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光明女神的七天期限
艾伦仍然静静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瓦尔德老师忙碌工作的背影，没有立即上前去打扰他。
相比上一次见面时候到样子，瓦尔德看上去似乎有衰老了许多。
脸上的沟壑更深了，头发更白了，身子也更加消瘦了。
远远地看去，就仿佛干枯的木柴一样，只需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断。
看到这样一幕，艾伦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本，瓦尔德老师看重艾伦的魔法天赋以及在炼金术方面的创造力，把艾伦选作了传承者，本打算把自己的一生所学尽数传授给艾伦。
只可惜，艾伦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法师塔学员。
他还有自己其他的使命。
在当今的情形下，他不可能像其他学员一样，安安静静地待在法师塔中，跟随自己的导师学习知识。
所以瓦尔德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赛琳娜·所罗门选为了自己的传承者，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给她炼金术。
正因如此，艾伦其实一直对瓦尔德这位老师心怀愧疚，毕竟他辜负了瓦尔德的期待。
尤其是在法师塔塔主的投票大会上，艾伦更是公开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黑暗力量。
这无疑意味着，艾伦既没有选择主修默林斯的预言术，也没有主修瓦尔德的炼金术，而是选择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一条最为接近世界本源的道路。
众人在对此深深感到震撼的同时，也对默林斯和瓦尔德感到惋惜。
因为这两位鼎鼎有名的魔法师花费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天赋足够高的的学生作为自己的传承者，可这位学生却似乎“不太听话”，有些“我行我素”。
就在这个时候，瓦尔德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稍稍歇息了片刻。
然后他回过头来，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仓库门口处的艾伦·约克。
瓦尔德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微微地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从异位面归来不久的学生。
在他略有些浑浊的视野里，艾伦的容貌虽然变化不大，但是气质方面却与以前迥然不同。
如果说，以前的艾伦是一个锋芒毕露的天才少年，那么他现在，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他太过于耀眼的光芒，变得从容、内敛、不怒自威。
“非常抱歉，瓦尔德老师，我来晚了。”当瓦尔德转过身来的时候，艾伦微微颔首，率先开口说道。
“你不如别回来了，”瓦尔德以平淡的口吻说道，“现在布雷登王国和法师塔凶多吉少，你不如留在异位面，替我们保留一份传承。”
瓦尔德这番话，或许在不知情的外人耳中，听上去有一些“阴阳怪气”，掺着一些讽刺或是埋怨的味道。
但是作为一个了解瓦尔德的人，艾伦却明白，瓦尔德老师说的是真心话。
他确实不希望自己回归这个位面，冒着生命危险来趟这一滩浑水。
他更宁愿艾伦待在异位面“苟且偷生”。
可是艾伦却知道，以自己的真实身份，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光明女神的眼皮底下逃脱。
在他和光明女神之间，终究还会有一场宿命中的决战。
“我是法师塔的一员，”艾伦认真地说道，“法师塔的事情，也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些事情我是无法逃避的。”
“就猜你这小子会这么说，”瓦尔德冷冷哼了一声，然后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还不快点过来，跟我一起来看看这门魔导炮。”
听到他这番话，艾伦低下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乖巧地走到了瓦尔德的身边，仔细观察着雕刻在魔导炮上的花纹。
正如之前赛琳娜所说的那样，魔导炮上的法阵花纹颇为复杂，似乎超出了这个时代的理解范围，仿佛是来自未来的产物。
就跟王宫城堡地底下的“朗基努斯法阵”一样。
可事实上，这些魔导炮都是成百上千年前的历史文物了——在那个遥远的时代，法师塔还尚未修建起来。
成百上千年前的古人们，是如何掌握如此先进的魔法知识的？
难道在这数百年间，有很多先进的魔法技术，因为战争、自然灾害等因素失传了？
艾伦不得而知。
这些天来，艾伦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某种直觉告诉他，只要能够找到这些先进的魔法技术的源头，或许也就能找到战胜光明教会的方法。
但是，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艾伦怀着忧虑的心情，他搬过一个小板凳，拿起纸笔，坐在炼金大师瓦尔德的身边，开始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分析这个魔法阵的运行原理。
…………
光明教会，教皇领。
自从与艾伦分别之后，霍华德便重新回到了教皇领那间属于自己的小楼里，闭门不出，也不开门见人。
就算教皇和天使拉斐尔都曾经亲自上门拜访他，霍华德也拒绝开门待客。
不过霍华德在光明教会里身份特殊，他一直坚持不开门，教皇等人也拿他没办法。
而霍华德闭门不出的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光明女神给他思考的七天期限很快就要到了。
几天前，霍华德进入了光明大教堂隐藏在地下的密室，在那里，他不仅阅读了最原版的《光明教典》，而且还看见了光明女神的虚影。
那一天，光明女神的虚影询问他，是否要彻底觉醒他前世身为“黎明之星”、“早晨之子”路西菲尔的强大的力量，成为光明女神手中最为锋锐的矛，把这世间的一切黑暗扫荡干净。
但霍华德一直在逃避，在拖延。
因为他此时已经完全能够确认，他最好的朋友，艾伦·约克，便是黑暗之神神格的继承者，也算得上是行走在世间的黑暗之神。
如果霍华德完全觉醒前世的属于天使路西菲尔的力量，重新捡起前世的使命，那么他就将与艾伦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
这显然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所以，在这第七天期限即将来临之际，霍华德呆愣愣地站在窗户旁边，有些不知所措。
第四十七章 我拒绝
在七天期限即将到来的几分钟里，时间仿佛过得十分缓慢，每一分钟对于霍华德来说，都如同煎熬。
在这过程之中，他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下定决心——因为他需要努力排除自己灵魂深处的、属于路西菲尔原本的记忆的影响。
曾经的路西菲尔，身为光明女神最为出色的造物，称得上是一个光明教会的狂热分子，毕竟他的脑袋、他的思想都是光明女神亲手打造的，自然把光明教会的利益放在最高的地位。
但这一世的霍华德却不一样。
他的脑子里拥有很多凡间的记忆——而这些凡间的记忆，可以说，塑造了他这一世的性格。
他做出选择的过程，便是一场自己与自己之间的战争。
于是，在这安静的等待过程中，一轮血红色的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使得窗外的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也把天边的云霞染成了耀眼的橘红色，远远望去，仿佛一张浓墨重彩的油画。
一缕阳光绕过窗帘，从窗外斜斜地照了进来，正好落在了霍华德的脸颊上，把他的半张脸照得很亮，另外半张脸则依旧浸泡在黑色的阴影之中，看上去模糊不清。
就在阳光把整间屋子照亮之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霍华德的眼前突然一阵模糊，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待到他好不容易看清楚周围的事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自己原本所在的房间，来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
这大厅里的一切都是金光闪闪的，无比刺眼。
墙壁、地板、天花板，都仿佛是由金砖搭建而成，但不知为何，又不显得俗气，反而给人一种肃穆庄重的感觉。
这时候，路西菲尔的记忆告诉他，这间屋子位于光明女神的神国之中，是光明女神用意念构建出来的殿堂。
整间殿堂都充斥着极为神圣的气息，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催促着殿堂中的人匍匐膜拜。
而与此同时，霍华德也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属于路西菲尔的记忆也变得格外的活跃，随时都有可能侵占他的意志，占据他灵魂的主导权。他只能依靠毅力，在此艰难支撑。
不知过去了多久，光明女神的虚影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了霍华德的面前。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裙、拥有一头闪闪发光的金发的漂亮女人。
虽然她的面孔有一些模糊不清，但霍华德却感觉得出来，那是一张无比精致的、毫无瑕疵的脸，五官的比例仿佛经过的精确计算一般，无限接近于完美。
如果艾伦在这里，他一定能够轻松认出来，这个相貌完美女人，就是他在梦境世界里见到的伊兰妮·布莱特，光明女神神性的化身。
只听见伊兰妮·布莱特，或者说是光明女神，以一种平淡而清冷的嗓音对霍华德说道：
“路西菲尔，现在七天期限已经到了。我让你考虑的问题，你现在考虑好了吗？”
“我想好了。”霍华德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最近这几天来，霍华德一直都在担心这一刻的到来，心情十分紧张。可是，当他真正要对光明女神说出自己的答案时，他却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那你打算如何选择呢？”光明女神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你是否愿意拾起你前世的全部力量与记忆，成为光明神国最锋锐的长矛，为驱散黑暗、照亮世间而战？”
光明女神的语气依旧平平淡淡，但霍华德却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神秘的力量，在隐隐约约地蛊惑着他，催促着他说出那一声“我愿意”。
“我拒绝。”霍华德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其实是他几天前就已经想好的答案。
而在与艾伦见面的时候，他再一次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现在，在努力排除了路西菲尔记忆的干扰，并且扛住了光明女神神国的压迫之后，他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霍华德的回答令光明女神感到有一些意外。
光明女神并不是一位仁慈的神明。
她之所以“宽容大度”地给了霍华德七天的“考虑时间”，并不是真的打算留时间给他思考，而是希望路西菲尔的意识能够在这几天里彻底觉醒，彻底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也就是说，霍华德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七天里，路西菲尔的意识竟然没有彻底吞噬掉霍华德作为凡人的记忆，反而让凡人这一世的记忆占据了主导地位。
但是，眼前的光明女神，毕竟是神性化身“伊兰妮·布莱特”。
不论发生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她的面孔依旧平静而完美。
她沉默片刻后，伸出完美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霍华德的额头。
