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再临酒泉域
夺舍不成反被原主吞噬的事常有，但夺舍筑基期被吞噬，着实不少见。拂衣想起那个笑容猥琐的老头，再想到他对引云的调戏，心中暗骂了一声活该。
感受到自己神魂被一个瞧不上的小辈啃噬，一点点死去，一点点消失在世间，肯定充满了不甘和悔恨吧。这种命运正适合他。
“对了，你们广闻阁首座真人飞升了，就是前几个月的事。域主还去了沁心域观看飞升大典，回来后一直赞叹呢。让人没想到的是，引云真人那么美......咳，那么和善的人，雷劫居然强烈得令人震惊。”
拂衣又惊又喜，她知道引云肯定能够成功飞升，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成功进阶化神。替他高兴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屠灵说的雷劫。“嘿嘿，别看引云真人一副人美心善的模样，其实厉害着呢。”
他好歹是一路做金牌杀手过来的，在做首座长老期间还要下达许多难以抉择的命令，算来可称是杀生无数，雷劫强大才是正常。
天道可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造成杀孽，复仇，利益，心情不好，在天道层面上都是结下杀戮因果。唯一不同的是修士心境，本心是否能够接受此举。
有些极端的修士，就算被人欺负到死都不肯反杀，也有另一个极端的如同喻逍遥，心境到了立刻就要杀生。
“说得也是，人不可貌相。”屠灵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引云真人的面容太有欺骗性，在场许多观劫的修士都被震惊了。“据域主说，他归来时广闻阁的人还在修缮被劈毁的护山大阵呢。”
听屠灵转述了一些观劫时的情景，拂衣才又问道：“那现在广闻阁的首座是谁？”
“明素玉。说是众望所归，我见过一回，确实是个实力与能力并存的道友。”
拂衣闻言很是欣喜，素玉真人和引云的命运都改变了，还要摇光真人，以后肯定也会如愿飞升上域。
“你们域主在闭关？”
“是啊，受了引云真人刺激，把近天宫的事全都丢给我和诛灵，自己闭关悟道去了。”
拂衣笑盈盈地道：“能者多劳，我看黑风域比以前热闹多了，你和诛灵管理有方啊。”
“过奖过奖，诛灵的功劳大些，我么，就是好奇外域的种种，整日都想去外面游历。”屠灵在七年间走过了不少地方，对天道的心得感悟加深，有望在近些年进阶元婴后期。
两人在竹塔中小叙半日后，拂衣放下酒杯提出了告辞。
“我还要顺道去酒泉域解决点小麻烦，就不在你这里叨扰了。对了，一年后，千寂域有一处秘境即将开启，你记得叫上亲近的同伴一同前往。”
拂衣不打算瞒着屠灵，也不打算瞒着四大阁与宗族，人越多，戾霄的死侍就越难做手脚。何况秘境本来就是无主机缘，大家都应该进去碰碰运气。
屠灵眼前一亮，她还没去过外域的秘境，这七年无幸赶上，没想到今日一见拂衣就有了消息。“好啊，到时候秘境见。”
“好！”拂衣抱拳告了辞，漫步走上高空走出黑风岭，一路不停地朝着北边传送广场走去。
回到镇魔域后，她没有前往城邦寻存善，传讯符里的一道内容让她十分激动，不愿再在任何地方耽搁。
传讯者正是禾湘，她与幻游等候了七年，断断续续散出了许多关于伤重将死的传言，终于在三月前把丁衣给等到了。
“哼，没想到还是个长情的人，真是讽刺。”
丁衣坑蒙拐骗，忘恩负义，连救助过自己的何家人都不放过，实在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没想到这么无义的人居然还有情。“幻游道友真是魅力不浅。”
拂衣行色匆匆，抵达酒泉域的时候正是夜里，悄无声息就出了传送广场，朝着永远热闹的逍遥双城飞驰。
抵达南城上空后，拂衣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行传讯问过了禾湘，确定丁衣已被阵法困住才朝无忧院走去。
无忧院地牢，柔和的照明石光芒洒在小石室内，可以清晰看到盘坐在里面的颓丧女修脸色灰败。
这里的组合阵十分牢固，是无忧院创立者们联手打造，这些不缺灵石资源的修士在早年耗费良多，才把这地牢打造得堪称域内无双。
若被关押在里面的修士试图反抗破阵，就会激发更深的一重主动攻击阵法，力度不足以杀人，但能让元婴圆满受尽苦楚。
丁衣自从进来后，曾两次试图破阵，每一次都是白费力气。现在身受重伤，灵力只余四成，她还是不肯收起秘术伪装，戴着与拂衣一模一样的面孔，在这死寂的地方苟延残喘。
轰隆一声轻响，石室的门打开了，她猛地抬起头来喊道：“幻游？”门彻底开启看清来人，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是你......”
禾湘冷冷地看着她，语带轻蔑地道：“想见幻游？马上就能让你如愿了。”
丁衣懒懒抬眼，恶狠狠地道：“贱人，待我从这里出去......”
“还想出去？哼，做梦吧你。”禾湘瞪她一眼，神识感应到外面传来幻游与拂衣的气息，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
她先一步进来关闭一些不想被人知晓的阵法，拂衣正由幻游带着往地底走，通道中的阵法同样严密，若无人带领，再厉害的修士都不见得能安然离开。
“你笑什么？哦，我忘了，你就是个卖笑为生的妓子，哈哈哈哈......你这种人，还不如万妖山脉的女奴，人家女奴都能成为什么第一剑呢！”
“嗨呀，我发现你对我恶意怎么就这么大呢？”拂衣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丁衣狂笑，尖利的声音刺耳极了，紧接着居然又对自己一阵冷嘲热讽，简直无法理喻。
都是万妖山脉的女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拂衣想到自己的道路，又想到丁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假，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大半，只余下厌恶和尽快解决麻烦的决心。
第752章 复仇
丁衣听到拂衣的声音时，整个人就已经僵住了。
她就算忘了自己的声音，都不可能忘记拂衣的声音。说到底这些年来她也确实忘了自己的一切，塑造了一个拂衣的外壳，把自己给藏了进去。
拂衣的一举一动，声音神情，她都能学得惟妙惟肖，除了至亲近的人之外绝无可能识破。有时候她都快忘了自己不是拂衣，她也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虚假的快感中，不愿意醒来。
哪怕当年听说自己被识破，所作所为全都被拂衣知晓，她仍不愿意回归本身。哪怕现在身陷地牢，被最不愿意看到自己真面目的人戳破，她也不肯放下伪装以真面目示人。
直到听到这如同魔音一般的熟悉声音，她才彻底崩溃了。上一回在拍卖会后差点被追上的恐惧，重新袭上心头。
“不可能......不会的......幻游不会这样对我的......”
一开始还有出言讥讽的心思，这会儿突然就崩溃，灰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拂衣走到石室门口好奇地往里瞧，看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忍不住啧啧称奇。
“还真像，抢了人家何家祖传秘术，你还真是学习得毫无心魔啊。”
丁衣猛地抬起头，没想到她连这事都知晓了。她用一种极其凶狠，却又无比畏惧的复杂眼神瞪向拂衣，很快，视线不由自主朝旁边沉默不语的幻游移去。他也知道了么？心中会如何作想呢？
丁衣心中恨意浓郁，悔意更甚，但她的后悔绝不是针对自己做过的事，而是不该留下何夜星这个活口。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还传讯叫来了好多你的故交。被你抢了秘术的何夜星姐妹，你不知道吧，何露清被四大阁的人赎出迷情域了。还有被你盗走家传灵酒的白若，她正和她爷爷在赶来的路上呢。”
拂衣看到她这副模样仍是不解气，她知道丁衣不怕折磨与痛楚，只有精神上的伤害才能让她崩溃。
“公孙飞瑶被你骗得团团转，待交待好手头的要紧事，一会儿也要来见你。你说你，为了灵石资源，为了不属于你的面子，做了这么多恶心事，结下一大堆因果，到底值吗？”
丁衣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妖兽，从地上猛地跳起来冲向阵法屏障，双手趴在灵光壁上，将脸紧紧贴在上方冲拂衣喊道：“你这贱人不过与我一样的命数，我凭什么不能得到你拥有的一切？！”
“因为你没用啊。”拂衣仍是挂着气死人的笑容，语气轻飘飘的，更惹丁衣生气。“你想活得更好，偏偏没我这份好气运，怎么，嫉妒得要死？那也没用，谁让我天生就比你命好呢？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贱人！你去死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丁衣双眼通红，血丝密布，已不像活人的眼睛。额上与脖颈的青筋绷得死紧，灵息闪烁间，秘术终于维持不住，露出了真实面孔。
丁衣原本的模样一点都不难看，五官秀美精致，说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都不为过。可惜此刻神情扭曲到了极点，眉眼鼻子都挤到一起，又在癫狂地拍打着灵光屏障，大喊大叫像入了魔障。
幻游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有一瞬间的不忍、怜悯、难过和悲哀，但这些并不完全是因为丁衣，而是他本心生出的一种本能的情绪。
“我先上去接公孙道友，还有你说的何家姐妹与白家爷孙，此刻已经抵达无忧院门口了。”幻游收敛起情绪的时候，只觉再多看一眼丁衣都浪费时间，过去种种如云烟消散，这个女人，再激不起他一丝情绪。
没有了兴趣，自然就没有了观看的必要，幻游负手而去，只留下拂衣与兴致勃勃的禾湘在场。
“哼，我还以为她心境多稳固呢！”禾湘一想起自己被利用的那些日子，就有止不住的怨气往上涌，这会儿见拂衣几句话就把人气炸，恨不得拍手称快。
“要真稳固也不至于冒充我了，自己好好修炼多好。”拂衣撇撇嘴，生不出半点怜悯之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理会发狂的丁衣，这反而更加激怒了她，不要命地开始攻击阵法，很快就激发了组合阵中的第一重攻击。
“啊啊啊——”惨叫声连连响起，发狂的丁衣回过神来，立刻停止了攻击。她本就不曾恢复的伤又加重了，由于储物戒被禾湘取走，身上连一颗低品阶疗伤药都没有。
接连咳出好几口血块，丁衣再抬起头时，门外已经站着眼神冷厉的何家姐妹，以及气愤中夹杂着悲悯的白家爷孙。
拂衣与四人简短打过招呼，就与禾湘一起退后了几步，不一会儿，公孙飞瑶也在幻游陪伴下走来，加入了震慑与复仇的队伍。
丁衣终于感到纯粹的恐惧，这一次不再夹杂其它的情绪，如嫉恨后悔等种种，全都消失不见。因为她预感到了死亡的来临，最重要的是，她竟会死得无声无息，死在这些平日瞧不起的人手中。
她原本以为，自己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撞上拂衣，死在她的古怪剑光下，被人久久念叨着、甚至记载在玉简上。每当想到这样的死局，她都觉得这辈子不亏。
她设想过要用哪一种招式与拂衣对战，设想过拂衣看到她剑术不凡后的神情，设想过她陨落后，还是会有人认可她的实力......
