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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水鲈鱼     剑颂txt下载     剑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该丢掉的脸面

    《连山》?

    荀操很是惊讶,但是一琢磨,想起来前两天似乎祭酒大人去了洛阳,于是他心情顿时一震,不可思议,且低声道:“大人....从洛阳中,借来了天子的.....”

    祭酒大人呵呵的笑,荀操得到了确切的回应,心神激荡,但很快就又冷却下来,他皱着眉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人,还有一事,兴许是在下多嘴.....”

    荀师一叹,他突然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大人,《归藏》我等不可用之,《乾坤》与《周》同源,不难破之,那些宗族老氏,家大业大,千百后生之中总有那么几个大放异彩的,使得《乾坤》,与《周》相教,虽然困难,但并不能改变太学不如稷下的普遍印象。”

    “故,是大人此番决意,欲作《连山》,然而.....”

    他面容泛起苦笑,眉头皱着:“《归藏》已然是世间奇典,若用《连山》.....大人恕罪,在下思索,不论是在下,亦或是大人,恐怕都没有解出《连山》的方法....”

    “在下与大人,虽皆钻研易经,然而《周》之道,尚且只有七八分余多,倒也可说是万里挑一的有识之士,但若换成《乾坤》,这七八分便定在五六,只是半数多余些许,再至《归藏》,我与大人,恐怕皆在半数之下,估摸只有三四。以这种水平,若作《连山》.....”

    “恐怕是天下人还未曾笑话我等,稷下与云梦,恐怕就要先行对我太学口诛笔伐了。”

    荀师斟酌道:“大人欲作《连山》,自然是招榜试题中的上上之选,然而问题有四。”

    “其一,我等皆无取《连山》之卦而成题的本事;其二,妄作《连山》会被真正圣贤驳斥羞辱,使我太学彻底沦落尘埃;其三,大人手中《连山易》乃是从天子卷宗中借阅而来,俗话说有借有还,我等若没有这《连山》原本在手,旁人若是答错,我等依照何来辨认?又用何来说服那人?”

    “此般使得错者浑水摸鱼,对者掩面蒙羞,若是处理不好,稍有不慎,于我太学声望,又是一次毁灭打击。”

    “其四,《连山》自天子手中借来,但说是这般说,可我与大人都心知肚明,当今天子沦为寄居,空有威仪而少有自由,西周公大权在握,他口口声声说要光复太学,事实上,不过是借助太学的衰落,用以打压大人啊,如果大人真作《连山》,此等大德大识,难道不会让大人遭到西周公猜忌吗?”

    不等祭酒回应,荀师便继续道:“西周公此人,重礼而短视,近似病态,好名胜过实质,贪慕虚荣,借权而肆意妄为,各处驱逐王室宗族,这样的人,大人就一定保证,他对于我太学的扶持,是真心的吗?”

    祭酒大人沉默了一下,最后长叹了一声。

    “我这次去,确实是被他羞辱了.....但能换来《连山》,我觉得这个羞辱很值,不就是骂两句么,反而他只是一心想要快快打发我走,并不关注我借阅了什么书籍。”

    祭酒大人说着,虽然有些叹息,但语气还是显得轻松,然而荀师则是肃然起敬,同时心中明白,祭酒大人已经如此高龄,却还要面对自己宗族之人的羞辱呵斥,老人低了一辈子头,但为了这座太学,他心甘情愿。

    有的脸面必须要舍,很多人都明白这一点,但他们未必能舍得了。

    年轻的人带着一种疯劲,讲究的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老来的人则明白低头的重要性,当然,有些脸面可以丢,有些则万万不能丢。

    但老人觉得这样很好,年轻人如果没有那种血性,也就不符合年轻人的性格,也没有朝气,这个世间将会彻底腐朽糜烂,正是因为有无数的年轻人前仆后继,奋勇向前,他们这些老人才能够下定决心,舍出脸面,同样豁出对他们最重要的尊严去。

    荀师道:“这正是因为,他觉得大人借阅书籍,不过是行捧读之事而已,此人素来重利而胜过学识,若于他有利,他必然对大人百般阻挠,若对他无利,他巴不得大人快去快滚。”

    “言称大不敬之语,当年天子,分封东西二周公,不论是出于真心还是无奈,都实属荒唐之举,遗害千年!”

    他说着有些激动,而祭酒大人沉默不语,事实上心中也是同意他的说法的。

    二周公对于当下的周王室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就像是两只吸血的蚂蝗,扯之不断,拍之不去,即将把周王室的最后一点气运也给吞噬殆尽了。

    但最关键的,他们吞噬了周王室的气运,却没有让自己壮大,在天下七国眼前,哪怕是最弱小的韩国也能突破他们的防线,以碾压般的姿态击垮二位周公。

    玩政治需要兵权,没有兵权的政治就和烂泥一样,随意被旁人践踏,就好像是荒野中的一株小树,各个枝干勾心斗角,想要争夺根须吸取上来的水分,每一根枝干都想让自己变得更加茁壮,却没有想过,主干的逐渐衰落,以及远方正在熊熊卷来的沙尘暴。

    力量才是一切的基础,没有力量,要么大家都没有,那还可以玩,若是有一个人在集体中拥有了不平衡的力量,那么其他人再想和他耍心眼,那就要多多小心了。

    否则,对方一个不高兴,是足以掀翻了这盘棋局的。

    “祸害又怎么样呢,他老了,我也老了,这周天下也老了,世间没有恒久的王朝,七千年的天礼,恐怕也已经走到头了。”

    “我所关注的不是这个天下,而是我太学的传承,那些卷宗还在,对于天下来说传承就在。”

    祭酒大人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失笑:“好了,讲的跑题了,荀操,你与我,确实是都对《连山易》钻研不深,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不仅仅是这本卷宗常年束之高阁,还有重要的一点,《连山》过于奇怪与深晦,它的推衍,与《归藏》是完全不同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牢势

    “而你之前所说的四个问题,也都是正确的,确实是面临着很大的困难,但是我这里有一个人,兴许可以解出《连山》,他在藏书殿废寝忘食,一鼓作气不眠不休的研读了十七日,至如今已有一月整。”

    荀操皱眉,听到前半句,感觉有些胡扯,于是道:“不知道祭酒大人寻到了何人,居然对《连山》还有造诣?”

    他对于这个是有些不相信的,太学很大,他一般都在东头活动,且不常待在太学府,很少来祭酒所在的西头,所以对程知远被收留的事情,并不了解。

    祭酒大人的脸上终于爬上了一抹笑意,而荀师看的有些担心,且生出不满,认真道:“大人可要三思!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儒门七十二贤圣敢称可解《连山》,而且,哪怕是那些大贤可解,如子张,子夏,子思.....他们所需要的时间,也绝不仅仅只有三十日!”

    “三十日!大人说的好像是三百年似的!便是读《周》,想要精通,再是千年不出英杰,少说也要十载才能通读七八,若有一丝灵光方得九重,但这种人天下又有几个?”

    “再说《乾坤》,得其精髓者,十五载,四十载,百载,一百六十载,皆有之!再说《归藏》,至少三十余年,上至七十,若有修行之身者,可达三百余年方可明悟通彻,拿捏八分。”

    “若要通读《连山》,拿捏**,莫不是要五百年方可!”

    荀师伸出一个巴掌,递到祭酒大人眼前晃了晃,同时还扯起了自己的袖子。

    “三十日,大人......?”

    祭酒大人此时也有些心中无底,但转念想到当初程知远那一道惊天剑势,一剑风雨倒卷人间,仅仅是一月便创出这等剑势,融合百家经文,虽然并没有完善,并且程知远自己说那一剑是学错了,失败了,但祭酒大人觉得那一剑并不是残次品,所以极力之下,让程知远给出了一个“洞阳”的名讳。

    “荀操,你说的对,但是我心中有一种直觉。”

    祭酒大人转过头,望向藏书殿的方向:“在我太学危难之时,天降此人,黄河之水载其前来,冥冥之中,必有上苍安排。”

    “群星高耀,云汉雄伟,大势大意不可违。”

    荀师很不高兴,极力道:“大人究竟寻到了什么人?大人把《连山》借阅出去,那还不如自己观看来的更好一些!”

    祭酒大人咧嘴:“我捡到了一个仙人,天上掉下来的。”

    荀师一愣,随后猛然一惊:“大人说的什么?仙人?”

    他迅速冷静下来:“大人如何知他是仙人,这世间又有几人见过仙家?”

    祭酒大人道:“前些日子,赵国榆次发生妖神破封事件,龙渊来客屠戮赵国百万生灵,万里大地化为泽国江山,这事情,都过去近两个月了,你应该有所闻。”

    荀师点点头:“妖神可恨,杀生无度,但也闻,那妖神已被斩了。”

    祭酒大人点点头,随后瞥了下眼睛,荀师愣了愣,紧跟着,那双眼也瞪得越来越大!

    “大人....你是说......”

    他感觉脑袋里有些嗡嗡的,祭酒大人捡回来一个仙家,还就是杀了那个上古妖神的家伙?

    顺着黄河而来...对了,汾水决堤,导致少水,阳水,漳水全都暴涨,蔓延出千万里的泥泞洪泽,只是那个仙人与上古妖神厮杀,居然一路打到了黄河之畔吗!

    “妖类称神,往古方有,仙人行走,千年不遇.....”

    荀师喃喃自语,神情微变,而祭酒大人则是道:“这个事情其实还有隐情....你知道那个妖神,是另外一个仙人放出来的吗?”

    “什么?!”

    荀师感觉今天自己受到的冲击有些大,上古妖神居然是另外一位仙人放出来的?

    祭酒大人道:“那小子自责呢,把自己关在藏书殿里这么久,钻研卷宗,焚膏继晷....皓首穷经.....他看《连山》三十日,必有所得,你该是知道,仙人的领悟力,远远超过我们啊。”

    荀师面色复杂:“天地六尊,神人主天,圣人主世,贤人主万民,真人主山川,道人主吉凶,仙人主风雨......神人古传乃先天而诞,圣人乃众生后天修成,贤人要立德开志方显,道人据说为不详聚集,真人乃是古来魂灵化成,仙人.....传说是自九天谪落人间,不同于此界之人。”

    他这么说着,但同时又道:“但饶是如此,在下也依旧不敢轻易相信此事,祭酒大人说他观《连山》三十日必有所得,如此我便必须要前去会一会他,他若是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连山》为题之事,大人还需从长计议。”

    “此并非万全之法。”

    祭酒大人点头:“自当如此,只是你去会他,莫不是要考他《周》?”

    荀师道:“我司礼,主礼乐易变之事,与伊篱不同,我这番前去,祭酒大人既要他出题作易,我前去考校他的,自然也是《易》。”

    ........

    一夜阴霾,天未曾放。

    黎明未见,天边鱼肚刚白。

    荀操来到藏书殿前,门口处孤僻寂静,他轻声敲打了两下,随后走了进去。

    嗡!

    一步之后,他的耳边忽然传来刺痛。

    一道细微的伤口从他的耳根处显出,殷红的鲜血从缝隙中流淌滚落。

    荀操的精气神明瞬间提升到了极点!

    他的双眼中逐渐升起一股精气,渐渐凝聚成一种“法”。

    “洞若观火!”

    双目泛起火光,能驱散黑暗的迷雾,窥破幻象,对于妖类来说是不折不扣的致命凝视。

    只是此时,他在看清楚昏暗的藏书殿内之后,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要找的那个少年就一动不动坐在前方,大约离自己只有十五步的距离,然而就是这十五步之间,天上地下,密密麻麻的,整个藏书殿内,全都布满了剑气!

    “一一,艮;一五、旅;二六、困;四单、震。”

    “起手,山势不阻,来则困之,群山叠移,震肃百里......天牢势。”

    程知远抬起头,此一刹那,有意无意,这藏书殿内所有的剑气都开始指向荀师,让后者浑身汗毛倒立!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可使你为出题人(上)

    嗡隆隆!

