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询问证人
高恩听起来，芬恩检察官讲了一个很好的故事，主角比尔桑德斯是一个懒惰的年轻人，道森勋爵给了这个园丁儿子机会，让他从普通男仆中脱颖而出，成为勋爵的贴身男仆。
只要他好好努力，可以奋斗到道森勋爵的管家位置上退休。
那他本可以成为王都成功人士中的一员，贵族的管家虽然不算多么显赫的职位，但也要比工厂的经理光鲜很多了。
当然，芬恩检察官也不仅仅是讲故事，他在陈述的时候，还请了道森勋爵的现任管家阿诺德先生到场，向法官和陪审团描述了比尔的懒惰和暴躁。
道森勋爵家的多名女仆签署了证词，说明比尔曾经对她们动手动脚，甚至有时候还会诉诸于暴力。
这些证词都让他在整个庄园都声名狼藉，比尔桑德斯成了庄园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陪审团席位的众人也连连点头，名声不好的人更容易成为罪犯，芬恩检察官在塑造一个暴力冲动的年轻人形象，正是他这种缺陷，让他冲动之下谋杀了自己的主人。
在芬恩检察官的陈述中，他还请了两个重要的证人出庭，一个人和比尔桑德斯关系不错的男仆迪伦，这名男仆说起了一次男仆们的聚会中，比尔桑德斯曾经当众说过道森勋爵的糗事，喝醉酒的比尔还砸烂了酒瓶，站在桌子上大呼：“要是道森那个混蛋再用手杖打我，老子一定要趁他熟睡的时候掐死他！”
另外一个重要的证人是出售毒鼠丸的黑市商人唐纳德，唐纳德是一名1级的炼金师学徒，在没有晋升机会之后，就在黑市给人炼制一些药物过日子。
唐纳德出庭指认了比尔桑德斯，说他在一个月前曾经在自己的摊位上购买了一瓶毒鼠丸，他当时谎称家里的老鼠太多，需要用毒药“好好治一下那些肮脏的家伙！”
唐纳德在庭上痛哭，他不停的说自己不是比尔桑德斯的帮凶，根本不知道出售的这瓶毒药是用来毒杀勋爵大人的。
高恩知道这名黑市商人马上也会被起诉，他违反炼制和出售违禁药品，这也是法律上明令禁止的事情，恐怕监禁和罚款是跑不了了。
芬恩检察官讲完之后，重新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听席上的人虽然不能发声，但是都开始不约而同的鼓掌。
掌声因为麦戈文法官的特殊能力而无法发出来，但是大家整齐划一的鼓掌动作，表达了旁听席对芬恩检察官精彩演讲的肯定。
芬恩检察官得意的看了看辩护律师席位上的克劳利律师，这一次出庭诉讼，检察官办公室的其他检察官都不愿意接这个风口浪尖中的官司，特别是知道辩护律师是克劳利之后，不少检察官更是打了退堂鼓。
但是芬恩检察官并不相信所谓无敌律师的名声，他自告奋勇接了这个官司，就是要在法庭上击败克劳利律师，给自己积累更大的名声。
这个案子已经得到了多方的关注，之前的多次宴会中，不少贵族都向芬恩检察官表示了赞赏，支持他对比尔桑德斯这个背主家伙实施绞刑。
克劳利律师整理了一下西装站起来，他专门留了胡须，为了让自己年轻的脸盘显得老成一点。
站起来后，克劳利律师没有逐条反驳芬恩检察官的起诉书，而是直接要求法庭开始询问证人环节。
第一个证人自然是男仆迪伦，这个男仆和比尔桑德斯年纪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黑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一件男仆的衣服站在证人席位上。
克劳利律师走到了这个男仆边上，他靠在证人席位的发言台上，非常放松的问道：“迪伦先生，你本来和比尔一样，都是园丁的儿子，对吧？”
迪伦紧张的点点头，克劳利律师继续说道：“你和他一样，都是园丁的儿子，一开始你们都只是道森勋爵的低级男仆，直到有一天比尔被勋爵看中，提拔成了贴身男仆，而你到现在还只是低级男仆，在庄园当门童。”
迪伦点点头，克劳利律师继续说道：“所以每次比尔找你喝酒，你都会在事后把他的话说出去，那几次比尔在私下说勋爵的糗事，也都是你捅到阿诺德管家那里的吧？”
在作证之前，是需要宣誓不得在法庭上说谎的，而检察官也说过，在法庭上说谎是很严重的罪行。
迪伦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仆，在克劳利律师的逼迫下，点头说道：“是的，那几次都是我说出去的，因为我看不惯比尔诋毁主人。”
克劳利律师却说道：“不，你只是在嫉妒比尔，这是另外一名男仆的证词，你曾经在一次聚会上说过如下一段话：‘凭什么比尔那家伙能成为贴身男仆，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帅吗？那家伙一个下水道里的老鼠，就算是一个木偶，都要比做得好！’”
念完了这一段之后，迪伦的脸都涨红了。克劳利律师又说道：“我这里还有很多证词，可以看出来你和比尔的关系很差。一些关于比尔的谣言，也都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比尔桑德斯在庄园声名狼藉，恐怕也都有你的‘功劳’吧。”
这下子，迪伦已经颤抖的说不出话来了，克劳利律师环顾四周，对着法官和陪审员说道：“很多时候，嫉妒是最厉害的毒药，让原本美好的东西变质，它可以让友谊变成仇恨。”
他继续说道：“我们依靠名声评价一个人，但是名声并不能准确的描述一个人。比尔桑德斯如果不是真的有能力，又怎么会勋爵看中，提拔成贴身男仆？他只是一个被拉到聚光灯下的年轻人，他的一点缺点都被嫉妒的人刻意放大，他的努力和上进则都被概括为运气好。请大家想一想，谁没有在酒后骂一下老板？谁没有在聚会上说过老板的糗事？这些只是一个普通年轻人发泄压力的方法，并不代表他要杀死自己的雇主。”
166 诉讼交易
旁听席上的内波特和史蒂文森跟着点了点头，看样子是被克劳利律师说服了，布兰森爵士则是不屑的冷哼了一下，他可对弑主的男仆没有任何同情。
伊丽莎白则安静的坐在旁听席上，见不到她有任何倾向，高恩看着伊丽莎白，又看着坐在审判长位置上的麦戈文法官，他竟然觉得了两人有些相似，都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上看待双方，从来不会表现出自己的倾向来。
高恩内心觉得克劳利律师的辩护更胜一筹，虽然芬恩检察官的起诉书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但是在法庭之上，还是证据更加重要。
芬恩检察官看到克劳利律师正在逐渐扭转风向，他立刻站起来说道：“反对！法官阁下！律师在诋毁证人！证人的品格和本案无关！”
麦戈文法官敲了一下法槌说道：“反对有效，请辩护律师不要继续攻击证人的品格。”
克劳利律师得到警告之后，直接说道：“我的问题完了，法官阁下。”
麦戈文法官点点头，他敲了一下法槌说道：“下一个证人，黑市商人唐纳德。”
旁听席上的众人都端正的坐好，陪审员席位的上众人也都挺直腰板，打起精神来。大家都知道，唐纳德是整个案件的关键证人，他的证词可能影响这场案件的走向。
高恩也看过起诉书，他手上还有一份检察官办公室的证据清单。在高恩看来，比尔杀人的证据并不是很充分。
证词里有管家和其他男仆对比尔的评价，还有些一看就是落井下石的废话，检察官都详细的罗列到了证据中。
但是现场的目击者证词、犯罪现场情况，这些统统都没有，比尔杀人没有目击者，犯罪现场也没有他的痕迹，要不是这瓶毒鼠丸，治安所都不可能逮捕他。
所以唐纳德的证词关系重大，芬恩检察官也紧张的捏住拳头，这是他最重要的官司了，一定不能输！
黑市商人唐纳德在两名法警的押送下，站在了证人席位上。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今天为了出庭还专门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西装。
黑眼圈浓重的眼睛和酒糟鼻子，唐纳德和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中年男人一样，喜欢在闲暇时用酒精充实自己。
站在证人席位上，唐纳德也紧张的发抖，他非法炼制的毒药杀死了一名大人物。在被捕之后，唐纳德最担心自己被当作共犯，和那个该死的比尔一起吊死在城墙上。
幸好负责案件的芬恩检察官没有这样的想法，芬恩检察官让唐纳德指认比尔桑德斯，让他咬死买毒药的人，就给唐纳德一定的奖励。
这个奖励就是检方将以较轻的罪行起诉他制造毒药，这样可以让他少交一大笔罚金，还能在监狱里少呆上几个月。
唐纳德自然是接受了这份协议，他也辨认出比尔就是那个在他那里买药的人，既然说的是真话，他自然更没有心理负担，在法庭上他坚定的指证了比尔这个家伙，钉死了他毒药购买者的身份。
看了一眼芬恩检察官，唐纳德稍微有了一点底气，检察官大人可是给自己撑腰的！
克劳利律师悠闲的走到了证人席边上，他没有询问比尔购买毒药的真伪，而像是闲聊一样说道：“唐纳德先生，听说您是一位炼金术士？”
唐纳德挺直了腰杆说道：“是的，我是炼金术士协会的注册炼金师，我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在‘造物塔林’学习过一段时间。”
造物塔林是炼金术士协会在王都郊区的一群塔状建筑物，这里是协会的大本营，同时也是培养年轻炼金术士的学校。
只要是炼金术士协会的炼金师，都可以付费在这里学习炼金知识。但是只有中级或者高级职业者，才有资格在这里开设课程。
唐纳德年轻的时候确实在造物塔林求学过，也在那里考取了炼金术士学徒资格。
但是到了1级之后，他迟迟找不到晋升的方法，加上自己的积蓄已经花光了，唐纳德只好从造物塔林出来，在王都一边找工作一边学习。
不过唐纳德这个家伙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普通工厂的工程师他看不上，大炼金工坊的炼金师岗位他又应聘不上，到了最后，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在黑市上摆摊出售自己的炼金制品。
其中毒鼠丸是他的主打产品，这种药丸制造简单，他这个1级炼金师学徒都能制造，需要的原料也都是常见的草药，在王都收购很容易，价格也很低廉。
因为是禁药，毒鼠丸在黑市上的价格还算坚挺，算是利润相当不错的产品。
去除掉成本和摊位保护费，加上每年打点上下的费用，唐纳德一年的收入也有20金币左右，这已经媲美一些小工厂的厂长了。
所以唐纳德也很怨恨比尔桑德斯，本来他在黑市卖药，小日子过的很舒坦，却因为这个家伙被治安所逮捕，马上还要被判刑入狱，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克劳利律师开口问道：“唐纳德先生，您是炼金术士，能不能和我们讲解一下‘毒鼠丸’这个东西？”