可是为什么，她的结局并不如预料的那般壮烈？
“丁衣，我家人救你于危难之际，你为何要将我拐去迷情域？同为女修，你难道不知在那里会遭遇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那样对会人造成何等伤害？你狼心狗肺，简直枉为人！”
何露清看到昔日卖掉她的丁衣，就想起当年被强行掳走的恐惧，更想起丁衣数着灵石时的笑容。她突然忍不住捂头痛苦呻吟出声，长久以来的折磨对她识海造成极大损伤，虽还活着，但这辈子是彻底毁了。
何夜星默默将姐姐揽在怀中，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冷冷地看着丁衣道：“现在，是时候让我们还击了。”
第753章 击杀
何家姐妹对丁衣的恨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她们认识的时候丁衣还是本来面目示人，她们的信任，一开始是建立在真实上。而不像公孙飞瑶与白若爷孙，被虚假的面容与身份所迷惑。
白家爷孙与公孙飞瑶被骗取的是资源与外物，而何露清这些年在迷情域的遭遇，让众人想都不愿深想。对于一个非自愿前往的女修来说，那样的经历实在是太残酷了。
拂衣暗中用神识观察了一下，何露清丹田识海与肉身都有不可磨灭的烙印，有些是妖修留下，有些是人族修士用秘术留下，种种伤痕，触目惊心。
她本想看看本源之力是否有帮助，但一看之下便立即收回了神识，不再去探看。
何露清肉身的伤势，唯有进阶元婴重塑肉身才能恢复，而丹田识海的烙印，恐怕需要更高的境界才能想办法抹除。
但有伤在身，她根本就没办法进阶，这是一个巨大的矛盾。拂衣感觉到她生机在缓缓流失，寿元无多，她帮不了，便不愿再说任何给人希望的话。
“报仇的报仇，泄愤的泄愤，大家别客气。”拂衣故意让丁衣听见自己的话，让对方本就崩溃的心绪更加不稳定。
丁衣恶狠狠地盯着她，用一种古怪至极的语气问道：“好歹相识一场，曾经算是患难之交，你就不肯给我个痛快么？你就这么恨我？一点情面都不讲？”
“你给人留下无尽痛苦，现在还想要个痛快？这世间哪儿有这么轻松的事？我来就是目送你消失在这世间，但我已经不恨你了，因为我压根不将你放在眼里。相较之下，我更愿意让他们发泄一番。”
拂衣的语气轻松中带着笑意，话却是半真半假。她确实不恨丁衣，也确实不将她放在眼里，但怨怪与厌恶之情还是十分浓烈，恨不得让乾坤用剑柄把她敲死。
可是她心中很清楚，她一动手，就是合了丁衣的心意。再说了，她实力这么强，稍微一动人就死了，喊来的这么多人还怎么复仇？
相较之下，她宁愿把机会让给何家姐妹，临死前，好歹把心中最后一丝怨念解除吧。
白家爷孙与公孙飞瑶一来是想将被骗的资源找回，二来也是顺便出口恶气，这么多人拿着复仇的号码牌，拂衣自然退居其后。
“动手吧。”公孙飞瑶神识猛地探入阵法屏障，将丁衣狠狠压倒在地，从识海丹田到肉身都无法反抗。
丁衣好歹是元婴初期修士，唯有强行镇压住，何家姐妹与白家爷孙才好动手。
何露清眼中迸发出熊熊怒火，祭出一柄黑色利剑，上方以阵符文雕刻着一只漂亮的九尾狐，宽剑不似寻常重剑那般蛮横，反而有种轻剑的轻盈与灵动。
或许是因为曾经仔细研究过拂衣的剑法，她的剑亦是以无招为主，只是她的“无招”更像是具体剑招的变异，而不是真正的随心所欲。
尽管如此，她的剑气横扫入石室，劈向丁衣眉间的时候，里面还是响起了一声凄厉惨叫。何夜星紧随其后，祭出一支并非本命法宝的长笛，吹出一支婉转动人的小曲，钻入丁衣识海与魂魄深处。
“还挺聪明。”公孙飞瑶面上带笑，看向何家姐妹的眼中带着喜爱与怜悯。
何夜星刚刚进阶金丹初期，何露清与她境界一样，两人就算在巅峰时期再用尽全力，都很难杀掉一名元婴初期修士。
所以她们选择直攻识海，一个用剑气猛攻，一个用音攻摧毁，相互配合下，总能让丁衣意志摧毁，失去最后一丝清明。
白若原本是个善良得有些过度的人，但听说何家姐妹的遭遇，心中的气怒难以消除，与爷爷一起祭出本命法宝相助。
爷孙俩都是实力不强的元婴初期，但有公孙飞瑶压制，四人一起攻击的势头已经不弱。丁衣无法挣扎，张大嘴无声嘶吼，双眼几欲瞪出眼眶，不多时就流出两行血泪。
生机速速流逝，丁衣脑海中忽然走马观花似的闪过自己的一生，五岁时被迫离家，抵达万妖山脉后以为从此命运大好，遇到拂衣后深觉好友难得，一定要珍惜。
她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把拂衣当作了心中一根刺。
是看到拂衣先一步进阶炼气后期？还是拼命练剑不肯与别的女奴一样服从？明明是一样的起步，一样的出身与命运，就连名字都那么相似，为什么越到后来就越不一样？
万妖山脉有女奴逃走的消息传遍时，她脑子里第一个想的就是拂衣，可是谁都不信她的话，大家都看到“拂衣”死在了山中，他们都说逃走的应该是明珍。
唯有丁衣知道，那一定是拂衣使出的诡计！
“拂衣......”丁衣的意识突然清醒了一瞬，模糊的视线中，她又看到了拂衣那张令人憎恨的脸。“你走得再远......也改变不了......出身......你是戾霄的女奴......永远都是......他会杀了你......他一定要杀了你......”
拂衣挑了挑眉，心道上辈子发生过的悲剧，她怎么可能再经历一回？“劳你提醒，我会注意的，你安心的死吧。”
丁衣被她怼得胸腔发闷，一口血块堵在心间，识海突然一沉，彻底失去了意识。一道虚弱的元婴从丹田钻出，还没来得及靠近阵法屏障就被加快攻击的五人击散。
“各位的东西都在丁衣储物戒里，只是公孙城主的资源和灵石少了一小半，我把储物戒放在洞府里了，请随我来。”禾湘看得解气，见丁衣死得透透的，心里的一份怨念跟着消散不见。
众人出了这口恶气，对失去的资源都没有那么在意了。何露清难得露出浅浅笑意，与妹妹紧紧靠在一起，跟在众前辈身后朝上方走去。
在无忧院的园子里坐了一阵，禾湘就将保存完好的储物戒取出来，里面的灵石与资源，比二十个拂衣加起来都多。就连出身大家族的公孙飞瑶都咋舌不已。
第754章 千寂域
丁衣似乎是有囤积资源的喜好，很多东西骗到手都没有用过，甚至连打开都嫌麻烦似的，数不尽的箱子坛子罐子，全都完好无损。
公孙飞瑶给她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过，只是灵石花出去一些，应是这些年为购买疗伤圣药才用掉。想想她在酒泉域时一概赊账，没用多少资源灵石倒是情理之中的事。
何家姐妹报了仇，心中正畅快，想要寻个地方好好休养生息。她们被夺走的是秘术与命运，资源与灵石难以弥补，顶多聊以安慰。
众人还是取出一小箱子极品灵石给她们，白若还将家传的灵酒解千愁匀出一些给何露清，公孙飞瑶更是大手一挥取出一坛四阶超品十九莲，并一粒三阶中品月华丹给了她。
这些灵酒灵丹虽阻止何露清的缓慢陨落，但至少能够延长她的寿元，减轻她的痛苦。何家姐妹眼中含泪，一一谢过众人后便先一步离去。
白家爷孙俩还要回去守着铺子做生意，听拂衣说千寂域将有秘境开启，两人亦不打算前往。白老还告诉拂衣，这些年行远都不曾露过面，不知道又游历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何时会现身。
拂衣只好留下一枚提醒他注意刘家人的玉简，并将他祖上与刘家同宗一事详细道出，请白老与白若有机会代为转达。
闵家的恩怨原本与她无甚关系，但行远是文无束的后人，能提点自是要尽力提点。何况她可不想看到癫狂的刘家人事事得逞。
公孙飞瑶找回家族资源离开后，拂衣才将禾家有一名魔修被救下，留在了黑风域疗伤一事告诉禾湘。
“我听屠灵说他叫禾倾，分开的时候，他与一个叫董三的魔修待在一起。”
禾湘十分惊喜，自从修魔域打开她就想试试能否找到族人，但忌讳于追杀过自己的域主，一直没有归去。“真想去黑风域看一看啊，也不知域主还会不会因秘藏的事找我们麻烦......”
禾家与幻家都有秘库未被发现，两人像是两个闪闪发光的宝物，万一被人觊觎，回去后就出不来了。
拂衣想了想，取出一枚屠灵的传讯符给她道：“章炀最近在闭关，你趁现在回去正好，先在传送广场给屠灵传讯，她不会出卖你。”
禾湘迟疑片刻，还是收下了传讯符。“其实我怀疑过追杀我们的人是三大家族指派，但是没有证据前，还是不敢轻信近天宫的人。”
“邬家对买凶杀人一事很有经验，据我观察的章炀与屠灵、诛灵，并不像是十分贪婪之人。”拂衣没有多劝，只将自己的看法道出，至于愿不愿归去都是禾湘与幻游自己的事。
“多谢拂道友，若是此去顺利，我与幻游就终于不用再东躲西藏了。”禾湘笑得很是轻松，在无忧院躲了这么久，是时候正大光明做人了。
拂衣与她互相说了说这些年的经历，再约好千寂域秘境再会，便独自一人离开逍遥南城朝传送阵走去。
她打算直奔千寂域，与早就前去寻找入口的丹域汇合，途中收到钟韵的传讯称，圣妖山找到了。
“阵法严密不可进入，且融有一重精纯水灵结界？这说明里面还有活着的修士居住？”拂衣有些惊讶，没想到传闻中的圣妖山还有元婴修士，也不知是无意闯入的人族还是妖修。
钟韵与蔺不屈不敢轻易入内，一是因为担心里面修士不少，打起来吃亏，二是因为两人都有进阶元婴之兆，于是决定先回宗门进阶渡劫。
传讯是前几日发来，现在两人应该已经在突破中。
“圣妖山找到了，小韵和不屈都进阶了，真是三喜临门啊！”拂衣又看了看余下的传讯内容，有四大阁相熟的长老询问她是否安好，有明素玉告诉她引云飞升、自己晋升首座一事。
一一回过讯息并通知千寂域秘境一事后，拂衣再次辗转传送，很快就抵达了曾经的修魔域中心。
在异时空看到的千寂域，与现在的荒凉昏暗死地截然不同，现在的天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永远都无法驱散。
古魔大战时期，寂灭宗所在的千寂域是最惨烈的战场之一，数不清的修士带着愤怒涌入这里，厮杀，战斗，想要反将魔修灭个干净。
现在的千寂域成了一个少有人来往的孤寂世界，居住在里面的修士多少都有些麻烦缠身，由于天道完整，属于大型修仙域，是以元婴修士不少。
拂衣漫步高空与丹玉传了讯，确定她的方位后一路直奔目的地，途中与好几名行色匆匆的元婴期打过照面。其中一人令她印象尤其深刻。
那是一名身穿银色道袍的元婴圆满少女，五官与神情都让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待人匆匆远去，她才猛地想起，少女与闵家人长得十分相似。
“刘家死侍！”拂衣立刻与丹玉、鑫云传讯，自己先一步追上前去。“难怪看我的眼神那般古怪，跑得比妖兔还快......”
