万雷震动,又像是黄帝擂鼓般的浩瀚斥责声,从九霄云外降来人间!

    “东皇太一,莫说大话了!”

    天齐神给予东皇太一最大且最强的回应!

    如今天下最强的两位天帝,在此时此刻于庐山前照面,昊天衰,白帝废,帝辰消,九天帝在人间,明面上只余五人,却有三人已无拼杀之力。

    但东皇太一知道,天齐神还有一个帮手,一个不弱于他的帮手!

    既然天齐神敢亲自降临楚地,那......

    此时此刻。

    度朔山上,那鬼门关内忽然闪烁起明灭不定的光华,高月转头,其中却飞出一道黑影,蓬草舞动,一只漆黑大手,向天上的东皇太一打去!

    露水易干而能复生,人生奄忽却不可再得!

    东皇太一挥手打下一道神威,不尽天勾猛然一斩,那只漆黑大手便从中分成两段!

    “蒿里鬼伯!”

    这是齐国阴间之主!

    “楚地三重泉下并无尊者,否则我当不易这般轻松过来。”

    鬼伯的声音传来,但东皇太一只看到四面八方的漆黑之中,都有他的唇齿,但看不见他的脸孔与身形。

    这是因为阴阳二分,他不能完全显化身形在人间,度朔山的鬼门观通的是大黄泉,蒿里鬼国在黄泉之上,介乎于黄泉与人间之间,同样,楚国的三重泉也是一样的地方,是“小黄泉”一样的存在,游离于四界十方之外。

    所以,鬼伯虽然能对人间出手,但其实也是借助了天道撕裂,世间无秩序,加上鬼门关大开才得以突然出现在此。

    “大尊者与我讲明,天道若入他手,则他为阳之帝,我为阴之主,大尊者与我渊源甚深,此番盛情,又见东皇陛下指天骂地,好不威风,如此热闹,我岂能不来横插一手?”

    “陛下已于人间全无敌手,那也不介意我等以二敌一?”

    鬼伯话语落下,天地掀起蓬草,这些蓬草不止从何处所来,裹挟在大风之中,阴森万象,如亡魂葬灭之歌谣,另外一方,天齐神挥起打神鞭,万千鬼神,一鞭之下尽数陨灭!

    三大高手开始厮战,而天空鼓震,列子驾驭一半的天风,劈开鬼伯的蓬草,一掌向着东皇太一打去!

    那一掌中,日月星辰皆灭,清浊二气倒旋,蒙昧幽暗,却又有不可明见的细细光明!

    这一掌下,混沌骤生!两座大山在其中生灭显化!

    东皇太一抬手,那肩头各落一座浩大神山,顿时把他打的向下一坠!

    王屋太行!

第六百四十二章 斗转星移,天下为公

    “打起来了,没想到天帝之间居然爆发了如此大战!”

    云烟汇聚,程知远出现在这里,眼中清晰映照着天地间的一切,东皇太一的强大,足以与天下为敌!

    天下与我,何足道哉!

    程知远目光向庐山上看过去,这座世间最高,最大,代表意义最为沉重的神山,已经被东皇太一搬动了一次。

    程知远毫不怀疑东皇太一会有摧毁庐山的法力。

    天帝之战,就连天象境的人物都插不上手,虽然不知道天齐神出于什么目的,会带着蒿里鬼伯过来阻拦,但是总之,有同等级的对手在此时阻止东皇太一,那必然是好事情。

    而且天齐神与东皇太一立场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说是死敌的关系。

    因为九大天帝互相之间本就是对立厮杀的状况。从各位天帝的对话,遗言,以及传说,简犊记录之中可以看出来。

    原本的九天帝如今只剩下五个,而且帝辰死期将近,昊天也走到了灭亡的关口,按照过去的推论,天帝对于其他天帝来说,他的气运、力量、权柄,也是可以被“分食”的!

    而如今,东皇太一想要创立“天庭”,控制天下所有修行者的气运与本身,这就大大触及到了天帝间的规矩。

    “天帝都想要回到天上?九天主宰这样看,都是贪恋人间的气运而降临为天帝,但如今,却依旧因为贪婪而互相厮杀……彼此之间,全无妥协的余地了!”

