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老师的条件
第一堂神奇生物课结束后,被选中的学生会继续德拉塞斯教授剩下的课程,在苏格兰群山中和火龙一起成长。
而霍法单独一人回到了学校。落选的学生看见他回来,都大吃一惊,在他们的认知中,霍法都已经渡过了黑湖,为什么还会被刷下来。
不过他的出现也让那些落选学生放松不少。
“他都没被选上,我们有什么好难过的?”
学生们总是这么说。
说实话这一次落选给霍法造成一定程度的困扰,但也只停留在普通困扰的程度。比这糟糕多的局面,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既然落选已成事实,他也只能接受。他必须要从其他地方挤出时间来学习无杖施法。
九月在狂风暴雨中结束,十月来临了。这段时间的天气总是霍格沃茨最难熬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气候半冷不冷,绵延的雨水和城堡阴暗处爬行的蛞蝓,总是让人心生压抑。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学校的课业逐日加深,其中最繁重的两门课依然是草药和魔药。
由于有几十个学生被法蒂尔带走,剩余的学生的学业压力更大了。赫奇帕奇草药温室,人群每天来回穿梭,斯莱特林的地下魔药教室,也是终日烟雾迷漫。
一个月后的魔药课上。
斯拉格霍恩:??“请静一静,静一静!快点儿,今天下午有很多事要做!魔法部下达的三十项订单,我们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完成!
斯莱特林小组,你们负责禁魔药水。
拉文克劳小组,你们负责白鲜。
赫奇帕奇组,你们负责快速止血药剂。”
格兰芬多,好了不要讲话,格兰芬多,你们负责解毒药剂,下课前必须配完药品。祝你们好运,别忘了戴防护手套!”
?
?各院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凳子朝讲台走去。
霍法也不例外,没有被选去驯龙,就要做这种活计,这是没有办法的。拿完材料后,他回到了舍友威廉身边。
威廉:“哟,兄弟,我们今天一定要做出最屌的魔药!”
“唔。”
威廉:“兄弟,我跟你说,赫奇帕奇四年级的尤莉对你很感兴趣。”
霍法干巴巴:“是么,那可太好了。”
威廉:“打起精神来啊,霍法。她可是s级的美女,校花般的存在。”
霍法:“莱恩根,递给我一下。”
威廉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植物根茎,一边说道:“前两天她还和我打听你。”
霍法心不在焉,切着莱恩根须。
威廉小声说:“听着,兄弟,那个妞的圈子都是美女,如果我们可以打进去”
霍法:“你还要不要炼药?”
威廉赶忙抬头看了一眼斯拉格霍恩的位置,又低下头:“没关系,他没看见。”
霍法
由于没有魔杖,无法进行魔药成分的变形和咒语。他坐在舍友威廉的身边,和别人合作炼药。
这让威廉颇有成就感,他总是逢人就说,他和霍法是密不可分的团队,他是霍法最得力的朋友。
霍法并不认同,因为除去今年,过去两年他和这位舍友说的话加起来还不超过二十句。
一节忙碌的魔药课结束。
威廉兴奋不可耐的说:“霍法,我们去四年级看看吧。”
霍法:“嗯”
一边嗯,他一边看到了正在讲台前收拾课本的斯拉格霍恩,突然,一个点子钻入霍法脑海。
现在米兰达走了,自己学习无杖施法没了老师,可斯拉格霍恩懂得知识相当多,连魂器那么隐蔽的知识他都懂,也许自己现在所遭遇的窘境,他可以帮忙解决。
于是他有意落后,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
威廉急不可耐,霍法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先走了。和周围陆陆续续的学生道别后,魔药课房间内只剩下霍法和斯拉格霍恩两个人。
“快点儿吧,霍法,马上要吃晚饭了。”斯拉格霍恩亲切地说,一边扣上了他那火龙皮公文包的金搭扣。
“先生,我想问你一点儿事。”霍法说。
“那就快问,亲爱的孩子,快问……”
“我想问下,您知不知道……无杖施法?”
“无杖施法?”斯拉格霍恩挠了挠耳朵,“这可真是问倒我了,你干嘛不重新买一根魔杖呢?”
“我去了奥利凡德店,但没有其他适合我的魔杖了。”
“这样啊。”斯拉格霍恩沉吟片刻,“无杖施法说老实话我不太清楚,这种技艺太古老,也非常高深。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去问一问你的变形课老师,雅各波汉。”
“唔?波汉教授,他会么?”
“你见他用过魔杖么?自从他入职以来,我是从没见他用过魔杖,我觉得他肯定在这方面有一定的造诣吧。”
霍法仔细一想,的确,从自己上变形课以来,便从未见波汉教授用过魔杖,上次他划断自己头发,便只用了两根手指而已。
这提醒了霍法,他和斯拉格霍恩道谢完后,便飞快地赶往变形课办公室。无论雅各波汉会不会无杖施法,他都要去试一试。
变形课办公室在三楼,这间办公室是一年级时邓布利多用的,站在这间办公室门口,霍法恍惚间回到了暑假,他暴打自己的上司后那天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前一样。
深吸一口气,他在门口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门没有开。
不在办公室难道是去吃饭了?
霍法看了看石质窗洞,此刻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天色昏暗。要说吃饭去了倒也不奇怪,只是除了宴会外,教授一般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吃饭,这会儿如果在吃饭的话,应该还在办公室的吧。
这么想着,霍法打算再敲一敲门。
可他刚举起手臂,面前的门竟然自动打开了,露出其后夕阳照射下的办公室。
他缓缓走进办公室。
暖暖的黄色夕阳下,房间里布满了古色古香的橱柜和家具,办公桌上,几只羽毛笔自动地唰唰的签署着文件。而被签署好的文件则自动飘到桌角,整整齐齐的堆叠起来。
吱嘎一声轻响。
霍法转身,只见旁边的柜子自动打开。他的心脏顿时提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可那柜子里并没有走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柜子里飞出一块整整齐齐的毛巾,漂浮在霍法面前,似乎在让霍法拿着自己。
霍法平摊双手,那块宽毛巾立刻落在了他的掌心。随后,又有几件衣服叠好的衣服从柜子里飞了出来,落在霍法捧着的毛巾上,整整齐齐。
这霍法看着整个房间。
笔在写字,印在盖章,衣服自动叠,扫把在地面清扫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全自动运行,如此和谐。
看着这一幕,霍法一时间竟痴了。
这是简直就是艺术
而后,叠好衣服的袖口飘起,指了指一个方向。顺着那件衣服的袖口,霍法看见了一台高大的立柜。
这衣服,是在让自己去立柜那里么?
他走到这摆满精美陶瓷的立柜附近,立柜旋转着,如同万花筒一样,平稳地分裂打开,露出潜藏其后的一条昏暗甬道。
一股热气和湿气扑面,衣服又抬起袖子,示意霍法往前走。
出于极大的好奇,霍法跟随着袖子的指引,跨入了甬道,最后他推开了甬道最深处的一扇门。
被隔离的水声扑面而来,热气升腾之间,霍法惊骇得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去。
这里竟然是一间宽大的浴室,点着蜡烛的豪华枝型吊灯给房间投下了温馨的光芒,地面是由雪白的大理石铺就而成,浴室边大约有一百个金色的水龙头,墙上则挂着一些色彩斑斓的抽象图案。
而蒸汽升腾之中,那个中年男人,自己的变形课老师。雅各波汉正舒服地泡在浴池中,懒洋洋地靠在吐水狮头上,全身大部分都露在外面。
霍法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捧着浴巾了,合着自己的变形课教授此刻正在洗澡!!
他虽然是男性,但猝不及防闯入了另一个男性的洗澡间,这个男性还是自己的老师,这感觉无疑如同一万匹草泥马轰隆隆从自己心头跑过。
雅各波汉倒显得相当坦然,他抬起手臂,好像是在街头买菜是碰见了学生一样。
“呦,霍法。”
霍法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往外走:“教授,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
“知道你就不会来了。”对方笑着说,“我忘带毛巾和衣服了,你不来我就没办法出这个浴池了,我总不能湿漉漉的去房间拿毛巾呐。万一碰见同事可就尴尬了。”
这都什么理由?
霍法肌肉紧绷,他觉得这画面太诡异。
看着门口那个少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浴池中的男人摆摆手:“哈,开玩笑,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没事。”
霍法赶忙摆摆手,把浴巾放在一旁的石台上:“我我等一下来吧。”
可他刚一转身,身后的木门竟然砰咚一声关上了,这声音让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巫师可不会逃跑。”他说着从水里哗啦啦地站了出来,他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几个玻璃杯,竟然开始倒酒。
他虽然人到中年,但身上每一块肌肉都棱角分明,仿佛一尊古希腊雕塑一般。
这一幕让霍法觉着辣眼睛。同时又心慌慌,他看了眼自己的魔力手表。该死这段时间太忙只贮存了3x的魔力
雅各波汉倒了一杯酒,随手虚虚一握,扔进去两坨冰块。
“怎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作业不会做么?”
好一会儿,霍法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学习无杖施法,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来找你。”
“唔,无杖施法。你的目标不小啊。”
他走到霍法旁边,把一杯酒放在他身边的石台上,随后后退坐在了浴池旁边:“你对无杖施法有什么看法。”
怪异的氛围让霍法不舒服,他更不可能喝那杯酒,于是便干巴巴的说。
“我没什么看法,只知道这是一门需要勤学苦练的技艺。”
“说得倒也没差。”波汉抬头喝了一杯酒:“那既然你来了,我顺便问一句,德拉塞斯教授为什么没有收你?”
“额。”霍法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茬,思考片刻后,他说:“因为我没有办法达到他的要求。”
“这样啊,”波汉笑了笑,“倒也不用气馁,能达到他要求的人几乎没有,我也达不到。”
“什么?”霍法难以置信。
“你?”
“他曾经也是我的老师。”雅各波汉打趣地说道:“别看他一副少年的模样,但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霍法觉得自己在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下已经麻木了,“为什么他那么年轻,是因为他是半精灵么?”
“即使是纯种的精灵也不会这样。他不会衰老,想来是有其他原因吧。”
顿了顿,波汉又说:“你找对人了,无杖施法我略懂一些,不过,你请求老师给你开小灶,得做出点什么才行。”
他一说完,霍法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抬头一看,好在对方腰间飘过去一团白雾,什么都没看见。
“做什么?”他谨慎至极的问。
雅各波汉:“相比于现在这种教学模式,我更喜欢古希腊的那种教学模式。你知道古希腊的教学模式么?
“不知道。”
对方话题切换的很快,霍法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选择。”雅各波汉说道:“古希腊的那些老师,很注重选择。
他们不会一头古脑地把自己的知识教给任何人。因为他们知道有人可以接受自己的理念,有很多人不接受。”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苏格拉底选择了柏拉图,柏拉图选择了亚里士多德。
他们总是能够找到那个比自己还要厉害的学生,然后把自己的理念传承下去。”
霍法舔了舔嘴唇,差不多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
雅各波汉神色肃然:“你想要学习无杖施法,可以。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学生,教你无杖施法的技巧,但我也需要你来证明自己,证明你可以成为我的弟子。”
霍法放心了一点:“怎么证明自己?”
“哦,很简单。”
他从水里钻出来,站在了霍法身边,拿起他带过来的毛巾,擦起胳膊上的水珠。
“我记得拉文克劳的训诫中,公平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万圣节的时候,那些外出驯龙的学生会回学校,我估计到时候学生内会产生一些暗流和冲突。
如果冲突发生,制止这场冲突,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做到公平公正,我就教给你无杖施法的奥义。”
39,上层下层
十月结束后,十一月的天气寒如冻铁,每天早晨都是一层坚霜,冰冷的风割着手和面颊,让人提不起丝毫精神。
天空和礼堂的天花板变成了淡淡的蓝灰色,霍格沃茨周围的群山戴上了雪帽,城堡里的气温骤降,课间在走廊上休息时,许多学生都戴着厚厚的皮具手套。
每次霍法走过城堡时,都能看到外面枯黄和白霜夹杂的世界。一片片干枯的树叶在天空中翻飞起舞,霜冻的湖面下,有人在匆匆行走。
他不知道阿格莱亚和米兰达现在在哪里,那群跟着德拉塞斯教授,去往苏格兰深山中的学生,现在又在干什么。
当时德拉塞斯教授说自己的课程只有玩,但现在看着这冷灰色的天空,想必这种“玩”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吧。
万圣节前一天,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内,壁炉内火焰噼里啪啦作响。
霍法坐在公共休息室的炉火边,唰唰地写着变形课的论文,这对他而言很简单,并不是因为他变形课成绩很好,而是波汉教授很少会布置什么高深莫测的内容,他的课程是今年所有老师里讲得最浅显的。
而他的舍友威廉卡尔逊,安东尼奥西斐斯早已经把作业的事抛在了脑后,此刻他们正在炉火边互相化妆,由于今天是万圣节,按照传统,学生会有一场化妆舞会。
还是往年,化妆舞会都是霍格沃茨学生不带玩的,毕竟他们是巫师,吸血鬼,狼人,木乃伊这些麻瓜看来很神奇的东西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神奇。
但今年学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繁重的工作,世界大战的威压,他们需要一个途径来发泄发泄。
于是就有了眼前两个男生互相化妆的一幕。
威廉是个有着黑色卷发的男孩,脸色有几个雀斑,下巴尖尖。此刻他半张脸都涂得雪白,嘴上还戴着尖尖的犬齿,他打算化妆成吸血鬼。
而安东尼奥则是一个胖乎乎的红发男孩,一直都挺胖。他现在满身都缠着绷带,唯独留着一头红色的头发在外面。他打算妆成木乃伊。
两人一边化妆,威廉一边说:“要我说,那些人在外面肯定冷得够呛。”
“哪些人?”安东尼奥问。
“哪些?呵,那些驯龙高手呗,这么冷还在外面玩,外面真的那么好玩?”
“他们有龙,说不定龙可以喷火,帮他们取暖。”安东尼奥说道。
“我要你提醒我!”威廉凶神恶煞的一拍桌子,“你当我没见过龙?”
“没有没有”
安东尼奥赶紧拿出魔杖一指他的脸,给对方脸上涂了一层白粉,他息事宁人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威廉抱着胳膊,“那你什么意思?”
“我在想,那位德拉塞斯教授,真的带着几十头龙么,几十头?”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渡过湖。”
威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去问霍法,他是唯一一个渡过湖又回来的人。”
安东尼奥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眼窗棱边埋头写论文的霍法,不敢上去打扰他。
霍法抬起眼皮看了两个舍友一眼,他们的话他听见了,但并不想回答,因为这段时间他已经被问过太多次了。
特别是男生,可即便他明确回答了一百次,德拉塞斯教授带了龙,并且把幼龙交给学生照顾,可这些学生依然不相信这个答案,并且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又一遍,似乎非要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才高兴。
写完作业后,他又拿出来了自己的变形宝典,《解剖万物,结构为王》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
只是他在看书的时候,威廉却总是在旁边唠唠叨叨:“有没有龙还说不定,你看那个德拉塞斯教授,瘦得和木棍一样,哪能带几十头火龙,说不定只是几只撒哈拉喷火蜥蜴。”
“没错。”安东尼奥附和,“确实不大可能。”
威廉:“吹牛的人我可见多了,现在很多专家教授什么的,话都不能信。”
安东尼奥:“确实不能信,我妈就信了一个专家的话,买了什么药,结果是假药。”
“哎,这种人,麻瓜巫师里都有,不稀罕。要我说,这么冷还在外面不回来,准是躲哪儿窝着去了。”
安东尼奥略一思衬:“诶,说不定是那些大家族的人不想和我们一样,在学校里上累死人的魔药课,所以”
威廉一个激灵:“你怎么这么聪明!”
安东尼奥:“啊真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温暖的炉火边说话。
老实说,霍法觉得有点吵。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如果没有战争,他想自己也会很开心和他们一样去参加化妆舞会吧。
但现在外部战争压力大如泰山,自己身上也是各种毛病层出不穷。
更重要的是,以往他是个呆在角落无人关注的小透明,可今年其他人对他投来的关注格外多。不仅有学校的老师,还有四院的学生。在这样的压力下,他真地是一点都不敢放松。
旁人说话他没办法阻止,只好不留痕迹地捂着耳朵阅读。正读着,突然,刚刚休息室的门猛然被推开。
霍法的第三位室友,泰勒史密斯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泰勒:“那那群人,那群人回来了。”
“咋咋呼呼的干嘛?哪群人?”威廉问。
“你说哪群,就是上神奇生物课的哪群人啊。”
此言一出,公共休息室的人全都抬起头,看书的,做作业的,烤火的,下棋的,化妆的。全都盯着门口的泰勒,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有龙么?”
“真的有龙么?”
泰勒:“我听赫奇帕奇的人说过,是真的有!”
“靠!”
安东尼奥最先站起来,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由他带头,学生纷纷挤出公共休息室。即使是在巫师世界,龙也不是什么常见生物,更别提还有十几只龙。
威廉意动,他动了动腿,刚想站起来却又不屑撇撇嘴,说道:“我不去,有啥好看的。”
可他说话的声音已经被人群浪潮声所淹没。
霍法没有和别人一块挤,他等人走完了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这时,整个刚刚休息室就剩两个人了,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脸色阴郁坐在炉火边的威廉。
威廉穿着中世界的伯爵黑皮衣,抱着胳膊,一张雪白的吸血鬼妆容脸上满是恨恨。
察觉到霍法眼神,他又两眼放光地问:“霍法你不去么?”