少女一路隐匿了行踪，拂衣察觉不出痕迹，但乾坤能从空间波动观察出她的逃离路线。拂衣让她化作人形，变小后坐在自己肩上，一边感应一边给她指路。
“左左左，再往右，前面那座山有波动，哎呀，又跑远了。”
拂衣一路追踪，沿途不忘与丹玉和鑫云传讯，前方的山脉幽深僻静，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地，说不定这少女还能引出刘家余下的死侍。
丹玉和鑫云的速度极快，一个从远方振翅飞来，一个通过传送从外域赶到，短短五天就与拂衣汇合。
“嘿，你化形了？”丹玉收起翅膀变小后，稳稳落在乾坤旁边，鸟爪子抓在拂衣肩上，用鸟喙轻轻啄了啄乾坤。
鑫云后一步赶到时，见一个小女娃和凤凰都在拂衣右肩，自己也躲懒变小跑到拂衣左肩，时不时用尾巴绕到后面去挠乾坤的背。
“嘻嘻嘻，好痒呀，鑫云姐姐别挠我。”
“那你喊我白虎大仙！”
“嘁，还大仙，我看你是凡俗神婆差不多。”
“小红鸟你叽叽喳喳什么呢！有本事打一架！”
两妖一剑的幼稚吵闹让拂衣十分无语，用力朝他们喊道：“别吵啦，严肃点，正追杀刘家死侍呢！”
第755章 死侍
有一伙十分不严肃的同伴，完全没把刘家人放在眼中，拂衣默默为这帮自以为很神秘很高深的死侍捏了把汗。
乾坤停下玩闹后再次投入到空间波动的感应中，一认真起来，很快就确定山脉中心有八道不同的空间波动。
“刘家的死侍不是正好余下八人么？五个后期，三个圆满。”拂衣记得鑫云早些年说过此事，这几年他们隐匿得很深，一直没怎么抛头露面，没想到是躲在了这里。
“我前几年都在剿杀散修盟那帮魔修，一个死侍都没找到，如果你确定那个装嫩的元婴圆满是刘家人，那多半就是最后八个刘家死侍了。”
鑫云说完突然呲牙，虎形的笑容凶悍得像是要吃人。“刘家都是道修，吃起来好炼化多了，助益也更大。小红鸟，一人四只元婴，不许抢啊！”
丹玉哼哼唧唧了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储物戒拂衣得四，我们一人得二。”
“行行行，就知道往你们自家人身上扒拉，哼，那些外物，我还不在乎呢！”鑫云酸溜溜地大喊出声，虎啸震得拂衣耳朵直嗡嗡。
“不在乎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拂衣简直无语，转头冲她吼回去才发现自己也跟着幼稚起来了。
抵达山脉后，幼稚团伙终于齐刷刷安静下来，默契地隐匿身形气息，分别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拂衣带着兴奋等战的乾坤从中路直攻，鑫云从地面偷袭，上空有丹玉盘旋，任是有多强大的实力都不可能逃得出去。
“妖主让我们等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你出去打听消息，打听出什么了么？”
拂衣老远听见一名男修说话，想先探听探听他们的情况，于是在空中停下了脚步。
少女的回应带着急迫与焦躁，正是刚刚与拂衣打过照面的元婴圆满。
“听人说这几年有凤凰盘旋在千寂域，不知道在找寻什么，戾霄让我们等待的多半是同一个宝物。我猜要么是秘境，要么是什么天材地宝。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要换个地方藏身，最好是去附近的修仙域。”
“为什么？”
“我在路上碰到拂衣了。”
八人沉默下来，呼吸变得沉重。
“可戾霄是让我们在千寂域等待。”
“都快没命了你还理会他的命令作甚？自从他想招揽魔修以来，何曾再把我们放在眼里？答应的事情一件都没做到！”
听到少女的埋怨，那名男修虽同样烦躁不安，但还是不肯离去。
“暂时没做到不代表永不会做到，他收服了喻逍遥，以后想杀八大宗的闵家遗脉，简直轻而易举。”
少女犹豫片刻，似是被他说服，再加上山脉中并无异动，她便不再劝说众人离去。
化尘隐在风中的拂衣顾不得多想，见他们不再说话议论，立刻传音鑫云与丹玉让她们动手。
吼吼吼——
一声呼啸从地面传来，强大的音攻直入刘家八人识海，一时不妨被震得踉跄窜逃。其中两名元婴后期还没来得及踏上半空，就被巨大无比的白虎一口咽下。
吐出两具毫无生机的肉身，鑫云虎爪一挥，数道星月斩当空劈中六人，拂衣立刻纵剑而上，乾坤在不到眨眼间凝聚出太极剑光，威势如天威降临。
六人心中连道倒霉，不过想想以六对二，应该不是全军覆没。谁知这念头刚刚生出，就见空中冷不丁出现一道红影。
强大的妖修气息扑面而来，他们来不及反应这是什么鸟族，就被一片焚天焰所包围。
“是白虎和凤凰！”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星月的力量与世间最炽热的火焰，将他们六人团团围住，却又不曾尽全力攻击。他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还以为是有机会活命，不断呼叫着饶命，道是愿意转投靠四大阁，不再听令戾霄。
“傻乎乎的，不知道吃了会不会让我变傻。”鑫云舔了舔胡须，迈着步子往上空走了几步，发觉压力巨大，忍不住转头对拂衣喊道，“你快点把肉身毁了收剑不行吗？我都要被你逼死了。”
拂衣：“......”这同伴脾气真差，早知道让她自己来了。腹诽归腹诽，试过乾坤威力后，她也不愿再浪费时间。“乾坤，毁掉肉身，别伤元婴。”
“得令~”乾坤化作人形，在空中娇俏地翻了个跟头，猛地钻入太极剑光中心，一股股摧毁天地的剑气精准钻入六人眉心。
六人在听到她们对话时才知晓，原来两个妖修不动手，是因为星月之力与火焰之力容易将元婴波及，受伤的元婴，自然没有完整的元婴有助益。
还没为自己悲催的命运哀叹，剑气就已经让肉身生机断绝，六道元婴粗离的瞬间，白虎凤凰就如疾光闪电猛地冲上前去。
“啊啊啊——”丹玉突然大叫起来，扑腾着翅膀气呼呼地冲鑫云喊道，“你刚刚吞过两只啦，现在又抢三只，你过分！”
“哎呀，我是不小心啊，而且你动作太慢了，我怕你把他们放走，后患无穷啊！”鑫云舔着虎嘴十分满足，明显是在糊弄丹玉。
拂衣被吵得耳根不清净，封闭了双耳，世界一下就恢复了安宁。她任由一虎一鸟在空中吵架，自己来到地面捡起储物戒，自己挑了四个黑色的，留下一红一白丢上高空。
“富得流油啊！”拂衣一看，四枚戒指**有一万枚极品灵石，十万上品灵石，五十万中品灵石。以及许许多多四阶上品、超品的资源。灵植丹药，矿石妖兽材料，应有尽有。
她把有用的东西全部腾到自己储物戒中，无用的杂物统统打算卖掉换灵石，在四人的戒指里，她还找到了四张戾霄的传讯符。
“先留在手上，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以戾霄对下属性命的不在乎，是不大可能为死侍准备魂灯一类的东西，所以刘家死侍的陨落，暂时不会传到他耳中。
戾霄不会离开缚龙域，近期就不可能主动与刘家死侍传讯，传讯符只能在同一域使用。况且就算他知道刘家死侍陨落，这些传讯符也能利用起来好好激怒他。
“哪怕不能引他离开缚龙域，闲来无事还能骂上四张传讯符，气得他刚生出来的羽毛茬子全部掉落才好！”
第756章 消息
短暂的偷袭结束后，鑫云与丹玉吵吵嚷嚷了一会儿，分别去了附近山中炼化吞食的元婴。拂衣就在这附近走走看看，小半月功夫，拔了五十多只一阶二阶黑鸟的毛。
乾坤一直不肯回到灵光空间去，见她欺负一二阶小兽欺负得理直气壮，笑容还逐渐萎缩，于是有样学样地跟着欺负起深色飞行妖兽。
她胖呼呼的小手提溜起小鸟，还十分懂事地称，但凡找到点红色就绝不动手，因为长离与丹玉都是小红鸟。
拂衣深觉她说得有理，于是一人一剑把这片起起伏伏的山脉搜寻了个遍，最后终于惊动了飞行妖兽族群的元婴妖修，气冲冲地找上门来要她们赔礼道歉。
这么闹了一场，拂衣发现这几支鸟族中竟真有两支在与戾霄往来，不算完全投靠，只是用信息去换资源。不仅对戾霄如此，还想反过来赚她一笔。
蓝翎鸟与黑翎鸟族长都是青年模样的元婴圆满，正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在那里说着他们了解多少戾霄的计划，知晓多少戾霄的弱点，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想要拂衣用灵石来换。
“你们刚刚杀了他的人，我们都没说出去呢。”
“是啊是啊，我们都没说出去呢。”
蓝翎鸟一说什么，黑翎鸟就跟着点头学舌，他们的声音又尖又利，听得人耳朵发痒。
“要是给戾霄说了，肯定又能换一大箱子极品灵石呢。”
“是啊是啊，能换一大箱子呢。”
拂衣坐在树梢上晃着腿，一开始带着家里孩子来骂她的鸟，她都一一态度良好地道了歉。这事确实是她一时没忍住手贱，拔毛一时爽，一直拔毛一直爽，一个不小心就没停下来。
妖修们想到一二阶的小辈，很快就会进阶把羽毛找补回来，没必要为了这事与她翻脸，于是叽叽咕咕斥了她与乾坤几句就带着孩子离去。但这俩货无聊到极点的消息，就在鸟族中不胫而走了。
蓝翎鸟和黑翎鸟是唯二不肯走的两只，化作人形后站在空中，威胁要把她杀了死侍的事告诉戾霄。
“你们怎么知道那几个人族是他的死侍？你们偷听他们说话了？”
听到拂衣的问话，两只鸟还以为她是想确定一番再做抉择，于是蓝翎鸟一昂下巴骄傲地道：“这森林里有什么是我们不知晓的？他们说了好多话，我们全都记下来啦。”
“是啊是啊，全都记下来啦！”黑翎鸟不住点着头，比凡俗的学舌鹦鹉还讨厌。
拂衣突然咧嘴笑了。“嘿嘿，那你们完蛋了，我这就让人告诉戾霄，你们偷听他的秘密计划还要张扬出去！”
蓝翎鸟：“......”事情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你你你，你跟戾霄有仇，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不会给他传讯的！”
“是啊是啊，不会传讯的！”
拂衣哼了一声，取出四枚传讯符，在两人眼前挥了一挥。
“我把符箓交给四大阁的人，让他们传讯去啊。戾霄反正和我水火不容，我杀不杀死侍都一样，你们可就不同了。要是让他知道你们在暗中偷听他的计划，还用来贩卖信息，你说他会不会派人来灭杀你们全族？”
蓝翎鸟和黑翎鸟的小脑瓜子有点不够用，被这么一吓唬，脸都白了。
“算了算了，我们不跟你一个低劣人族计较！哼，我们走！”
“哼，我们走！”
拂衣一闪身阻拦住他们去路，笑眯眯地道：“这就想走？先把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要不然我就让人传讯去！”
两只鸟气得腮帮子鼓鼓，威胁不成反被敲诈，人族果然阴险得很！
可是他们确实不想得罪戾霄，有些小妖兽族群不听话，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就被灭了族。蓝翎鸟和黑翎鸟本就是稀缺飞鸟，他们的命很珍贵的。思来想去，二鸟又用鸟羽嘀嘀咕咕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几个死侍守在这里不知道是要等什么，但他们说，戾霄手上有个什么‘云爆弹’，打算等到时机成熟，就通过空间裂缝攻打渡厄宗。”