    程知远的目标是庐山的天之青火,要用青火来造化属于自己的天命,洗掉商周秦的烙印,不过眼下这个情况……

    东皇太一一直有一道力量在关注庐山!

    “等闲不可近前啊……”

    不仅仅是程知远一个人,还有很多人盯着,但大家都不敢先行,正是因为没有把握冲过东皇太一的封锁。

    这个天帝中的最强者,现在真正是人间无敌了!

    程知远捏着手中的金简,希望在其中找到一些线索。

    天平经和天道青火是有密切联系的,那么在此时,双方距离如此过近的时候……

    天平简犊上的文字很晦涩,甚至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努力些许看出来,这是周朝初年的金文。

    书写者,依照典籍推断,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元圣周公旦。

    周公制定礼乐,也就是说,天平简犊上写的,应该是和礼乐有关的东西。

    改天换地之后,天平经才会出世,书写新的天道之章。

    周公制定礼乐的时间,也正是在武王伐纣,分封列国之后。

    程知远看了看其中的简犊,努力辨认出一句话来。

    【礼乐,德之根;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辨宜,居鬼而从地。】

    一句话便定下了天人两分!

    程知远在此时念诵了一遍,随后耳中微微鸣颤。

    天地间有细微的变化产生。但却难以被观测到。

    程知远沉吟思索。

    难道这不是用来修炼的东西吗?

    但若说是书写天道之章的宝物,却似乎展现不出真正的神异来。

    “天礼……对了,莫不是因为天礼被天勾撕裂,所以旧有的力量已经不起作用?”

    程知远目光微动,想了一会,在这枚简犊上开始摩挲起来。

    但就是这一使劲。

    天平简犊上的文字,被抹去了。

    程知远顿时屏住呼吸,这时候才发现,天平简犊上的黑色文字,是干涸的血!

    周公旦用自己的血,制订了周代的礼乐制!

    “抹掉了?!那……”

    程知远逼出自己的血气,尝试在简犊上书写文字!

    “夏有夏文,商有甲骨殷文,周则是金文来祭祀,那新的文字……是不是可以不必采用祭祀之文?”

    程知远想到大司命所说的话。

    前三枚简犊是最重要的。

    “第一枚制定的是全部道理的核心思想,第二枚是大致方向,第三枚是具体措施。”

    程知远迅速弄清楚了天平经前三枚的作用,用自己熟悉的语言翻译下来,正是这个道理。

    第一句……

    程知远在这一瞬间,却突然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礼乐,周公写的很简略,把礼乐的根本写在了简犊上。

    程知远沉思许久,暂时从庐山附近离开,神游之法一念之间改天换地,回到了四象天宫。

    天平简犊一十三枚皆在此地,本该有一十四,然而第三枚脱离,不知所踪。

    程知远静静看着这些书写天下道理的宝物。

    如果不是不尽天勾突然出现,如果不是东皇太一提前要扫荡乾坤。

    天平简犊应该还要等上很久很久才会现世,而且是慢慢吞吞,磨磨蹭蹭,最后秦国,亦或是齐国,楚国,赵国……应该会争夺这些出世的简犊,致使天姥山下血流成河,浮尸遍野……

    但现在他们都来不及反应,而东皇太一虽然人间无敌手,但是与天齐,鬼伯,列子大战,暂时也使得他分身乏术。

    “如果,如果天道之中的力量,和天平简犊上写的不一致,那会怎么样?”

    程知远感觉心在跳动。

    这是很大胆的想法,会彻底导致礼崩乐坏,亡不可救吗?

    自古以来,应该没有这种情况出现过,因为自古以来,不尽天勾从没有被人间的某个“人”所掌握!

    “如果礼乐彻底消失,亦或已经与天平经的道理相悖,那么庐山上的天道青火,又会出现什么变化?”

    程知远深深吸了口气。

    “我确实是做不到在天帝级人物之间插手,那已不是圣人间的移山倒海,而是星宿列世,挪动乾坤的法力。”

    “但是我做不到止天下纷争,也做不到平天下动乱,但是我可以,再让这个天下乱上几分!”

    程知远的手指上,血气弥漫,凝聚成猩红嘀嗒的血液。

    四面八方激荡起风雨!

    腥风血雨。

    一如这如今天下!

    “这第一条!”

    “天下为公,隶属万民!”