霍法摇摇头:“不,我要去。”
他要去不仅是因为阿格莱亚和米兰达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更重要的是,波汉教授给他的考验之中,也包括维持秩序这一项。
见霍法点头,威廉的表情黯淡了下来。
“好吧,我陪你一块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公共休息室,走下魔法阶梯,来到了大厅前的猎场上。
此刻天寒地冻,脚踩在被冻硬的草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群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学生围在学校的走廊里,石阶上,伸长脖子看着远处一排人影。甚至还有人拿出了麻瓜望远镜在看。
很快,那排细小的人影就从霜冻的草地上走来。他们一个个地排成排,显得极有秩序。
而走在队伍正前方的,正是阿格莱亚的表姐夏洛克。此刻,她衣衫不整,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全是被烧出来的小洞,脸上还有三道爪痕。
不过在她现在显得自信极了,比过去霍法见到她的任何时候都要自信,她昂首挺胸地向城堡走来。而在她身边,有一只长达四米,如同一只大鳄鱼一般的匈牙利树蜂,它高高昂着布满利刺的头颅,翅膀和后腿一齐支撑着它流线型的身体,锋利的脚掌在霜冻的草皮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凹痕。
那只猛兽口鼻中喷吐着淡淡的烟雾,黄色的眼珠冷漠地从人群脸上扫过,那完全是掠食者的眼神,毫无温度可言。
真的有龙!
人群惊恐地捂住嘴巴,有人低低地惊呼出声。因为那只匈牙利树蜂没有任何束缚,脖子上连一根铁链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散养状态。
人群的惊恐反馈到了树蜂的眼里,它立刻直起后背,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
夏洛克手掌按压了一下树蜂的脑袋,淡淡道:“不可以。”
匈牙利树蜂看了她一眼,微微侧过脑袋,不再凝视人群。被树蜂吓了一下,围观的学生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散开,为这群带龙的学生让开好大一片空隙。
人群中的霍法暗暗吃惊,时隔近两个月,树蜂长这么大不说,而且看样子,夏洛克还真的驯服了树蜂。
他的目光又投向了队伍的其他人,驯龙团队中每一个都带着龙,穿得破破烂烂。这些生物比霍法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大了不少,更神奇的是,它们都乖乖地呆在那些学生旁边。
霍法还在队伍中看到了阿格莱亚和米兰达,米兰达的蛋白眼趴在她的肩膀上,打着盹儿。而阿格莱亚身边并没有龙,但霍法知道那只是假象。因为在她转弯的时候,身体周围有水流一般的细微波动。
她的那只威尔士绿龙正处在潜行状态。
米兰达对霍法打了个招呼,用口型说了句我有事,随即便跟着队伍消失在城堡内。
学生和龙消失后。
万圣节那群化妆的学生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低落的情绪。他们的脸上的妆容似乎失去了光彩,变得灰暗低沉。
他们在学校里没日没夜的操练魔药,草药,只能靠万圣节化妆舞会来放松一下。
而另一批人在苏格兰群山里玩了几个月,回来后每人身边都驯狗似得带着一头头火龙。这种落差感,傻子都能体会出来。
明明大家都是巫师来着。
40,发酵
当晚,所有的学生都聚在礼堂大厅。
大厅的角落有一架老旧的钢琴,它的按键自动上下,发出柔和的叮咚声。黑乎乎的穹顶上燃烧着上千根细细的小蜡烛,闪着蓝盈盈的光。再搭配上下面那群学生千奇百怪的妆容,整个万圣节的氛围显得神秘且阴森。
按理说万圣节的化妆舞会应该让人感到兴奋才是,可并没有。大厅里充斥着令人压抑的沉默。
因为有龙在。
从校外归来的驯龙团队单独有一排桌子,他们坐在教工席的右侧。每个人的身边都立着一头幼龙。
所有人的眼神都停留在幼年火龙身上,沉默压抑的氛围一直保持着。
直到雅各波汉扶着老眼昏花的迪佩特校长从门外走进来之后,氛围才稍显平缓。霍法在教工桌扫视一圈,有半数的教授不在。
斯拉格霍恩,邓布利多,梅乐斯,法蒂尔,他们都不在。
迪佩特校长走到巨鹰雕像下,咳嗽了两声:“宴会前,我稍微讲两句,今天我把驯龙团队叫了回来,咳咳一方面是检验一下成果,这个成果我很满意,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们能起到带头和表率的作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学生都要向驯龙团队学习和看齐”
迪佩特在教工席上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勉励了驯龙团队一番。让他们好好表现,不要走上歪路,霍格沃茨的未来就靠你们了,诸如此类,巴拉巴拉。
说完话后,他就在雅各波汉的搀扶下离开了教工桌,其他老师则追了出去,似乎有其他事情需要商议。
教授刚走。
沉默的氛围陡然被撕裂开来,座下的学生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成了两派。
一派对驯龙团队非常亲和,围在他们身边东问西问。
另一派眼神不甘,但表情却很冷漠的。他们坐得远远的,不理会那些驯龙归来的学生,甚至对他们指指点点。
霍法的舍友安东尼奥就属于前面一种,他混迹在人潮中,围着那群驯龙的学生,神色激动地问来问去,坐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而威廉,他则坐在霍法身边,不屑地低声说道:“哼,不就是见过火龙么?弄得好像谁没见过一样我六岁就见过一头挪威脊背龙,甚至还骑过。”)
霍法默默吃着万圣节的南瓜馅饼,威廉也是当时渡湖的人群之一,只不过当时那五十几公里的黑湖,他游了不到三公里就力竭返回了。
(威廉则说个不停:“只不过是一群野兽而已,法蒂尔德拉塞斯居然还说什么修独木桥真搞笑,我可没见过驯龙的人可以当魔法部部长”)
他说着不停,霍法感觉就像有一群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嗡嗡。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中两个月没见的阿格莱亚和米兰达。
自己两个月没见她们,可想她们的次数也不多,明明坐在原地看着她们,她们的形象却异常得模糊。
(威廉还在一边说:“我觉得真搞笑,养个龙还要游泳去养。还大言不惭地说玩,真当纳税人的钱是风刮来的啊那个德拉塞斯,听说家里是开医院的看样子就不干不净不像好人”)
他的声音混合着其他学生的声音飘在周围,从霍法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右耳进,左耳出,整个大厅都在叽叽喳喳。空气中一种莫名的氛围开始发酵。
(威廉:“没有你,那些人去年就被炸得灰都不剩了。还在这里装逼,要我说,你不是也过了河么?为什么没让你驯龙这里面肯定有黑幕,对不对,那个德拉塞斯教授肯定有问题”)
他不厌其烦地德拉塞斯德拉塞斯说个不停。
这时,一个疑惑出现在霍法脑海。不对啊,德拉塞斯教授在哪里呢,邓布利多又去了哪里,他们在忙其他的事么?
(威廉:“还带着龙到大厅里坐着,怎么不上天呢,有什么可傲到,没有你,那些人早就死在去年爆炸里了。”)
霍法正想心思呢,肩膀遭到重重一击,他一惊,回过神来,原来是威廉拍了自己一下。
“怎么了?”霍法问。他一直在习惯性神游。对方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
威廉“我说,那些驯龙的人,没啥了不起的,对么?”
他这句话说出来,周围立刻安静不少,很多人都看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霍法。
那是一种渴望肯定,渴望被人认同,被人理解的眼神。这一刻,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真实的存在,飘荡在大厅的上空。
霍法看着威廉的眼睛,心中泛起一丝不忍,他神使鬼差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威廉眼睛爆发出了夺目的光彩,他激动地和旁边人说道:
“看,他们可没什么了不起,霍法游过去了也没和那些人在一起。”
他的话如同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深潭,霍法还没来得及阻止,它便在学生之中激起千层浪花,立刻,周围的话全都传开了。
“霍法说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
“霍法说那些人屁都不是。”
“没有霍法他们早死了。”
“霍法说”
一传十十传百。一人传一人,最终,这句话传到那群胡吃海喝的驯龙团队耳中的时候,已经完全变味了。
霍法不知道传过去的话具体是什么,但只见一个学生和他们交头接耳之后,整个驯龙团队愕然地转过头,用难以置信的神色盯着自己。
他心里咯噔一声。
只见驯龙团队里的夏洛克站了起来,阿格莱亚和米兰达当即拉住了她,但被她一下挣脱开来,她大步流星地走到霍法所在的拉文克劳桌旁边。冷冷地盯着他。
“你刚刚说了什么?”
霍法一脸茫然:“我说什么了?”
她怒极反笑:“你说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在这里装蒜。”
这时候,另外一个高大的男生也缓缓走到霍法身边,按住桌子,脸色愠怒地说道:“去年我们没有在后面帮你么?这是我们一起做的事,是霍格沃茨的荣光,怎么到这里就成了你一个人的光辉了?”
伴随着他的愤怒,一只肥胖的瑞典短鼻龙撑起了自己胖大的身躯,缓缓来到男生的身后,打了个响鼻。
夏洛克的匈牙利树蜂这时候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原地,朝自己主人的方向爬了过来。
夏洛克:“你走开,迪戈里,这件事我来解决。”
高大的男生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冷静点。”
“我不说第二遍。”夏洛克死死地看着霍法。
男生直起身,沉默地看了一眼霍法,带着自己的短鼻龙转身离去。
他刚走,夏洛克便一把攥住了霍法的衣领,咬牙低语:“你可以觉得我是傻子,你可以无视我,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们团队的努力!!”
她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拳头都在颤抖,想必是刚刚传过去的话太过难听。
霍法试图解释,然而他一回头,那些刚刚私底下传话的学生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再也不发出一丝声音,他们就这样看着霍法。千奇百怪的万圣节妆容,再搭配上统一的沉默不语。显得怪诞却整齐,霍法甚至分不清这群人里谁是谁。
一时间,他被推了出来,站在了最前方。他们的欲望,他们的渴望,他们的意志,如同清晰飘荡在天空中的符号。
“你们”
霍法喃喃,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他成为了集体意志的代行者,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夏洛克一把将他的头捧转过来:“看着我!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觉得驯龙是件简单可笑的事?”
“我不那么认为。”霍法立刻否认。
“不那么认为你说那么难听!?”夏洛克的冰冷的手指几乎把霍法脸抓变形了。
这时,米兰达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夏洛克的手,息事宁人的说道:“没事了,多大点事,霍法,你道个歉吧,道个歉就完了。”
道歉?
米兰达的话刚一说出口,身后上百名学生沉默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刀子般锐利。空气中沸腾的意志和精神几乎让整个大厅都黯淡下来,他们没一个说话,但信息却清晰的传递到了霍法身上。
绝不道歉。
绝不妥协。
这是霍法从未感受过的压力,这一刻,他个人在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直视夏洛克蓝色的眼睛,低语道:“道歉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夏洛克笑了起来,笑完,她松开手,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从前阿格莱亚和我提到你的时候,我还对你有些期待,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米兰达被夏洛克推开,淹没在了人群之中。夏洛克从腰间抽出了魔杖,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他们齐齐后退一步,抽出了魔杖,将两人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暴躁和狂热的气氛。
经历了去年的黑魔法防御课,他自然知道这种姿态的意思,这家伙居然打算和自己决斗。
“一定要这样么?”霍法没动。
“你这么优柔寡断的么?巴赫!”
她说着话,另一股气机始终锁定在霍法身上。他看见了阴影中,那只悄无声息向自己接近的幼年匈牙利树蜂。它翅膀收拢了一半,那双冰冷的黄眼睛死死盯着霍法。它微微扭动着长满尖刺的尾巴,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细微摩擦痕迹,如同跟随母狮捕猎的幼狮。
霍法看了一眼树蜂,凝重说道:“我不想和你动手。”
“然后呢?”夏洛克把魔杖举在鼻尖位置,“你觉得你很大度,不和我一般见识?”
霍法沉默,那只幼年匈牙利树蜂离他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这一次你又要找什么理由从这里离开呢?要不要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借口去厕所一次?巴赫先生!”
驯龙队伍里的几个人笑了起来,笑声透出一股淡淡地不屑,霍法身后的人群就像被戳中了敏感的神经一样,瞬间爆炸。
“打就打!”
“谁怕你!”
“你以为你是谁?”
“级长了不起?”
“教师子女了不起?”
“还不是靠关系的?”
“闭嘴!”
霍法转头怒吼。
霍法:“这有什么意义?”
夏洛克“意义?你不尊重我们,霍法巴赫。
决斗吧,赢了我,随便你怎么骂,输了,我要让你当着全校人的面,大声向我们道歉!”
41,不义之战
“决斗吧,赢了我,随便你怎么骂,输了,我要让你当着全校人的面,大声向我们道歉!”话刚一说完,夏洛克抬手一指,就在这一瞬间,那只匈牙利树蜂对他发动了进攻。
它张开翅膀,后腿发力,速度快如闪电。
一直警惕的霍法一踩地面,整个人拔高一个头,高高跃起,踏上桌子,再跃至两米多高,踩着树蜂的后背来了一个三连跳。
匈牙利树蜂扑了空,脖子立刻扭成一百八十度,喉咙喷出一股灼热的龙息。
火光照亮亮霍法的脸庞。
而夏洛克则抽出魔杖,魔杖一甩:“三叉戟!”
一股水柱从她的魔杖中喷涌而出,飞行间化做一道三叉戟,直取高高跃起的少年。
空中的霍法不能转向,他身侧是水珠,身下是熊熊的龙息。
但在这一水一火击中霍法之前,他便消失在了空气中。火焰穿过他的身体,同时魔咒三叉戟落空,坠落在地,化做大片的积水。
见那少年消失,夏洛克似乎早有所料,她飞速后退,眨眼就退到了大厅教工桌的位置,背靠墙壁。
霍法落地后步伐快若闪电,他不想留手,只想快速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他跟着夏洛克的步伐出现在她身前,他身体前倾,五指抓向对方的脑袋。
可接近之后他却看见后退的夏洛克脸上的冷笑,她用口型无声地说:“猜到了!”
下一秒,霍法前伸的手掌直接穿透了对方冰冷的脑袋。溅起一捧水花。
哗啦!她整个人化作一滩液体,任由霍法的手指穿过了脑袋。
那液体没有散落,并迅速的结成了寒冰。
霍法暗道不妙,是元素同化咒!自己小看她了。
手臂以闪电般的速度被冻了起来。他暗道不妙,幽灵漫步可以躲开伤害,却无法躲开控制!
此刻,一旁的匈牙利树蜂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闪电般低着头冲了出来,满脖子的锐利尖刺让它如同一只冲锋的犀牛。
霍法踩着人形冰柱高高跃起,试图勾引匈牙利树蜂撞断坚冰。
可冰却再度融化,变回液体,让他在空中失去了着力点。他一脚踩空,被半块坚冰控制着,砸向地面。
而地面那只树蜂一甩尾巴,锋利的尾巴如同剃刀一般切向霍法脸部。
他变换姿势不及,直接魔力转换生命,手臂出现一道圆形护盾。
呲啦!!
如同刀刃划破布帛,盾尾相交,巨大的力量让霍法和树蜂同时后退好几步。他靠在学院长桌上,扶着椅子才面前站稳,护盾撤去,手臂微微颤抖。
匈牙利树蜂翻滚三周半,随后迅速站起。黄色眼睛死死地盯着霍法。
霍法摸了摸脸上,刺痛袭来。刚刚的护盾挡下了大部分伤害,但准备仓促,依然被树蜂的尾巴扫中了。那剃刀般的尖刺直接在自己颧骨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口,鲜血如注。
他心想不愧是龙类,仅仅几个月大,力量就这么可怕,电光火石之间不到两回合,自己就在巫师和火龙的配合下,不大不小地吃了一记闷亏。
这时,地上那液体中的冰块,蠕动着重新变回金发少女,夏洛克看着微微气喘的霍法,眯起眼睛道:“这就完了么,巴赫!未免太让我失望了。”
霍法看了看周围,自己和夏洛克被围得水泄不通,氛围愈来愈有狂热的迹象,那些学生纷纷瞪着双眼,呼吸急促。整个大厅似乎化作了一台撩拨人心的熔炉坩锅,为什么而战斗对这些学生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想要看到结果,某一方倒下的结果。在这个结果出现之前,谁也不可以离开大厅。
霍法血液流速逐渐增快,这氛围让他心惊肉跳。
“希望之星,光明的护盾?呵,你知道我怎么想么?”
夏洛克魔杖一挥,空气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水滴,那些水滴就悬浮在空气中,一动不动。
“你傲慢,冷漠,永远都想当个旁观者,你根本不配呆在这个位置上!”
看着这些细密的水滴。霍法心底暗暗吃惊,对方好细的心思,现在自己只要稍一动弹,哪怕是进入幽灵漫步后不受伤害,但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夏洛克侧头微笑:“看出来了?我知道你的幻身咒很厉害,巴赫。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霍法:“你把我当成假想敌了么?”
夏洛克:“那倒没有,我只是尊重每一个对手。”
说完,匈牙利树蜂张开翅膀,一扇地面,长达四米的身躯再次电射而来,速度比先前更快。
霍法双手一合,地面穿出数道石手,直取远处的夏洛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只火龙完全就是夏洛克的一部分,只有迅速解决夏洛克才是正经。
果然,见主人危险,那只被驯服的火龙立刻该换方向,想要援护夏洛克。
夏洛克同样看出了霍法的想法,在地面出现石手一刻,她就地一滚,直接把魔杖叼在了嘴里,随即双掌一按地面,地面覆盖上好几道如尼符文。
“油火沼!”