唐纳德对毒鼠丸研究的最透彻，他立刻说道：“毒鼠丸的主要成分是一种有毒植物的汁液，毒素进入老鼠身体后就会麻痹老鼠的心脏，让它们心脏骤停而死。”
克劳利律师说道：“可是毒鼠丸效果是在是太好了，小孩误服之后也会导致心脏骤停而死亡，所以王国首先要求毒鼠丸中添加特殊的臭味，然后全面禁止了生产。但是我听说你的毒鼠丸，也是添加了特殊臭味物质的？”
“那是当然！”唐纳德说到了这里，颇为激动的说道：“我的毒鼠丸是全王都的最好的，毒鼠丸是最便宜最好用的灭鼠药，我添加臭味物质，就是为了防止小孩子误服，虽然这会增加一些成本，但是也会减少不少麻烦，全黑市都知道，我唐纳德的东西最良心！”
167 熟人
克劳利律师的嘴角挂着笑容，他看着唐纳德，抛出了一个问题道：“那么，唐纳德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个成年人需要服用多少毒鼠丸才会死亡？”
唐纳德想了一下说道：“一次服用半瓶吧？”
克劳利律师对着法官和陪审团说道：“一次半瓶，诸位可能不清楚毒鼠丸的味道，所以法官大人，我申请让大家闻一闻。”
“同意。”麦戈文法官说道。
一名法警拿着装有毒鼠丸的玻璃瓶，走到了陪审员的席位上，高恩接过这个玻璃瓶，凑到了鼻子上闻了一下。
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从瓶口冒出来，让高恩直犯恶心，他连忙将瓶子递给旁边的史蒂文森。
史蒂文森闻了之后，也连忙捂住了鼻子，他将瓶子传递到前排，等到五名陪审员都闻过了之后，法警又将瓶子递给了麦戈文法官，法官大人闻了一下臭味，微微皱了一下额头，就让法警把证物带下去了。
这时候克劳利律师说道：“大家都闻到了，唐纳德先生在毒鼠丸中添加了这种臭味物质，用来防止小孩子误服毒药。我想没有小孩会服用这种臭药丸吧，既然小孩子都不会服用，身为成年人的道森勋爵又怎么会一下子吃下去半瓶呢？”
高恩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尖锐的问题，这么难闻的药丸，无论是混在食物里还是酒水中，都很容易被发现的吧，道森勋爵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吃下这么多臭药丸。
唐纳德有些结巴，他说道：“我又不是比尔的同伙，怎么知道他是如何犯罪的！？”
克劳利律师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说道：“我不是指控你是比尔的同伙，我只是询问你这个专业问题，毕竟刚才你说了，你是整个黑市最好的炼金术士。”
唐纳德低着头，憋出一句话说道：“说不定比尔桑德斯找人提纯了药物，去除了药丸中的臭味。”
克劳利律师则追问道：“提出毒药，去除臭味，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唐纳德摇头说道：“不能，我只是1级的炼金术士学徒，想要做到这一点，至少要2级的炼金术士才行。”
克劳利律师乘胜追击问道：“如果比尔能找到一个2级炼金术士帮忙提纯毒药，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在你这里购买毒鼠丸？他直接购买更隐蔽更有效的毒药不好吗？”
当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整个法庭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思考克劳利律师的话，是啊，如果比尔桑德斯能找人给他提纯毒药，那他直接购买更厉害的毒药不是更好的选择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还留下这么多的的破绽呢？
唐纳德涨红脸说不出话来，看到看到情况不对，芬恩检察官立刻站起来说道：“反对，法官大人，证人只需要证明自己的证词是真实的，不需要回答律师的更多问题！”
“反对有效，请律师先生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证人证词上。”麦戈文法官一敲法槌说道。
“是，法官大人，我的提问完了！”克劳利律师见好就收，他向法官行礼，回到了律师席位上。
接下来芬恩检察官也询问了唐纳德，他让唐纳德指证了比尔桑德斯，明确的说明了比尔购买毒鼠丸的时间，然后芬恩检察官又拿出皇家医院学会的尸检报告，确认了道森勋爵确实是被毒鼠丸毒死的。
虽然芬恩检察官极力将证据链弄完整，但是克劳利律师提出的问题萦绕在众人心头，是啊，为什么道森勋爵会服用下半瓶毒鼠丸，就算是三岁小孩闻到这个臭味，也不可能把药丸吃下去吧？
就这样，第二日的庭审结束了，伴随克劳利律师的这个问题，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离开了法庭。
坐在法庭的马车上，史蒂文森看着高恩问道：“高恩先生，您是怎么看的？”
内波特和布兰森爵士也看着高恩，伊丽莎白也用美丽的眼睛盯着高恩。
刚刚在马车上，内波特和布兰森爵士一直在激烈辩论，内波特认为这个案子的疑点很多，草率的宣布比尔桑德斯有罪，是对一条生命的不负责任。
布兰森爵士则认为证据已经足够充分了，弑主的男仆不值得同情，应该吊死在城门口上。
两人激烈的争吵起来，好不容易才被史蒂文森拉架安静下来，现在史蒂文森询问一直在马车角落思考的高恩，询问他对案件的看法。
高恩笑了笑说道：“这个案子的结果如何，不在于我们在马车上的讨论。”
四人都疑惑的看着高恩，伊丽莎白比较聪慧，她想了想说道：“高恩先生的意思，这个案子还要看王都的舆论倾向？”
高恩点点头说道：“这个案子已经是王都舆论的绝对热点了，每家报社都在刊发和案子有关的文章，每一个咖啡馆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个案子。无论是我们，还是法官检察官律师，还有中央刑事法庭中每一个人，都是王都人，我们不可能无视王都人的呼声，草率下达判决的。”
经历过资讯时代的高恩，明白舆论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在后天，也就是周三最终庭审之前，王都的舆论到底是什么风向，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案子的结果。
众人都低下头，不再说话，马车将所有人都送到了指定地点后，返回了中央刑事法庭。
高恩自然是回到海军部了，可是他一下马车，就听到背后有人说道：“高恩先生吗？原来您在这里上班啊，真是好久不见啊！”
高恩回过头，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人，身后还站着几个男仆，他一下子认出来，这是格兰瑟姆伯爵的独子，朱利安少爷。
高恩曾经和箭术教练史东参加过朱利安组织的狩猎活动，对这位贵族大少爷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是偶遇还是故意在这里等自己？高恩心里拿不准，但他还是回应道：“朱利安少爷下午好，能在这里遇到您，还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168 下午茶
是偶遇吗？高恩并不这么认为，朱利安可是格兰瑟姆伯爵的独生子，一名大贵族的唯一继承人，这样身份的人可不会满大街的闲逛。
高恩估计还是和自己的这个案子有关系，心中叹息了一声，本以为是一次普法体验之旅，却卷入到了如此大的麻烦中。
朱利安笑着看着高恩说道：“我知道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珐琅风味餐厅，我们去那边喝喝下午茶？我想你的上司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高恩点点头，威廉姆处长自然不会在意高恩来不来上班，这段时间处里没有案子，大家都处于一种半放假的状态。
朱利安笑着把高恩拉上马车，他靠在柔软的靠垫里，看着对面的高恩说道：“高恩先生，你知道我今天的来意吗？”
高恩明白这位朱利安少爷不是普通人，他点头说道：“为了道森勋爵的案件而来的？”
朱利安微微一笑，他看着高恩说道：“是的，不过我是以个人身份而来，而不是格兰瑟姆家族的继承人，这一点请您记住哦。”
高恩明白朱利安的意思，他不想把这次谈话搞成正式的会谈，他只是以个人身份和高恩接触，他说的话和格兰瑟姆伯爵家族立场无关。
高恩也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年轻贵族，不得不说朱利安长了一副好皮囊，他比高恩稍微矮半个头，金色的头发就像是偶像剧中的王子一样。中性的脸庞就像是前世的流量小生一样精致，如果他穿上女装，应该也是一位相当有魅力的淑女吧。
高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朱利安比起高恩认识的其他年轻人，多了一份阴柔的美感。
不过他待人接物很大方，并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大部分时候都对得起”贵族风度“这四个字。
朱利安蓝色的眼眸看着高恩说道：“高恩先生，我就直接说了，道森勋爵谋杀案的热度这么高，您作为陪审团的成员，肯定也已经被很多人关注上了。”
高恩点点头，橙花就接了黑市悬赏，调查五名陪审员的身份。朱利安这样的大少爷更是直接找上了门，高恩知道法庭虽然对自己的身份保密，但是也撑不住打听的人更有能量。
但是高恩并不清楚朱利安的立场，他沉默着应对朱利安的话。
朱利安少爷则继续说道：“这期间您应该会受到很大的压力，我希望您能够按照自己的本心，按照自己的意愿投上自己的一票。”
高恩奇怪的看着朱利安少爷，他找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么一番话？
高恩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
朱利安笑着说道：“我的意识是这段时间您可能会被很多人打扰，我希望您不要被这些外在因素打扰，按照自己的本心投票。”
高恩更加不明白了，朱利安这句话的意思是让高恩随着自己的选择投票，而他则全力支持高恩，帮助他抵挡那些关注这个案子的人。
高恩并不怀疑朱利安的能力，但是他很好奇朱利安的立场，让高恩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投票，是让高恩投票比尔有罪呢，还是投票比尔无罪呢?