    程知远在第一枚简犊上写下改写礼乐的第一句话!

    如点燃这片枯朽苍原的野火,偶尔见证过星辰的衰落。

    花开花谢,树木成林,生老病死,沧海桑田。

    至万年,斗转星移。

    天将动!

    公之制,德也,法也,权也,威也,知也,道也!

第六百四十三章 昊天之力

    四象天宫中,诸子看着手中损毁的礼乐典籍,上面的文字依旧,但承载文字的竹帛却已经腐朽开裂。

    礼乐经过这一次打击,哪怕东皇太一输了,哪怕天庭不立,输的,依旧是这整个天下。

    真正的乱世要来了。

    人心中的恶意将被不断放大,那轮漆黑的太阳依旧高挂在天上,楚国的鬼神已经都被削得法力全无。

    “我们现在除了捧着这些已经破败的天礼,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啊。”

    荀子读了两句礼记,随后便失笑了一声,颜色间显得极为感慨。

    天帝之战,人间顶点的力量,能够插手的人并不多,只有圣人中,最强大的一批人可以。

    便是荀子,他距离楚国如此遥远,都能感觉到那股震天灭地的天帝威严,自己虽然已经称子,但和这些人比起来,依旧年轻。

    列子可以参战,是因为他与仲尼的本领不相上下,再加上仙人之身,确实可与东皇太一过手。到了他这种地步,纵然是天帝也要给他五分面子,不敢过分逼迫!

    而东皇虽然已经人间无敌,却并非无人可制他!

    邹衍道:“齐国我记得有一位盖代人物,或许可制东皇。”

    “是了,你说的极对,我亦知那是谁人。”

    荀子道:“异人所说,太乙与东皇是一体两面,仙神对立不可调和,但如今东皇与天齐交手,在楚国横扫乾坤,可偏偏是天齐神……”

    “太乙为何不出,无人知晓其中缘由,也或许是想等天齐,东皇斗个两败俱伤?”

    诸子中,环渊摇头:“不应当的,这种渔翁得利的手段,只会让本来统一的战友,变成对立的敌人。”

    “太乙乃古之上仙,这等权衡还是有的,此时相助天齐神,明显利大于弊。”

    “若是把天齐神逼的跳脱出去,亦或是暂时与东皇联手,两大天帝同时出击,那才是天下无人可制!”

    天齐神不论他悍然出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至少他正在对付东皇太一,那么他就是友军。

    如果把他逼迫到和东皇太一联手……太乙的目光不应该这么短浅。

    诸子沉默,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太乙的动静。

    “楚国大乱,但列国都不敢近前,这个时候,这个境界,已经超出了列国可以插手的界限。”

    “天齐神也有自己的本事,按照天帝的约束,他是不能在齐国之外大动干戈的,东皇太一如今解开束缚,他是天下之大何处都可去得,但是天齐神……”

    “秘密应该是在打神鞭上吧,姜太公留下的宝物,和其他的镇国之器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打神鞭奇怪的地方就在于,神人遇到几乎毫无反抗之力,而且这不仅是一柄圣器,国器,更是一柄仙兵!

    天齐神能挣脱齐国枷锁,强压楚国大地,其中关键必然在他近年得到的打神鞭上。

    邹衍看着手中的简犊,忽然神情恍惚了一下,再仔细查看,却发现礼乐的文字,似乎变得脏了一些。

    突然显得十分陈旧了。

    “这是怎么回事!”

    礼乐制,邹衍并没有太大兴趣,但却又必须承认,诸子百家也是礼乐制的受益者之一,因为他们有“士”的身份,除了墨翟与许行。

    但即使是墨翟,他也是儒家出身,同样曾经习过礼乐,墨子那一套兼爱非攻,正是脱胎于孔子的最高理想。

    只是后来墨翟发现,儒家不足与谋之后,便自己出去单干了。

    荀子也发现自己的简犊变了,他若有所思。

    他看向四象学宫的深处,程知远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

    而且,还有另外一种更加奇怪,但却和天礼十分接近的气息与力量,正在学宫深处流转!

    “你,又要乱天下了吗?”

    荀子轻声说了一句,不免叹息。

    而就是此时,学宫中,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直向楚国飞去!