她此时的姿态，看上去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正在温柔地抚慰自己心爱的孩子。
但霍华德却感觉自己的脑袋无比剧痛，像是有人拿一把锯子割开了他的头颅，然后取出他的大脑，捏在手中细细观察。
光明女神正在浏览霍华德这几天的记忆。
因为霍华德的灵魂就是她用光明神性亲手塑造的，所以她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审视自己的作品。
她很想知道，这件最令她得意的作品，为何突然变得不听话。
然后她很快在霍华德的脑海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艾伦·约克。
“竟然是他。”
这是她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果然是他。”
这是她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二个想法。
光明女神早就知道了这个艾伦·约克是黑暗之神神格的继承者，也知道现在的艾伦实力非常低微，跟自己比起来，可以说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但是，当每一次艾伦·约克直接或者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上一次化作泡沫的凯瑟琳。
比如这一次脱离控制的路西菲尔。
第四十八章 光明熔炉
不过，绝对实力的差距终究是不可忽略的。
虽然说艾伦·约克的身上经常会有出乎光明女神预料的事情发生，但是最终事情的发展，还是会按照她的想法来进行。
就像现在的霍华德，就算中途有些脱离了她的控制，但最终也将会变成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于是，她抬起手，脸上仍然挂着完美的微笑，在霍华德茫然的眼神注视下，转身离开了这一间金碧辉煌的厅堂，把霍华德孤零零地留在身后。
就这样，霍华德被独自一人留在这间空荡荡的金色屋子里，一时不知所措。
他并不知道光明女神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霍华德能够清晰感觉到，这屋子里的威压正越变越强，渐渐变得让他有一些喘不过气，更让他的心头萌生出想要匍匐膜拜的冲动。
而与此同时，路西菲尔的记忆却变得格外活跃。
甚至有些时候，霍华德会觉得，自己身为凡人的一生不过是一场幻梦，唯有对光明的忠诚和信仰才是不朽的。
于是，霍华德很快明白，这间金碧辉煌的屋子，便是光明女神对自己的惩罚。
或者说，它是一个熔炉，一个用来洗脑的熔炉。
这里面充斥着光明的威压。
只要霍华德长期待在这间屋子里，光明的力量就会不断地渗透他的灵魂，让他逐渐地忘却这一世身为凡人的记忆，然后重新变成那个对光明女神言听计从的天使。
“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霍华德握紧拳头，暗暗在心头想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迟早会失去人性，变成一个只剩下光明神性的傀儡。这会违背我与艾伦之间的约定。”
想到这里，霍华德闭上眼睛，开始凭借意志力努力地与屋子里的光明威压做对抗。
…………
布雷登王国首都隆德城，王宫城堡。
当艾伦正在与炼金大师瓦尔德，以及赛琳娜·所罗门一起研究魔导炮的时候，女王的贴身女仆莉拉突然走进了仓库之中。
“约克先生，”只听见女仆莉拉语气恭敬地说道，“女王陛下有重要事情想要与您商议。”
听到这话，艾伦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感觉得出来，瓦尔德老师的身体现在衰老而虚弱，很可能在最近的几天，就会跟随着死神的步伐，归于逝者的国度。
他想多花一点时间陪伴瓦尔德老师。
如果能在瓦尔德老师去世之前，解决魔导炮的谜团，或许能够让他更开心一些，能够让他没有遗憾地长眠。
但是，玛格丽特女王所说的“重要事情”，很可能跟光明教会的入侵有关。
万一错过这种重要的事情，就会丧失先机，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艾伦望向身边的瓦尔德，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诚恳地说道：“抱歉，瓦尔德老师，我得暂时离开一下。”
“去吧，”瓦尔德不耐烦地摆摆手，“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个大忙人。快去快回吧！”
“嗯。”艾伦答应道。
随后他便跟着女仆莉拉，转身离开了这间仓库。
…………
玛格丽特女王早已在城堡的书房等待他了。
她的脸色看上去依旧苍白而憔悴。
此时此刻，她正疲惫地坐在一把宽敞的扶手椅上，椅子上堆着柔软的靠垫和腰枕，身后还有一个女仆，替她按摩着肩膀。
当艾伦走进这间书房的时候，玛格丽特女王便挥了挥手，把所有仆人全部赶出了房间。
然后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歉疚的笑容，对艾伦说道：“抱歉，使者大人，最近太疲惫，让您见笑了。”
“我理解。”艾伦面带微笑道。
艾伦依旧记得，前世自己作为程序猿的时候，总是昼夜不分地加班写代码，在办公椅上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常常搞得腰酸背痛，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现在玛格丽特女王这副劳累不堪的模样，让艾伦不禁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另外，还得恭喜使者大人，成功当上了布雷登王国法师塔的塔主，”玛格丽特女王接着说道，“不过我想，以使者大人您的身份，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头衔。”
你太高看我了。艾伦在心头暗暗想道。
就算我身为黑暗神殿的使者，“法师塔塔主”也是个不小的头衔，对于战胜光明教会来说，也称得上是至关重要。
不过在玛格丽特女王面前，为了保持黑暗神殿使者的逼格，他自然不会把真相说出口。
“这都是小事情，”艾伦摆摆手，说道，“你今天找我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我说，对吧？”
“是的，”玛格丽特女王点点头，脸上愁云密布，“经过短暂的休息后，费朗王国再一次对我们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而根据前线的情报，光明教会的一支护教骑士团小队参与了这场战斗。”
说到这里，玛格丽特女王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了挂在墙上的地图旁边，指着地图上布雷登王国的一座海滨小镇说道：
“这一回，费朗王国的军队是从这一座名叫‘玫瑰镇’的小镇登陆的。这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因为这座小镇靠海一面全是悬崖峭壁，海面上也常年狂风呼啸，巨浪翻滚，根本不适合船只停泊。我们根本没有想到光明教会会从这个地方发起进攻。
“但是，借助光明教会某种不为人知的神术，最近这海面上不仅风平浪静，而且雾气迷蒙，使得费朗王国的军队和护教骑士团悄无声息地在此登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这座玫瑰小镇。
“现在，玫瑰镇已经成为费朗王国的根据地了。”
艾伦没有立即说话。
他微微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艾伦明白，最近的几天，光明教会之所以迟迟没有发起新一轮进攻，并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在海军基地以一己之力把他们打怕了，而是因为霍华德的暗中斡旋。
但现在，光明教会又一次出兵了。
难道霍华德身上发生了意外？
艾伦深感担忧。
第四十九章 艾伦的私心
但是，光明教会内部的事情，艾伦并不知道，也没有渠道去知道。
对于霍华德现在的状况，他除了担忧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应对的计划吗？”沉默片刻之后，艾伦向玛格丽特女王问道。
“我确实有一个计划，”玛格丽特女王回答道。“但我并不确定它是否可行。”
“说吧。”
“我想使用坚壁清野的战术，切断费朗王国侵略者的一切物资供应，”玛格丽特女王望着面前的使者大人，认真地叙述道，活像是一个在老师面前汇报学习情况、期待着老师表扬的学生，“我相信，这一次费朗王国派了这么多人登陆玫瑰镇，肯定是打算来掠夺我们的物资，毕竟他们的战舰容积有限，只能携带短期的军粮。
“而光明教会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为他们修建一座能够传送成百上千吨物资的神术法阵。
“只要我们使用坚壁清野的战术，切断了他们的物资供应，使得他们只能占领一座座空城，却无处掠夺物资。这样一来，他们就只剩下两种选择：
“第一种，搭乘战舰撤回费朗王国。
“第二种，不惜一切代价长驱直入，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我们的首都隆德城——毕竟，当他们攻入隆德城后，我们将无处可退，只能决一死战。
“如果他们选择第一种，那么我们将能够再一次获得短暂的喘息的机会。
“如果他们选择第二种方案，那么我们便能使用魔导炮和‘朗基努斯法阵’这些底牌，就算赢不了，也能尝试与他们同归于尽。”
艾伦耐心地听完了她的讲述。
听完后，他不禁在心头默默感叹，这位年轻的女王陛下真是个狠人。
她不仅能想出“坚壁清野”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案，而且能够脸色毫无变化地说出像“与他们同归于尽”这样的话。
就算换做艾伦自己，在做出这种类型的决定的时候，都会犹豫很长的时间。
但艾伦又必须得承认，玛格丽特女王想出来的这套战术，确实是在目前敌强我弱的情形下，最具可行性的一套方案，甚至可以说是最优解。
因为物资供应，一向是远征军最大的破绽。
在艾伦的前世，就有不少不可一世的征服者，率领着威名赫赫的军队，气势汹汹而来，最终却折戟在了物资贫瘠的俄罗斯荒原上。
不过艾伦仍然在犹豫。
因为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同归于尽”，或者是“惨痛的胜利”。
他所想的，是真正意义上战胜光明教会，战胜光明女神，而不是在光明女神的阴影之下苟延残喘、
而唯一能达到这一目的的办法，就是他自己努力汲取尽可能多的信仰之力，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能够与光明女神抗衡。
正因如此，艾伦希望获得一场漂亮的胜利，减少不必要的损伤，获得尽可能多的威望，为黑暗神殿的信仰奠定坚实的根基。
于是，他思索片刻后，在玛格丽特女王有些紧张的眼神注视下，对她说道：“这是一个不错的策略，但在我这里，只能算得上是下策。”
“那么，使者大人，您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玛格丽特女王语气恭敬地请教道，“您的上策和中策，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上策很简单，”艾伦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说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干掉了光明女神，光明教会不攻自破。”
艾伦这番话，可以算得上是“口出狂言”。
如果说话的不是艾伦，而是另一个人，玛格丽特女王一定会觉得这个人脑子出了大问题，需要找个医生来帮他看看病。
但是说这番“狂言”的，却是她一向最为敬重的使者大人。
所以她觉得，使者大人的这句话里，一定藏着高深莫测的言外之意。
“还请使者大人指教。”玛格丽特女王微微颔首，对艾伦说道。
“只要我们拼尽全力为吾主传播信仰，让黑暗神殿拥有光明教会的规模，让吾主的信徒充斥在万千位面，”艾伦微笑着解释道，“这样一来，吾主就能恢复到当年的巅峰实力，战胜光明女神不在话下，根本不需要我们这些信徒动手。”
“但是，使者大人，传播信仰没有那么容易，”玛格丽特女王感到有些疑惑，“现在整个位面几乎都在光明教会的控制之下，他们肯定不会坐视黑暗神殿的发展壮大，一定会阻止我们为吾主传教。”
“所以我们需要先战胜光明教，”艾伦呵呵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这是一个悖论。我们只能期待神迹。”
玛格丽特女王点了点头。