拂衣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两只鸟还真听到这种了不得的消息。云爆弹她手上也有，还是经过苏挽风改造，威力加强了不说，还能接连发射九颗炮弹。比万象手中的强上许多。
可是戾霄与万象的优势就在于，他们能通过空间裂缝随时随地攻击，根本防不胜防。
“时机成熟具体是指什么？你们可曾听到？”
“听那几个人族的意思，好像是等到渡厄宗举办普世经会。因为有一个雌性人族说，戾霄给渡厄宗准备了一份庆贺讲经大会的厚礼，到时候了诲那贱种也要一起丧命。”
蓝翎鸟模仿着刘家那名元婴圆满少女的声音，冷不丁听上去还挺真。
“了诲......”拂衣皱了皱眉，没想到戾霄还挺“看重”刘家死侍，还肯舍弃了诲这枚棋子，帮刘家解决与私仇。
她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戾霄的决定。刘家人多势众，又被他设下了禁制，心中如何不平都不要紧，能听话能使唤就行。但了诲早就有些脱离掌控，而且野心太大，戾霄不会不知道。
普世经会是渡厄宗每隔数百年都会举办的大型讲经会，到时候不仅是各域佛修，还有诸多外道修士都会前往。七大宗与各大家族必到，四大阁是在古魔大战后渐进成为座上宾。
拂衣记得前世的普世经会十分顺利，渡厄宗美名再上一层楼，讲经的大师们个个精通佛经佛理，字字句句，令人沉思。
“二位道友，你们为什么要与戾霄为伍？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拂衣看向二鸟，只见他们眼里闪过一丝惧怕。
“还不是血脉压制，鸟族最怕的就是玄鸟，朱鸟和凤凰这几位妖祖，可是朱鸟与凤凰都很好，从来不欺负我们。戾霄就不一样了，他动不动就派人威胁恐吓，我们只能保住全族不为他所利用，不能与他翻脸。”
拂衣叹了口气，从前恨死了这些帮戾霄做事的鸟族，现在经历了更多事，越来越明白许多东西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第757章 做客
两只鸟一抱怨起这件事就停不下来，刚刚与拂衣的小矛盾都被抛在脑后，叽叽喳喳说着戾霄是如何派人吓唬他们，还通过空间裂缝朝他们族地丢过好几次符宝。
蓝翎鸟说，丢符宝的时候空间裂缝不稳定，看上去像是在试验自己的实力，越是如此，他们一族面临的危险就越大。裂缝一旦崩塌，他们的族地都要毁掉，更不用说诸多小兽了。
为了避免这些麻烦，他们干脆应下多帮戾霄打听消息，做些影响不大的小事，譬如听令前往某一即将开启的秘境，探听有多少人前往，后续就会有实力相当的死侍前去击杀。
再譬如附近的修仙域哪一处山脉适合躲避，哪一家族或势力有利用的可能，蓝翎鸟与黑翎鸟都会一一上报，换取一定份额的资源。做得久了，戾霄也就不再对他们下手，偶尔还会派人送一些额外的资源来。
“不是我们贪心，是蓝翎与黑翎两族天性害怕他，实力又不太强，抢夺不过山中别的鸟族。没有资源，我们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少，实力也会越来越差。”
“是啊是啊，越来越差。”
拂衣听后耸了耸鼻子，好心建议道：“那你们不如把整个山脉集结起来，一起反抗他，就像山中那些亲近朱鸟与凤凰的鸟族一样。”
“他们瞧不上我们。”蓝翎鸟缩了缩脖子，仿佛听到朱鸟凤凰都觉得害怕。“再说了，不帮戾霄做事，我们上哪里去找资源？”
“帮他做事，迟早有一天连命都没有，还想什么资源呢。人家可是要借助你们的力量成就自己，言尽于此，你们好好思量吧。”拂衣懒得再劝，这两族不是真心帮助戾霄，胆子又小，生不出什么大事来。
不管他们如何选择，反正结果都是他们自己承担，她说得再多，人家听不去亦是白费力气。
两只鸟沉默不语，化作原形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请求拂衣，千万不要把他们贩卖戾霄讯息的事告诉他。
吵闹的鸟走后，拂衣再次陷入无聊，漫山遍野的鸟族都已开始躲着她和乾坤，这里完全是一片死寂。
“咦，灵气波动不对劲，哎呀，是丹玉师姐和鑫云要进阶了！”
拂衣被突然变化的灵气波动惊住，没想到这俩居然同时突破，丹玉在元婴初期已久，确实早有进阶之兆，这回炼化了几只元婴定是水到渠成。
而鑫云看似刚刚进阶元婴中期不久，但她曾经被血脉桎梏压迫过许久，就像是闸口被打开，蓄积已久的灵力自然接年爆发。
“太好了，乾坤，我们走近些，去沾沾进阶引动的天地之力。”
“好啊——”
拂衣带着乾坤找到最合适的地点，发现还有许多十分漂亮的鸟族从远方赶来，地面亦有无数妖修踏着尘土疾驰，元婴期与三阶都有。
敢靠近的鸟族，都是拂衣与乾坤不曾拔毛的族群，而那些乌不溜秋的鸟全都飞在远处，不敢靠近。蓝翎与黑翎一族也在边缘，两只族长还用眼神与她打了个招呼。
对拂衣最热情的，要数火属性飞鸟与金属性妖兽，他们天生臣服于凤凰与白虎，知晓拂衣是这两名妖祖的好同伴，自然亲亲热热十分友好。
天地中，悠悠苍茫力量不断回荡，气息引人思绪飞远，远至开天辟地创道的年代。一重重灵气传遍山脉，金灵的纯粹与霸道，火灵的炽热与暴烈，让一群群妖兽兴奋轻鸣吼叫。
多支鸟族的吟唱声融在一起，像是一首复杂婉转的歌曲，地面咆哮的妖兽们似为这支歌点燃了战意，整片山脉都活了过来。
直到鑫云与丹玉纷纷出关，许多害怕血脉压制的小兽才跑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各族的族长或想要结交她们的妖修。
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一段时日，鑫云与丹玉决定在山中各族逗留几个月，趁机能多拉拢一些妖修，以后大家一起开心反杀戾霄。
这里的妖修对千寂域了解很深，丹玉多年以来都没找到的秘境入口，这几日就渐渐在众妖修口中显露出端倪。
“这里有一座潜龙深渊，是由两座顶天高的山峰相对形成，但这深渊所在的巨大山谷，不完全位于千寂域内，要通过一个自然形成的隐秘通道才能进入。”
拂衣一听就想起了异时空去过的玄鸟居住地，老玄鸟卷着她带到千寂域，就是通过一处她无法看到的空间通道，进入了一片隐秘无人的山谷中。
她在那里没有待太久，而且被封闭在一处小山坳里，直到被老玄鸟甩出去，没有机会探看那里究竟有多大。
听这名鸟族妖修一说，她就估摸着潜龙深渊多半位于玄鸟曾经的居住地，难怪戾霄胸有成竹地让人守在这里，想来是传承记忆中有关于此事的信息。
“哎呀，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丹玉不打算瞒着秘境的事，就像拂衣一样，她同样认为此乃无主机缘，人人都有进入寻找资源的资格。她可不像戾霄那种鸟，想把整个秘境都收入囊中。
没想到与丹玉、鑫云玩了一会儿，还能得到秘境将开启的消息，各族妖兽都很高兴，资源匮乏的当代，每一处秘境都值得好好探索。
一名妖修主动在空中绘制出一片精密地图，告诉她们应当如何找到那道看不见的缝隙，进入后又该如何出来。
在进入其间之后，再想找到潜龙深渊就很容易了。
“人族修士都不知道呢，这是我们妖修的秘密，嘿嘿，他们有人消失在那里，就当那里是一片禁地。其实想要出来也很简单呢！”
妖兽的本能与灵觉极其敏锐，加上有一代代的传承记忆，自是比不明就已的人族知晓得多。他们在千寂域生活了十余万年，灭杀魔修前后都在这里，从外域迁来的或是离开的都很少。
拂衣赶紧与四大阁传讯告知，能通知到的人都通知了个遍，以免他们到时候来了千寂域一头雾水。
在这里做了整整一个月的贵客，鑫云与丹玉“收买”了不少妖心，大家都喜欢她们得不行，一是出于血脉压制的敬畏，二是因她们不像以为的那般高高在上，反而十分愿意分享修炼经验。
连带着拂衣这个人族都受到诸多喜爱，不少鸟族都赠了她羽毛，走兽也有材料送她，收下的灵果与灵植种子更是多不胜数。
第758章 进入通道
离开的时候，拂衣久久没有填充过的储物戒，竟在这短短数月里变得满满当当。除了在刘家死侍那里得来的灵石和杂物，妖修们热情满满地赠了她好些东西。
虽说不都是四阶，对她来说九成九都还无用，但这份心意让拂衣很是开心。她与妖修的关系一向普普通通，这次沾到鑫云与丹玉的光，还交到了好些性情相投的道友。
离开的时候，万鸟升空吟唱，万兽开道咆哮，山脉都因此而震动。
这样大的阵仗，拂衣还是头一回见到，鑫云与丹玉倒是习惯了，她们的妖祖血脉能让她们横行山野，这种小场面，只要想拥有随时都能拥有。
走出山脉后，她们一路朝着极西方向前行，无形的空间通道就在最西边，算是千寂域的边缘。
一个修仙域的边缘有各种不同的景象，像灰星域，是由虚无包裹在其中，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虚无就是边缘。
还有飞星域，是被一片深空包裹，时不时有飞星划过，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去。有一些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永远行不到尽头；有一些修仙域是穿不过去的深山。
千寂域的边缘看上去像是一片森林，穿入其中后一直飞不到尽头，实际上那就是边缘所造成的特殊迷惑景象。只要通过正确的空间通道，就能直接穿透森林，抵达妖兽们所说的秘密山谷。
行至极西的范围后，丹玉先一步朝着前方飞去，不多时就扑着巨大翅膀从远方风风火火赶来。
“根据妖修们的说法，裂缝就在那片森林的黑、红灵木正中间，我没有能察觉出空间波动，拂衣，你把乾坤放出来，让她再感应一下。”丹玉打探了一圈归来，除了色彩缤纷的森林，什么都没瞧见。
拂衣点点头，唤出乾坤后让她跟丹玉走一趟，乾坤翻了个跟头在空中蹦蹦跶跶前去，还撒娇似的跟丹玉说：“大师姐，我好想摸你的漂亮羽毛。”
丹玉被她一拍马屁，亮晶晶的鸟眼珠子闪烁着异彩，高兴地挥了挥翅膀道：“上来吧，我托你过去！”
拂衣忍不住嗤笑出声：“乾坤真是个马屁精！”
鑫云迈着不紧不慢的虎步，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是羡慕人家能骑鸟吧？”
拂衣轻哼一声道：“我又不是没被师姐驮过，有什么好羡慕的。”
一人一虎慢吞吞地走向前方，老远就看到乾坤趴在红艳艳的凤凰身上，开心得手舞足蹈，压根就没想起来要寻找什么空间波动。
直到拂衣悠悠走近，乾坤才立刻正经起来，板着小脸假作严肃地四处看来看去。时不时还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嗅来嗅去。
“你是一柄剑，又不是兽族，有嗅觉么？”鑫云被她神叨叨的样子迷惑，开始思索本命灵器化形后究竟具不具有嗅觉味觉。
“我当然有呀，只是没有鑫云姐姐那么敏锐啦！”马屁精乾坤噼里啪啦吹了一顿彩虹屁，把鑫云也给哄得虎脸喜笑颜开。“哎呀，我感应到了，但这不是空间波动，是......是......”