    勾践离开,这是荀子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荀子下一刻又去东望。

    似乎可以遥遥见到,在那古老东方的山海旁,那巨大无比,高耸入云的琅邪剑,正在逐渐恢复它的本来尺寸。

    勾践动用了琅邪剑。

    这便说明,东皇太一的实力,确确实实,已经到了天下第一!

    人间顶峰之战,古之剑圣,岂能缺席?

    自然是不能的!

    洛邑之中,万剑震动!

    ————

    深宫之内,满地鲜血。

    程知远披红袍,血水浸透简犊,一十三枚简犊上写满了想写的东西。

    这足够了吗?

    应该,足够了吧!

    “简犊不全,估计会出现巨大的混乱,所以在第四枚上做了点手脚……”

    第三枚是重要的简犊,没有第三枚简犊的“分配”,那么这重开天地的力量就仅仅只是强大的“暴动”而已。

    可没有办法替代,所以只能在后面一枚上做些手脚。

    当所有天平简犊书写完毕的时候,程知远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莫测的气息。

    从简犊中传来,从古老的时代诞生,浩瀚高渺……

    程知远松开手,但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天平简犊,此时却开始震颤。

    一股强大无比的制约力,正在诞生,但是在这股力量的尽头,却传来痛苦不堪,且极不甘心的哀嚎!

    隐隐约约,似乎可以看到制约力量的尽头,似乎是在眼前的深邃黑暗中,浮现出一片海市蜃楼。

    一个高大巍峨的人影,浮动而出!

    带着古来最大的浩然威严!

    程知远不会恐惧,所以程知远直视这个“人”!

    即使不再多说,但心中也有一股声音在告诫,对程知远诉说着眼前这个人形存在的伟大!

    他就是九大天帝之首!

    他是“昊天”!

    轰隆!

    强大澎湃的制约力向程知远的身体与精神中涌去,程知远可以看到昊天上帝身上的伤痕,那里面透露出“不尽天勾”的气息!

    “昊天下降,为天道所同,他的存在状态是当世天道的状态,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程知远眼中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

    昊天的真身,在那具伟大躯体的里面,另外一个血肉出现。

    那是最近一位的“昊天真身”!

    虽然并不认识这个血肉人体。

    但是程知远能够感觉到天子信物的震动!

    这个人,是一位——

    “周天子!”

第六百四十四章 借躯为帝

    十三白玉剑有反应,赔钱货同样有反应!

    天平简牍震动,制约力不断从昊天身上涌出,而昊天上帝也清醒过来,摆脱了衰弱与迷茫的状态!

    “是谁!是谁在剥去我的力量!化为己用!”

    昊天上帝愤怒了,开始试图把这股制约力收回,那位“周天子”所化的昊天,决不允许有人擅自把他的周礼夺去,编写成不属于他的新的规矩。

    这是决不能被他所接受与允许的!

    “你是谁!”

    透过深邃的黑暗,昊天上帝能看到的,是一片模糊,这和程知远能透过深邃黑暗看到他,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天道不可查看!

    这让昊天大为震动!

    天礼,被更改了?还是已经天道崩毁,重定乾坤了?

    昊天上帝的威严依旧存在,虎死不倒架,这个“昊天”既是最初的,当年因为贪心国度而被天道所同化的真正昊天主宰,也是后来,最近一位以身化天的“周天子”!

    程知远明白,天平简牍的一种意外作用,或许被自己发现了。

    那就是“借昊天上帝之力”!

    不,或者说,确切的,应该是“化身为天”!

    这个“周天子”明显就是如此,与天礼合一,制定自己的部分礼乐,他就是昊天上帝,就是如今天道的代言者,天道的力量就是昊天的力量,那位昊天主宰,贪婪无度,希望用这种“合道”般的方式,让自己在九大天帝之间,保持着绝对至高的地位,以及绝对无上的,对于当世天道的掌控力。

    即使朝代末年衰弱下去,但只要新的朝代更迭上来,新的天道被书写,那么昊天依旧是那个昊天,只是没想到,天道的同化力过于强大,而这一切都是由贪心所导致的。

    人已经贪婪无度,却没想到神,更是有贪天之心。

    昊天属于天平简牍之后出现的产物,他也必然被天平简牍所制约,只是这一次,昊天上帝恐怕失算,周朝末年的礼崩乐坏,远远比他...或者说,最后一位化天者,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周天子几乎没有威严,也导致昊天上帝从没有陷入过这般衰弱的情况。

