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探病者（上）
高恩来到异界的第一次冬幕节就在医院里度过了，在威廉姆处长和亚历山大离开之后，他又迎来了第二批访客。
雷切特男爵夫人和大作家阿瑟尔联袂来探望了高恩，高恩看到两人之后，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本来是雷切特男爵夫人委托自己调查王都列车站的真相，但是案子又牵扯到了“仓库”，剩下的事情又不能和两人详细说。
阿瑟尔看着高恩的伤势，微笑着说道：“看你这样子，这件事肯定解决了，对吧？”
高恩张了张嘴，他和阿瑟尔的关系一直不错，银色杀戮者又是雷切特男爵夫人赠送的，到了王都之后，两人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高恩不能透露王都列车站事件的更多细节，但是冬幕节前夜车站突然关门检修，还有陆军部的特别小队警戒，这件事自然也瞒不过有心人。
阿瑟尔和雷切特男爵夫人就是这样的有心人，当天夜里列车站的激烈战斗声，周围居民看到隔天担架上盖着白布抬出去的尸体，这都让王都流言绯绯，阿瑟尔先生也有了不少猜测。
高恩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车站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对雷切特男爵的遭遇很抱歉，他这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才遭遇了这场厄运。”
雷切特男爵夫人捏住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捏的很紧，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她抬头看着高恩问道：“他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是教会动手的吗？”
高恩点点头，他看着雷切特男爵夫人说道：“请节哀，这件事确实和教会有关。”
男爵夫人的手指都捏青了，她脸上换上一副释然的表情，站起来对高恩行礼说道：“很我知道你们这些部门总有些不能告诉外人的秘密，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这些，男爵夫人就向门口走去，阿瑟尔先生还想要和高恩多聊了一会儿，但看到男爵夫人这幅样子，只好也和高恩道别，追着雷切特男爵夫人而去。
在两人走了之后，部门的其他同事也过来探望了他，博金斯警长和詹姆斯警探也带着礼品来探望了他，一直到了靠近傍晚的时候，护士才将这些探望者赶走。
到了晚上的时候，高恩迎来了一名意料之外的访客，维达妮卡穿着一件白大褂走进了病房，她看着高恩说道：“没想到葛兰教授的特殊病人竟然是你，这次又遇到什么惊险的事情了吗？”
对面这个女孩算是高恩最早认识的朋友了，高恩摸了摸头说道：“可能我这个人特别倒霉吧，每次都能遇到这些危险的事情。”
维达妮卡扑哧一笑，她走到高恩的床头，将一个苹果递给他说道：“可惜你没看到今年冬幕节的雪车游行，比去年可要好看太多了。”
高恩看着这个女孩，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他突然问道：“那么你看了吗？”
维达妮卡愣了一下说道：“我当然是没看的，雪车游行哪里有实验室有趣。”
高恩哈哈大笑，这个才是他认识的维达妮卡。
维达妮卡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我的导师让我用正常人的方法去社交，事实证明，这些没意义的客套话只会降低交流的效率，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这种方法。”
维达妮卡恢复了以前的那副样子，还是说到了她的论文：“论文已经到了关键阶段，我做了一组对照试验。在放了营养物质的小瓶中放了一点感染脓液，过了一周之后整个培养皿中都布满了脓液。你的观点没错，脓液是一种可以繁殖的东西，你的微生物致病观点很有可能是真的。”
高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别人探病都是关心他的身体，可是维达妮卡上来就讨论论文，少女还真的不按套路出牌。
他看了看维达妮卡问道：“你就不关心我的康复情况吗？”
维达妮卡从上到下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葛兰教授是皇家医学院受人尊重的教授，他也是一位强大的中级职业者，他负责你的治疗工作，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康复了。”
高恩彻底没话说了，对方也是一名皇家医学会的注册医生，她说自己没事就肯定没事了。
高恩只好用前世的知识和维达妮卡讨论论文，这场谈话非常的吃力，高恩只能说出自己似是而非的结论，还要被维达妮卡刨根问底。
本来就是半吊子的生物学水平，一边要掩藏前世的知识，一边还要应对问题少女的连环问题轰炸，高恩被这样轰炸了整整一个小时，少女这才满意的离开。
高恩一副被榨干的样子躺在床上，他觉得和维达妮卡谈话，要比做了一张生物学卷子还要累。
忙碌了一天的高恩在床上沉沉的睡过去，成为【清醒梦者】之后，他的就能在梦境之中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今天他梦到了汪洋大海，又梦到了自己放逐者号上服役的日子。
霍尔大副，轮机长费尔南迪，还有强大的杜特船长，也不知道他们在外海怎么样了。
高恩在梦境中，突然看到了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小帆船。拿起望远镜，高恩看到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异域少女，正拉着风帆向放逐者号靠近。
嘴角露出微笑，这个进入自己梦境的少女就是薇薇安了，高恩突然起了戏弄对方的心思，他操纵梦境，一股海风突然出现，吹着帆船向后方退去。
薇薇安狼狈的扶着风帆，她咬着嘴唇，顶着风浪继续前进。
高恩又让海上出现海浪，气势汹汹的向薇薇安的小帆船打去，对方吓的俏脸煞白，连忙对高恩求饶道：“主人！是我薇薇安！我是来看望你的！”
可是海浪还是打翻了帆船，薇薇安被海浪卷入到水里，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放逐者号的甲板上。
薇薇安的身上都被打湿了，原本就很修身的衣服更加紧身了，她抱着膝盖坐在甲板上，委屈的看着高恩。
151 探望者（下）
高恩知道自己眼前这位是影后，他咳嗽一下说道：“好了，有什么事情快点说，要不然我就踢你下船喂鲨鱼。”
这下子薇薇安真的打了一哆嗦，在梦境中死亡虽然不会真的死，但这肯定也不是一件好的体验，她连忙站起来说道：“主人，听说你受伤了，我是专门过来看看你的。”
实际上高恩是薇薇安最不想要见到的人，她希望听到的是高恩死亡的“好消息”。本来好好的沐浴更衣，穿着睡袍在床上入梦，想要好好雕琢一下自己梦境的薇薇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大海上。
接着她就看到放逐者号这艘军舰，又远远看到船甲板上的高恩，就明白自己被卷入了高恩的梦境中。
她作为高恩的“梦奴”，有时候会和主人的梦境交叉，不自主的卷入到高恩的梦境中。
薇薇安虽然不想看到高恩，但是在对方的梦境中肯定由不得自己，只好装作专门来看望高恩的样子。
“正好有事要问你，你知道有人可以操纵巨蠕虫吗？”黑大陆的土王继承人，对巨蠕虫是最了解的，高恩正好要知道情报。
“操纵巨蠕虫？听说‘祈虫教’的高层有一种放牧巨蠕虫的方法，但是这种方法已经失传了啊。”
“这样重要的技术，又怎么会失传的啊？”高恩疑惑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海达尼亚人，当年机械神教的传教士深入到黑大陆，为了传播机械之主的信仰，传教士们对本土宗教发动了攻击，其中最受到打击的就是人人喊打的‘祈虫会’了，华伦。墨菲神父带领的传教士，捣毁了‘祈虫会’的几个重要据点，甚至连全套的宗教典籍都被缴获了。”
“等等，你说的是华伦神父？”高恩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啊，当年他在黑大陆传过教，他一手持教典一手持长剑，被成为‘血腥传教士’，不过黑大陆的不少部落都在他的影响下改信了机械神教，现在他的雕塑还都放在黑大陆的机械神教教堂里。”
高恩回想起来在隧道中听到的那个沙哑男声是谁了，那个和卡洛琳一起的男人，就是圣马可教堂的前任主祭，现在机械神教的通缉犯华伦神父。
华伦神父也是“仓库”地铁项目的主持者，正是他从黑大陆获得新技术，驱动巨蠕虫挖掘了庞大的地下隧道，后来也因为这个项目留下的隐患，华伦神父被机械神教雪藏，委任成一名边缘地区的主祭。
高恩几乎可以肯定，和卡洛琳一起的那个人就是华伦神父。
华伦神父在当年挖掘隧道的时候就留下了后手？失控的巨蠕虫卵就是他故意为之？
高恩已经无从查证这些事情，不过想到这个可怕家伙，还藏在某处计划着什么阴谋，高恩就觉得头皮发麻。
看到高恩阴晴不定的脸色，薇薇安识趣的闭嘴站在一边，她对高恩是又恨又怕，但是自己各方面都被对方吃得死死的，就像是拔光了毛的洁白羔羊，弱小可怜又无助。
高恩看了看薇薇安说道：“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高恩受伤的消息虽然没有保密，但是除了他的同事朋友外，应该也没有登上报纸，薇薇安和亚历山大也没什么交情，高恩也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高恩受伤的事情的。
“是诺丁顿说道的，他在陆军部工作，有一些消息来源。”薇薇安低着头说道。
“哦，是诺丁顿中尉啊，那也难怪了。”高恩点点头，后续的车站警戒工作是陆军部在做的，运输部则负责列车站的重建和修复，诺丁顿中尉作为陆军部的明日之星，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高恩挥挥手，对薇薇安说道：“好了，你回去吧，现实中我们不要接触了，如果有事情，我会在梦境里找你的。”
薇薇安欢快的说了是，她是不小心卷入高恩的梦境的，没想到高恩竟然这样简单的就放过了自己。
那些被契约成“梦奴”的造梦师，经常要在梦境中服侍主人，遇到一些心理变态的，还要忍受奇奇怪怪的PLAY，但是高恩从来没有和她提过这些要求，薇薇安一边感到幸运，却在心中有些隐隐的失落，难道是自己不够有魅力，或者是高恩喜欢男人？
想这些奇怪的想法排除大脑，薇薇安老老实实的坐上自己的小船，高恩操纵海风将她吹向梦境边缘。
坐在小船之上，薇薇安看着海洋当中巍峨的大船，放逐者号完整的复制到了高恩的梦境中，每一个细节都和高恩见到的一摸一样。
薇薇安甚至还感受到木质甲板的晃动感，一切都和真实世界一摸一样。
薇薇安也曾经进入过自己父亲的梦境，那是他们部落最恢弘的梦境，最勇敢的部落勇士都求着进入梦境逍遥快活，那也是薇薇安见过最华丽的梦境，但是和高恩的梦境相比，父亲的梦境就像是一个简陋的草台班子，上演的都是不入流的低俗戏剧。
高恩的梦境就像是一座华丽的舞台，演员是最出色的，道具是最精致的，虽然比不上父亲梦境的辽阔，但是真实性是要远远超过的。