整个地面被如尼符文覆盖的地方都变成了深黑色的泥沼。霍法立刻深陷了下去。眨眼间泥沼就从他的膝盖陷到了腰部!
他当机立断,背后伸展出巨大的雷鸟翅膀,用力一扇,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直直地往上升去。
夏洛克冷笑一声,毫不犹豫下令:“就是现在,巴克!”
匈牙利树蜂张口吐出龙息!
龙息长达五米,瞬间照亮了大厅一角。
龙火蜿蜒,竟然点燃了沼泽。霍法立刻进入幽灵漫步,然而这一次,幽灵漫步也无法躲避伤害。因为他刚刚脱离沼泽,身上还沾着大量的黑泥油沼,那火直接在他身上燃烧起来,躲无可躲。他整个下半身被点燃,灼热的烈焰大有将他烧成灰烬的姿态。
他不再浪费魔力,立刻退出了阴影状态。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四周的氛围愈发狂热起来。
“绿箩!”
夏洛克一甩魔杖,地面的沼泽瞬间变成蔓延的藤蔓,闪电般捆住他的四肢。
匈牙利树蜂抓住了机会,它一声咆哮,立起高达两米的身躯,横着血盆大口就向霍法脖子咬来,纯粹的捕猎技巧。
电光石火的一秒,霍法脑袋一歪,直接把脖子露给了树蜂。
谁也没料倒霍法会做出这种自杀性的动作,一时间所有围观的人都捂住嘴巴惊呼起来。夏洛克也没料到,但再下令阻止已经迟了。
树蜂没有丝毫留手,凶残地咬下。
当啷!
预想中血液喷溅画面却没有出现。一声脆响,树蜂的尖牙在霍法的脖子了留下了数条白印。树蜂含着霍法的脖子,咬掉了三根长牙。
“嘶!”
“我的天”
有些学生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有些承受能力差的女生差点晕倒。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阿格莱亚捂着嘴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夏洛克露出凝重至极的神色,只见树蜂的上下颚被两只手掌抓住。面前那个少年整个脑袋都变成了银亮的金属色,那银亮色还在迅速向下蔓延,很快,他背后翅膀收起,全身都变成了金属。
树蜂被抓住上下颚,它吃痛吼叫,但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不可撼动。树蜂喉管上下耸动了一下,温度急剧上升。
轰!!
橘红色龙炎彻底吞噬了霍法。
但他居然不闪不避,就这么抓着树蜂脑袋,沐浴在了龙息之中。周围有学生已经紧张地咬起了拳头。
那炽烈的温度让夏洛克暗骂疯子,自己离这么远都受不了,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一人一龙僵持了近三十秒,龙息也喷吐了近三十秒。终于,树蜂力竭停止了吐息。
此刻,霍法整个人被烧成了橙红色。每一根头发都像是亮红的金属丝。他抓住了匈牙利树蜂的脑袋,魔力转化生命,重重地磕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咚!!
一声闷响。
龙脑袋碰人脑袋。
树蜂毕竟年幼,被这一记金属头锤砸得七荤八素,后退着翻到在地。
霍法右手握拳,地面数道石头伸出,死死地束缚住了树蜂。他看了看自己魔力迅速下降的手表,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该死!”
眼见龙息没有奈何住对方,夏洛克咬牙再度挥动魔杖。一圈圈的水纹出现在她的身上,霍法手臂从她脖颈穿过,她再度变成了液体。但被烧红的金属高温触碰到体液,迅速蒸腾起大片水蒸气。
夏洛克终于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被龙息烧上半分钟了。她面色发苦,暗道狡猾。
眼见高温对她产生了伤害,霍法知道自己赌赢了,他立刻调动剩余魔力,精神力场开到最大。
地面一道道石柱升腾而起,直接在天空交织出一道石笼,密不透风地把两人关在了里面。
石笼中,夏洛克迅速后退变回人形,她捂住自己被烫到通红的脖子,气喘吁吁地看着霍法。
霍法站在对面,喘息道:“我看出来了,你的元素同化咒状态下,是无法施法的,我说得对么?”
“是么,你这种变形术,又能支持多久?”
夏洛克咬牙冷笑:“没有树蜂的吐息,你身上的高温又能维持多久?”
“是么?”
霍法指着周围:“你试试在完全没有水的环境下化试试元素化。”
夏洛克脸色一变,
“我看过你施展能力,先前你施展三叉戟,之后一次又变出大量水滴,你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限制我的活动,同时也在周围制造多水的环境,好方便你随时用元素同化咒逃脱伤害。所以我推测你并不能凭空同化,你必须要接触到水才可以。”
沉默片刻,夏洛克恨恨到:“我收回我先前的判断,你果然有点东西。”
“多谢夸奖,现在外面那些人被我隔绝开了,我们可以讲和了么?”
“讲和?”夏洛克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外面那些人?”
霍法微微愕然。
夏洛克:“你到现在还想着做一个旁观者,你还不明白么,这个学校里,没人可以超然的活着!”
说完,一股锐利的精神力场袭来。破碎之握组成的囚笼片片碎裂,霍法感受到了一股来信念的力量,这力量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他瞄了眼手表上的魔力刻度,心里暗自叫苦,刚刚的人体变形消耗了他大量魔力,活化状态又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他已然不具备长期作战的能力。
两人从囚笼掉落地面,周围的学生发出了潮水般的狂呼,在那狂呼声中,夏洛克踩着碎石高高跃起,水流在在手中组成一柄锐利的尖矛。
看着对方金发在空中肆意飞舞,霍法撑起一面窄窄的护盾。
可这时,易变陡生。
高高跃起的夏洛克被凌空砸到在地上,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铁拳砸在了她脸颊上。
身后是人群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看着霍法,如同狂热的球迷看着获得奖杯的球队。
而霍法却呆在了当场,他看着自己的拳头,自己明明是做出了一个保守的姿态,可夏洛克怎么就被打飞了呢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一个枯瘦的少年从大厅外绕了进来,他表情有些愠怒。正是法蒂尔德拉塞斯。
看见有教授过来,人群散开,空气中弥漫的狂热终于褪去了一些。
夏洛克双臂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魔力波动尽数消去,她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瘦如竹竿的法蒂尔站在夏洛克面前,吐出一口烟雾,冷冷冰冰地低语道:“太让我失望了,连非议都承受不住了么?”
夏洛克:“教授我。”
“我教你驯龙不是让你逞能,是让你维持秩序和稳定,现在,带上你的树蜂,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德拉塞斯声音毫无温度可言。
“是。”
在这个男人面前,刚刚还桀骜的夏洛克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低头走到自己被束缚的匈牙利树蜂前。
霍法默默地解开了破碎之握的束缚,匈牙利树蜂撞开了自己的主人,它围着霍法好奇地转了一圈,随即打了个响鼻,走在夏洛克的前面,回归了驯龙团队。
夏洛克跟在自己龙的身后,表情有些失魂落魄。
法蒂尔走到驯龙团队的桌前,团队里的学生都站了起来。
法蒂尔:“为什么不阻止,脑袋里装不下冷静了么?”
驯龙团队低下头。
“走吧。”法蒂尔淡淡道。
驯龙团队鱼贯而出。走到门口时,霍法看到法蒂尔看了自己一眼。他面无表情,可那眼神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没等霍法仔细想想那眼神具体的含义,法蒂尔已经带着驯龙队伍,离开了学校的礼堂,进入了细雨冰霜的冷夜。
42,禁林歌者
学生和龙离开的那一刻,霍法身后的人群全部喧哗了起来,他们兴奋地吹起了口哨,有人还踩在凳子上,丢起了帽子。
这声音让霍法感到刺耳无比,一阵恍惚。
他被波汉教授告知要维持公正,可莫名之间,他就成为了冲突的核心。
威廉兴奋地扑了上来,他带着一群学生,拉着霍法的胳膊,兴奋的说道:“巴赫,你太棒了,太棒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成,太厉害了你!”
狂热的氛围淹没了他,他成为了浪潮中的孤岛。霍法推开威廉,推开那些伸向他的手掌,他看着那些崇拜的眼神,那些热泪盈眶的女生。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为他做出任何事。
但霍法却丝毫没有战胜敌人后的快感,有的只是不理解,还有逐渐被狂热淹没的恐惧。这氛围让他不安,让他压抑。
自己究竟为什么在战斗?
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城堡顶上的蝙蝠雕像,这是深秋的雨水,冰冷异常。
驯龙团队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阿格莱亚试着回头看霍法一眼,却发现他已经被沸腾狂欢的人流淹没,不知所踪。
南瓜灯里忽明忽暗的蜡烛照得她侧脸阴晴不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万圣节的妆容所致,她觉得学校现在就像一个魔窟,里面群魔乱舞。
直到夏洛克在旁边扯了自己一下,她才回头,抿着嘴唇,默默跟着大部队走进了雨夜之中。
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上前赶上了米兰达,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学校里的氛围怪怪的?”
“嗯。”
米兰达简短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感觉整个学校都被撕裂开来了。”
阿格莱亚说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米兰达淡淡说道:“你怎么不问一下你父亲,他不也是教授?”
阿格莱亚一愣,看着队伍最前方那个瘦高的身影,嘴角抽搐了一下。
外出驯龙两个月,前面这位同样姓德拉塞斯的男人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特异的地方,甚至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久而久之,阿格莱亚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是一个父亲,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家族成员。
走到禁林深处一棵冷杉木附近的时候,法蒂尔停下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众人和各自的火龙立刻围坐起来。他们知道,教授要发话了。
果然,等学生和幼年火龙都在各自的位置坐好,德拉塞斯点着了一根烟,呼出一口烟圈,冷冰冰地说道:
“这次迪佩特校长毫无来由地将你们召回学校,我本来以为你们有人会通知我一下,没想到,你们就这么兴冲冲地跑了回去。
为什么这么没有主见,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一声,嗯?”
面对老师的责难,学生互相看了几眼,这时,一名男生站了起来,有些纳闷地轻声说道:
“我以为教授你知道。况且,迪佩特校长希望我们成为表率,这有什么不对的么,教授?”
“表率,你有考虑过那些普通学生的感受么?”法蒂尔皱眉问,“居然还在大厅打了起来,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那他们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一名男生不甘心地问:
“我们渡过了黑湖,这两个月每天风餐露宿,和龙作伴,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我们吃的苦不比他们任何人要少,为什么他们会不理解?”
“的确可以理解。”法蒂尔冷漠无情地说,“但他们不需要理解,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来发泄自己对不公的愤怒。你们不能给他们这个借口。”
“我”男生哑口无言。
“这里只有十几头龙,你要我给所有学生一人发一条么?”法蒂尔接着问。
“哎呀。”有学生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不就是切磋了一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什么?”
法蒂尔面色不善地看着那名低语的学生,那是格兰芬多的级长。他有着红色头发,高大身材。
“我说,只是切磋了一下。”
格兰芬多级长站了出来。“夏洛克并没有伤到任何人,巴赫也没有动真格的。”
格兰芬多级长身边的学生纷纷点头,一副无比赞同的模样。
“没错,只是玩玩。”
“不打架多没劲。”
“教授别生气,我们养龙这么久,也得学习一下和龙配合战斗啊”
“够了!你以为这是开玩笑?”
幼龙被严肃的男人吓了一跳,发出嘶嘶吐息,从鼻孔里喷出几点火星。
法蒂尔厉声说道:“每一场战争都是这样开始的,三十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冲突,可以点到为止。但真正放出来的现实猛兽,谁能控制!?”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
法蒂尔还在说:“没有稳定,社会秩序将会崩塌,没有稳定,所有人都会在混乱的地狱中,苦苦挣扎!”
这时,人群中夏洛克站了出来,颇有些不甘心地小声问:“教授,即便是牺牲名誉,也要维持稳定么?”
“即便牺牲一切,也要维持稳定。”
法蒂尔斩钉截铁。
众人都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阿格莱亚看了看自己手表,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她总觉得法蒂尔有些过分的理想主义,一点都不现实。
夜深人静。
水滴噼里啪啦地掉在树叶上,阿格莱亚躺在树下,直勾勾地看着雨夜后的星辰。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威尔士绿龙身上的鳞甲。
身边传来威尔士绿龙均匀的呼吸声,她看了看远处篝火旁酣睡的米兰达,又看了看树下的法蒂尔。
这是结束了一天修行后难得的休息时间。
要是以往,阿格莱亚倒头就睡了。
但这一晚,霍法被人潮吞没的一幕却一直在她脑海中闪烁,挥之不去。
她想到了开学时那场被邓布利多被安排的演讲,还有今晚他被人推倒台前成为代表。
阿格莱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更不知道他能否承受住那样庞大的压力。
她辗转反侧,一点也睡不着。
纠结了近两个小时后,她爬起身来,来到了法蒂尔身边。
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想要试探性地推一推父亲的肩膀。
只是指尖还没有碰到,法蒂尔便睁开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并没有太多情感,更多地是一种审视。
“什么事?”法蒂尔平静地问。
阿格莱亚收回手指。
对峙片刻后,她把手伸进口袋,揉了揉,随后丢出一份被揉得乱七八糟的信件,丢在了法蒂尔面前。
法蒂尔看了眼地上的纸团,拿起展开一看,原来是半年前他寄回去的一封信件。
“你写给我母亲的信。”
阿格莱亚冷冷说道。
“然后呢?”
法蒂尔将信叠好,递了回去。
“你想表达什么?”
看着面前这个容貌看起来很年轻的家伙,阿格莱亚心底没来由地产生了一股怒意,她抱起胳膊。
“我有疑惑。”
“对龙类?”
“没有。我对你有疑惑。”
“疑惑什么呢?”
法蒂尔皱眉淡淡道。
阿格莱亚深吸一口气:“我疑惑,当初为什么你没有收霍法,明明他已经渡过黑湖了。”
法蒂尔微微瞪大眼睛,这才仔细地看着自己女儿,好一会儿,他枕起脑袋,微微一笑:“他没有被龙选择。”
“那你就不能带着他一起么?如果你认为维持稳定高于一切,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即使没有龙,他也可以帮助你。”
“我知道。”法蒂尔闭上眼睛:
“但有的人是不能教的,有些人自从诞生一刻起,就注定会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那样的人”
法蒂尔表情有些落寞,他摇摇头:“那样的人,我不敢教。”
“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早点休息吧。”
法蒂尔说完这句话,双手环抱在小腹前,一副打算睡觉的姿态。
看着自己父亲一副冷淡且不耐的模样,阿格莱亚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转过身,坐回了篝火边,闭目养神。
对于这个结果,她也没多少意外,这两个月以来,他们的交流也只停留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层面上。说实话,她对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已经完全不抱有希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意渐渐上涌。本来,她平常应该很容易睡着才对。可这一次,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明明很困,可她身体却在抗拒睡眠,她翻着白眼,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困境。
朦胧中,她看到火堆旁的学生都站了起来,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影子窃窃私语。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梦,同学都睡着了。
但过了一会儿,那些学生又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她觉得很怪,仔细一想,原来还是梦。只是梦中梦。
就这样,她不断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又无法醒来。也无法停止梦境。
在这场梦境与梦境的循环中,她拼命想使自己清醒过来,胸膛上却如同被压上了千斤巨石,动弹不得。
直到轻柔的哼唱在耳边响起。
歌:深夜群鸟噤声
野兽在林间沉睡
巨龙乘着轻风划过
但是一个小生灵却紧张得躺着不肯闭眼
烦恼着那些痴愚,幽冥,和未知。
你呀我的小宝贝,为何这么烦恼。
声音空灵,怪异。
并且逐渐在她精神世界蒙上了一层绚丽的颜色,把她拖向一处温暖的洞穴。她停止了不断循环的梦境,直直向下坠去,不再痛苦。
真的?
阿格莱亚猛地一咬舌头,鲜血弥漫中,她以莫大的毅力,翻身从地上爬起,回归了现实之中。
浑身冷汗,手足冰冷。
深秋冰冷的空气在她肺里循环。让她无比清醒。
她站篝火边,却发现身边的火堆边,坐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蜜獾,田鼠,猫咪,响尾蛇
那些小动物身上闪烁着斑斓的色彩,看起来颇为绚丽,却了无生气。
动物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林间的黑暗,她顺着它们的眼睛看了过去,看到一个背影站在渗雨的林木间。
幼龙把他团团围住,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尊敬无比的看着他。样子好像狂热的歌迷看着歌星。
歌:“刹那芳华之后
光明已趋于幻灭。
繁星交织于静夜。
我要飞跃梦境的边缘。
抵达一望无际震摄万物的荒野。”
他抚摸一根树干,轻柔歌声正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阿格莱亚看着那个有些模糊背影,疑惑地皱眉问道:“霍法!?”
清唱停止,那人转过身,不是霍法的脸,黑发,白肤,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或者说根本就不像人,而像一个朦胧的幽灵。
转过身,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笑道:“果然媚娃还是难弄啊。”
“你是谁?”
阿格莱亚问。
“谁也不是。”
陌生人轻声回答。
说着,他向阿格莱亚走来。龙群跟在他的身后,眼睛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路过篝火时,火堆旁的那些小动物也纷纷立起身,一排排地整齐跟在龙类身后。
看着那些整整齐齐排队的动物,一股荒诞感涌上阿格莱亚心头,因为她的同学都不见了,现在却多了这些动物。
“跟我走吧。”
男人越来越近。
“我的同学呢?”