    即使是夏桀沦丧,他依旧有着巨大的权威,即使是纣王被武王所讨伐,也不过就是一日之间天子的更迭而已。

    但是春秋战国啊,绵延了数千年,这期间巨大的衰弱与削减,让昊天上帝几乎不能承受。

    困锁于牢笼之间,暗无天日的,浑浑噩噩的渡过着,近些年来,更是举步维艰,连出一次洛邑,都要酝酿很久。

    而至于他的附属,镇压八方的,在那“亭台楼阁,宫城池观”之中的周宫八神,也几乎都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

    程知远要的是那股制约力,而昊天上帝是不允许自己的力量被分割离去的!

    拉锯战便就此开始了!

    昊天上帝的怒火沛然无比,虎死不倒架,然而巨大的天威,却被天平简牍稳稳当当的镇压,阻止下来,程知远犹如在看着一个无比强大的怪物,在肆意的发疯,他所拥有的力量,即使是衰弱了,也完全可以蹂躏这片大地与苍天!

    那毕竟是九大天帝之首!

    “那是我的力量!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窃取天帝的威严!”

    “天道在此,你居然能够渗透入天道之中!”

    程知远深吸口气:“该放手了,天子!”

    “天子?”

    昊天上帝看不到程知远的真正容貌,而随着他的清醒,模糊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依旧只能观察到一尊被金色光芒所遮蔽的人影,但这也同样让昊天上帝越发愤怒!

    这种遮遮掩掩的数鼠辈,居然能在自己面前,夺走属于自己的力量!

    此等蝼蚁,此等蝼蚁!

    此乃**裸的羞辱,自周代开辟以来,天子威严,天帝威严,周宫天礼之威,曾几何时被如此践踏过!

    “我合为昊天,不是为了让你羞辱的!”

    血肉真身的声音,他的意识在此时似乎因为衰弱而受到刺激,与昊天上帝的意志短暂分离,而巨大的声音,同时带着昊天上帝的愤怒:“把我的力量还回来!”

    两重声音从同一个“身躯”之内传荡而出,昊天的两个意志在不断挣扎扭曲,而程知远眼前的昊天,正在疯狂的冲击金色的光幕,他想要撕裂天平经的壁垒,但是他已经太过衰弱!

    即使天平简牍不全,也能阻挡他,他如今的疯狂实力,不足他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你是谁?”

    程知远突然反问了一句。

    这是之前昊天问自己的话。

    昊天上帝的动作短暂停滞,而后带着一种大痛恨。

    那种跨越了千古的怨憎,即使是天平简牍也不免轻微震颤起来,因为那血肉真身的怨恨,也同样变成了昊天上帝的怨恨!

    “姬寤生,吾势杀汝!”

    震撼天地与世人的怒吼,在神龛中爆发,也在昊天上帝与程知远之间的冥冥联系内,响彻回荡。

    “我是谁?你是谁!”

    “我是姬宜臼(昊天)!”

    程知远的目光狠狠震了一下!

    “周平王!”

    东周第一位天子!

    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平王在内外交困中度过五十年,而后崩于洛邑。

    而周平王的怨恨,是对于郑庄公的!

    程知远所知道的,两人之间最大的仇恨,莫过于郑庄公羞辱天子威严,更是弄出周郑交质这种可以堪称使得王室威严扫地的恶劣事件。

    春秋战国之乱,自郑庄公姬寤生始!

    “平王以身化天,虽然如此,却也可以看做是....死了吧?”

    程知远是这么想的,天平简牍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拉扯的力量,昊天上帝的制约力,正在不断被汲取过来!

    这些力量,充实了简牍,就像是在完成一个轮转,而昊天的力量急剧衰弱,此时此刻,那副血肉真身的情绪愈发剧烈,但程知远发现,昊天上帝的感情却越来越平稳了。

    精神已经不再融合,而是要分离出来!

    天平简牍上的血字熠熠生辉,程知远的眼中,似乎能见到此时的自己!

    那外面的制约力化为一些气,又像是虚幻的影子,而新的的天道的力量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强大存在.....