造梦师的梦境实感越强，也能够让人深陷其中。可就算是造梦师，在梦境中也会陷入到梦的状态，构造出来的梦境可以很华丽，但是梦幻的感觉依然在。
能够在梦境里保持清醒的【清醒梦者】不一样，高恩可以根据记忆构造梦境，高度还原当时的场景，薇薇安看到这片恢弘的大海，心神都要陷入其中了。
“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那个家伙是可怕的敌人！清醒点，薇薇安！”用力跺了跺脚，薇薇安强制让自己从出神状态中回来，她回头看着站在船台的高恩，心神也跟着海浪摇曳起来。比起别的“梦奴”的主人，高恩对自己还算是温柔，也从来不提无理要求，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152 晋升方向
第二天，高恩谢绝了所有访客的申请，在葛兰教授查完房后，他终于有时间打开系统面板了：
高恩，男，25岁，海达利亚海军中尉。
主职业：符文射手Lv3
子职业：弓手Lv2（0/2000）；机械师学徒Lv2（0/2000）；符文学徒Lv2（405/2000）；清醒梦者Lv1（0/1000）
副职业：无
可晋升职业：暂无，是否投入经验寻找可升级路线？是／否
可分配经验值：1500 exp
技能：瞄准射击，子弹附魔，初级机械制造，符文识别，符文制造，清醒梦
已掌握符文：
“隐蔽”：降低释放者的存在感，让周围的人注意不到释放者的存在。
“道标”：创造一个介于虚化和现实之间的符文，指引回到现实世界的道路。
“炼成”：投入材料，炼制物品，完美的造物仪式，未满足开启符文的精神力下限。
“等价交换”：投入多少，收获多少，造物主的天平永远不会偏斜。
“灼烧”：能够持续不断的对目标造成火焰伤害，效果可叠加。
“心灵壁垒”：绘制一个静止的符文，在符文保护范围内，抵挡一次精神攻击。
看到系统面板一长串的内容，高恩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变强了。
但是这种变强也是有极限的，枪炮师途径的顶点就是Lv3的符文射手，再往下的路还没有人走出来。
高恩要么转职到其他职业，要么就要自己找到枪炮师前进的路，要不然他的实力就会有很长时间没办法提升。
而转职会让他的战斗力急剧下降，经历过几次危机的高恩，并不想要现在就放弃符文射手的战斗力，他决定再研究一下系统，看看有没有变强的方法。
看到可晋升职业那一栏，高恩决定再投入500点经验看看，上次觉醒的【清醒梦者】子职业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就算是找不到新的晋级方向，能够获得新的技能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高恩就在这一项上投入了500点经验，看着经验槽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高恩就心疼的不得了，这可都是他出生入死才得到的经验值啊！
本以为还要和上次那样，投入经验之后要等待很久，没想到这次系统的效率出奇的高，刚刚投入经验之后，就弹出了一条提示。
“可晋升子职业——数理学徒Lv1（0/2000），是否晋级？”
【数理学徒】是什么子职业？高恩连忙将注意力放到这个子职业上，看到系统弹出的提示，他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数理学徒】，就是数学和物理方面的研究者。因为职业者的关系，这个世界的工程学和材料学很发达，一些职业者能够炼制出前世都做不到的神奇材料，而拥有机械师传承的工程师们，可以制造相当精密的蒸汽机器。
但是很多职业者都是通过经验来制造物品，比如高恩用的银色杀戮者，这是传奇枪匠勃朗特用了整整一年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性能十分的优异，但是却没办法量产，甚至连普通的机械师都没办法制造。
这个世界的数学和物理学发展都要远远落后于前世，数学上刚刚出现微积分的概念，还只是在一些数字爱好者中讨论。物理学更是连重力都没有研究，倒是对摩擦力和杠杆研究的很透彻，高恩估计这几个物理知识和工程学相关，这些分支才发展的不错。
高恩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晋升，他的子职业一栏中出现了【数理学徒】这个项目，而在技能一项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技能——二段射击。
点进去一看，这个技能不出所料，就是能够在子弹被格挡后继续操纵子弹方向，进行第二次瞄准射击。
这个技能首先需要发动【瞄准射击】，然后在被格挡后再次发动技能，足足要消耗3发的精神力。
不过消耗3发精神力也是值得的，不少中级职业者都只有一两样的保命手段，格挡了子弹后还能继续控制子弹，这可以杀的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有可能和半鱼人首领一样，直接被子弹击毙。
很满意这个子职业，高恩突然发现系统中“可晋升职业”这一栏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本还没有选项的这一栏，突然多了一个选项。
可晋升职业：发现可Lv4晋升职业，该职业为全新职业，系统自动命名中，请稍等——
接着，一个新的职业面板弹了出来：
Lv4【动能大师】，能够赋予子弹额外动能的枪械专家，严密的计算子弹的运行轨迹，梦幻般的命中敌人的枪械艺术家。
高恩紧接着就是狂喜，系统真的能够提供枪炮师后续的升级方向！也就是说自己终于又了晋级的方向了！
枪炮师也能够晋升到中级职业者！高恩兴奋的快要跳下床欢呼，但他点到晋级的需求上，立刻被泼了一盆冷水。
Lv4【动能大师】需求子职业：弓手Lv3，机械师学徒Lv3，符文学徒Lv2，数理学徒Lv2。
看到晋级需要的海量经验，高恩觉得光靠做任务，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升级。
王都列车站的任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高恩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上天垂青了，要是再来几个这样的任务，高恩肯定活不到晋级的那一天。
叹了一口气，通过系统高速提升等级的日子过去了，高恩需要和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的练习技能，提升子职业的等级。
不过他对【动能大师】充满了期待，能够对子弹随意附加动能，那不就等于直接控制子弹吗？那敌人只要不是360度无死角的防御，就能被高恩找到破绽一枪毙命。
枪械师无愧于同级最强职业之一，这可以说是个很强的职业了，高恩盘算着怎么才能更快的升级。
弓手可以通过射击练习来提升，博金斯警长介绍的射击俱乐部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高恩还准备痊愈后继续去联系弓箭。
机械师学徒就要找点书看看了，机械神教虽然对工程图纸保护很严格，但是通用的知识还是公开发行了一些的，当然这些知识都是很昂贵的，高恩准备花点钱买点书回来学习。
剩下的数理学徒就比较头疼了？这个子职业怎么提升？难道做数学物理题吗？
153 新年伊始（第一卷完）
如何升级的问题只能留着出院之后再头疼了，高恩继续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终于在葛兰教授的允许下获准康复出院。这一天威廉姆处长特意批了亚历山大一天的假，让他陪着高恩将东西搬回了公寓。
赫德森太太也对高恩非常的关心，在住院期间还送过两次甜品，等到高恩出院前，老妇人还专程帮助他打扫了一下房间。
高恩自然要向赫德森太太表示感谢，在把东西安顿下来之后，高恩才觉得事情告一段落了。
从冬幕节前夜开始，一直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高恩完美的错过了两个最重要的节日。
冬幕节到元旦是整个海达尼亚最盛大的新年节日，这段期间高恩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养病，等到他出院之后，节日气氛也已经消散干净。
亚历山大帮助高恩整理好东西，这才说道：“每年的冬幕节庆典都差不多，明年继续看呗，我听说你的嘉奖快要下来了。”
高恩竖起耳朵，对一名海达尼亚军官来说，嘉奖和勋章是比军衔还重要的资历。
大部分军人不犯错误，军衔都是可以按照时间晋升的，也就是说高恩如果在海军部混上五年，也可以逐次晋升到上尉。
但是嘉奖就不是人人都能拿的了，一般来说，一次嘉奖可以减少一年的晋升等待时间，在调整职位的时候还能获得更好的位置。
高恩在血巨人事件之后，获得了一次海外优质服役勋章，也是靠着这枚勋章和那次通令嘉奖，高恩才能从外海舰队一下子调入海军部工作。
这次高恩某种程度上拯救了王都，受到的奖励应该要比上次丰富。
果然，亚历山大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听处长说，这次可能是紫心勋章，而且是王室授勋。”
高恩也吃了一惊，紫心勋章是低级军官能获得的最高等级的勋章，在往上就是重大胜利的指挥官才能获得的棘冠勋章了。
虽然是低级军官才能获得的勋章，但是上一任获得这个勋章的人，在授勋的时候也已经年满三十五岁了，高恩今年才25岁，他就要成为紫心勋章最年轻的获得者了。
亚历山大激动的说道：“按照海军部条例，获得紫心勋章可以减少4年的晋升等待时间，你上次的那枚外海优质可以缩短一年，也就说你马上就可以晋升上尉了！”
这倒是一个惊喜，如果高恩能够在三十岁钱晋升上尉，那么冲破尉官成为校官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他也笑着说道：“希望如此吧。”
亚历山大却高兴的说道：“25岁的上尉，就是嘉令部的那帮家伙，也没有升的如此快的了，高恩，你晋升后一定要办个大派对！我要让那帮眼睛长在鼻子上的家伙看看，我们阵亡军官事物管理处的人才是最厉害的！”
高恩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好友，亚历山大就是一个聚会狂魔，任何事情他都要开聚会庆祝一下，不过在住院期间高恩欠下了很多人情，他也准备找机会办一个聚会答谢大家，于是点头说道：“如果承你吉言我能晋升，那肯定要办一个大大的派对庆祝下。”
高恩话题一转的问道：“对了，伍德上尉怎么样了？”
说道伍德上尉，亚历山大也低落下来，他说道：“不太好，伍德上尉还在昏迷当中，葛兰教授说他【屠夫】化的时间太久了，恶意已经侵蚀了他的精神核心，只有他自己战胜压制住这些恶意，才能重新醒过来。”
“因为伍德上尉的病情，这几天处里的气氛非常凝重，威廉姆处长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下班就去医院探望伍德上尉，大家的心情也都不好。”
高恩也有些黯然，伍德上尉是拼死保护仓库才变成这样的，如果能够早点击败半鱼人，他也不会遭遇如此严重的伤势。
想必威廉姆处长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能够早点赶过来，伍德上尉也就不用坚持那么久了。
“算了算了，不要说这些伤感的话题了，这个东西是你的。”说完，亚历山大拿出一个公文袋子，递给高恩说道：“这是你昏迷前，处长从你身上找到的。处长说了，这些东西被别人看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帮你把东西收好了，等到出院再交给你。”