    那些剑气开始移动了,如同群山一般,一剑之气高过一剑,紧跟着一剑之势高过一剑,层层叠叠,不断增加,荀师在这种状况下感到震怖,他的身体僵硬,不能移动,而程知远的额头渗出汗水,并且越来越密集。

    剑势似乎叠加到了一个很密集很强大的地步,紧跟着,程知远开始把这些剑气收回,让它们逐渐消散。

    这个过程用了一个时辰。

    程知远的两肩都被汗水浸透,而荀师就在剑阵之中呆了两个时辰未曾移动,直至程知远收回最后一道剑气,荀师这才放下提着的心,转而面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你....你......你可知这里是藏书殿!你居然敢在这里推衍剑势!”

    荀师大步冲上前去,一把将程知远拎起来,对着他喷唾沫:“你这个混账!知不知道这些典籍有多珍贵!祭酒大人让你进来观书,不是让你进来搞破坏的!”

    “就是把你杀了十七八遍也不能挽救受到损伤的典籍和卷宗!”

    程知远这一次确实是知道自己错了,观《连山》有感,突然心灵开悟,故而立刻就着手试验,结果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已经都布满了剑气,想要收也不能立刻就动手。

    荀师足足骂了有一刻时间,差不多都吼的自己嗓子沙哑了,才送来拎着程知远的手,他剧烈的喘息,而程知远默默抹掉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在这种情况下,做错了事情当然还是沉默为好。

    “呼...呼.....好,好.....”

    荀师边喘气边开口,弄得程知远以为对方要对自己进行惩戒,他想要苦笑一下,然而因为笑不出来又失去了愤怒的方法,所以此时表现的就很平淡,用严重点的话来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但是未曾想到,荀师突然一巴掌拍在程知远的肩上:“来,跟我来,咱们去院子里。”

    在这里太容易损伤到典籍了,而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之后,荀师也再一次从心底生出了震惊与喜悦。

    刚刚那种剑势,那些剑气,那类推衍,绝对不是《乾坤》,也不是《周》,更不是《归藏》!

    那就是《连山》衍生出来的剑法!

    两人来到大院里,因为打扫不勤所以满地都有杂草,从各个石头缝里面钻出来,顺着秋天的风轻轻摇曳,并且已经呈现枯黄败落之势。

    “你方才那种剑阵,真的是出自于《连山》?”

    荀师向程知远发问,并且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此时他的心情也是有些激动的,但理智告诉他,这个事情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太学丢不起人了,可如果真的能够以《连山》作题,那天下人必然答不出来。

    只有高深的知识才能吸引那些人才的加入。

    程知远心道您到现在也不介绍下自己是谁,开口就问自己问题,不过想来应该是这太学之中的另外两位老师,不然寻常人如何能来这藏书殿,除了采桑女外,程知远还没有见过有其他人轻车熟路的过来。

    程知远道:“是《连山》所衍不错,但我观《连山》时日尚浅,此时只从中学会了一些粗浅的变化,《连山》不同于《周》,不以卦辞为主,而是以数字变化为主,卦辞为辅,对于数字变化,卦辞的作用近似于无,只是起到一个注解的作用。”

    “数字蕴藏着天地之间最元始的玄妙,我刚刚那种剑势,称呼为天牢势,是用意志精神遍布,操纵剑气移动,使得凝而不发,聚如沙塔,积累成山,群山连绵,移动层叠,呼如天盖。”

    “该称为是‘叠山象’。”

    荀师喃喃复述了两遍,且仔细回味,山中藏有万象,生机与危险同驻,山中万象有云霭,无尽剑气按照人的意志与精神触及的地方进行分布,并且越叠越多。

    程知远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真正的“叠山象”,《连山易》是以艮为起手,而其中艮山生八,以山为基,称“君、臣、民、物、阴、阳、兵、象”,等级由大至小,由宏至微,此为连山八变。

    这是后世的一种说法,程知远不知道自己解出来的是不是这些东西,所以也就试探着一说。

    他只是按照自己所领悟的东西进行操作罢了。

    荀师啧啧称奇,并且心中希望火苗更旺一分:“稍待,你方才用的那座剑阵,是以困为主,称天牢,其中我看,好像还有《周易》的一部分影子?”

    程知远点头:“我对周易涉猎不深,只是粗通皮毛,故以周易辅连山,其中很多解释,包括之前推衍出来的那座剑阵,也是我试探之下所成,当不正宗。”

    荀师突然呵道:“什么正宗不正宗,周易一家尚有一家解法,一卦还有一卦看法,千人便有千解,这东西本就是以恒定变无定,以正辅奇,以奇改正,哪里有什么正错之分!”

    “你解出来的东西,就是你的!这就是《连山剑阵》!”

    他抚掌激动:“你可再衍一次方才那剑阵吗?”

    程知远不说话,只是脚步开始移动。

    第一道剑气应运而生,紧跟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程知远起手艮变,剑气化为山势,开始逐渐叠加起来,并且犹如最精密的机器开始循环运转。

    那些剑气开始动起来了,可怕的山势剑阵拔地而起,荀师向前走了一步,就是这一步,他猛然回头,发现自己已然被困在剑阵之中!

    与方才如出一辙!

    “有一个门,进来之后就要面对绝世的杀机,再回头却发现退路已断。”

    荀师啧啧赞叹,那种杀机再一次刺激的他汗毛倒置,不过这一次他不必硬抗也无须收敛气息,因为方才是惧怕损伤到那些卷宗,故而荀师是绝对不能出全力抵抗的。

    幸亏也没有打起来,不然今天的损失无可估量。

    “但是太慢了.....请人入门,这对方心得多大?”

    荀师说着,却又摇了摇头,然而很快便自己打了自己一下,笑骂道:“该打!古来能解连山者才有几人!七千九百年以降,百数都没有过!到了上溯三世天子,除了圣人外,寻常世人,莫说解出连山,便是看到都如同天书,如今就有一个能解出来的,虽然浅显,但相比我来,高到不知何处去了!我还敢奢求什么!”

第二百六十章 可使你为出题人(下)

    程知远也知道这有些慢,《连山易》至少在目前只能作为提前布置的阵法,以及一种特长知识所存在,程知远自己对于这本天书了解的还不够多,而且自己作为说剑人,对于剑道之外的东西都无法学习,所以此时观《连山》之后,所演变的东西也仅仅是剑势而已。

    若是旁人得到连山,不知道会衍化出什么厉害的招法,但是在自己这里,可谓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而后世所说的连山八变,其实和自己这次推衍出的东西有很多共同点,程知远从头到尾,这三十日虽然只推衍出了一个相对可以使用的【象】,但是同样,对于【象】的运用,显化为【困锁之阵】。

    万象云霭,天象巍峨,在群山之中遭逢天象突变,确实是难以走出。

    那么兵,对应的是【藏】,锋芒不露,天敛惊雷,这是程知远推导出来的一些东西,但还没有付诸实践,而剩下的,阳,则是代表【盛】,炽烈极致,旺盛熊熊。

    程知远知道连山之中藏着很大的秘密,但是这东西晦涩也是真的晦涩。

    程知远以为这位老师是想要考校他一下对于《连山》的运用,但却没想到,和程知远所想的不太一样,荀师一开口,就把程知远给吓了一跳。

    “出题人?”

    程知远有些懵,很快回神,摇了摇头,推脱道:“这不可能,我自身对于《连山》的钻研还仍旧不够,时至今日,不过才推导出了寥寥几种变化而已。”

    “周易有六十四小变,连山有八大变,我如今只得其一,余下七数,有二朦胧,剩余的尽皆不懂。”

    “这一大变足以抵得上六十四小变,我联系周易而观连山,心中所得之感如此。”

    他说着,便又摇头:“我自己尚且钻研不精,如何给天下人出题?”

    荀师听完愣了下,随后顿时是苦笑起来:“你这家伙.....”

    “我叫荀操,你知道我是何人么?”

    程知远:“当是太学祭酒之下,两位老师之一。”

    荀师点头:“是我,是司礼仪之事,精通周易,我荀氏一族,有圣人在世,你当明白?”

    “你可知道当世诸子,见过连山者才有几人?你可知当世士子宗族,通晓连山皮毛者又有几人?”

    “你相对他们来说,已然是大家了!”

    荀师开口,指着自己:“世间见过连山者不在少数,但是能够从中看出变化者,时至今日,却是一个也无!除了圣人之外,那些宗族子第,通晓周易罢了,遇到乾坤便被阻挡,遇到归藏便是嗔目难言,你可知他们若见连山之变,该是如何抓耳挠腮,尽显丑态的吗!”

    “而即使是圣人,亦有各自不同的说法,连山之变,为数字之变,那些衍化之中,到底藏着什么,众说纷纭,从无统一!且,此是圣人之辩,不入宗族士子之耳!”

    荀师越说越是激动起来,他上前两步,沉声请求道:“此次出题,关乎我太学在三宫之间的名誉,若技压天下,则天下服,若难压天下,则天下嗤!若有半点可能,我也不愿请祭酒大人用你,毕竟前路难测,可若有万全之法,谁又想铤而走险呢?”

    他说着,蓦然长叹一声:“看在祭酒大人收留你这般时间的份上,还请....恳请阁下,相助我太学一次吧!”

    荀师说着便要行大礼,程知远顿时被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起,随后也是沉默,祭酒大人给了自己这么多帮助,若是不做些什么,确实是显得忘恩负义。

    况且人家也不是要自己上阵杀敌,亦或是提头相报,只是用自己所学,帮太学出一个题目而已,尤其是这个题目的原卷,还是出自于太学本身。

    “好,我答应荀师,但是,还请荀师再宽限我一月时间。”

    荀操抬头看他,程知远认真道:“既是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粗浅学问拿出去,若被人破,平遭耻笑,故请允我再精研一月,一月之后,必奉题而见。”

    荀师顿时欣喜,他同时急语,似乎是怕程知远反悔似的,即刻道:“如此大善!大善!在下多谢仙人相助!太学亦多谢阁下!”

    “年终时前,冬至前后,三宫放题,各地城邑早已有学子等候,届时三宫开题,各地学子择题而解,云梦宫开宫在前,而稷下与太学,同是二月初二开宫,收录学子。”

    ........

    转瞬之间,肃杀之秋已至末尾。

    三宫在备战,在为来年招收学子做准备,打名气,而对于列国来说,同样在备战,而其中很多国家,甚至已经交战。

    韩国与秦国的先头部队交战了,漫天遍野的神鸟刮起大风,倒卷的云霭铺天掀地,韩国的主力军队很快就败退了,面对如同虎狼一般的秦**队,他们毫无抵抗之力!

    秦国铁鹰卫,那些天骑兵的威严终于再度横扫这片中原大地!

    赵国的裂地骑军与魏国的魏武卒很快就赶到了,大战一触即发,以魏国大将芒卯为主帅,率领韩赵魏三国大军与秦国决分高下。

    大战一触即发!

    秦国此番来势汹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秦昭王的目的是亮出一柄剑,一柄给天下人都能看清楚的锋锐之剑!

    如今秦国积强,六国疲敝,天下大势,正在扭转方向!

    秦昭王百三四年。

    三国联军与秦军战于华阳之下。

    秦国先锋大将魏聃领军二十余万,与三国联军百万人战于华阳。

    秦帅白起,率军十万,闪击华阳,八日急行军,白起大军突然出现在双方阵营侧翼,兵临城下,三国联军顿时震骇,百万大军一触即溃,天骑兵冲杀之下,联军死伤惨重,斩军兵八十余万,俘虏三国大将数人,主帅芒卯败逃行踪不明,赵国骑兵统领贾偃被杀,四万裂地骑兵被天骑兵所擒,尽数沉入黄河淹死。

    韩国降秦,魏国败逃,赵**卒遭俘无数,死战者有之,其总遣十五万援军,十万败逃,剩余五万尽殁于华阳城下。

    ........