乾坤挠着后脑勺想半天都没想到怎么形容，在大家的猜测和引导下，她才努力形容道：“如果说我们所在的地方，空间的波动是平稳均速的，那么我察觉到的通道入口，就是极度稳定，几乎没有波动的。”
“也就是说通道入口反而没有空间波动？这跟从前的秘境入口、或是别的通道入口一样么？”拂衣可记得从前遇上空间裂缝或通道，乾坤都会传达出有波动的意识。
“不一样，这里的空间通道很稳定，与天然形成的不同，与人力打造的也不一样。要是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更高阶的玄鸟打造出来的。”乾坤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元婴玄鸟，应该是更高的境界。”
“这么说来，这一处玄鸟隐居地至少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了。”拂衣还以为是异时空遇到过的那位老玄鸟，没想到这里竟流传了这么多年，大浩劫都没有毁灭掉。
这说明空间通道十分稳固，她们听到乾坤的解释后更加放心，这时候应该有许多修士都在往千寂域赶来，宗族与四大阁的人很快就会抵达，他们一动，散修们也就动了。
到时候人一多，通道若不稳定就很容易出事，现在好了，连大浩劫都毁不掉，区区修士又如何能冲破？
乾坤判定的空间通道恰好在黑色灵木与红色灵木中间，与妖修们所言对上，拂衣带着她先一步进入其中，丹玉紧随在后，鑫云最后一个跟进来。
穿过空间通道时没有任何异常感应，不像是穿透阵法与结界，会有突破一层禁锢的感觉，拂衣只觉得视线神识都被隔绝了一阵，数息之间，眼前就已豁然开朗。
幽静的青绿山谷中灵气浓郁，生机勃勃，虽无奇珍异宝，但比起外面的荒芜与衰败，这里就像是一个刚刚步入青春时期的少女。
拂衣很快就辨出自己在异时空被困的山坳，那里面仍有较为严密的阵法，她赶紧提醒好奇心深重的同伴们。“这里曾是玄鸟的地盘，肯定会有不少空间阵法，我们尽量不要随便走动。”
“好，那我们也不必分开行事，就一起找找潜龙深渊在何处。”丹玉把鸟身缩小，站在乾坤的肩膀上，而乾坤晃着小短腿骑在鑫云身上。
拂衣走在最前面探路，冷不丁进入这灵气浓郁之地，她本就松动的境界又有了一丝增长。在无相遗址中修炼的七年，她领悟的天地道蕴比起在外面十余年还要多。
“哎呀，拂衣快进阶啦？”丹玉开心得轻鸣了一声，用鸟语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接着又自己翻译道，“东青殿秘境结束你就赶紧回宗吧，什么事都别操心，等顺利进阶中期再说。”
拂衣点点头，算了算时间，普世经会是两年后的事，只要这期间做好准备，戾霄攻打渡厄宗的大计就不可能成功。
只是拂衣有些不明白，他想要征服魔种，为什么先要对渡厄宗下手呢？
第759章 冲突
前世与异时空的经验都告诉她，收服魔种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那东西是白泽恶灵转世的魂灵，融合了来自不知什么时空的奇异强大的力量，是远远强过了下域生灵的存在。
她所知的唯一希望在执明身上，可是如今执明下落不明，前些年听说是在怒海域，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再说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会再被戾霄利用。
“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办法藏在渡厄宗？而且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收服魔种？”拂衣仔细琢磨着，脑中渐渐生出一个猜测。“难道是要用魔种与诸多生灵一齐祭阵，换得更加强大的神祇之身？”
除了让自己强大，戾霄从不会考虑别的事，他会为了变强不择手段，年轻时期吸收女修元阴增强修为，成长后元阴于他已无大用，只能吸取更加强劲的力量才能迅速突破。
他可不会满足于妖修正常的修行进度，百年数百年，不过增长那么一两个小境界，哪里比得上原地成神来得痛快。哪怕传承记忆告诉他那是伪神，他也不会错过变强的机会。
对他来说，成就神祇之身统领天下只是其中一个优势，最重要的是，他的力量必须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
“魔种本就是启动阵法凝聚的异时空产物，要是再用它来祭阵......”拂衣忍不住背脊发凉，在异时空里感受过时空动荡中的可怕力量，她无法想象用魔种祭阵，又会引来何等可怕的东西。
渡厄宗究竟有什么秘法来收服控制魔种？这个宗门真是够倒霉，每当有与降神阵相关的事发生，他们都是首当其冲，第一个挨打。
“嗳你们看，那里有一座看不见顶端的山。”鑫云的眼睛最好，老远就看到极的云雾深处，耸立着一座黑青色的巨大山峰。
拂衣一行加快速度朝那边赶去，看似没有顶端的山峰还是有尽头，只是直入黑暗的深空，山顶罡风凌冽，稍不注意就会被袭中。
无尽的深渊对面是另一座相对的山峰，与此处一样，都生长着一些黑青色的灵植，风灵气较为浓郁。
拂衣将神识探入深渊下方，触到底部时，察觉到了一丝龙息草的气息。“秘境入口肯定在这里无疑了，龙族的地盘外就爱生长龙息草。”
四瓣叶片的灵草中蕴含着龙族特有的木灵与生机，下面一片片二阶、三阶灵草十分茂密。
“这里罡风呼啸，不利于修整，我们还是下去等待吧。”拂衣发现除了乾坤之外，大家都对罡风抱有很大忌讳，她的肉身相较之下最为脆弱，自是不欲在此久留。
见乾坤还有些依依不舍，她便主动提议道：“你在这里等大家吧，小韵和不屈应该很快就会出关赶来，培坤师兄和长离师兄也在路上了。”
乾坤自是欢喜应下，小小的女童穿着一身气度不凡的黑白太极鱼道袍，稚嫩的脸上布满天真笑容。“主人真好，我就在这里吸收罡风等他们啦。”
乾坤盘坐在悬崖边，学着拂衣打坐的模样五心向上，哪怕她压根儿不需要如此，还是做得一本正经。
拂衣与丹玉、鑫云有说有笑地离开，走了好一阵才抵达极深的悬崖底端，下方黑暗无光，有些阴冷湿气，但总体来说灵气与生机都算是充裕。
就在这里盘坐着修整了小半月，乾坤终于传达出有人到来的讯息。
第一个抵达的，是从棋山赶来的路凌风，棋山位于方圆域，距离千寂域只有三次传送距离，路凌风一看到传讯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等到路凌风与丹玉鑫云打过招呼，还不等他坐稳，拂衣就道：“喻逍遥和戾霄混在一起了。”
路凌风一愣，垂着眼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语气沉沉的，还算平静。“她已不是凌霄宗门人，愿意如何就如何吧。”
鑫云懒懒地趴在地上，时不时翻成侧身躺着，露出白绒绒的肚皮。“担心什么，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她一个？就算她来了......”
鑫云的话音还未落下，突然就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冷笑。“呵，就算我来了......你又要如何？”
冰冷的声音中带着轻蔑调笑的意味，这声音像是从上空四面八方同时传入耳中，一时分不清方向。
“喻逍遥。”路凌风身形一闪率先冲出地底，祭出御尘一剑破开黑暗，剑气纵横，五行光芒点亮了整个潜龙深渊。
拂衣与鑫云、丹玉分别闪身朝着另外三个方向而去，星月斩刹那之间破开凌冽罡风，星辰与太阴的力量相结合，两座山峰之巅顿时有了山石崩裂之兆。
丹玉双翅一震，从高空向下喷出一圈炽热金红火焰。她的秘术焚天焰向来是直接粗暴的，就如她巨大的力气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蛮横。
火焰与星月之光，还有五色剑光，将这昏暗了无数年头的山峰照得如同白昼，拂衣化尘隐匿其中，小心翼翼地判断地喻逍遥可能隐藏的方位。
“小师弟，年久不见，你竟沦落到不敢一对一，四个对我一个，倒是瞧得起我。”
喻逍遥冷冷地笑着，那笑声回荡在双峰之间，诡异非常。
“我不是你师弟。”路凌风反身当空一剑，劈开重重气流，然而剑气仍未击中喻逍遥，那里并非她藏身的方位。
拂衣的神识在空中与地底细致搜索，不肯错过任何一寸，终于，在喻逍遥再一次开口时，回到灵光空间中的乾坤察觉到了她的空间波动。
“她不在这里，在通道入口！”
乾坤的传音刚刚进入大家的识海，远处山谷中就传来一阵阵喊杀声，连通喻逍遥在内一共五十二道元婴修士的气息，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狂涌而至。
“不好，他们想堵住通道，杀光每一个想入内的修士，以保证秘境内的东西不被夺走！”拂衣心下一沉，通道入口只有一处，有喻逍遥这样强悍的剑修抵挡，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另外五十一人恰好是归顺戾霄的死侍，他们正朝这方赶来，要将提前进入深渊者杀光。
第760章 对剑
五十一名死侍卷起风暴滚滚而来，将鑫云、丹玉和路凌风死死围在中心，没有出路可逃。他们也没有逃的打算，哪怕心知这会是一场恶战，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陨落在此，但他们别无选择。
“稳住，只要拂衣拖走喻逍遥，宗族和四大阁的人很快就能赶到。”鑫云已经隔着通道与外面传过讯息，收到的回讯虽断断续续，但足以看出阁中有了准备。
她传音未落，就见十八道气息威势截然不同的灵光，裹挟着狂暴气浪与漩涡冲她袭来。她身形一抖变得巨大，雪白毛发在风暴中狂舞。
吼吼吼——
虎啸惊天动地，尖利的牙齿让她显得凶狠狰狞，虎爪不再是毛绒绒的粉色软垫，向前伸出的一瞬间，雪色的尖长指甲在空中划出无数星月光芒。气势汹汹的风暴，不到片刻就被星月斩击溃。
十八名死侍露出震惊之色，渺小的人族肉身在巨大白虎面前，犹如蝼蚁，脆弱不安。他们的境界都在后期、圆满，而刚刚进阶元婴后期的鑫云却比他们强势了数十倍。
另一边，十八名死侍凌空而上，纷纷祭出极阴或水灵浓郁的本命灵器，一浪接着一浪的洪流从下至上卷去，在天际形成了一片看不见边缘的海洋。
这片海洋徐徐而上，试图淹没焚天焰，越是靠近火焰水汽就是越是朦胧，渐渐的，这片新形成的巨大海洋就被无法扑灭的烈焰化为朦胧水雾。
丹玉身形缩小后穿梭在深空中，极快地朝下方十八名修士喷出一道道火焰，她祭出在东青殿中取得的千鸟令，无数远古鸟族的幻影扑着翅膀俯冲向下方。
千鸟令既能发出一种鸟族才能感应到的波动，号令方圆数万里的所有鸟族，又能在找不到鸟族同类的时候，唤醒令牌中存储的千鸟灵魂。
这是远古洪荒时期凤凰一族的秘宝，是第一代妖祖所创造，品阶与境界根本无法用现如今的标准评定。如同玉清剑魂与上清刀魂，是世间至高无上的武器之一。
信心满满的十八名修士被千鸟灵魂震慑，这些虚影中蕴含的力量远超他们的境界，让他们毫无还击之力。