艾伦口中的“上策”确实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他们不需要付出太多的牺牲，只需要等待黑暗之神恢复实力即可。
只不过，诸神的世界，毕竟是难以揣测的。
以玛格丽特的女王的性格，她还是更希望选择一些自己能够把握的方式。
“那么中策呢？”她接着向艾伦请教道。
“中策……”艾伦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我们可以尝试从内部瓦解我们的敌人——就像是当初我们当众审判大主教亚克·奈尔加，公开了他的七宗罪行，使得布雷登王国境内的光明教会信徒数量少了一大半。“
玛格丽特女王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把光明教会做过的卑劣勾当，向更多的人公开，使得他们对光明教会的信仰发生动摇？”
“不止如此，”艾伦解释道，“瓦解，分化，有很多种方式——公开他们的罪行是一种，利用他们的内部矛盾是一种，正面击败他们、击溃他们的士气，也是一种。
“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在光明教会内部安插卧底，作为我们的眼线——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是的，大人。”玛格丽特女王点了点头，认可了艾伦的提议。
但玛格丽特女王不知道，艾伦说这番话，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艾伦希望，这些派往光明教会的卧底，能够替他打听到霍华德的情况。
第五十章 父子相见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艾伦与玛格丽特女王进行了一番商议后，终于正式确定了布雷登王国接下来应对入侵者的战略方案。
他们并没有直接选择玛格丽特女王所说的坚壁清野战术。
一方面，如艾伦之前的提议，他们决定派遣一批卧底前往敌军的阵营打探消息，顺便尝试去了解一下霍华德最近的状况。
另一方面，艾伦决定，在最近的一周内亲自去一趟前线，去亲眼看看光明教会的军事部署。
这个位面不像是佩恩位面，存在力量的上限，不能使用三级以上的魔法。
在这里，艾伦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空间魔法阵。
近期，他又对自己的空间魔法阵进行了改进，在其中掺杂了黑暗神力以及“本源”的力量。
这意味着，如果他想要逃跑，除非是光明女神亲自出手，否则谁都拦不住他。
同时，凭借某种直觉，艾伦相信，光明女神不会轻易地亲自下场作战。
光明女神若要降临人间，一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不可能在自己的神国和这个位面之间随意地来来去去。
否则的话，以光明女神把艾伦视为眼中钉、想要把他干掉并夺走黑暗神格的态度，如果她能真身降临，艾伦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而玛格丽特女王所提出的“坚壁清野”，则被定为备用方案。
如果他们在正面战场上无法击溃敌军，节节败退，那么他们就驱散居民，拆除城市和仓库，断绝入侵者的物资供应。
拿玛格丽特女王的话来讲，就是“打不过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好受；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一点”。
这话听上去有些幼稚，像是在跟人斗气的小孩子。
但艾伦觉得，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自己也应该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是，使者大人，我现在仍然很担心一件事情，”这时候，玛格丽特女王望向艾伦。有些忧虑地思索道。“我很担心，我们的这些决定，会在内阁和议会受到阻碍。”
艾伦理解她的心情。
他知道玛格丽特女王并不是在无故地担忧。
布雷登王国现在，相当于半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
玛格丽特手中确实掌握着每一条政令的最终决定权，但却又不能像古时候的君王那样为所欲为，把整个国家变成自己的一言堂。
而内阁里的那些大臣，也一向不喜欢玛格丽特女王过多干涉政事。
他们就觉得，这位年轻的女王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就应该乖乖地坐在王座上，当一个漂亮的吉祥物。
她可以微笑，可以挥手，可以在政令上用漂亮的花体字签上“同意”。
但是她千万不要开口发表意见。
治理国家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经验丰富的大臣们来做。
对于布雷登王国这样的制度，艾伦还是比较认同的。
毕竟，没有一个国家能够保证，从古至今的国王都是明君——况且，就算是明君，也有可能犯错误，需要内阁和议会来纠正这些错误。
但现在却是战乱时期。
在战乱时期，效率才是最重要的。
当面对紧急军情的时候，如果每一条命令都要像和平年代时候那样，经过下议院、上议院、女王、内阁四道流程，恐怕敌人早就把城门攻破了。
更何况，上下两院的议员们都对吵架情有独钟。
正因如此，艾伦才写信给威廉伯爵，希望他能协调新旧两党的贵族们，使得战争期间，布雷登王国各方势力能够团结在一起，拥有一个统一的声音。
“这个问题，交给我来解决吧！”艾伦淡淡道，“一周以内，你会看一个意见统一的布雷登王国。”
艾伦又一次“口出狂言”。
因为就算是历史中的布雷登王国的开国君主“建国者”诺曼一世，也没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但玛格丽特女王却依旧对使者大人非常有信心。
可以说，这是一种无脑的信任。
…………
这天晚上，在离开王宫城堡之后，艾伦遵照之前的约定，来到了约克家族位于首都城市中心的别墅，与自己的父亲威廉伯爵见面。
这间别墅仍然和艾伦记忆中一样，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外观精美，低调中透露出奢华的气息。
当艾伦抵达这间别墅的时候，约克家族的弗雷德管家已经身着黑色的制服，来到了院子外，等待着来迎接他了。
“艾伦少爷，伯爵大人已经在屋里等您了。”当看到艾伦的时候，弗雷德管家向他鞠躬行礼道。
艾伦点了点头，回应道：“嗯，我马上就去见他。”
随后，他便跟随着弗雷德管家的步伐，朝着屋子里走去。
途中，艾伦路过院子里那座造型精致的喷泉。
在喷泉的正中央，有一座王冠和天使的大理石雕塑。
艾伦以前没有留意过。
现在他忽然发现，这座雕塑上的那几个天使，好像就是光明女神座下的那几个。
其中，那个被熊熊烈火包围的，便是被关押在黑暗神国的“神之焰”乌列。
还有一个被万千星辰环绕、站在人群中c位的，虽然艾伦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张面孔，但他能够猜得出，这就是传说中的路西菲尔，霍华德的前世。
“弗雷德，我父亲并不是光明教会的虔信徒，为何会在别墅里修建一座这样的喷泉？”艾伦向弗雷德管家询问道。
“这座喷泉是当初伯爵大人给光明教会捐款后，亚克·奈尔加大主教回赠给他的，”弗雷德管家回答道，“在亚克·奈尔加大主教被处以火刑后，伯爵大人因为嫌麻烦，就懒得把它拆除了。
“反正，众所周知，亚克·奈尔加的罪行是少爷您揭露的，别人就算看到，也不敢说三道四。”
“原来如此。”艾伦点了点头。
他差点忘了自己的父亲曾经是光明教会最大的赞助商之一。
…………
进屋后，艾伦一眼就看到，威廉·约克伯爵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了。
刚一见到艾伦，威廉伯爵便面带微笑站起身来，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第五十一章 术业有专攻
看到这样的场景，站在房屋角落里的弗雷德管家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威廉伯爵大人对儿子的宠爱果然名不虚传。
平日里，伯爵大人都是一向表情严肃、不怒自威。领地上的下人们跟他说话的之后，无不战战兢兢，心头忐忑不安。
可是，一见到自己的儿子，尤其是眼前的这位艾伦·约克少爷，威廉伯爵就仿佛是彻彻底底地变了一个人似的，笑得格外开心，再也没有平时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反而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普通父亲。
“或许，伯爵大人太过于思念自己逝去的妻子了吧！”弗雷德管家默默地在心头猜测道，“毕竟，艾伦少爷是伯爵大人所有儿子之中，长得跟卡门夫人最相像的。”
至于威廉伯爵，此时则盯着艾伦，细细地打量着他。
虽然说，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时间也就过去了短短的几个月。
但威廉伯爵却觉得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这几个月间，艾伦的气质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从男孩成长成了男人。
几个月前的艾伦，还是一个执着于学魔法、却因为受限于天赋而郁郁不得志的傻孩子。
但现在，艾伦脸上所有的阴郁与稚嫩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宠辱不惊、从容不迫的沉静。
望着艾伦那张与卡门夫人颇为相似的面孔，威廉伯爵心头感慨万分。
他曾经想过，如果艾伦这一辈子都碌碌无为，那么他就努力去尽一个父亲的义务，让艾伦度过衣食无忧的、简单而快乐的一生。
但现在，艾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论是之前在海军基地以一己之力击退敌军，还是现在当上了法师塔塔主，都让威廉伯爵震惊不已。
他感觉自己的儿子被回厂重做了。
“艾伦，首先恭喜你当上新一任法师塔塔主，”威廉伯爵面带微笑说道，“在谈正事之前，我们得先庆祝一下。”
随即，威廉伯爵望向墙角的弗雷德管家，对他吩咐道：“弗雷德，替我把地窖里那瓶香槟拿过来吧！”
“遵命，伯爵大人。”弗雷德管家行礼道。
实话实说，当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弗雷德管家还有一些惊讶。
因为别墅地窖里面的那些香槟酒，是很多年前卡门夫人亲自参与酿造的。而在卡门夫人逝世后，威廉伯爵就再也没有碰过它们了。
而今天，威廉伯爵又一次破天荒地把这些香槟酒取了出来。
可见伯爵大人对待艾伦少爷的态度，真是与众不同。
“谢谢。“艾伦微笑道。
既然威廉伯爵这么说，那么他就干脆暂时先把那些令人烦恼的政事抛在一边，然后走上前，分别给自己和威廉伯爵斟了一杯香槟酒。
“实话实说，艾伦，”两人碰杯之后，威廉伯爵举着酒杯，对艾伦说道，“不久之前，当你不辞而别，悄无声息地跑到异位面的时候，我是非常担心的。当时我一直在想，你这臭小子，果然从小到大都没有让我省心过。
“不过还好，你不仅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且还变成了一个名动全国的强大魔法师。如果你的母亲现在还活在世上，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艾伦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品尝着玻璃杯里的香槟酒，一边静静地听他念叨着。
艾伦必须得承认，这些年来，威廉伯爵又当爹又当妈，在自家孩子面前的时候，都快要变得比中年妇女还要更加唠叨了。
五分钟后，威廉伯爵终于不再自顾自地讲述家长里短，而是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艾伦说道：
“艾伦，你这回给我写信，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商量吧！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艾伦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思索片刻后，说道：“父亲，我最近正在跟玛格丽特女王合作，一同制定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但您也应该知道，布雷登王国新旧两党的贵族们并不是完完全全团结一致的，他们中间有很多矛盾和分歧，更有很多人不满于玛格丽特女王亲自参与政事。
“我很担心，我们在处理接下来的战事的过程中，会受到很大的阻力。”
听到艾伦的话，威廉伯爵突然开始哈哈大笑。