高恩打开一看，袋子里装的是三个机械蜜蜂和一个机械蜻蜓，这是高恩从叛徒哲罗姆身上抢到的战利品。
哲罗姆的叛徒身份已经证实，机械神教还要感谢高恩帮助他们除掉了叛徒。
但是哲罗姆的私人物品涉及到教会的技术，如果被其他人发现，这些东西恐怕也会被没收。
威廉姆处长贴心的将这些东西搜集起来，等到高恩出院再还给他。看到这些东西，高恩觉得心中一暖，这样的领导好啊，关键时刻靠得住，还知道为下属保管应得的好处。
亚历山大又掏出了一本书，递给高恩说道：“这也是处长给你的，他说如果你想要研究机械知识，处里也是不反对的，不过没有加入机械神教的职业者，都是得不到完整体系传承的，如果你想要转职机械师，最好还是慎重考虑下。”
高恩点点头，他接过书，看到封面上写着《技巧天工》，翻开来看了看，这是一本介绍精巧机械的专业书籍。
亚历山大传话完毕，他懒洋洋的说道：“外界流传的机械知识都是零碎的，机械神教对核心机密看的很严，不过如果你真的要走这条路，找几本书我还是能帮忙的，但是到了5级之后，我也无能为力了。”
高恩感激的对亚历山大说了一声谢谢，机械神教对于机械知识看管很严格，特别是有关职业者的书籍，都是禁止外流的。
从亚历山大的使用的符文宝石，就可以看出他的背景不一般。但是就算是大贵族，也会和教会搞好关系，偷偷传播教会违**籍，亚历山大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亚历山大在晚饭前匆匆告别，高恩看看日子，已经是来到这个奇异世界的第二年了，默默的补了一个新年愿望，高恩站在窗前，看着街上奔跑嬉戏的小孩，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154 中央刑事法庭
春寒料峭，王都的初春依然带着浓浓的寒意，高恩穿着一件厚厚的呢子西装出门。他从二楼下来，正好遇到了准备出门的赫德森太太。
“早安，赫德森太太。”高恩拿起自己的帽子，绅士的向房东太太打招呼。
“早安，高恩先生！”房东太太热情的说道，对于高恩这个房客，老太太是相当满意的。
每个月的房租都准时支付，没有抽烟喝酒的不良习惯，也从来不带女孩回来过夜，高恩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今天是礼拜日，也是高恩难得的休息日，赫德森太太没想到高恩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老妇人笑嘻嘻的说道：“高恩先生，今天是要去约会吗？”
赫德森太太看来，高恩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年轻人，应该算是热门的结婚人选了。海军部上班的军官，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又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收入在王都年轻人中也算是丰厚了，唯一的缺陷就是身体似乎弱了点，去年年底冬幕节还生病住院了一次。
但是高恩从来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过，赫德森太太也没有见过他和女孩一起回家，海达尼亚的社交中很少打听别人的私生活，但是赫德森太太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说道。
高恩笑着说道：“今天我出门是因为这个。”
扬了扬手里的白色信封，赫德森太太好奇的接过来，她看到信封的落款——王都中央刑事法庭。
赫德色太太紧张的看着高恩说道：“高恩先生？您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中央刑事法庭，是整个王都最古老的法庭，也是所有王都人最不愿意收到信的地方，因为中央刑事法庭的来信都代表着惹上了麻烦。
高恩笑了笑说道：“不是法庭传票，赫德森太太，这是邀请我参加公民陪审团的资格审查信。”
“公民陪审团？”赫德森太太在报纸上读过这个词。海达尼亚的法庭是法官负责制度，由法官决定被告是否有罪，衡量罪行的轻重，并对被告进行判决。
法官在法庭上拥有绝对的权力，犯人的生死在上庭的一刻，就决定在法官的手里边。
不过在一些重大案件的审理中，法庭还会使用陪审团。由五名德高望重法官组成的陪审团，裁决投票被告是否有罪，而主审法官只负责衡量被告的罪行，给予最终的量刑判决。
将审判权从主审法官手里均衡一下，用来保证司法公正。
这项制度实施到现在，自然是饱受抨击，陪审团的成员也都是法官，他们的观点大部分时候都差不多，也都是相互认识的同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起陪审团和主审法官意见不一致的情况，制度也形同虚设。
进步党的议员在年前就对这项制度进行了抨击，报纸上普天盖地的报告，揭露了法庭冤案错案率过高的事实，这让审判刑事犯罪最多，历史最悠久的中央刑事法庭饱受争议，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按理说，法庭的法官们是不在乎舆论的风潮的。这些女王陛下亲自委任的法官，只要不涉及刑事犯罪，都能终身保有法官的身份，享受王国的多项特权。
法官们不用担心失业，只有他们做不动的时候才会考虑退休，只有法官的位置出现空缺的时候，才会由优秀的检察官或者律师替补成法官。
但是这次中央刑事法庭的最高法官退休了，女王陛下正在考虑委任下一位最高法官，这个席位算是王国司法界最高的几个位置了，不少德高望重的法官们都在争取这个职位，这也让中央刑事法庭的其他法官们不得不考虑舆论的影响，不想因为舆论风暴失去竞争资格。
于是这次中央刑事法庭回应了舆论的要求，他们决定改良陪审团制度，将原本由法官担任的专业陪审团，变成了普通公民担任的公民陪审团。
这些日子的报纸上，都在盛赞这次中央刑事法庭的重大改革，认为这是推动王国司法建设的重大举措，一些激进的报纸还希望全国的所有法庭都能够尽快实施这项改革。
赫德森太太看着高恩说道：“您被选中了？成为公民陪审员？”
高恩点点头，房东太太激动的说道：“真是太幸运了，我的租客要成为中央刑事法庭的第一批陪审员，哦，万能的机械之主，您真是幸运之神眷顾的年轻人。”
高恩不像是赫德森太太那么激动，他只是觉得能够见一见这个世界的法庭还是很有趣的，所有饶有兴致的接受了中央刑事法庭的邀请，今天去参加陪审员的资格审查。
赫德森太太帮着高恩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给他打起说道：“祝愿您能够通过审查，高恩先生，这可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高恩点点头，他坐上了报童马尔福给他叫来的公用马车，将几个硬币塞给男孩后，高恩对车夫说道：“去中央刑事法庭。”
现在已经是一月了，距离王都列车站的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阵亡军官事物管理处已经恢复了原状，除了伍德上尉的桌子空了之外，处里的工作又恢复了以前那样。
亚历山大依然每天醉醺醺的来上班，下班参加派对要比上班还精神。
亨利中尉还是神出鬼没，在外面的时间要比在处里的时间还要长。
凡妮丝小姐还是那个精致女孩，包揽了处里的杂务，把一切都弄的井井有条。
只是威廉姆处长比之前低沉了很多，他一有空就去议员探望伍德上尉，但是医生还是一套老说法，只有伍德上尉自己战胜恶意，才能从昏迷中醒过来。
高恩这段时间一直抽空去射击俱乐部，向史东教练请教弓术。史东教练对他很热情，箭术方面更是倾囊相授，这让高恩的射箭技术提升不少，弓手的经验也增长了200点，这也让高恩看到了升级的希望。
在一片祥和之中，高恩接到了中央刑事法庭的来信，他欣然接受了邀请，就有了今天的行程。
155 法庭的邀请
中央刑事法庭位于王都议会区的边缘，坐落于王都的精华地区。
经过一座古老的木质桥，马车停在了一座喷泉广场前，高恩将车钱结清了之后，站在喷泉广场上，看着前方的那座五层楼的木质建筑物。
鼎鼎大名的中央刑事法庭就在这栋小楼里，从法庭诞生以来，就一直在这里，这座楼的历史就和法庭的历史一样悠久，这也让这座法庭成了海达尼亚王国司法的象征。
木质小楼的外墙刷着白色涂料，和周围的新建筑物一比，老旧的法庭显得格格不入。
小楼的外墙上，雕刻着一个木质浮雕，这是一个手持天平的女神。这是海达尼亚王国传说中的法律女神，不过这些年女神已经没有了信仰者，只是一个存在于神话故事里的神灵而已。
高恩走上台阶，门口的一名警探打扮的人拦住了他，这名中年警探威严的问道：“先生，这里是中央刑事法庭，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用的都是敬语，但是语气相当不客气，他是属于中央刑事法庭的法警，负责押送的穷凶极恶的罪犯，高恩这幅样子看起来不是罪犯，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律师或者检察官。
高恩将自己白色的信封掏出来，在法警面前出示了一下说道：“这位警官，我是来参加公民陪审员的资格审查的。”
法警的态度缓和下来，但是也不见得多么热情，他指着黑洞洞的大门说道：“进门后上楼右拐，第二个大房间。”
高恩点点头表示感谢，他走进了法庭大门，走上了吱吱呀呀的木质楼梯。
巨大的楼梯间可以直通顶楼，屋顶上的阳光从玻璃窗上洒下来，让走在楼梯上的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
楼梯间的背板浮雕上都是法律女神的神话传说，高恩饶有兴致看了看浮雕上的故事，然后才慢悠悠的走向法警所指的房间。
敲门之后，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说道：“进来！”
高恩推门进来，发现这里是一个会议室模样的房间，一个胖胖的卷发妇女坐在主席台上，她的桌子上摆着一叠资料，看到高恩之后招手说道：“来这里填表。”
高恩这才发现这里已经坐着五个人了，老老少少都有，都穿着一件正式场合才会穿的西装，他们都坐在椅子上填表。
高恩走到主席台，这个卷发妇女看着将三张表递给高恩说道：“我是法庭的书记员淑恩，你可以称呼我淑恩女士。这是公民陪审员资格的表格，请不要对法庭撒谎，不要随便乱填。”
接过来这些表格，高恩发现就是一些个人的基本信息，他点点头，走到下面的座位上开始填表。
将这三份表格填写完毕，高恩将表格送给了淑恩女士，对方检查了一遍之后，对着高恩说道：“没问题了，法庭会尽快核实表格上的内容，如果一切都没问题，您就是陪审员候选池的一员了。在遇到需要陪审员的案件，法庭会在陪审员候选池里抽取5位公民陪审员，由他们投票决定被告是否有罪。”
这倒是和前世的陪审员制度差不多，高恩点点头，淑恩女士又说道：“要是被法庭抽中，我们的法警会上门送达通知书，到时候你们当面选择接受或者拒绝，一旦接受就要服从法庭的调派，在案件结束之前，都要准时参加法庭审理。”
高恩点点头，淑恩女士又说道：“好了，流程已经结束了，等到所有的人员资格审核完毕，很快就会抽取第一批公民陪审员了。”
高恩向淑恩女士道别，接下来的日子他还是一样的上班下班，偶尔参加亚历山大组织的聚会。
就这样一周时间过去了，高恩都快要忘记自己参加公民陪审员的资格审查的事情了，在周一上班的时候，突然海军部的门卫通知高恩，有两名中央刑事法庭的法警来找他。