另一边，十五名修士主动选择围攻路凌风，以为不过是个元婴初期剑修，就算是凌霄剑宗首座之徒，顶天能够发挥出一个元婴圆满的实力而已。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路凌风大开大合的剑招霸道无比，一出击便不要命地直攻其中两人，短短半日，就将这两人肉身元婴齐齐击溃。
余下的十三名修士不得不谨慎起来，主攻助攻分工明确，但他们功法与招式品阶不高，受到的教导更不如路凌风。剑中蕴含的道蕴，让人不得不接连败退。
双峰之巅，恶战仍在继续，拂衣早就化尘而去，无声无息地抵达了山谷入口处。
喻逍遥黑发束在背后，一身黑色纱裙显得她极其瘦削，她傲立空中，手持一柄布满符文的乌红长剑，眼神冷漠凌厉，整个人都不似活着的人族修士，倒像是某一柄灵剑的人形化身。
拂衣一言不发收起秘术提剑就劈，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喻逍遥就已经动了。
“不是自称天下第九？怎么还喜欢偷袭。”喻逍遥的语气中带着兴奋战意，她早就想与拂衣一战，今日终于得以实现，她将踩着这个传闻中的第一剑进阶元婴圆满，悟出属于自己的剑势！
“咳，谁让你是天下第八？我不小心点怎么行！”拂衣不敢轻忽，喻逍遥如今已是元婴后期，实力远远强过路凌风，她与路凌风之间的差距，仅仅在于她的剑气不同寻常而已。
“你倒有自知之明。”喻逍遥一头乌发在狂暴剑气中张扬飞舞，右手的剑平平向前一挥，这片空间立刻被即将化实为虚的剑气笼罩。
“喻逍遥，你好歹是三千域靠前的剑修，怎么沦落到听戾霄吩咐做事？我要是你，先拿他祭剑进个阶再说！”拂衣笑眯眯地挑拨着，乾坤悬在高空凝聚出来的黑白剑光，在喻逍遥狂浪剑气中摇摇不稳。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能够与太极剑光抗衡，喻逍遥分明也受到本源之力的影响，可她就是不动不移，冷脸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
她并不纵剑疯狂攻击，而是找准每一个机会挥上一剑或两剑，每一次都能逼得拂衣不得不四处闪避，且能有效阻止太极剑光的凝聚。
拂衣说话的语气轻松，心中却丝毫不敢懈怠。但她知道，喻逍遥亦是如此。
“等杀了你，再拿他祭剑不迟。”喻逍遥哪里会真心听从戾霄命令，不知是不是遇上合意的对手心情极好，还有心就此多说了几句。
“想要进阶化神飞升上域，我需要大量实力不弱的元婴期祭剑，他手下人多，再算上他本尊，应是足够。”
喻逍遥身为杀戮道修士，行事的理由一向简单粗暴，能杀，能进阶，那就去做。至于拂衣想要挑起她对戾霄的抗拒，她压根不在乎。
两股剑气在这片空间冲撞、互相抵抗，厮杀。
拂衣的剑气中充斥着天地间最纯粹的道蕴，金灵凌厉非常，招式却又有着属于她独特的圆融，虚实之间，无所不生，无所不灭。
喻逍遥的剑气永远是干脆直接的杀意。是杀光天下强者的霸道，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骄傲，放在任何人身上，这份骄傲都会让人感到愚蠢和自负，然而偏偏是她，这骄傲便丝毫不显得突兀。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中，却有着近似的傲气与绝对的力量，整个山谷为之摇晃、呼啸，山岳晃动，大地断裂，手指粗的空间裂缝布满方圆千里。
拂衣从重生以来头一回感觉到如此压力，仿佛这一场比斗已不单是斗剑，而是双方对剑道的领悟。招式与剑气不再重要，她们身上都被刮出无数伤痕，然而双眼却都闪烁着兴奋光芒。
拂衣不再执着于凝聚太极剑光，她心神沉浸在对方剑气传达出的道意中，从对手的强势中感悟，在心间形成更为完整的演道过程。
第761章 朝闻道
拂衣只觉自己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本能地闪避越来越强的剑气，另一部分却丝毫不在乎此战的激烈，沉浸在剑气中感悟开天辟地、万物生长的玄妙。
她的剑一向虚实交杂，无招随心，剑随意动，她从中感悟到更多的是生机与勃发，是包容万物苍生的浩大磅礴，虽说不缺乏凌厉暴烈的刚猛劲头，但始终少了那么一丝极端的凶狠。
而道容纳一切矛盾与不相容之事物，如善恶，生死，强弱，柔和与狠绝，至阳与至阴。她始终自悟不出极致的狠绝与至阴，如此一来，太极剑光自然无法达到大成。
更重要的是，缺少任何一种感悟，她都无法真正的演道，至少只能形似无法神似。而此刻，她在喻逍遥的剑气中感受到极致的狠绝与阴厉，还有那种无视一切的杀意，目空万物的骄傲，都深深震撼着她的剑心。
沉浸在感悟中的心神，终于“看”到了天地初开时暴戾的一面。那不仅仅是万物的初生，不仅仅是柔和与美好，在那同时，亦是混沌的毁灭，是黑暗中无尽的凶猛动荡。
生伴随着死亡，极致的美重新展现在她脑海之中，第一抹生机由十祖带入新生的土地上，从此万物勃发，万灵茁壮成长。而这一次的生依然伴随着混乱与死亡。
征战，厮杀，掠夺，动荡，世间的美好与黑暗共存，形成了一副更为完整完美的画卷。
拂衣感觉到太极剑光有所变化，实实在在的剑气似在一瞬间减少了大半，然而这片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杀意表明，她并不是受伤或变弱，而是由实化虚，形成了自己的剑势！
“有意思。今日不论谁死在谁手中，此战都是我今生最满意的一战！”
喻逍遥没有半点畏惧与恐慌，眼中迸发的兴奋光芒就如饿狼遇上食物。她的剑气亦在渐渐化实的过程中，只不过稍有摇摆，一时半会难以成势。
她感觉到一股股强烈的道蕴从头压下，从虚体传至周身，那是一种绝对的压制，黑白剑光中再无剑气溢散，就那么稳稳当当悬浮着，她的身边却处处是杀机。
“演道化势，果然非同寻常。”喻逍遥因激动而浑身战栗，她纵剑凌空，竟是毫不犹豫地连人带剑攻向深空的太极剑势！
“横的怕不要命的......”拂衣瞪圆了眼，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要命的，本以为喻逍遥会在一瞬间被剑势化作齑粉，谁知对方一剑接着一剑，竟将无形剑势劈成有形剑气，用自己的强横硬生生破坏了道蕴。
虽说这法子彪悍有用，但喻逍遥的肉身已经半毁在剑势中，她的防御裙早就破烂不堪，左臂齐展展地断掉，右腿从膝盖以下全都化作血色粉末不见。
她的脸颊、手臂、腰腹背部，没有一处不露出森森白骨，可她的双眼之中仍然有着锐利兴奋的光芒。
“疯子！”拂衣被她这气势惊住，也被她对对剑的执着震撼，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敬意。这等奇人真是生平仅见，恐怕满三千域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喻逍遥对死亡毫无畏惧，她根本不在乎下一刻就要陨落，她只要还活在世间，哪怕只有一瞬，都必须要沉醉的剑道之中。
不知她在拂衣的剑势中究竟感悟到了什么，在一剑剑劈开空间冲上太极光芒下方时，喻逍遥的剑势终于形成。
铺天盖地的死亡力量震撼着整片山谷，无形无质的剑势杀意浓郁，极致，极端，却有着绝对强悍的力量。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太极剑势已经将她肉身彻底销毁，不到眨眼之际就化作齑粉被风暴卷走。她的元婴脱离肉身的时候，两股剑势的纠缠以拂衣的胜利告终。
“喻逍遥，若你......”拂衣本想大喊，若她愿意保证不以任何方式帮助戾霄，此番斗法就此结束。可是话还未尽，就见那个小小的元婴嘴角翘起，露出了神秘而满足的微笑。
“生死不过浮云，死前经历过极致，就不算白活。”喻逍遥以元婴最后的力量纵剑一起冲上高空，直直冲入太极剑势的正中心，在陨落的瞬间，她充满喜悦的声音传荡在整个山谷，久久不散。
“朝闻道，夕死可矣——”
回音一重重荡开，震惊了刚刚从通道入口冲进来的宗族和四大阁长老。
摇光站在远空，身着黑白双色厚重道袍，衣襟袖口处绣制着持剑小人宗徽，一头乌发紧紧束在头顶，横插着一支剑型防御灵器。
她看向那玄妙深奥的太极剑光，眼中却无任何与剑道有关的感悟，她只是在看那个永远消失的元婴。曾经引以为傲的首徒，还是那般极端，同时也是无人能够理解的纯粹。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够将这徒儿引上所谓“正途”，殊不知喻逍遥的纯粹早就超出任何人的理解范围。摇光的眼神复杂得令人揪心，待所有修士都前去支援双峰上空时，她仍在原地久久未动。
“摇光真人......”拂衣不知道为什么，并无战胜了天下第八的喜悦，从前不过是越阶击杀几个泛泛之辈，她都会感到一丝欣喜与骄傲，可今日，她反而无比沉重。
“你受伤了。”摇光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拂衣，取出一瓶月华丹来递给她道，“快去偏僻处疗伤，后面的事不必忧心，这些死侍，一个都不会留下。”
元婴修士的情感波动本就称不上剧烈，再复杂的情绪，都是淡淡的持续那么片刻，很快就会恢复如常。
摇光并不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微笑着对拂衣道：“剑势大成，道蕴深奥，距离进阶也不远矣。”她说完翩翩离去，直奔前方战场，一道惊天剑势猛地铺开在天际，将太极剑势的余威尽数冲散。
“好厉害......”拂衣几乎忘了防御，任由这剑势余威将自己包裹住，有那么一瞬间，她明白了喻逍遥迎着太极剑势而上的兴奋情感。“朝闻道，夕死可矣。”
第762章 齐聚
拂衣咳出几口浊血，胸腔的闷痛又在加剧，她不得不抽身离去，前往僻静处的山谷打坐修整。不多时，她察觉到鑫云、丹玉和路凌风也从远方赶来，一言不发地布上结界开始修整。
她吞下两粒月华丹，又把丹药瓶传递给他们，待他们一一服下两粒才将余下的两粒收起。
相比之下，他们丹田识海的伤势更重，看似短短的三天承担了巨大压力，余下的四十多名死侍实力再不济，人数上都占尽了优势。
要不是救援来得及时，他们四个就真的只有抱头鼠窜才能活命了。
拂衣抛开杂念，不再去想与喻逍遥那一战，沉浸在药液的循环中滋养伤势。她的肉身与骨骼，都在喻逍遥初形成的剑势中受到重创，元婴紧紧闭着眼，气息有些虚弱，丹田双鱼的转动都有些滞涩。
经脉撕裂导致灵力不畅，识海从刺痛渐渐变为剧痛，拂衣直到这时候才察觉自己的伤势有多重。此前一直沉浸在悟出剑势的畅快中，沉醉在喻逍遥与摇光的剑势中，忘乎所以，世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这会儿疼得龇牙咧嘴，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惊心，要不是喻逍遥本性“疯癫极端”，直接冲上了太极剑光中心，还真不知这一战究竟要消耗到何等地步。
她相信自己拼尽全力，抛开生死，多半能与喻逍遥打个平局，甚至能隐隐占据上风。但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也不小。
