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角色扮演
艾伦本来以为，今天的微积分课堂肯定会和往常一样，挣扎在走神与睡眠的边缘，在极度无聊中艰难度过。
老教授的“催眠魔法”，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
但不知为何，当艾伦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课堂上的时候，他竟惊讶地发现，这枯燥乏味的课程，他居然听得进去！
而且，渐渐地，他感觉自己进入了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完完全全沉浸在课堂的内容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也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黑板上复杂的公式，老教授口中的知识点，书本上的每一行字，都变得如小说般引人入胜，仿佛具有了生命力一般，在他脑海中融会贯通。
就这样，整节课上，艾伦都保持精神专注，腰杆挺直，认认真真地做笔记。
上课过程中，老教授向众人提问了两次。
众人对此茫然无措，面面相觑。
为了挽救教室内尴尬的气氛，艾伦不得不默默举起手来，然后在老教授意外的目光注视下，准确无误地说出了问题的答案。
艾伦当时心想：我的同学们真是太低调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都闷声不吭。
但艾伦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在座的学生们都瞪大眼睛，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同时小声议论：“这还是我认识的艾伦约克吗？他居然连超纲的题目都做出来了！”
一个垫底学渣的突然逆袭，对众人来说，毫无疑问是难以置信的事实。
就这样，学生们的震惊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下课，连打瞌睡都顾不上了。
…………
课后。
老教授滔滔不绝、口沫横飞讲完今天的知识点后，扔下一堆作业，便直接离去。
但艾伦并没有立即离开。
他仍然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
毫无疑问，他注意到了自己精神状况上发生的微妙变化。
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涌动在他的血液里，刺激着他的神经，激发着他的潜能，促使他精神专注，效率提高。
平日里那些令他望而生畏的难题，现在却能轻轻松松找出解决办法。
“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或者是“学习使我快乐”之类的玩笑话，真真正正地印证在了他的身上。
“天文塔上的面包一定有问题，”他暗暗猜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附着了书上提到的‘精神专注’魔法。
“‘精神专注’魔法虽然能大幅度提高法师的学习和工作效率，但也容易使人上瘾。
“这便解释了，为什么我拿起那比干粮还难吃的面包后，竟会狼吞虎咽吃了它一整袋。”
艾伦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不论是学习还是打游戏，“高效率”毫无疑问都会让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艾伦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他甚至还不切实际地希望，天文塔上那位不知名字的法师，能够大发善心，再多给他几片面包。
就在这时候，艾伦忽然感到身上有些凉飕飕的，就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穿过宽阔的命运长河，在暗中偷偷窥视他。
他微微皱起眉头。
然而，还未等艾伦做出反应，他意识世界中的黑色晶石就忽然开始剧烈颤抖，朝着周围散发幽暗深邃的光泽。
黑暗化作潮水，涌向四面八方。
那双偷窥的眼睛，也很快被淹没在了不断扩散的暗潮之中。
隐隐约约，艾伦似乎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痛哼。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几秒钟后，黑色晶石恢复如初，那种被偷窥的阴冷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和昨晚一样，待到夜幕降临之际，艾伦迎着习习凉风，来到了坎布里奇大学的天文塔。
“精神专注”魔法的效用已经散去。艾伦再度变回了一个会疲惫、会无聊、会偶尔走神的普通人。
今夜的星空明亮如故。
点点繁星竞相闪烁，好似镶嵌在漆黑天鹅绒上的万千粒珍珠。
但艾伦并没有观赏美景的心思。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天文望远镜另一侧的桌子上。
昨天，这里放着一个咖啡杯和一个面包；
今天，这里放着一个咖啡杯和一张纸条。
至于艾伦压在咖啡杯底下的三便士，则早已被人拿走了。
看到这样一幕，艾伦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他知道，如果那几片面包上真的附着了“精神专注”魔法，那么它们的价值，就绝不是“三便士”，而是“三百金镑”。
艾伦自嘲一笑，暗暗心想：“面包的主人看见那三便士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想到这里，他便毫不犹豫掏出钱包，取出三百镑钞票，放到桌子上。
反正约克家族不缺钱。
既然这个问题能够用钱解决，那么艾伦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一个陌生的魔法师。
然而，就在这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
在艾伦接触到桌子的一瞬间，咖啡杯下方压着的白纸忽然一跃而起，飞到了半空中，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到艾伦手里。
白纸的背面写着这样一行字：“留下三便士的传奇法师阁下亲启”。
艾伦对此深感困惑。
三便士，确实是他留下的。
只是……他什么时候晋升传奇了？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怀着好奇的心情，他果断把白纸翻到正面，看到了署名“默林斯”的法师留下的那封非常真诚恳切的道歉信。
艾伦恍然大悟。
凝神思索片刻，他大致分析出了事情的始末缘由
学校的天文塔，经常被租借给魔法师协会使用；默林斯来到这里，并不奇怪。
白天那种被偷窥的感觉，一定来自于默林斯的预言术；
而黑色晶石强有力的反击，则让默林斯产生了“对方是传奇法师”这种美妙的误会。
嗯，至于默林斯为什么要用预言术来偷窥他……
八成是因为他偷偷吃了面包。
想到这里，艾伦无奈地摇摇头。
这张纸条上，默林斯要多谦卑有多谦卑，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和他印象中那个声名赫赫、骄傲得接近自恋的九级魔法师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如果众人知道，享誉全国的法师塔塔主竟然拥有这样的一面，想必会瞬间人设崩塌吧！
“那我该怎么回复他呢？”艾伦忽然感到有些头疼。
坦白是不可能的。
如果默林斯先生知道，他曾经低声下气、恭敬恳求的对象，不是强大的传奇法师，而是平平无奇的魔法学徒，想必他定会恼羞成怒就算仅仅只是为了面子，也很可能凭借说一不二的权威，直接掐灭艾伦想要进入法师塔的一切念想。
短暂的权衡之后，艾伦决定继续把“传奇法师”这个角色扮演下去。
一方面是为了保全默林斯先生可怜的面子，另一方面是为了从对方那里再骗几袋魔法面包。
毕竟他还要考期末考。
于是他提起笔来，把前世小说电影里各种经典“世外高人”和“大反派”人设的语言风格回忆了一遍，然后在纸条上回复道：
“年轻人，何必这么严肃呢？
“预言术可杀不死我。它最多给我挠痒痒。
“如果你真要表达你的歉意，不如把昨天的面包再卖给我几袋，我们一笔勾销。
“昨天那三便士，是订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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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脑补出的传奇法师
写好字条后，艾伦把它小心翼翼压在咖啡杯底下，便开始了今天的研究。
望着漫天星辰，感受到自己明显下降了很多的工作效率，他愈发怀念默林斯的“精神专注”魔法面包。
“抱歉，默林斯先生，”他自嘲一笑，在心里吐槽道，“为了我的考试，更为了我的前程，我不得不从你那里多薅点羊毛了。”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之间，新月西坠，太阳初升。
艾伦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天文塔，继续新一天的课程。
…………
坎布里奇大学，餐厅。
“林恩先生，最近几天，坎布里奇大学有传奇法师深夜来访，您是否有所耳闻？”
次日，当坎布里奇大学校长爱德华林恩再一次邀请默林斯共进午餐时，默林斯郑重其事地说道。
“传奇法师？”听到这个消息，林恩校长眉毛微扬。尽管他外表看上去镇定自若，但在他的瞳孔深处，依旧透露出了担忧的情绪。
众所周知，传奇法师是强大力量的代名词随随便便来一个传奇魔法，整个坎布里奇大学就会被夷为平地。
所幸现在的传奇法师，基本上都穿过位面晶壁，去探索无尽位面了。不然，法师塔塔主的位置，可不一定轮得到默林斯来坐。
“没错，”默林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当我在天文塔塔顶做研究的时候，便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默林斯当然不会说传奇法师偷吃他面包的事情。
林恩校长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凝重。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他淡淡道，“就算是传奇法师，也不能在坎布里奇大学为所欲为。”
“千万别激怒他，”默林斯提醒道，“传奇法师是规则的掌控者，他们远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可怕……而且，我个人认为，他对我们应该没有恶意。”
说话时，他想到了自己遭受预言术反噬时，那片无边无际、无从抵抗的黑暗。
那位阁下……他看见自己的道歉信了吗？
“我自有分寸。”林恩校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了，林恩先生，我还想请你帮个忙，”默林斯沉吟片刻，转移话题道，“在你们学校，应该有个学生叫艾伦约克吧！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详细信息。”
“艾伦约克？肯特郡伯爵的次子？”林恩校长眉头微皱，搞不懂为什么高高在上的法师塔塔主会注意到一个曾经差点儿被退学的后进生。
“正是，”默林斯肯定地点头道，“他魔法天赋不错，我想收他作学生。但在此之前，我还想了解一下他各方面的能力、性格等。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有些时候，心性比天赋更重要。”
说到这里，默林斯似乎回忆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尽管对默林斯的决定深感困惑，林恩校长依旧信心十足地答应道：“放心，默林斯先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等下次见面时，我会给你最全面最详细的资料。”
…………
待默林斯离开之后，林恩校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显然，直到现在，不请自来的“传奇法师”依旧令他深感忧虑。
或许在众人眼中，年仅二十三岁的爱德华林恩简直年轻得过分，恐怕不少学生年纪都比他大。
但从未有人质疑过他担任校长的资格。
除了坎布里奇大学校长外，林恩先生还有另外三个更为显赫的身份
海峡对岸费朗王国的王子，光明教会神眷者，以及女王陛下的未婚夫、布雷登王国的准亲王。
每一个身份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势力。
这也就意味着，林恩校长手头掌握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信息与资源。
此时此刻，林恩校长坐在办公桌前，给布雷登王国情报部门、费朗王国王室、光明教会教皇分别写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一句话：