“原来就是这种小事情啊！”只听见威廉伯爵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很难的大事情。不然的话，又怎能难得倒你这个大名鼎鼎的八级魔法师和法师塔塔主？”
艾伦淡淡道：“这叫做术业有专攻。”
“术业有专攻……这个说法有意思，”威廉伯爵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说道，“不过，你确实找对人了。
“艾伦，这件事情，你不需要再操心了，就就包在我身上吧！只需要给我一个星期，我就会让你看到一个意见统一、指挥如臂的布雷登王国。”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艾伦笑道。
同时他心想，自己这位家财万贯的便宜老爸，说起话来跟自己一样狂妄，果然是金钱能够给人自信心啊！
“对了，父亲，”艾伦忽然想到一件重要事情，“玛格丽特女王最近有重组内阁的想法，还想问问您是否愿意担任布雷登王国的新一任首相？”
“重组内阁？这位年轻的女王野心不小啊，”听到艾伦的话，威廉伯爵评价道，“不过，让我当首相，还是算了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务，就是专门帮人背锅的，还不如藏身幕后来得爽快。”
艾伦笑了笑，回答道：“我也这样认为。再说，同一个家族，父亲是首相，儿子是法师塔塔主，肯定会招来很多嫉恨的目光。所以我很干脆地拒绝女王了”
“真聪明！”威廉伯爵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像是在夸奖一个数学刚刚考了满分的小朋友。
然后，威廉伯爵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又接着道：“对了，艾伦，你以后别跟玛格丽特女王走得太近。”
第五十二章 催婚
“为什么？”艾伦感到有一些疑惑不解。
按理来说，现在约克家族和玛格丽特女王是合作伙伴，威廉伯爵应该会很希望艾伦和女王走得更近一些，进一步加强双方的盟友关系。
“那个小姑娘别看她年轻，其实心思极其不简单，而且长得还很漂亮，”威廉伯爵微笑着解释道，“我很担心，你和她在一起待久了，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被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对于威廉伯爵这番话，艾伦感到有一些好笑。
实话实说，自从艾伦觉醒了黑暗之神前身的记忆后，就愈发变得清心寡欲，对美色、**这些东西，根本提不起兴趣。
毕竟，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神祇来说，凡人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根本就不算是同一个物种了——他怎么可能对蝼蚁产生兴趣呢？
不过在威廉伯爵的面前，艾伦只能脸上挂着苦涩的微笑，硬着头皮瞎编了个理由解释道：“父亲，您放心。玛格丽特女王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难不成你和我一样，喜欢身材丰腴一些的？”威廉伯爵开了个玩笑，然后接着说道，“不过不管怎样，你以后这位小女王合作的时候，还是得谨慎一些。
“别看她外表楚楚可怜，一副无辜的模样，实际上她手段可相当高明呢！
“艾伦，就在你前往异位面的这段时间里，她不仅利用了自己之前的未婚夫爱德华·林恩，暂时稳定了王室与教会之间的关系，而且还不知从哪里搜出来了一堆黑料，给下议院进行了一番大洗牌——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手中掌握着消息渠道，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位长着天使面孔的小女王，竟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精。艾伦，你可千万别不知不觉地被她利用了。”
听到威廉伯爵的这番话，艾伦心里感到更加的无奈了。
毕竟，他总不能告诉威廉伯爵，玛格丽特女王的那些计策，其实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而玛格丽特女王，不过是他自己的想法的执行者罢了。
正因如此，气氛一时尴尬。
沉默片刻后，威廉伯爵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将其递到了艾伦的手中，对他说道：“对了，艾伦，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说。
“你现在年纪不小了，很快要二十岁了。和你同龄的贵族少年们，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定下婚约了。
“最近这段时间里，又有很多贵族、议员、工厂主和银行家来到我的领地登门拜访，想要把自家女儿嫁给你，其中有很多条件不错的。但是我还是想尊重你自己的意见。所以我让弗雷德管家把那些女孩的名字、身份信息和照片都整理成册，交给你自己来做决定。
“你喜欢哪一个，就直接告诉我。只要她家世清白，我是不会阻拦你的。”
威廉伯爵说话的时候面带灿烂的笑容，看上去一副“开明家长”的模样。
但听到威廉伯爵的这番话，艾伦却感到非常头疼。
他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居然就撞上了催婚和这种麻烦事儿。
“父亲，我哥维克多都还没有结婚，现在就考虑我这个弟弟的婚事是不是太早了一些？”艾伦把没见过几次面的兄长维克多搬出来当挡箭牌，试图转移威廉伯爵的注意力。
艾伦的兄长维克多是个典型的钢铁直男。
他性格死板得很，没有情趣，不懂体贴，连一句“多喝热水”都不会说，甚至常常觉得赛马和打猎要比谈情说爱更有意思。
因此他快三十岁了，仍然单身。
“你哥……我早就不想管他了，大不了就让他当一辈子单身汉吧！”威廉伯爵默默叹了口气，显然对维克多感到非常无奈，“还是先关心一下你的婚事吧！
“艾伦，看看我给你的那本册子，整个布雷登王国这么多漂亮的女孩排队上门想来与你联姻，你总不能把她们全部晾在一边不管吧！”
艾伦随手翻了翻威廉伯爵递来的小册子，看到威廉伯爵说的果然没错，小册子上确实密密麻麻地记录满了适龄女孩们的身份信息，她们在照片中也确实打扮得花枝招展、笑靥灿烂。
以约克家族在布雷登王国的财富和地位，再加上艾伦也算得上是相貌英俊、年轻有为，在贵族女孩中很受欢迎，并不出人意料。
只是，现在艾伦正忙着对付光明教会，正在思考着如何去战胜光明女神，根本顾不得考虑这些与生死存亡比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
所以他才感觉非常麻烦。
“父亲，我马上就要去前线，”艾伦思索片刻，把手中的小册子还到了威廉伯爵的手中，“这些事情，还是等我回来再考虑吧！”
“又要去前线了？”威廉伯爵微微皱起眉头。
作为一个父亲，当自己的儿子刚刚在前线击溃了强大的敌人，还未来得及休息，又要再一次奔赴战场——就算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为了法师塔塔主，拥有全国范围内数一数二的实力，也难免会为之深感担忧。
“是啊，”艾伦回答道，“不过，您不需要担心，我只是去前线那边看一眼，去探探敌情。如果发现敌人太强打不过，我就立即逃跑。
“我想，您应该对我的逃跑能力很有信心的。”
“没错，臭小子，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威廉伯爵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然的话，你当初怎能不辞而别，一个人从我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地逃去异位面？”
艾伦嘿嘿一笑，没再说话。
而与此同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跟威廉伯爵谈论正经话题，探讨国家大事，最终话题都能跑偏？
…………
这天晚上，当艾伦离开这间别墅的时候，威廉伯爵又在他手中塞了一张一百万镑的支票，并且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他：“钱不够用再来找我拿。”
艾伦无奈一笑。
如果光是用钱就能战胜光明女神，那他早就把自家父亲敲诈成穷光蛋了。
只可惜，在这个世界上，金钱并不是万能的。
第五十三章 医治
当艾伦在首都为了接下来的战事而忙碌的时候，黑暗神殿的信徒们也同样在为了信仰而奔波。
自从收到了艾伦的那封信后，大祭司德尔菲便一直带领着身边的信徒们，在布雷登王国边境线上的几座偏远的村庄里暗中行动，试图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宣传黑暗神殿的信仰。
从使者大人的信中，大祭司德尔菲明白，接下来定然会有一场与黑暗神殿之间的生死决战。
在这场生死决战之前，如果伟大的黑暗之神能够拥有更多的信仰之力，就能更早地恢复很多年前的巅峰实力，在面对光明女神的时候也能够有更多的胜算。
而与此同时，当艾伦把黑暗神殿圣女伊莎贝拉派到了他们身边后，他们得以凭借伊莎贝拉的易容术，改变自己的容貌，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避免遭受光明教会的追捕。
毕竟，黑暗神殿的几个重要人物，像德尔菲、埃里尔等人，他们的画像都曾经出现在光明教会的通缉令上，被贴在所有城市和村庄里的大街小巷，被无数路人抬头观望——
可以说，布雷登王国的所有人，只要看见他们的面孔，几乎都能立即认出他们的身份。
正因如此，前些年里，当伊莎贝拉被关在光明教会的牢狱里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在荒无人烟的极北冰原苟且偷生。
现在，拥有了擅长易容术的伊莎贝拉，他们行动起来就方便了很多，终于敢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布雷登王国的土地上。
…………
这天晚上，他们正停留在一座名叫落叶镇的小镇上。
他们遵从于使者大人的嘱托，在此地隐藏身份，多做善事，算是为今后黑暗神殿信仰的传播奠定基础。
“先生，我已经替您医治好了您的双腿。只需要再休息几天，您就可以重新下地走路了。”
此时此刻，黑暗神殿的医生，肖恩·德里克，正紧紧握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的双手，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道。
听到他的这句话，轮椅上的老人眼眶变得有些湿润，双手也在微微颤抖，似乎有一些不太敢相信医生肖恩·德里克的话。
“医生……我……我应该如何感谢你？”老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位老人年轻时曾经是附近一座工厂里的搬砖工人，因为工地上的一次事故，双腿受了重伤，就此瘫痪，再也无法动弹。
从那以后，他的后半生都是在轮椅上度过的。
因为家中贫穷，请不起医生，他从来没有考虑去尝试把自己的双腿治好。
就这样，数十年来，老人早已习惯了轮椅上的生活，几乎快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双腿。
直到三天前，这位身材消瘦、有一双黑眼圈的医生肖恩·德里克主动上门，自称能够治好他的双腿。
老人最初还以为肖恩·德里克是个骗子。
因为老人家中的积蓄，显然不足以治疗医疗费。这使得他怀疑肖恩·德里克其实另有所图。
但后来，老人从邻居处听到了传闻，知晓了肖恩·德里克并不是骗子，而是一个到处做善事的好心人。
除了老人之外，落叶镇上的很多人都受到过肖恩·德里克的恩惠。
先天性失明的小女孩莎莉被他治好了。
患有肺痨的胖拖米被他治好了。
就连隔壁玛丽大婶家瘸腿的金毛犬戈登也被他治好了。
而肖恩·德里克并没有索要任何报酬。
于是老人明白，自己误会了这位好心的医生。
这位医生的医术也确实高明。
他只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轻轻松松地治好了老人数十年不能动弹的双腿。
在此过程中，老人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就仿佛做了一场梦。
“你不需要感谢我，”听到老人的话，肖恩·德里克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只是遵从于我的信仰，做我该做的事情。”
“信仰……”老人在心头默默念叨道。
其实对于这个理由，老人有一些将信将疑。
因为老人曾经见过不少光明教会的教士，他们自称“女神虔诚的信徒”，平日张口闭口就是“女神”，就是“信仰”，就是“宣扬神的旨意”，就是“博爱与正义”。