朱利安的嘴角带着笑容，没有继续说话，豪华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餐厅前停了下来。
高恩走下马车，这座餐厅装修的相当的高档，他的收入虽然还不错，但一般也不会走进这样的餐厅。
朱利安带着高恩走进餐厅，一名领班和两名侍者早已经站在门边，领班一看到朱利安之后，挂上灿烂的笑容，领着两名侍者一起行礼欢迎道：“欢迎光临，朱利安少爷。”
朱利安微笑着回礼，然后让开身子介绍高恩说道：“这位是海军部的高恩中尉。”
“下午好，高恩先生。”
高恩很不适应这种场合，他日常去的小餐馆，服务生的态度都相当差劲，能够按时将饭菜上来，就是最好的服务了。
这样高档的餐厅，侍者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礼仪标准都是无可挑剔的。
领班带着了两人来到了二楼的小包间，一张实木圆桌上放着精致的镶金餐盘，就连火石灯罩都是整片透明玻璃打磨而成的。
这家餐厅的装修奢华，朱利安在桌子一头坐下，然后说道：“这家餐厅的老板原本是珐琅的战俘，他的厨艺相当不错，被俘虏之后在皇室餐厅做厨师。在停战协定之后，战俘都被释放回国，老板可能是习惯在王都生活了，自愿留了下来。他从一家小餐厅经营起，专门做珐琅风味的菜品，一直做到了今天这个成就，也算是王都的传奇人士了。”
没想到这家餐厅老板的经历这样的传奇，不一会儿，侍者就端着盘子上来，将两道精致的开胃甜点摆到了高恩的面前。
酥皮蛋糕配上了最新鲜的草莓，加上主厨特调的酱汁，高恩吃了一口就觉得相当的美味。不过美味过后感觉相当的甜腻，珐琅的甜品就是这样的风格，造型华丽并且相当的甜腻，很受到王都女性的欢迎。
接下来侍者又端上了两瓶气泡酒，这种酒带着果酒的香甜，不像红酒那样的苦涩，也很受到女性的欢迎，高恩倒是很喜欢这种带气泡的果酒，他喝了一口气之后，向对面的朱利安问道：
“追随我的本心投票，那么朱利安少爷到底希望我怎么判决呢？”
朱利安放下酒杯，含笑说道：“我相信高恩先生是一个公正的人，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判决的。”
高恩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朱利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他接着说道：“高恩先生，您了解道森勋爵吗？”
高恩当然摇了摇头，他对于贵族的了解并不多，道森勋爵活跃的是十年前的外交舞台，现在他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贵族，高恩对他并不了解。
朱利安缓缓的说道：“那我帮您介绍一下这位道森勋爵好了，这也能帮助您更好的下判断。”
169 舆论风暴
朱利安慢悠悠的说道：“道森勋爵最大的功绩，就是促成了十年前的停战协定，他终结了海达尼亚对大陆诸国的战争，他周游了大陆诸国，在各国的王庭上用滔滔雄辩，配合王国的海陆大军，终于让大陆诸国屈服。”
“那个时候道森勋爵就是整个王国的英雄，长达几十年的战争让双方都不堪重负，道森勋爵也是在恰当的时间，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建立了个人功绩。”
高恩点点头，成功的外交家都是离不开国家背后支持的，谈判的重要基础就是对等。
朱利安继续说道：“在回到王国之后，道森勋爵本来有机会更进一步，当时的首相大人邀请他进入内阁，担任外交大臣这个重要的职位，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道森勋爵拒绝了这个邀请。”
高恩疑惑的说道：“为什么？”
外交大臣是内阁文官中仅次于财政大臣的三号人物，也被认为是晋升首相的关键职位。道森勋爵从一个外交特派员直接升到这样重要的职位，可以说是一次相当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会拒绝这个职位呢？
朱利安摇头说道：“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道森勋爵从大陆诸国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担任政府职位，他一直住在自己在王都郊外的庄园里，保持一种半隐居的状态。”
朱利安继续说道：“贵族之间一直流传着道森勋爵暴虐的名声。就在庆祝他回国的宴会中，一名侍者不小心把酒水泼到了他的身上，道森勋爵就用手杖当众毒打了这个侍者，让所有的宾客都感觉到震惊。”
“道森勋爵对自己的仆从更加的严苛，他的庄园里逃跑的奴仆是最多的，这些年除了那些世代的家仆，他连维持庄园运转的仆从都凑不足了。”
高恩越来越疑惑，道森勋爵这根本不是一个外交家的样子，如此暴躁的人又是怎么能够在各国王庭纵横捭阖的？
朱利安摇头说道：“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森勋爵是游离于整个贵族圈外的怪人，他本可以平步青云，甚至入内担任首相，但是他在巅峰时期放弃了一切荣耀，不知道是说他高风亮节，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高恩若有所思，朱利安讲完之后，就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的吃完了这段饭后，朱利安看了眼怀表说道：“很抱歉，高恩先生，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人送信到这个地址，我这段日子都住在城里。”
高恩接过名片，上面写着一个花园区的地址，看起来这是格兰瑟姆伯爵在王都的宅邸。
高恩点点头，把名片收起来，然后礼貌的和格兰瑟姆伯爵告别，徒步向自己公寓走去。
第二天，高恩来到办公室，他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堆满了报纸，亚历山大手持一张报纸，正在向凡妮斯大声读着，高恩进来之后，亚历山大立刻放下手里的报纸，凑上来说道：“我们的陪审员大人来了！高恩，你快看看这些报纸，上面都是你那场庭审的报道！”
高恩拿起一份报纸，《莱姆河报》上盛赞了克劳利律师的优秀表现，认为他抓到了案子中最大的疑点，同时还罗列了克劳利律师遇到的疑点，指责王都治安所的无能。
《莱姆河报》一边倒的支持克劳利律师一方，还趁机批评了政府的无能，还隐晦了指责了一下贵族特权，穿插写了一些道森勋爵殴打仆从的旧事，立场上是向着被告比尔桑德斯的。
高恩又拿起了《王都都市报》，这是一份面向识字市民阶级的报纸，和《莱姆河报》的观点差不多，都是支持被告一方的，不过这家报纸的节操值更加低，写不了不少道森勋爵的旧事，其中不乏一些捕风捉影的夸张传闻，比如说道森勋爵在庄园里有一座地牢，专门关押惩罚那些不听话的奴仆，他还经常无故鞭打仆从，暴躁的以鞭打别人取乐。
这家报纸更像是前世那种娱乐小报，内容上更加迎合读者，除了庭审的报道之外，剩下的版面都是大人物的绯闻和八卦。
高恩又翻了几份报纸，今天王都的舆论风向竟然是一边倒，基本上都是向着被告一方说话的。
高恩很奇怪这舆论风向，竟然都是在指责治安所和被害人的？
亚历山大放下报纸，对高恩说道：“哇，这庭审真是太有趣了，快和我说说，克劳利律师是怎么在法庭上翻转过来的？我今天还有一个法律爱好者的聚会，这些谈资能让我成为聚会的明星！”
高恩很纳闷亚历山大的说法，在他看来芬恩检察官和克劳利律师算是旗鼓相当，克劳利律师虽然口才出众，但是也没获得什么压倒性的优势。
亚历山大拉着高恩问东问西，打听了不少法庭现场的情况。
高恩疑惑的说道：“怎么报纸上都是说律师取得了压倒性优势，可我觉得法庭上顶多算是旗鼓相当啊。”
亚历山大翻开报纸，疑惑的说道：“啊？我怎么看这些报纸上都在说被告优势巨大呢？”
高恩也疑惑的说道：“这舆论风向到底是怎么回事？克劳利律师收买了王都的所有报纸吗？”
亚历山大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克劳利律师也没这么大的能量啊！”
高恩想想也是，看样子这个案子背后还有人在发力啊。
高恩继续翻看《莱姆河报》，想看看还有什么法庭的详细报道。突然，他在二版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条不起眼的新闻。
“雷切特议员提出新动议，提出立法明确贵族仆从的雇佣关系，并签订雇佣合同，比照一般劳务合同，规定工作时限和具体报酬。”
雷切特夫人在地铁站事件后，在下议会的递补选举中成功当选议员，这应该是就是她进入下议院提出的第一项动议，竟然上了《莱姆河报》的新闻版面，虽然只是不起眼的一条，但这条动议的时机相当的微妙，王都诡异的舆论风暴背后，真的有人在操纵吗？
170 判决
周三上午，中央刑事法庭，高恩坐在陪审团席位上，看着辩护律师和检察官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芬恩律师慷慨激昂，他用充满激情的语调控诉被告的罪行，并请求法庭判处比尔桑德斯绞刑，用来警示那些动了杀念的后来者。
而克劳利律师则紧扣着证据不充分这个疑点，反复提醒陪审团不要因为草率的调查，剥夺一个鲜活的生命，他用深情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就像是在念诵一首伤感的情诗。
双方都陈述完毕之后，麦戈文法官一敲法槌说道：“现在除了陪审团外，其他人员全部退庭！”
法警上来，把比尔桑德斯带走，律师和检察官也从法庭两个侧门离开法庭，法警走到旁听席，把哄闹的记着们赶到门外，关上法庭大门之后，麦戈文法官严肃的说道：“陪审员先生女士们，接下来我向你们说明判决的结果，然后请你们尽快投票，决定被告的命运。”
众人都严肃的点头，麦戈文法官朗声说道：“如果你们决定判处比尔桑德斯无罪，他将会当庭释放。从此之后，法庭不会再以谋杀罪起诉他，即使治安所发现新的证据。”
麦戈文法官又说道：“如果你们决定判处比尔桑德斯有罪，我会按照王国刑法典的谋杀罪条款，以及比尔桑德斯造成的恶劣影响，判处他绞刑！他的尸体将会挂在城门上，警示那些动了犯罪念头的人。”
说完之后，法官站起来说道：“现在法庭留给你们了，如果你们决定投票，可以摇这个铃铛，书记员淑恩女士会进来组织投票，我会根据投票结果宣布本庭的最终判决。”
说完这些，麦戈文法官就走出了法庭。
法庭中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布兰森爵士首先打破沉默说道：“刚才麦戈文法官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次判处比尔桑德斯无罪，那就算以后发现了新的线索，也不能继续起诉他了？”
法学院的学生史蒂文森立刻说道：“是不能再以谋杀罪起诉他，法典上有一条原则，不能因为同一个案子起诉同一个嫌疑人，这是为了防止治安所和检察官滥用权力，不停的通过诉讼来拘禁嫌疑人。”
高恩也听说过前世欧美法系有这么一条“一罪不二罚”原则，看来这个世界的法律还是挺先进的，至少已经有保护被告人权益的意识了。
布兰森爵士激动的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宣判比尔那个杂碎无罪，那以后就算是找到了他犯罪的决定性证据，法庭依然不能审判他？”
史蒂文森点点头，他懦弱的说道：“法律是这么规定的。”
布兰森爵士立刻说道：“不行，我们不能放过这个家伙！这可是一个弑主的卑贱奴仆！如果他被当庭释放，正义何在！法律的威严何在！那更多对主人心怀怨恨的家伙会怎么想！”
内波特却冷冷的说道：“爵士大人，你口中的这个奴仆，在法律上还是自由人，他和道森勋爵只是雇佣关系，贵族现在已经没有权利决定家仆的生死了，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的。”
内波特接着挥舞双臂说道：“你们没看今天的报纸吗？比尔有罪的证据并不充分！而且就算是他有罪，也不应该判处绞刑吧？就为了所谓贵族的威严吗？”
内波特激动的说道：“我认为比尔是无罪的，道森勋爵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吃下半瓶的毒鼠丸，这个案子一定另有凶手，比尔只是被无能的治安所抓到的替罪羊！”
商人内波特的话再一次激怒了布兰森爵士，他怒吼说道：“什么时候报纸可以代替法庭下判决了？比尔就是一个有罪的贱仆！他竟然在私下诋毁主人，要是在从前，他可以被主人直接打死！”
内波特阴阳怪气的说道：“呵呵，你也知道是以前啊，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只能躺在过去的荣光上发霉发臭，布兰森爵士，不知道你这个月能不能准时发出他们的工资啊？”
布兰森爵士举起拳头，愤怒就要上去和内波特搏斗，高恩和史蒂文森连忙将两个人拉开，两人都恶狠狠的看着对方，恨不得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高恩拉着两人说道：“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按照自己的意思投票好了。史蒂文森先生，伊丽莎白女士，你们的意见是？”
史蒂文森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个，这个案子非常的敏感，我还是想要听一下大家的意见。”
伊丽莎白则直接说道：“我认为这个比尔有罪，治安所为什么逮捕了他，还不是因为他嫌疑最大，如果因为一个假设就轻易放过他，那是对死者的不负责任。”
高恩则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个案子的疑点太多了，我不认为比尔是那个该负责的人。”
高恩看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说道：“那我们开始投票好了。”
伊丽莎白点点头，她走下来摇动了一下法庭的铃铛，胖胖的淑恩女士那一个大木头盒子走了进来。
她将木头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将纸卡发给众人说道：“在卡上写有罪或者无罪，然后投入到这个盒子里。之后我会立刻请麦戈文法官进来，计算得票结果。”
高恩想了想，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纸卡上写上了“无罪”这个单词。他第一个纸卡投入到投票箱中。
伊丽莎白第二个投票，她跟在高恩后面将纸卡塞进箱子里。
布兰森爵士，富商内波特和学生史蒂文森也跟着投票，等到所有人都投票完毕后，淑恩女士再次摇动铃铛，麦戈文法官威严的走进来，他检查了一下投票箱之后，对淑恩女士说道：“请检察官律师和被告都进来把，请那些旁听席的人也进来吧。”
等到所有人重新回到法庭后，淑恩女士打开箱子，开始一张一张的唱票。
“有罪！”“有罪！”“有罪！”“有罪！”“无罪!”，结果出乎高恩的意料，竟然是4比1的结果，比尔桑德斯被法庭判定为有罪！
171 大麻烦
高恩有些疑惑，刚才内波特和布兰森爵士都要打起来了，最后竟然也投了有罪？
可是内波特毫无异常的样子，他情绪稳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定的看着法官宣布最终结果。
难道这个胖子在演戏？他最后还是投了有罪？高恩只能得到这个解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写了“无罪”投进箱子里，也就说剩下的人都写得是“有罪”?