“坎布里奇大学有传奇法师出没，我想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
把这几封信交给身边的秘书后，林恩校长思忖片刻，又重新拿出了一张信纸。
只见他认认真真地写道：
“亲爱的女王陛下，我想申请使用魔导炮的权限。
“坎布里奇大学最近有传奇法师出没。我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如果他对大学抱有恶意，我希望可以通过魔导炮进行自保……”
…………
午餐后，默林斯再一次抵达天文塔塔顶。
预言术反噬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因此，望着庞大的望远镜，以及旁边的白瓷咖啡杯，默林斯心中唯有敬畏。
怀着希冀的心情，他抬起咖啡杯，拾起下面的白纸，想看看神秘的传奇法师阁下昨晚是否来过这里，是否愿意接受他的道歉。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白纸旁边的三百镑钞票。
“他想跟我做交易？”默林斯感到有些纳闷。
他很快便翻开白纸，看到了“传奇法师”的留言
“年轻人，何必这么严肃呢？
“区区预言术可杀不死我，最多给我挠痒痒。
“如果你真要表达你的歉意，不如把昨天的面包再卖给我几袋，我们一笔勾销。
“昨天那三便士，是订金。”
看完这段话，默林斯感到自己有些无法理解那位传奇法师阁下的脑回路。
他很清楚地记得，魔法师们在进阶传奇之后，大脑运算速度会加快几十倍，根本用不着“精神专注”魔法。
“难道……他想买给自己的学生用？”
“不过，‘精神专注’魔法对他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为什么偏偏要从我这里买呢？”
“还有，这三便士的订金，也太有个性了吧！果然传奇法师都是特立独行的怪人……”
“也不知道这位前辈掌握的是哪方面的规则，”默林斯在心里暗自猜测道，“借助预言术，我在他的命运长河中看到一片黑暗，证明他在暗影类魔法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不过，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很擅长隐藏自己，证明他可能是空间类或是幻术类魔法的大师；而最近几天，他又接连出现在天文塔上，很可能对于星象魔法也有很深入的研究……”
想到这里，默林斯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那位阁下真是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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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请教
默林斯小心翼翼地收下“传奇法师”留下的三百金镑，然后掏出一袋新的“精神专注”魔法面包，将其放在桌上。
他在纸上留言道：
“能与阁下做交易，是我的荣幸。”
他知道，在魔法世界里，比金钱更贵重的是知识，比知识更贵重的是传奇法师的友谊。如果他能趁这个机会获得“传奇法师”的好感，那一定是受益无穷的。
做完这一切后，默林斯重新走到天文望远镜旁边，开始观测天象。
众所周知，传奇法师的强横之处，在于对规则的掌握。
每位法师在晋升传奇的时候，都需要选择一种规则作为自己的进阶方向这种规则必须是他非常熟悉、非常了解的。
历史上的传奇法师们，比如研究出一万种搓火球方法的“烈焰”伍尔坎，比如掌控着雷电规则、被尊称为“雷神”的传奇法师索恩，再比如能够操控时间流速的“时间领主”奥米加，都曾经把某个领域的规则钻研到极致，才得以掌控规则，晋升传奇。
默林斯选择的领域是星空。
他所需要做的，是凭借引力定律，测绘出完整的星象图，了解每一颗星辰的运行规律。
作为全国最权威的占星术魔法师，以及《星象与预言》教材的编写者，默林斯本以为自己晋升传奇很容易，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只要魔力攒够了，自然而然就晋升了。
但事情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久之前，他惊讶地发现，西北星域的十来颗星辰，并没有严格按照他所预测的轨道来运行。
它们的速度时快时慢，位置也会发生些许偏移。也就是说，这些星体的运转，并不符合引力定律。
这意味着，他所理解的规则，和现实中的规则，存在着不少差别。
从那之后，默林斯的研究陷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
他开始反复检查自己之前的研究工作中是否出现错漏，开始重新测绘每一颗星辰的位置，甚至开始怀疑引力定律的正确性……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从头再来，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魔怔了一样。
“难不成，这个世界真的像光明教会宣扬的那样，光明女神创造万物，一切尽在她的一念之间？所有的自然规则，其实都是假象？
“不，不可能……”
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中，默林斯似乎迷失了方向，变得越来越迷茫了。
梦想中的传奇境界，似乎触手可及，但实际上却和他隔了一条难以跨越的天堑。
想到这里，默林斯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提起笔，把曾经书写过无数次的引力公式又写了一遍。
研究工作还是得继续。
就算这个世界只是神明的游戏，他也要努力将这个命题证明或是证伪。
因为他是默林斯，一个以追求真理为己任的天才法师。
…………
时光飞逝。
很快，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望着那光芒有些刺眼的蓝色月亮，默林斯放下手中的笔，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只觉得心力憔悴。
如他所料，今日徒劳无功。
纸上的公式，不论有多复杂，多么严谨，也无法准确测算天上星星的位置。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说不定，明天又有新的思路了。”
他苦笑着，如是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候，咖啡杯旁边、“传奇法师”的留言再一次映入他的眼帘。
默林斯脑海中灵光乍现，突发奇想道：“或许我可以向那位神秘的传奇法师请教一下？身为传奇法师，他应该比我更了解世界的本质……如果他能给我一点点相关提示，我不介意白送他一袋不，一百袋面包。”
勤学好问是默林斯的本能。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拿过纸条，在末尾补充了几句话：
“尊敬的传奇法师阁下，对于占星术和预言术，您是否有所涉猎？
“在您研究的过程中，是否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部分星体的运转，并不符合引力定律……”
放在往日，这种直截了当的提问是极为冒昧的行为毕竟，对于法师而言，知识都是无价之宝，而传奇法师的知识更是如此。
但默林斯在传奇的门槛外待了太久，早已对此不择手段了。只要能知道问题的答案，哪怕被愤怒的传奇法师打残废，他也心甘情愿。
写完这句话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回原处，便离开了天文塔。
清凉的晚风中，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
这天白天，艾伦早早地完成了所有的作业，便开始继续研究《法术建模》。
凭借黑色晶石赋予的强大精神力，艾伦成功改进了“魔法飞弹”和“法师之手”这两个简单的魔法，使得它们可以通过精神力施展出来。
这两个魔法威力不强，但非常实用。前者若使用得当，可以对目标造成精准的物理伤害；后者则可以隔空控制质量五磅以内的物体
当然，这个五磅的质量限制，只是对一般人而言。
像艾伦这种精神力强大的怪胎，在挤学校餐厅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用“法师之手”把堵在前面的人挪开，然后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杰弗里便趁机跟在他后面，算是搭了顺风车哪怕餐厅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他也如入无人之境。
对此，杰弗里又是惊讶又是赞叹。
在这世上活了十多年，他还真没见过这么骚的操作。
“艾伦，你今晚还要去天文塔吗？”吃晚餐的时候，杰弗里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错，”艾伦点了点头，“我马上就要晋升正式魔法师了，得抓紧时间，尽快给自己找一颗命运主星。”
艾伦说的云淡风轻。
但杰弗里却瞪大眼睛，手中的刀叉掉落在地上，他也浑然不觉。
“你又要晋升了？”
“是啊。”
“这么快？”
“嗯……还行吧！”
“还行，呸！去特么的还行……艾伦，你究竟是不是人类？”
说到这里，杰弗里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艾伦这种晋升速度应该是魔法界前所未有的，甚至超过了公认的天才默林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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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大胆假设
望着一脸惊愕的杰弗里，艾伦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他越解释，杰弗里只会越想打他。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艾伦再一次拎着《星象与预言》和草稿纸，来到坎布里奇大学的天文塔。
看到天文塔顶新出现的一袋魔法面包，还有咖啡杯下面的纸条，艾伦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不笑。
“看来我扮演的‘传奇法师’人设还挺成功的，竟然真骗到了默林斯的魔法面包！”
怀着好奇的心情，艾伦拿起咖啡杯下方的纸条，开始认真阅读默林斯的留言。
“……
“尊敬的传奇法师阁下，对于占星术和预言术，您是否有所涉猎？
“在您研究的过程中，是否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部分星体的运转，并不符合引力定律……”
除此之外，默林斯还附上西北星域的测绘图，并标注了那几颗轨迹异常的星辰。
看到这一切，艾伦沉默不语，眉头微皱。
他感觉自己要人设崩塌了。
毕竟，作为一个魔法学徒，他从未专门研究过占星术。他对星象魔法的所有了解，全部都来自于默林斯自己的著作《星象与预言》。
也就是说，解答默林斯的疑问，并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虽然他可以假装高冷，完全不理会默林斯的问题……
但这样一来，他怎么好意思继续薅羊毛，从默林斯那里骗面包呢？
艾伦深感头疼。
然而就在这时候，当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默林斯的图纸上，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预测轨迹与实际轨迹不符……”
“……引力定律疑似有误……”
“这不就是当年发生在天王星和海王星上的情景吗？”
艾伦很快想起了前世天文学史上一个著名的故事
19世纪时，人们发现，天王星的实际运行轨迹与计算结果并不相符。因此，科学家们大胆预测，在天王星之外，还有一颗新的、肉眼看不到的行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干扰了天王星的运行。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数学计算后，海王星被发现了。正因如此，海王星又被称为“算出来的行星”。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一颗或几颗看不见的‘海王星’，干扰了默林斯先生的研究进度？”
想到这里，艾伦当机立断，掏出一张纸，便开始写公式。
“……假定这个位置有一个看不见的天体，那么就可以建立九个方程式，通过最小工乘法计算它的轨道参数、质量和出现位置……
“……然后，凭借开普勒定律和牛顿引力定律，我们可以对这些结果进行验证……
“……”
尽管艾伦在星象魔法方面的造诣远远不如默林斯，但他毕竟站在前世无数科学巨人的肩膀上，对此拥有更开阔的眼界、更巧妙的手段、更便捷的方法。
至于测定天体位置和运行轨迹……
实话实说，他前世在参加数学建模竞赛的时候，曾经遇到过类似的题目。
经过一番简单的估算，艾伦大致可以确认，默林斯之所以遇到这样的状况，八成就是因为不可见星体的干扰。