高恩来到海军部门口，两名穿着华丽警服的法警看到高恩后，就快步走上来。
其中一个就是当时拦住高恩的法警，他看到高恩之后，走上前向高恩敬礼，然后说道：“高恩先生，我是法警罗恩，这位是法警杰罗姆，我们奉**官休。麦戈文大人的命令，邀请您成为他法庭的公民陪审员，现在您可以拒绝这个邀请，如果您接受邀请，就一定要准时参加麦戈文法官的审判。”
高恩愣了一下，自己竟然真的被抽中了，他想了想，这也是一次难得体验，于是点头说道：“我愿意接受这次邀请。”
法警罗恩高兴的将文件递给高恩，然后说道：“这是麦戈文法官签署的文件，在审判期间您可以享受带薪假期，届时交通餐食费用，也都由法庭承担，第一次开庭就是后天上午九点，请您务必要准时出席。”
高恩惊讶了一下，开庭时间竟然这么急，后天案子就要开庭了。
法警也没有和高恩透露案件的意思，直接脱帽致意后，就向高恩告辞，忙着向另外一名公民陪审员送信去了。
高恩带着信回到办公室，亚历山大立刻走上来问道：“法警找你？高恩，你是惹上什么官司了吗？”
高恩将邀请信给亚历山大看了下，然后说道：“不是，我被选中成为公民陪审员了，后天上午就要开庭，我要向威廉姆处长请假几天了。”
“哇！这不是报纸上吹了半天的那个新制度吗？你的运气可是真好！”亚历山大惊呼道。
“我可是一点法律知识都不懂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行驶好陪审员的职责。”高恩很担心的说道。
“什么啊，陪审员只需要常识就可以了。报纸上不是说了吗？‘你们需要用自己的常识判断被告是否有罪，而不是被那些繁杂的法律条例困扰。’这可是司法制度的重大改革！”亚历山大一向很关注时政，直接用报纸上的评论说道。
高恩点点头，威廉姆处长欣然批准了他的假期，在这样忐忑的心情中，高恩在周三走进了中央刑事法庭。
156 陪审员们
周三的中央刑事法庭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的安静，看门的同样是法警罗恩，虽然他已经认识了高恩，但还是谨慎的检查过高恩的文件后，这才放他进入法庭。
走上年代久远的木质楼梯，高恩再次来到上次身份审核的那个房间，书记员淑恩已经坐在前台，她胖胖的身体牢牢的占住了一个座位，看到高恩进门后，这位书记员女士微微点头致意，就继续自己手头上的文书工作了。
高恩要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他安静的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等待其他公民陪审员的到来。
等了一会儿，大门推开，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绅士，手持文明杖走了进来。
这位绅士大概40岁左右的样子，留着考究的山羊胡子，头发和胡须都用发蜡擦的油量油量的，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穿着一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要比高恩身上这件成衣店的西装更有质感，细节上也要更加考究。
手里的文明杖是最近王都绅士之间的风潮，这种精致的木杖脱胎于古代贵族手持的权杖，据说能让人更有威仪。
领扣、袖口、西装褡裢这些装饰物一应俱全，这些都是有钱有闲阶级的标记，除了那些不需要通勤上下班的贵族之外，正常的市民都不会佩戴这么复杂的装饰物。
不过除了衣服上的装饰物外，这位中年绅士的首饰并不多，他只是在食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金色戒指，戒指上有一个复杂的纹章，高恩估计这是贵族家族纹章，可惜他对于贵族没有研究，无法辨认这位先生是哪一家的贵族。
淑恩女士对于这位考究的绅士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他这身行头额外看重他。同样让他自己选择一个位置坐下，中年绅士看了看已经落座在角落的高恩，直接走到最中间的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来。
在中年绅士进门后不久，又一个年轻男士走了进来。
这个年轻人应该和高恩差不多年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比高恩多了几分文弱的气质。
他的胳膊上夹着一本厚厚的书，看起来十分吃力的样子，他进门之后立刻向淑恩女士打招呼：“淑恩女士，抱歉我来晚了！”
淑恩女士看了看手表，语气没有波澜的说道：“正正好，史蒂文森先生。”
这位史蒂文森先生似乎和淑恩女士是旧相识了，他向女士表示了尊敬之后，也和高恩一样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他翻开厚厚的书籍，竟然就这样阅读了起来。
真是一帮怪人，高恩默默吐槽了一下，公民陪审团一共需要五位公民，看了看怀表上的时间，后面两位已经迟到了。
不一会儿，大门被匆匆撞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他额头上都是汗水，向主席台上的淑恩女士说道：“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一边说着，这个中年男人掏出一张精致的手帕，不停的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手帕上的香味很快弥漫到整个房间里，高恩怀疑他将一整瓶香水都倒在了手帕上，微微的皱起鼻子，高恩抑制住打喷嚏的冲动，但是在另外一个角落的史蒂文森先生已经忍不住了，他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捂着鼻子看着刚进门的胖男人。
对方将手帕收起来，房间里的香水味道这才淡了一些，淑恩女士也让他找一个座位坐下。
这个胖男人眼镜一转，环视了房间中的三名陪审员，最后选择在高恩的身边坐下。
就在胖男人坐下不久，大门再次推开，一个穿着时尚的女郎提着一把雨伞走了进门。
她穿着一身刺绣蝴蝶图案的修身女士长裙，戴着一顶小巧的白色帽子，一米七的身高在女性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了，苗条的身材加上精致的面容，就像是电影中的女明星一样耀眼。
她一进门，贵族打扮的中年人和高恩身边的胖男人都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高恩能够感觉到两人目光中的占有欲，但是这位美丽的女士毫不在意，她只是礼貌的向淑恩女士说道：“很抱歉，淑恩女士，我迟到了。”
淑恩女士摇了摇头说道：“伊丽莎白小姐，希望正式开庭的时候您不要再迟到了。”
这位伊丽莎白小姐歉意的鞠躬道歉，淑恩女士倒也没有揪着不放，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都到齐了，我就简单的介绍一下公民陪审员需要做的事情，接下来麦戈文法官会过来讲一下法庭的注意事项，之后我们今天的工作就完成了。”
伊丽莎白小姐在文弱的年轻男士身边坐下，高恩感觉了自己身边胖男人的嫉妒目光。
高恩没有心情研究自己这位同伴，认真的听淑恩女士讲解。
“公民陪审员和陪审员一样，都是为了裁定被告是否有罪而设立的，诸位的职责就是听取法庭陈述，以自己的经验判断被告是否有罪。”
“每一位先生女士都有一票，在庭审结束之后，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进行闭门磋商，然后投出自己的一票，有罪或者无罪，这就是被告的最终审判结果。”
听起来这项工作并不困难，高恩当然不希望陪审员的工作太长，他又不是专业的法律人士，也不想耗费太多时间在这件事上。
淑恩女士继续说道：“这起案件第一次开庭是周五，也就是后天上午的10点，那次庭审主要是公诉检察官提出控诉，被告辩护律师提出反驳意见，时间不会太长，一般在中午就能结束。”
“第二次开庭是下周一上午10点，到时候公诉检察官会呈现上交法庭的证据，包括人证和物证，进一步指控被告的犯罪行为。到时候还会有我最喜欢的——检察官律师交叉询问证人的环节，那是整个庭审最有趣的部分，诸位可要打起精神好好听哦。”
“第三次开庭是下周三的上午10点，那是最后一次开庭，双方做总结陈词，陪审团进行闭门磋商，裁定被告是否有罪。”
157 众生相
高恩简单的将行程记录下来，看起来这个陪审员的工作很轻松，只要出庭三次，然后关起门来投票就结束了，并不需要耽误高恩太多的时间。
淑恩女士一口气说完之后，目光扫视众人后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候，文弱的年轻人举起手。
“史蒂文森先生，您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这个文弱男士紧张的说道：“我们可以参加全部的庭审吗？”
淑恩女士说道：“当然，诸位要听取每一份证词，看出庭的每一份证据，这样才能作出公正的裁决。”
“真是太棒了，这真是一件难得机会，能够这样近距离的接触麦戈文法官阁下的法庭！要知道我刑事法课程的教材就是麦戈文法官阁下编写的，他可是我的偶像！”史蒂文森突然狂热的说道。
看样子是法学院的学生，高恩很快做出了判断。
普通人会了解一些法律知识，但是刑事法只有法律学徒才会去学习。
这些年王都的文法学院开始教授法律课程，但是要获得律师资格，还是需要在职大律师或者检察官的推荐，才能参加统一的资格考试，门槛相当的高，要求也相当的严格。
司法人员的圈子一直不大，就算是在法庭上唇枪舌战的律师检察官，私下里可能也是同门师兄弟，甚至可能还是好朋友，这也是王国司法体系饱受诟病的原因，门槛太高新鲜血液太少，牢牢把持权力的都是一些不愿意改变的老人。
文法学院的学生，那应该是为了积累法庭经验才来当公民陪审员的，高恩倒是觉得这个叫史蒂文森的年轻人很有上进心，是个充满热情的家伙。
淑恩女士笑了笑，很和蔼的看了史蒂文色一眼。
这时候，坐在正中的那位贵族也举手说道：“淑恩女士，刚才您说，在最终投票的阶段，我们每人都只有一票的投票权，对吗？”
淑恩女士点点头，这个考究的中年人皱起眉头说道：“我身为贵族，也和他们都是一票的投票权吗？这样的规则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高恩听到这句话，也觉得有些刺耳，不过只有他身边的胖男人有些愤怒，年轻的史蒂文森和美丽的伊丽莎白小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在这个世界贵族确实高人一等，在涉及重大议题的上下两院集体投票中，上议院的贵族议员就拥有一人两票的权力，在一些委员会中，贵族委员也比平民委员拥有更多的投票权。
虽然最近的进步党议员一直在呼吁废除这项贵族特权，但是这项议案一直都没能提上议会讨论，甚至进步党内的贵族议员都对此呼吁颇有微词，说明大部分王国人还是接受这种贵族特权的。
“布兰森爵士，这里不是上议院，我们讨论的不是政治权力，而是审判一名被告是否有罪，在这件事上贵族和平民都拥有一样的判断力，所以大家都是一票，这是毋庸置疑的。”淑恩女士的语气严厉起来，她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位布兰森爵士碰了壁，悻悻的坐回到座位上。高恩身边的胖男人暗暗喝彩，高恩看到他举起手，用大嗓门说道：“淑恩女士，这个案子审理一共就三天吗？等到案子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吗？我最近还有一项涉及一万金币的重要生意，不会占用我太多的时间吧？”