精纯浓郁的月华丹药液淌入经脉，撕裂之处渐渐长拢，浸入虚体的药性让元婴感到舒适了许多，一天天过去，拂衣早就把一切杂绪抛到九霄云外，肉身与虚体的伤终于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她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愈加松动了，要是现在就闭关，说不定都能直接突破。而且这一次因对剑道感悟至深，加强了与天道之间的连接，再有无相遗址的七年打底，她隐隐感觉自己会直接突破至后期。
这让拂衣自己都有些惊讶，同时也无比欣喜，要不是想到东青殿即将开启，她都想立刻回宗门闭关了。
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鑫云与丹玉都已经清醒多时，她们两个只是虚体与识海受到重创，外加消耗过度，但强悍的肉身连一道小伤口都没有。路凌风的伤就严重多了，拂衣走出洞府的时候，他还没从入定中醒来。
“拂衣，你悟出属于自己的剑势啦！”丹玉化作人形，穿着一身红衣，头上顶着两个小鬏鬏，吊着的两根红羽毛随风飘来荡去。
鑫云原是化作虎形趴在地上，正愁屁股上的一块毛被人打掉了，看到拂衣出来，赶紧化为人形清了清嗓子。“咳，恭喜恭喜啊。”
拂衣假作没看见她斑秃的屁股，抬眼看向空中，干巴巴地笑了笑。“呵呵呵，客气客气。”
这里仍能感觉到双峰处传来的斗法余威，从气息来看，摇光的剑势最为可怕，铺天盖地，摧枯拉朽，再有越聚越多的宗族和四大阁长老，估计余下的几名死侍只是在垂死挣扎。
等到余威消散，路凌风也从洞府中走出来，两粒月华丹的功效显著，他的伤势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喻逍遥......她陨落前修炼出剑势了么？”路凌风心间难免有些惆怅，毕竟是数十年的大师姐，从前还是他第二崇敬的人，人死道消，从前的恩恩怨怨就该烟消云散了。
“嗯，很强大的剑势。”拂衣十分中肯地描述了一下，见路凌风眼中露出几许欣慰与了然，就知他是真正了解喻逍遥，半点都不为她自寻死路的举动感到震惊。
山谷渐渐归于寂静，双峰之上的混战终于结束了，戾霄的最后五十一名死侍尽数被杀，说是断了两只臂膀都不为过。
拂衣一行凌空走向双峰，许多长老都已前往僻静处修整，明素玉与摇光正和钟韵的爹娘说话，看到他们到来，颇为欣慰地招了招手。
这些曾经的晚辈一个个成长为同一境界的道友，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骄傲之情。
钟怀义的笑声还是豪放得惊天动地，用力拍着拂衣的肩膀，眼中放着精光。“元婴初期修炼出剑势，哈哈哈哈，摇光真人，我这侄女比你还厉害啊！”
他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根本不操心得不得罪人，但摇光真人压根不在乎这些，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回应道：“三千域内，拂衣应是第一人。此番再称为元婴第一剑亦不为过了。”
本来拿眼使劲瞪钟怀义的许乘云，听到摇光都这么说，眼睛一下子也放出亮光来。“拂衣真厉害，早前我就知道你必成大器，哎呀，以后出去喝茶交际，我可得把你拿出来好好炫耀炫耀！”
“说得就像你以前没炫耀似的......”钟怀义大声戳破，完全不在乎大家给他递来的眼神。
说话间，下方炫耀忽传出一阵阵微弱的灵气波动，宝光一缕缕溢散，正是秘境要显露出入口的征兆。
“诸位道友，凌风，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摇光心中有所感，原本以为还要久等加苦修的进阶征兆，竟在看到喻逍遥陨落时出现了。
众人察觉到她波动的灵息，异口同声向她道了贺，目送她离开后，一起朝着深渊下方行走。
从外面赶来的修士越来越多，等到宝光四溢的时候，那些修整的长老们也都出现在附近。筑基金丹小辈们或是聚集在一起，商讨进入秘境后如何碰头，或是单独坐在一旁，竖着耳朵探听消息。
元婴修士们大多隐匿在半空与高空中，直到宝光出渐渐显露出一道水幕，八大宗门的长老才现身主动维持秩序。
宗族与四大阁修士自是先行入内，虽说秘境无主，但这消息是拂衣通过他们放出去的，散修们自然不能计较先后。
待八大宗的人全部进入其中，钟韵、小桐、蔺不屈、培坤和长离也都赶到了潜龙深渊。同门齐相聚，好不热闹。鑫云疯狂想要加入话题，聊着聊着，突然一脸认真地问道：“你们宗门还要人吗？我也想来！”
第763章 骨简
丹玉与小桐是伴生，并列无相宗大师姐，但小桐沉迷炼器不喜欢揽事，丹玉就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大师姐。她听到鑫云想要入宗，叉腰仰天大笑，简直不可一世。“就你？就你？我偏不让你入宗！”
鑫云气得牙痒痒，张口就开始与她互怼，一虎一鸟唧唧哇哇的时候，拂衣已经和余下的同门一起默默离开，朝着入口处走去了。
白泽曾经对他们说过，看到合适的人可以自行收入宗门，当时没有明言，但现在想来他所指的适合之人，多半就是妖祖后裔。
鑫云，执明，以及龙魂转世的易邪，统统都能收入门中。丹玉心中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想让鑫云轻易如愿，说好的元婴都被抢了去，她正生气呢。
看到所有人都走了，只余下地面一群低阶小辈，丹玉才冷哼一声不再搭理鑫云，化作鸟身朝光幕飞去。
“唉，等等，大不了以后我帮你做三件事嘛！”鑫云又开始走上卖自己的道路。
丹玉一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讨价还价道：“三件......是不是太少了。”
“那就五件！”鑫云一口加了价，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被拒绝越是想进宗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秘境结束后我就让小桐给你炼制身份令牌。”
丹玉笑眯眯地钻入通道，心中暗中嘲笑鑫云这蠢虎，无相宗的每一个弟子都能往宗门领人，偏偏鑫云以为必须她首肯才行。就这么蠢兮兮的，不骗她骗谁！
此次秘境开启吸引了太多修士，拂衣神识铺开只见满地都是小辈，这里的妖兽十分温顺，灵植矿脉资源极多，看来以前应是由乘冲掌管。
“昊羲无法靠近乘冲的地盘，东青殿内也不会有太大危险了。”拂衣一路找寻，只凭本能选择前往的方向，在秘境中走走停停五天后，竟与小韵不期而遇。
两人漫步空中，闲说着这几年各自的经历。钟韵和蔺不屈一直在圣妖域活动，好不容易找到圣妖山，却无论如何都进不去。
“结界中蕴含的水灵气十分浓郁，我只在执明身上见到过，也不知藏在里面的是不是他。”钟韵把当时感受到的气息细细描绘了一遍，接着又道，“圣妖山既然与无相宗属同一时代，说不定限制也与无相宗差不多。”
无相宗必须有身份令牌才能进入，而第一代妖祖栖息的圣妖山，多半也需要一种身份证明才能入内。妖修不需要像是人族这般麻烦，说不定单凭血脉气息，即可穿过重重屏障。
“听你这么一说，倒真的很是执明啊，可是他独自躲在那里做什么？”
“可能是在缚龙域做下大孽，无颜面对自己了吧。”
拂衣觉得不大可能，执明又不是什么善类，再说杀的时候都没后悔，只是暗恨没把戾霄一并解决掉，他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才去后悔。
“到时候我们一起再去一趟，全宗出动，就不信他不开屏障！”拂衣在无相剑冢所在的遗址也找寻过先天异火，可惜一无所获，唯一的希望只在圣妖山了。
“你说这里的东青殿里会有什么？若只是万象碎片就白跑了。”
钟韵嫌弃地耸了耸鼻子。她听拂衣说过缚龙域乃万象最大碎片一事，后来满脑子都是如何要把那片碎片给轰掉。“你说要是用改良后的云爆弹，能把缚龙域完全摧毁么？”
“能吧......”拂衣眼角微抽，钟韵还是这么简单粗暴啊。“可就怕万象还能继续复原，最好是把他原身和器灵一起毁掉，再把碎片全部封存器灵，等有了将其化成灵气归于天地的能力，我才能彻底放心。”
“灵域的玄鸟一族肯定能做到。”钟韵说着忽觉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波动，与拂衣一起站定后四下观察了一阵，发现这股极似东青殿的气息来自前方湖泊底部。
两人加快脚步前行，刚刚走到湖泊上空，就看到丹玉、长离、鑫云、培坤从四个不同方向朝这边赶来。
“不愧是同一宗门啊，看来注定有缘分！”鑫云热情地挥手致意，生怕大家把她排除在外，她左顾右盼只见少了一个，于是问道，“小桐呢？”
“小桐师姐喜欢收集灵植精华和木灵气，不打算随我们一起进入东青殿。”长离解释了一句，好奇地盯着鑫云看了片刻，忽然对她道，“东青殿里的生机，说不定可以助你脱落的毛长起来呢。”
鑫云闻言大惊，明明是人形，还忍不住捂住屁股大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离一脸高深，负手走向湖底，幽幽抛出一句。“在时间中看到的。”他正装着高人模样，突然河底窜出一条毫无气息的四阶灵鱼，啪嗒一下砸在他脸上，可见气运还是与从前一样衰弱。
在同门的嘲笑声中，长离气鼓鼓地沉入水中，那条困在秘境无法化形的灵鱼，被鑫云奸笑着捉回储物空间，准备带回去好好养。
湖底深处的岩石十分坚硬，一直往下沉入，众人便抵达了一处宽阔干燥的大型石洞。洞中有一条通往更下方的通道，里面溢散出东青殿特有的生机与灵气波动。
境界最高的鑫云主动走在前方，刚刚悟出剑势的拂衣殿后，一群无相宗小伙伴还是第一次聚得这般齐整。
不到半日，通道的出口就显现眼前，外面是一片巨大的广场，被青色屏障笼罩在其中，里面正是宏伟古朴的东青大殿。
十祖后裔的气息让他们能够毫无阻碍地穿过屏障，祭出种种清心宁神的宝物后，这座死寂的大殿就再无任何威胁。
龙晶闪烁着幽幽光芒，诱人将心神沉入其中，对此陷阱早就熟悉的众修直接来到晶石台前，一起将巨大的石台围住，同时向里面注入灵气。
拂衣与同门仍是“看”到了那些幻象画面，龙族遨游青色的海洋中，魂魄渐渐淡去，一道苍茫哀伤的声音呼唤着“魂归来兮......”。
“是一枚骨简！”同门齐心协力，晶石台比从前打开得更快，拂衣见这里储存的骨简，心中一阵欣喜。“有可能是融合上下域的秘法！”
第764章 中立区
骨简在晶石台中保存得十分完好，很难想象它历经数次浩劫，以及数十万年的时间摧残，白润的光泽徐徐流转，古老阵符文的力量让小巧的骨简显得厚重。
众人取出骨简后由拂衣收在手中，东青殿不是久留之地，谁都没有急着去查看里面的内容。等到安然无恙离开殿内，重新通过湖泊回到地面上，他们才开辟出一个隐秘洞府，试图破解骨简的阵法屏障。
“不能用蛮力破除，会影响里面的内容。”丹玉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摇着头递给了身旁的长离。
长离好奇地看了看，很快又递给培坤。“我阵法造诣不深，记忆中也没有关于这种符文阵法的解法。”