他思索片刻，在默林斯的纸条上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星辰不一定发光，眼见不一定为实。”
他知道，要扮演好“传奇法师”这样的角色，就是不能把话说的太清楚明白。
大人物是不会犯错的。
就算他真的错了，也是对方的理解有问题。
…………
黑夜逝去，天又复明。
天文塔在送走了艾伦之后，又重新迎来了默林斯。
今天默林斯的脑壳很疼。
原因很简单：他昨天整晚都在思考星象魔法的问题，都没怎么睡好觉。
因此，就算他喝了两杯黑咖啡，当他来到塔顶的时候，他仍然打着哈欠，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魔法果然使人变秃啊……”
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默林斯无奈地感慨道。
随后，他来到天文望远镜旁边，拿起咖啡杯下边的纸条。
实话实说，对于“传奇法师”的答复，他并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毕竟在法师塔的记载中，传奇法师都是非常高冷、特立独行的怪人。
比如搓火球大师“烈焰”伍尔坎，就以性情极度暴躁、一言不合就喷火出名。
但此时此刻，默林斯意外地发现，那位神出鬼没的传奇法师，竟然真的在他的字条上留下了一句话！
他顿时喜出望外。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星辰不一定发光，眼见不一定为实。”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望着“传奇法师”这打哑谜一般的话语，默林斯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在这天上，还有不发光的星星？
嗯……听上去似乎还蛮有道理的样子？
默林斯心起波澜。
他从来不是一个拘泥守旧的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直是他在研究中遵守的原则。
既然“传奇法师”提出了这样的设想，那么他就不妨照着试试。反正他已经尝试了上百种错误的可能性，也不在乎多这一种。
魔法虐我千百遍，我待魔法如初恋。
想到这里，他拿起草稿纸，兴致勃勃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演算。
…………
这样平行线似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天。
每天晚上，艾伦都会待在塔顶，独自眺望无垠星空，试图从万千星辰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
而到了白天，默林斯则会拎着面包来到塔顶，一边继续探索星辰的秘密，一边期待着所谓“传奇法师”的指点评价。
每到这时候，默林斯会感觉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魔法师协会主席，而是当年那个又自信又好胜的小学徒，对师长们的每一句评价都患得患失。
他以非常谦虚的态度，在纸条上写下了不少关于星象魔法的问题，希望得到“传奇法师”的指点。
但自从那一天后，“传奇法师”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这让默林斯感到有些失落。
他想：或许在那位阁下心中，我还不够优秀，不值得他过多关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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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考试
默林斯恐怕打死也想不到，“传奇法师”之所以不愿意回复他的问题，并不是因为对方“性情高冷”或是“不屑于回答这种简单的问题”，而是因为对方根本就对星象魔法一无所知。
作为一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在艾伦看来，“忽悠”这样的事情，做一次就好，做多了他会良心不安的。
万一一不小心误导了对方，把对方忽悠瘸了，那代价可就大了。
况且，最近这段时间，艾伦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忙着准备期末考试。
在“精神专注”吐司面包的帮助下，他用了几天时间，对以前学习的知识进行查缺补漏，效率极高，进度飞快。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杰弗里也渐渐适应了室友身上的变化不论艾伦得到了教授们多少夸奖，抑或是解决了多难的题目，他都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照抄艾伦的数学作业，而不必绞尽脑汁思考某些反人类的难题。
不过偶尔，杰弗里也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问艾伦一句：
“艾伦，你最近这段时间变化这么大，究竟是受到了怎样的刺激？难不成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嘿嘿，是露丝还是玛丽，需要我去帮你传个话吗？”
对于他的问题，艾伦感到有些无言。他苦笑着摇摇头，开玩笑地回答道：
“我父亲跟我说，如果我再不好好努力学习，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至于穿越和黑色晶石的秘密，艾伦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呵呵。”
听到他的回答，杰弗里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
…………
不知不觉间，期末考试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今天风和日丽，草色清新，明媚的阳光下，禽鸟与夏蝉齐声鸣唱。
毫无疑问，这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但坎布里奇大学内的气氛却格外肃穆。
就连平时话最多的杰弗里，在走近考场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保持了沉默，心脏怦怦直跳。
学生们排着队，拿着文具，陆陆续续走进考场。
老教授则站在考场旁边，以淡漠的目光审视着学生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艾伦排在队伍最末端。
在他进门的时刻，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祝你好运！”
说话的是数学系鼎鼎有名的学霸霍华德。
霍华德上周曾找柯林借过《魔法入门指南》。看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如果没什么意外，估计现在应该也是一名魔法学徒了。
“你也加油！”艾伦微笑着说道。
法师塔还没有来这里招生，便又多出了一位魔法学徒。看来今年的竞争会很激烈啊！
“但愿那篇论文能够给我增加一些胜算吧！”想到这里，艾伦暗暗在心里祈愿。
艾伦的座位在大厅靠后的位置。
待到钟声响起，他便提起钢笔，开始迅速答题。
在魔法面包的作用下，他可谓思如泉涌；不论多难的题目，他都摧枯拉朽，毫无障碍。
…………
杰弗里的座位离艾伦不远。
在发试卷的过程中，他双手合十，不断向光明女神小声祈祷：“女神保佑，千万不要太难，千万不要太难……”
杰弗里敢拍着胸脯说，这一定是他这辈子最虔诚的时刻。
但光明女神显然不屑于关心“考试”这种芝麻小事儿。
当杰弗里拿到试卷的时候，他一下子傻了眼
试卷总共二十道题，他起码一半看不懂；他知道其中每一个单词的意思，不过它们串在一起之际，就变得比高阶魔法咒语更要令人头晕目眩。
“女神抛弃了我。”杰弗里小声嘟囔。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硬着头皮开始读题。不过，他握笔的手格外僵硬，牙齿也情不自禁咬紧嘴唇，就好像他的身体在排斥这张试卷一样。
于是杰弗里隐隐预感，自己这一回八成要挂科了。
然而就在这时，寂静无声的教室里忽然响起了试卷翻页的“沙沙”声。
显然，有人已经做完了试卷第一面。
杰弗里的心弦绷得更紧了，情绪也愈发烦躁不安时间一分一秒飞速流逝，可他连第一题都还没读懂呢！
“哪个混蛋？竟然这么快？”
杰弗里眉头紧皱，抬起头来。
然后他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艾伦淡然自若的身影。
只见艾伦风轻云淡翻过试卷，毫不犹疑奋笔疾书，显然成竹在胸、自信满满。
“是他啊！”
杰弗里无奈摇头，见怪不怪。
最近几天杰弗里一直和艾伦待在一起，被打击多了，他早就没感觉了。
…………
与此同时。
坎布里奇大学数学系大名鼎鼎的学霸霍华德正目不转睛盯着试卷，同样在聚精会神地答题。
题目有些难度，需要花一些思考的时间，但尚且在他的预料之中。
毕竟，为了准备这场考试，霍华德可是熬夜刷了题的不仅喝了几升咖啡，还为之掉了不少头发。
“不要图快，记得多读几遍题目，多检查几遍，”霍华德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这是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它关系到你能否进入法师塔学习，能否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所以，一定要非常非常慎重，可千万不能马失前蹄。”
大厅里的自鸣钟“滴滴答答”响着，霍华德的笔尖也流畅地“沙沙”划动着，宛若行云流水，毫无阻塞。
除此之外，考场一片寂静，再无杂音。
直到
“哗啦啦！”
一阵刺耳的桌椅碰撞的声音打破了考场的宁静。
紧接着，一个人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着讲台走去。
“教授，我想交卷。“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
那人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但在寂静无声的教室里，却宛若雷声轰鸣。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提前交卷的那个人。
此时，就连霍华德也不淡定了他手一松，钢笔“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竟毫无知觉。
“那家伙是谁？竟然比我还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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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星辉斑斓
提前交卷的自然是艾伦。
在魔法吐司面包的作用下，他答题的效率被加快了数倍，一道道难题被飞速攻克，只觉下笔成章，酣畅淋漓。
半小时后，他便做完了整张试卷。
把试卷反反复复检查了三遍，再也检查不出任何错漏之后，艾伦毅然决定提前交卷。
在艾伦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大事情。前世上学的时候，他也经常提前交卷。
但坐在讲台边上的老教授却对此震惊不已。
他惊愕地抬起头来，单片眼镜“啪”地一声掉落在桌面上，可他却浑然不觉。
尽管最近这段时间，艾伦在课堂上的表现发生了很大的改观，但老教授并不认为，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这张难度不小的试卷。
要知道，为了全方位考察学生们的知识掌握情况，老教授可谓绞尽脑汁，在题目中设下重重障碍，只等着学生们在考场上抓耳挠腮。
“你要不再检查一下，”他认真地看了艾伦一眼，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提前交卷并不是个好习惯。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内，你又会检查出新的错漏。”
但艾伦仍然执意把试卷放在讲台上。
“我想……我应该检查不出什么问题了。”他无奈地笑了笑。
“那要走快走，别影响其他同学。”老教授眉头微蹙，似乎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
艾伦应声离开。
望着艾伦坦然离去的背影，老教授默默摇摇头。
他想：这小子最近有了点进步，尾巴就翘起来了，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别太骄傲。
怀着“骨头里面挑鸡蛋”的心思，老教授拿起艾伦的试卷，开始一行一行地细细浏览。
艾伦的试卷写得密密麻麻，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几道精心设下的“陷阱题”，艾伦都巧妙避开了，没有掉进坑里。