淑恩女士投来严厉的目光，她看着矮胖男人说道：“内波特先生，法警在宣读资格信的时候，应该告诉过您可以拒绝邀请的吧？既然您愿意成为公民陪审员，那就请您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内波特委屈的坐回去，高恩倒是没觉得这位先生有多么苦恼，他刚才那段话的重点应该是一万金币的生意上。
果然他说完之后，布兰森爵士和那位伊丽莎白女士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能够经手一万金币的生意，在王都也算是有实力的富豪了，也难怪大家都对他多看了两眼。
高恩没有其他的问题，那位伊丽莎白小姐也没有提问的意思。淑恩女士点点头说道：“那我去请麦戈文法官阁下过来，请他来讲一下法庭的注意事项。”
说完，淑恩女士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向门外。
一直等到他出去之后，众人这才放松了下来，这位淑恩女士一看就很严厉，是一位充满威仪的女士，在她说话的时候高恩都有一种不敢大声呼吸的感觉。
身边的饿内波特先生伸出手，对高恩说道：“内波特。强森，朋友都叫我了不起的内波特，我是一名投资商人，这位先生在哪里高就？”
内波特是一个自来熟的家伙，他看到高恩的穿着精致，但又不像是贵族那样注重仪容，就对高恩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于是直接的问道。
“高恩。莱布尼茨，我是一名海军军官，现在在海军部上班。”高恩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也伸出手和内波特握手。
“原来是海军部的年轻俊杰啊，幸会幸会。”内波特热情的说道：“我也在帮助好几位军官大人打理他们的个人资产，如果您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了解一下我的投资项目。”
高恩感觉很奇怪，这位内波特先生的语气，就和前世的保险推销员和理财顾问一样，他尴尬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刚刚回到王都不久，还没有多余的资金进行投资。
内波特倒也没有过多纠缠，他很快岔开了这个话题，在高恩耳边小声的说道：“那位布兰森爵士，我听说过他的名字，投资圈的朋友曾经说过，他在去年抵押了王都城外的庄园祖宅，不知道这位先生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抵押的了。”
这句话说的很毒，高恩惊讶的看着衣着考究的布兰森爵士，想不到这位贵族派头十足的贵族老爷，财务状况竟然恶化到这种地步，庄园祖宅是一个贵族家庭最重要的资产，要不是资产状况急剧恶化，布兰森爵士不可能去抵押庄园的。
159 案件
转眼之间，就到了周一，高恩梳洗干净后，就乘坐马车再次来到中央刑事法庭。
今天的法庭可要比前几次热闹多了，好几群人围绕在中央刑事法庭的广场上，像是前世星探那样到处寻找什么。
高恩立刻拉起衣领，快步走进了中央刑事法庭的大门。但是在他后面抵达的布兰森爵士就没那么幸运了，他那个标记了家族纹章的贵族马车一进广场就引起了关注，几群人都冲过去围住了马车，不停的有人抓着马车们询问问题，比前世那些追着采访明星的狗仔还要狂热。
高恩知道这帮家伙就是各大报纸的记者了，公民陪审员的制度刚刚施行，今天是采用公民陪审员制度的第一案，虽然中央刑事法庭开放了一部分旁听的席位，但那也只是针对《莱姆河报》那样的大报纸的，小报记者只能在门口堵截疑似陪审员的人采访。
布兰森爵士的车夫自然抵挡不了这些疯狂的记者，直到法警冲下来救援，狼狈的布兰森爵士这才能进入法庭，不过他的贵族马车也被这些记者弄坏了一点，这让经济状况本来就不好的爵士心疼不已，但还是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走进法庭。
看到布兰森爵士惨状的内波特，早早的让车夫把马车停在远处，他低调的步行混进了法庭。
存在感不强的史蒂文森自然也很容易的进入了法庭，那些记者估计还以为他是法庭的实习生。
伊丽莎白小姐也是乘坐马车，但是她带了两名五大三粗的保镖，在他们的护卫下很轻松的进入了法庭，这让那些瘦弱的记者哀叹不已。
这次的庭审是在一楼的第一审判庭进行的，法警带领五名陪审员走进法庭。
这个一个礼堂大小的房间，房间最中央最里面的位置上，是一座司法女神的青铜雕塑。
在雕塑下，放着一张桌子和椅子，这是麦戈文法官的位置，桌子上放着几叠白纸和一把金色的法槌。
法官席位的正下方，是一张矮小的桌子，一叠厚厚的白纸放在桌子上，这应该就是法庭书记员的位置，她需要记录下庭审的所有发言，整理成卷宗归档。
法官席位的左手边，摆着前三后二的两排椅子，椅子前有一排栅栏，将庭审区域和五个座位隔开，这应该就是陪审员坐的位置了，这里能够看到法庭的全貌。
法官席位的右手边，是展示证物的台子，以及证人发言的席位，现在长桌上堆满了各种材料卷宗，应该都是这次庭审需要用到的资料。
两名法警在守卫这些资料，他们站的笔直，视线一直放在这些资料上。
正对着法官席位，是一个一人大小的牢笼，这就是被告上庭后站的地方，这个时代对于被告可没多少人权，要不是在王都，乡下地区的罪犯直接会被村民打死，尸体吊在村口的大树上。
被告席位的两边，是两排桌椅，这是公诉检察官和被告律师的席位，现在还没到开庭的时候，席位上都是空着的。
同样是淑恩女士引导五人坐到了审判员的席位上，高恩想了想，还是跟史蒂文森坐在了后一排。
布兰森爵士和内波特先生并排坐在一起，伊丽莎白小姐则远远的坐在一边，五个陌生人因为一个案子聚集在一起，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在五人坐在之后，四名法警围着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年轻人走进了审判庭，铁链碰击地面，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这个年轻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如同行尸一样被法警带着，走进了关押被告的笼子里。
他的头发刚刚剃过，面容也修饰过，但是可看出他相当的憔悴。
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精神上饱受折磨的样子。不过比起其他被告，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状态了。
接着，一名穿着红色检察官长袍的中年人，带着一名年轻的助手走进法庭。
他应该还没到白头发的时候，所以戴着一顶滑稽的银色假发，领口打了一个红色的领结，鹰钩鼻子大长脸，一看就是很难相处的样子。
他的助手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在检察官的身后，两人直接在检察官的位置上坐下，埋头整理卷宗，完全没有搭理其他人。
接着，一名和高恩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的律师长袍走进了法庭，他没有带助理，只是一个人提着公文包。
律师也戴着银色的假发，他脸上挂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容，将公文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凑到铁笼子前，和笼子里的被告说话。
“这是克劳利学长，律师工会冉冉升起的新星，没想到他竟然会接这个案子！”高恩身边的史蒂文森激动的说道。
看样子这位克劳利律师不是等闲之辈，但是史蒂文森接着说道：“检察官也不简单，那可是维持了全年12场诉讼全胜的芬恩检察官，他可是被成为新人律师杀手的恐怖家伙，不少倒霉家伙第一次上庭就遇到芬恩检察官，从此失去自信心，只能做不上庭的事务律师了。”
高恩暗暗吐槽，输一场官司就不敢上庭，也活该去做事务律师。
淑恩女士走到书记员的席位上，敲了敲桌子说道：“全体起立！”
众人立刻站起来，包括旁观席上的被害人家属和被告家属，已经坐在中间最好位置的各大报社记者。
“休。麦戈文法官阁下到！”
麦戈文法官走进了法庭，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敲了一下法槌说道：“请坐下吧，我们开始今天的庭审，道森勋爵谋杀案，被告是道森勋爵的贴身男仆，比尔。桑德斯。”
说完这些，旁听席一阵哗然，记者们都猜测公民陪审员的第一个案子肯定是一个小案子，没想到麦戈文法官拿出的竟然是王都风头最盛的案件，两个爆炸新闻结合在一起，让这些记者们激动不已。
麦戈文法官敲了一下法槌说道：“肃静！法警注意旁听席，把喧哗的家伙赶出去，好了，检察官，可以宣读起诉书了！”
158 法官大人
等了一会儿，淑恩女士再次推开大门，一个穿着红色法官长袍的老者走入房间。
包括高恩在内，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对着这位老者鞠躬表示敬意。
法官在海达尼亚王国是受人尊重的存在，即使是女王和首相，也会对在任法官表示极大的敬意，普通人更是对这些掌握司法权的大人物充满了畏惧。
高恩偷偷打量这位麦戈文法官，他一头银白的头发，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但是整个脸庞很方正，从五官上看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名帅哥。
即使已经是老年人了，麦戈文法官依然充满魅力，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从眼神中就能看到智慧的光芒。
麦戈文法官轻轻点头，越过众人走到主席台上，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感谢诸位来到我的法庭，能够成为第一名启用公民陪审团的法官，这是我的荣幸。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共同办好这起案件。”
简单的开幕词，麦戈文法官也不是一个注重繁文缛节的人，他立刻开始了正题说道：
“公民陪审团的职责，刚才淑恩女士已经给大家介绍过了，她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书记员，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遗漏的，这方面我就不再讲了。”
麦戈文法官一开口，就显示出极高的情商，得到夸赞的淑恩女士嘴角露出笑容。
“我简单说一下我法庭的注意事项吧，首先一点就是不能迟到，大家都是知道这次庭审的性质，除了被害人家属和被告家属外，还有多家报社的记者会来庭审现场，我不希望在报纸上看到关于庭审的负面新闻，所以大家还是遵守这条基本纪律吧。”
“是，法官大人。”众人一起说道。
“第二点，和之前的法官陪审团一样，在庭审现场，陪审团的成员是不能说话的，你们只有倾听的权力，没有提问的权力。就像是我只有裁决的权力，没有审判的权力一样，这是法庭正义天平的两边，得到一些必然会失去一些，所以不希望在我的法庭上，让我用法槌重申这条禁令。”