可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遵从光明教会的教义，做出什么“真善美”的举动，反而疯狂地向民众征缴各种苛捐杂税，甚至还会以缴税的名义，勒索民众的个人财产。
但眼前的这位肖恩·德里克医生，与老人之前见过的所有教士都不一样。
他话不多，甚至可能因为性格内向的原因，待人有些冷漠。
但他却以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信仰。
“医生，你和我见过的所有自称女神信徒的人都不一样，”老人沉默片刻后，接着说道，“你……你比他们更实在。”
“我不是光明女神的信徒。”肖恩·德里克淡淡地说道，语气中甚至掺杂了一丝厌恶的情绪。
“不是女神的信徒？那你信仰的是哪一位神明？”听到肖恩的话，老人感到无比惊讶。
因为在这个位面上，光明教会势力庞大，只手遮天，导致信仰其他教派的信徒们都只敢偷偷摸摸暗中行事，生怕像黑暗神殿那样，被光明教会称作是异端，遭到整个位面的通缉追杀。
肖恩·德里克摇摇头，说道：“吾主的名字，暂时不能透露给你。”
话音落罢，肖恩·德里克便转身离开了老人的屋子。
老人愣在原地，睁大眼睛，望着肖恩·德里克离去的背影。
不知不觉间，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
可他却浑然不觉。
…………
“感谢吾主。”
离开这间屋子后，肖恩·德里克在心头默念道。
最近的这段时间里，自从艾伦融合了“众生之父”的神格碎片后，肖恩·德里克的医术在神眷力量的作用下突飞猛进。
换做以往，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治好这位老人瘫痪的双腿。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个黑暗神殿的信徒急匆匆地来到了肖恩的面前，对他说道：
“德里克先生，大祭司有事找您。”
第五十四章 热血澎湃的信徒们
“大祭司他找我有什么事儿？”肖恩·德里克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前来报信的黑暗神殿信徒摇了摇头，回答道，“但我看大祭司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想必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使者大人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或者是大祭司德尔菲又从黑暗之神那里收到了新的神谕？
肖恩·德里克在心头暗暗猜测道。
随即，他向这个前来报信的的信徒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朝着街道的尽头快步走去。
大祭司德尔菲此时待在小镇边缘处的一家窄小的客栈里。
最近这段时间，当黑暗神殿在落叶镇暗中行动的时候，便把这间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客栈当成了大本营。
肖恩·德里克在这间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里找到了大祭司德尔菲。
此时此刻，这间屋子里塞了不少人，包括胖子埃里尔、年轻的战士雷·芬特等等肖恩比较熟悉的人。
这使得原本面积就不是很大的房间显得愈发拥挤。
肖恩·德里克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勉强强地挤进了房间，在人群中间艰难地找到了一个立足的位置。
“我今天把各位召集到这里，是因为使者大人又给我写了一封信，交给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只听见大祭司德尔菲站在房间的窗户旁边，对在场的众人说道。
果然如此。肖恩·德里克在心头暗暗想道。
而与此同时，在听到大祭司德尔菲的这番话后，尤其是听到“使者大人交代的重要任务”后，全场的气氛都变得亢奋了起来。
自他们从佩恩位面回来后，就一直被使者大人晾在一边——毕竟艾伦暂时不敢让他们直接抛头露面，从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使者大人在海军基地以一己之力击溃光明教会的敌人，他们就只能藏在暗中，当一群观众，除了替使者大人鼓掌和喝彩之外，他们什么都坐不了。
这使得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心头都痒痒的。
他们无不希望能够有一个亲自上场、替伟大的黑暗之神冲锋陷阵的机会。
而现在，大祭司德尔菲口中所说的“新的任务”，自然而然使得他们心头蠢蠢欲动。
短暂的停顿之后，大祭司德尔菲接着说道：“使者大人告知我们，光明教会又对布雷登王国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这一回，他们是在一座名叫玫瑰镇的小镇登陆的，使者大人很快就要去那里亲自指挥作战。
“使者大人希望，我们能够在他之前提前赶去玫瑰小镇，去那里打探军情，给接下来的军事部署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使者大人的命令，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大祭司德尔菲话音刚落，在场的雷·芬特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喊道。
显然，最近这种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生活，把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给憋坏了。
至于肖恩·德里克，虽然看上去神色平静，仍然是那张标志性的扑克脸，但内心深处却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波澜起伏。
肖恩·德里克最初只是一个专注于救死扶伤的医生，虽然名义上是光明教会的信徒，但却没有虔诚的信仰，对于各个教派之间的恩怨纠纷也漠不关心。
但是后来，因为他在医术研究的过程中解剖了几具尸体，被光明教会扣上了“异端”的帽子，关进了北境审判所的地牢里。
直到黑暗神殿为了救出圣女伊莎贝拉而炸掉了光明教会的北境审判所，肖恩·德里克才得以逃出生天。
因为肖恩·德里克在牢狱里遭受了生不如死的折磨，所以他曾经暗暗立下誓言，只要有任何一位神明，哪怕是邪神或是魔鬼，能够把他从这见鬼的牢狱里救出来，他就心甘情愿改变信仰，用余生去供奉那位神明。
肖恩最初加入黑暗神殿，便是出于这个誓言的缘故，
但是，如果要问他对黑暗之神的信仰有几分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后来，随着肖恩和其他黑暗神殿的信徒们一起在异位面征战，尤其是当艾伦融合了“众生之父”的神格碎片后，让肖恩的医术在不知不觉间更上一层楼，肖恩对黑暗之神的态度就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他甚至可以通过向黑暗之神祈祷的方式，借助黑暗之神的生命权柄，直接治愈某些致命伤或者是疑难杂症。
落叶镇的居民们都把他称为妙手回春的神医。
正因如此，他从一个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加入黑暗神殿的“伪信徒”，成了真正的虔诚信徒。
现在，当整间屋子的信徒们都在为使者大人下达的新任务而蠢蠢欲动的时候，肖恩·德里克的心头也涌出了一丝久违的热血。
“出发吧！”他在心头暗暗道，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
温斯顿·兰斯是布雷登王国法师塔一个普通的三级魔法师。
他今年近四十岁，矮个子，小眼睛，相貌平平无奇，魔法天赋也平平无奇——否则，他也不可能在这种年纪，仍然还是个初阶魔法师。
至于他最擅长的魔法，则是几乎每一个魔法师都必须掌握的火球术。
或许是因为他天资愚钝，学不会那些更加复杂精深的法术，所以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对火球术的研究上。
而不久前，他对火球术的研究有了一些进展，研究出了一条能够连发五个火球的咒语，并投稿了一篇相关的论文。
对于这篇名叫《火球术连发的改进方法》能否通过审核，温斯顿并没有什么信心。
拿他同僚的话来讲，就是“你一大把年纪还在研究火球术这种低级的玩意儿，也太无聊了吧”。
所以，当温斯顿把论文扔进投稿箱后，他就彻底将其抛在脑后，仿佛自己根本没有写过这篇文章一样。
然而，就在今天，他突然收到了一条出乎意料的消息——
新任法师塔塔主艾伦·约克想要亲自跟他讨论一下那条关于连发火球术的咒语。
第五十五章 指点
实话实说，当收到这一条消息的时候，温斯顿·兰斯只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怀疑是同僚们的恶作剧。
艾伦·约克，八级魔法师，新任法师塔塔主，“位面开拓者”头衔的拥有者，不仅曾经把光明教会的亚克·奈尔加大主教送上了火刑架，而且还以一己之力击溃费朗王国的舰队——
像这样的传奇人物，平日里只活在报纸的新闻栏目上，是温斯顿可望而不可即的。
温斯顿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会跟艾伦·约克有任何交集。
可是现在，艾伦·约克不仅读了他的论文，还指名道姓地想要见他一面，跟他谈一谈他设计的火球术连发咒语。
这使得温斯顿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此时此刻，温斯顿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手拿着艾伦写的那张信纸，另一只手拽过自己的室友，对他问道：
“你帮我看看，这到底是塔主先生写给我的，还是别人伪造的。我可不想因为某些人的恶作剧，在塔主先生面前闹笑话。”
温斯顿的室友名叫奥斯蒙，今年三十岁，是一个六级魔法师。
奥斯蒙接过温斯顿手中的纸条，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一刻，当奥斯蒙盯着纸条上的字迹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浩瀚而深沉的黑暗。
而在那片黑暗的尽头，仿佛有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那双眼睛冷漠而锐利，似乎直接洞彻了他的内心，使他的一切想法都无处遁形。
“这一定是塔主先生的字迹，”想到艾伦·约克这位法师塔新任塔主是一位黑暗系法师，奥斯蒙非常肯定地说道，“这字迹里隐藏的威压，其他人可伪造不出来。”
“威压？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听到奥斯蒙的这番话，温斯顿一脸茫然。
“因为你太弱了。”奥斯蒙呵呵一笑。
对于奥斯蒙这番话，温斯顿并不奇怪，毕竟平日里他早就习惯了跟自己的室友斗嘴。。
但现在，温斯顿却根本没有心思怼回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全部都是一个想法——“塔主先生真的要见我一面，我要如何做准备，才能不让他感到失望”。
“看你这表情，咋比约会还要紧张？”看到温斯顿这忐忑不安的模样，奥斯蒙又忍不住笑呵呵地嘲讽了一句。
“滚！”温斯顿不耐烦地说道，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己卧室的房门。
然后他走到自己的书桌旁边，从废纸篓里捡起了那篇早已被自己忘在脑后的论文，开始仔细检查其中的错漏。
…………
与此同时，法师塔塔主的办公室里。
艾伦背负双手，站在墙边，双眼盯着墙上的地图，沉思不语。
光明教会登陆的玫瑰镇，距离布雷登王国的首都有两百余里。
而这两百余里的距离，便是决定了布雷登王国生死存亡的距离。
就在这时候，艾伦的秘书、魔法学徒菲利普忽然走上前来，对艾伦汇报道：“约克先生，应您的要求，《火球术连发的改进方法》这篇论文的作者温斯顿·兰斯会在十分钟后来这间办公室见您。”
艾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
同时他在心头暗暗感慨，法师塔塔主真是一件极为忙碌的差事。
看来，自己得尽快把默林斯找回来，把法师塔塔主这件苦差事还给他，自己才有机会逍遥自在。
…………
十分钟后，温斯顿·兰斯来到塔顶这间办公室的门前。
望着这扇令人敬畏、宛若禁地的大门，温斯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咚咚咚。”
“约克先生，我是温斯顿·兰斯，《火球术连发的改进方法》的作者，”温斯顿小心翼翼地自我介绍道，“我收到了您的回信，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指教。”