这让老教授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隔了许久，老教授终于叹了口气，由衷感慨道：
“做到这一步，艾伦那小子确实有得意的资本。”
…………
几分钟后，艾伦走出考场。
因为大部分学生都还在考场里埋头做题，坎布里奇大学校园难得安静。往常被忽视的美景，也在安静的氛围中被凸显了出来。
河畔那翠郁的柳树，被太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倒映在粼粼波光之中，宛若新婚的少女一般婀娜多姿。
但艾伦并没有观赏美景的心思。
他大步流星，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研究，他已经大致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星空的雏形。
如今万事俱备，他打算今天晚上就去天文塔上选定“命运主星”，晋升正式魔法师。
“……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后，我便要努力通过法师塔的招生考核，成为法师塔学员。因为只有在法师塔中，我才能够学习真正的冥想法，才能从虚空中汲取魔力……
“……相比魔力，通过精神力实现的咒语不过是雕虫小技，威力远远不如……
“……除此之外，法师塔里的藏书浩如烟海，在那里，我可以学到更多的魔法知识，说不定能够探究清楚黑色晶石之中的秘密……”
“……也不知道法师塔这一次的招生计划具体是怎么安排的……”
…………
与此同时。
坎布里奇大学，天文塔。
默林斯和往常一样，拎着面包，通过魔法瞬间移动到塔楼，调试天文望远镜，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研究。
“传奇法师”的留言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按照那句“星辰不一定发光，眼见不一定为实”所言，默林斯尝试着假设在星空中存在着不发光的星辰，简称为“暗星”。
“暗星”同样具有自身的质量，同样按照引力定律运行。
基于这样的猜测，默林斯构建了一系列参数方程，开始测算“暗星”的位置和运行轨迹。
目前，这一假设并没有遇到太大问题，默林斯的研究可谓进展迅猛。
“那位传奇法师阁下果然见多识广，”默林斯情不自禁地感慨道，“他那渊博的知识，绝不是我可以比的。如果没有他好心指点，我恐怕要在这个问题上蹉跎一生，终身无缘传奇境界。”
正因如此，默林斯对那位传奇法师充满了感激与敬重。
虽然他并不知道“传奇法师”对于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态度，但在他心中，早已将其视作为自己指点迷津的导师和引路人。
他在纸条上给“传奇法师”写下了很多感激的话语，但“传奇法师”却从未回应。
这使得默林斯暗暗发誓，如果有朝一日，能遇到那位阁下，他一定要当面感谢对方。
等到那时候，别说是“带面包”这种小事儿，就算是叫他赴汤蹈火，他也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阳光明媚如昔，高塔巍峨如故。
但默林斯的心境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时至今日，关于西北星域的数学演算已经告一段落凭借一系列复杂的方程式，他已经预测出了所谓“暗星”的运行轨迹，以及“暗星”对其他天体的影响。
如今只待验证。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默林斯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天文望远镜旁边，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了上去。
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
凭借天文望远镜，他的目光穿透薄薄的云层，穿透清澈的蓝天，直达浩瀚星海。
那是一个纯粹由光与暗交织而成的世界，也是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窥见的壮丽景象。
然而，在默林斯的眼里，没有星辉，只有数字。
亿万星辰，看得见的也好，看不见的也罢，都化作了复杂的方程式，构成星移斗转的根本规律。
自宇宙诞生至今，从未改变。
风停了。
默林斯屏住呼吸。
他体内的魔力开始节节攀升从停滞多年的九级开始，朝着“传奇”的门槛狂飙而去。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炽热的泪珠滚出他的眼眶，落在他的唇畔，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再无遗憾了。哪怕叫他立即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毕竟，他终于窥见了完整的星空。
第二十二章 传奇
魔法书上有说过：“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位面的雏形。”
所谓“选定命运主星”，便是魔法师在茫茫星海找到一颗属于自己的星辰，并与它建立联系。
此后的岁月里，魔法师通过冥想不断变强，“命运主星”也会随之成长。
待到魔法师掌握规则、晋升传奇之际，“命运主星”同样将完成化茧成蝶的一次重要蜕变
变成传奇法师的“半位面”。
“半位面”，相当于专属传奇法师一个人的小世界，虽然比不上主位面的广阔无垠，但其规则完完全全由传奇法师来制定。
它将成为传奇法师重要的力量来源，也会是传奇法师探索无尽位面的跳板。
此时此刻，默林斯正面临着这样的蜕变。
他体内的魔力急剧增长，他的命运主星也变得格外明亮。
那是一颗绯红色的星辰，悬挂在遥远的苍穹，好似燃烧的火炬。
就算在阳光灿烂的白天，那颗星辰极为醒目。
默林斯抬起手，擦去嘴角的泪珠。
他盯着那颗星辰看了许久。
这一刻，他的视线穿过了茫茫星海，窥见了命运长河，窥见了过去，窥见了未来。
未来并不一帆风顺。
有光，有暗，有挫折，有坎坷，还有很多就算他晋升传奇也不一定能解决的问题。
他知道，一旦自己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命运长河的风云变幻，或许都将真正发生在现实之中。
但默林斯并没有犹豫。
他微微一笑，然后朝虚空中迈出一步。
星光自天空中倾泻而下，流淌到他的脚边，化作璀璨的阶梯，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步伐。
他衣袂飘飘，步履如风，很快消失在了茫茫星海之中。
从这一天起，“传奇之下第一人”这个令人艳羡的称号，便被他彻彻底底抛在脑后。
万千位面之间，多出了一个来去自如的传奇强者。
…………
这一天，整个位面上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颗如火炬般熊熊燃烧的红色星辰。
它的光芒璀璨艳丽，宛若湛蓝天穹上的一道伤口，颇为醒目。
看到这一幕，艾伦抬起头，停下了匆匆前进的步伐。
“按照魔法书上的描述，应该是有人晋升传奇了……”他暗暗在心头猜测道。
据艾伦所知，这个位面上曾经的所有传奇法师，都早已跨过位面晶壁，去探索无穷宇宙了。这就意味着，这位新诞生的传奇法师，将成为位面最强者起码是位面最强者之一。
如果书上记载无误的话，一个传奇法师，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毁灭一座城市的。
这种堪比核武器的力量，无疑会给时局造成巨大的影响。
“也不知道晋升的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艾伦的目光落在了坎布里奇大学高耸巍峨的天文塔上。
他想起了默林斯写给他的那一堆谦卑恳切的留言。
作为一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尽管因为害怕误导对方，艾伦一直都没有回复这些留言，但默林斯对魔法知识刨根问底的态度，却给艾伦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默林斯先生早已九级，是众人公认当前最有可能突破传奇的魔法师。
“会是他么……”
艾伦笑了笑，没再思考这个问题。
传奇境界，距离他还太过于遥远。布雷登王国，乃至于整个位面的时局，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对他来说，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快成为正式魔法师，然后努力混进法师塔，增强自身的实力。
这样一来，不论未来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可以拥有自保之力。
…………
与此同时。
布雷登王国首都，法师塔。
当泣血星辰闪耀天穹之际，魔法师们熙熙攘攘，一窝蜂涌到塔楼的露台上，观望这壮观的景象。
“有人晋升传奇了！”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当命运主星开始向半位面转化的时候，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魔法师都不淡定了。
要知道，晋升传奇、拥有跨越位面的能力和属于自己的半位面，可以说是每一个魔法师一生的梦想。
况且，法师塔已经数十年没有新晋的传奇法师了，而之前那些传奇境界的老前辈们，也早已离开了这个位面。
因为缺乏顶级强者的坐镇，这些年来，在与光明教会一次次暗中较量里，法师塔一直处于弱势地位。
不难想象，这个新晋的传奇法师，会给时局带来怎样的改变……
“这人……不，这位阁下究竟是谁？”
终于有人克制不住好奇心，开口向众人问道。
“一定是我的老师，默林斯先生，”一个年轻的女魔法师回答道，“那颗火红色的星辰，是他的命运主星。”
这位女魔法师叫做莱丝罗斯，是默林斯四年前收下的学生，在火系魔法方面拥有极深的造诣。
“原来是塔主阁下！”
“塔主阁下真是厉害！”
作为魔法教材的编写者和举世瞩目的魔法天才，默林斯在法师塔拥有众多的崇拜者。因此，听到这话后，魔法师们很快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我早就预言过，默林斯先生三年之内必然晋升传奇！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快！”
“嘿嘿嘿，瞧瞧，我赌对了！记得待会儿请我吃饭！”
“没钱！”
“现在我们法师塔也有了传奇强者，终于不必再受光明教会的气了！”
“是啊！想当初，我在光明教会门口搓火球，还被他们的警卫抓起来。呵呵，那些神棍真是讨厌，不就是欺负我们没有传奇强者么？”
“蠢货！你去光明教会门口扰乱治安，他们不抓你抓谁？这跟传奇强者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想像莱丝罗斯女士那样，成为默林斯先生的学生……”
“醒醒，别做梦了！默林斯先生成了传奇强者，只会比以前更忙除非你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否则他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嘿，瞎说什么大实话？”
“百年一遇的天才……你们说说，前段时间发明出精神力魔法的艾伦约克算不算？”
“艾伦约克啊……那不叫百年一遇，那叫前所未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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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应对
同一时刻，王国首都。
布雷登王国的女王陛下，玛格丽特一世，此刻站在王宫城堡的阳台上，望着天穹中的绯色星辰，久久不语。
作为位面第一强国的君主，十九岁的玛格丽特女王实在太过于年轻。尽管她五官精致，有王室祖传的乌黑长发和湛蓝杏眼，但她的气质却仍然尚显青涩。
乍一眼看上去，她仿佛并不是一个威仪的女王，而是一个头戴宝冠、身着华服、被送上戏台供人观赏的洋娃娃。
“陛下，天要黑了，小心着凉。”在她身旁，一位侍女轻声说道。
但年轻的女王仍然执意站在原地。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绯色星辰上，不愿移开。
“莉拉，那是什么？”她问。
听到这话，被称作莉拉的侍女愣了一会儿。
“那是法师塔塔主默林斯先生的命运主星，”她回答道，“默林斯先生今天晋升传奇，他的命运主星也会随之转化为半位面。陛下，我还以为首相阁下早已跟您说过这件事情。”
然而事实并没有。
“原来如此。”玛格丽特女王淡淡道。
她稚气未脱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似乎早已对首相类似的行为习以为常。
之后则是短暂的安静。
几分钟后，女王再次开口道：“对于这件事情，内阁是怎么处理的？”
女王向侍女询问国家大事，听上去似乎非常荒唐可笑。
但侍女莉拉却神色如常地回答道：“他们重新安排了首都范围内魔导炮的部署。”
“就只有这些？”
“没错，陛下。”
女王轻轻摇了摇头。
“莉拉，替我去跟首相说一声，”她思索片刻，吩咐道，“我想给默林斯阁下册封一个荣誉勋爵头衔。”