    稷下学宫中,今年的招榜试题已经被整理出来。

    龙素检查了一遍,甚为满意,眉眼轻弯,面上升起一丝微小笑容。

    “你听说了吗,太学的招榜试题已经放出来了。”

    理卷室外,有人交谈,从边上路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人拍了拍龙素的肩膀。

    随后递给她一卷新制的案牍。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太学的神秘题目

    “龙素,看看吧,这是今年太学新出的招榜试题.....很有意思。”龙素侧过身去,接过了那卷新制案牍。

    之前拍打她肩膀的是一位墨门弟子,年纪比起龙素大约要稍长一些,同样负责今年稷下学宫的出题(招生)事宜。

    稷下学宫百花齐放,诸圣各自论道,自然在招题上不可能只有儒门弟子参与,故而以三上门为主,辅以其他圣门的优秀中层弟子,而每年的招榜主官,则是由上三门中抽调一位“帝师”,轮流担任。

    世间圣门,五圈六步,圣门之内有自己的阶级划分,不同于正常修行的五境三阶十五重楼,要划分的更加粗略一些,入圣门之后,第一境三阶段皆称门徒,这是圣门第一圈。

    第二境三阶段称为弟子,这是第二圈。第三圈开始,各圣门就有自己的称呼了。

    儒门称大士,龙素正是这一个阶段,换算成寻常的修行境界,是在七重楼至九重楼之间。

    而大士之后,就是帝师,寻常来说称为洪儒,再后面,是世主。

    墨门从三圈开始,则称墨者、统领、钜子;

    法门则是称为理官、司刑、青公。

    其余圣门亦有自己的单独称呼,所以世间诸子百家,六十圣门,各家各派都有独立的圈子,独立的思想,独立的修行体系,独立的境界划分。

    只能对应,但绝不是相同。而这其中,又以儒墨影响最大,胜过法门半筹,儒者来之,丘也;墨者至之,翟也。

    但是不论平常,儒门与墨门两家弟子如何互喷,甚至上升到“儒家犬”“墨家豕”的地步,但是在学宫之中,大家还是都互相称师兄弟,言见王宗必称公子,即使是最不喜欢礼仪的墨门也是一样。

    这不是礼仪,而是基本的待人礼貌,所以墨门在这个问题上,也就仅仅止于礼貌了。

    如果是龙素对旁人,言必称君,若有称谓则以称谓代之,若有官职便以官职代之,但是墨门弟子么.....

    你叫啥,你说啥,我懂了,王二麻子你来一下,有事找你。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直接称呼全部的氏名,比如这位墨者来找龙素,就是直接叫的龙素二字。

    “多谢。”

    龙素听着这位墨者的语气,似乎其中有一种复杂与惊讶,这让龙素心里微微提起了兴趣,于是边打开卷宗,边是问道:“听罗趾师兄的语气,似乎太学今年的招榜试题很不一般。”

    罗趾,罗氏来源于祝融八姓的姓,但在周庄王时期被楚国灭国,随后罗氏逐渐南移,从枝江迁移到汩罗,这是其中一支,还有一支来自于周官行列。

    《周礼夏官罗氏》中记载:“罗氏,掌罗乌鸟。”

    至于他名字中的趾,意思就是脚趾,虽然硬要说可以攀附到“麟之趾”上,即《诗周南麟之趾》......

    但很显然,罗师兄并不屑于做攀附的勾当。

    “我当然惊讶,不仅仅是我,你看了也会惊讶的。”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似乎在等着龙素的反应,而龙素摊开卷宗,从第一个“字”开始,她的呼吸便不由得轻了下来。

    双眸逐渐睁大,隐隐间,似乎有些如清澈潭水般的涟漪。

    “这是....《易》吗?”龙素好看的眉头逐渐缩起,而她的身边,从这个时候开始,逐渐有人发现她在看的那副卷宗图案,有些认识的顿时开始呼唤边上的熟人。

    就这样,龙素的边上,各位大士,墨者,理官,是越聚越多,直至半个理卷室的人都凑了过来。

    “太学今年弄的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看不懂这个,有没有厉害的说一下?”

    “让你平时好好读书,现在抓瞎求谁去?”

    “你这厮,就这水平还来当监考?”

    三圣门中人各自呛声,在互相看不懂那玩意的时候,还仍旧不忘贬低一下对手,只是好在这一次没有人喊出“儒家犬”“墨家豕”的口号,否则这理卷室内恐怕要掀起一场“诸圣大战”了。

    “有点意思哈......我说,这东西像易又不似易,排列怎么都是数字,这谁看得懂?墨门的人呢,你们不是对数字最为敏感吗,怎么也解不出来?”

    有儒门大士此时幸灾乐祸,开口拉起仇恨,紧跟着回应他的就是那位罗师兄。

    而他的说话方式也很直接:“数者,从娄从攴,计也。”

    “是用作计算、标记或用作量度的抽象概念,是比较同类之质或同属之物的等级的简单符图记载形式。

    代表数的一系列符图,包括数、字、算、运、符、图、测、量等统称为记数之宗.....”

    “除此之外,还有各数组成的群、环、域....我说的有些复杂,各位儒门弟子,可能有些听不懂,这不要紧,毕竟井水里的鱼,不明白海的广阔。”

    先解释一通,随后再嘲讽一下,那位儒门大士脸色一黑,刚要说些什么,罗师兄突然瞪着他:

    “但是!我知道这道题目,是和数字有关,但你不告诉我它到底在解什么,不告诉我它在求什么,就这么一排数字列阵,我怎么能知道这个初始的公式是什么?”

    “你行不行?能不能答?”

    儒门大士哼了一声:“我等乃习天礼大乐,知上乘之道,以教化为主,教六艺之行,训世人之德,天下有德,方可.....”

    罗师兄也“哼”了一声:“闭口,那就是不能答。”

    儒门大士一抬手道:“我.....”

    罗师兄一把指着他,点了两下直怼道:“不能答就别叽歪,听你声音就头疼,和鸭子一样。”

    这话出来,顿时墨门儒门的气氛有紧张起来了,好在有各位理官在打圆场,其实法门中人夹在中间也过得颇为不好受。

    这本来学术探讨而已么,怎么弄着弄着就要抄家伙干了?

    “这个易啊....不对,我说今年太学不会是没有题目出了,所以仿照《周易》弄了个四不像出来吧?那合着这东西有可能是假的,如果是假的,解半辈子也解不出来啊!就算解出来,也是错的啊!”

    “欺骗天下人吗?太学看来是扛不住了.....可惜了那些卷宗。”

    “学宫之中的涂山氏,应该会派人去太学收录卷宗了.....看来今年,太学不行了....”

    有人开始质疑,并且同意这种声音的人数越来越多。

第二百六十二章 龙素的指尖

    龙素的指头在卷宗的边角轻轻敲打,一顿一顿显得很有频率,诸大士与墨者们,包括各位理官探讨的声音越来越大,而对于这次太学的招榜试题,普遍认为是弄虚作假了。

    罗师兄的眉头皱着,此时有一位墨者开口,对他询问:“罗趾,你认为这道题目是怎么样的呢?现在三门中人大部分都觉得,这是太学的穷计,是用来糊弄天下人的,我们不该再浪费时间,看这个奇怪的题目了。”

    “我们还有我们自己的卷宗要整理。”

    罗趾摆了摆手,而后又是一停:“不,恰恰相反,我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隅,你不曾学习过周易,所以不了解这些东西的关联,我以前看过《乾坤》,那东西比起周易来,更为晦涩与奇怪,但是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易之间的联系,不是你所想的,用一个数加上另外一个数,这个联系就成了,各种的易都是变化而来的,从最古老的易探索而出。”

    那位墨者摇了摇头:“这不是易,或许是我所学不精,我确实看不出这堆数字哪里像是易了。”

    罗趾双手抱胸,而诸儒门大士此时亦有人站出来,毫不给他脸色:“这东西必然是假的,那位墨门中人不学周易,但我学过,我当有发言的权利。”

    “纵观古来诸易,不论是《乾坤》,还是《周》,它们之间都有一个连续性,都有一个掺杂变化的过程,但是这个没有,看上去像是周易的数字,事实上可能只是一堆毫无用处的‘代数’,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出来,这必然是个伪造的易句。”

    “你说这是易,并且坚信不疑?”

    这位儒门大士正色:“我宗族之间钻研《周易》已有千年之久,你祖上罗氏曾遭灭国,如今学到的周易,也不过是墨门内教导的粗浅之皮毛,凭借这点皮毛,就敢说这是易?”

    “你凭什么,证据呢?我甚至可以拿出周易中的卦象,卦辞,和这个东西比照,你看看哪里有一样的,难道那些数字就是卦象的表示吗?这哪里能.....”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龙素敲打竹简的指尖停顿了一下。

    她的眼中,涟漪逐渐化为光芒。

    “数字是卦象的表示?”

    龙素看着那些莫名的数字,总感觉这是一个句子,或者两个句子,但到底说的是什么,是占卜运势,还是测算天辰运转,亦或仅仅是对于一种现象变化的阐述?

    很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龙素没有见过这种易,她也钻研过周易与乾坤,还有未曾完成的《大夏》与《殷》,这两册往往不被认为是正统易,因为它们的变化系统更改失败了,都是在《乾坤》上进行的改变,然而却没有《周》来的精校与完善。

    所以那两册被废弃了,也没有人去学习,但是龙素,却见过,并且学过。

    甚至她还看过一部分的归藏,可以说在场的人中,见过的诸易种类,她绝对在第一位。

    这也是她为什么被邀请过来,作为监考的原因之一。

    龙氏,这是一个古老的氏族,其一望出天水,祖先夏朝御龙氏,其二出子,为商朝子龙氏,今日属宋,其三源自早周,为周龙伯戟,其四出于伏羲氏,为龙师之后,其五源自江淮舒龙国.....

    龙素的先祖,正是出自于第二支,乃商朝王宗后裔!

    而早周时,龙子(先贤人名)亦是龙素这一支的先人,后来更有一位号称“龙叔”者,为天地六人之一的“道人”。

    当然,如今宋国已经灭亡,虽然时间还不长,但是古老的宋人们已经泯然众生,包括龙素也是一样,她幼年时所见过的书籍,后来尽数丢失于迁徙之中,还有很多是以前寄宿其他贵族时,在别国所见过的卷宗。

    “这确实是易!彭师兄说的不错,数字代表卦象,其中更藏着万般变化,一个数字代表的含义有很多,我们需要从一个卦象入手,逐渐把这个数字从拆分状态拼起来。”

    龙素的声音就像是清泉,诸位圣门中人再度转过头来,那位儒门大士彭鹜是来自鲁国的,号称圣人正宗之脉,此时是道:“龙素,你拿什么作说这话的依凭?”

    “言必有出,出必有根!空口白牙,只凭猜想?这不是我儒门行事风格,臆想的东西怎么能当做真实而去推演?”

    “这不是破解幻阵!所行所为,皆要负严重之责!”

    彭鹜进行劝阻,并且告诫龙素不要胡来,此时如果在墨门面前丢了面子,那对于儒门在稷下学宫中的打击,尤其是在招生前后这段时间,可谓是一次“重挫”了。

    “没有,我也没有依据,彭师兄说的极是,我没有依凭,但彭师兄有。”

    龙素这话说出来,彭鹜顿时蒙了,紧跟着立刻道:“龙素,你胡言乱语甚么?”

    他说着都有些失笑:“你不会是操劳过度了吧?啊?”

    龙素摇了摇头,而四周诸人大多数都是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唯独罗趾却是一种期待与讶异。

    “解出来了?”