“进来吧。”艾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温斯顿应声推门而入。
他知道，这位新任的法师塔塔主很年轻，还未满二十岁。
可是，当温斯顿亲眼看见艾伦·约克的时候，他仍然感到非常的惊讶。
艾伦的面孔确实很年轻，跟温斯顿那个还在读大学的侄子差不多。
但这张俊朗的面孔上，早已没有了同龄人的稚气。
倘若仅看他的气质，温斯顿甚至会以为他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
想到艾伦·约克未满二十岁，就已经是一位八级魔法师，掌握了极为纯粹的黑暗力量。
而自己作为一个中年人，却仍然是一个初阶魔法师，仍然在研究火球术这种低级的伎俩，温斯顿就深感无奈，只能一边默默叹息，一边感慨人与人之间巨大的差距。
只见艾伦面带微笑，对他说道：“温斯顿，你写的论文，我已经通篇读过了。你的想法很有创意，也有可行性。
“如果我组建一支魔法师军团，配上你设计的咒语，战斗力起码能够提升一成。”
听到他的话，温斯顿连连点头。
他只觉得这位新任法师塔塔主特别有想象力。
事实上，温斯顿之所以设计这个火球术连发的咒语，完完全全是因为他觉得念一段冗长的咒语非常麻烦，他想偷个懒。
可他没想到，艾伦竟然能构想出“魔法师军团”这种东西。
魔法师不都是宅在实验室里搞研究的吗？难不成还真能上战场冲锋陷阵？
温斯顿在心头默默想道。
“但在我看来，你的这条咒语有很多不必要的魔力损耗，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艾伦接着说道，“按理来说，我完完全全可以像其他论文评审员一样，给你的论文打一个两星评分，就算是完成我的任务了。
“但我必须得承认，我很难容忍不够完美的东西。”
艾伦的这番话让温斯顿心头感激不已。
他知道，艾伦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来给自己一些指点。
而自己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名师的指点。
他需要一位名师，替他指明前进的方向，从而突破现在的瓶颈。
第五十六章 裂变
“温斯顿，我看过你的个人资料，”只听见新任法师塔塔主艾伦·约克接着说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一直把火系魔法作为你的主要研究方向。那你应该很清楚火球术的魔法原理吧？”
温斯顿点了点头，回答道：“通过魔法咒语，把空气中的火元素压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然后把魔力转化为热能，使得火元素在短时间内迅速升温。
“然后，我们再用咒语释放这些火元素，它们将迅速与空气发生反应，产生极为猛烈的爆炸，瞬间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艾伦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表示认可，然后接着问道：“那么你设计这条连发五个火球的咒语的时候，又主要是基于怎样的思路？”
温斯顿回答：“我的这个咒语，可以一次性对五倍量的火元素进行压缩和加热，从而大幅度减少了念咒语所需要的时间。”
“但是，温斯顿，你是否考虑过，你把一倍量的火元素压缩在密闭空间里，和把五倍量的火元素压缩在密闭空间里，其难度截然不同？”艾伦眉头微皱，指出了其中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热量很容易会泄露出去？”
“我考虑过，”温斯顿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但是以我自己的能力，还是很难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
艾伦笑了笑，有些不留情面地说道：“确实如此。对于一个三级魔法师来说，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艾伦显然又一次忘记了他自己也是一个三级魔法师。
“还请约克先生指点。”温斯顿礼貌地说道。
艾伦没有立即说话。
他伸出手，口中低声默念咒语，随即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团耀眼的桔红色火光。
温斯顿可以看得出来，艾伦所使用的，正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那个火球术连发咒语——不论是魔法咒语中的每一个词汇，还是能量的运行轨迹，都与论文中的描述分毫不差。
而与此同时，温斯顿也感觉得到，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也升高了不少。
“约克先生说得对，”他暗暗心想道，“我的这个咒语确实有很大的热量损失。”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温斯顿骤然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艾伦手中的火光，一刻也不敢分心。
因为这一刻，他清楚地看到，这个咒语在艾伦·约克的手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这个火球的周围，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壁障，挡住了热量的流失。
不过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温斯顿意识到，自己竟然完完全全看不懂这道壁障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眼前这位年轻的法师塔塔主，年纪尚未满二十岁，竟对魔法的原理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温斯顿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简直白活了数十年。
“你应该知道，世间的一切魔法元素，都是由光元素和暗元素组成的，”只听见艾伦解释道，“而火元素所具有的热量，本质上其实是光元素的辐射。
“如果我们想要阻止热量的散失，那我们只需要想办法让光元素的辐射发生反射，就可以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艾伦便把自己对这个咒语的改进方式，对温斯顿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温斯顿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连连点头，同时对艾伦天马行空的思路深感叹服。
每一个魔法师都知道世界上的一切魔法元素都是由光元素和暗元素组成的。
可是，在解决实际问题的时候，人们往往只会关注表面的现象，却很少有人会从如此本质的层面上去思考。
或许，只有像这位塔主先生这样的主修黑暗魔法的魔法师，才会凡事都从光元素和暗元素来考虑吧！
…………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艾伦的脑子里灵光乍现，又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世界上的魔法元素都是由光元素和暗元素组成的。
这些魔法元素，在特定的条件下，是可以重新分解为光元素和暗元素、同时并释放大量能量的。
就像是前世的核裂变一样——
较重的原子核分裂成两个或者多个质量较小的原子。
那么，他能否利用魔法元素这样的特性，研究出一种新的魔法咒语，或者是一种新的威力强大的武器？
如果让成吨的魔法元素同时发生分裂，那么它们释放出的能量，是否会对入侵的敌人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这个想法切实可行，那么在对付光明教会的过程中，他便将拥有一件新的秘密武器，又会多几分胜算。
想到这里，艾伦的眼睛忽然变得格外明亮。
他当机立断，立马打算做一个实验，来证实自己的这个猜测。
于是，在温斯顿·兰斯的注视下，艾伦手中的火球突然变得格外刺眼，仿佛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令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随后，便是“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仿佛惊雷一般，震得温斯顿鼓膜生疼。
温斯顿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同时被浓烟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隐隐约约之间，他只看得见一片冉冉升起的蘑菇云，像一只凶猛的巨兽一样，吞没了整间办公室。
空气中充斥着的巨大能量，似乎将要把他的身体撕成碎片。
温斯顿开始瑟瑟发抖。
这一刻，他清晰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但在下一秒钟，当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壁障挡在了温斯顿的前面，使得他在这场剧烈的爆炸之中毫发无伤。
不过，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却像是遭受过烈火焚烧一般，变得一片狼藉。
“抱歉，温斯顿，”艾伦·约克充满歉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我这个小小的试验或许吓到你了。”
艾伦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挥了挥手，这间宛如废墟一般的办公室又重新恢复了原先干净整洁的模样。
温斯顿仍然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这就是高阶魔法师的力量吗？
真是恐怖啊！
第五十七章 奔赴前线
尽管这间办公室已经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温斯顿·兰斯仍然感觉无比后怕。
在刚才的那场强烈的爆炸中，温斯顿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和死亡无比地接近。
他万万没有想到，艾伦手心里那团小小的桔红色的火球里，竟然能够迸发出如此可怕的、如此具有毁灭性的能量。
实话实说，不久之前，当温斯顿听说艾伦·约克以一己之力击退费朗王国的舰队的时候，他还有些将信将疑，觉得报纸上的叙述有一些为了吸引读者的眼球而夸张的成分。
但现在，当温斯顿亲眼目睹刚才那场可怕的爆炸后，他才真正认识到了眼前这位年轻的法师塔塔主的真正实力。
他望向艾伦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敬畏。
不过，更可怕的事情在于，艾伦·约克竟然能够把这场恐怖的爆炸控制在办公室的范围内，而且能够让他们两人安然无恙。
还有艾伦口中一句“小小的试验”，听上去轻飘飘的，就仿佛这种爆炸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司空见惯的寻常小事罢了。
这使得温斯顿只能在心头默默地感叹：高阶魔法师的世界，果然是我无法理解的。
当然，别看艾伦此时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其实刚才他的心情也有些紧张。
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魔法元素的裂变反应，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那朵黑乎乎的蘑菇云，竟然有了几分他前世在电影里看到的核弹爆炸般的味道。
以至于艾伦不得不动悄悄地用神力权柄，才勉强把这场恐怖的爆炸控制在了安全范围之内，避免其伤及旁人。
这时候，艾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朝身边的温斯顿问道：“温斯顿，你觉得如果我把刚才的爆炸制造成武器，运用到战场上，能否有机会战胜光明教会？”
温斯顿显然没有想到艾伦会问自己一个这样的问题。
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来，现在布雷登王国正处在战争时期，而眼前这位年轻的法师塔塔主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他甚至还在传闻中听说过，在女王陛下制定战术的时候，都会听从这位年轻的法师塔塔主的意见。