    就像是自己,化为了新的“昊天”!

    “啊......!”

    周平王的血肉真身已经和昊天上帝的精神几乎真正分开,但这种分开几近于撕裂,所以对于他来说,是极其痛苦的,周平王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还真正活着。

    深邃黑暗中,高大巍峨的人形存在对面,在那金光闪烁的不知名之地,在那连周天子,昊天上帝也看不到的彼方,有一个新的,完全强大的“昊天”,正在茁壮成长,正在“诞生”!

    程知远感觉到天道的渗透,那就像是一种支配,而这种天道,让程知远一下子想起了庚桑楚所说的“元始天道”。

    元始天道,与如今的天道又有什么不同呢?

    与仙人“天道篇”又有什么联系?

    但不论如何,这种被人所操纵,支配的感觉,十分的不友好。

    “从古至今,都应该是人来书写天之章节,而不是天之章节挑选执笔持刀之人。”

    程知远的背后,往世神睁开了眼睛。

    神的力量,一瞬间将那些试图支配程知远肉身的天道伟力抑制住,但在这个时候,往世神的出现,让原本已经逐渐恢复安静与沉默,茫然的周平王,再度暴躁了起来!

    “姬!寤!生!”

    周平王现在就是一个没有皮的血人,大吼大叫,在深邃黑暗的彼方,程知远只能在冥冥之中看到他,却不知道那是哪里。

    但必然是在洛邑之内!

    其实程知远与昊天上帝的拉锯战,这一次,只在咫尺之间!

    洛邑与西郊,之间相隔,并没有多远的路程啊!

    程知远身边,原本属于昊天的气息,昊天的光辉,昊天的力量,也都越发的凝实,强大起来,这股强大无匹的力量,程知远无法消化,更不想被放开全部,被支配,故而只能是当做衣裳一样的“穿”在外面。

    但这也足够了!

    万万没想到,天平简牍书写之后,第一个出现的奇怪变化,居然是“以身化天”!

    借来了昊天之力!

    ————

    程知远能在这些光辉之中,看到亘古的星辰流转,能看到漆黑无比的大宇洪荒,更能看到璀璨爆炸的古老光明,还能看到似水流年般的万古长波。

    说不清道不明,不能解释这是怎么样的世界与宇宙观,但初步看起来,与“宣夜说”极其相似。

    当然,在程知远观察之中,这一幕幕,更像是真实宇宙,在水中的倒影!

    虚幻而又美丽,但却又有极大的不真实!

    就如同神游一般,程知远向上,向上,是精神是虚幻是梦想,是镜花水月。

    但那高不知多远的天界,似乎触手可及!

    “难道,这,便是真正的天界?”

    那白玉京又在何方?

    程知远喃喃自问,而昊天之力,在这个时候,似乎在回应程知远的声音。

    诸侯剑境打开,似乎能在这诡异的,横波流转,星辰不灭的大河宇宙之中,看到一座座通天且极高,极巨大的白色神山,黄色的大海弥漫在山下,完全符合当初程知远所看到的“白璧黄泉”之景!

    有剑声在鸣颤!

    程知远隐隐约约,似乎在其中看到了很多人,那些人都配着剑,他们的面孔模糊不清,有的甚至本身就是虚幻的,像是想象的产物。

    但是当程知远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的剑,都在给予回应!

    那一晃眼。

    那一瞬间。

    似乎一步不知道来到了哪里。

    程知远抬过头去,上方是无尽璀璨的浩大星辰,而前方则是一些看不清衣着面容的“伟大存在”,只是从他们的气息可以判断,他们应该是“天神”!

    这是什么?这是天庭之中?

    “可东皇太一,并没有立下天庭!”

    那些“天神”只是一个个剪影,虚幻不真实,他们的气息各不相同,他们的胸口,都有一颗星辰在萦绕,静静散发着灼热且璀璨的光。

    程知远看向四周。

    那是另外八个巨大的黑影!

    加上“自己”,一共是九人,俯瞰着千古人间!

    这是.....

    九天主宰!

    这是昊天曾经所看见的地方!