“世袭制？”
“不，终身制，”女王回答，“世袭爵位，内阁肯定不会答应。但终身制勋爵没有领地，也不能传承给后代，就只是一个空头衔而已。
“这一点小小的请求，我相信内阁不会拒绝的。”
“遵命，陛下。我这就过去。”
侍女莉拉深深鞠了一躬，随即离开了城堡露台。
在莉拉离去之后，玛格丽特女王仍然站在栏杆旁边，久久眺望远方。
微风吹过她修长的脖颈，掠过她白皙的皮肤，抚过她纤瘦的身子，撩起她华丽的裙摆，使她看上去宛若一朵脆弱的白色玫瑰，高贵典雅，却又楚楚动人。
…………
教皇领，光明大教堂。
现任教皇保罗二世是一个矮小瘦弱的老人。他身着神袍，头戴高冠，站在教堂高耸巍峨的穹顶之下，显得渺小而弱不经风。
但神职人员们都对他恭恭敬敬，从来不会因此小瞧他。
一位牧师走上前来，朝教皇躬身行礼道：“教皇冕下，我们已经核实，魔法师默林斯确确实实成功晋升传奇境界。”
听到这消息，教堂内一片寂静。除了几声急促的呼吸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教皇也同样保持沉默。时隔许久，他方才悠悠回应：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仿佛这个震惊世界的消息对他来讲不过是鸡毛蒜皮般的小事儿。
“那么……冕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件事情？”
教皇不心慌，不代表其他神职人员不心慌。听到教皇的回答，那位牧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教皇淡淡说道，“你还是先去完成你的任务，尽快逮捕那些信仰黑暗之神的异教徒。
“那些人性情疯狂、擅长诡计，只要在这世上多活一天，就会给我们造成极大的损失。”
最近，黑暗之神的信徒们已经攻击了两座光明教堂，并成功劫走了关押在里面的犯人。
他们计划周密，诡计多端，执行任务时悍不畏死，一直让光明教会感到非常头疼。
每当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提起他们，都会咬牙切齿地称之为“那群狡猾的异教徒”或是“那群天杀的疯子”。
“遵命，冕下。我这就去想办法对付他们。”
听到教皇的话，牧师将其牢牢记在心里，随后躬身告退。
他知道，尽管教皇一向温言细语，但却不容置疑。
待牧师离开后，教皇取下了头顶沉重的冠冕，默默叹了口气。
最近发生的事情，不论是黑暗之神信徒的大规模活动，或是默林斯晋升为传奇法师，都让教皇感到非常头疼。
黑暗之神的信徒，实话实说，数量不多，真正要对付起来也不难。
然而在教皇的印象中，黑暗之神的信徒一向善于隐忍，善于藏匿，没有必胜的底牌，绝不会轻易出手。
正因如此，在黑暗之神陨落之后，那些异教徒才能一直苟延残喘至今。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放弃了隐忍，选择挺身而出，不畏牺牲地与光明教会对抗？
是谁给了他们这种悍不畏死的勇气？
难不成黑暗之神复活了？
教皇摇摇头。
这背后的原因，他也搞不明白。他觉得有必要向女神请示。
至于默林斯晋升传奇……
或许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将给光明教会造成不少麻烦，但以光明教会的底蕴，教皇相信自己尚能应对。
况且，不久之后，默林斯也将和他的那些传奇法师前辈们一样，离开这个位面，去探索星辰大海。
等到那时，麻烦便自然而然解决了。
想到这里，教皇微微一笑，径直朝着光明大教堂的祈祷室走去。
他步履蹒跚，行走缓慢，中途还停下脚步休息了几次。
看他那衰老的模样，那瘦弱的身躯，就像秸秆一样，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
默林斯在晋升传奇之后，并没有忙着去自己的半位面，反而跨越虚空，瞬移到了首都的法师塔。
“替我把莱丝罗斯找来。”
刚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默林斯就对窗边的彩色巨嘴鸟吩咐道，同时拎起法杖，对准巨嘴鸟，作威胁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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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招生计划
只见那巨嘴鸟扑扇着翅膀，以不满的语气冲着默林斯喊：
“默林斯，别以为你成了传奇，就可以随便命令我！巨嘴鸟永不为奴”
默林默默看了它一眼，属于传奇法师的气场升腾而起，直接干脆地禁锢了办公室内的时空规则。
“砰！”
巨嘴鸟两脚朝天，重重地摔落在办公桌上。
过了几分钟，默林斯慢悠悠地解除了魔法，巨嘴鸟方才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
看了看那根又粗又硬的法杖，还有默林斯脸上冷冰冰的表情，巨嘴鸟一边小声嘀咕“传奇法师惹不起”，一边扇着翅膀飞出窗外。
五分钟后，六级魔法师莱丝罗斯来到了默林斯的办公室。
莱丝今年二十五岁。她身材高挑，双腿修长，拥有一头火红的长发和女人们都羡慕的好身材，再加上“塔主学生”这样的身份，一直是法师塔颇为耀眼的存在。
“莱丝，今年的招生计划是如何安排的？”默林斯问道。
“老师，和往年一样，我们今年打算招收二十五人，”莱丝简洁明了地回答道，“坎布里奇大学五个名额，奥斯福德大学五个名额，剩下五个名额预留给贵族子嗣。
“在两所大学期末考试结束后，我们会对成绩符合要求的学生进行魔法天赋测试，根据排名，择优录取。”
默林斯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自从黑暗神殿覆灭之后，光明教会的势力空前膨胀。不论是魔法师们，还是世俗的贵族势力，都曾经一度在光明教会的压迫下卑躬屈膝、艰难求生直到双方选择合作，方才得以站起身来，拥有了与光明教会对抗的资本。
专门给大贵族子嗣预留的录取名额，便是双方合作协议的一部分。
默林斯出身平民，曾对此感到极为不满；但当他渐渐了解事情的始末缘由之后，他才意识到，在光明教会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除了与贵族合作之外，法师塔几乎别无选择。
“在今年这一批贵族子弟中，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人选？”默林斯接着问。
“嗯……有这样一个，”莱丝从怀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回答道，“所罗门公爵家的小女儿，赛琳娜所罗门……几天前，威尔伯特魔法师去给她做了天赋测试，发现她综合下来的魔法天赋可以达到‘优秀’水平。”
“真的？”
“千真万确。”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令人瞩目的消息。
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法师塔很可能会再有一位九级魔法师甚至传奇强者，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还真令人惊喜。”
听到这话，淡定如默林斯，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笑容。
“魔法天赋”，或者说是“魔法师的潜力”，一直是一个颇为复杂的概念。对于这个包含了精神力强度、元素亲和力、魔控能力……乃至于智力、身体素质等多项内容的综合指标，法师塔在多年经验的基础上，建立了一套专门的测试标准。
按照这套标准，魔法天赋共分为五个等级：“不合格”、“合格”、“良好”、“优秀”、“天才”。
达到“合格”，便意味着可以成为魔法师。
达到“优秀”，便意味着拥有成为九级魔法师的潜力。
古往今来，天赋“优秀”者可谓寥寥无几，只要不夭折，或是在探索真理的途中半途而废，基本都在魔法领域颇有建树。
至于“天才”，则更为稀罕，近百年内，唯有默林斯一人而已也难怪他这么自恋。
那时候，年轻气盛的默林斯甚至还提议，要不把“天才”这个等级名称，干脆改叫做“默林斯”算了反正只有他一个人，画个等号也无所谓。
当然，他的提议毫无疑问被驳回了。
理由是：天赋仅仅只是潜力，只代表一种可能性，并不意味着未来最终的成就。倘若骄傲自满、玩物丧志，说不定“天才”会被“合格”吊打。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天赋等级为“优秀”的魔法师，在学习过程中，肯定要比等级为“合格”的魔法师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
这不是歧视。这只是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
所以，每一位想要进入法师塔的新学员，都对这一次魔法天赋测试极为看重因为这一次测试，几乎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命运。
“我想提前指定一个名额，”就在这时，默林斯忽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莱丝，记下这个名字，坎布里奇大学数学系学生、肯特郡领主的次子艾伦约克。
“不管他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也不管他魔法天赋测试结果如何，都把他招进来。我想要亲自教导他。”
莱丝罗斯拿出笔，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了默林斯所说的话。
“只不过……老师，”她有些困惑地问道，“您不是叫坎布里奇大学的林恩校长替您调查艾伦约克的相关资料吗？不再等等？”
“没必要了，”默林斯轻轻摇摇头，“在晋升传奇的时候，我透过命运长河，比以往更加清晰地看见了未来。在我的视野里，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非常明确，唯有艾伦约克的模糊难辨，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想……如今光明教会气势汹汹，法师塔的未来很可能坎坷不平。或许……只有把艾伦约克这样的不确定因素利用好，才有机会改写未来。”
听到这话，莱丝不再反驳。
默林斯一向是预言术大师，晋升传奇之后，更是成了这方面独一无二的权威。莱丝对他一向言听计从。
不知不觉间，莱丝再一次对从未谋面的“艾伦约克”充满了羡慕。
想当初，她为了成为默林斯的学生，悬梁刺股，埋头苦读，历经千辛万苦，跨越重重障碍……现在回忆起来，仍然感到无比心酸。
可艾伦约克这家伙，竟然被传奇法师直接钦定了？
他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简直让人嫉妒到发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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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神与信徒的第一次见面
随着夜幕降临，天上那颗绯红色星辰的光芒渐渐淡去，一切恢复如初，仿佛默林斯晋升时的种种异象不过是一场梦。
艾伦站在天文塔底下，驻足许久。
他在思考，今天晚上，自己还要不要再去天文塔塔顶寻找命运主星，进阶为正式魔法师。
他暗暗心想：
“……默林斯先生在天文塔晋升传奇，此时风头正劲，或许我应该避避风头，避免受到太多人的关注……
“而且，默林斯先生专精于预言术。在他成为传奇之后，法力也变得更强了，说不定能够透过种种因果看到，前几天我一直在假装传奇法师，欺骗他，忽悠他……
“被一个货真价实的传奇法师记恨上，那可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艾伦毅然放弃了在天文塔进阶的打算。
他打算换个地方。
凭借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他想起在距离坎布里奇大学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坎布里奇小镇，镇上有一座钟楼，那里视野开阔，人烟稀少，不易被打扰，也是个晋升的好地方。
想当初，身体原主人常常和杰弗里一起，逃课去坎布里奇小镇上玩耍各式各样的小商店，形形色色的小摊贩，再加上口味各异、价格低廉的餐厅，对于厌倦了无聊课堂的两人而言，简直就像是天堂一样美好。
“那就出发吧！”他果断做下决定。
迎着徐徐凉风，艾伦来到校园之外，挥了挥手，招来了一辆四轮公共马车。
看到艾伦穿着一身做工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定制套装，车夫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向他询问要去什么地方。
“去坎布里奇镇。”艾伦回答，同时把一先令钞票塞进车夫手里。
车夫拿过钞票，正要忙着给艾伦找零钱。一先令……那可是十倍的车费啊！
“不用找了，”艾伦淡淡道，“我喜欢安静。在我抵达目的地之前，我希望马车上只有我一位乘客。”
“没问题，先生。”
车夫愉快地收下钞票后，便举起马鞭，驱赶着马匹朝着坎布里奇小镇驶去。