阿格莱亚后退一步,暗自抽出了魔杖。
“你的同学都在等你。”
男人自说自话,阿格莱亚后又后退一步,靠在了树干上。
那个男人伸出手,眼中闪烁着光芒:“真美。”
苍白细长的手指伸向了阿格莱亚疑惑的脸庞。他侧过头,就想要吻上去。
被某种庞大的精神力量锁定,阿格莱亚靠在树干上,动也不敢动。魔杖重若千钧,根本抬不起来。
天空中,乌云散开,缄默肃穆的银色满月之下。莫测之影愈发滋长,在充满木榴油毒液的树干中,那人的脊背如同荆棘一般缓慢蔓延开来,他逐渐失去人形,变成了一只斑斓的龙影,翅膀在空中翩翩起舞。
阿格莱亚脸上的疑惑转化为了惊恐。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皮肤的那一刻。
树下沉睡的法蒂尔猛地睁开眼睛,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跃起,如猎豹一样扑来过来,一把抱住了阿格莱亚,把她重重一推,推离了树干。
随即一个转身,抽出魔杖,重重一甩砸向那个阴影。
一道带电长鞭化作圆弧闪过,却没有触及到任何东西。长鞭从男人身体内划过,如同划过空气。
陌生人收起手掌,他淡然地从法蒂尔身体里穿过,如幽灵鬼魅般穿过树干。
幼年火龙和那群小动物排队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乖巧地如同水里的蝌蚪。
阿格莱亚陡然回过神,她爬起身,抄起魔杖追了上去,可刚转过一个弯,那个男人便不知所踪,连带着那些小动物一起,全都消失蒸发在了空气中。
“同学呢?米兰达,夏洛克呢?”
阿格莱亚四处看了一下:“等等,我们的火龙呢?”
法蒂尔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凝重地注视着禁林深处。
阿格莱亚见他不说话,又急又慌地呼喊起来: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是那头威尔士绿龙的名字,阿格莱亚在危急关头想到的是自己的火龙,她想要找到自己的帮手。
可无论她怎么叫,那只跟随了她两个月的绿龙却没有回应她。不仅绿龙没有回应,其他的幼龙也都失去了声音。
好像整片禁林中,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
43,交织的梦境
周遭朋友的无故失踪让阿格莱亚既惊又怒,她大概沉默了有三十秒,终于,她走过去一把攥住了法蒂尔的衣领。
“喂,你说话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精神梦境。”
法蒂尔掰开了女儿的手指:“刚才我们处在某个巫师的精神力场覆盖之下,被他的精神影响了。团队里的其他人,只怕已经被它的精神同化了。”
“什么意思?”
“当一个巫师的精神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可以影响周围的环境,甚至会让你的思维和它达成同步。”
法蒂尔看着湖对岸的城堡,喃喃道:“拥有这种力量的存在可不多。”
精神梦境
阿格莱亚突然又想到自己暑假的时候,曾经被人变成了一只兔子。而现在,所有的同学都被人变成了动物。
变形术,龙
她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但这感觉又很模糊,一点都不真切。
思考片刻,她问道:“这家伙想干嘛,为什么要把学生和龙都带走?”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难道是那个人是我么?”
冷冷说完,法蒂尔走到火堆旁,迅速地收拾整理起装备和行李,一副准备上路的模样。
“你要干什么?”阿格莱亚问。
“我要立刻把那些学生找回来。”法蒂尔头也不抬,“这是我的责任。”
“带我一起去。”阿格莱亚立刻说道。
收拾装备的法蒂尔一愣,他抬起头看了阿格莱亚一眼,发现对方满脸都写着认真。
他摇摇头:“你先离开这里。这事情不是你能掺合的。”
“我离开这里,去哪儿?学校么?”
“回家。阿格莱亚,回家。”
法蒂尔看着四周的黑暗,斩钉截铁道:“让你母亲把你送去美国,永远别再回欧洲了。”
“你死了这条心。”
阿格莱亚想也不想地拒绝。
法蒂尔却不依不饶地盯着她:“听话,别这么倔,这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能掺和的。”
小孩子
阿格莱亚一愣,握拳的手背突然青筋毕露。她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一个人送去一个所谓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在这里做危险的是,这种悲壮感让你很爽?”
法蒂尔表情微微愕然。
阿格莱亚:“你来霍格沃茨教学两个月,没有和我说过额外的一句话,现在我的朋友都被抓走了。你这时候却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模样。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法蒂尔沉默地战在原地。
“哦,我明白了。”
阿格莱亚抱起胳膊,有些讽刺道:“平时你不和我多讲话,是害怕会引起其他学生的不满,害怕你理想中的稳定被破坏,对么?”
法蒂尔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然后叹出: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巫,但现在的欧洲并不适合你,在这样一个战乱的地方,你那点小聪明根本派不上用场。听话,回家,让你母亲送你去北美”
“我提醒你一次。”
阿格莱亚直接打断了法蒂尔:“你我只见过两次。满打满算相处的时间到现在不过两个月,这辈子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十句。
“所以”
女孩眯起眼睛。
“别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我知道自己该怎么过。”
森林中漆黑一片,一些空旷的树下,上面会有噼里啪啦的水滴落下,入颈冰冷。
林中的两人陷入了对峙,这是他们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真正面对自己最直系的亲属。却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
好一会儿,法蒂尔喃喃道:“你和你母亲倒真像”
“少给我打感情牌。”
阿格莱亚再度打断了父亲。
“我的想法是先写信给魔法部或者学校,我觉得火龙和学生走失的背后肯定有阴谋,我们需要人手支援。”
“不。”
法蒂尔干脆利落地拒绝:“外面没有我信任的人,一个都没有。”
“不可理喻,我写信给母亲也不行?”
“不行,她和这件事没关系,别把她牵扯进来。”
阿格莱亚:“那你的计划呢?”
“没有计划,我找过去,刚刚那家伙虽然影响了你的精神,但交手的瞬间,我也在身上留下了信标,他逃不掉我的追踪。”
“真的?”
“你可以选择不信。”
阿格莱亚撇撇嘴:“说的挺有戏,可你不找帮手,追过去万一打不过,怎么办?我们只有两个人。”
法蒂尔:“一个巫师的精神力量极端到这种程度,那它肉体必然会极度衰弱,这是天道。只要找到它的肉体,加以毁灭,这股精神力场自然土崩瓦解。”
此刻,城堡内,霍法坐在杯盘狼藉的大厅中央,看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绿色火焰,金色的双瞳黯淡如尘。
在他身边,无数男男女女摇摆舞动的狂欢,开展着年轻人的派对,声音嘈杂刺耳。
他不喜欢这种放纵式的娱乐,这娱乐让他压力山大,让他疲惫不堪。
一个不知名的格兰芬多女生挤到他身边,将一杯橡木酒递到霍法面前:“要跳舞么?”
霍法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随后他接过来酒,带着僵硬的笑容一饮而尽。这笑容如同扣在他脸上的面具,坚硬且脆弱。
“不了,我有舞伴了。”他说。
“咦,在哪儿?”女生问。
“她去上厕所去了。”
霍法推诿道:“一会儿回来。”
“切。”女生撇撇嘴,站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差不多的女生坐了过来,问他:“跳舞么?”
霍法还没有回答,威廉便靠了过来,贴在女生肩膀上:“老兄别这样,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一下嘛。别太拘束自己,今天校长他们都不在嗝”
他万圣节的妆,不知道是被洗掉还是被人舔舐掉。看起来不人不鬼。
霍法面色微冷:“你玩得挺开心啊。”
威廉一愣:“你干嘛不让自己过得开心点?”
这句话让霍法有些受不了,他推开威廉和那个女生,在狂热之徒有些莫名的眼神中,快步走出大厅。
走出大厅后,他脸上的表情由微笑迅速变为疲惫。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脸部的肌肉收缩,来带动情绪发生变化,好让他融入身边学生的狂欢之中。
但这是徒劳。
面具下的他感到刺骨的孤独。
人群中的孤独。
他不由得想,这样的学校,是自己曾经幻想的那样么?
他甚至怀疑自己为这所学校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为什么在习惯了神奇的魔法之后,这里和一所普通的欧洲中学并没有太多区别。
他很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看一下书。他很想和米兰达聊聊天,他甚至开始怀念和阿格莱亚一起冒险的日子。
虽然阿格莱亚最喜欢做的就是给他添乱,最喜欢的就是凭空给他制造一大堆麻烦,但现在他宁愿回到一年级,和她在魔药课的教室里争锋相对的日子。
墙壁上的火盆让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他的影子在身后的墙壁上拉得老长。走到大概七楼的位置后,他抑郁的情绪才稍微好了一点。
而这时,一丝细微的耳语从他耳畔传来。
“哼,自命不凡”
“什么人在说话?”
霍法一惊,扭头四处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听到什么东西。油画里的贵妇人在察觉到他的眼神之后,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好奇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大厅喝多了,面前的走廊和魔法楼梯像水纹一般波动起来,一些斑斓的色彩流转在楼梯上,如万华镜一般,霎是美丽。
霍法揉了揉眼睛,那波动又缓缓消失。他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识海。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怪脸出现。
“喝多了么”
霍法嘟囔了一句,“这些该死的家伙。”
随后,他在一众油画的窃窃私语中,走上窄桥,来到了拉文克劳的鹰环面前,鹰环张开翅膀:
比生命更重要
比死亡更恐怖
贫穷的人抛弃
富人一直追求
吝啬鬼愿意献出
挥霍者却要保留
鹰环出完谜语,便在原地开始等待。
霍法被这个问题难到了,鹰环从未提出过这么难的问题。一般来说,鹰环越不欢迎的人,提的问题就会越难。难道说鹰环一点都不欢迎自己么
他揉着脑袋,在窄桥上转来转去,试图想清谜语的答案。
比生命更重要
比死亡更恐怖
贫穷的人抛弃
富人一直追求
吝啬鬼愿意献出
挥霍者却要保留
见鬼,这究竟是什么谜语?完全猜不出来。
他心想这要是阿格莱亚现在在身边就好了,她从没有被任何谜语难倒过。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边传来了淡淡的问话:“你怎么了?我能感觉到你很纠结。”
霍法一转身,看到一个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少年站在身后,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拉文克劳蓝青色长袍,黑色头发,黑色眼睛。长相普普通通。
“你猜不透鹰环的谜题么?”
陌生少年问。
霍法看着对方,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从未见过对方,拉文克劳的人本来就很少。如果见过,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点印象才对。
“我猜不透。”
霍法摇摇头,“你又知道?”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很笨。”
少年轻声说道:“不过说起来,我更喜欢在楼下参加聚会,那样会更让我开心。”
“哦,这样啊。那你玩得开心点。”
霍法转过头,继续看着鹰环,猜测着未知谜题的答案。
然而那个少年却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侧头问道:“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玩,而你不喜欢呢?”
“我没说我不喜欢。”
霍法随口敷衍道:“我回宿舍拿点东西。”
“你连自己都要骗么?”
那个少年笑嘻嘻地说。
霍法猛地一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眼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如果认真去想的话,却又想不起来。
“你是谁?”霍法问,“我在学校里没见过你。”
“哦,我叫卓根福尔。”
少年笑眯眯地伸出手。
什么鬼名字,又蠢又怪。霍法心想。他并不打算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握手,一心只想回到公共休息室。
“你为什么不和我握手。”
少年认真问道。
霍法皱起眉头,他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的家伙。难道看不出来自己这时候根本没心情和他说话么?
见少年执拗地把手悬在空中,出于礼貌,霍法强压不悦,有些烦躁不耐地握了握他。
然而他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手掌就像被铁钳禁锢住了一样。他又抽了一下,确实没抽动。他眼神顿时凝重起来,自己力量多大自己清楚,就算是个成年人大力士也不大可能把自己拉这么死。这绝对不正常。
陌生少年上前一步,贴在他耳边低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觉得那些人不守规矩?”
说完,他脑袋从霍法脑袋边移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怎么想关你屁事?”霍法越来越恼火。
“当然关我事。”陌生少年说,“你可是我们普通学生的精神支柱呢,所以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内,下去一起和同学玩。”
霍法惊了,但随即,一股子被压抑的戾气升腾而起。
“松手。”他说道。
陌生人:“下去。”
霍法:“如果我说不呢?”
陌生少年抬起左手,竖起三根:“我这是为你好。”
霍法:“你是不是有病?”
陌生人手指变成两根:“唯独这点你说对了,答案是肯定的。”
霍法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在大厅里和别人格格不入就算了,现在想回个公共休息室还要遇上莫名其妙的家伙。
陌生人:“为什么要假装和别人不一样呢,你这样会很痛苦的。”
霍法:“我不说第三遍,滚。”
陌生少年微微一侧脑袋:“看来我们没办法用语言沟通了。”
话音刚落,那名陌生少年的表情狠戾了起来,表情和当初霍法在圣芒戈医院暴打自己上司时一模一样。
他抄起霍法的右臂,直接重重地把他砸向窄桥,这股力量庞大到极致,霍法感觉自己被一头成年火龙给咬住,他如同悠悠球一般被高高甩起,荡过窄桥,直接向窄桥下坠去。
这让他大为惊骇,因为在他出手的这一秒,自己完全失去了对魔法对掌控,什么能力都用不出来,幽灵漫步也好,人体变形也好,活化状态也好。
失重感袭来,他如同一个掉落高楼的麻瓜,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心头弥漫着对死亡的恐惧,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只是在坠地前一秒,他一头冷汗地醒转过来。
心脏如巨鼓般跳动,毫不停歇,他胸膛剧烈起伏,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让他嘴唇发干。
原来是噩梦一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进入了梦境。
身边依然是嘈杂的大厅,杯盘狼藉的宴会,他看似走了很远,实际上却一步都不曾离开过,一直坐在大厅中。
面前依然有一个酒杯,一个格兰芬多的女生搭着他的肩膀笑问:“嗨,跳舞么?”
声音飘渺得有些遥远,霍法一把夺过女生手里抓的酒杯,哆哆嗦嗦地抬头灌下。酒液洒了一大半,他一点味道都没喝出来。
女生以为他答应了跳舞的请求,于是娇笑地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大厅中央。
周围人都开始起哄鼓掌。
可刚走没几步,霍法就踩中一滩酒液,头重脚轻地摔倒在地,撞碎了一排碗碟,狼狈不堪。
四周学生的惊呼,随后这惊呼转化为大笑。
“巴赫喝多了。”
“喂,霍法,起来。”
“老兄,别这么没用啊,哈哈。”
男生女生上前,试图七手八脚地把他拉起来。
他刚一站起来,就又有往下滑倒的趋势。
巨大无边的恐惧感淹没了他,那是对精神消亡的恐惧,对丢失自我的恐惧。这恐惧让他几乎不能站立。
他推开自己身边的手掌,连滚带爬地冲出大厅,狼狈地向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跑去。
“诶,你去哪儿?”威廉在他身后喊道。
“待会一块走啊。”
但霍法没有回答,他一定要找到邓布利多。
44,火龙墓地
天气愈发寒冷,追踪失踪火龙和学生的阿格莱亚父女二人走出了霍格沃茨的范围,他们甚至远离了苏格兰南部群山,来到了赫希底里群岛海域附近。
天色已是黄昏。
山路上,法蒂尔穿着一身灰色的巫师袍,嘴里叼着个烟嘴,手里拿着魔杖,在空中极有规律地点来点去,每点一次,都会有一个绿色的星屑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掌中。
这里,蜿蜒嶙峋的乱石和石山就像龙骨一般散落在地,溪流发出叮咚的流淌声。四周是完全无人的旷野,安静得可怕。
霜冻的土地上,阿格莱亚呵出一股白雾,看着那个男人在一旁弄来弄去,满眼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还没找到么,这都多久了?”
“马上就能找到了,我能感觉他就在附近。”
法蒂尔轻声说道。
“你是认真的么?附近之后又附近,附近之后又附近。拜托,我可不想跟你在野外过圣诞节。”
“耐心是必不可少的。”
法蒂尔眯着眼看着手里的魔法光点:“这个对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着话,光点组成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另一个方向。他一搓手掌,洒去光点,顺着光点的方向走去。
阿格莱亚无奈地揉起了自己的眉头,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自从一星期前学生失踪之后,他们便没有遇见任何异常状况。
对阿格莱亚来说,那晚看见的男人纯粹成了一个幻象,连样子都不记起来。而自己这个父亲也恢复一副沉默寡言的做派,没有和她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两人走到一片溪流旁的时候,法蒂尔又停了下来,抽着烟,魔杖在空气中挥来点去。烟抽完的时候,他就直接把烟头吐在地上。
阿格莱亚抱起膀子靠在树上,冷眼旁观。她觉得这个男人活像个第三世界流氓,干事情一点都不讲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母亲当初是怎么看上这种人的。
她决定问出自己的疑惑。
“喂。”她叫了一声。
“干嘛?”
“我可以问你个事么?”
“什么事。”
“你很多年没回家,干嘛去了?”