但是另外四个人都没有出来质疑，高恩也知道法庭的规矩。更何况他是看着大家把纸条投到箱子里的，期间淑恩女士也一直守着这个箱子，没有离开过视线，也不可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改投票结果吧。
那只能是内波特先生演戏了，高恩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庭审的结果已经出来，麦戈文法官宣布了他的判决，比尔桑德斯判处绞刑，周六就会被吊死在入城口的城墙上。
得到审讯结果的比尔桑德斯大哭起来，他的辩护律师克劳利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旁听席的记者更是挥舞着手臂表示不满，但是因为麦戈文法官的禁言令效果，他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法警将比尔桑德斯架起来，送回到牢房之中。高恩等陪审团的成员也都在法警的掩护下，从后门登上马车狼狈的逃跑。
等到这场庭审结束，高恩折腾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煤气灯初上的夜晚了，他疲惫的打开门，赫德森太太正在厨房忙碌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赫德森太太立刻从厨房里出来，她热情的说道：“您吃过晚餐了吗？高恩先生。”
高恩的肚子叫了一下，庭审持续了很久，下午投票又磨蹭了半天，等到高恩在法警的帮助下跑回到了公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高恩自然没有时间吃完饭。
赫德森太太热情的邀请高恩一起吃晚餐，赫德森太太一边吃饭一边问道：“高恩先生，今天的庭审怎么样？”
高恩摇头说道：“一团乱麻，我真的担心旁听席会打起来，您可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失控。”
赫德森太太笑了起来，高恩接着说道：“庭审的结果有些意外。”
赫德森太太问道：“意外？”
高恩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说，他敷衍的说道：“只是感觉而已，可能是我的错觉。”
赫德森太太没有追问，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话题，高恩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去了。
第二天，礼拜四的上午，高恩步行走到了海军部，他发现平时热闹的街道有些冷清，他走进海军部大楼的时候，也感觉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不少。
但是大家都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人上来和高恩搭话。这诡异的气氛非常的奇怪，高恩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却发现亚历山大竟然准时到了，已经坐在座位上等着自己到来。
看到高恩之后，亚历山大立刻上来说道：“高恩，你缺钱吗？”
高恩很奇怪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只见亚历山大拿着一份报纸说道：“你真的被人贿赂了吗？”
高恩打开这张报纸，《王都都市报》，整个王都发行量最多的平民向报纸。
头版头条上赫然写着《公正何在？陪审员被收买，判处无辜被告死刑！》
高恩皱起眉毛翻了翻，这是一篇深度报道，写得自然是昨天的庭审。报纸没有写昨天庭审的具体过程，而是直接控诉陪审团存在**行为，有人贿赂了陪审员，让他们下达了有罪的判决！
高恩疑惑的看着这篇文章，记者详细写了几名陪审员的身份，包括高恩这个在海军部上班的军官身份。
更夸张的是，文章还详细写了有人在背后组织，贿赂陪审员的行为。
布兰森爵士在庭审前一天，被记者看到上了一辆豪华马车，马车开到了城外的一座庄园，这是著名保守派贵族议员杰弗里的豪宅，布兰森爵士在豪宅呆了整整半天，这才被豪华马车送了回来。
而内波特先生也在一家豪华餐厅和人见面，记者查到了订包厢的人，也是杰弗里议员的秘书，两人在包厢里谈了一个下午，内波特先生才从餐厅出来。
伊丽莎白女士是一位银行文员，她也被人看到记者看到，在下班后邀请去了一家豪华餐厅，而这家餐厅也是杰弗里议员最爱去的餐厅。
史蒂文森更是突然还清了一部分助学贷款，他还被记者看出入一家豪华的娱乐场所。
就连高恩也被记者盯上，和一名神秘的年轻少爷出入一家珐琅风味餐厅。
高恩看完了报道，对亚历山大说道：“都市报的记者在庭审前一天就跟踪陪审员？”
亚历山大拿走报纸，严肃的说道：“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也接受了贿赂？”
高恩摇头说道：“我说我没有你相信吗？我只是和一位老朋友吃了顿下午茶，我可没有得到什么贿赂金。”
亚历山大疑惑的说道：“老朋友？珐琅风味餐厅可不便宜，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有钱的朋友？”
“前段时间刚认识的朋友。”高恩坦然说道。
“新朋友？他叫什么名字？”亚历山大严肃的追问道。
“朱利安，朱利安。格兰瑟姆”高恩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说道。
“等等，格兰瑟姆家的朱利安？他特意来海军部找你？就是为了和你吃一顿下午茶？”亚历山大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他严肃的看着高恩说道：“高恩，这是关系到你前途的大事，你的嘉奖马上就要下来了，如果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高恩坦然的说道：“我问心无愧，朱利安找我没有谈论和案件有关的事情，他更没有出钱贿赂我。”
“没有就好。”亚历山大叹息一声，“不过格兰瑟姆和杰弗里在议会里可是死敌，你没有和杰弗里的人接触，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亚历山大再次说道：“杰弗里议员今天早晨被紧急弹劾了，听说司法部长亲自指派检察官准备起诉他，高恩，你这次可是卷入到大麻烦里了。”
172 暴乱
高恩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杰弗里议员的名字，这是一位著名的保守派议员，经常在报纸上和进步派的议员打口水仗。
不过杰弗里议员并不是贵族出身，他的经历也可以算是平民阶层奋斗的励志故事了。
从渔业公司老板做起，在外海航线兴起之后，杰弗里果断的卖掉了公司和自己的房子，将所有的钱都投入到远洋探索事业中，并取得了重大成功，成功发现了一条去往新大陆的捷径，通过海商贸易攫取了巨额财富。
在事业上取得重大成功，杰弗里议员开始涉足政治，他从海港小城的市议会议员做起，一直到现在王国下议会的议员，一步一步脚印走到了今天的地位。
这位通过奋斗取得成功的议员，在政治上却是一名保守派，他这一生都在积极获得一个贵族头衔，期间用了花钱购买继承权甚至是联姻等等手段，但是都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得到贵族身份。
现在六十岁的杰弗里议员更加的偏执，他已经是下议院的资深议员了，本身也是百万富豪，却还在想尽办法取得一个贵族头衔，甚至在衣食住行上，他都在向那些资深贵族靠拢，比不少贵族议员还要“贵族”些。
当然，如果是骑士这种女王授予的宫廷贵族，杰弗里议员早就已经够资格，但是他的目标是那些传承悠久的传承贵族头衔，这要比宫廷贵族的虚名难获得多了。
杰弗里议员一直以一名贵族的标准要求自己，他甚至要求自己的家人和仆从称呼自己“杰弗里伯爵”，从这点可以看出他对贵族头衔的走火入魔。
杰弗里议员站出来，背后操纵判决的结果，似乎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是事情暴露的太快，在道森勋爵谋杀案还是新闻热点的时候，杰弗里议员收买陪审员的事件就泄露出来了，高恩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阴谋。
亚历山大看高恩不愿意继续谈这件事，他岔开话题说道：“算了算了，既然你是清白的，那也不要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了，王都的新闻热点总是转移的很快的，只要下一个热点出现，这场风暴就会过去了。”
高恩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本来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投票“无罪”的，其他陪审员被贿赂他也没有证据，自己反正是按照本心行事，再说风暴的中心还是杰弗里议员和做出判决的麦戈文法官，陪审员虽然也在风暴之中，但也不是风暴的中心。
但是高恩和亚历山大的判断还是错了，这场风暴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在半个月后，一月末的时候，王都爆发了一次规模浩大的抗议游行，愤怒的民众走上街头，抗议贵族操纵陪审员判处比尔桑德斯绞刑。
报纸也旗帜鲜明的站在游行群众这一边，风暴愈演愈烈，到了比尔桑德斯执行绞刑的这一天，愤怒的民众竟然冲进了刑场，抢下了绞刑架上的比尔。
虽然被后来赶来的警备部队镇压，比尔桑德斯也和其他劫狱的死一起死在了暴乱中，但是一场席卷全城的风暴就此开始爆发，游行群众占领了大街小巷，罢工蔓延到所有的公共服务部门，就连海军部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要求所有的军官都住在海军部中，随时准备听候女王和内阁的命令。
阵亡军官管理处的办公室很大，大家就在办公室里搭了一个地铺睡觉。有些人多的部门就惨了，他们要在海军部的走廊甚至是室外草坪上宿营，紧张的气氛让一贯乐观的亚历山大也有些低沉，紧急状态下他不能离开海军部，自然也没办法溜出去参加派对了。
今天是月末，在办公室晃了一天后，高恩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和亚历山大闲聊。
“紧急状态会持续多久？”高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询问王都生活经验丰富的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上次爆发这么大规模的游行，还是上次印染公司连续加班20小时，导致工人猝死事件后，那次紧急状态持续了半个月，最后议会紧急通过了一天工作时间不能超过12个小时的法案，这才平息了暴乱。”
高恩心中默默的吐槽，这个世界的老板还真是狠啊，工人们都是996上班啊，看来前世确实要比这个时代舒服不少。
“这次暴露已经一周了，我听说这次司法部长不同意妥协，还要把比尔桑德斯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我估计这次要上次持续的时间还要更久。”