“我觉得……或许可以吧！”温斯顿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道。
刚才那场爆炸，对他来说实在太具有震撼性了。
他甚至隐隐感觉，除非那位教皇保罗二世使用那大名鼎鼎的降神术，否则就连光明教会都无法抵挡如此可怕的冲击。
“实话实说，我也说不准，”艾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毕竟我们最终的敌人，是一位真正的神明。以我们凡人的手段，又如何能揣测神明的真正实力呢？”
温斯顿没再答话。
几秒钟前，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到了艾伦·约克的野心，知道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真正战胜光明教会这个强敌。
可他万万没想到，艾伦眼中真正的敌人，竟然不是光明教会，而是光明教会背后的光明女神！
对此，他应该如何评价呢？
是该形容艾伦理想远大，还是太过于异想天开？
温斯顿不得而知。
虽然说，艾伦·约克曾经创造了无数万众瞩目的奇迹——比如不足一年成为高阶魔法师，比如把光明教会的大主教送上火刑架，比如刚才那场极为恐怖的爆炸，等等。
但是，对面毕竟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在温斯顿的认知里，神明那可是全知全能、不可战胜的存在。
艾伦这样的想法，无异于蚍蜉撼树。
于是，温斯顿决定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以他低微的实力和思想境界，还是先去改进火球术吧！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温斯顿继续向艾伦请教了一些火球术的细节后，便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这间宽敞的办公室中，又一次只剩下了艾伦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时候，艾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推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俯瞰着整座都城。
魔法元素裂变反应产生的巨大威力，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又给了他一丝能够正面战胜光明教会的希望。
虽然说魔法元素裂变发生的条件有些苛刻。
艾伦刚才是以神力催动，才使得火元素分裂成光元素和暗元素，
但直觉告诉他，凭借炼金术，能够模拟出类似的条件。
他想到了王宫仓库里的那些魔导炮。
在那些魔导炮上，雕刻着极为复杂的魔法阵——拿炼金大师瓦尔德的话来讲，就是“超越时代的魔法技术”、“仿佛是来自未来的造物”、“难以理解其中的原理”。
然而，事实上，这些魔导炮都是数百年前古人留下的文物。
玛格丽特女王曾经告诉过艾伦，如果所有魔导炮同时发射，其爆炸的威力是可以在眨眼之间摧毁一座城市的。
这使得艾伦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魔导炮最基本的原理，很可能便是魔法元素的裂变反应。
“等我从前线回来，我一定要再去王宫的仓库那里看一眼，再研究一下魔导炮的原理，”艾伦在心头暗暗地想道，“只要我能真正把魔法元素的裂变反应运用到战场上，就算无法直接战胜光明女神，也能让光明教会实力大幅度受损。
“这样一来，光明女神的信仰之力就会衰减，我今后在面对她的时候，也能多一些胜算。”
…………
这天晚上，艾伦便直接利用空间魔法阵，来到了战争的前线。
滨海小镇玫瑰镇已经彻底沦陷，成了费朗王国远征军的根据地。
而布雷登王国的守军，则驻扎在玫瑰小镇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这是一个凉风习习、月明星稀的夜晚。
布雷登王国的军营戒备森严。
值班的士兵们手持武器、目光凛然地站在军营外，铁甲在苍白月光的照耀下闪烁寒芒。
艾伦并没有直接走进军营。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一个站在队伍末尾的、相貌平平无奇的士兵，然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嗨，伊莎贝拉。”他压低声音道。
第五十八章 易容
眼前的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士兵，确实是易容后的黑暗神殿圣女伊莎贝拉。
她这一手易容术确实出神入化。
混在这一队士兵中，根本没有人发现。
若非艾伦拥有黑暗神格，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神眷力量的波动，恐怕也无法发现她竟然藏身于此。
“见过使者大人。”听到艾伦的声音，伊莎贝拉语气恭敬地说道。
对于艾伦能够轻松地认出自己，伊莎贝拉并不感到意外。
只听见她接着说道：“使者大人需要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艾伦摇了摇头，轻声答道：“不必。你把我变成你同伴的模样，然后把我带进军营就好。”
伊莎贝拉并不知道艾伦为何进自己国家的军营，都要隐藏身份偷偷摸摸，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选择遵从艾伦的命令。
使者大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作为黑暗神殿的信徒，伊莎贝拉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只需要服从。
于是，伊莎贝拉对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士兵说道：“华纳，抱歉，我得暂时借你的身份用一用。”
还未等这个名叫“华纳”的士兵反应过来，伊莎贝拉便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使得他双眼一黑，骤然晕了过去。
随后，艾伦轻声念咒语，地面上便出现了一颗闪闪发光的六芒星——这是一个通向法师塔塔主办公室的传送魔法阵。
这个晕倒的、名叫“华纳”的士兵，便被艾伦通过这个传送魔法阵，暂时藏在了法师塔塔主的办公室里。
因为艾伦离开的时候，早已锁上了办公室的房门。
所以艾伦相信，只要他自己不主动暴露，任何人都不可能发现自己假冒士兵华纳的身份这一事实。
于是，在伊莎贝拉的帮助下，艾伦易容成了士兵华纳的模样，又利用幻术，把自己身上的魔法师长袍变成了布雷登王国普通士兵的军装。
艾伦之所以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他只是想来暗中探查军情，并不想把自己已经抵达前线的事实公之于众，以免打草惊蛇。
布雷登王国能往光明教会派遣卧底，光明教会的间谍也可能隐藏在布雷登王国的军营中。
在首都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忌惮魔导炮和法师塔，再加上霍华德的暗中斡旋，光明教会并没有直接对艾伦动手。
但是，如果艾伦光明正大地在军营现身，那么光明教会定然会有所反应。
说不定掌握降神术的教皇和所有的天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这里，当场把艾伦拿下。
艾伦现在并没有完全做好决战的准备。
所以这样的情景，是他并不希望发生的。
就这样，艾伦变成了士兵华纳的模样，跟随着伊莎贝拉的步伐，走进了布雷登王国驻扎在山坡上的军营。
“亚伯，华纳，你们两个现在不应该去值夜班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他们刚一走进军营，就有一个同僚对着他们大声地嚷嚷道。
艾伦语气平淡地说道：“军营外面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我需要向唐尼少校汇报。”
听到这话，同僚们便不再阻拦。
只是出于某种直觉，他们感觉这个叫做华纳的同伴跟以有一些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太一样，他们也描述不出来。
…………
约翰·唐尼，一位四十一岁的少校军官，是布雷登王国这支驻扎在最前线的军队的最高长官。
他个子不高，身材微胖，有一头油腻的短发和络腮胡子。
此时已是深夜，但约翰·唐尼少校却迟迟没有入睡。
他仍然手持军事地图，坐在军营的一角，聚精会神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战术安排。
就在这天白天的时候，唐尼少校派遣了一队轻骑兵，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敌后，去烧毁敌人用来运粮的马车。
在做计划的时候，唐尼少校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足够好了。
除了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外，他没有把这个秘密行动的相关计划告诉任何人。
可是，不知为何，他这个计划却像是被光明教会提前知晓了似的——
那一队骑兵刚刚悄无声息地潜入到玫瑰镇附近，就被敌军早有准备地团团包围住，最终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这使得约翰·唐尼少校心头又是愤慨又是自责。
他对这一队轻骑兵的不幸牺牲感到非常难过，同时对那个泄漏消息的内鬼感动无比愤怒，恨不得把那内鬼揪出来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替死去的士兵们报仇雪恨。
…………
白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艾伦也从伊莎贝拉那里听说到了。
伊莎贝拉描述说，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当时也确实在附近，但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于突然，而且光明教会人多势众，所以没能成功把这些布雷登王国的士兵从敌人的包围圈里救出来。
艾伦理解信徒们的选择。
因为黑暗神殿的信徒们很早以前就被挂在光明教会的通缉令上了。
在如今敌强我弱的情形下，如果黑暗神殿的信徒们贸然出手，那么很可能会被光明教会就此一锅端了。
自保，显然是他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所以，尽管艾伦对那队士兵的牺牲感到惋惜，但他并没有因此怪罪信徒们。
“不过我猜对了，布雷登王国的军营里确实藏着光明教会的卧底，”艾伦在心头暗暗想道，“我们必须把这个卧底尽快低找出来，否则的话，接下来我们的一切行动都会在光明教会的掌控之中。我们将举步维艰。
“呵，又到了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径直走进了约翰·唐尼少校所在的营帐。
“长官，或许我能为你分忧。”看到在灯光下伏案工作的唐尼少校，艾伦行了个军礼，用礼貌的语气对他说道。
唐尼少校抬起头，看到了变成士兵华纳模样的艾伦。
对于这个士兵，唐尼少校还是有一些印象的——每一次军事演练的时候，喊口号声音喊得最大的就是他。
只是，像他这样的普通士兵，竟然破天荒地来到自己面前，声称能替自己分忧？
这家伙脑子出问题了吧！
第五十九章 寻找卧底
实话实说，如果要在一座军营之中，找到一个光明教会的卧底，对于艾伦来说还真没有什么难度。
作为黑暗神格的拥有者，每一个信徒在艾伦的眼里都是一个清晰可见的坐标。
这些坐标都通过一根根无形的线，连接着艾伦的意识世界，源源不断地向他传输着信仰的力量。
光明教会的信徒也同样如此。
一旦信仰光明女神，这些信徒的身上就会被刻上光明的烙印。
而在艾伦的眼中，这种信仰的烙印就跟黑夜里的光芒一样醒目。
信仰越虔诚，烙印也就越显眼。
正因如此，当艾伦跟随伊莎贝拉一路穿过的军营的时候，他便凭借自己的感知，远远地确定了那个光明教会卧底的身份。
现在，艾伦所需要做的，便是说服眼前这位唐尼少校。
最好最好，在这个过程中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
此时此刻，约翰·唐尼少校抬起头，用怀疑的眼光盯着眼前这个名字叫做华纳的、相貌平平无奇的士兵。
在唐尼少校的印象中，这个士兵平日里看上去呆愣愣的，除了嗓门很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优点。
可现在，这个呆头呆脑的士兵竟然在这深夜来到这处营帐，自信满满地告诉唐尼少校——“我能替你分忧”。