大家又是一致表示接受，麦戈文法官继续说道：“在最终投票之前，我会告诉大家我的量刑，就是有罪判定后被告会受到的惩处。诸位请慎重使用自己的权力，你的一票可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众人自然是表示自己会严肃的使用权力，麦戈文法官说完这些之后，满意的带着淑恩女士离开了。
看了一下时间，才上午11点，麦戈文法官离开后，众人也跟着离开了中央刑事法庭。
布兰森爵士没有和其他人再寒暄半句，出门之后直接登上了自己的贵族马车，车夫挥舞马鞭扬长而去。
内波特嬉笑着走到伊丽莎白身边，热情的说道：“美丽的女士，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伊丽莎白用折扇捂住嘴，轻轻的说道：“谢谢您，内波特先生，不过我已经有约了。”
说完，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中央刑事法庭前，伊丽莎白和众人道别，登上了这辆马车也离开了。
马车没有贵族纹章，但是华丽程度远远超过刚刚的布兰森爵士，看来这位伊丽莎白的身份也不简单。
内波特倒是依然笑嘻嘻的，等到伊丽莎白的马车离开之后，他对高恩和史蒂文森说道：“两位先生，需要我载你们一程吗？”
高恩想了想，这会儿也不容易叫到马车，于是点头说道：“那就多谢内波特先生了。”
史蒂文森弱弱的说道：“我需要去王都文法学院，不知道内波特先生顺路吗？”
内波特笑了笑说道：“当然没问题，文法学院距离这里也不远嘛，送一下您也是没问题的，高恩先生是要去海军部吗？”
高恩点点头，内波特笑了笑说道：“那就一起吧，我都顺路。”
三人上了内波特的豪华马车，坐在镶嵌了华丽宝石的车厢里，高恩确定这位内波特先生确实财力不凡，至少如他说的那样，他在王都投资圈是一名人物。
在这种场合史蒂文森有些紧张，他谨慎的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内波特倒是很善于交际，他三言两语就让史蒂文森开了口，把自己的身份都说了出来。
高恩猜的不错，这位史蒂文森是王都文法学院的学生，他过了春天就要毕业了，去年曾经在中央刑事法庭做过实习书记员。
高恩不由的高看了他一眼，法学专业的学生都是需要实习的，但是大部分学生只能去律师工会打杂，一部分优秀的才能去检察官办公室打杂，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能去法庭打杂。
怪不得淑恩女士认识史蒂文森的，听到这里内波特也热情了很多，他表示一旦史蒂文森取得律师资格，他就会聘请他担任法律顾问。
史蒂文森的脸都红了，高恩也觉得这个年轻人相当有趣。
在谈论到和法律有关的话题时，史蒂文森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能够滔滔不绝的说上半天，一直到了文法学院的门口，这位史蒂文森先生才遗憾的结束话题，挥手向两位新认识的朋友道别。
内波特相当会做人，在海军部门口告别的时候，高恩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挥手告别之后，高恩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亚历山大无聊的在座位上打盹，听到高恩进门的脚步声，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看到高恩之后他惊奇的说道：“你不是去做公民陪审员了吗？”
“正式开庭是周五，今天就是宣读了一下法庭的注意事项，我这就回来了。”高恩将今天的见闻和亚历山大分享了一下。
亚历山大皱眉说道：“布兰森爵士的情况我知道，他家族经营的产业在新大陆货物的冲击下损失惨重，想不到已经到了抵押祖产的地步了。那位内波特先生也很有名，是最近王都崛起的投资天才，你知道那个外海债券吗？就是白厅委托他发行筹款的。”
160 无罪辩护
高恩虽然从报纸上看过“道森勋爵谋杀案”的报道，但是他还是很认真的在听检察官诵读起诉书上的内容。
这个案子到今天依然是王都舆论的热点话题，虽然案件的嫌疑人早已落网，但是坊间依然有着当事人的诸多传闻，就算高恩也在办公室里听过亚历山大讨论过这个案子。
这位道森勋爵可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保守党在下议院的领导者、海达尼亚王国著名外交家，这些头衔足以体现他在政坛举足轻重的位置。
道森勋爵今年五十岁，正是一名政治家年富力壮的时候。他曾经在十年前出使大陆诸国，签订了一系列条约，促成了王国和大陆诸国的停战协定，这也带来了十多年的和平时光。
道森勋爵已经在下议院盘踞了十几年，他是保守党在下议院的领导者，像是一头永远不言败的斗犬，坚持不懈的和进步派议员在下议院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搏斗。
如此一位大人物，被自己的贴身男仆比尔。桑德斯下毒，非常不体面的死在了在家的书房中。
道森勋爵的死讯刚刚爆出来，下议院的气氛非常紧张，当日的首相大人都在考虑是否要暂时关闭下议院。
保守党的议员们公然在议会和报纸上指责“这是可耻的暗杀”，他们自发的提交了动议案，要求王国彻底调查这起案件，找到谋杀道森勋爵的凶手。
王国内部的斗争，还是大陆诸国派来的间谍，大家议论纷纷，都认为道森勋爵的死牵涉到大事件，他的死亡可能是大陆政治动荡的开端。
但是结果是，道森勋爵是被自己的贴身男仆下毒谋杀的，而理由更是让人难以接受，比尔。桑德斯在担任道森勋爵男仆的时候，经常被道森勋爵语言侮辱，还曾经被勋爵用手杖狠狠的抽过几次。
怀恨在心的比尔，在长期的积怨之下，从黑市购买了毒素，下毒杀死了道森勋爵。
比尔。桑德斯本人的证词，黑市购买毒素的记录，道森勋爵家管家和其他仆人的佐证，加上皇家医学会对道森勋爵尸体的检验报告，都证明了比尔的证词无误，道森勋爵确实是被他购买的毒药杀死的。
这下子案件的浪潮更加的激烈了，更多的市民加入到了这场讨论中。
比尔的遭遇和大部分平民的遭遇差不多，只不过道森勋爵是个严厉苛刻的主人而已，王都的普通人多多少少都领教过所谓的贵族特权，这些年大家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尊重贵族老爷了，比尔的这个案子更是点燃了关于贵族特权的讨论。
大部分平民都对所谓的贵族特权表示厌恶，这场舆论风暴在进步派的推动下，在王都掀起了新的风暴。
旁听席的记者们沸腾了，公民陪审员制度是最近的热点话题，可是和“道森勋爵谋杀案”一比，热度就远远不如了。
现在两个热点结合在一起，还不让在场的记者沸腾？随随便便写一篇文章出来，报纸都能够大卖，要是自己的东西比别人多点内容，那可就一下子成了知名记者？
麦戈文法官再次敲打了一下法槌，他威严的说道：“我宣布！在我的法庭之上！旁听席无人喧哗！”
接着，旁听席上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高恩惊讶的看着麦戈文法官，刚刚他应该是使用了职业者的技能，这位**官竟然是一名职业者！
不过想一想也正常，这毕竟是一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高恩看着旁听席上的人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从效果上看，麦戈文法官应该是和阿瑟尔一样的【法官】途径的职业者，不过看起来麦戈文法官的力量，要比Lv3【陪审员】的阿瑟尔更强一点，他是Lv4的【审判者】？
这倒是和他的本职工作差不多，高恩心中默默的说道。
麦戈文法官看着安静的旁听席，满意的看着检察官说道：“好了，继续吧，芬恩检察官。”
芬恩检察官立刻说道：“是，法官大人。”
芬恩检察官是一名充满激情的公诉人，他的语调抑扬顿挫，用铿锵有力的声音，控诉了被告比尔谋杀主人的罪行。
这个案件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了，比尔杀人之前，曾经向其他男仆抱怨过道森勋爵的霸道和**，还在一次醉酒之后，说过要杀死道森勋爵的话。
比尔在休假的时候，在黑市购买了强效毒药。销售毒药的黑市商人已经被治安所抓获，他也明确的指认了比尔。
这个毒药和道森勋爵尸体中检测到的毒药是同一种药物，芬恩检察官出示了皇家医学会的证明材料。
甚至连比尔都承认过自己的罪行，在众人看起来，这个案子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法庭辩论的地方，整个案子可以直接宣判了。
芬恩检察官慷慨激昂的说道：“女士们先生们！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名谋杀主人的男仆。比尔桑德斯谋杀的不仅仅是道森勋爵，他还谋杀了海达尼亚王国千百年来的森严体系！一个下仆竟然因为主人的几句教诲起了杀心？并残忍的付诸于行动，用卑鄙的毒杀谋害了一名令人尊重的绅士，这种行为是最王国法律的当面挑衅！法官大人，检察官以‘一级谋杀罪’起诉比尔桑德斯，请求法庭审判他绞刑！”
这下子，连陪审员的席位都窃窃私语起来。
史蒂文森小声对高恩说道：“自女王登基以来，王国就没有再执行过一次绞刑，这次芬恩检察官是来真的啊。”
麦戈文法官敲了一下法槌，严厉的说道：“芬恩检察官，如何量刑是本庭的工作，请您将这一段从起诉书里删除掉。好了，被告的代理律师克劳利先生，您可以开始辩护了。”
年轻的克劳利律师微笑的站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的纽扣，走到法庭的中央，看着麦戈文法官鞠躬行礼，又转过身对陪审员的众人行礼，接着开口说道：“我代表比尔桑德斯先生，抗辩检察官先生的一切控诉，我主张我的委托人无罪！”
161 辩护
克劳利的开场白让法庭再次喧哗起来，旁听席已经被麦戈文法官用超凡力量禁言了，所以这次喧哗是陪审员的席位发出来的。
大家都窃窃私语，克劳利竟然以无罪进行辩护，这可真是太大胆了。
麦戈文法官重重的敲了一法槌说道：“陪审员女士先生们，请保持安静，克劳利先生，因为本案关系重大，我再确认一下，您主张无罪辩护？”
克劳利微笑着说道：“是的，我主张我的委托人无罪！”
麦戈文法官点点头说道：“好，很抱歉打断你，请继续！”
英俊的克劳利全身上下充满了社会精英的派头，从进入文法学院的那一天开始，克劳利就是法律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以首席身份从文法学院毕业，获得校长亲自推荐参加了律师执业资格考试，并以同样的首席身份通过资格考试。
在克劳利的字典里，就没有第二这个字，他代理的案件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今年他已经开始独立执业，并成为好几家商会的法律顾问。
克劳利律师围着被告人的笼子踱步，他一边走一边说道：“道森勋爵促成了王国和大陆诸国长达十年的和平，从残酷的战场上拯救了无数的年轻人的生命，他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
“但是伟大的政治家，同时也是一名残暴专治的一家之主，在比尔桑德斯先生为道森勋爵服务之前，他的前任贴身男仆就被道森先生打断了一条腿。比尔桑德斯先生也多次被道森勋爵无故的殴打，言语侮辱更是家常便饭。”