    人间的寿命太过于短暂,但天上的寿命,其实更为短暂。

    程知远发现了惊人的事实。

    那些天神黑影,在昊天的注视中,并不是活着的存在,更像是这茫茫宇宙大河之间的一种气息所聚集,所谓的神,乃众生的崇拜意志,与亘古渺茫之气的结合。

    而神下降于世,有肉身之后,有法身之后,有神龛寄托之物之后,便是神人。

    神在天上诞生的岁月,并不久远。

    甚至不如人间的岁月,来的漫长。

    这人间不是神所造化,也与天界没有关联。

    程知远,或者说昊天伸出了手。

    于是,程知远便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万物之大”,是号称“帝庭”的地方!

    天界精神集中之所,其中最强大的主宰者,便是九大天帝!

    帝庭有气而无质,有形而无实,虚幻渺渺,却又亘古长存,帝庭乃宣夜万气流动之地,是昼与夜的分界点,帝庭不是天庭,不能掌控世间,不能统辖三界。

    天帝们看到了那些人间的天神,寻找到了自己的精神,他们在人间接受供奉,长生不死,而帝庭零落,九大天帝生出贪欲,他们没有自己的“实质”,所以,便要自己在人间去造化。

    四界十方,这里是天界,也是“天上”,天有九野。

    而人间,是天下,地有八紘。

    这里,便是“苍天之野”!

    “原来如今,气与质,形与实,阴与阳,道与非道。”

    程知远在此时悟出了一些道理。

    长生破灭之秘,或许就在这里。

    天空开始变得虚幻,程知远借助昊天的身躯,一眼从宣夜之中挣脱出来,肉身在学宫之中,但是精神却驾驭着昊天的“躯体”,一下子,便“降临”到了楚国!

    看到了那庐山上,熊熊燃烧,如同太阳般的天之青火!

    而“昊天上帝”的突然降临,也让东皇太一与天齐神,大为惊震!

第六百四十五章 幕后黑手

    程知远现在的感觉十分奇妙,仿佛是在透过岁月注视着这人间最顶峰的天帝与仙人们,然而东皇太一,天齐渊圣,列子与鬼伯,亦对于毫无征兆,突然出现的昊天上帝,而震惊不已!

    “昊天的气息....怎么和以前不同了!”

    东皇太一的目光剧烈波动起来!

    昊天上帝的气息变得强大了,并且更是在以极快的速度攀登向鼎盛的时期!这种变化极不寻常,而唯一的解释,便是如今的“昊天”,并不是“周平王”了!

    “昊天已非昊天!”

    不仅仅是东皇太一,天齐神也判断了出来,他们同样身为九大天帝,彼此之间对于对方的底细几乎知根知底,昊天贪婪而几乎被天道同化的事情,他们当然知道。

    如今的昊天上帝,乃是周平王化天所来,昊天永存,故而原本昊天上帝的一丝意识也亘古存在,但却已与天道相同,而化天者,却代代都不相同!

    “有人化天为帝了!”

    天齐神吃惊不已,一时之间甚至有些茫然。

    这,太突然了!

    “天平简牍被拿到了。”

    东皇太一则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根源所在!

    有人击败了大司命,拿到了天平经!

    所以,昊天的力量才会从周平王身上剥开,开始聚集成新的昊天,而这位新的“化天者”,明显是冲着庐山青火来的!

    “他既然化天为帝,那他便是新的昊天上帝!”

    东皇太一的神色略显阴沉,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人间无敌手之后,展现出担忧的情绪。

    虎虽死,余威犹在,更何况病痛之虎,若是发起疯来则更为凶残,再不要说,如今这只猛虎,几乎已经卷土重来!

    昊天上帝终究是九大天帝之首,他的贪心虽然让他把自己都葬送在天道中,但却也带给他一种压制其他天帝的伟大权柄,而自古以来,天帝的实力,是依照人间的祭祀而更迭的,只是中原长盛不衰,更有颛顼氏在山海时期驱逐白帝的事情存在,故而九大天帝在那段时间,只有昊天不曾衰落。

    而九大天帝对山海众神动手的计划,也是在人皇颛顼击败白帝的时候,开始的!

    东皇太一叹息了一声。

    即使提前算到了很多事情,准备了很多手段,乃至于天平经的出世时间都由自己掌握,哪怕自己已经拿着不尽天勾!

    但这要做成一件古来未有的大事,却依旧有很多人,不择手段的前来阻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昊天上帝!”