    罗趾知道龙素在儒门大士之中是极其年轻的,并且学识渊博,在儒门白鹿宫中极受重视,更是此地学易最多的人之一,所以罗趾才会第一时间看过之后,把那新制作的案牍递给龙素。

    以往太学的试题都很次,这是大家公认的,而稷下学宫往往会第一时间破解他们的题目,而相反,太学面对稷下学宫的题目,往往要超出两倍时间才能给予回应。

    这也是一种默认的比试,但今年,似乎经常被羞辱的太学,做出了最强大的反击。

    “理卷室内聚集着三上门的一帮天骄人物,平常都是眼高于顶之辈,如今怎么就被这一卷小小的卷宗难住了呢?”

    罗趾拍了拍手心,不看黑的和锅底似的彭鹜,此时正得龙素回应:

    “不,解,倒是未曾解全.....”

    龙素的手指再度轻轻敲打起竹简的表面来。

    “但好像知道一二顺序了.....这上面通篇数字,周易之卦,分为阴阳之变,上一阳者为万物起始,下之阴者为错落演变.....”

    “易,逆数也.....阳者为始,我见此易.....我见此易......一阴、无阴、无阴、一阳、一阴、一阳.....”

    “假设一为阳,称彭,负极为阴,称变,假设周易之图中,断位为无,起始为阴,称静,负极为阳,称化......”

    “那么就是变,静,静,彭,变,彭.....”

    “阳者始动,主方积极上前....”

第二百六十三章 解出来的是什么?

    彭是象声词,源自敲鼓声,为盛大貌,是对应阳相的。

    龙素道:“阳为当位,阴为不当位,按照之前的假设,这组数字中,尤其是我说的第一列的,也是一切的起点。”

    “变、静、化、彭、变、彭。”

    “其中要注意,静与化,都是无,只是前者为阴,后者为阳,所以,你们看....一、无、无、一、一、一,这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数字。”

    “然后,如果不细分阴阳对于个数的变化,只认为一为阳,无为阴,那么,一无,阳在前阴在后,是少阳?”

    龙素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彭鹜大吃一惊,连忙道:“少阳...对的!阳气藏阴,并非最烈,周易四象中......快,快说,继续讲!”

    他这下真的有些惊叹,连忙催促龙素继续说,此时所有人仿佛都找到了一点线索,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难以解读完全。

    墨者“隅”对罗趾惊叹:“罗趾,这姑娘还真的有点厉害,如果是单单凭借我们这些人,恐怕连这个少阳的意思都解不出来吧?”

    “数字之间没有联系,需要大规模的试验与印证,她虽然说的都是假设条件,但我却觉得,这很接近真相。”

    罗趾也是点点头,但后面又摇了摇头,摸着下巴道:“是很厉害,她毕竟通读四易,在座各位,有谁看过《大夏》与《殷》?”

    “只有她而已,但是....你说她距离真相很近,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隅很不解,而此时罗趾未曾开口,边上一位儒门大士便接过话茬,笑道:“单单一个少阳确实是还不算接近真相,这仅仅说,是摸到了一个边角而已。”

    “轮廓还没有展现出来,但起码和之前比,大家有了方向啊!”

    他大笑起来,很高兴:“龙师妹果然手段惊人,年纪轻轻位列大士者,果然都并非等闲之辈,我等还是老了些,思维僵化,做不得假设之说,惭愧惭愧。”

    龙素笑了笑,真心实意的谦逊:“龙素绝不敢当江师兄夸赞,这仅仅是一点皮毛,如师兄所说,只是一个边角,虽说窥一管而知全豹,但数字之变,却不是这么轻易可以下定论的。”

    “还是彭师兄给了我灵感,数字代表卦象,其中又藏着许多变化,但数字看似无序,事实上却是世间最有序的东西。”

    “只是很少有人能够摸清楚,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够尽数摸透。”

    江氏,也是古国氏族,当年和罗国一样,被楚国所灭。

    “好了,好了!别干扰她,继续,继续!”

    彭鹜瞪着眼睛,同时喃喃自语道:“说什么归功于我,我哪里当得起这话,之前不过是随口抱怨,看来是我神志不清了,没有想到你确实是有点本事,至少在思维上,比我强。”

    儒门中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虽然好面子,但对于对错看的很正确,当然,也有个别学宫者,好面子大过了正确对错,这一点上就有些向名家靠拢了。

    儒门素来不喜这种风气,所以在各宫都有教育与打压,然而人终究都是好面子的,这一点上即使是号称最平等公正的墨门,也曾经出过【胜绰】这样的变节者。

    胜绰被墨子派去辅佐项子牛,然而项子牛三侵鲁国,胜绰不加以劝阻反而三次尽心出力,墨子听了这个事情后,立刻派高孙子弄他回来,并且呵斥项子牛,说胜绰明知故犯,视俸禄大过仁义,所以就把他开除了。

    龙素的指尖从竹简上抬起,复又落下,只是这一次没有敲打,反而是在上面轻轻滑动了一下。

    “所以,应该这样解....至少第一列,这第一段数字,我认为应该是这样解。”

    “一无,阳在前阴在后,按照周易的卦图来看,我们之前说是少阳,那么一一,就是....”

    她话顿了下,边上彭鹜立刻开口:“是太阳!无一,是少阴,无无,是太阴!”

    “这就是周易四象!对的吧!”

    他很激动,甚至此时向龙素问出了对不对这种话,这才重视师兄礼仪的儒门中,算是很惊人的举动了,虽然《论语》也说过不耻下问,但首先,带有耻这个字了,事实上就是认为自己的身份比对方要高,带着一种隐隐的贬低。

    本身觉得自己去询问别人是一种“耻”,这就是最大的轻视。

    龙素自然也是重礼的,说了一声对之后,便行了一个小动作的礼,紧跟着继续道:

    “现在,我们知道了初始的四象,随后要从四象逆推周易,从周易再看这片数字,加上我之前所做的那些假设,把阴阳重新分开,这样一看,是不是就更加清楚了呢?”

    “一,无,无;一阴,无阴,无阳;变,静,化。”

    “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如果仅仅是变化,是不需要加入一个静的,一阴一阳谓之有应,一阴无阳谓之错落,少阳谓之生发,但中间加了一个,就不符合原意,所以这第一个是太阴!”

    “一阴,无阴,无阳,发而阴,是【变化无序】也!”

    诸人的眼睛逐渐瞪大,罗趾也亦是如此,他看了一会,脱口而出:

    “八卦图中,变化无序之卦.....这是一个【艮】卦!”

    龙素点头:“然也,艮后,是一个乾卦。”

    这下就连最“愚钝”的隅也明白了,开口道:“是山天大蓄卦?”

    哗!

    解出来了!

    起手是一个艮卦!

    理卷室顿时沸腾了,无数人看着龙素的眼神都变了,之前他们看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结果就被这个年轻的儒士,用一种臆想的“假设”所解出来了?

    “艮卦在前,对应上,乾卦在后,对应下,既是三分,又是两分,此看更是六数,起手一个艮,化为山天大蓄......”

    “了不得,了不得啊!哈哈,我稷下学宫果然人才辈出,太学以为弄这种东西就能让我们束手无策?天真,天真!”

    一帮人兴奋的不能自己,然而龙素的笑意却逐渐收敛起来。

    彭鹜此时醉心于方才的解法,正是开口,却也没看龙素的神情,只是盯着那个新的案牍,激动道:“依照此解,这一次太学的招榜试题不足为虑!而且我们还能学到更新的解易之道!”

    “龙素,可否继续解下去?”

    他这时候才抬起头,然而见到龙素沉默的神情,他却微微一愣。

    “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彭鹜出声询问,龙素叹了口气:“师兄,虽然我解出了第一列数字,但后面的.....后面的数序便和前面有些不同了。”

    “而且,我也却是没有办法,证实我解的就是对的,这只是一个卦而已。”

    龙素把竹简摊开,这卷竹简有十枚,每一枚上写着五个数字代序,并且长短皆是不同。

    这意味着,每一句数字,都需要重新推衍,重新假设,重新敲定逻辑.....

    并且仅仅是一个卦象而已。

    “仅仅是一个卦象而已,如果不联系全文,是根本不知道这题目在说什么的....”

    龙素的声音依旧清澈温婉,但是听在稷下学宫的诸人耳中,那刚刚升起的骄傲之火,瞬间就被一盆冷水浇灭。

    卷室之中,瞬间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龙素手中摊开的那卷竹简。

    五十个数字代序,五十个卦象,甚至可能有叠加起来的......

    而且,这解出来之后,就只是一个卦象,哪怕有最后一个没有解决,卦象也只是卦象,不是题目。

    连题目都不知道,如何去解答太学的问题?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会就去找老师

    龙素揉了揉眉心,她觉得解这个太学的题目很费心力,但同样,她也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快意。

    一种困难摆在自己面前,最后被自己成功征服,这种宛如攀登巅峰的心情,是很多人没有办法想象的,强者挥剑向更强者,弱者挥剑向更弱者,显然龙素属于强者。

    但是说短时间内要解出这个东西来,着实是很费力气,龙素看出来的,第一个序列比起后面的来说,是最规矩的,也是最容易对应周易的。

    而后面的,龙素甚至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数字也加入进去,甚至还有三十六、四十,这种双数存在,这种双数肯定不是指的六十四卦的序号,那这些双数所指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纵观古今,太学此次所出之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耗费心力,操劳顿苦,然而也只得寥寥数应,一二卦图,然题不解完,卦图就只是卦图,这与未解一题,也没有差别。”

    龙素轻声下了定论,并且再一次告诉众人,这东西到底有多难搞。

    此时理卷室内,这帮人中只有龙素能辨认一二,还是最规矩的第一个序列,而其他人虽然得到了点拨,但是后面的那些诡异变化的数序,又让他们两眼抓瞎。

    理卷室内陷入了一种空前的沉默,有人面色赤红,有人面色愤怒,有人神情充满着不可思议,但有一点相同,就是都感觉到了太学这次浓浓的戏谑之意。

    羞辱天下人?

    如果连稷下学宫这次的监考们都答不出来,难道真的要重新请出各家圣门山头里的老几辈人物?

    那岂不是说,这一次的监考,水平有所下降,居然连太学的试题都解不出来了吗?

    这简直就是修行生涯中的一次巨大污点,能够经历太学监考的,在各家圣门之中都算是佼佼者,总而言之,肯定是在某一方面拥有特长,或像是儒门七十二贤一样,各有所精,但是太学监考,这在自己人生的历史中,是抹不掉的绚烂一笔。

    然而,这一笔画下去,可能收获的不是绚烂,而是污浊?

    这决不能容忍!

    “抄录吧。”

    罗趾看了看周围的三门中人:“龙素都这样说了,我们对于易的比较与钻研,思维的发散性都不如她,她带这卷案牍走,我们各自抄录一份,就在这里进行解题。”

    “稷下学宫,何时居然连太学的试题都不会做了?这次若是真的出了问题......稷下学宫脸面丢失不说,我们各自的监考生涯,同样也会留下污点。”

    “往年面对太学与云梦的试题,我们都解的漂亮,但今年,云梦的试题还没有到,可不要就先栽倒在太学这一关上了。”

    “后来的那些人,可不会管你所遇到什么难题,他们只知道,你今年监考,你没有答出太学的题,让学宫蒙羞了。”

    这话说的是直接了当,所有人的面色都挂不住,于是纷纷点头,同意抄录。

    之前那江师兄,江禾道:“学宫先行收到太学的试题,但不过几日,便会昭告天下,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啊,届时如果我们还没有解出试题....以往学宫,上溯三十年内,最长一次解题时间是十二天又三个时辰余四刻半。”

    罗趾揉了揉眉心:“十二天.....各位有没有把握?”