艾伦坐在马车后座上，一边翻看《星象与预言》，一边密切关注着自己身体的状态。
在他的意识世界里，黑色晶石漂浮在漫无边际元素雾气之中，散发着幽邃的光芒。
………
当马车抵达坎布里奇小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彻底底暗了下来。湛蓝色的月光洒落下来，给建筑物染上了一层冷色调的光晕，使得小镇的气氛清冷而神秘。
此时小镇居民们大都已经回屋休息。
艾伦的抵达悄无声息，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除了一位正在收摊的杂货店老板。
当艾伦乘坐马车进入坎布里奇小镇之后，杂货店老板就一直紧紧盯着他，目光再也没有移开过。
这位杂货店老板名叫埃里尔。他有蓬乱的红色卷发和络腮胡子，因为懒得打理，到处打结分岔。而他的身材，也因为长期饮酒的习惯，早已被岁月催肥。
乍一眼看上去，他和其他油腻颓废的中年大叔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没有人知道，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以及一段像英雄史诗一样、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
他信仰黑暗之神。
年轻时，他参与过发生在“光明教会”与“黑暗之神”之间的“陨落之战”，并且在那场战役中用斧头砍了三个光明教会主教的脑袋。
他曾经被黑暗神殿大祭司德尔菲册封“守护骑士”。
要知道，黑暗神殿“守护骑士”仅有七位，是极高的荣誉。仅有最为英勇、最为强大的七位战士，才能获得这样的称号。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黑暗之神的沉寂，当初英勇善战的骑士，此时却成了油腻颓废的杂货店老板，隐居在这座并不起眼的小镇上，每天借酒浇愁，在酒精的气息中逃避现实。
在他的身上，再无半点锐气。
甚至，就算告诉他周围的人，他曾经是黑暗神殿砍了三位主教的守护骑士，周围的人都会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他们一定会以嘲讽的语气打趣说：“哦，埃里尔吗？如果他都能成为守护骑士，那我就是国王了！”
当然，埃里尔并不是自甘堕落。
他之所以从守护骑士沦为平凡大叔，是因为失去了“神眷”。
如果说，魔法师的力量来源是“魔力”，那么对于光明教会的牧师和黑暗之神的信徒而言，他们的力量则来自于“神眷”。
信仰越虔诚，“神眷”越浓厚，就能从神明那里借用越多的力量。
像光明教会的教皇，甚至可以施展“降神术”，发挥出如同光明女神真身降临一般的威力。
而在黑暗神殿中，“神眷”最浓郁者，毫无疑问就是极北之地的大祭司德尔菲。
毕竟，在黑暗之神所有的信徒里，只有德尔菲可以凭借神眷，直接沟通神明的意志。
当然，在最近黑暗之神沉寂的这些年，信徒们身上的“神眷”都已经渐渐淡去，再也发挥不出任何威力。
就连大祭司德尔菲，都已经很久没有获得过新的神谕。
这也是黑暗神殿一蹶不振的重要原因。
作为曾经的守护骑士，埃里尔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神眷的气息。
他甚至产生过这样的怀疑信仰的神明，“守护骑士”的荣誉称号，年轻时波澜壮阔的经历，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实际上并不存在。
直到今天
当艾伦约克乘坐马车来到坎布里奇小镇之后，埃里尔灵魂中沉眠已久的神眷力量，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啪！”
他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猩红色的酒水洒了一地。
而埃里尔自己，也骤然从醉醺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脸惊讶地望着那个衣冠楚楚、身材削瘦、面容俊朗的年轻人。
“天呐，吾神在上！那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身上的神眷气息，比大祭司德尔菲身上的还要浓郁？”
“而且，为什么在他靠近的时候，我身上的神眷力量也随之复苏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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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使者大人
埃里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蓬乱的胡须，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默默看了眼朝着钟楼走去的艾伦，然后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了一本有着黑色封皮的旧书。
这本旧书其貌不扬，皱巴巴的，还沾了不少油渍。乍一眼看上去，和杂货店的记账本没什么两样，根本不值得过多关注。
除了埃里尔本人外，没有人知道，这本书曾经有一个威震全位面的名字
《黑暗圣典》。
它类似于光明教会的《光明教典》，记载了黑暗神殿的教义、神谕，以及曾经的辉煌历史。
那个年轻人身上浓郁的神眷气息，令埃里尔倍感困惑。埃里尔希望自己能够在《黑暗圣典》中揭开这个谜团。
他把《黑暗圣典》往后翻了几页，只见上面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黑暗之神想要从神国降临到这个位面，指引迷茫的信徒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但因为黑暗之神自身的力量超过了位面的承受上限，不能真身降临。因此，他不得不分出一缕意识，附着于一个凡人的身上，代替他行走世间。
信徒们尊称其为“使者”。
至于那人本来的名字，则早已被历史遗忘。
……
读到这里，埃里尔若有所思。
望着艾伦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只觉得鼻梁微酸，滚烫的泪珠子早已在眼眶里打转。
“……他身上是货真价实的神眷气息，绝不会有错。除了传说中的使者大人，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么浓郁的神眷……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那么……”
这个猜想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埃里尔不敢接着想下去。
毕竟，黑暗之神沉寂多年，埃里尔早已习惯了用酒精麻痹自己，不再奢求他的眷顾。而那本陈旧的《黑暗教典》，也很多年那样被翻开过，一直躺在抽屉里积攒灰尘。
时至今日，埃里尔最害怕的东西，不是光明教会的通缉令，不是光明大教堂前面的火刑柱，更不是教皇的降神术
而是希望。
他害怕命运给了他希望，又无情地将其撕碎。
就像无数次在噩梦中经历的那样。
“……或许我应该再等等，”埃里尔自言自语道，“万一那位年轻的‘使者’，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实际上根本不存在，那么……”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出现，打断了埃里尔的思绪。
那是一个小偷。
他穿着一身黑衣，用黑布蒙着脸，悄无声息地跟在艾伦的背后，试图把手伸向艾伦衣兜里，显然是在觊觎着衣兜里面的钱包。
看到这一幕，埃里尔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近乎本能般地嚷嚷道：
“该死的混账！竟敢亵渎使者大人！”
话音未落，他便从身后陈旧的柜子里翻出了多年未用的斧头，见其锋利如昔，就拎起来朝着那小偷径直冲了过去，就和很多年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一样。
他想：那小偷，还真是胆大包天！连使者大人的钱包都敢偷！不把你那只亵渎神明的手剁下来，我埃里尔誓不为人！
但艾伦的反应比他更快。
当艾伦发现有人想偷自己的钱包时，他便快速默念了“法师之手”的咒语，利用强悍的精神力，让那小偷凭空飘了起来，悬浮在了距离地面几厘米的高度。
还未等那小偷回过神来，艾伦便又接连施展三次“魔法飞弹”。
“嗖嗖嗖！”
“砰！”
几道彩色光芒划破沉寂的夜色。
随后，那蒙面小偷便在一脸茫然中，被“魔法飞弹”砸晕了过去，重重倒在地上。
艾伦神色淡然自若。
在这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回头。
然而，正当艾伦打算继续向前走之际，又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壮汉。
他衣着不整，有一头狂野的红色卷发和蓬乱的络腮胡子，手头还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头，看上去就和前世影视作品中典型的强盗形象别无二致。
艾伦微微皱眉，问道：“你也是来打劫的？”
与此同时，艾伦也保持着高度警觉，只要这个拎着斧头的中年壮汉一有异动，他就立即发射“魔法飞弹”。
然而，那红头发壮汉的反应却令艾伦目瞪口呆
只见他愣在原地，手一松，寒光闪闪的斧头便“啪”地掉落在地上。
随后，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在艾伦的面前，低着头，以极为恭敬诚恳的语气说道：
“请使者大人恕罪！”
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艾伦的预料。
他惊讶地望着这个拿着斧头的中年大汉，本以为对方会来一句“你好，打劫”；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干脆利落地直接认怂了？
还有，“使者大人”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他不会认错人了吧？
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埃里尔同样也深感惊讶。
埃里尔本以为，以自己曾经身为黑暗神殿守护骑士的战斗力，可以在使者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避免对方的钱包被那肮脏的小偷玷污。
然而事实上，还未等埃里尔冲到小偷旁边，使者大人就已经轻描淡写地把小偷解决了。
这让埃里尔一边情不自禁感慨“不愧是使者大人，手段果然不同凡响”，一边默默叹了口气，不得不痛苦地承认，当自己开始酗酒、且身材发福之后，战斗力果然下降了太多。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气氛僵持了许久。
埃里尔的眼神中透露出期待与渴望的情绪。
而在艾伦的眼神里，则充满了警惕与凝重。
湛蓝色的月光匀匀洒落下来，勾勒出了不远处钟楼的剪影，也把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好似鬼魅一般，使得气氛显得格外幽森、诡异。
最终，还是艾伦干咳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抱歉，先生，”只听见艾伦礼貌地说道，“我不是您所说的‘使者大人‘。您认错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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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命运主星
听到艾伦的话，埃里尔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经历了刚才的一番闹剧，埃里尔已经彻彻底底地从醉醺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此时此刻，距离艾伦不过一步之遥，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灵魂深处渐渐复苏的神眷力量。
《黑暗圣典》记载，“使者大人”不仅自身实力强横，还能促使周围的信徒们一起变强。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认错人。
不过，正当埃里尔想要出言反驳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
为什么使者大人要在他面前拒绝承认自己的身份？
会不会是他另有计划，不希望信徒们把他认出来？这样一来，他才能更好地欺瞒敌人，实现自己的目的？
……
埃里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毕竟，按照《黑暗圣典》上的说法，之前那位使者也同样是伪装成普通人，悄无声息降临在人间的