克劳利律师走了一圈，指着囚笼里垂头丧气的比尔说道：“是的，道森勋爵是主人，但是他和比尔先生是签订了雇佣合同的，也就是说他只是比尔的雇主。请问一下各位，在工坊中雇主无端责打雇员，这是什么样的行为？是不是已经构成犯罪了？”
“反对！比尔桑德斯是道森勋爵的贴身男仆，主人教育男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克劳利律师是在偷换概念！”芬恩检察官立刻站起来说道。
“法官阁下！从法律上讲，自从前任国王陛下废除了奴隶条例之后，所有的主人和仆从都是雇佣关系，道森勋爵和比尔先生也是签订了雇佣合同的，他们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克劳利律师立刻说道。
“克劳利律师，本庭无意讨论这个话题，请跳过这一段。”麦戈文法官断然说道。
芬恩检察官不满的坐下来，克劳利律师则继续说道：
“雇主随意责打雇员，不仅仅言语侮辱，还使用了暴力。我的委托人身上有多处伤痕，手臂也曾经骨折过一次，这些都是有记录可以查证的。在遭遇了这样的待遇后，抱怨几句也是正常的吧？就算是说要杀死道森勋爵，那也是醉酒之后的言论，虽然有些不妥当，但是也不构成犯罪吧？”
麦戈文法官面无表情，但是陪审员席位上的众人，除了布兰森勋爵外，都在频频点头，无论是谁遇到道森勋爵这样的主人，都会控制不住愤怒吧。
克劳利律师继续说道：“我的委托人，只是一个年轻人，他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言论，在喝酒之后说了几句过激的话，就被人抓住当作法庭的证据。如果这样的话，所有的抱怨雇主的人都要被定罪吗？”
“反对！律师是在偷换概念，检察官起诉比尔桑德斯，是因为他谋杀罪行，而不是不当言论！”芬恩检察官立刻说道。
“反对有效！律师先生，请不要偷换概念！”麦戈文法官敲了一下法槌说道。
克劳利律师立刻说道：“抱歉法官阁下，我会注意的。检察官先生说的第二条，比尔桑德斯先生在黑市购买毒药的事情，请允许我向诸位大人说明一下，比尔先生购买的毒药是什么。”
律师走到了证物席位，从桌子上找到一个玻璃瓶子，然后说道：“这是比尔桑德斯购买的毒药。”
高恩看过去，瓶子里有很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药丸，不过现在瓶子里只剩下一半的药丸了。
“比尔桑德斯先生购买的，就是这种毒鼠丸，各位应该都知道，在五年前发生过多起小孩子误食毒鼠丸死亡的案子，在这之后，王国禁止生产贩卖毒鼠丸。但是这种毒药的灭鼠效果最好，所以黑市上依然有大量的毒鼠丸贩***尔桑德斯先生购买的就是这个毒药。”
克劳利律师将药瓶放下，又翻出好几个空的药瓶，然后说道：“比尔先生在去年买了一瓶，前年也买了一瓶，他的前任贴身男仆也购买过，各位女士先生们，毒鼠丸是毒药没错，但是要吞实整整半瓶才会致命，请问比尔桑德斯先生，是怎么让道森勋爵吃下半瓶这样的东西的？”
这种毒鼠丸高恩也见赫德森太太用过，为了防止小孩子误食，这种药丸中混入了难闻的草药，将药丸混入到食物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是这种毒药，那毒杀的难度确实大了一点。
克劳利律师转了一圈，最后说道：“我委托人的认罪签名，大家也可以看一看，这是他在治安所关押了整整36个小时之后，饱受各种折磨后的签字，认罪书上甚至还有他的血迹，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认罪书有任何效应。”
高恩暗暗感叹，这位克劳利律师还真的敢说啊，治安所刑讯逼供，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了，可是很少有人会在法庭和媒体前说出来，这简直就是得罪了全王都所有的治安所。
但是这位克劳利律师好像并不在乎，他就这样直接的说了出来。
“反对！这是一份签署了被告名字的认罪书，是具有法律效应的！”芬恩检察官自然不可能在关键的认罪书上妥协，立刻站起来说道。
麦戈文法官敲了一下法槌说道：“认罪书暂时从证据中剔除，本庭会验证认罪书是否有效，好了，检察官先生，律师先生，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内容吗？”
两人都摇头，麦戈文法官敲了法槌说道：“那今天的庭审就结束了，退庭！”
162 多方关注
当麦戈文法官解除了旁听席的禁言令之后，整个法庭都沸腾了起来。
法警冲了进来，他们将被告比尔押送走，紧接着护送检察官和律师离开了法庭。
当然陪审团的五人也都在法警的帮助下离开了法庭，高恩坐在法庭专用的马车上，想到那些疯狂的记者们，他第一次觉得做一个低调的人是多么正确。
法庭的马车很宽敞，坐在高恩对面的史蒂文森也有些后怕，要不是法警的奋力保护，他可能要被那些恐怖的记者们现场分尸了。
将高恩送到海军部大楼后，法庭的马车这才离去。
高恩没有直接回家，也是担心有记者跟踪马车，他在办公室晃荡了半天后，才谨慎的回到公寓。
果然，第二天的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案件的报道，其中大幅版面都是对于麦戈文法官本人的评价。
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记者禁言令的副作用，报纸上对于麦戈文法官的评价大部分都是负面的。
不少文章都对麦戈文法官在法庭上的**提出批评，更多的人认为他改革陪审团制度，只是为了哗众取宠，麦戈文法官想以此获得中央刑事法庭首席法官的职位。
舆论的重点一下子放在了麦戈文法官的身上，对于道森勋爵案件本身，媒体的关注度却低了不少。
也有一些报纸写了道森勋爵谋杀案的事情，但这个案子的热点已经过了，主要内容也只是一笔带过。
高恩倒是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毕竟自己是五人陪审团的一员，他就要决定被告比尔的命运。
不过媒体并不比庭审上知道的内容多多少，高恩将这些毫无营养的报纸收好，和房东赫德森太太道别，步行向海军部走去。
今天高恩抵达海军部后，和他打招呼的人多了不少。一些认识他的人都过来寒暄两句，打听了一下他庭审现场的事情。
高恩也只是礼貌的回应两句，提到案件的时候又都以法庭不允许私下讨论结束话题。
等到他艰难的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开始后悔担任公民陪审员了，把自己的生活放在聚光灯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亚历山大难得早到，他看到高恩之后，立刻拉着他说道：“高恩，快点和我说说昨天庭审的事情！”
高恩哀嚎一声说道：“这个话题在进办公室前，我已经重复了好几十遍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当然不能！我的朋友，这可是我今晚聚会的重要谈资，我能不能获得那几位律师助理的芳心，就要看你的料够不够大了！”亚历山大毫不掩饰自己把高恩当作泡妞工具的意图，直接说道。
“你今天要参加律师协会的沙龙？”高恩疑惑的问道。
“就是几个新人律师和他们的助理，不过现在的律师助理都是好看的妹子，你有没有兴趣也去参加一下？”
“算了算了，我不想要被那些律师吃掉，我想他们肯定也对研究我这个陪审员很感兴趣的。”高恩立刻谢绝了这个邀请，今天被一路围观，已经让他明白了低调的重要性了。
“那就给我说说昨天庭审的事情吧，麦戈文法官真的是一位**的暴君吗？”亚历山大立刻问道。
“现场的记者有些过于喧哗了，我觉得麦戈文法官是一位公正的执法者，他倒是没有预设立场，对于检察官和律师是一视同仁的。”高恩回忆起当时庭审的场景，觉得这位麦戈文法官确实是一位公正的长者。
亚历山大又问了很多现场的事情，高恩都一一回答，等到他问完了之后，高恩反过来问道：“你对道森勋爵的案件怎么看？”
亚历山大摸着头说道：“现在看是证据确凿，比尔桑德斯被捕之后曾经认罪，黑市商人就是他自己供述出来的。虽然很快他又翻供，否认自己投毒杀了道森勋爵，但是那个时候黑市商人已经落网，对方也指认他购买过毒鼠丸。”
亚历山大说道：“我的几个律师朋友认为这个案子没什么胜算，他们顶多为比尔桑德斯争取一下，不要用公开绞刑这种方法杀了他，但是死刑是没办法避免的。”
想到克劳利律师的无罪辩护主张，高恩问道：“可是克劳利律师是主张被告无罪的。”
“也许克劳利律师想要通过这种方法争取筹码，和检察官商量取消绞刑的要求，毕竟王国已经几十年没有执行过绞刑的了。”
亚历山大低声说道：“不过我听说议会里要求给比尔绞刑的人很多，贵族们对比尔桑德斯的背主行为非常的愤怒，认为公开绞刑的惩罚都不足以警示世人，还有议会提议要公开折磨比尔致死，让背叛主人的奴仆知道下场。”
高恩这下子明白了，这起案件被关注，道森勋爵的身份地位是一方面原因，另外一方面原因是贵族们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一个贴身男仆，家里的奴仆，竟然毒杀了尊贵的主人，这是无可饶恕的罪行。
高贵的贵族们，觉得杀死一百次比尔桑德斯都无法抵偿道森勋爵尊贵的性命，他们希望法庭给予比尔更多的惩戒，警示那些后来者。
“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了，不过难办的不是你们陪审团。比尔有罪是毋庸置疑的，你只要投票有罪就可以了，真正麻烦的是麦戈文法官，他肯定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高恩明白了亚历山大的意思，在法庭制度中，陪审团只需要投票决定被告是否有罪，而给罪犯量刑，则是法官的工作。
也就是说如何给比尔量刑，是麦戈文法官的工作，如果他判处比尔普通死刑，那就得罪了一大票的贵族，法官虽然是受人尊敬的人，但是在王国中比他尊敬的人还有更多，麦戈文法官身在王国之中，也不可能不顾虑外界的影响。
但是判处比尔绞刑，那就是女王陛下任上第一例绞刑，这对于麦戈文法官的声誉也是重大的打击，他的竞争者可以公开批判他量刑过重，屈从于舆论的影响，放弃了法官的公正立场。
163 花冠之影
高恩下班回家，这些日子冬夜正在渐渐的变短，原本下班的时候已经漆黑一片了，现在到了下班的时候还能够看到暮色的余晖。
高恩走过了一条常走的大路，他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这是一种直觉，高恩的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几次回头却没有看到人影。
高恩更加确定自己被跟踪了，他放弃了正常的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
果然，在高恩拐进了这条小巷后，一个人影也跟着他走进了这条小巷。高恩感受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后，他不动神色，而是加快步伐继续向前。
小巷的地形复杂，跟踪者害怕跟丢了，也加快脚步跟上。就在高恩拐过来一个弯之后，跟踪者一下子失去了高恩的身影。
跟踪高恩的人看到目标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犹豫了一下也快步跟上去，就在高恩在小巷子里拐了一个弯，就像是在巷子的阴影中。
咬咬牙，跟踪者还是不想失去目标，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继续前进，就在拐过那个弯道的时候，一个冰冷的硬物顶住了她的纤腰，浑身一激灵，她熟练的举起手来。