    话问出去,没有人出声,江禾苦笑,而彭鹜、隅等人,都是面色为难。

    儒门,墨门,法门,三上门的监考们都是一筹莫展,压力颇为巨大。

    十二天,不可能解出来的。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解不了,十二天太短了。”

    此时龙素开口了,叹息一声:“如果不知道这些数字究竟按照什么规律来排列,我们必须要重新推衍,但这是浩如烟海的,数字的变化远远超过我们的精力。”

    “你们知道颜如玉吗,这位灵怪,据说古时候就是一位钻研书经最后耗尽心神损伤而死的女圣贤所化成的。”

    龙素道:“十二天绝对不可能,要解出来,奋我们所有人的力量,最少也需要一百二十天。”

    “一百二十天?”

    彭鹜脸都黑成炭火了,此时法门理官中,有一位叫做“目辩”的人开口,很为难道:“龙师妹,一百二十天,那都正好到二月二了,我们不可能到二月二才交出答案,而且我们还有自己的卷宗要整理修改,难道学宫今年.....就不开宫了吗?”

    目辩说的很在理,而有一位儒门大士“蒿麓”道:“开宫就是承认我们解不出来,不开宫又绝不可能......实在不行....我们一会派人,把这卷案牍交给主官大人,今年是我们法门的泺司刑在此住持,他若是解不出来.....”

    蒿麓看了看各位,叹口气道:“那还是上交给各门圣贤,请他们来解吧。”

    “这怎么可以!”

    彭鹜听了这话顿时跳起来:“如果被一脉世主知道,我们不是同样蒙羞?这日后在同宗师兄弟前,怎么抬得起头?”

    “他们又不知道试题难易,直接就说‘你连太学的题目都解不出来,居然逃避而不去管’,人失颜面,若是正确之下丢失,那还不如去死!”

    蒿麓反驳道:“彭鹜,你是鲁国人,却去了子思一派,这不也是丢你鲁国的脸吗?”

    彭麓大怒:“蒿麓,荀卿氏儒就是如此教你的吗!言辞何等不逊!”

    蒿麓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解也是丢脸,解又解不出来,不给上面,那你自己来扛,但学宫面皮,你扛得住吗!”

    “来,只要今年学宫发话,说不去问太学之试题,我们便能解脱,你正好通达礼仪,可去学宫中央询问!”

    “届时,姜氏,涂山王,荀卿!等他们都同意了,这事情就算成了!”

    蒿麓显得很光棍,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要么一起丢脸,把学宫的脸皮刮了,要么就自己丢脸去找圣人。

    彭鹜气的不轻,但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同时看向龙素道:“这一百二十天,这还是快的吧?”

    龙素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数字规律与逻辑....”

    理卷室内一片茫然,最后剩下的,只有哗哗与雕刻的抄录声。

第二百六十五章 龙素的猜测

    理卷室的门被轻轻合上,罗趾他们在抄录完毕之后,这帮人就陷入了与这些竹简漫长的拉锯战之中,龙素被他们请走,因为罗趾,彭鹜他们都认为,龙素现在等于是全村...等于是全监考老师的希望,她必须要单独解题,以免遭到干扰。

    这也是龙素之前想过的,一帮人一起解题确实是快,所谓人多力量大,但是在数字推衍这方面,大部分人都有着一种固定思维,难以从那个约束中走出去,这不是十二天内可以扭转过来的,必须要长久的潜移默化才能得到改善。

    龙素看过《大夏》与《殷》,这两卷《易》是更改失败的,但是同样有很多特殊的排列方法,那是后来所更改的《周》所不具备的,而理卷室内的人,有很多人连《乾坤》都没有读过,虽然这也是常态,毕竟《乾坤》在世上流传的样本也很少,在这个知识比重极大的时代,可没有电脑让人上网随随便便复制一份.....

    这时候就体现出后世信息时代的便捷性了。

    所以,不提后世变迁,至少在这个古老的岁月想要获得知识,尤其是一些珍惜的,那都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家族之中没有传承的抄录本,那么也就只能在三宫这里才能找到《乾坤》。

    龙素轻轻揉了揉眉头,她半依着梁柱,抬头仰望天空,在这时候才稍稍放松下来。

    太学今年的手段确实是非凡。

    她竖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很快又意识到这不符合礼仪,于是迅速的放下双臂,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在理卷室内呆了有五天多了。

    不仅仅是自己,其余的监考也是一样,大家都在为整理卷宗以及考题做准备。

    “数字...数字......十二天是不够的,真的要交给圣人么?”

    这对于稷下学宫的知识水准是一次很严峻的考验,龙素此时很想见一见那个出题的人,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居然能做出这种近似于“失传”的题目来。

    这必然是易,其实龙素心里也有一个想法,但是却不敢胡言乱语。

    易经并不是只有一篇,周易相对来说最能让世人接受,也分《彖传》上下、《象传》上下、《文言》、《系辞传》上下、《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较为古老的归藏,它也有许多个篇章,譬如《初经》、《郑母》、《齐母》、《本蓍》等,各个小篇章皆以气为讲述,归藏是讲述“气”与“化”的易,以坤为起手。

    所以有的时候,知一管而窥全豹,这种事情真的做不了。

    如果不是周,不是乾坤,不是殷,不是大夏,甚至....不是归藏。

    那最后剩下的答案还有两个。

    “《先天》或是《连山》。”

    龙素不知道这出自于哪一个,因为这两篇她同样都没有见过,据说这两卷世间都只有孤本,没有抄录册,存放在天子的卷宗室之中,那里面案牍繁多,不明白具体摆放位置的人,进去了也是找不到的。

    《先天易》又称《大易》,其实说是易,倒不如说是对于天地间万象更迭的一种总结归纳,所以有自己的一套计算方式,和后面的几种易都不太相同,有一说法,《先天易》是《归藏》的前身,但事实上,两者之间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难道是《连山》吗......”

    龙素犯难,不论是先天还是连山,世上见过的人都是寥寥无几的,包括儒门圣人。

    当年据说孔子问道于穷天道尊,那时候穷天道尊化身为周室的卷宗主官,见了大成至圣一面,而大成至圣那时候还未曾得证圣位,仅仅是十七岁的青葱少年。

    同样,他也没有得到大成至圣的头衔,而这个头衔,曾经也并非是儒门的。

    那时候,大成至圣请向道尊,借阅连山,遭拒,并且告诉他,年纪太轻,见不得《连山》之变,有沉溺佚亡之险。

    十七岁的至圣询问道尊,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本古老的易,道尊告诉他,等到他可以看的时候,自然就能够看到了。

    不一定是在这里,不一定是在周宫。

    道尊化身在周室记载历史,是因为天数轮转,六道尊轮到他显化于人间,代表世间运转,当年幽王的时候,六道尊中,是地劫显化,导致人间运数衰落,后来有圣人叛变,导致幽王战死,都符合了当时的运势。

    从那之后,大成至圣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直至他后来又三次见到了穷天道尊,后者也没有说他能够去看《连山》。

    直至道尊的化身在人间消失,大成至圣也没有再踏入洛阳哪怕一次,故而也就一世未曾见过《连山》。

    这是他心中的一处遗憾。

    “可即使是至圣也没有看过《连山》,如果真的是《连山》......”

    她深吸口气,把那卷竹简紧紧握住,随后向着理卷院的外面走去。

    稷下学宫对于各圣门派来的监考,自然有自己的安排,住处什么的当然要负责好,环境那更是不必多言,是一等一的优越。

    而负责这些的,则是一位姜氏的学子。

    姜氏,这一支是姜氏,特别注意,并不是齐国原本的那支王室那支,那一支是吕姜氏,或者叫齐姜,而如今在稷下学宫的这一支,追根溯源是太公没有封在齐国前的那一支族人后裔,出于岐山,祖先是后稷之母“姜”,更是齐国这一支的祖脉。

    齐国这一支是吕尚的后代,而学宫这一支则是吕尚同族的其他人的后代。

    若说是宗族关系,自然都是极近的,但是若说继承王权,那么这一支是没有资格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田氏代齐之后,把齐康王放逐滨海,使得齐国这一支绝了嗣,而田氏因为窃国心惧,所以想要把这支祖姜氏也给灭掉,但是被涂山氏阻拦,后来直接拉来天齐神,而田氏并非正统,窃国之后必须要保证人神和谐,故而便也妥协,让这支姜氏继续待在学宫,并且不剥夺任何权利,只是有一点,岐山祖姜氏,永远不得入齐为官,且学宫这一批,不允许再回岐山。

第二百六十六章 稷下后山涂山王

    田氏对于治国还是有一套的,而居住在学宫中的姜氏们不能离开,于是只有不断钻研学问,故而在学宫中,抛开涂山氏,便是姜氏的学识最为渊博,而学宫之中,荀卿担任的是祭酒,也就是校长。

    这样看起来,学宫的主体,倒是有些三权分立的意味,荀卿代表的自然是各大圣门,在为他自己的圣门谋取利益之前,他肯定还要明白,自己在大方向上,隐隐是和姜氏,涂山氏,互相为庭柱,亦为对手的。

    所以蒿麓对彭鹜说的是,如果想要通过什么决定,必须要姜氏,涂山王,荀卿三方肯定,这才能够下定决议。

    在龙素回到住处,开始对那卷案牍进行研究的时候,稷下学宫的后山,也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如今的涂山王已经传承到了一百七十四代,他身形修长,容颜俊美,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如玉无双,温文尔雅的类型,这也是涂山氏共有的一种遗传,毕竟从大禹的青丘到商朝的有苏,再到后来回归周朝做学问,涂山氏不仅仅是人均俊男美女,同时智慧亦是超群。

    可谓是颜值与智商同在。

    针对于寻常人来说,涂山氏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是祸国殃民级的,也只有学宫中那些醉心于知识,无暇顾忌男女之情的莘莘学子们才能对他们的容颜免疫,当然,那些新入学的,难免会见异思迁,到处盯着涂山氏的少年少女看,这时候就需要姜氏的人出场,对他们进行一次完美的入学“教育”。

    那当然就是考试,考试不及格的,直接退学。

    而且回去的路费是不包的。

    学宫的学子们有三大理想,一是考试全过,二是著书立命,三是娶个涂山氏的妻(夫)。

    这已经成为一种追求,当然,对于历代学子来说,能完成这三个目标,哪怕是其中一个的,都是很少的,哪怕是如今的某些大贤,在学宫的考试也有过挂科,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今天的一百七十四代王神情很严峻,导致那些涂山氏的学者们一个劲盯着他的后脑勺,因为这个向来不怎么在意边幅的家伙,今日居然规规矩矩盘了一个儒门才盘的发型。

    “我王,今日可是要见贵客?”

    一位涂山氏的大学士很疑惑,正好一百七十四代王从他们身边经过,面对他们的询问,他点了点头,但没有多说什么。

    “我王!有事禀告。”

    忽然有人过来,神色有异,一百七十四代王停下脚步,那人递过来一卷新制的案牍,并且解释道:“这是前山监考们送来的东西。”

    “监考?这是出好的试题?”

    一百七十四代王很奇怪:“今年这么快就做好了,校订的速度还不错。”

    那位送信的涂山子民则是神色古怪:“我王,他们说,这并不是学宫的试题。”

    “嗯?”

    涂山王看了送信的一眼,发出了疑问的声音,而后者此时立刻解释,是道:“回禀我王,这是....这枚卷宗据说是太学的试题,因为监考们商量之后,交给今年的法门主官,据说那位主官.....”

    “他是两眼抓瞎,根本解不出来,耗费一日之后,放弃,又不敢上报给荀卿......今年学宫的行程安排都是我们来负责,那位主官和监考们讨论过了,决定送给您看一下,让您做一下心理准备.....”

    涂山王更奇怪了:“什么心理准备?”