那位“使者”在自己的脑子里制定了一套周密的计划，却从未向包括信徒在内的任何人展示过计划的真正内容。他对外界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后来都被证明是精心策划过的假象与欺骗。
不论是敌人还是己方，都从未猜透“使者”的真正想法。
而光明教会，也在一次又一次错误的判断中实力大损。
直到光明女神降临人间的分身死于“使者”之手，所有人方才如梦初醒，对“使者”深不可测的心思又敬又畏。
从那一天起，光明教会继“邪神”、“死亡之神”、“恐怖之神＂后，又给黑暗之神扣了“诡计之神”、“欺诈之神”的帽子，显然对此心有余悸。
与此同时，黑暗神殿的大祭司一次又一次地向信徒强调：“只要使者降临，作为信徒的我们应该把他的话当作神谕，无条件服从他的一切命令。不论他的命令有多么荒唐，多么难以理喻，都不要问为什么，照着做就是。”
……
想到这里，埃里尔忍不住在心里连连感慨：《黑暗圣殿》说的没错，使者大人果然深不可测。
为了不破坏使者大人的计划，埃里尔不假思索地站起身，一脸歉然地对艾伦说道说：“抱歉，先生。我确实认错人了。”
说罢，便重新拎起斧头，朝着自己的杂货店走去。
他走得太过于干脆，以至于艾伦有些反应不过来。
望着埃里尔拎着斧头离去的背影，艾伦无奈地摇摇头，在心里感慨道：“唉，那混蛋，果然是酒喝多了。”
随后，他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钟楼继续走去。
至于那个黑衣蒙面小偷，则依旧静静躺在砖石地面上，与月光为伴。
…………
几分钟后，艾伦沿着狭窄的木制螺旋楼梯，登上了钟楼之巅。
此时夜色已深，整座坎布里奇小镇在月光照耀下安然入睡。唯有几盏燃烧的煤油灯，稀稀疏疏散落在房屋之间，宛如自天空中坠落的星辰。
风景如画，但艾伦却没有心思观赏。
他盘膝坐在地上，面朝栏杆，背靠铜钟，再一次翻开《星象与预言》，温习他之前写下的笔记。
实话实说，或许是因为命运本身就是玄乎其玄的东西，关于选择命运主星这件事情，就算是法师塔，都没有一套明确的、按部就班的方法供他参考。
简单一句话，就是“随缘”。
随缘挑选，便是命中注定。不少魔法师，尤其是研究预言术的魔法师都相信这一点。
按道理来讲，命运主星的选择，和魔法师未来的成就，理论上关系不大。
但却有好事者和“玄学家”忍不住对此做了一个统计。
他们从很多魔法师那里收集了数据，并在一番分析后发现：在多数情况下，选择的命运主星越亮，就越有可能成为强大的魔法师。
以默林斯为首的众多魔法界权威对此嗤之以鼻因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统计结构，既没有理论依据，也难以被证明，样本数据也明显不够。况且，作为举世瞩目的天才，默林斯自己的命运主星，也并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不过，默林斯这番话，也不能阻止魔法学徒们在晋升过程中倾向性地挑选更明亮的星辰。
这样的行为，就好比明知道没什么用处，学生们依旧会在考试前找学霸“蹭灵气”，并把祖传的护身符带进考场。
毕竟，在牵涉到人生命运的情况下，人们总是会比以往更加相信所谓“玄学”。
如果更明亮的命运主星有机会让他们变得更强，哪怕这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他们都会忍不住去尝试的。
…………
看到这里，艾伦轻轻合上了书本，将其放在了身边。
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使他感受到了夜晚的凉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如书中所说那样，放空身心，让神识飞出躯壳，飞跃夜色中的坎布里奇小镇，向着夜空更高处飞去。
越高，越冷；越高，越寂静。
待到他的意识飞到茫茫星海，周围环境已经是一片死寂。
这里空旷、漆黑、寒冷，唯有点点星辰闪烁寒芒。
这一刻，艾伦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他不敢想象，那些常年待在半位面的传奇法师，以及久居神国的神明，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凄冷与孤寂。
“或许我想多了，”他自嘲地心想，“像他们那样力量强大的人，或许早就不食人间烟火了。作为一个魔法学徒，我又何必替他们担心？”
他还是决定先找到自己的命运主星。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头疼就是了。
于是，他默默望向漆黑天幕中的无数明亮光点。
冥冥之中，他可以感受到这些星辰中蕴藏的强大力量。或许不久之后，其中的几颗星辰，将会熊熊燃烧，然后变成传奇法师独有的半位面。
他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在他的视野中，星辰的光点消失了。
它们化作成千上万的数据和方程式，勾勒出千百年来的运行轨迹。
周而复始，无始无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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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暗星”的真相
显然，比起玄学，艾伦更愿意相信科学。
否则，他也不可能为了测算星象，连夜待在天文塔上。
经过几周以来废寝忘食的研究，他已经结合大量的先例，为命运主星的选择建立了复杂的数学模型。
艾伦发现，这个过程中的影响因素，绝不仅仅只是星辰的亮度，还有距离地面的高度、运行轨迹、色泽等等。
而这些因素，影响的也不只是魔力强度，还有魔力的属性。
经过一番周密的计算，艾伦终于拿定了主意，在东南星域，为自己挑选了一颗星辰。
那是一颗湛蓝色的星，和他眼睛的颜色很相像，明亮而不刺眼，看上去很舒服。
基于他的数学模型，艾伦可以大致预测出，这颗星辰并不会给他提供很强的魔力，但能够给他带来细致入微的魔控能力。
而在大部分时候，准确无误的控制力往往比强大的力量更加实用。
想到这里，他的意识便飘了过去。
那颗星辰焕发光彩，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
…………
然而，就在艾伦的意识即将接触到那颗星辰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与之建立联系。
就好像虚空中存在一种无形的阻力，阻止他与那颗星辰相接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魔法书籍里从未记载过类似的情况。
这让艾伦深感头疼。
他歇息片刻，再一次尝试朝着那颗蓝色星辰飞去。
不出所料，那无形的壁障再一次出现，将他的意识阻断在外。
“这真是不可思议。”
艾伦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前所未有的麻烦事儿，竟然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
休息几分钟后，他决定换一个备选目标，再尝试一次。
这一回，他挑选的是一颗赤红色的星辰。这颗星辰体积巨大，其表面剧烈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向四周喷薄而出，仿佛要把世间万物都焚烧殆尽，令人望而生畏。
选不了精妙的魔控能力，就让力量本身强横到极致。
艾伦没有犹豫太久，便让自己的意识朝着这颗看上去很恐怖的星辰直奔而去。
然后，他再一次失败了。
无形的阻碍再度出现，把他的意识拦在外面。
…………
就这样，艾伦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把他备选列表上的所有星辰都试了个遍，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以失败告终。
直到备选列表上最后一颗星辰也被他画上了个小叉叉，他终于不得不无奈地承认，自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使他无法与命运主星建立联系。
自从开始学习魔法以来，艾伦身上总是出现各种难以理喻的意外情况。
对此，艾伦早就习以为常，也自然能够保持心态的轻松平静。
“是因为我一不小心把‘魔力之井’挖塌了？”
“还是因为黑色晶石在暗地里搞鬼？”
他眯起眼睛，凝神思索。
不过，因为这种事情没有先例，艾伦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他暗暗做出决定：“我再尝试一次，一次就好。这一次的星辰，我干脆就随缘挑选好了。
“如果能够成功建立联系，那就感谢命运。如果失败，那我就暂时放弃晋升，等加入法师塔之后，再想办法解决问题。
“法师塔里藏书丰富，说不定能够解释我身上这种意外的情况。”
…………
做出决定后，艾伦便不再耽搁。
他的意识再一次腾空而起，肆意飘浮在无尽虚空。
这一回，他没有刻意挑选，没有下意识地控制方向，反而随波逐流，好似无根的浮萍一般，静静感受着来自星辰的引力。
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向着西北星域飘去。
这片星域曾经被默林斯用红笔标注。
因为其中部分星辰的运行轨迹不符合引力定律的测算结果，默林斯一度百思不得其解，也因此久久停留在传奇境界的门槛外，驻足不前。
但现在问题解决了。
默林斯已经证实，那些星辰之所以运行轨迹出现异常情况，是因为“暗星”的存在。
所谓“暗星”，顾名思义，是指不会发光、肉眼不可见的星辰。
这个研究结果轰动了整座法师塔，也让默林斯得以成功进阶为传奇法师。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有众多研究星象魔法的低阶魔法师和中阶魔法师，把目光转向了“暗星”，试图研究清楚其中的究竟，并顺便水几篇论文发表。
想想看，一个像“暗星”这种全新概念的诞生，毫无疑问可以催生出无数篇论文，并帮助魔法师们申请到充裕的研究经费。
但到目前为止，“暗星”究竟是什么，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
…………
此时此刻，艾伦早已彻底放松了身心，不再留意自己的意识何去何从。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正在朝着西北星域那颗传说中的“暗星”飞去。
“暗星”没有光芒。
在漫天繁星中，它与漆黑的天幕融为一体，完美地隐匿于其中，难以分辨。
但艾伦的意识还是准确无误地飘向了它。
在二者相接触的一瞬间，一条无形的线出现了。
它的一端连着无光的“暗星”，另一端连着艾伦的意识。
就这样，仅仅只花了一眨眼的时间，艾伦就与“暗星”建立了联系。
同样，这也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在魔法书籍的记载中，魔法师与命运主星建立联系，不仅会消耗掉大量精神力，而且平均得花费三个小时才能完成。就连像默林斯这样的天才，也足足在这件事情上花费了一个多小时。
艾伦此时的表现，绝不像是第一次建立联系。
反而更像是，这条命运之线很多年前早已存在，而艾伦只不过是用意识把它重新激活罢了。
“原来……我的命运主星竟然是传说中的‘暗星’？”
艾伦对此有些惊讶，又感到有些好笑，心想自己和“暗星”还真有缘份，不愧是命运主星。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突然凝滞了。
因为他发现，“暗星”其实并不是一颗星辰。
也不是传奇法师的半位面。
更不是前世在书上看到的白矮星或者黑洞。
而是一个完整的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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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神眷复苏
不知不觉间，在命运之线的牵引下，艾伦的意识缓缓飘进了隐藏在“暗星”中的神秘位面。
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天空是污浊混沌的深灰色，被迷蒙的雾气所笼罩，不分昼夜，也难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地面则是一片荒芜，仅有几株稀稀疏疏的、多年前就枯萎的灌木，以及充满了恶臭气息的泥沼。
偶尔低头，可以瞥见几具残破的骷髅骨架，更给这个位面增添了几分阴森死寂的氛围。
毫无疑问，这个神秘的位面没有半点儿生命的气息。
或许以前曾经有过。
但此时此刻，生命早已消亡殆尽。
整个位面仿佛被彻底抛弃一般，充满了死寂与绝望。
艾伦的意识飘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观望着这个属于自己的位面。
他不知道这个位面的来历，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过什么。
但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凄惨破落的场景，一种悲伤的情绪竟无端涌上了他的心头，令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这个位面的命运终究和我联系在了一起，”艾伦默默在心中感慨道，“之后，我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