高恩也有些无语，本届内阁从首相到各部大臣，几乎都是保守派的议员，内阁对这次游行的性质定性为暴乱，一开始就采取了最严厉的镇压措施，但这反而激怒了王都市民们，让更多的人加入到这场游行中来。
在下议会中，甚至连杰弗里议员的弹劾议案都没能通过，但是听说这位保守派的先锋，贿赂风暴的主角也不敢自己住在家里，他害怕市民冲进来把他砍死，天天赖在军警保卫的议会中，还几天都没露面了。
亚历山大看高恩有些担忧，他安慰高恩说道：“别担心了，只是紧急状态而已，就算是最后女王下令平叛，那也是陆军的事情，我们海军部是不用上前线的。”
亚历山大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次估计要出动陆军了，治安所的那帮警察已经顶不住了，我听说不少区都全部沦陷了，连市政机关都被暴民占领了。”
不过亚历山大倒是不担心政府被推翻，这个世界有远超常人的超凡力量，市民游行也是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也绝对不会想要推翻政府，毕竟要是真的让职业者上场了，那些普通市民根本没办法抵挡。
所在在亚历山大看来，这只是一时的风暴而已，等到狂风过去，王都很快就会恢复原状，顶多几个当事人要倒霉而已，其他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改变，就像是严禁一天上班超过12小时的禁令颁布以来，还有很多工厂要求工人在12小时后自愿加班3个小时，也不见他们受到什么惩罚。
173 星火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角落里已经传来了亨利中尉的呼噜声，高恩和亚历山大只好停止闲聊，高恩翻开一本数学期刊，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自从晋升了【数理学徒】之后，高恩感觉自己对数学的兴趣大了很多。在维达妮卡的帮助下，他自费订阅了一份《博物》杂志的副刊《数理》。
这是一本专门刊登数学论文的杂志，这个世界对于数学并不重视，理论研究甚至还不如前世高中课堂上的知识，高恩凭借自己大学高等数学高分通过的优势，阅读这份期刊完全不感到吃力。
高恩一边看书一边解题，这本杂志也会刊登一些有趣的数学问题，征集大家的解法，还会对优秀解答者一些金钱奖励，高恩已经投稿了两次，拿到了一笔5金币的赏金了。
他现在解的是一个数学家自费悬赏的问题，这位数学家名叫泰勒，他在研究的过程中发现了在平滑函数中，某一点的导数似乎和附近的值有某些联系，他推导出一个不规整的公式，希望能够在同行的帮助下补充完整。
高恩拿起题目一看，这不就是泰勒展开吗？这条公式他早已经用在了计算动能变化子弹的轨迹上，这么巧，竟然这个世界的发现者也叫泰勒？
高恩立刻在纸上写下一长串公式，又按照这个世界论文的格式，详细的将证明过程反推了一遍，看完之后这才满意的合上了杂志，准备解除了紧急状态后去邮局邮寄投稿。
这时候边上的亚历山大也已经呼呼大睡了，高恩熄灭了火石灯，盖上被子也准备睡觉。
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睡过去，而是发动了【清醒梦者】的能力，走入到全是迷雾的梦境世界中。
从觉醒了【清醒梦者】的天赋之后，高恩的梦境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可以随便用意念改造这个梦境世界，但是当他离开梦境回来后又会恢复成原状。
他梦境的异常让薇薇安非常奇怪，这位来自黑大陆的【造梦师学徒】虽然天赋上不如高恩这样的【清醒梦者】，但是她对梦境世界的了解是远远超过高恩的。
造梦师的梦境都是可以慢慢建设的，造梦师们可以日复一日的建设自己的梦境，让它变得更加瑰丽更加庞大。
这种能力只关乎想象力和毅力，和职业等级无关，更高级的造梦师只是能够带更多的人进入梦境，每个造梦师梦境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就要具体个人的建设了。
薇薇安只能认为这是海达尼亚人和黑大陆人不一样，毕竟高恩是她第一个遇到的异族造梦师。
高恩没有建造梦境，他只是在梦境中走了一会儿，然后挥开迷雾，露出一扇粉红色的大门来。
走过去推开大门，镜子一样的地面消失了，高恩踩上了黑色的土地上。
高恩看了看方位，前方是一座高耸的石头山，他立刻向着大山前进。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一个黄金王座，一名身材火辣的异族美女正坐在王座上，一个男人跪在她前方，用手捧着她的脚不知道做什么。
看到高恩来了之后，异族美女立刻站起来，她面前的那个男人立刻消失，原来那个只是薇薇安制造的梦境幻影而已。
高恩慢慢走过去，他一点都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了黄金王座上，薇薇安紧张的看着高恩，咬着嘴唇问道：“主人，您怎么来了？”
自从成为高恩的梦奴之后，高恩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薇薇安，除了几次夜里梦境交织，高恩问了薇薇安一些造梦师的常识，高恩也从来没有要求微微安做过什么。
这次高恩主动来访，把薇薇安吓了一跳，不过她立刻调增了神态，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就像是等待主人发话的小女仆一样。
高恩感觉自己屁股下的黄金王座很生硬，他调用梦境的力量，将这个王座变成了一张舒服的沙发，往沙发里靠了靠，高恩问道：“你和诺丁顿中尉怎么样了？”
薇薇安吓了一跳，诺丁顿中尉一直是她的追求者，她一个异族土王的女儿，能够在王都站稳脚跟，完全是因为诺丁顿中尉的关系。
薇薇安紧张的捏着手，她害怕高恩禁止自己和诺丁顿中尉来往，她结结巴巴的说道：“诺丁顿隔三差五还会来我的公寓坐坐，不过都只是聊天，他是一位守礼的绅士。”
高恩点点头问道：“戒严之后中尉也来找过你吗？”
薇薇安点头说道：“有一次他趁着执行任务的间隙来找过我，还送了一些储备罐头之类的，叮嘱我最近千万不要出门。”
高恩就是想要通过薇薇安打听一下陆军部的情况，按照亚历山大的说法，陆军部只要加入到镇压中，这场暴乱就会很快结束，诺丁顿中尉的职位虽然不高，但是他是陆军部的明日之星，应该能够接触到高层的动态。
“诺丁顿中尉有没有说陆军部对于暴乱的态度？他们打算什么时候镇压暴乱？”高恩问道。
薇薇安一下子明白了高恩的想法，他是来向自己打探情报的。一想到高恩不是来看望自己，而是想通过自己打听诺丁顿的情报，薇薇安就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陆军部暂时不会出动了。”
“什么？”高恩本以为暴乱就要结束，没想到陆军部竟然要置之不理，他追问道：“诺丁顿中尉有说为什么吗？”
薇薇安点点头说道：“他说这次暴乱影响太大，附近军营的不少士兵都支持市民游行，有几个军营的贵族军官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夜里还发生了啸营。诺丁顿忙着带人去平息军营里的骚乱，陆军部应该不敢派兵镇压了。”
高恩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次游行的影响力都蔓延到了军营中了，从舆论攻势到上街游行，甚至还在军营中进行宣传，要说背后没有组织操纵，高恩是怎么都不相信的，道森勋爵的谋杀案只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王都平民阶层压抑已久的不满，就像是星星之火，终将形成燎原之势。
174 还在继续的骚乱
高恩听完了薇薇安的话，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我回去了，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外出，不安全。”
薇薇安感觉到心中一暖，但是高恩下一句话却让她害怕的颤抖起来：“还有，下次在梦境里制造幻象，别在让我跪着舔你的脚，我可没有这样的嗜好。”
他都看到了！薇薇安眼前一黑，她本来在自己的梦境里好好的，幻想出高恩跪在自己面前**的场景，正享受这精神胜利法的时候，高恩本人就冲了进来。
薇薇安虽然迅速驱散了幻象，但还是被高恩看在了眼睛里。被人在梦境里这样编排总不是一件多舒服的事情，高恩决定还是警告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梦奴。
说完这些，高恩一脚踏出了薇薇安的梦境，只剩下异族美女吓得倒在地上，又恐惧又羞耻又后悔，种种感觉变成异样的刺激，在她的梦境核心上打下了更深的烙印。
高恩回到了自己的梦境中，幻想出了一个弓箭练习场，他在梦境中模拟了几项基本的物理规则，又将弓箭训练的心得都融入到梦境中，他偶尔也会在梦境中练习弓箭术。
只是这种练习的效果微乎其微，效果还不如在射击俱乐部和史东教练学习。
进入梦境世界的次数越多，高恩对这个世界的梦境就越了解，作为神秘力量的一环，这个世界的梦境是有诸多规则的，其中最基本的一条，那就是梦境的时间是有限的。
梦境世界的时间流逝，取决于做梦生物对于时间的感知。对于一个人来说，睡8个小时那就会有8个小时的梦境，你不可能从梦境中获得额外的时间。
所以陷入到自己的梦境中，终将会有醒过来的时候。对于造梦师最可怕的，是陷入到了非人物种的梦境中。
比如大树对于时间的认知就和人类完全不一样，那些生长期长达千年的大树，一瞬间可能就是几十年，在植物梦境中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人类梦境的几十倍，在大树的梦境中一天，可能醒来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当然也有人会在自己的梦中过上几年甚至好几个月，但是那种梦境中，能够真正度过的一天也就是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只是梦境让人觉得过了很久，实际时间并没有变长。
也就是说高恩睡了8小时，他在梦境中只能练习8个小时的弓箭，而这8个小时的弓箭联系还只是精神上的联系，并不会增进高恩的肌肉记忆，也不会有现实世界中的射箭手感。
后者还好，随着高恩对世界的解析越来越完善，他的梦境世界只会越来越真实，但是光是经验的增加并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弓箭手，按照史东教练的话说，射箭更多的是一个经验活儿，而不是一件技术活儿。
反复拉弓射箭，会形成一种肌肉记忆，也就是射手所谓的直觉。在看到猎物之后就能判断出要用多大力，用什么样的角度射击，这都是反复锤炼，烙印到全身肌肉中的记忆，近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古代弓箭手不懂三角函数，更不懂空间坐标系，他们不会抛物线方程，更不理解什么是重力风阻，但是依然不妨碍古代能出比现代更多的神射手，而那些对坐标方程了如指掌的数学家，往往连弓弦都拉不开。
高恩一般都会在自己的梦境中做几道数学题，或者看看机械方面的书籍，但是这次他的心情有些烦躁，所以在梦境中搭建了一个练习场，用射箭来放松自己。