    送信的道:“或许今年学宫开宫会迟一些。”

    一百七十四代王眉头微微皱起。

    他摊开来,然后盯着看了一会。

    啪的一声给合起来了。

    “我王?”

    一百七十四代王显得有些懵:“这是什么玩意,让我做数字题?”

    “所求的是什么,这些数字计算的先决条件呢?”

    送信的一摊手:“不知道。”

    涂山王:“.....不知道?”

    送信的道:“是的,就是不知道,这是太学今年出的题目,就是一串数字,一共是五十列,每列的数序都不一样,据说是易的一种,需要大家从数字里面解读易的卦象,然后再换成题目。”

    “你说....从数字里面解卦象,再换成题目?”

    一百七十四代王神情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太学那三个先生有这种本事?”

    “这个可以啊,有点挑战性。”

    他这么说着,还夸了两句,送信的那位都有些无语了,还挑战性呢,前山的那帮家伙都要撕卷子了。

    “我王....那什么.....现在监考们解不出来,据说只有儒门的龙素大士解出了第一句。”

    一百七十四代王很有兴趣:“第一句是什么?”

    送信的道:“起手一个艮卦,是山天大蓄,就这个,剩下的具体解法,我也不知道,据说十分之复杂,我王,距离监考们受到这个卷宗试题,已经过去两天了。”

    “历来三宫互相接题,解出来方可开宫,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如果没解出来就开宫,就意味着承认失败,对于名誉有损.....稷下学宫解太学的试题,最长不超过十二天.....”

    说道时间,涂山王忽然反应过来,他看了下外面的太阳,把那个案牍收起,直是道:“十二天么,现在还有十天,慌什么,解不出来就慌了吗,做学问的,毛毛躁躁能找到答案?”

    “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稍微离开一下,这卷宗我拿走了,回头再看。”

    那人应声而退。

    很快,一百七十四代王去了稷下学宫的后山山脚,在哪里有一个行馆,里面有个姑娘已经住了五天了,门口还有她牵来的两匹马。

    一百七十四代王再度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他推开行馆的门,很快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礼乐之声,那是用埙吹出来的,这种乐器是亘古久远之前所用,而那位姑娘,在五天前刚到时候,就给自己递来了拜帖。

    里面所附录的,就是这样一首曲子。

    他今日来了,而又正好听见这样一首曲子,来的刚好,还是对方吹得适时?

    这说明对方早就在等自己来了,甚至已经计算好了大致的时间。

    那首曲子,只有上古时代的涂山氏才会吹奏,一百七十四代王也只是听过一点调子,但是完整的曲谱已经遗失,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居然有人还乐于涂山,而且看起来,这个少女,和涂山氏恐怕还有不小的渊源。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七星》

    五音婉转,如天籁悠扬,古乐《七星》,这是古时候青丘天官观看天象,歌颂浩瀚大宇星辰所作的歌谣,在最开始的婉转之后,会有一个渐渐平缓的时期,而后骤然拔高,赞颂伟大的诸天星海。

    但是随着商代夏,周代商,青丘在一次次的王朝更迭中,如浪花般随着波涛一并起伏,有大起时,亦有大落时,故而古乐《七星》早已遗落,如今的涂山王已经不会演奏这首古乐了。

    “《七星》遗落在商汤伐夏之时,青丘国崩,涂山王死,商汤念在祖先大契曾与涂山女一起相助过大禹治水,故而没有对涂山氏赶尽杀绝。”

    “商汤认为大禹后裔已经不足以统治这天下,夏王暴虐,天下苦其久矣,涂山氏一意孤行,护佑大禹后人,是为不智。”

    “商汤擒夏桀之后,放逐入南巢之地,使夏桀病逝于其中。”

    “姑娘所奏的这《七星》之乐,敢问从何而来?”

    一百七十四代王站在行馆的内门门槛处,伸手推开,眼前清光洒落,天日明芒,于是天地仿佛都为之一宽,他见到那个少女依靠在窗边,闭着眼睛,口中吹奏着古老的青丘之乐。

    仅仅是第一眼,一百七十四代王就感觉到了那种血脉相似的感觉,他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少女,言道:“多少年过去了,居然还有涂山氏的血流落在外?”

    “这不可能,你是谁的后裔?”

    涂山氏之间相见会有一种感应,那是来自于血脉根源的呼唤,故而一百七十四代王在见到这个少女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那召唤的力量。

    甘棠的红唇咬着口中的埙,悠扬的乐曲进行到最后的时刻,在一道轻缓极慢的曲调中落幕,她这时候才睁开眼睛:“我谁的后裔也不是。”

    一百七十四代王沉默了一会,而甘棠把那埙轻轻放在竹榻上,失笑道:“我本来只是一个神怪,被困在梦幻之中不得解脱,后来我遇到一个仙人,他把我放了出来,并且阴差阳错之下,有了血肉之体。”

    一百七十四代王听了之后,问道:“你是说,你本为世间之怪?那你如何会化为涂山氏的模样?你这副样子,你的记忆,你的存在,到底摹刻的是谁?”

    “你是谁的道影?你是谁的遗意?”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并且心中念头百转,在思考曾经离开学宫的涂山氏们,其实他的记忆中有不少人能够和眼前的姑娘对上号,这数百年以来,离开稷下学宫的涂山氏也有很多,或是遇到了心仪的情人,或是为了追求更高更远的道路,也有心灰意冷,不再钻研学问的人....

    但这些念头只是闪烁过一瞬间就被他抹去,一百七十四代王摇了摇头,这不对,能演奏《七星》的涂山氏,绝对不是近三百年内走出去的。

    虽然也有可能是谁找到了《七星》的抄本.....但这种概率.....

    “你是过去的某位涂山氏,至少还是千年之前的?”

    一百七十四代王在竹榻前坐了下来,与依靠着窗户边缘的甘棠相对而见。

    甘棠笑了笑:“我现在叫做程召南,以前么.....叫做甘棠。”

    那话落下,顿时一股特殊的气息释放出来,一百七十四代王的眼中见到一片黑暗,巨大的天幕瞬间化为死寂的色彩!

    大黑暗与大破灭,一只九尾白狐站立起来,模糊不清晰,仿佛如云烟构筑,全无血肉之体。

    精神震动,晦暗卷曲!

    “涂山死境!”

    “王!”

    涂山死境,只有涂山的王才能够施用!

    一百七十四代王吓了一跳:“你...你是!”

    他的脑海中记忆飞速翻转,甘棠的名字,在无数名讳之前,终于出现了这个黯淡的尊讳。

    青丘国,第二十二代王!

    “先王!”

    一百七十四代王差点就站了起来,他的神情带着不可置信:“你...不,您.....真的是‘青丘’的王?”

    这个青丘二字被加了重音,因为这意味着,在甘棠的时代,青丘还依旧是青丘,青丘之国,存在于上古时代,而后面商朝时该称为有苏,直至如今,涂山无国,居住在稷下学宫的范围内,只称涂山氏。

    “青丘,如今只是一个地名,一座普通的山罢了,是我们的代号,但是再也不可能加上一个国字。”

    甘棠微笑着:“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

    “不,我信!”

    一百七十四代王毫无犹豫的开口,他十分明白,能够与王族血脉共鸣,又能吹奏上古青丘之乐《七星》,最后还呼唤出了涂山死境的力量,这种证明已经足够多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王族都传到了一百七十余代,而前几日给自己递过来拜帖的,居然是涂山氏的老祖宗!

    “先王.....”

    一百七十四代王行大礼,恭敬拜见,而甘棠则是忽然出手,制止了他的行为。

    “我不是真正的甘棠,你们的先王早已经死了,我只是她的影子,虽然有她的记忆,但我终究不是她。”

    甘棠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感慨,亦心中泛起一些苦涩,她想到最开始和程知远见面时,从苏己的影像中,被青丘第五代王所唾斥,那种蔑视,且在告诫她,她只是一个赝品,无论多像。

    所以甘棠的决定是用全新的身份活下去,程召南的名字意味着新生,甘棠这个名字已经遗留在岁月之中,不该再拿出来了。

    “我来学宫,只是想来到涂山,看看青丘的后人,我算是认祖归宗....”

    甘棠微笑:“您能接受我,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一百七十四代王则是大吃一惊,连忙道:“不敢!万万不敢!您不可称我为您,我绝对受不起这等礼称!”

    “还请先王....”

    甘棠:“我不是先王...我只是一个赝品,要得到您的承认,我才是一位真正的涂山女。”

    一百七十四代王忽然神色一肃:“先王,您为何固执认为自己只是一道影子呢?”

    甘棠看着他,而一百七十四代王叹气:“您既有记忆,亦有性格,这世间的非常之怪,事实上就是先王的一种执念体现,若没有不甘愿之事,神怪如何诞生?”

    “便是人为摹刻,也必须要有残余灵性方能拓印,否则取下来的,不过就是一些石渣而已,您就是先王,毋庸置疑,不可辩解。”

    他站起来:“请先王随我归山,回我涂山氏,以辅大局。”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先王的学识

    一百七十四代王对甘棠的自述不以为意,如果一个个体拥有正确的记忆与人格,那么这个个体到底是赝品还是正品?

    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很多人争论的焦点,有些人认为是正品,有些人认为是赝品,但事实上,在一百七十四代王看来,这种辩证需要建立在正品的“状态”之上才能下定论。

    原本的二十二代王早已逝去,那都是上古时代的事情了,如今出现的甘棠,活脱脱就是一位真正的祖先,她有二十二代王的记忆与人格,更能呼唤涂山死境,仅凭这一点,这又凭什么说她不算是涂山的王呢?

    今日二十二代王还《七星》之乐于一百七十四代王,二王相见,这是跨越数万年的会面,后世的涂山之王以见到先王为荣,这源自于对祖先的敬仰与尊重。

    甘棠失笑,问他道:“一百七十四代的王,您的名,是什么呢?”

    一百七十四代王道:“诚惶诚恐,得先王问,晚辈涂山苏氏,名羡。”

    “苏羡.....挺好的。”

    甘棠自言了一句,一百七十四代王行礼毕:“请先王与我同归后山。”

    甘棠:“我有两匹马。”

    一百七十四代王:“两匹龙驹,可养于后山,我吩咐马官日夜照料,不可擅离,还请先王移驾,我为您牵马。”

    甘棠有些受宠若惊,直言说不必,而一百七十四代王则是执意要如此,两人走出行馆,甘棠不愿受涂山王的礼节,也不上马了直接下来走,这让涂山王很是郁闷。

    “先王可是对晚辈有所不满?”

    “没有没有.....真没有。”

    甘棠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道这位王者怎么这么殷勤,不会是有问题吧?

    而一百七十四代王则是心中郁闷,先辈的老王对于他来说,过去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如今能亲眼见到一位,这就和粉丝见到偶像是一个概念。

    然而他不理解,为何先王对于自己的殷勤不太喜欢?

    看来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两个人各牵一匹马,在上山的途中,甘棠在山路的一处观崖平台上看到了前山的稷下学宫,巨大的学宫就依靠在这座山的前方,巍峨而恢弘,其整体布局,可以用巧夺天工四个字来形容。

    “稷下学宫最初并没有这么巨大,后来墨门加入之后,对学宫进行修缮,齐王室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而各国在听闻诸圣门加盟稷下学宫之后,也都纷纷送来财帛,这才打造出了如此盛景。”

    “使得天涯之上神木化梁,使得人间楼阁悬于山上,墨门圣人操刀刻器,如窃九天之技!木铜之顽,化为天轮转动;金铁之精,衍为浮黎神灯;云霞之貌,苍天之星,以八环盘摹刻而下;制白石成柱,于天旦之刻开辟阴阳之颜,如此使天上之景,人间尽现!”

    “稷下学宫之美,之广,之大,之盛,绝不让先王失望。”

    甘棠的耳中听着一百七十四代王的话,她望着那座学宫,此时自己已经到了这里,但是还没有见到程知远。

    那个家伙不会在路上走丢了吧?