艾伦并不知道，在他与“暗星”中的神秘位面建立联系的时候，外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毫无先兆的月全食。
它发生得非常之快，甚至没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轮湛蓝色的月亮便凭空消失在了天际。
随即，整个世界骤然被黑暗所笼罩。
除了有煤油灯依稀闪烁的街头，其他地方皆是伸手不见五指。
…………
杂货店老板埃里尔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这位曾经的黑暗神殿守护骑士，如今的油腻中年宅男，此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黑暗之神神眷气息，正在不断地蹭蹭上涨。
如果说，几分钟前，遇到艾伦的时候，他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神眷有复苏的迹象；
那么此时此刻，黑暗之神的神眷变得宛若沸腾一般，短时间内就恢复到了他巅峰时期的一半。
他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
作为一个无依无靠、被黑暗神殿收养长大的孤儿，神与信仰，曾经是他生命的全部。
然而，自从“陨落之战”后，他不得不隐姓埋名藏在坎布里奇小镇上，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杂货店老板，如行尸走肉一般地或者，在醉生梦死中虚度数十年的光阴。
他年轻时的热血，早已随杳无音信的黑暗之神一起，归于沉寂。
直到今天
深不可测的“使者大人”，突如其来的月全食，以及灵魂深处澎湃沸腾的神眷气息，让埃里尔再一次找回了生命的意义。
盯着那片漆黑暗淡的、没有光芒的天空，两行有着杜松子酒气味的泪水从他的鼻侧流了下来。
他暗暗心想：“使者大人果然和《黑暗圣典》中描述的一样，谋算在胸，深不可测。今天他刚一来到这里，就发生了这种事情，绝不会是巧合。一定是他早早就安排好了的。
“虽然我并不知道使者大人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一套极为周密的计划，来重新振兴黑暗神殿。
“我们终于要重新崛起了！”
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最后甚至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
“赞美吾主，赞美使者大人！”
然后他弯下腰，再一次拎起了寒光闪闪的斧头。
感受着体内不断复苏的神眷，一道道黑色的阴影在他的手臂间升腾而起，缠绕在斧头上，使它看上去极为危险，令人望而生畏。
埃里尔知道，如果自己此时挥起斧头朝杂货店的桌子砍去，整张桌子会在神眷力量的作用下，瞬间化为灰烬。
这力量虽然不及他当年巅峰时期，但只要它存在着，便意味着希望，意味着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至于这希望会不会再一次变成绝望……
“管特么的，先砍一斧头再说！”埃里尔冷冷哼了一声。
…………
与此同时。
布雷登王国极北之地，世界上最后一座黑暗神殿。
大祭司德尔菲站在神殿高高的立柱之下，望着漆黑无垠的天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显得格外空洞。
当月全食发生的一瞬间，他和埃里尔一样，感受到了体内黑暗之神的神眷力量升腾而起，节节攀升，宛若潮水一般澎湃涌动。
除此之外，作为大祭司，他还发现多年以前已被切断的、和黑暗之神意志之间的联系，又被重新建立了起来。
虽然此时此刻，这种联系还很脆弱，随时都有可能被切断。
但对于德尔菲来说，却已经足够。
至少，透过这种微弱的联系，他可以感触到属于神明的精神力量
漆黑如夜，浩瀚如海，仿佛随时会把他淹没。
他不禁由衷赞叹神明的伟力，同时深切感慨自己的渺小。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隐隐听到这片广阔的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在这声叹息中，蕴藏着悲伤与感怀的情绪。
仿佛时隔多年后，一位君王重新回到自己的国土，却发现这片国土早已衰败不堪、一片凄然。
“吾神啊……这些年来，您究竟经历了什么……”
德尔菲默默闭上眼睛。
他听到，信徒们在他耳边兴奋地高声呼喊，庆祝着神眷力量的重新复苏。
他听到，神殿中所剩不多的骑士正磨刀霍霍，嚷嚷着要与光明教会决一死战。
他听到，极北冰原寒风呼啸，仿佛将在整个王国掀起大风大浪。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轻轻地自言自语，“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教皇领，光明大教堂。
当月全食突如其来地发生之后，才刚刚进入祈祷室没多久的教皇冕下，又急匆匆地从里面赶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盯着漆黑的天际，显然震惊不已。
就连早些时候默林斯晋升传奇，都没有让他变得如此警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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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夜色沉沉
此时此刻，黑暗笼罩了整个位面。
光明大教堂常年不灭的圣光，此刻好似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飘摇的一页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淹没。
教皇穿着白色神袍，头戴沉重的冠冕，在教堂高高的穹顶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瘦小。
他的鬓角白发苍苍，脸上沟壑纵横，看上去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至于其他的神职人员，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聚在大厅里，望着漆黑的天空，神色格外凝重。
也只有待在教皇身边，他们才能找到些许安全感。
在这安静而紧张的气氛里，终于有一位牧师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心，上前一步向教皇问道：
“教皇冕下，今晚的月全食，究竟是不是因为那”
说道这里，牧师停顿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率先在教皇面前提起那个禁忌的词汇。
但教皇的表现却要比他想象的更加淡定。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教皇很快便恢复了一个神职人员该有的端庄肃穆的姿态，以波澜不惊的口吻回答道：
“你说的没错。正是黑暗神殿搞的鬼。”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尽管最近这段时间，黑暗神殿一直在暗地里搞破坏，从光明教会的牢房里救走了不少犯人，但那些异教徒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一直都在正常人的范畴内，无非就是力气大一点，鬼点子多一点，却从未发挥过任何超自然的力量。
正因如此，光明教会虽然焦头烂额，但尚能应对这些麻烦事儿。
毕竟，黑暗之神早已陨落。光明女神是这个位面唯一的神明。
那些异教徒再怎么作乱，都不可能翻腾出女神的手掌心。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却证实了教皇几天之前的不祥预感
黑暗之神的信徒们之所以敢出来捣乱，一定是因为有所依仗。
只有神才能对抗神。
而他们能够倚仗的，只可能是黑暗之神。
“难道《光明教典》记载的是错的，黑暗之神当初其实并没有陨落？”
“今天的月全食，难道预示着黑暗之神即将卷土重来？”
“……”
在场的神职人员们越想越恐慌。
他们不禁回忆起当初被黑暗之神信徒们支配的恐惧
不论是难防的黑暗神眷，还是难测的阴谋诡计，都是在场众人难以忘怀的梦魇。
他们根本不想再面对一次。
就在这时，教皇干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纷乱的思绪。
只听见教皇说：“黑暗神殿是在我们的手中覆灭的。只要女神尚还庇佑着我们，就算他们死灰复燃，也终将会再一次败在我们手中。”
看到教皇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在场众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们想：既然教皇冕下都表现得这么淡定，那么这件事情也同样不过是异教徒余孽们的小打小闹，根本不值得为之提心吊胆。只要对女神的信仰坚定不移，对教皇的指示严格执行，那么一切异教徒都是纸糊的猛兽，一戳即破。
“大家都回去吧，”教皇提高音调，以更为严厉的口吻吩咐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再来打扰我。区区月全食，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子！你们根本不配做女神的信徒！我替女神为你们感到丢脸！”
在教皇的斥责下，众人不约而同低下头，深感惭愧。
他们想：教皇冕下不愧是光明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遇到这种事情，竟能如此镇静。光是这种心理素质，我们就根本比不上啊！
他们不再多言，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再也没有提起“黑暗之神”或是“黑暗神殿”。
…………
然而，在众人都离开后，教皇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淡定。
他把权杖当作拐杖杵着，急促地喘着气，三步并做两步朝着祈祷室匆匆走去。
因为走得太匆忙，他不慎踩到了长袍，险些摔了一跤，最终还是倚着“拐杖”，才得以站稳。
祈祷室的门缓缓关上。
一根蜡烛悄然亮起，照亮了祈祷室中的女神铜像。
这尊铜像背生双翼，衣裙飘飘，双目正视前方，完美至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人间万事万物都不值得她关注。
教皇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衣袍，恭敬地匍匐在女神的神像之下，额头触地，亲吻女神脚下的泥土。
他以颤抖的声音和最真挚的语调，把《光明教典》上的赞美诗背诵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他微微抬起头，面带愁容道：
“……伟大的女神啊，您知道吗？您那执掌黑夜、死亡与诡计的宿敌，今天又复活了……”
教皇的声音中充斥着紧张与惶恐。
就像是迷失街头的孩童，正在急切地寻找母亲的怀抱。
随后，一阵风吹过。
灰尘扬起。
蜡烛熄灭。
女神的神像轻轻动了一下。
教皇的眼中泛起了希望的光芒。
…………
月全食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当艾伦的意识从浩瀚星空回到现实世界之后，笼罩世界的黑暗消失了，湛蓝色的月亮再一次出现在天空中，把如水的月光洒向大地。
若非看到坎布里奇小镇上的居民都在不约而同抬头望天，艾伦根本不敢相信，几分钟前发生了一场震惊全位面的月全食。
他自嘲地摇摇头。
自己忙着进阶正式魔法师，竟然一不小心就错过了这样一个大新闻！还真是意想不到呢。
但他并没有忙着离开坎布里奇小镇的钟楼。
相反，他依然盘膝坐在钟楼顶上，闭上眼睛，默默观察自己意识世界中的情况。
元素雾气氤氲依旧，组成了广阔无边的海洋。
黑色晶石飘在中间，宛如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
还有一条若无若无的细线，一端连着那个死气沉沉的神秘位面，另一端连着他的意识世界。
等到艾伦进入法师塔，学会真正的冥想法之后，他就可以通过这条线，从虚空中汲取魔力。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顺利。
只要他下周能够通过法师塔的天赋测试，那么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法师之路。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黑色晶石中传来了一声忧愁的呼唤：
“吾神啊……这些年来，您究竟经历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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