“很好，你带了武器吗？”高恩一边说着，一边在跟踪者身上搜寻起来。
当摸到对方柔软的腰肢，高恩就感觉到不对劲，继续上下摸了一下，高恩立刻收住了手，用尴尬的语气说道：“你自己扔掉武器。”
跟踪者咬着下嘴唇，但是被枪口抵住，只好将腰间的匕首扔掉。
接着她蹲下身体，将藏在靴子里的伸缩匕首扔掉，转过身对着高恩说道：“好了，武器都扔掉了，陪审员先生，您还有什么指示？”
果然是在法庭惹上的麻烦，昨天从法庭回来的路上，高恩就感觉有人跟踪。
今天下班之后这种感觉还没消失，在小巷子里的时候用了【隐蔽】符文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蹲在拐角的阴影之中，一下子抓到了这个跟踪者。
转过身来，对方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她的打扮非常的中性，紧身西装背带西裤，头顶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秀气的面庞和玲珑的身材暴露了她女性的身份，不过看起来还是假小子气多一点。
不过和高恩认识的其他女性不一样，这名跟踪者身上市井气息更重一点，她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有种经历过风霜的感觉。不过胜在年轻，她全胜洋溢着一种青春活泼的气息。
高恩并不因为对方是女性就放松警惕，将匕首都踢到一边，他端着枪口说道：“现在不要耍花招，我说什么你回答什么，只要你作出任何动作，我就会扣下板机，明白吗？”
看了看高恩手上的银色杀戮者，跟踪者已经知道自己栽了。她也是地下世界闯荡多年的人，自然认识这传奇枪匠的杰作，小小的手枪威力不亚于蒸汽步枪，对方又是海军部的军官，这么近射击不可能落空，于是她放弃了抵抗说道：
“你问吧，我尽量回答。”
“不是尽量，是一定要回答。好了，第一个问题，是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高恩看着女孩问道，从身手看，女孩也不是普通人，她能够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跟踪高恩，被枪口抵住还能如此冷静，高恩估计她是“刺客”途径的职业者。
果然女孩说道：“我是‘花冠之影’的橙花，有人在黑市悬赏所有陪审员的信息，包括名字和住址，我是为了这份赏金来跟踪你的。”
花冠之影？高恩对于王都的地下世界并不了解，不过听名字应该是个地下盗贼组织。
有人在黑市悬赏陪审员的信息？高恩对这个情报并不意外，中央刑事法庭对他们的信息自然是保密的，但是蜂拥而来的记者，以及想要对陪审员施压的政客，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都有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看来还是惹上了麻烦，本以为只是一次法庭体验之旅，没想到竟然卷入了这么大的事情中。
不过现在退出也不可能了，高恩也不是对危险退缩的人。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说道：“你叫橙花是吧？那么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女孩浅笑说道：“当然，高恩中尉，海军部的军官，你供职于一个名叫阵亡军官事物管理处的奇怪机关，是去年刚刚调任王都的。”
“摸的很清楚啊。”高恩看着女孩说道，他摸着银色杀戮者说道：“如你所知的，我惹上了一些麻烦。我并不了解地下世界规则，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些麻烦呢？”
女孩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高恩发现她的眼神和狐狸很像，她说道：“您可以出一笔钱，撤销对您身份的悬赏。不过这种方法并不靠谱，对方随时可以再次悬赏，所以我有一个提议，高恩先生。”
高恩看着女孩，明白对方就是那种拿钱办事的小蠡贼，节操值少的可怜，谁是金主谁就是爸爸，一旦遇到危险连亲爸爸都卖的那种家伙。
“什么办法？”高恩好奇的问道。
“您付给我一笔钱，我帮您查到是谁悬赏您的信息，之后可以根据情况，是再雇我去教训那个家伙一顿，还是您自己亲自动手，这些都可以再商量。”女孩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高恩不是残忍的凶徒，王都也有严苛的法律，他当然不会杀了橙花。可是对付这种蠡贼，就算是把她送到治安所，隔天她也能有办法出来，地下世界自然有一条生存法则，黑暗世界和治安所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她为自己所用了，高恩说道：“我觉得你更像是一个商人，而不是一个盗贼，那么这项委托要多少钱呢？”
暗处的敌人是最难对付，对方鬼鬼祟祟的在黑市悬赏，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所以高恩也准备查清楚对方的身份，找机会反戈一击。
“20金币。”女孩一报价，高恩拿着枪就准备走。
女孩顿时着急了！她对着高恩说道：“我把您的信息卖掉，还能有10金币的赏金呢！”
高恩冷笑一声道：“谁知道你拿了我的钱，转手还继续卖我。”
164 第二次庭审
高恩最后还是和橙花达成了协议，他先支付5金币的定金，让女飞贼打听悬赏陪审员信息家伙的情报，等到验证了情报真伪之后，高恩再支付剩下的5金币。
高恩也不害怕对方赖账，实在不行他就去拜托博金斯警长，治安所和黑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找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拿着五枚金币，橙花笑的像是一个小狐狸，她将金币塞进贴身的口袋之后，笑着说道：“好了，雇主先生，可以让我去工作了吗？”
她故意扭动了一下腰肢，高恩将银色杀戮者收起来，女飞贼拉了一下西装，接着说道：“好了，那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高恩闻到了一股花香味道，橙花的影子一闪，她再次出现已经是在巷子边上的矮墙上了。
沐浴在暮色之中，女飞贼舒展开高挑的身材说道：“这笔买卖我还是亏本了，搜集陪审员的资料可是花了我很大的一番功夫。不过雇主先生，我还是决定为你守信一次，不会拿着你的情报去悬赏的。”
说完，女飞贼高高的跳起来，迅速消失在小巷之中。
高恩默默评估对方的身法，她的动作要比同为敏捷职业【斥候】的亨利中尉还要迅速一些，高恩估计对方至少是三级职业者，还拥有一些特殊的保命技能。
橙花如果全力挣脱，未必不能逃过高恩的枪口，不过她也发现高恩没有杀心，也存了一些做交易的想法，这才在巷子里装作被制服的样子。
高恩虽然没有打听赏金的报酬，既然橙花这样的职业者也说悬赏丰厚，那这笔悬赏金额一定足够让人心动。
还是麻烦啊，这次是橙花露出了马脚，肯定还有潜伏在暗中的家伙，等着将自己的信息卖了换赏金。
目前看来也只能等着幕后黑手出来开价了，高恩突然有了点待价而沽的感觉，这场审判背后的水很深啊，暗藏着波涛汹涌的浪潮。
这时候的高恩，还不清楚这场审判背后的巨大风暴，他回到家之后平静的休息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上午，被马车接去了中央刑事法庭。
今天的法庭广场人更多了，除了关注案件的记者，不少凑热闹的市民也加入到围观中。他们不能进入法庭，就聚集在广场上，等待着旁听席中的人散场后复述庭上的情况。
这次法庭有了准备，检察官律师和陪审员都从隐蔽的小门进入法庭内部，等到高恩落座之后，旁听席已经挤满了人。
麦戈文法官不厌其烦，在媒体的压力下被迫增加了几个旁听席位，原本就拥挤不堪的旁听席现在宛如一个斗兽场，观众们互相揪扯着，野蛮的抢占最好的位置。
一直到法警上前维持秩序，这才让法庭旁听席稍稍有秩序了一点，好歹每个人都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等到麦戈文法官到庭之后，他二话不说用超凡能力禁言了整个旁听席，这才让哄闹的法庭安静下来。
不少记者挥舞着胳膊，比划着下流动作抗议，麦戈文法官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禁止旁听席发出任何声音。
今天是第二次开庭，根据淑恩女士的说法，今天的主要内容是：公诉检察官会呈现上交法庭的证据，向陪审团证明被告的罪行，接着就是检察官律师交叉询问证人，辩论双方存有争议的证词和证物。
这也是最考验检察官和律师水准的环节，那些能够在法庭上扭转乾坤的大律师，都是在这个环节出彩，说服了法官和陪审团，将案件从不利的边缘扳回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公诉检察官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了，胜诉是理所当然的，但凡失误一次败诉，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所以每次上庭，芬恩检察官都会仔细的查看证人证词和物证，他最讨厌输官司，特别是今天这样的重大官司，那是一点失误都不能有。
等到法庭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淑恩女士敲了一下桌子后说道：“道森勋爵谋杀案第二次庭审就要开始了，检察官和律师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芬恩检察官和克劳利律师一起回道。
“陪审团的先生女士们，准备好了吗？”
陪审团众人也一起说道：“准备好了！”
淑恩女士转过头，对着麦戈文法官说道：“法官阁下，所有人员都已经到庭。”
麦戈文法官一敲法槌，朗声说道：“开庭！”
芬恩检察官拿起厚厚的起诉书，站起来说道：“尊敬的法官阁下，陪审员先生女士们！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是来审判比尔桑德斯这个可耻的家伙，他用卑劣的手段毒杀了道森勋爵，现在还要通过欺骗和谎言逃避法律的制裁！下面让我来给大家讲讲，这个家伙是如何谋杀道森勋爵的！”
芬恩检察官用相当好的口才，讲了一个比尔桑德斯谋杀可敬主人的故事。
比尔桑德斯世代都是道森勋爵的家仆，在父亲离世之后，比尔桑德斯被道森勋爵提拔，成为勋爵的贴身男仆。
贴身男仆是主人最亲近的男仆，是职位最高的男仆。一般管家退休之后，贴身男仆会继任成为管家，这对于比尔桑德斯来说是相当的恩赐了，要知道他的父亲才只是上任勋爵的园丁。
但是被提拔的比尔桑德斯并不感激道森勋爵，贴身男仆需要日夜服侍主人，高强度的工作让比尔不停的抱怨，他在闲暇的时候也经常说一些勋爵的私事，削弱了男爵在仆从前的威信，比尔桑德斯也被人告过几次状，也因此遭到了勋爵的惩罚。
日积月累之下，比尔的精神变得很不稳定，他曾经在重要的宴会上犯错，作出不得体的行为。还曾经酗酒后发疯，**在庄园里狂奔。
在芬恩检察官的描述下，比尔桑德斯是一个颓废堕落的年轻人，他本来有大好前程，却因为自己的懒惰和不检点而浪费了机会，一步一步的堕落成了现在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