    既然没死,那么一定会来这里的。

    “王上,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甘棠开口:“如今稷下学宫的主事人应该是王上?”

    苏羡道:“是,今年轮值,在学宫开宫之前,负责住持这里的,是晚辈无错,不知先王想让晚辈做些什么?”

    甘棠:“帮我留意一个人,程氏,名知远。”

    苏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有氏而无姓,名为双字,是白身,但有氏,说明祖上依旧有根源可寻。”

    “是程伯休父之后?是直系一脉?但如今也失了宗族,亦或是在宗族内为庶出?”

    甘棠摇头,笑道:“没有宗族,他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至,王上可帮我留意吗?”

    苏羡行礼:“先王放心,此事晚辈记下了,回去之后,会通告涂山诸子,且拜托姜氏一并留意,距离开宫时间将近,涂山诸子已陆陆续续前往前山学宫之中,而各地翘首以待的莘莘学子,也对稷下开宫,恭候多时了。”

    甘棠:“还有几日开宫?”

    苏羡张了张口,忽然想起之前的那本卷宗,于是掏出来,笑了笑:“让先王见笑,三宫开宫之前,都要互相解开对方的招榜试题,今年太学试题先至,如今学宫才拿到手上两天,未曾解开,还需要....等一些时间。”

    他当然没有说前山的那帮监考全都没辙,这等于是在甘棠这位先王面前打自己的脸,而苏羡认为自己有能力解出这个题目,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

    “太学的题目?”

    甘棠嗯了一声,苏羡心中微动,此时道:“先王可是想看一看这卷宗吗?”

    他说着,便把那卷宗摊开,如献殷勤般拿着给甘棠,后者有些小心的接过卷宗,而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大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这是....试题?”

    苏羡点头:“是的,今年太学试题诡谲,不过依旧...依旧有迹可循,过不得几日,便可解出,还给太学,从而继续保持我稷下学宫三宫第一的地位.....”

    甘棠忽然很诡异且诧异的看着他:“你能解这个?”

    苏羡呃了一声,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还没有开始解,于是道:“前山监考,已经有人解出来了....”

    甘棠更加诧异。

    苏羡加了一句,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指竖起:“解出来第一句,这是两天前就解出来的。”

    甘棠似乎有些兴趣:“你说说,这第一句是什么?这个数字列阵是什么?”

    苏羡的神情有些古怪,看了甘棠一眼,心道先王是以为自己说谎,于是便道:“解出来这第一阵列的是儒门的龙素大士,她所解得的答案,起手是艮卦,完整一个山天大蓄卦。”

    “山天大蓄?”

    甘棠把这卷卷宗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对苏羡道:“居然有人能解这个东西。”

    “王上呢,您可知道这后续吗?”

    苏羡又呃了一声:“暂时还没有细看.....先来见得先王,前山学宫处也还没有传来后续的答案.....”

    甘棠喃喃念叨了两句:“龙素,龙素.....”

    儒门的大士?

    即使是当年,能解这个的人也十分稀少,怎么如今儒门的一个大士都能解出来了?

    苏羡看着甘棠的神情,忽然心中升起一道不可思议的念头,试探着道:“先王....您莫非认得这试题.....”

    “认得,我....甘棠以前解.....以前见过。”

    甘棠带着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种数字变化,应该是《连山》.....”

    她说着,忽然对苏羡道:

    “王上,您说解出来这个,解了第一句的人,是儒门的龙素大士?”

    苏羡点了点头,甘棠则是道:“那她是在前山......嗯....王上,您,能让我见她一面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苏秦未死

    在太学的试题送到学宫两天之后,朝歌云梦宫也收到了太学的试题。

    而云梦宫的当代祭酒,是纵横派的苏代。

    苏代的苏氏究竟与涂山之苏有没有关系,这不可考据,苏代是苏秦的三弟,他们一家兄弟四人同为洛阳人氏,皆学得纵横之术,有善战者,有善谋者,有善谈者,有善商经者,而云梦宫属于兵家,纵横家的大本营,苏代在如今的时代极负盛名,被上一代云梦祭酒托付,成为当代的云梦军校校长。

    相比太学与稷下,云梦宫更关注天下的风云变动,而凡是想要在乱世之中做出一份功名者,大多数都会来云梦求学。

    这里不教授礼术,少谈论仁义,只讲兵者诡道,只言纵横捭阖之法。

    “祭酒大人,数日之前,魏国大将芒卯率领魏赵韩三国大军,号称百万,与秦军战于华阳城下,秦国先锋大将魏聃领二十万秦军主力迎战,双方从日出打到日明,至未时,西北方向出现异动,初闻天地哀嚎,鬼神惊泣......”

    “鸿鹄振风,青鸾吐火,风火连起,是秦帅白起率领十万天骑兵大军闪击华阳,八日急行军,以疲惫之师战疲惫之师,十万骑兵如尖刀,引三国联军大骇.....”

    “百万大军被冲散,秦国此番东进,起兵五十余万,征发神鸟飞禽无数,三国联军在天骑兵冲杀之下,被斩军士约莫近八十万,其中韩国主力便占了五十万,可以说是一战之下,国兵尽丧.....”

    苏代看了眼前的那人一眼,认真道:“武羽子,三国联军不可能有百万,号称斩首八十万,事实上在这个基础上要削去二三十万,事实上百万大军也就八十万上下,韩国积弱,此番起兵不过四十万,魏国援军二十五万,赵国十五万。”

    武羽子笑了笑:“确实是这样,祭酒大人看来得到消息比我要早。”

    苏代认真道:“有人为我作信,这一次白起俘获三国大将足有八人,尽杀之,三国联军溃逃时,唯有赵国的骑兵营仍旧死战,骑兵统领贾偃被杀,四万裂地骑兵尽丧,被天骑兵擒下之后全部淹死在黄河之中....这对于赵国来说,可谓是一次巨大的损失。”

    武羽子:“赵人不畏战,无惧生死,相比其他国家,赵国常年征战,关东诸国,唯赵可与秦争,若齐楚赵三国合力.....以赵为先锋,楚为侧翼,齐为后军.....”

    苏代道:“赵人不畏战,不怕生死之别,可称猛士也。”

    “然而秦军则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此乃死士也。”

    他看着武羽子:“猛士击虎,保全自身的同时才会想着杀死对方,而死士则不然,凡有动作,全然无惧己损,斩虎喉,刺虎目,削虎颈,拔虎牙,剖虎心,猛士虽猛,但心中有怯,如何与死士战?”

    苏代道:“武安君所为秦战胜攻取者七十余城,南定鄢、郢、汉中,此番闪击华阳,大破韩赵魏八十余万君,此等功表,虽周、召、吕望之功....不益于此矣!”

    武羽子听得心驰神往,在很多人眼中,秦帅白起是一个屠城狂魔,然而他同样是如今天下,兵家所教导出的最璀璨的一颗将星!

    他实在是太过锋芒毕露,耀眼的,用一力镇压天下群星。

    “然而刚过易折.....”

    苏代缓缓摊开太学的卷宗:

    “功高震主。”

    武羽子沉默不言,好一会后,轻声道:“秦昭王要用他,但也怕他,秦国离不开他。伊阙之战,武安君率秦军破韩、魏、周三方大军,斩首二十四万。”

    “次年,武安君发兵攻魏,一气克魏国城池六十一座.....”

    “下年,武安君与司马错联手,攻克垣城,于此天空星宿西移,秦国得星宿之气...”

    “天子百二九年,武安君攻赵,光狼城落,赵国三垣星宿崩塌一角,武安君领白帝城剑宗击败赵国剑宗,天下剑宗改易,位列第三十的剑宗‘溪午剑钟’【随镞】被杀,秦国白帝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剑客【陈龙右】升至三十位,此战光狼陷落,星宿黯淡....”

    苏代:“随镞本为随国王宗后裔,精研剑术,负有盛名,当时谁也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被一个小人物所杀,果然是英雄往往起于草莽,一对一的剑术厮杀,随镞至死时仍旧不敢相信他会不如一个打草谷的。”

    “陈龙右,新晋第三十位的剑宗,号‘望山蛟龙’。”

    武羽子的眼中微有亮光:“秦国用人,不拘一格,庶人亦有建功之时,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天子百四一年,武安君伐楚,夺取鄢、邓等五座城池,而后秦军越过秦楚边境群山,自断后援,分三路快速突进楚境,直围楚国的都城郢都。”

    “天子百四二年,鄢郢之战,武安君率秦军攻楚,破楚国都城郢、别都鄢,焚毁楚国的宗庙和夷陵,重创楚军,蓄水决堤,重衍共工之事,凿开黄河,淹杀楚国鄢城百姓数百万.....”

    苏代看着卷宗,低下了头:“战功赫赫,威镇寰宇,当世第一,非他莫属,颇有数千年前孙吴二圣之风。”

    他说着,忽然眉头微微一挑,看清了卷宗上所写的东西。

    “武羽,今年太学的卷宗.....有点意思啊?”

    苏代本以为今年和往年一样都很无聊,却没有想到,当他打开卷宗的一刹那,他立刻就被那些繁复的数字给吸引了。

    那些数字宛如一个又一个士兵,按照某种不明的规律立正直站,接受着观卷者的检阅。

    威严而又神秘,凛然而又不可亵渎。

    “自然是有意思。”

    门后传来声音,两个人同时侧头,而苏代很是诧异,此时站起身来,恭敬道:“二兄出关了?可无恙否?”

    那人站定,神气俊丰,而容颜如十六七岁:“当年一计,险相环生,但也因此让我得了机缘,使得我重活一世,如老木生出新芽,如今返老还童,精气神明归于原本,真正是脱胎换骨。”

    苏代欣喜:“二兄无恙,此为大好。”

    武羽子是道:“当年闻苏兄遇刺,甚为诧异,却未曾想到,居然是剑宗之中第二十八位前来,势必要取苏兄姓名。”

    苏秦道:“不错,天下剑宗有百,我于其中列四十,世称我为‘六国宰相’,那第二十八位,苍冠,号为‘切云’,那也是他的佩剑剑名,我当时也是未曾想到,齐国诸公欲杀我之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吴越旧事与仙圣之战

    刺客苍冠为当时天下排位第二十八的剑宗,亲自动手去行刺位列四十的剑宗,这说出去会被人耻笑,剑宗与剑宗的对决,必然是要光明正大,这关乎到名誉的问题,往往那些有身份的人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一旦失败,必然是身败名裂的结局。

    然而苍冠放弃了名誉,甘愿冒着失败的风险动手,显然是被许诺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可惜,现在也无法回到秦国去证实他被许诺了什么,自己当年假死,告诉齐王用死囚代替自己,批头遮面,佩相印以施车裂之刑,成功诱骗了苍冠出来,最后将他成功诛杀在市前。

    然而那一次苏秦为了真实,也没有动手,所以苍冠到死还以为自己真的死了,最后出来的诱骗不过是齐王为了泄愤而已,他自己中计也怨不得旁人。

    不过那事情之后,苏秦自己就离开了齐国,因为当时,他给齐王骗刺客的理由是“帮助燕国在齐国从事反间活动”,齐王照计实施,但齐王当时绝对没有想到,苏秦和他说的这个理由,确实是真的!