“忙。”法蒂尔头也不抬地回答。
“忙什么?”女孩不动声色地问。
“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法蒂尔寡淡地回答。
“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你能参与的事。”
法蒂尔不是很想继续说话。
“哈。”阿格莱亚短促的笑了一声,“母亲已经丢掉你所有的照片。”
“哦。”
法蒂尔皱眉:“找回龙类和学生不是件简单的事,你用心点。”
阿格莱亚转过身,走了两步,随后用力一脚踢开一块拦路的石子,石子落进一旁的溪流中,发出扑通一声水声。
法蒂尔抬起手掌:“嘘。”
不料这个动作却加深了少女的反感,她更用力地一脚踢在地面的一块石头上。
可石头在落进溪流前却漂浮在了空中。
法蒂尔用漂浮咒止住了石头坠落的态势,他严厉地瞪了阿格莱亚一眼。
“嘘!”
淡淡的涉水声由远及近,传入阿格莱亚的耳朵,她一愣神,有点紧张的四处张望一眼:“你找到他了?”
法蒂尔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臂,魔杖一点,两人被幻身咒笼罩,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刚消失没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溪流沿岸,他手持一个布袋,小心翼翼地四处探头观望,越来越近。
借着初冬沉落的夕阳,阿格莱亚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是一个男生,穿着麻布长袍,身躯高大异常,可脸却年轻得有些稚嫩。
她悚然一惊。
她记得自己暑假和霍法一起去卖药时候。因为迷路而误入一个村庄,见过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
她当时还以为要不要帮助他和霍法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只是当时他们是在威尔士,可现在他却跑到了苏格兰,这人究竟在干什么?
大个子拖着布袋来到河边,从胸口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打开后在河边处撒了起来。
不多时,一股淡淡道辛香飘入了阿格莱亚鼻孔,只见地上被洒过粉末的地方冒出了五颜六色的菌类植物,煞是好看。
菌类植物在药物刺激下快速生长,等那些植物快速生长完了之后,他又扯下植物,一把把地塞进抱着的袋子里。
等袋子塞得鼓囊囊之后,他嘟囔了一句:“应该够了吧。”
说完,他将袋子甩在肩膀上,迅速地消失在了溪流附近。
看着海格离开的背影,两人解除了幻身状态。
阿格莱亚问法蒂尔:“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法蒂尔语气凝重。
“我倒是见过他,在海尔茨堡附近。”
“那座被火龙毁掉的妖精城镇?”
“没错。”
法蒂尔走到溪流边,盯着地上几株没有被拔走的菌类:“你应该精通魔药,告诉我,这些植物是用来做什么的?”
阿格莱亚沿着溪流,仔细观察着河岸边那些被采摘走菌类的断处,一边观察一边分辨种类:“噩梦雪茄,血齿菌,毒鹅膏,河豚菌,蚂蚁路灯”
细数所有的菌类之后,阿格莱亚一惊:“强效麻醉药剂的配料,是麻醉大型生物用的。那家伙种这些药物在做什么?”
她刚说完,法蒂尔便快步追了上去。
阿格莱亚跟在他身后,却被他推开。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回来。”
阿格莱亚冷笑:“一般故事里,你这么说,我们两个中间一定有人会死。”
“我没开玩笑。我先看看是什么情况,需要再通知你帮忙。”
“你刚刚让我辨认魔药时,怎么不这么说?”
“事态未知,你不要再跟着我。你贸然跟过去,万一出事”
“你没法和我妈交代?”
阿格莱亚讥讽。
“你先前不是还挺自信来着么?”
法蒂尔脸一黑,不想再多言。
阿格莱亚痛快地瞥了父亲一眼,心想这家伙在学校装大师一个顶俩,到了自己这里,不是照样吃瘪
冬日的夕阳很快沉落,前面山路上行走的海格举起了火把。发出沙沙行走声,阿格莱亚和法蒂尔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吊着,接着,海格向左一拐,顺着山坡陡直而下,于是,他们意外地发现一座山谷。
海格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他爬上山坡,走上小径,速度快了起来。
阿格莱亚和法蒂尔也加速跟了上去,两边的灌木树篱比刚才他们经过的那些更加高大茂密。
土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布满乱石,像刚才那条小路一样陡直向下,似乎通向下面一小片漆黑的树林。果然,没走多远,土路就接上了干枯的矮树林。
紧接着,他们发现了土路上几排巨大的脚印,一只比一个成年人躺下来还要大。
看着脚印,法蒂尔声音凝重的说道:“是龙类,成年龙类的脚印。”
阿格莱亚心脏提了起来,她立刻想到了自己暑假曾经被火龙掳走的一幕。紧接着又想到了海尔茨堡的毁灭,那可是导致一半妖精死亡的惨案。
想着想着,两人来到了半山腰,在这里,海格消失了,他们只看见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洞口周围布满苔藓,长着茂密的荨麻,高高的荨麻一直齐到洞口。
两人对视一眼,法蒂尔拿出魔杖,在阿格莱亚手臂上敲了一下:“迪斯勒隼门特。”
他们再度进入了幻身状态,分过荨麻向洞内走去。
进洞之后,洞内到处都是堆积的椽木。那些缘木粗大,上面积满了厚厚的陈年污迹。而越往前走,洞内便愈发的开阔。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天然溶洞,洞近百米高,上面倒挂着各式各样尖锐的钟乳石。
走着走着,一股腐臭异常的气息扑面而来,阿格莱亚连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孔。仔细一看,她看见一只庞大的火龙脑袋贴在地面,她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
那火龙脑袋异常庞大,上面分布着黑色锐利的尖刺,看起来颇为狰狞,是一只成年的赫希底里黑龙。
可两人在原地站了好久,也没见那只火龙攻击,警惕,甚至动弹。它只是倒在地上。
仔细一看,这只巨大的赫希底里黑龙已经死了,它浑身冰冷,瞳孔涣散,身上的鳞片间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腐臭味正是从它身上传出来的。
阿格莱亚松懈了一点,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法蒂尔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都是谁干的?”
阿格莱亚不知道,她缓缓地绕着那头巨大的龙尸走了一圈,这头黑龙正事当初她在海尔茨堡看到的那头身强体壮的黑龙。
再往前走,又是看到一头倒在地上的火龙,这是一头翅膀短短的火龙,通体呈暗红色,分不清楚那是干涸的血液还是鳞片本身的颜色。
看到它的瞬间,阿格莱亚就认出来它了。这玩意和霍法当时在海尔茨堡还打了一场。
只是现在,和那头赫希底里黑龙一样,这只火球倒在地上,浑身冰冷,没有丝毫气息。明明几个月前,它还可以散发出近似太阳般的灼热高温。
这一幕让阿格莱亚心脏抽搐,火龙的死亡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现象。
“这只龙,是我让人从东方送过来的。”
法蒂尔蹲下身,用魔杖戳了戳火龙僵硬的眼睛,轻声道:“已经死了两个多月了,死因是失血过多。”
“你送过来的?”
阿格莱亚复述了一遍。
“是的,我用药物和一群东方巫师换来了这只雌性火球,本想把它送去古灵阁看管起来,用于繁殖,结果中途被人劫走,谁知道竟然死在了这里。”
他抚摸着火龙的身躯,喃喃低语。
“是你毁灭了海尔茨堡?”
阿格莱亚立刻警惕起来。
“你在想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巫师世界的稳定,杀死妖精对我有什么好处?”
法蒂尔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是谁做的?”
阿格莱亚立刻问。
法蒂尔保持缄默。
阿格莱亚继续低声追问:“你知道是不是,你们不都很了解龙类么?”
法蒂尔壁咚一声把阿格莱亚按在墙壁上,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奇!?”
阿格莱亚被法蒂尔突然动作吓了一跳,自己不经意的话似乎触及到父亲某根敏感的神经。
法蒂尔深呼吸两口气,平静下来,他在阿格莱亚面前竖起手指:
“收起你那种对未知无意义的探寻,会死的!”
说完,他松开阿格莱亚的肩膀,继续检视龙类的尸体。
阿格莱亚揉着肩膀,不甘心地闭嘴。
这个巨大的山洞仿佛就像巨龙的墓地一样,里面到处都是死去的火龙,都是成年龙,威尔士绿龙,短鼻龙,蛋白眼越往前走,地上的干涸的血迹便越多。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嘶吼。阿格莱亚面色一振,她听到了自己那头威尔士绿龙的叫声。
“伊丽莎白。”
她转过石洞转角,看见了一排被吊在石洞半空中的各色火龙。正是失踪的幼龙,它们全部被粗大的钢链锁住,吊在溶洞顶部,神情萎靡不振,低声的哀嚎呜咽。
它们身上插着各种管道,管道通红,里面流淌着红色的鲜血。它们从龙类的脖子上流淌出来,最终汇聚在一座巨大的金属操作台上。
一个半秃脑袋的男人站在一座巨大的金属操作台边,对着一颗一尺多长的灰色龙蛋挥舞着魔杖。
再看见那个男人,阿格莱亚猛地握紧拳头。是这个家伙,诺伯海格,那个暑假曾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此刻,诺伯整个人已经变得和暑假时截然不同,虽然外貌没有太多变化,但他嘴角流淌着白色的沫沫,眼圈漆黑,眼珠里全是血丝,看起来分外得狰狞。
一边挥舞魔杖,他一边厉声咆哮:“蠢材,药采回来了么?”
阿格莱亚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不过很快她知道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他在骂自己儿子。
半巨人男孩手忙脚乱地从袋子里取出魔药。
“来了来了。采回来啦。”
“快点!!”
诺伯海格不知道有人潜入了山洞,他依然怒骂:“别让我等太久,融合失败,老子把你扔坩锅里去!”
海格惊恐地掏出一个药罐,菌类放在里面,手忙脚乱地啪唧啪唧捣烂。
骂完,他站在巨大的操作台面前,晃荡着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试管,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咕哝,那试剂在不断的变换颜色。
诺伯海格看着不断变换色彩的药剂,眼神狂热至极:“快了就快了我已经足够接近神灵了。”
然而这时,旁边又传来当啷一声脆响。
好似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阿格莱亚回头一看,看见半巨人男孩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来摸去,原来是他失手打碎了药罐,那些采集回来的药物撒了一地。
诺伯海格一个激灵,眼睛迅速变红,他龇牙咧嘴。脸上的表情再度由冰冷回归疯癫。
“混账!”
他胡须抖动地尖叫一声,魔杖变成了紫色长鞭,他提着鞭子就冲了过去。
“你!”
他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抽在了海格身上,高声尖叫:“你这头猪!蠢材!造粪的机器!”
被打的海格抱头鼠窜,哀嚎打在地上滚来滚去,但诺伯红着眼睛,一点怜惜的意思也没有,癫狂得好似一头发疯的野兽。
“让你做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谁养你的?”
“吃的喝的哪里来的?”
“废物,蠢材!”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摇摆不定的负面能量,那能量将山洞里所有物品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在墙上摇摆不定。
躲在旁边的阿格莱亚捂住了嘴巴,这负面情绪几乎让她反胃,她当初在威尔士遇见这家伙时,还以为他是一个被麻瓜冤枉的倒霉巫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骨子里竟是这样的一个魔鬼。
半巨人男孩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打滚,诺伯越打越气,越打越来劲,他似乎可以在蹂躏自己孩子身上找寻到极大的快乐。
一股无名怒火从阿格莱亚小腹燃起,她感觉非常不爽,非常非常不爽。她打算给这家伙来一次偷袭,先下手为强制服他。
可这时,法蒂尔也从她身后钻了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他身体晃荡了两下,难以置信地低语了一声:
“诺伯!?”
他声音并不大。但鞭打儿子的诺伯海格却像触电了一般,他猛地一回头,抽出魔杖。
45,炼金师
法蒂尔那句诺伯刚出口,阿格莱亚几乎都要抓狂,这家伙怎么比自己还不靠谱,居然就这样把名字喊了出来。她还打算来一套偷袭,把这家伙制服再说。
但现在一切都迟了。
鞭打海格的男人回头,这一刻,他脸上的狂热表情变了数变,惊喜,惶恐,阴狠,最终变为了面无表情。
“法蒂尔德拉塞斯。”
诺伯低下头,低声嘶语:“你居然还没死。”
“我倒希望我现在死了。”法蒂尔轻声说道,“没人比我更渴望那一刻的到来。”
“呸。”诺伯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咂巴了一下嘴巴,“真虚伪,谁让你过来的。”
“这句话不是该我问你么?”
法蒂尔指着吊在半空中的幼龙,“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做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老朋友。”
诺伯狂热说道,空气逐渐凝固,他弓起肩膀。右手把魔杖放在身后。
阿格莱亚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自己的父亲,好像和面前的这个男人认识。
法蒂尔没有动弹,他问道:“你现在为谁服务?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器材,这负担不是你能支撑起的。”
“是啊,哼哼。”
诺伯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龙类一直都被你们管辖,受你们控制,我们这种普通巫师,哪里有资格去染指,你说对么?”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一甩魔杖:“阿瓦达索命!”
阿格莱亚几乎尖叫出声。
璀璨的绿光如同翠绿的毒蛇出洞,照亮了山洞的每个角落,纯粹的死亡意志如同死神高举镰刀,重重斩下。
电光石火间,魔咒还没有接触到法蒂尔。
诺伯海格便被一只看不见的拳头猛地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死咒从法蒂尔身侧划过,他像一只牵线木偶一般,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硬生生地躲过了死神的镰刀。
这一刻,阿格莱亚的心脏都堵到嗓子眼了。她捂着嘴巴,身体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索命咒,那种一触即死的压迫让他心惊不已。
碎石里,诺伯海格硬生生地爬了出来,他左右晃荡,嘶哑冷笑道:
“运气真好,你这把老骨头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灵活。”
说完,他肌肉膨胀,整个人胖了一大圈,一踏地面,飞扑出去。重重一头撞在法蒂尔的胸膛。法蒂尔连连后退两步。张口便溢出一丝鲜血。
“你的力量怎么回事!?”法蒂尔捂着胸口震惊地问。
诺伯:“你研究了这么多年的龙,却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太可悲了。”
他摊开手,身体的肌肉愈发膨胀开来。
“我们好歹在一起工作了十几年,你那点知识早就被我吸收得一干二净了。”
说完,他弯下腰,脑袋上像半龙一样长出尖刺,想对法蒂尔再度发起冲锋。可这时,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就像中了石化咒一样。
法蒂尔干瘦的身躯有些艰难地从地面爬了起来,他擦了擦嘴唇,说道:“看来你也没有完全吸收我的知识呐。”
说着话,诺伯海格就像被一条无形的巨蟒缠住一般,整个人绷得笔直,身体扭成一个怪异的弧度。
他低头一看,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法蒂尔脚下盘旋而出,在自己身边舞动。
“这是!”
尖厉的吼叫回荡在山洞大厅之中。
“阴影龙?”
“没错,最罕见的龙种之一,潜伏在影子之中,依靠宿主的能量为食。”法蒂尔说道。
“你真不愧是驯龙高手,这种东西你都敢带在身上,你不怕被它吸成人干么!?”
诺伯咬牙切齿道。
阿格莱亚这才发现,自己父亲的影子在地面不断舞动,拖得老长老长。法蒂尔明明是一个人,可他的影子却是龙的形状。这一幕她此前完全没有注意过。
“少废话,你究竟为谁服务?”法蒂尔用魔杖指着诺伯海格的太阳穴。
那影子盘旋在诺伯海格的身边,每盘旋一次,他就像被巨蟒缠绕一圈,身体收紧,眼珠凸起,不断挣扎。
“我不为任何人服务,我为世界服务。”诺伯低声嘶语,额头青筋暴起。
法蒂尔喘了几口气,说道:“为世界服务,谋杀龙类,使用不可饶恕咒,你这叫为世界服务?你已经犯下了无数大罪!”
“这是必要的手段!”
他吐出一股鲜血咆哮道:“还不动手,想看着我死么!?”
话音刚落,一旁的半巨人男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哆哆嗦嗦地抡着一根大木棍,向法蒂尔砸去。
阿格莱亚反应过来,她没等大棒落在法蒂尔头上,便挥动魔杖。
“速速禁锢!”
紫色的锁链从魔杖中喷薄而出,死死地将半巨人男孩束缚住。
他没有太多的反抗便摔倒在地,手里的木棍滚出个老远。
“废物,你是山怪么?”
身体被挤得变形的诺伯绝望喊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废?”
“够了,告诉我,你在这里帮谁做事?说出来,我还能向魔法部给你求情!”
“你猜不出来么?”
诺伯死死地盯着法蒂尔,咆哮道:“一切都完了,你们这些贵族,大家族,上层人,你们的时代结束了。”
说完,不等法蒂尔问话,他用尽全力,奋力一头撞在了石洞的钟乳石上。头脑破开一个大洞,当场昏死过去。
山洞由嘈杂恢复寂静。地面黑色的影子缓缓变细,变短,游回了法蒂尔的脚下,变回了正常的人形。
法蒂尔看着撞墙的诺伯,满脸都是不解。
阿格莱亚缓缓走到倒地的诺伯身边。
“死死了?”
法蒂尔弯下腰,手指一探。
“没有死,昏了。”
“这个老疯子你们认识?”
“认识,我们曾在一起研究龙类。很多年前。”
法蒂尔定定地看着诺伯脸:“但我从未想过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么,我倒觉得你们有够像。”
轻声说完,阿格莱亚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的火龙身边,魔杖一指:“四分五裂。”
悬挂在山洞顶端的幼年火龙被解了下来,那些幼龙大概是服用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物,现在一个个都是昏迷不醒。
阿格莱亚把这些幼龙细数一遍,并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那头威尔士绿龙,她开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好在赶来的及时,这些龙没有像外面那些成年火龙一样,被抽干血液而死。
找到丢失的火龙之后,阿格莱亚试图找到自己那些失踪的同学。
可在山洞里找了一大圈,她也没有看到其他任何生物的痕迹,同学依然不知所踪。
回到操作台,法蒂尔正神色凝重地翻阅着诺伯海格的一些羊皮纸。一边翻一边:“生物融合,果然”
“那是什么?”