骚乱演变成了暴乱，整个王都陷入到了风暴中，高恩也没有想到一次简单的庭审会酿成这样的后果，他在想自己如果慎重一点，努力说服一下别的陪审员，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高恩摇了摇头，自己投的是“无罪”，这件事怎么也和自己没关系，但是比尔桑德斯的绞刑成了导火索，一切都有一种有人在幕后操纵的感觉，事件发展的迅速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以至于内阁到现在都没能拿出有效的平乱方案。
现在连陆军都不稳了，高恩无比怀念王都平静的日子，他甚至默默向机械之主祈祷了几次，希望王都能够早日恢复和平。
接下来的一周里，海军部继续保持戒严。
当王都进入二月份，春天悄然到来的时候，整个王都的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肃杀的氛围，街道上空无一人，商铺都挂上了歇业的招牌，重要的广场和公众场合都满是示威人群，治安所的警察在无数次对峙中失去了耐心，一点火星就会爆发激烈的冲突。
唯一不变的是王都的各大报纸，依然在密切的报道事件的进展。缩在海军部的军官们，也只能靠着从栅栏外买报纸，来了解外面的动态。
上班时间刚过，高恩还坐在座位上刮胡子，戒严已经影响到了城市供水，就连海军部都开始限量用水，高恩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他只能用刮胡子来简单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惫。
实际上现在整个王都都很疲惫，就连原本激情喊着报刊头条，招呼众人买报纸的报童们，都不愿意继续宣读报纸上的内容，他们木然的走过一栋又一栋的房子，交钱递报纸，动作机械而又迟缓，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
暴乱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影响到了方方面面，煤气和供水早就开始限制，一些街区甚至干脆切断了供水。食物和火石这些重要物资一日三个价，通货膨胀得让人都连树皮都吃不起，更可怕的是大量工厂停工让很多家庭失去了收入来源，据说一些下城区已经开始饿死人了。
最狂热的示威者也在考虑退路，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以血和火收场，等到一方彻底落败，这场动乱才能平息下去。
高恩还在好奇王都的超凡者何时会介入，如果骚乱再持续以一个月，那原本繁荣的王都肯定要元气大伤，对海达尼亚的国力也是一个重大的倒退。
175 聚会的邀请
就在高恩胡思乱想的时候，亚历山大突然冲进来，他对着高恩说道：“出大事了！红臂军攻打进了下议会了！”
红臂军是报纸上对于暴乱者们的新称呼，他们最近统一了标志，在右臂上挂上红色的臂圈，作为互相辨识同伴的标记，于是红臂军的称呼渐渐流行开，王都上上下下都这么称呼这些暴乱者。
这更让高恩确定，这些红臂军背后一定有统一策划组织者。
红臂军的主力集中在议会广场上，目标正是躲进了下议会的杰弗里议员，红臂军要求议会交出杰弗里议员，在红臂军的法庭进行审判。
但是下议会自然不会答应这些暴民的要求，在几名职业者的保护下，红臂军都没能踏进议会大厦一步。
“什么时候的事情？”高恩连忙问道。
“就是刚才，红臂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门大炮，轰开了议会的大门就冲了进去。”
大炮是军管物资，红臂军能搞到大炮，肯定是某些军营彻底倒向了他们，高恩却抓着亚历山大问道：“情报准确吗？你又不能出去，怎么知道那边的动态的？”
“参谋部不是在议会有个办公室吗？那里的【参谋】通过‘精神网络’发过来的！”
高恩哦了一声，【参谋】是海军部最普遍的职业，这个职业最大的能力就是能够组建一个精神力网络，通过这种网络隔空传递消息，海军部在议会设有一个办公室，这样重大的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内传回来。
“看来这场动乱要收场了。”高恩突然说了一句，这让亚历山大疑惑的看着好友说道：“收场?我看是要更激烈了，陆军部那帮家伙靠不住，说不定我们要上场平乱了。”
高恩没有说话，而事态却真的如同他预言的那样，红臂军的暴乱很快平息了下来。
先是杰弗里议员被红臂军抓住，在议会广场公开进行了审讯，他交代了自己收买陪审员布兰森爵士和内波特的事情，还交代了自己威胁史蒂文森和伊丽莎白的事情，他被愤怒的红臂军判处绞刑，当着一众议员的面，吊死在了议会广场前。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更加让人匪夷所思，本届内阁还没拿出平叛措施就轰然倒台，首相大臣带着一众大臣集体辞职，留任的只剩下海军部和陆军部的两位大臣。
格兰瑟姆伯爵临危受命，觐见女王陛下后接任了首相职位，他当上首相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红臂军和谈，同时责令下议院调查杰弗里议员有勾连的议员，以首相的权限罢免了两名涉案的议员后，格兰瑟姆伯爵立刻召开了增补选举。
红臂军的三名领袖，托马斯、科伦和鲁道夫由市民选举进入下议会，失去了三个总要的席位后，保守派在下议会丧失了优势，进步派掌握了下议院。
红臂军也响应格兰瑟姆伯爵的要求，解散了示威游行的队伍，工人们回到了工厂，农夫回到了田地，王都立刻解除了戒严，恢复了正常秩序。
格兰瑟姆伯爵赢得了王都上下的一致好评，他提名的内阁班子全票通过，进步派再一次掌握了内阁。
在这一系列的大新闻中，有一条不起眼的报道，雷切特议员的提案通过，贵族需要和家仆签订劳务合同，明确了贵族和仆从的雇佣关系，并用立法保障了贵族家仆的人身自由和正当权力。
海军部也终于解除了紧急状态，高恩终于能够回到自己舒适的公寓，不用和一帮人挤在办公室里打地铺了。
高恩回到自己的公寓门口，却在公寓前的台阶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报童马尔福看到高恩后立刻站起来，他走到高恩对面，脱帽说道：“欢迎回家，高恩先生。”
“你好，马尔福，你是在等我吗？”
马尔福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递给高恩说道：“有人托我亲自把这封信交道你的手上。”
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但是信封看起来相当的高档，封泥也散发一种优雅的香气，应该不是普通的货色。
高恩将信塞进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说道：“这是你的报酬。”
马尔福灵活的夹住这枚银币，银币在他的手背上翻滚了一圈，稳稳的落入到他的手心里，向高恩表示感谢之后，报童立刻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中。
向赫德森太太说一些近况，高恩迫不及待的回到屋子里，他立刻冲到卫生间放洗澡水，在等待热水的时候，高恩拆开了这封信。
看到字迹，高恩嘴角露出了笑容，这是大作家阿瑟尔的笔迹，信上的内容则是邀请高恩今晚去他的宅邸小聚一下。
自从王都列车站的事件后，高恩和阿瑟尔的联系就停留在了信件上，这位大作家先是协助雷切特男爵夫人竞选议员，又在她当选后做起了顾问秘书，累的刚刚病愈的大作家差点再次进医院。
虽然来信里抱怨了不少公务繁忙，但是高恩看出来阿瑟尔还是很满意和雷切特男爵夫人一起工作的，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已经稳固下来，不日阿瑟尔就会迎娶这位女富豪了。
不过雷切特男爵夫人对高恩依然怀有芥蒂，对于她亡夫的死因，高恩语焉不详，那天列车站的大战，高恩也迫于保密条例，关于诡物和海洋神教部分一个字不能多说，都让男爵夫人心怀不满。
所以阿瑟尔先生也没有邀请高恩参加聚会，两人只是通过信件交流一下日常生活，倒是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阿瑟尔再次邀请高恩，说明雷切特男爵夫人已经放下了芥蒂，本来高恩和她非亲非故，又在敏感部门工作，自然不能告诉她全部真相，能够知道丈夫的死和机械神教有关，已经是高恩冒着风险说出来的了。
聚会的地点依然是阿瑟尔的家里，敏感的高恩却突然有些奇怪，阿瑟尔为什么如此匆忙的举办聚会，难道他有什么事情吗？
176 两名死者
高恩从马车上下来，他手上拿着一瓶王都附近酒庄的红酒，这是他拜访阿瑟尔先生带的礼物。
要是以前，这样档次的红酒显得有些不够档次，但是经过王都的混乱，物价都涨到了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虽然现任首相格兰瑟姆伯爵出台了一系列平抑物价的措施，但是效果依然不明显。
以前的普通红酒，已经卖到了高档红酒的价格，高恩仓促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礼物，就拿着这瓶红酒过来了。
阿瑟尔的管家打开大门，迎接高恩进去，会客厅里已经坐满了宾客了。雷切特男爵夫人，博金斯警长和詹姆斯警探已经坐在了里面，他们看到高恩之后，都站起来做出欢迎的样子。
主人阿瑟尔离席来到门口，他亲热的拉着高恩走进了房间。
高恩看了看雷切特男爵夫人的脸色，对方面带微笑，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不愧是能够进入议会的女人，这份城府就是高恩比不上的。
落座之后，阿瑟尔带头谈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生活，主要是帮助雷切特男爵夫人推进议案，这位大作家的新书都因为这些事情还没下笔，高恩看着身边明显憔悴了一些的阿瑟尔先生，又看了看容光焕发的雷切特男爵夫人，默默的摇了摇头。
高恩也说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生活，不过最近他都被圈在海军部里，也没发生什么太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就轮到了博金斯警长了。
老警长看了看周围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最近我辖区内发生了两起恶性案件，大家都忙的焦头烂额。昨天我求助阿瑟尔先生，他提议组织了这次聚会。”
高恩也来了兴趣，看来这次聚会还有有主题的，博金斯警长求助了阿瑟尔先生，于是他匆忙召集了这次聚会。
老警长看了看高恩说道：“其实这个案子和高恩先生也有关，这两个死者你都是认识的？”
高恩疑惑看着老警长，自己认识？来王都后高恩的交际圈一直都不大，两名死者和自己都认识？
老警长也不卖关子，他立刻说道：“布兰森爵士和内波特先生，他们的住宅都在我的辖区内，他们前天夜里被发现死在了房间里。”
高恩吃了一惊，布兰森爵士和内波特先生都是道森勋爵谋杀案的陪审团成员，高恩和他们一起参加了对比尔桑德斯的审判，这两人竟然同时死了？
老警长继续说道：“不仅仅是死了，他们的死状还很离奇。内波特是在密闭的房间里死去的，他的身体像是麻花一样扭成了一团，骨骼和内脏都被撕裂了。”
光是描述就让高恩感到一阵恶寒，老警长又说道：“布兰森的情况也差不多，他的房间也是反锁的，他的四肢和头颅都被撕开了，就像是被五马分尸的样子。”
“血祭仪式？”高恩疑惑的问道，这样的死法怎么看都像是邪教徒的所为。