    天齐神此时突然开口,声音洪亮,传荡天地!

    “东皇太一不敬上天,摩弄天道,妄图更改四律阴阳,欲立天庭之属,此事已经威胁到帝庭安威,他若从天上扯下帝庭,若天庭立,则我等永不能复归天上!”

    “昊天上帝,还请与我,一道镇压东皇太一!”

    天齐神再度表态,而且是绝对不与东皇联手!

    因为昊天上帝的气息此时虽然强大,与曾经的衰弱完全不同,但距离昊天上帝的全盛时期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天齐神此时果断决定,让昊天与自己联手,这样再多一位天帝级战力,东皇太一,必然不能取胜!

    此战,他必败无疑!

    “汝等都要来阻挠我!”

    东皇太一的语气有些玩味了。

    “我立天庭,何时说话要毁帝庭?又何时说过,不许你们回归天上?”

    “九天主宰,本就是因为贪婪下界,昔年坑杀山海众神,商周之时又策划数国动乱,如今,天齐渊圣,又在这里装什么护佑人间的浩然天帝呢?”

    “姜子牙为何留下打神鞭?你拿着这柄打神鞭来打我,不觉得用的刺手吗?”

    天齐神道:“九大主宰,互相在人间算计坑杀,杀了山海众神之后,灭了商代的古帝,周代被我等引导,重新祭祀星辰,仰望云汉,于是,人间的神灵,人间的供奉,不足以填满我们的贪婪。”

    “我并没有要隐瞒什么!因为北斗,清微,承云,上宰,不正是这般死去的吗!它们被我们分食,不仅仅成全了我们,也成全了如今这人间无敌手的你啊!”

    天齐神道出四大天帝灭亡之缘故,而如今帝辰以及原本的昊天,也都到了灭亡边缘,其中的推手,正是东皇太一!

    “自楚王说出那句“我不奉中国号令”之时!昊天的气息,便开始衰弱!”

    “自晋国内乱之前,楚国与晋国互为盟,弭兵之会在宋国举行,那时候,挑唆晋国士大夫的,不正是你吗!”

    天齐神抖出东皇太一的老底,而东皇太一听闻之后,则是哈哈大笑。

    程知远的精神,在昊天上帝的身躯中,听到了这一切的话,这些话,天帝们也没有避讳世人,更不曾避讳鬼门,鬼伯,列子,北落师门,庚桑楚这些人.....

    那就是要让世间所有人都明白,都知道.....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这是一种巨大的悲哀,这意味着人间连被欺骗的资格都失去了。

    但天帝们索取无度,到如今,依旧还对人间的很多东西,虎视眈眈。

    欲物无止!

    程知远指向天之道火,而天齐神则在此时笑了起来。

    列子他们也明白,要染指天之道火的必须条件,那便要先对付东皇太一才行。

    东皇太一的强大优先级,高于其他所有天帝级,上仙级人物!

    “很好,既然这样,便让我看看截了我天平经的,新的化天者,有什么本事吧!”

    东皇太一的双眉竖了起来,威严森然!

    惊天动地的大战爆发了,天之道火被诸多盖代强者视为必须争夺的宝物,而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天象级的大仙人,甚至都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沦为陪衬!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天帝级人物大量出现,连列子都来了!”

    轩辕十四疯狂抓头,这个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计算,几个大仙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东皇太一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所有的布置。

    “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庚桑楚却是不甘心,他看向高天,对他们道:“那就是,向元始天道借力!”

    “我曾在楚国施展毒城计,希望灭掉东皇太一的祭祀神火,然而如今看来,我当初的计谋,反而是帮他更快的挣脱了枷锁与束缚,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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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颂介绍:
一本《庄子》,原本的寓言哲学之书,却成为了无上的仙道典籍?程知远来到了新的天地,犹如一梦黄粱。————东周列国记:说剑人与渔父相见于穷桑之野,渔父言誉己枪而贬剑,蔑询说剑之人,疑问天下剑术尽头何在。说剑人不答,渔父复而言之。问:“剑术之道有几重几境?”答:“无重亦无境,剑道之中,只有两剑。”问:“嘻!何解也?”答:“唯一心,一意尔。”问:“噫,先生,何以教我?”答:“一曰赤诚,二曰肝胆!”剑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