阿格莱亚问。
法蒂尔放下羊皮纸:“究极生物计划。”
“什么究极生物?”
“十年前,我们在一个组织中,研究龙类。这是我们共同的爱好,我们彼此都相信火龙这种生物身上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开发,用于帮助巫师。
不过在巫师世界,不知何时开始流传出一种秘闻,说世界上有一头完美的龙,它拥有所有龙类的优点。
超快的飞行速度,无与伦比的力量,最炙热的龙息,最大的体型,最绚丽的外表。同时它拥有控制一切生物的能力,矗立在食物链的顶端。”
“控制一切生物?”
阿格莱亚:“还有这种力量?”
“不知道。”
法蒂尔摇摇头:“从没有人见过它,但我个人认为它只是幻想,某些不成熟的年轻人幻想出来的生物。
可诺伯对这个传闻深信不疑,或者说这个传说完美的契合了他对于力量的崇拜。
他一直以来对于强大的生物都有无法自拔的痴迷,他笃信达尔文主义,笃信弱肉强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其他规则存在。
于是他开始到处寻找这样的究极生物,搜寻多年,但一无所获。
我提醒过他很多次,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完美的生物。但他没有听,他太过于痴迷于幻想。
最终,他作出了决定,既然世界上没有,他就要自己把那个生物给制造出来,十一年前,他偷走了我的很多有关龙类的研究资料,不知所踪。
我找了他很多年都没有找到,最后只好放弃。
最后,没想到他居然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幻念。”
顿了顿,法蒂尔叹息一声:“何等的痴愚。”
只是幻念么
阿格莱亚看着操作台上那颗有些碎裂的灰卵,想到了暑假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一丝不妙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腾而起。
法蒂尔把控制台上那颗龙蛋拿起来,轻声说道:“这应该是某个试验品,我得把它送去圣芒戈,让你母亲来鉴定一下这个东西。”
阿格莱亚好奇地从法蒂尔手中把那颗龙蛋接了过来,试图感受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她刚接过那玩意,身后就传来一声冰冷的低语:“放下它,卑贱的媚娃。”
阿格莱亚一转身。
被自己束缚的半巨人男孩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只是此刻,他眼中闪烁着斑斓的色彩,整个人扭曲得不可名状。
不到一秒钟,鲁伯海格猛地拿出一根断裂的钟乳石,抓着阿格莱亚的肩膀,重重地刺向了她的心脏。
两人距离太近,对方动作太快,阿格莱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生死一瞬之间,法蒂尔抓住了阿格莱亚另一边肩膀,手臂用力,拉开一条细缝,用身体挡在了半巨人男孩的面前。
噗呲!
法蒂尔就像被狂奔的火车撞中,整个人飞速后退,重重地撞在了金属操作台上。
半巨人此刻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他再也不复先前那副惶恐胆怯的模样,他一手掐着法蒂尔的脖子,一手抓着钟乳石,脸上只有无情和残忍。
法蒂尔试图使用阴影之龙,却发现对方就像一个石头一样,不可撼动。
“你追求的稳定,一文不值。”
轻声说着,海格手上用力。
钟乳石在他小腹搅动,法蒂尔惨叫出声。
砰!!
阿格莱亚抄起桌上一瓶巨大的玻璃瓶,重重地砸在半巨人的脑袋上。
半巨人被砸到在地,挣扎了两下。
砰!!
砰!!!
砰!!!!
阿格莱亚红着眼睛,拿着瓶子一下一下地砸到对方的脑袋上,直把对方砸得头破血流,也没有撤手。
法蒂尔见自己女儿已经被恐惧和愤怒冲昏头脑,他艰难从操作台上爬了起来,扑上前去,一把按住了阿格莱亚。
“别别这样,你冷静点,他被人控制了。”
阿格莱亚从恐惧和狂怒中挣扎出来,仔细一看自己的父亲,如坠冰窖。
巨大的钟乳石插在法蒂尔小腹,将他捅了个对穿。面前男人捂着小腹,鲜血止不住地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阿格莱亚二话不说撕开了他的衣服,他腹部被开了一道极其可怕的伤痕,几乎可以看见里面蠕动的脏器。
46,乌托邦
冰雪从天空片片落下,1940年的冬天如约而至。
圣诞节前夜。霍法站在公共洗澡间的镜子前,低着头。
大理石地面上流淌着透明闪亮的黏液,从柜子底下钻出,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蠕动着爬过地板。
再抬起头,镜子中的自己颧骨高耸,皮肤青白,眼圈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黑。他活像一个过度自虐过后的苦行僧,又像一个挣扎在炼狱中的劣魔。
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嘴里密布着锋利的牙齿。额头上,锋利的犄角一点一点地长了出来。
霍法一惊,使劲晃了晃脑袋,幻觉消失。
镜子中的自己恢复了正常,他瘦削,没穿衣服。只是一个疲惫,颓丧,打算洗澡的的普通灰发少年。
“可恶”
他揉了揉太阳穴。
近四个月,他没有见到邓布利多,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几乎每晚,他都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甚至时不时地产生一些幻觉,还有幻听。
从前他还能通过冥想来消除识海中的怪异,但现在,他无法探究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异常。
他感觉自己可能疯了。
砰!!
隔壁传来一声脆响。
同样没穿衣服的威廉探出头,咧嘴一笑:“走,泡澡去。”
这是学期的最后一天,结束了一学期疲惫生活的学生们纷纷来到公共浴室,霍法和他的舍友也不例外。因为长期的魔药炼制,他们身上多少都带着一股奇怪的药味。
安东尼奥从另一边转了过来,有些怯生生的把一块白毛巾递给他。
霍法关上了柜子,默默接过毛巾。对安东尼奥点点头。
安东尼奥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吧,昨天晚上你又说梦话了。”
“我说了什么?”
“听听不清。”
安东尼奥支支吾吾地说。
“打扰你睡觉么?”
一边走霍法一边把毛巾系在腰上。
“倒倒没有。”
“嘿,说什么呢。”
威廉从走廊那边再度探出脑袋,对他们挥挥手。“快一点啊。”
霍法停止了说话,径直朝浴池走去。途径大理石砌成的走廊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抬头一看。
巫师马尼科斯雕像的脑袋上,一只奇怪的黑白猫正看着自己。那只猫长得奇特极了,脸半黑半白,活像张太极图,它就这样看着自己,好像在和自己说话。
谁养的宠物的跑浴池里来了?
霍法心想。
男生浴室是一个非常宽大的场所,里面烟雾缭绕,热气蒸腾。
水面有些烫脚,很多男生坐在大理石上,只能试探性的把膝盖以下淹没在水池之中。他们看见霍法过来,纷纷和他打起了招呼。
“哟,巴赫。”
“坐这里。”
“坐我这里。”
霍法笑了笑,没有坐他们中间。他径直泡了进去,热水一直淹到脖子。
自从他万圣节和夏洛克打了一场后,现在这些学生都以把他当成了精神偶像,去哪里都是前呼后拥。
无数女生给他写信,表达爱慕。无数男生挤破头想要进入霍法的“圈子”。
但旁人的关注没有给霍法带来虚荣和尊严上的快乐,相反,他有种失去自由的痛苦,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有一群人盯着。
他真的打败夏洛克了么?
霍法知道没有。击败夏洛克的是法蒂尔。可是无论他怎么说,其他学生都不这么认为,他们拒绝相信其他答案。
另一边,威廉挨个挨个地和那群洗澡的家伙打了声招呼,随后坐在了他们中间。
和霍法恰恰相反,威廉对这一切极为满意,他热情高涨地四处交友,以霍法最亲密的朋友自居,拉起了一张庞大的社交网络,并且成为了网络的实际首脑,定期聚会,吃饭,泡澡,秘密活动。以此来稳固团体的凝聚力。
威廉:“昨天格兰芬多变形社的社长还跟我打招呼,想请咋们去变形社团玩。”
“谁去啊。”一个赫奇帕奇的男生懒洋洋地靠在浴池上。
“卡尔弗的变形社团里一个女生都没有,骡子都拉不进去。”
威廉不屑:“要你去,人家还不请你。”
“让我去我也不去。”
男生翻了个白眼:“诶,说起来,我们院最近开了个草药学社团,想请你们去玩玩,去不去?”
“美女多么?”威廉斜着眼睛问。
“多了,三年级以上的美女来了一半。”
“真的?”
“骗你干嘛。”
“霍法,你去不去?”
威廉高声问道,并向他泼了一捧水,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霍法一动不动地泡在热水里,任由水珠从自己脑袋上滑落,他瓮声瓮气:“为什么不去呢?”
他完全不理解这个团体是如何形成的,这和他的舒适区相差甚远。出于礼貌,他习惯性地给了对方肯定的回答,但他并不想去。
威廉打了哈哈,滑入水中,对赫奇帕奇学生说:“你小子运气不错,难得霍法有心思和参加你们社团活动。”
“霍法平时干嘛呢?”有两个男生好奇问。
“老样子,图书馆,啊~”
整个身体泡入浴池的威廉发出一声满意的呻吟,他突然想到什么:
“诶,对了。听说级长用的浴池比我们这里用的好多了。”
泰勒问:“级长都去驯龙了,那浴池还有人用?”
安东尼奥说道:“没人用了吧。”
“级长?”
威廉不屑嗤笑一声。“手下败将罢了。”
“没人用不是荒了。”安东尼奥感慨了一声。
“我还挺想去看看的呢,听说比我们这些普通学生用的豪华多了。”
“切,等五年级霍法当了级长,我们想怎么去怎么去。”威廉信誓旦旦地说道。
几个泡澡的学生纷纷点头附和。
“那是,板上钉钉。”
“五年级肯定是级长。”
“毕业估计可以直接去魔法部长身边做事呢。”
霍法觉得如果霍格沃茨不倒,按正常逻辑发展,自己的人生道路似乎和他们口中的没有任何区别。
五年级当上级长,毕业后去魔法部上班,从某个高层的秘书做起。
混几年当上某个事务司的司长,生一堆仔,整天为了生计而发愁。
可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是从哪里来的呢,这种无形的压力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他不知道,他把半个脑袋泡进了热水里,试图用这个动作来让自己感受到温度,让毛孔排出汗液和压力。
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一滴汗从他头上流下,他如同被关在一个水泥封死的笼子里。
最近一个月,他精神愈发的敏感,肉体却越来越迟钝,他几乎失去了味觉,触觉,当然也感觉不到高温。
几人热烈讨论片刻后,威廉摸了摸下巴:
“要我说,霍法现在就应该当级长了,去年他就当过助教,今年又打赢了夏洛克。要是今年当了级长,现在我们就能去级长洗浴间看看。”
他似乎对级长的洗浴间拥有极大的兴趣。
“得了吧。”
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懒洋洋地说:“
“级长当也是霍法当,又不是你当。你凭什么能去级长浴室。”
众人捂嘴窃笑,威廉立刻反唇相讥: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舍友,嗯?霍法,对不对?”
他试图从霍法哪里找到肯定答案,但烟雾升腾的水面上,那颗灰色脑袋已经不见了踪影。
威廉纳闷地嘟囔一声:“哪里去了”
“不过规定好像只有五年级才能当。”
另一个格兰芬多学生说道,让威廉回过神来。
“这么想你也算格兰芬多。”
威廉靠在大理石上讥笑:“格兰芬多不是以打破各种规则为乐么?”
浴池里的人哄堂大笑起来,空气里回荡着阵阵回音,充满着快活的氛围。
那名格兰芬多的学生似乎受到了羞辱,他涨红脸:“你们拉文克劳还自诩聪明过人呢,你敢现在就进级长洗澡间么?”
威廉不屑:“去就去,今晚你敢来么?”
“喂,你不怕被发现么?”安东尼奥赶紧紧张问。
“谁会发现。”威廉撇撇嘴:“学校里有一半的教授天天都在魔法部里呆着。”
“你说的,你今晚要是不去怎么办?”
“呦呵,你想打赌?”
“赌就赌。”
“赌多少。”
“二十加隆。”
威廉眼珠一转:“二十加隆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那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你把格兰芬多所有女生都约出来一起玩。”
众人一拍手掌,热情高涨,为威廉的建议兴奋不已。
格兰芬多学生不甘心地嚷嚷:
“那你们呢,拉文克劳的女生也不少!”
水池一角泛起几滴涟漪,没有人注意。在热闹的聚会声中,霍法已经离开了浴室。
清洁身体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待下去完全就是浪费时间。他并不想过多参与一群十三岁小孩的青春盛宴。
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这个年纪的男生难免都会受到荷尔蒙的影响,精力旺盛地可怕。
如果是去年,也许他还会混在人群中,滥竽充数的笑一笑。但今年,巨大的生存压力下,他的精力早已被攫取一空。
擦干身体,换上巫师校袍。
他来到图书馆。
图书馆里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今年,学生自主学习的兴趣荡然无存。
转过一个转角,他听到了一丝呻吟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高年级男生把一个女生按在书架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察觉到有人过来,两人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男生刚想发火,却发现来人是霍法,他立刻讪讪露出一个笑脸。
霍法习惯性的肌肉扯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两人松了口气,低着头从霍法身边擦肩而过。
看着他们的背影,他脸上的微笑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揉了揉脸部肌肉,感觉自己脸上就像戴着一层厚厚的假面,极度不舒适。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霍格沃茨。他理想中的学校是一个可以交流思想,每个人都不尽相同,每个人都有有趣的灵魂,每个人都可以互相理解包容。
但现在,霍格沃茨就像一块墓地。一个热闹的墓地。所有人都变成了同一种人。没有特色,没有目标,醉生梦死。
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精神系的巫师著作,翻阅起来,试图找到解决自己精神问题的办法。
但这些大部头的著作探讨的都是如何操纵他人精神,罕有深入自我精神的存在。
他粗略地翻了翻后,又换了一本。
时间就在找找看看中飞快流逝。
深夜,霍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十一点了,他把脑袋贴在书架上,有些烦闷的闭上眼睛。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自己究竟何时才能解决问题,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快乐的活着。
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他走出空无一人的图书馆,穿过空荡荡的魔法阶梯,他回到了宿舍。
威廉的床位是空的,其他几个人的床位都是空的,他也没多想,脱了衣服就想上床睡觉。
可他刚准备躺下睡觉,几个人闹哄哄地跑了进来宿舍,嘭咚一声把门撞开。
“霍法霍法霍法!”
安东尼奥嘴里跑火车似的嚷嚷着他的名字。
霍法烦躁不耐地翻身爬起:“怎么了又?”
黑暗中,安东尼奥苍白的麻子脸上全是汗滴,他紧张兮兮地说道:“威廉失踪了。”
47,失踪的舍友
“威廉失踪了?”
霍法重复了一遍安东尼奥的话。
“没错。我们我们一起去”
安东尼奥支支吾吾,用手比划了两下。
“去什么?”
霍法脸孔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冷峻。
“我们”
安东尼奥低下了头。他向来都比较胆怯,看见霍法脸拉下来,他有些不敢往后说。
倒是另一边的泰勒站了出来,他轻咳两下,凝重道:
“我们一起去级长洗浴室探险,可是进去后,威廉就再也没出来。他失踪了。”
级长洗浴室,探险?
霍法瞪大眼睛,这群混球居然真的去了!
拉文克劳的级长夏洛克波汉,那是个女生啊!这群家伙偷跑女级长的浴室,居然还跑丢了一个!
眼见这两人一副不安的模样,霍法既是厌烦又是头疼,这都是一群怎样无聊的家伙?
“没出来?也许掉池子里去了。”
“没有”安东尼奥连连摆手,“我们把浴室找遍了,也没见他出来。”
“说不定隐身和你们玩呢。”
霍法淡淡说道。
安东尼奥一愣。
“威廉不会隐身。”
“我们想让你帮忙找一下。”泰勒小声说,“你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
霍法心中厌烦更甚,他说:“这种事应该归级长和院长管。你们找邓布利多去吧,现在外面已经宵禁了。”
“可别。”安东尼奥连连摆手。
“被邓布利多知道,我们就死定了。说不定会被开除你过来和我们一起找一下吧,找到了这事就算了。”
安东尼奥带着有些哀求的语调补了句:“算我求你了。”
看着安东尼奥鼻尖都急得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霍法手指在床单上收紧,这舍友平日里和纳威隆巴顿差不多,除了记性比他好点之外,性格几乎没差。
泰勒还想说什么,安东尼奥赶紧拉住了他。
“霍法,只要找回威廉,我发誓,我们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泰勒立刻附和道:“真的,就这一次,帮帮忙吧,霍法。”
霍法轻声喃喃道:“你们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说罢,他还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
“带路吧。”
安东尼奥和泰勒面色一喜,连忙从床头柜翻出一个旧马灯,点亮后带着霍法离开了宿舍。
夜晚的学校没几个人,安东尼奥和泰勒蹑手蹑脚地提着一个老旧马灯在前面走。
在去级长洗澡间的路上,霍法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威廉和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打赌,看谁能找到级长洗澡间里最珍贵的宝物。格兰芬多的学生进去后,拿出了一根银烛台。可威廉进去后,人都没有出来。
一群人进去找了很久没找到。
格兰芬多的学生吓坏了,以为是偷烛台导致了未知诅咒,于是便一哄而散。而浴室没人后黑漆漆的,安东尼奥和泰勒不敢过多探索,只好来找霍法帮忙。
级长洗澡间处在六楼糊涂蛋波里斯的雕像前,安东尼奥趴在旁边低语一句,“香甜灵力瓜。”
门吱嘎一声开了,露出后面黑洞洞的走廊,洗澡间里并没有灯光。
“我们一起进去找?”