“真理部已经派人看过现场了，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案件的办案权没有移交出去，依然由我们治安所负责。”
博金斯警长有些郁闷的说道，大部分的时候这种涉及到邪教徒的案件，都是由机械神教的真理部负责的。真理部不仅仅要负责追捕教派内的异端叛徒，还要负责追捕这些制造惨案的邪教徒。
但是这次案件却没有移交给真理部，这让博金斯警长感到压力很大，死者是前一段时间的热点人物，布兰森爵士和内波特被爆出接受了杰弗里议员的贿赂，在庭审中投票了比尔桑德斯的死刑。
现在杰弗里爵士已经死了，新上台的格兰瑟姆伯爵下令终止了调查，陪审员受贿这件事太敏感，如果追查下去牵涉的方面太多了。
但是两人的处境依然没好多少，之前《王都都市报》指名道姓的报道出了他们的真实信息，他们接受杰弗里议员贿赂的事情也都被爆出来了，两人都成了王都的过街老鼠。
在红臂军示威游行的时候，两人惶惶不可终日了很久，害怕那些愤怒的市民把他们抓起来吊死。
好不容易熬过了红臂军的动乱，两人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高恩觉得命运还真是无常。
“如果是血祭仪式，真理部不可能坐视不理，可能这个案子和血祭仪式无关，只是伪装成邪恶仪式的谋杀案件。”阿瑟尔先生想了想说道。
“但是房间都是密封的，普通人恐怕无法完成犯罪吧？”博金斯警长的脸皱在一起，就算不是邪教徒犯罪，那也是职业者犯罪，我们这个小治安所也对付不了啊。
阿瑟尔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两人除了都当过陪审员，以前认识吗？”
这个问题是抛给高恩的，海军中尉立刻说道：“不认识，他们应该是在法庭上第一次见面，而且一直到庭审结束，他们的关系都很紧张。”
阿瑟尔看着高恩说道：“如果是这样，你可能也会遇到危险，毕竟参加庭审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那么你也是陪审员之一，凶手也可能会对你下手。”
高恩倒是对自己的安全不担心，他已经是3级职业者了，算上自己的隐藏能力，可以和中级职业者战斗一番，就算是打不过也可以找机会逃走。
布兰森和内波特都是普通人，凶手能够杀得了他们，不一定能够打得过高恩。
博金斯警长眼睛一亮说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们跟着高恩，等着凶手自投罗网？”
阿瑟尔先生点头说道：“是啊，保护辖区内的公民，也是你们治安所的工作吗？高恩可能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但是你们也可以派人跟着他，如果凶手真的出现了，直接逮捕他就好了。”
博金斯警长一下子站起来，他走到高恩身边说道：“高恩先生，请务必接受这份保护，这个案子可把我愁死了。”
高恩点点头，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能不能让我去现场看看？”
177 时间回溯
博金斯警长自然答应下来，等明天高恩随时可以去治安所找他。
这个案件非常诡异，还可能涉及职业者犯罪，现场都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尸体被清理掉了之后，治安所还派了专门的人偶师，在现场制作了等身的玩偶。
高恩对犯罪现场感兴趣并不意外，阿瑟尔先生要不是议员助理的工作实在太繁忙，恐怕也早就要去现场勘察了。
参加聚会的目的达到了，气氛更加放松了，高恩喝了一点自己带来的红酒，微醺着坐上了回公寓的马车。
博金斯警长喝的有些多了，他还是坚持让詹姆斯送高恩回去，年轻的警探局促的坐在高恩对面。
高恩虽然和詹姆斯年龄差不多，但是两世为人的生活阅历要比这个初出茅庐的警探多多了，他更能和博金斯警长他们这类人聊天，在高恩看来，詹姆斯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
马车里沉默下来，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马蹄声，就在高恩闭目养神的时候，拉车的马突然嘶鸣了一声，接着马车一下子停下来了。
高恩警觉的拔出银色杀戮者，但是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坐在他对面的詹姆斯消失了！
仔细回想，高恩竟然想不起来詹姆斯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握紧了手里的银色杀戮者，高恩推开了马车门，他小心的爬下马车，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迷雾当中。
车夫和拉车的马都消失了，高恩看着周围的迷雾，这和自己梦境世界中的那团迷雾很像
高恩握紧了自己的手枪，他前方的迷雾慢慢散开，一个打着雨伞的男人出现在前方。
这男人看起来有一米八的样子，穿着一套三件套西装，手上戴着一副白色手套。
最奇特的是他的脸，高恩看不到他的五官，这并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遮掩，而是他的五官就像是一副糊掉的画一样，扭曲在一起。
这个打伞的男人停在高恩前方，举着手枪的高恩脑子飞快的思考，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梦境”？高恩排除了这个可能，身为【清醒梦者】，没有人能够在不知觉的情况带他入门。
“空间缝隙”？如果是这样，詹姆斯和车夫又是如何消失的？高恩拿不准对方的路数，但是无论如何，能够使用这样能力的家伙，肯定不是普通低级职业者。
高恩仔细看着这个男人的西装，看起来并不是很高档的样子，像是成衣店的普通西装。
他打的是一种王都普遍的黑色大雨伞，并没有多少装饰品在上面，男人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上班族样子。
高恩端着手枪，指着眼前的这个怪人问道：“阁下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男人举起另外一只手，高恩感觉到他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按照常理是看不出表情的，但是高恩就感觉他露出了笑容。
“我要开枪了！”
对面的男人没有停下动作，高恩看到他举起了左手，做了一个打响指的动作。
一种危机感降临，高恩觉得他打下响指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瞄准射击”—“麻痹符文”—“子弹附魔”一气呵成，一发带着麻痹效果的子弹从枪口飞了出去。
但是，但是没有然后了，高恩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他摸了一下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却发现自己躺在了贝克街公寓的床上。
是的，他自己的床上，高恩立刻摸了一下枕头下，银色杀戮者还在原来的位置。
高恩端着银色杀戮者坐起来，他检查了一下枪膛，却发现里面的子弹是满的。
那个神秘人把自己弄晕了，还把子弹上满了把自己送回了公寓，这是图什么？
高恩走向窗口，看着窗口撒进房间的阳光，他推开窗户，寒风灌入到了房间里，王都又降温了？
连忙关上了窗户，高恩看了看窗外繁忙的景象，感慨于社会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高恩的房门突然响了。
高恩拿出枕头下的银色杀戮者，开口问道：“谁？”
“我，高恩先生，您起来了吗？”高恩听到了赫德森太太的声音，这才打开了房门。
赫德森太太端着一份三明治站在门口，老妇人面带微笑的说道：“高恩先生，您今天不是要去法庭吗？”
“法庭？”高恩疑惑的说道。
“是啊，您今天不是要去中央刑事法庭吗？如果再不出发，您可以就要迟到了啊。”老妇人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要去法庭？”高恩疑惑的问道。
“今天不是第一次庭审吗？道森勋爵的案件，您都忘记了吗？”赫德森太太奇怪的说道。
这下子轮到高恩奇怪了，道森勋爵的案件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又要开庭了。
高恩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道：“赫德森太太，今天是几号？”
“1月12日啊，怎么了？”
高恩如同被雷击了一样，1月12日正是第一次庭审开始的日子，他竟然又穿越了！
只是这次穿越没有到另外一个世界，而是回到了一个月多前，回到了第一次庭审开始的日子。
这是怎么回事？梦境吗？高恩确认这不是梦境，周围的东西都是这么真实，没有造梦师能够制作如同一座城市一样巨大的梦境。
这下子高恩彻底懵了，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超凡力量在他看来还都是可以理解的，虽然精神力和法术有些魔幻，但也都是一种奇特的能量，高恩甚至还能用前世的科学来解释这些能力。
但是时间回溯就完全超越了他的理解，这不是魔幻了，而是科幻了。高恩觉得自己穿越了这么久，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
竟然还有超凡力量能让自己穿越时间，但是对方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为何要让自己这个低级职业者穿越呢？
等等，庭审？高恩突然想到了这场关键的庭审，难道是因为这个？因为自己是陪审员，才把自己送回到这个时间点？
178 再一次庭审
高恩吃着赫德森太太准备的早餐，乘坐马车前往中央刑事法庭。
在马车上，高恩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他连忙打开系统的虚拟面板，赫然看到了一条新任务。
果然有任务！高恩立刻点开任务，只看系统的任务弹出来：
逃离囚笼：离开时间间隙；
任务奖励：5000exp。
高恩的眼睛一眯，王都列车站的事件总共才1500经验，现在这个不知道如何入手的《逃离囚笼》，竟然有足足5000经验的奖励，看到这个奖励之后，高恩觉得又是高兴又害怕。
这个倒霉的系统，从来不会超额发放奖励，也就是说系统的奖励和任务的难度是成正比的，那么这个奖励高达5000经验的任务，难度差不多是王都列车站任务的三倍多！
高恩想想也是，王都列车站的任务好歹知道要调查什么，这个《逃离囚笼》任务，根本就不知道任务怎么做！囚笼是什么？什么是时间间隙？高恩是一点都不知道，现在连任务怎么入手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完成任务了！
该死的系统还是那样惜字如金，根本没有地方解释如何做任务，想到别人的系统都是送温暖，自己的系统却是发任务让自己去送死，高恩就恨的牙痒痒的。
等他的马车到了法庭前的广场上，高恩才停止了思考，这次广场上依然站满了小报记者，高恩依然和上次一样轻松的进入法庭。
站在法庭的大门口，高恩回头看到了布兰森爵士的家族马车被记者团团围住，和上次一样，狼狈的布兰森爵士在法警的帮助下，冲破了记者人群跑进了法庭。