唐尼少校根本不相信他这番鬼话。
就连军营里那位足智多谋的参谋，都对眼前的难题一筹莫展。
一个五大三粗的普通士兵，怎可能能想出什么好的注意？
因此，唐尼少校觉得，这个士兵一定是违反军规，偷偷在军营里喝酒，现在喝醉酒了，来这里发酒疯。
想到这里，唐尼少校立马挥了挥手，叫来自己的贴身护卫，对他们吩咐道：“快替我把这个喝醉酒的士兵赶出去，按照军规，关五天禁闭，罚一个月的军饷。”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唐尼少校的意料。
那个叫华纳的士兵，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丝毫慌乱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长官，我知道是谁把您秘密计划的军事行动泄露给了光明教会。”只见“士兵华纳”语气平淡地说道。
听到“华纳”的这番话，唐尼少校的心脏忽然骤停了片刻，一时间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说什么？”唐尼少校加重语气，对他问道。
“长官，我只是想告诉您，我们的军营中隐藏着一个光明教会的卧底，他把您秘密计划的怒视行动泄露给了光明教会。”“士兵华纳”微微一笑，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唐尼少校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愿意相信，他不是喝醉酒来这说胡话了。
因为，为了避免影响军中的士气，唐尼少校仍然在隐瞒白天那队轻骑兵全军覆没的消息，并没有在军中宣扬。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像“华纳”这样的普通士兵，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条消息的。
这个“士兵华纳”的身上，一定隐藏着秘密。
唐尼少校暗暗在心头猜测，说不定这个“士兵华纳”和他所说的那个光明教会的卧底原本是同伙——现在眼看自己的身份即将暴露，便临时决定出卖自己的同伴，以求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么想着，唐尼少校望向“士兵华纳”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鄙夷——?他一向瞧不起出卖自己同伴的人。
不过，即便心头鄙夷，但为了军中大局，唐尼少校仍然耐着性子，对“士兵华纳”认真地吩咐道：“说吧，告诉我谁是光明教会的卧底。如果你提供的信息属实，那我便能对你今天闯入长官军营的罪过忽略不计。”
听到这话，艾伦淡淡一笑，不由得在心头暗暗吐槽一句，这位长官真是小气，自己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连一点奖赏都不愿意给，反而拿着自己深夜闯入军营的事情斤斤计较。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艾伦思索片刻，然后对唐尼少校说道：“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位深得您信任的参谋也能来到这里，和我们一起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
“我想，以那位参谋卓绝的智慧，一定能够就此事提出很多好的建议。”
唐尼少校点了点头，同意了艾伦的提议。
军中那个叫凯尔的参谋，确实一向思维敏捷、足智多谋，经常会给唐尼少校提出很多好的主意，也一向深得唐尼少校的信任。
潜入敌后烧毁粮车的计划，便是这位凯尔参谋最早提出来的。
遇到重要的决策，唐尼少校也会习惯性地征求他的意见。
就这样，几分钟后，唐尼少校的贴身护卫们很快就把凯尔参谋领到了这座营帐里。
凯尔参谋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个子瘦高，皮肤白净，戴着一副很有书卷气的黑色圆框眼镜。
若不是此时身处军营，艾伦恐怕会以为他是一位大学里的讲师。
刚一进门，凯尔参谋便语气热切地对唐尼少校说道：“长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唐尼少校伸手指着艾伦道：“问他。他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重要事情？”
“他说，他知道了光明教会派来的卧底究竟是谁。”
“哦。”凯尔参谋眨了眨眼睛，不再说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艾伦却语出惊人地说道：“凯尔先生，您的视力很正常，为何要戴着眼镜？不觉得很不舒服吗？”
他话音落罢，营帐里的气温仿佛骤然下降了十几度。
凯尔参谋微微眯起眼睛，用冷冰冰的表情盯着艾伦。
艾伦依旧面带微笑，脸上的表情淡然自若。
忽然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凭空出现，凯尔参谋的眼镜忽然不受控制地“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在这副眼镜落地的一瞬间，它开始向四周散发着灿烂夺目的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它的眼镜镜片上，清晰可见地出现了一行文字。
只见上面写着：“天刚亮的时刻，玫瑰镇西口的梧桐树下。”
第六十章 投降主义者
这一刻，光明教会卧底的真实身份，显然已经明明白白。
凯尔参谋那副从来没有在旁人面前摘下过的圆框眼镜，无疑是他与光明教会秘密联络的工具。
其散发着的浓烈的光明神术气息，彰显了凯尔参谋与光明教会之间不可掩饰的密切联系。
此时此刻，约翰·唐尼少校已经顾不得去思考，这个名叫“华纳”的普通士兵，究竟是用怎样的手段发现了凯尔参谋的秘密。
震惊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脑海。
唐尼少校实在想不明白，多年来与他患难与共的凯尔参谋，原本一向都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他把整座军营都怀疑过了一遍，也从未对凯尔参谋有过丝毫的疑虑。
可是今天，他最亲密的战友凯尔参谋，怎么就悄无声息地成了光明教会的内鬼？
难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一直在扮演着一个亲密无间的虚假的角色？
或者，因为近期某些不为人知的缘由，他瞒着自己叛入敌营？
唐尼少校不得而知。
他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怒火在胸腔中沸腾。
但在愤怒之余，更多的还是茫然与恍惚。
“凯尔，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沉默许久之后，唐尼少校终于缓慢地开口说道。
凯尔参谋摇了摇头，坦然回答：“没有。”
“那么布雷登王国有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吗？”唐尼少校加重语调，又接着问道。
“没有。”凯尔参谋把刚才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
“那我就不能理解了，”唐尼少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眼前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战友说道，“光明教会究竟是给了你怎样的条件，让你背叛了自己的军队，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把数十名战友，亲手送到了敌人的包围圈中，使他们白白葬送了性命？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曾亲眼看着他们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看着他们为了布雷登王国的荣誉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凯尔，你可知道，你这种暗中通敌的行为，本质上相当于谋杀？”
凯尔参谋低下头，用没有掺杂丝毫情绪的嗓音说道：“我明白。”
“既然你明白，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唐尼少校提高音量问道，“难道光明教会真的给了你什么无法拒绝的好处？”
营帐内的气氛忽然凝滞在此刻。
旁边的艾伦悄悄后退了几步，藏身于阴影之中，没有干涉他们两人的对话。
凯尔参谋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语速缓慢地回答道：“长官，他们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我只是觉得，以光明教会的强大实力，我们根本不可能战胜他们。我们现在的一切努力，都将会徒劳无功。我们迟早会在光明教会的实力碾压之下全军覆没。
“所以我想……我们与其像这样以卵击石，不如选择与敌人妥协，或许还能谋求一线生机。”
“所以你对我们布雷登王国完全没有信心？”唐尼少校问道。
“是的，”凯尔参谋点了点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实力差距太大，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获胜。”
听到他的这番话，唐尼少校立即反驳道：“我们有底蕴丰厚的法师塔，有当前整个位面唯一的传奇法师默林斯阁下，有传说中的秘密武器魔导炮——而且不久之前，新任法师塔塔主艾伦·约克先生才刚刚在海军之地以强大的魔法击溃敌人的舰队。我想，你不应该这么悲观。”
“但光明教会背后有一位真正的神明，”凯尔参谋回应道，“我们这些手段，在那位真神的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艾伦·约克的自以为是，固执地要跟光明教会对着干，把我们推到了光明女神的对立面，这场战争其实根本不会发生，那些士兵也根本不可能丧命。
“那位新任法师塔塔主艾伦·约克，才是这场战争中真正的罪人。”
之后则是短暂的沉默。
唐尼少校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于凯尔参谋刚才的这番话感到很头疼。
至于艾伦，则站在一旁的阴影之中，默不作声地观望着这一切。
尽管艾伦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他心里却在某种程度上隐隐赞同凯尔参谋的这番话。
现在面对光明教会这个可怕的强敌，除非奇迹发生，否则艾伦自己也确实没有丝毫胜算。
他的神格还不完整，信徒数量也差不多只是光明女神的一个零头。
而光明女神现在的实力，差不多算是处在鼎盛时期。
艾伦相信，如果光明女神破除了位面规则的限制，能够真身降临，那么他恐怕早就化成飞灰了。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几乎是在为了那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希望，而拼尽全力地挣扎。
有些时候，艾伦也确实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些自私——为了自己能够有一线战胜光明女神的希望，而把整个布雷登王国卷入了战火之中。
不过他很快便想通了。
光明教会与布雷登王国王室之间的矛盾，是一直都持续存在。
而现在，随着魔法技术的革新和新贵族的崛起，光明教会的繁琐规矩和苛捐杂税显然对魔法工业的进一步发展造成了明显的限制。
可以说，这场战争是迟早会发生的。
而艾伦当初把亚克·奈尔加大主教送上火刑架的行为，不过是这场战争的催化剂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尼少校终于想好了处置的方案，表情严肃地说道：“凯尔，不管你暗中向光明教会传递消息，是出于怎样的动机，按照布雷登王国的律法，你终究是犯下了叛国罪。
“你自己应该很清楚，犯下叛国罪，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凯尔参谋点了点头。
作为军中参谋，他自然明白，在布雷登王国叛国罪是要被处以绞刑的。
但他神色不改，似乎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我们不可能赢的。”他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