安东尼奥站在黑黝黝的入口,想到了威廉的失踪,吞了口唾沫。
泰勒撞了安东尼奥一下,安东尼奥立刻不说话了。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霍法眼神,他看了看黑洞洞的入口,从安东尼奥手里拿过马灯。
“你们别进去,在外面给我放风,如果有人过来,记得进去通知我。”
安东尼奥如释重负,“好,好。”
泰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退到了雕像旁边,四处张望,一副认真放风的模样。
霍法没在乎他有些故作的姿态,提着马灯就钻进了浴室。
这里和未来哈利三强争霸赛要来的时候其实差不多,豪华枝形吊灯,雪白的大理石地面,
只是整个氛围却完全反了过来,这里决然没有哈利来洗澡时候的温馨,整个空间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照明。那些陈设在马灯的忽闪照耀下呈现出来的轮廓,形同穷困迷途的灵魂。
在这里,霍法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存活的生灵。
马灯照亮墙壁。
那镀金镶框里的美人鱼在看见霍法的身影后,悄无声息地躲进了水里。
霍法走倒油画前,看着仅露半个脑袋的美人鱼,小声问道:
“之前有人来过么?”
画里人鱼点点头。
“他去哪里了?”
人鱼看了一眼霍法,没有说话,扑通一声消失在了画框里。那眼神怪怪的,让霍法心里有些发毛。
他抚摸了一下大理石浴池的底部,这个浴室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底面只有干涸的水渍。还有一些粘在浴池底部的金色毛发。
这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这个浴池曾属于夏洛克波汉,她本人正是有着长金色头发。
不过,里面除了长发之外,霍法却看到几根彩色的羽毛。
这羽毛并非黏在底部,它飘在表面,很干,很新。羽毛难道这里有什么鸟类?
他拿起羽毛,触感很像是鹦鹉的尾羽。
鹦鹉?
他提着马灯四处照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或者撕扯的痕迹。他摸了摸水龙头,掰扯了两下,但只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并不出水。学校的家养小精灵可能在级长离开后,就停止了级长浴室的热水供应。
奇怪。霍法直起身。
整个浴池虽然装修不错,但也并非是那种古罗马晚期的那种情涩浴池,面积有限。里面并没有什么可供藏人的空间。
除非是安东尼奥无聊地来骗自己,否则威廉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他闭上眼睛,打开了精神力场,感受了片刻。并没有任何残余的魔力波动。
既不是恶作剧,也不像捉迷藏。
那究竟去了哪里?
搓了搓手上那根奇怪的尾羽,他走出了浴室,回到了级长洗澡间外的走廊之中。
他打算问问安东尼奥和泰勒,看看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信息。
可当霍法走出洗澡间后,本来应该等在外面给自己把风的舍友,竟然不见踪影。
只剩下了糊涂蛋波里斯的雕像,它反戴着手套,表情茫然,似乎无声地嘲讽着自己。
“安东尼奥?泰勒?”
他在黑漆漆走廊里叫了两声,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并没有任何人回答。
他看看了自己的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妈的,混账”
霍法暗骂出声,居然丢下自己跑了。
难不成是回去睡觉了?无耻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大踏步地往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赶去,然而等他回到公共休息室。公共休息室里并没有安东尼奥和泰勒,进宿舍一看,宿舍也没有。
站在宿舍门口,冬日的冷风穿过窗帘覆盖在霍法身上,他的心脏似乎掉入深海,直直往下沉去。
如果不是恶作剧,必然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走到床沿坐了一会儿,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让他快点去找。
而另一个声音却在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些烦人的家伙离开,不正是他想看到的么。
在床边坐了两分钟,终究还是去找的声音占了上风。
他的确不想管,可又觉得不管会良心不安,万一这两人真的出事,那该怎么办。
虽然他和舍友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可他们毕竟是舍友。
他又站起来,跑出休息室。在城堡里到处找了起来。
由于天黑,他不敢太大声的呼喊,只能一个角落一个角落,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翻了过去。
他举着马灯,在黑暗中穿过槲寄生交织的走廊,跑过盔甲林立的教室,爬过蛛网密布的密道。
一路从十二楼找到了大厅,自己那三个傻吊舍友就像去了另一个次元般,了无踪影。
走到大厅附近时,他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有些疲惫地靠在墙上。
城堡外的雪花从高窗中飘入,落在他的肩头,他吐出一口白雾。破旧的马灯光芒下,他的影子蜿蜒在墙壁上,又长又大。
一直寂静的走廊里传来轻微的地动声,他心神一振,转头看去。
而微弱的光芒中,两只老鼠飞快地从他投射的阴影中跑了过去。霍法叹了口气,想多了,只是两只老鼠。
这时,他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抬起头。那只在浴室里见到的黑白猫蹲在高处一个兽首脑袋上,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巧,
自己打扰它抓老鼠了么?
霍法觉得有些不对。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只黑白猫消失不见了。
正当他好奇之际,大厅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有人!
他以为是舍友出现,于是便快步流星地赶了过去。
可走近一看,却并不是几个舍友,而是学校的几个院长教授,他们低语着走到学校的门口。在那里,一辆夜骐马车在黑暗中停了下来。它们数量有十二只,沉默地矗立在雪地中。光亮的黑瘦身体上,一片雪花都留不住。
看见教授,霍法一惊,立刻就想退回去。现在是宵禁时间,被人发现在外面乱逛是要受到处分的。
可随后,学校门口夜骐马车的大门打开,马车上下来的人让霍法眼前一亮。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邓布利多。他赤褐色胡须头发,穿着灰色长袍,神色倦怠,一副久经旅途后归来的模样。
看见他,霍法看见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整个月的噩梦让他无比渴望见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步伐。
四院院长还有其它几个教授停在门口,在夜骐马车边和邓布利多交谈起来,他们大概在交流一些紧急任务。
交流完毕后,四院院长登上夜骐马车。随后,那十二匹夜骐闪动翅膀,带着马车拔地而起,飞行消失在风雪交加的夜空之中。
雪地中只留下两个人,一个是邓布利多,一个是现任的变形课教授,雅各波汉。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入霍法耳中。
雅各波汉:“魔法部这么缺人手?”
邓布利多:“缺,医院那边还好吧”
波汉:“挺好虽然药还是不”
邓布利多:“什么都德拉塞斯能不能给我们培育更多我听说火龙数量不太够学生对此很”
波汉:“火龙可不是对角巷卖的猫头鹰。”
两人越走越近,声音逐渐清晰。
邓布利多:“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波汉轻声说道:“我是担心,即使火龙足够,德拉塞斯也不会给更多人驾驭火龙的机会。他是个老贵族。对他而言,金字塔的顶端不需要那么多人。”
“那你呢?”
“我支持你,阿不思,完全支持你”
男人轻声说道。
邓布利多和波汉站在学校的兽首雕像下聊了很久,波汉才从另一边绕开了他,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离开后,邓布利多仰头呼了口白雾,拾步从大厅走上楼梯。
霍法立刻从黑暗中站了出来,拦在了邓布利多面前。
“教授。”
48,坠落
邓布利多看见了转角过来的少年,讶然道:“巴赫?”
“晚上好,教授。”霍法说道。
“你这么晚不回去?现在可是宵禁时间。”
邓布利多没有生气,只是皱着眉头问。
“发生了一点事,我必须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有三个舍友”
“等一下,去办公室说吧。”
邓布利多看了看四周,打断了霍法:“正好,我也有事情问你。”
霍法一愣,点点头。
“好。”
邓布利多走在前面,霍法走在后面,他们一路都没有说话,但霍法却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如同行走沙漠良久的缺水旅人,遇见了一片茂盛绿洲。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邓布利多办公室和以往并没有太多区别。几个木柜,红木办公桌,一些闪亮的银器摆在桌面,缓缓旋转。那只名为福克斯的凤凰站在一根高高的镀金栖枝上。看见霍法过来,它愉快地直起身,冲他低鸣了一声。
霍法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对福克斯打了个招呼。
邓布利多一挥魔杖,壁炉燃起了熊熊火焰。整个房间顿时温暖起来。
火光照耀下,邓布利多平日里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有点驼。大概是长时间的旅途消耗了他不少心神,他走到柜子边,取出了一杯琥珀色的玻璃酒瓶。打开,浅浅地倒在了两个杯子里。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让霍法想起了变形课老师雅各波汉。
一边倒酒他一边问:“我听说,现在你已经在普通学生中间拥有了相当大的影响力。”
霍法点点头,轻声说道:
“算是吧。”
“我很欣慰,你愿意担负责任。”
邓布利多拿着两个酒杯来到霍法面前,把一杯放在霍法面前。
“谢谢。”
霍法拿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邓布利多深深地靠在椅子里,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不过,最近其他院长给我反馈的情况却显示最近学生心思非常浮躁,一点认真学习的劲头都没有。”
“嗯”
霍法放下杯子,“好像是这样的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邓布利多十指交叉地问。
“什么?”霍法有些不理解。
“我说,学校现在风气浮躁,这是为什么。”
霍法不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难道学生风气浮躁不是因为环境影响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老老实实说,“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外面打仗,每天的学业又非常繁重”
“霍法。”
邓布利多打断了他,“你没有管好他们。”
寂静笼罩了办公室,霍法看着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霍法,你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学生了啊。”
霍法:“我不觉得。”
“你必须这么觉得。”
邓布利多斩钉截铁地说,他直起身,双手十指交叉:
“听着,巴赫,外面对学校虎视眈眈,作为全英国唯一一所魔法高校。这种时候,你应该为我分忧才对。”
“我”
“为什么不尝试着去给他们做个榜样呢?”
“我”
“霍法,这是你的责任。你应该强势一点。”
邓布利多连番强势的发言让霍法精神有些恍惚,他甚至听到了来自心底一丝不屑的笑声。他使劲摇了摇头,幻听消失。
“怎么了?”
邓布利多皱眉看着霍法。
霍法喘息了几下,平复精神后睁开眼。
“能能先不谈这个么?”
“你想谈什么?”
“我还有些私人问题要问,教授。”
邓布利多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你有什么私人问题。”
“我”
霍法抬起头,精神再度恍惚一下。
虽然这半年来,霍法一直渴望见到邓布利多,想私底下和他谈谈。可真到开口的一刻,霍法却发现有点难,不仅是很难形容,还羞于启齿。
“说吧,巴赫。”
邓布利多十指交叉:“我在听。”
“教授,我我很痛苦。”
霍法有些艰难地说道。
“为什么痛苦?”邓布利多问。
“我感觉,我精神上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
霍法有些犹豫道。
“精神上出现了问题?”邓布利多哑然,“你才多大。”
“是的,我总是止不住地做噩梦。梦里有个怪模怪样的家伙,而且我总是能看到很多五彩斑斓的脸,还能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
“怪模怪样的家伙?五彩斑斓的脸,奇怪的声音?”
邓布利多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霍法点点头:“还有,我我对朋友们做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还有学校日常的工作,我觉得,太机械了一点。”
邓布利多皱眉思:“其他人让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的观点。”
“我自己的观点。”
邓布利多用那类似x光似的眼睛仔细打量了霍法片刻:“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今年。”
“你做什么梦?”
“从楼上掉下来。”
邓布利多一愣,嘴角抽了抽,“那听到了什么东西呢?”
“我不知道,记不得了。”
“只是做梦么?”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挪开了自己手边的杯子。
“你知道我怎么想么?霍法,我觉得你还是闲了点。”
霍法愕然地抬起头,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我也做梦,巫师还是人类,会受到潜意识的干扰,我昨晚还梦见别人送我一堆羊毛袜。不过,我会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忘记这些事。”
邓布利多又叹了口气:“学校这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等熬过了这几年,应该会好很多。”
顿了顿,他说道:“霍法,要努力啊。”
好像跨过了一道看不见了分水岭。有一根弦在胸膛中崩裂开来。
邓布利多近在咫尺,却又好像离他很远很远。明明他赤褐色胡须上的污点霍法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他却再次被陌生感包裹。
努力
还不够努力
是我不够努力么
邓布利多站起来,拍了拍霍法的肩膀:“没事,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霍法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再看看邓布利多眼镜下蓝色的眼睛。他的兴奋和能量被黑洞极速收走,他感到兴致阑珊。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轻声说完,站起身,转过身,冷着脸,好像一块行走的冻牛肉,没有丝毫知觉。
“等一下,巴赫。”
邓布利多叫住了他。
“怎么了?”
握着门把手,霍法微微侧头。
“你最开始要说三个舍友什么来着?”
霍法看了邓布利多一会儿。
“没什么,晚安,教授。”
说罢,他离开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那一晚是如何回到拉文克劳塔楼的,他已经忘了。
他只记得个彻夜不眠的夜晚,舍友全都失踪。自己独自坐在房间里,窗外的冷风吹起窗帘,不断地舞动。
天空中冷清的弯月高悬,一些斑驳陆离的对话碎片从霍法脑海中闪过。
想太多
不够努力
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裂痕再次扩大,他闭上眼,窗帘从他脸上抚过,按摩一般。
思维的纵深逐渐产生,如同上帝在他脑中劈开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分开了理性和感性的海洋。
他开始渐渐明白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开始明白了巫师的局限,人类的局限。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自己的事情,名望,荣誉,资源,社会,学校,哪怕睿智如邓布利多,也不能免俗。
人类的意识本来就是进化中的一种偶然,没有意识,仅仅依靠本能,生命也会继续存在下去。过度地观察和思索对存在本身并没有任何帮助。
他不应该这样,一条大马哈鱼不会想让其他大马哈鱼知道自己的感受,因为那毫无意义。
他应该展现出正能量,应该展现出高价值,展现出无所不能的强悍,展现出一个社群领袖的姿态。
他应该和威廉一样,操控他人荷尔蒙和多巴胺的分泌,享受青春的快乐,享受上天赐予他的机会,享受他在霍格沃茨的地位。
他只需要赚很多很多钱,打败很多很多对手,像大马哈鱼一样寻找配偶产卵,将dna复制下去,然后就可以坦然赴死。
可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为什么生命愈发的痛苦。
为什么这一切让他如此的厌倦。
他不知道,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第二天,平安夜。
他走出了宿舍,决定去吃点东西来维持生命。
装饰华丽的大厅意外的冷清,本该热闹的大厅里,人数寥寥无几。其中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扎堆,紧张不安地四处张望。
教工席上,空无一人。
见霍法过来,那一小撮学生找到主心骨一般迅速围了上去。
“巴赫,你去哪里了?”
有学生惊魂未定地说。
“我们的朋友都失踪了。”
这个消息大概让霍法惊讶了1s,随即他便释然地坐在了餐桌上,为自己添了一碗南瓜粥。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如果魔法部现在过来关闭霍格沃茨,他估计也不会挣扎。
有人急得抓耳挠腮:“他们本来还在公共休息室下棋,不知为什么,下着下着人就不见了。”
“我是听到有人在唱歌,听着听着,我宿舍的人就不见了”
“我昨晚看到一群动物从走廊里排队跑了过去,看着看着”
“闭嘴。”
霍法冷冷地打断了他们。
“我吃饭。”
他的冷漠让其他学生感到愕然,他们急了,开始叽叽喳喳地劝说起来。
“你怎么这样?”
“他们可是你的朋友,你快帮帮忙啊。”
“对啊,巴赫,别开玩笑了。”
“快点帮我们去找他们吧。”
“你那么厉害,动动手就可以搞定啦。”
霍法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压根就没有动弹。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时间一长,叽叽喳喳地劝说声平息了下来。
围着他的人群逐渐散开,一步步地远离他。
期待破灭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失望,没有一个人上前问霍法究竟怎么了。有的只有如刀锋般锐利的失望眼神。
这股失望如瘟疫般在学校里传播起来。
吃完早餐之后,他离开了大厅。
遇见他的人,都主动绕开了他。
他飘荡在学校里,全身的能量降至谷底。
老实说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二十一世纪的bb机。
这时,他想到八楼的有求必应屋,他想过去找个能藏东西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走到八楼的挂毯前,挂毯中的巨怪拿着棒子,跳着芭蕾,一副呆蠢呆蠢的模样。
他站立不动,时空轮转。
他和五十年后站立于此的那个戴眼镜少年重合。
这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和哈利的不同,那是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最本质的不同。
狮子是社会性的动物,而他永远不是,雄鹰骨子里的自我让他在这个学校寸步难行。
他甚至都没有转三圈,那强烈躲藏的愿望便让那扇光滑的大门出现,他打开有求必应屋的大门。
斑驳的光柱照出一座座山包般垃圾丘陵,雪花从高窗飘进,落在那些堆积如山的旧物顶端,形成一个个白色斑点。
而霍法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那些千年堆积的禁物上。
因为有求必应屋内,一双栗色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是那只黑白脸的猫咪。
它这次坐在它蹲在锈迹斑斑的盔甲卫士的头顶上,仿佛一直在等霍法似的,轻轻喵了一声。
49,吸引力法则
晦暗的有求必应屋内,一人一猫隔空对视。
这是霍法第三次看到这只怪猫了。第一次是在浴室,第二次是在休息室。这一次竟然在有求必应屋。
他没再认为是某种偶然,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只猫。猫也歪着脑袋,看着霍法。
霍法缓缓蹲了下来,黑白猫抬起爪子。霍法伸出手,猫把爪子放在他的手上,随后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他感到一丝温暖。
这是一只理性,自主,且柔美的生物。也是现在唯一愿意靠近他的生物。
只是,他看着猫咪栗色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米兰达?”