高恩站在大门边上，看着狼狈的布兰森爵士走进法庭，高恩没有想上次那样直接走进庭审室，而是和布兰森爵士寒暄了一番说道：“日安，布兰森爵士，真是糟糕的一天啊。”
布兰森有些狼狈，他的西装被那些小报记者拉扯坏了，玳瑁纽扣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唯一用来撑门面的贵族马车也被这些该死的记者弄坏了一些浮雕，不知道这次修理要花费多少钱。
但是这一切法庭自然都是不会报销的，布兰森爵士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虽然现在落魄了，他也绝对不会去闹着要赔偿。
所以这一切的损失只能他自己吞下去，心情不佳的布兰森爵士看到高恩后，还是用贵族的礼仪回复道：“真是糟糕的一天，高恩先生，那些记者们太疯狂了。”
高恩微笑着额布兰森爵士寒暄着，上一次的时候他只是很正常的参加陪审团的活动，一直和陪审团里的其他人没什么交往。
比如这位落魄贵族布兰森爵士，他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而在时间回溯之前，布兰森爵士和内波特先生都惨死在自己的房间中，他们像是被邪教徒血祭的样子，高恩不禁的怀疑，自己回到过去和他们的死有关。
所以这一次高恩决定不再和上次那样置身事外，他主动和布兰森爵士说话，也是想要拉近和他的距离，打听到更多的事情。
富商内波特看到布兰森爵士的惨状后，聪明的把马车停在远处，安全的进入到了法庭中。
看到高恩和布兰森爵士已经到了，内波特热情的走过来说道：“日安，两位先生，外面可真是疯狂啊！”
一边说着，内波特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布兰森爵士，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布兰森爵士自持一副贵族派头，而内波特则总是一副暴发户的讨厌模样。
布兰森爵士皱着眉头说道：“这些记者太不像样子了，我总觉得议会对媒体太宽容了些。”
高恩看着布兰森爵士，又看了看外面的记者，心中想你还没看到媒体疯狂的时候。
在法警的催促下，三人一起步入到了法庭现场，他们走进陪审员的席位中。
和上次一样，布兰森和内波特坐在前排，高恩和文法学院学生史蒂文森坐在后排，年轻的学生好奇的看着法庭上的一切，一边和高恩窃窃私语。
高恩有些神游，他看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正在上演，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先是淑恩书记员进入法庭，接着法警押送着比尔桑德斯走进了法庭，他被关进了被告的笼子里，垂头丧气的坐在里面。
检察官芬恩和辩护律师克劳利分别从两边进入法庭，两人还在被告前友好的握手。
接着就是淑恩书记员宣布法官进场，麦戈文法官穿着一身法官长袍，威严的走进了法庭中，这一切都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高恩仔细看着如同话剧一样的法庭现场，感觉自己在看一场重复上演的话剧。
同样的，旁听席上喧闹的记者让麦戈文法官很不高兴，他敲了一下法槌，用【审判员】的能力禁言了整个旁听席。
高恩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切，如果自己和上一次做一样的事情，那这一次的结局肯定还和上次一样？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吗？
而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这次时间回溯，高恩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过怎么想都和这次庭审有关系，高恩决定这次要更加深入的审判，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史蒂文森凑到了高恩身边说道：“这次的检察官竟然是芬恩先生，看来克劳利先生是遇到对手了？”
高恩正在思考自己的困境，随口说道：“是啊，保持12连胜纪录的芬恩检察官，和律师界的新星克劳利律师，确实是棋逢对手。”
史蒂文森吃惊的看着高恩说道：“没想到高恩先生对法律界的事情这么了解？”
高恩这才想起来，上一次他并不认识检察官和律师，都是身边的史蒂文森介绍的，他明白了自己的异常，连忙说道：“我也是事先做了点功课的，我在法庭里有熟人。”
史蒂文森相信了高恩的话，他激动的说道：“高恩先生，您早知道我们参加的是这个案子吗？哇，竟然是道森勋爵谋杀案，这可是一个轰动王都的大案子啊！”
179 再逢？不，初遇
高恩有些头疼，撒了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他敷衍的说道：“麦戈文法官阁下对于公民陪审员制度很有信心呢。”
史蒂文森也激动的说道：“是啊，这可是司法体系的重大改革，不用法官担任陪审员，可以让法庭里引入更多公民的想法，判决也不会那么僵硬和教条，也避免了法官之间的互相帮忙。”
高恩随口又说道：“但是公民陪审员也可能被人操纵，被人贿赂或者威胁啊，司法公正也会被干扰。”
高恩说完这话，就看到其他几名陪审员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说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法庭会保护好我们的**的。”
好在这个时候，麦戈文法官宣布庭审正式开始，芬恩检察官拿着自己的起诉书，站在了检察官的席位上，开始了激情昂扬的演讲。
再听一遍，高恩还是觉得芬恩检察官的起诉书写得不错，证据链条虽然有些缺失，但也准确的指向了嫌疑人比尔桑德斯，在起诉书最后他依然请求法庭吊死比尔桑德斯，警示那些动了坏念头的家伙。
高恩看了看牢笼里的比尔桑德斯，他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对于检察官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旁听席的记者们都很激动，但是他们都被麦戈文法官下了【禁言令】，在庭审期间是没办法说话的，只能比划着手势互相交流着。
接下来克劳利律师也开始了自己的演讲，和上次一样，他向法庭描述了道森勋爵，一个残暴专治的家长，严厉的对待每一个仆人，动辄打骂惩罚。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比尔桑德斯抱怨几句主人，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罪行吧？
接着克劳利律师和上次一样，紧扣毒鼠丸的疑点，认为道森勋爵不可能自愿的吃下半瓶毒鼠丸，而现场没有任何胁迫的痕迹。克劳利律师认为这条线索并不充分，道森勋爵的死还有更大的疑点。
还有如此疑点的案件，治安所竟然就是草率的认定比尔桑德斯就是凶手，在审讯的过程中，也对比尔桑德斯动用了非常手段。
高恩看着这场庭审，和上次一模一样，检察官和律师算是平手，但是第二天的媒体报道上，却都写成了律师大获全胜。
高恩现在发现这场庭审的疑点还是挺多的，且不说道森勋爵案件本身的诸多疑点，整个庭审的舆论报道都像是被人在背后操纵了一样。
真的是被人操纵了？高恩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好像没错，这么多报纸的风气都一样，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授意的。
想到这里，麦戈文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宣布本案暂时休庭，下一次庭审是周三上午。
接着，高恩等陪审员在法警的帮助下，从后门走出了法庭。
上一次的时候，高恩是直接在法庭安排的马车回了海军部。这次高恩想了想，还是和上次一样，和史蒂文森一起乘坐马车离开了法庭。
坐在马车上，史蒂文森还是激动的讨论着法庭上的事情，高恩一边回应着他，偷偷把自己口袋张开，一个小小的机械蜜蜂振动翅膀，从袋子里飞了出来。
这是上次高恩从机械神教叛徒身上获得的战利品，哲罗姆教士是LV4的【机巧大师】，这是机械师途径上的分支职业，擅长制作各种精巧的机械装置。
这个机械蜜蜂就是哲罗姆教士的作品，高恩现在只有Lv2的【机械师学徒】的子职业，自然造不出这样精巧的物品，但是他的精神力还是能够控制这个机械蜜蜂的。
振动翅膀，机械蜜蜂飞出了马车外，高恩可以通过精神力控制住机械蜜蜂飞行，还能够通过机械蜜蜂的复眼观察周围的景象。
机械蜜蜂的复眼和真实蜜蜂的复眼一样，拥有比人眼更广的角度，机械蜜蜂飞出去之后，高恩看到到了更广阔的视角，马车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高恩很快发现了一个飞快穿行，跟踪马车的身影。
这个人影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都在街道看不见的阴影里，要不是机械蜜蜂的特殊复眼，高恩根本抓不到这个影子。
高恩嘴角上扬，将史蒂文森送到文法学院之后，高恩拐到了一个街道中，然后让车夫停下了车。
给了车夫一点小费，高恩就让车夫回去，他一个人走到了小巷子里，机械蜜蜂还停在他的肩膀上。
一个灵活的人影也闪到了街道口，这个人影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跟着走进了这个小巷子里，就在她刚刚走进巷子的时候，一把冷硬的手枪抵住了她的后背，高恩冷冷的说道：“您好，跟踪者小姐。”
这个跟踪者回过头，露出一副精致的脸庞，高恩很快确定，这就是橙花，“花冠之影”盗贼工会的成员，被人雇佣来跟踪陪审员，打听他们具体信息的人。
不过上次和橙花相遇，已经是第二次庭审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橙花应该早就打听到了其他陪审员的信息，将情报卖给了在黑市悬赏的人了。
高恩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需要打听到幕后黑手的信息。知道橙花会在庭审结束跟踪高恩，所以他用机械蜜蜂找到了橙花，然后故意走进了这个小巷子，一下子抓住了橙花。
橙花很郁闷，她对自己跟踪隐蔽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高恩击碎了她的自信，这个年轻的海军军官是【斥候】途径的职业者，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探查手段？
高恩冷冷的说道：“把你靴子里的匕首扔出来，然后不要耍花招，更不要试图在我的枪口下逃跑。”
橙花更加郁闷了，在靴子里藏匕首是自己的习惯，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有人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啊，不对啊，这次行动是她接的私活，没有和组织里的任何人说起过。
高恩不管橙花的想法，他确定对方已经没有武器了，这才说道：“是谁让你跟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