    当时的齐王,是齐王。

    齐宣王去世,齐王继位,苏秦就劝说王厚葬宣王以表明自己孝顺,大兴土木以表明自己得志,目的则是搞垮齐国,从而使燕国获利。

    燕易王去世,燕哙继位。齐国众大夫因争宠派人刺杀苏秦,苏秦重伤未死。齐王派人捉拿凶手,但没有抓到,苍冠击伤苏秦之后,一击未成远遁千里,苏秦施计,要求齐王以“帮助燕国在齐国从事反间活动”为名,将他(刑犯)车裂于市,并悬赏行刺之人以使贼人出现。

    后,苍冠中计被杀。

    然而这件事情结束之后,齐王找不到苏秦的人,后者早已跑回了云梦宫,而不久之后,他为燕国获利而破坏齐国的大量事实被揭露,齐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当枪使,怒不可遏,全天下悬赏苏秦的人头。

    云梦宫作为三宫之一,苏秦的族弟苏代,苏厉都在这里担任要职,苏秦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当时连他两个弟弟都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后来有人去云梦寻找查证,却一无所获,故而认为苏秦当时中了苍冠的切云剑气,必然伤及经络心脉,恐怕命不久矣,不必再查。

    事实上,也和那查找的人想的差不多,苏秦确实是被切云剑伤的不轻,差点就挂了,后来苏代发现他老哥跑回来了,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把他藏起,而苏秦在其中坐死关,连续六次,这才慢慢逼退了切云剑气。

    这一次出关,是第七次闭关结束,而苏秦从前面六次闭关逼剑气中,感悟到了生死变化的一种力量,于是生死之变的第一重,返老还童被他领悟出来了。

    生死之变的至高奥秘,那也是当初徐无鬼放出相虺,借相虺之手屠杀榆次时,想要悟出来的东西,而返老还童对于生死之变来说,仅仅是最浅显的道理。

    当然,在徐无鬼这种大仙人眼中是这样的。

    苏秦的道行自然不可能与徐无鬼相提并论,但是在人间能够冠以剑宗二字,这已经说明苏秦的实力了,毕竟佩六国相印横行多年,要是只有一个刺客杀过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是未曾想到,最后一位刺客,居然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其他剑宗。

    “苍冠出于剑门,曾跟随剑圣多年,天下百位剑宗中,他那柄切云剑是由剑圣为他亲手打造的,属于神兵利器,与寻常宝剑不同....并非凡铁,据说诞生时便开千里云海,切如薄纸,引万霞倒坠,化为白瀑,锋锐异常。”

    苏秦的语气带着一种感慨,武羽子道:“剑圣所铸...越王勾践,天下铸剑宗师之中,纵观七千九百年天礼,在如今还活着的铸剑者内,他说第二,恐怕无人敢称第一.....”

    苏代:“越王弃国,追杀夫差,证圣之后,越王越发偏激,且重开剑门,收拢天下剑士,参与圣门之战,其目的都是为了寻找吴王下落。”

    武羽子此时有些惊讶:“祭酒大人以前可没有谈论过这些,吴王未死?”

    苏代忽然一笑:“我二兄于诸剑宗中排位不过区区四十,如此都能悟出返老还童之道,夫差当年败于越王之手,天下皆知他自刎而死,然而谁又知道,他事实上是返老还童,离开吴国了呢?”

    苏秦有些不高兴:“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做连我都行......我说苏代,我好歹也是天下剑宗之四十,号称六国宰相,这拿出去哪个人不吓得小脸煞白,也就在你嘴里,怎得变成了‘区区’二字!”

    他看向武羽子,是道:“吴王脱身,舍国而走,是知吴国天运尽矣,他本就不是凡人,为何容忍越国数十年生息修养?难道他是瞎子?”

    苏秦道:“三千年前,夫差为还阖闾养育之恩,励精图治,使吴败越,但之后他就见到越王有异,吴国气运大盛之中藏匿凶险,故而放任越王,不去管控,越王见仙,请说剑人赵处女入越,衍昼天剑法,又向吴国进贡美女西施、郑旦,献以美色,却不知道,那夫差本是个七窍玲珑的石头心,哪里能被美色所迷?”

    这话出来,武羽子顿时惊讶:“七窍玲珑的石头心....夫差是.....仙!?”

    “苏兄又是从何处得知的这种事情?仙人难见,你又什么证据,说夫差是仙人而非凡世众生?”

    苏秦开口:“越王找了吴王整整三千年,匣中八剑仍旧颤,不见夫差雨矛锋。当年我行走六国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人。”

    “他少了两只眼睛,容貌极老,居住在长江的入海口,远远望去,仿佛能见到吴都城。”

    此言落下,武羽子惊诧非常,几乎不敢相信,但却闭口,不去继续询问了。

    那少了两个眼睛,隐居在长江海口处的,如果夫差未死,是返老还童彻底得到解脱离去,逍遥天地之间,那么当年据说自杀而死的伍子胥,看来恐怕也并没有.....

第二百七十章 数字的“阴阳变化”

    因为三千年前的战争未有结果,越王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在越过克吴之后,被吴王救活没有死掉的伍子胥,也终于“见证”了吴国的灭亡,完成了他的誓言。

    但那时候的伍子胥并没有愤怒与懊悔,他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苏秦是难以想象的,或许是复杂难明的,因为他在和自己交谈时,所倾述的情感,就是这样的。

    作为吴国大夫的伍子胥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渔夫伍子胥。

    越王要流放吴王,给他百户人家管辖,然而吴王自称老矣,不能侍奉越王,笑而自刎,至死时,血肉破开,如莲华绽放,当中走出一个少年,返老还童,化归仙体,持长矛踏天而去。

    仙圣之争未有结局,越王怒不可遏,引剑气连碎十山,然而未曾寻得吴王身影,夫差化为少年远去,真正潇洒逍遥,与吴国的联系一笔勾销。

    伍子胥和苏秦说,他在吴国灭亡之后,还和吴王见了一面。

    那时候是自己也在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连续说了很多遍。

    化为少年的吴王只是笑道:

    【“同类相从,同声相应,固天之理也。吾请释吾之所有而经子之所以,子之所以者,人事也。”】

    【“天子诸侯大夫庶人,此四者自正,治之美也,四者离位而乱莫大焉。官治其职,人忧其事,乃无所陵。”】

    “同类相互汇聚,同声相互应和,这本是自然的道理。请让我说明我的看法从而分析你所从事的活动。”

    “你所从事的活动,也就是挤身于尘俗的事务。”

    “天子、诸侯、大夫、庶民,这四种人能够各自摆正自己的位置,也就是社会治理的美好境界,四者倘若偏离了自己的位置社会动乱也就没有比这再大的了。”

    “官吏处理好各自的职权,人民安排好各自的事情,这就不会出现混乱和侵扰,可以安居乐业。”

    作为吴国大夫的伍子胥在那个时候就死了,他明白了在夫差眼中,吴国的官员都是在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论是治理百姓还是谏言向死,他们都在做着自己的本职。

    夫差的意思是,他已经偏离了诸侯的位置,不再适合领导吴国了,而越国的异变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就无法制止,表示吴国的天运,也早就已经得到了昭示。

    有圣人将出,乃以国为祭。

    “天地众生皆如草芥,然草芥应风雨而摇摆,应太阳而茁壮,应月而眠,应秋而枯,应雪而寂,应春而生,众生既如草芥,那么天运循环,不可避也。”

    当这种话从伍子胥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苏秦以为自己是耳背了,但是事实上证明,这三千年过来,伍子胥已经彻底明白了天地自然的道理,而当年夫差离去之后,也再也没有回来。

    倒是勾践后来越发偏执,在席卷天下的大方针上受到了文种阻挠,最后赐剑让其自杀,不久之后,勾践弃国而去,临走之前因为愤懑当年之事,于琅邪城上铸出一剑,且留下一道惊天剑意,执着疯狂,而那柄剑没有名字,就称“琅邪”,后越王重开剑门,广收天下剑士为徒,追杀吴王踪迹,已有三千年。

    苏秦轻声念叨:

    “空冥灵影静,巍巍苍山青;”

    “拔器击金鼓,折尽天上兵。”

    “雷电声震动,四海起龙鸣;”

    “流星裂云汉,霜倾天下平。”

    “海畔尖山化剑,凌霄斩落百神宫!”

    琅邪剑威势由此可见一斑,屹立城头三千年,至今无人敢去拔剑。

    苏秦念叨完,看到了苏代手中的那一卷卷宗,后者开口,解释这是太学今年的试题,而苏秦此时神情有些恍惚,许久之后,他才长出口气,随后大叹了一声。

    “又是一年冬至雪,盼望来日春芽生。”

    四时的轮转从来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天与地的变幻无常且快速,苏秦望着窗外,天色明媚,然并不温暖,不日之后,便会有大雪纷至。

    旧日之时,去不可留,来日之时,急不可耐。

    苏代听得这番感慨,也是心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纵然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但是每逢年末岁尾,还是有一只时光逝去不服归来的失落感。

    众生向前,不可回头,世界万象,从来如此。

    武羽子最先从那种失落中脱离,他失笑一声,把另外两人唤醒,是道:“好了,多愁善感作甚,这不符合兵家,更不符合纵横的风格,我们,还是先看这卷卷宗吧。”

    苏代也是失笑:“是如此,二兄且看,今年太学的试题,有些门道,我粗略观之,不得其门,还请二兄代为查看。”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且把卷宗递给苏秦。

    “二兄曾游遍六国,佩六国相印,过六国宗阁,观过天下万卷知识,想来这数字阵列,二兄应当能从中看出一二端倪。”

    苏秦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眉头逐渐皱起,奇怪道:“......纵然我遍观六国经典,却也未曾见过这般数字作阵的奇诡之书,这些数字似乎按照一种独立的阵列在排序,第一句最规律也最好解,一无之边,不掺杂其他数数......”

    “这是易的一种?还是易的变种?我试一试吧。”

    苏秦开始试着推衍,同时眉头紧缩,而武羽子与苏代则是在一旁观看,同时帮助苏秦进行这些数字的推衍。

    “嗯.....数字之间的变化,我尝闻古典之中,探讨阴阳之化,如一无之变,混沌之下衍太极,太极肇判化为两仪,一为阳仪,一为阴仪。”

    “阳仪者,一一如二,生生而发;阴仪者,无二如二,不见一只有二,无为主干,二为个体,故阴入无态之体,不增不减。”

    ........

    “太阳为一一,是阳仪之根,太阴为无无,是阴仪之根。”

    “一无无一一一,这是这组阵列,一无为少阳,无一为少阴,一一为太阳,多余一....少阳生,少阴寂,太阳盛,损太阴之伤。”

    “生寂有序,少阴补太阳,少阳却难补太阴,太阴虚无,不复存在。”

    .......

    “阴阳衍卦,四生四灭,乾为阳,坤为阴。”

    .......

    “另外三阴、三阳的划分......坤三爻皆阴,坤为母,母之初爻变为阳爻,此为长男,也就是震卦,因为是阳爻变,故为阳卦。坤二爻变,即为坎卦,为中男,也是阳卦。坤上爻变,为少男,为艮卦。”

    “太阳数,然易者,逆数也,太阳化太阴.....”

    在太学卷宗拿到云梦宫手中的第三天,也是太学卷宗发给学宫的第五天,在这时候,苏秦解开了这第一道题目,但他觉得有些不确定。

    “太阴,变化无序,阳卦化阴......艮,乾.....这对不对啊?”

    他挠了挠头,看着后面还有四十九句阵列,各种乱七八糟的数字堆砌在一起,苏秦也不免哀叹了一声。

    “这是谁出的题目,要命啊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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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颂介绍:
一本《庄子》,原本的寓言哲学之书,却成为了无上的仙道典籍?程知远来到了新的天地,犹如一梦黄粱。————东周列国记:说剑人与渔父相见于穷桑之野,渔父言誉己枪而贬剑,蔑询说剑之人,疑问天下剑术尽头何在。说剑人不答,渔父复而言之。问:“剑术之道有几重几境?”答:“无重亦无境,剑道之中,只有两剑。”问:“嘻!何解也?”答:“唯一心,一意尔。”问:“噫,先生,何以教我?”答:“一曰赤诚,二曰肝胆!”剑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