培坤试着用佛息注入骨简中，只见道道金光在符文痕迹中流淌，可是淌过之处并无任何变化。“我解不开。”
鑫云、钟韵和蔺不屈都一一试过，依然无法解除看似简单的符文，骨简再一次转回到拂衣手中，她只好仔细探入其中感应，心道若是用寻常解阵的方式不行，那就试试能否从意象上来解开。
“巫符阵就是直接用符文沟通天地，说不定这枚骨简也是这样，上古与远古时期天道更为完整，生灵与天地的连接更为紧密，所以无需像中古时期与现在那样，通过复杂的手段与固定方式来引天地之力。”
拂衣一边说着一边去试图感悟纹路中蕴含的力量，在逐渐沉浸之后，她隐隐约约摸索道了一些影子，不过始终是隔着一层。
或许是因为她与天道的连接不够深，也或许是因为如今的天道不完整，总之她只能连蒙带猜地将黑鱼气息注入，以最小的力量缓缓地磨。
“好像有一点变化了。”拂衣感觉到屏障在变薄，这说明她的思路没有错。在她无法理解阵纹的时候，就将骨简交给可以理解的同门，一个一个地尝试过去，终于将骨简外面的一重流光破除。
“我能看到了！”鑫云恰好破开了屏障的最后一重，里面的文字显露无疑。“一个字都看不懂呢！”
她将里面的内容全部写出来，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她复刻能力太弱，正如她可怜的绘画能力一样。结果探入神识到骨简中查看，发现她并未写错任何字。
“文字一向没发生过太大改变，这里面的内容是怎么回事？”拂衣很是不解，洪荒时期到现在，文字都只不过有形状与笔画上的变化，若拿到洪荒时期的一篇功法，至少都能看懂五成，再连蒙带猜地看懂另外五成。
而这一枚骨简上的字就像是天书，线条简单，以曲线居多，说是文字，还不如说是一幅幅小型抽象图画。
“会不会是根据形状来定的象形字？”鑫云用手圈住一个带着曲线的圆形，看向众人道，“这个像不像是太阳？另一个没有曲线环绕，会不会代表太阴？”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有些道理，仔细观察了一阵其它的文字，除了象形字之外似乎再无别的可能。
“这一个像是小人，就代表修士，在太阳和太阴中间？”
“这上面长着一根草，应该代表土地，也就是天地中的地？这里有两片土地，小人在中间，手上还有一缕火焰一滴水和一抔土。”
众人七嘴八舌辨认起来，最后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想要融合上下域，要找到两边的中间地段，再派出一个人以重水、异火、息壤来融合。
具体的方式隐含在复杂的文字中，好些线条都意义不明，而所谓的中间地段也不知到底是指什么。
培坤揉了揉太阳穴，细细分析道：“要是从空间意义上来说，上下域的中间地段，鬼知道在哪里。要是指什么抽象意义，譬如在天地中心处就万物中心处，那难道是随便找一个修仙域，飞上高空就行？”
“等等！中间地段！我脑中闪过一点东西，容我想想！”拂衣突然有种找到了关键的感觉，只是这灵光闪现得太快，她闭上眼细细思索着，试图将刚刚的线索找回来。
中间地段，一定不会受到灵域与下域任何一方的影响，严格来说，既不属于灵域，也不属于下域。这就很像是上回在引云洞府时，与路凌风曾讨论过的中立区域。
“生死棋子之间纠缠过深，中立区域就会自发启动，那里不能被任何一方布下杀局，是十分和平的地段。”
拂衣嘀嘀咕咕，众人听得糊涂，说着说着怎么还扯上生死棋了。
“我去过一个秘境，那里就无法被灵域和下域干涉，但又恰好连通上下域。秘境就位于飞星域无央山脉中，秘境入口是一片黑色漩涡，气息古怪，跳入其中即可直接抵达下域与灵域的中间。”
那里被灵域高高在上的修士称为浑浊区，实际上名为山水云间，拂衣甚至还想起自己在离开前，凤凰一族的红月道尊曾说过一句话。
“早日进阶化神飞升，待三大人祖后裔来到山水云间之时，就是融合计划施行之日。”
线条小人，代表着人族，也可代表人祖。她、小韵、不屈，带着先天异火、九天重水与玄天息壤前往山水云间，就能在红月道尊的指引下融合上下域。
这份骨简，他们看不明白，红月与灵域诸多道尊难道还不能明白？
拂衣心中生出一股激动之情，融合一事，近在眼前。“只要无央山脉的假秘境开启，我们就能动身前往！”
众人纷纷好奇她是怎么知晓那里通往灵域，拂衣这才将隐瞒了许多年的事详细道出。
不是她故意瞒着同门好友，而是当时的她自己都迷迷糊糊搞不清状况，又答应过红月道尊不将此事轻易告诉旁人，这才保守了多年秘密。
听到她的这一次神奇经历，唯有长离不感觉到稀奇，反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时间尺度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总觉得这不是你第一次去，既然这一次留下了记忆，说不定真的如你所言呢。”
第765章 悟丘
当听说这世间有一处可通往灵域，众人都纷纷赞同拂衣的猜测，那里必定就是图中意义上的中间地段。
红月道尊也曾告诉过拂衣，灵域具有传承记忆的高阶修士，都在等待三大人祖的出现。
当时的她以为是要凑齐十祖才能解决灵域的飞升问题，现在想来，灵域与下域面对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十祖必须同时存在，才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平衡。
“为何不让我们一起前往？”鑫云有些遗憾，她很想提前去灵域看看。
“我想是因为，三清后裔是十祖中最为‘中立’的三个存在？”
拂衣猜测道：“三清人祖本身并非人族，只是他们创造了人族而已，所以他们只是天道的虚幻存在。而每一个妖祖都是实际上的妖兽，族群不同，就做不到真正的中立。”
每一个妖祖都代表着一种力量，时空，五行，拥有并掌控单独的一种力量，也不能算是真正的中立。
而三清人祖不拘某一种力量，只是天道的化身。所以三清后裔是适合前往中立区域。
“有道理。”培坤赞同地点点头，最冷静的他很快想到，他们的人是齐全了，路也找到了，办法也有了，就是还差一样最关键的东西。“离开秘境后，除拂衣之外全都前往圣妖山，找出先天异火，如何？”
拂衣的进阶不能再拖，她就算想压制也压制不住了，众人闻言自是齐声应好。若执明在里面，说不定无需闹僵，他还欠着无相宗人情，以他锱铢必较的性子，无论是恩还是怨都会分得很明白。
“那就在秘境玩一会儿吧，我要去四处逛逛。”丹玉想去寻小桐，先一步离开了湖泊。
鑫云与长离、培坤结伴，前去寻找妖修所需的资源，拂衣、钟韵与蔺不屈自是组成小队伍，一路探寻秘境的矿脉与灵植。
这一处秘境较大，许是因为乘冲善于管理之故，资源丰富得令人惊喜。除了各种能够炼丹炼器的材料，竟还有好几条灵石矿脉。
拂衣三人找到的时候，早就有修士在里面开采，宗族弟子与四大阁低阶管事们较少，散修占大多数。
懂得留存余地的宗族与四大阁修士们，竭力禁止大家过度开采，特别是矿脉精华，绝不允许任何人取走，他们留在这里更像是监督。
拂衣最近富裕得有点飘，自认不缺灵石，便没有去与人争抢，钟韵自不必说，灵石一向是花不光的，蔺不屈平日积攒较多，也不愿去与比他困难的散修争夺。
三人就在灵石矿边走走看看，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争执。
由于在这里开采的都是筑基金丹期小辈，他们干脆隐匿了身形气息，躲在暗中看热闹。这一看，没想到还看出了一些不对劲之处。
一方是宗族低阶后辈，一方是散修，都是金丹期修士，争的正是这条灵石矿精华能否取走。六名散修颇有些阴阳怪气，道是宗族后辈不懂得人间疾苦，只知保护资源，不顾生灵的死活。
宗族弟子自是老一套说法，维持资源才能源源不断地生长，以庇护更多的生灵。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但都未主动动手，这本来是好事，吵几句多半就会散了。可是散修中有一名金丹圆满青年看上去十分焦急，一个劲地撺掇搅局，煽动双方仇恨。
“道友们，他们宗族弟子占据了多少好处，炼气小辈都比我们金丹散修富裕。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是想要我们散修全部覆灭了才好，他们宗族才能占据更多资源。”
他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世上确实有许多宗族都对散修抱有敌意，特别是衰败期，分化就更为严重。散修们一听，许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绪更加高涨了。
青年见状眼神微闪，打断宗族弟子试图解释的话，再次高声煽动起来。
“这秘境的消息，当真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么？你们可仔细想想，好多散修都看到宗族联手四大阁，击杀济世阁的诸多前辈。济世阁是如何厚待我们散修的，大家都清楚吧！”
从青年口中这么一说出来，此处秘境就成了戾霄先找到，传出消息后却被宗族与四大阁修士抢占了功劳。
“宗族和四大阁的人又没有传承记忆，如何能知晓这里有一处秘境？诸位或许还不知道，这秘境之外，原本就是玄鸟一族的族地！”
许多不明真相的散修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立时起了疑，玄鸟掌控空间法则，这里又恰好位于稳固的空间通道中，外面那片山谷，确实也像是鸟族的栖居地。
“他们就是想揽尽利益和好名声，若有人敢质疑，立刻就要下杀手！你们看看，他们的表情是不是要杀人！道友们，先下手为强，不要给他们留机会！”
青年说完率先一步攻上前去，宗族一方有年轻气盛的修士忍不住气怒，也开始动手攻击，一场混战眼看就要开始，却有一道沉重威势如山岳般压来。
众修士无法喘息，齐刷刷趴倒在地无法动弹，别说操纵本命法宝，就连呼吸都困难。
“你叫什么？戾霄给了你多少好处？”拂衣从隐没处走出来，来到众人身边后仍未收起威压，只稍微减轻了些许，让他能够说话。
看到拂衣，青年神情大变，脸色变得灰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不说？那我把你送去广闻阁，让大家都听听看你的实话，如何？”拂衣十分真诚地威胁起来。
“我说！我说！”青年哪敢让她捉去，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箱子上品灵石，整整齐齐共五万枚，对于金丹修士来说是一笔巨款。“戾霄真人手下的一名死侍找到我，让我进入秘境后煽动宗族与散修混战。”
“哪一个死侍？”拂衣皱了皱眉，死侍都提前进入了山谷围剿他们，外面哪里还有新的死侍不成？
“是......是个禅心初期佛修前辈，叫悟丘，长得和......和真人身边那位有一点点像。”青年抬眼瞥向一脸正气的钟韵，见她神情不虞，很快又道，“当然，肯定是没有这位真人美貌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