他轻喊出声。
随后自己都被这声轻呼吓了一跳,他精通变形术,当然知道眼前这只猫是不是真猫。
这并不是阿尼玛格斯,阿尼玛格斯只是改变生物结构,并没有改变本质,但眼前这只猫,本质上就是一只猫。
自己为什么会把一只猫认成米兰达?
猫收回爪子,一蹦老高,开始在废弃垃圾堆上快速行走。
霍法毫不犹豫地跟在它身后,每当转弯的时候,黑白猫都会停下来,等待霍法片刻。
古堡中,颓废的少年跟在一只黑白猫的身后,
他们穿过破旧家具组成的走廊,爬过成千上百干涸魔药瓶堆成的小山,走过锈蚀刀斧剑戟交织的墓地。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由破旧的柜子和高大的山怪标本形成的夹角。
黑白猫看了他一眼,灵巧地挤过缝隙,消失在了柜子中。
霍法跟在它身后,打开门,弯腰钻了进去。
尽管内心失落,低沉,颓废。但穿过柜子一看,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
高达百米的拱形大厅,在各色垃圾包围下,有一处近百平方米的空地。
空地上,各种密密麻麻的动物挤来挤去,发出奇奇怪怪的吆喝声。
田鼠,袋獾,眼镜蛇,鹦鹉,马匹,山羊,金丝猴
各式各样的动物,数量几乎有一百多只。
合理的,不合理的,热带的,寒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动物都有,就好像一个大型动物园搬迁到了这里一样。
黑白猫连续两个跳跃,蹲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喵了一声,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只田鼠发现了进来的霍法,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这叫声如同按下了音量的off键,整个大厅内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那些动物直勾勾地盯着霍法,眼神带着畏惧和惊恐。
这画面冲击性太强,以至于霍法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时,远处传来嘭咚一声脆响。
霍法一惊,带着黑白猫躲在了罗马柱后。
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巫师出现,他身材高大,神采奕奕,带着一群家养小精灵。居然是自己的变形课老师,雅各波汉。
那些家养小精灵跟在他后面,每个头顶上都顶着一个木蓝,里面装满着各色食物。
动物一看见家养小精灵,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常态。他们一个个冲了上去,把家养小精灵团团围住。
而家养小精灵取下篮子,挨个挨个地给他们喂食。雅各波汉混在其中,帮忙喂食。不是还抚摸一下动物的脑袋。
如此荒诞诡异的一幕让霍法头皮发麻,他这才想到,当初和雅各波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满屋子阿猫阿狗。
猫在他肩膀低鸣一声,叫声十分压抑。
霍法再度把猫抱了起来检查了一遍,是只母猫。而它很抗拒霍法检查它性别的动作。
这个看似可爱的动作让霍法的恐惧再度被放大,他想起了外面那失踪的学生,还有自己失踪的舍友。
一股错乱之感涌上心头,伴随而来的还有极大的怒意。
如果这只猫是米兰达,而自己却无力将她变回去,或者说米兰达已经从本质上变成了一只猫
这个发现让他手臂都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
这已经和谋杀差不多了。
他颤栗着用手摸过猫咪的被毛,几乎站立不稳。
他不知道要何等高深的变形术才可以做到这一步,但唯一可能的凶手。定然是面前的雅各波汉。那个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的男人。
冷静
冷静
霍法深呼吸两口气,抱着猫的手臂止不住颤抖。他一再告诫自己,这只猫不是米兰达。可他却又想到暑假那会儿,被变成了兔子的阿格莱亚。
那一次,自己并没有能完全解除变形。
而这一次
他使劲地掐了自己一下。
让自己止住颤抖。
他必须离开这里,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别人。
“哟,你来啦。”
他刚迈开腿,身边的轻声呼喊让霍法如坠地狱。他机械地转过头。
雅各波汉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笑容可鞠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那状态就仿佛一个在广场喂鸽子时看见邻居一样淡定坦然。
哈!!
霍法肩膀上的猫咪一下拱起腰,毛发炸起。
和一只真正的猫受惊时一模一样。
霍法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冷汗涔涔:
“这些都是什么?”
“动物啊,你喜欢么?”雅各微笑。
“动物?”
霍法压抑:“外面有那么多学生失踪,你在这里喂这么多动物,邓布利多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雅各波汉拍了拍霍法的肩膀。又摇摇头。露出一个非常头疼的表情,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可是很严厉的指控,霍法,我只是在照顾它们罢了。”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
整个有求必应屋都像活了一般。
那成堆成堆的垃圾山中飞出一副破桌子,桌子飞到地面,随后家具中又飞出了几个破旧的椅子,杯子,桌布。
杯子桌布从家养小精灵面前飞过,那些家养小精灵和动物坐在一起,挨个挨个地取出纸巾,将那些脏兮兮的杯盘擦得干干净净,放上桌子。
它们动作整齐划一,极富韵律和美感。好像是工厂里富流水线,没有自我意识。
不多时,一副被擦得整整齐齐的长条桌便出现在霍法和雅各面前。
雅各波汉后退一步,拉开桌椅,示意霍法坐下。
霍法根本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两人坐定,黑白猫跳到桌上,和霍法一起,眨也不眨地盯着男巫。
一群家养小精灵乖巧伶俐地将一些食物放在霍法面前。
雅各颇有些心疼地说道:“吃一点吧,瞧你瘦的。跟法蒂尔有得一拼了。”
霍法捏起了叉子,他强装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叉子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雅各摆摆手:“对了,你之前曾经找过我,说想要学习无杖施法,对么。”
“不错。”
“后来怎么不来找我了,上课的时候也没见你和我说过什么话。是因为和夏洛克产生冲突的缘故么?”
霍法用叉子去叉面包,却把盘子给叉碎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和这些动物有什么关系?”霍法问。
“哦,随便聊聊嘛,我对你还是蛮好奇的。”男人眨也不眨盯着霍法:“听说你昨晚去找邓布利多了?”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邓布利多可没办法教你无杖施法,他只会在需要你的时候才会用到你,不是么?”
霍法如遭雷击般的抬起头,他看到那个男人抱起胳膊靠在椅子上,戏谑地看着自己:
“他不是一个好的老师,霍法。阿不思邓布利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一个狮群的领袖。
但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老师。一个优秀的老师,应该把自己学生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空气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些不知名情绪开始发酵,霍法直起腰,身体紧绷得就像个雕像。
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巫手指敲着桌子,眼神变得锐利如同鹰隼:
“为什么之后没来找我?”
霍法:“因为我没有达到你的要求。”
“哈哈,这样啊。”
他表情陡然从危险变得友善:
“其实不是的,我从没想过不教你,你两年前就达到我的要求了。
我只是觉得可能你还需要一些磨炼才能配得上无杖施法的能力。
之前的你太依赖邓布利多,也太依赖这所学校。一个依赖格兰芬多的拉文克劳,如何才能抛弃魔杖的施法呢?我想不出答案。”
顿了顿,他十指交叉:
“不过现在,我觉得你已经被磨炼得差不多了。”
“是么。”铁叉子在霍法指尖被弯成了三断,他看着桌子上的黑白猫,“你都对我朋友做了什么?”
“能让我把课上完么,霍法。”
雅各抬起一根手指,被霍法弯成三断的叉子重重回归正常。
“对老师还是要保持最起码的尊敬的。”
霍法面色极度苍白地看着对方,硬生生地没有说话。
“你想学无杖施法么?”
男人问:“想真正的独立么?”
“想。”霍法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很好。”
男人开始侃侃而谈,丝毫不顾霍法已经快要杀人的眼神。
“无杖施法和有魔杖施法是两个体系。有魔杖施法,是用魔杖来处理魔咒,我称它为一理性的过程,是音节,是动作,是强硬的掌控。
这种掌控是看似很主动地去做一件事,但实则是被动地接受魔法的规则。就像一个笨拙的男孩追求一个高傲的女生,运气好,也许很久才能获得她的芳心,运气不好,也许努力很多年但一无所获。
而无杖施法,我更愿意称呼它是一个感性的过程。接触魔法,了解魔法,并且拥抱亲吻魔法。如果可以,和它热恋都没有关系。
吸引魔法为你绽放,这比任何刻板的理性学习都更有用。如果魔法愿意和你在一起,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那你就不需要那些毫无意义的掌控过程。”
他一边说着话,周围的垃圾山一边和河流一般流淌起来,那千年堆积的禁物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它们彼此分合,重组,从完全无序的状态,层层堆叠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高耸的走廊,这些走廊彼此穿插在一起,形成近似城市一般的高楼。
霍法看着那些飞舞在天空中的千年垃圾,那破旧的魔药瓶,那锈蚀的刀剑,狼飞盘。
对方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不同的事物在自己身边舞动,这是何等强大的精神力场。
他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明白对方为何要对自己说出那一番话了。
只怕整个学校,只有自己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因为自己的破碎之握,也是吸引元素为自己改变,利用精神力场来改变环境。
原来自己其实和无杖施法只隔了一层窗户纸,自己一年级就已经跟随某个老师学过无杖施法了。
而这个素未某面的老师,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
“你是如何做到的。”霍法闭着眼睛问。
“信念。”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
“抱着百分一万改变世界的态度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可以将这个世界的力量如手臂般调遣。”
霍法手掌在桌子下面紧握。
终于,他睁开眼睛,问道:“你是谁?”
59,唯一的规则
巨龙在天际咆哮掠过,人群发疯了一般的在城市中跑动,而他们却无法看见那只巨龙。
在荒诞的城市中,他们流泪,他们崩溃,他们直面内心的孤独,他们痛苦不堪,他们无法宣泄自身的情绪,他们或是在沉默中发疯,或是在狂欢中死去。
一周后。不知名的海边小镇上的山坡上,霍法从噩梦中醒来,他脸色苍白,身下破旧不堪的木床硌的他后背生疼。
好一会儿,他金色双目才恢复了焦距。
此刻,距离霍格沃茨的疯狂经历,已经过去了一周左右,这一周内,那头飞舞在世界各地的虚无之龙和他的灵魂链接使得霍法一直经历着噩梦和幻觉。
他能梦见对方的位置,对方的想法,对方的行为,就仿佛哈利时常梦见伏地魔那样,甚至还要更加频繁和疯狂。
他从木床上坐起,听见门外的山坡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他会有事么?”
“他身体很健康,和公牛一样。”
霍法起身赤着脚缓缓走出门去,原来在清晨的日光中,法蒂尔和阿格莱亚正在火堆旁说话,火堆上插着两串鱼。
“我不是问他身体,我是说......”
阿格莱亚指了指头脑,轻声问法蒂尔。
“很少有人会死两次以上。”
法蒂尔拨弄着篝火,漫不经心的说:“除非那个人彻底失去希望。”
“这样啊......”
阿格莱亚看见了站在了木门边的霍法,选择了闭口。
法蒂尔也看见了霍法,他对他微微点头。
“哟,醒啦。”
“我去拿茶。”
阿格莱亚说道,她看了霍法一眼,绕到了屋后。
等她走后,霍法踩着地面的积雪,缓缓来到山坡的篝火边,打了声招呼。
“嗨。”
“睡的好么?”
法蒂尔头也不抬的问。
“嗯。”
霍法点点头,坐在石头上。
把手放在火堆上,看着这个自从开学之后,就没有见过几次的男人。
心中的愧疚和不安难以说出口,就在一周前,他差点害死了对方的女儿。
但显然法蒂尔并没有纠缠过去的意思,他直接了当的从背后抽出一张报纸递给了霍法。霍法接过来一看,报纸上的内容触目惊心。
黑白的魔法照片上,一群群人拥挤在城市中,脸上涂抹着油彩,如同野蛮人一般疯狂的乱砸,其中有麻瓜,也有巫师。他们海啸一般将手里的燃烧物砸向高楼,砸向汽车。
其中,有人还把脸贴近镜头,疯狂的呼喊,“上帝已死!”
伴随着哈哈大笑,拿着相机的记者被混乱的人群冲翻在地。
霍法手指收紧,放下了报纸。
“这个国家已经接近崩塌,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于自杀和他杀。”
法蒂尔轻声说道,“没有人再在意规则,霍格沃茨闭校,古灵阁破产。
格林德沃要摧毁整个英国社会的基石,他的目标正在一步步的实现。”
顿了顿,他说道:“我在这里耽搁了太长时间,格林德沃下一步必然是其他基础设施,可能是阿兹卡班,也可能是圣芒戈魔法医院。
我和阿格莱亚今天就要离开这里,我们要去阻止格林德沃,和他做个了断。”
这时,阿格莱亚捧着一个小杯子从后面转了过来,她听见了法蒂尔的话,不由惊呼道:“父亲......”
但法蒂尔并没有理会她,他直勾勾的看着霍法:
“那只虚无巨龙,也必须有人去阻止它。它在麻瓜世界散步混乱和虚无,它是一切的源头,他不消失,绝望和痛苦便会一直笼罩着世界。”
阿格莱亚叹了口气,她走到霍法身边,将一杯热腾腾的松针茶递给了他。
霍法感激的接了过来,抿了一口,微苦,但滚烫。
“你希望我去战胜那头龙么?”他轻声问。
法蒂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霍法放下报纸,“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战胜它。”
“如果有人可以战胜那只怪物,那必然就是你。”法蒂尔说道:
“它是从你身上诞生是怪物,只有你才有可能了解它的动机,它的弱点,不是么?”
霍法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眼前的篝火,沉默良久后,他突然侧头:
“它的身体。”
“什么?”
“它的确是拥有我的部分灵魂,但它的身体却不是我的,我想知道是谁制造了它的身体。”
“如果仅是肉体上的生命,我想那必然是诺伯海格的作品,他用炼金术抽取了其他龙类的生命,将它们融合成了一只怪物。”
“诺伯海格?”
霍法神情一愣,想到了自己暑假那场诡异的冒险。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通缉犯。
“诺伯海格制造了另一个我的身体?”
“没错,说起来,我此前见过他一次。”
法蒂尔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便签,递给了霍法:
“你如果想找他的话,可以顺着这张地图找过去,我上次在他身上留下了魔法信标,但没有时间再去找他了。”
霍法看着那张便签,心里想到了暑假的那一次,诺伯最后抛下他,独自离开的画面。那个家伙,真的把另一个自己制造出来了么。
此刻,法蒂尔喝完了自己杯中的茶水。站了起来,“生活很艰难,我想你迟早都要面对他的。”
霍法收起了纸条,“我明白。”
“很好。”法蒂尔满意的点点头。
转身拍了拍阿格莱亚的肩膀:“有什么想说的快点说,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说完,他从山坡上走了下去,消失在了婆娑的灌木制造,只留下了冬日篝火边的霍法和阿格莱亚,彼此面对着对方。
阿格莱亚看着霍法,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他们也只是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便知道了对方的想法,现在他们都无法后退了。
最终,她也没能说出什么精彩的说辞,只是看着霍法:“你好好的,别做傻事了。”
霍法点点头:“我明白。”
吃完简单的早餐后,法蒂尔带着阿格莱亚离开了霍法。他们骑上龙,消失在了天际。
此刻,他独自一人坐在篝火边,面对着远处的海洋,打开了法蒂尔交给他的那张类似导航地图的纸张。
纸张上,一个箭头指着远处的赫布底里群岛。
他确认了一下位置后,便默默转身踏上了未知的旅途。这是他第二次执行关于诺伯的任务,只不过这一次,却不再是为了冒险和刺激,而是为了自身的救赎。
......
......
北海孤岛,阿兹卡班监狱。
地面,鲜血蜿蜒流淌,其中散落着碎石和警棍,无数狱卒的尸体倒在地上,有的四肢扭成了麻花,有的脑袋被敲开了大洞。甚至有的身体被硬生生的扯成了两半。
一只银色的巨龙守护神盘踞在地牢高处,它冰冷的双目环顾四周,这样的场景似乎丝毫不能给它造成任何波动。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则在守护神的光芒下,瑟缩飘荡在角落。
无数穿着蓝白条纹囚服的囚徒群聚集在下巨龙守护神下,他们抬着头,身体上沾满着依旧温热的鲜血。
出人意料的,他们全部保持着鸦雀无声的状态。
诺大的囚牢中,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那是骨节和铁栏杆撞击的声音。
一个有着苍白头发的男人,用修长的手指从冰冷的铁栏杆上划过,敲击着铁面。
他的右手,拖着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那个男人身穿黑色斗篷,正是阿兹卡班的典狱长。
扑通!
典狱长从台阶上滚落在地,被无数压抑数年的囚犯团团围住。
典狱长抬头一看,看到了那些囚犯眼中愤怒崇拜交织的表情,但那股狂热又像野兽一般狰狞。这画面几乎让他昏厥。
格林德沃站在高处,扫视一周:
“监狱,人类文明的特产,剥夺时间和希望的机器。你们被关押在此的原因,有杀人,有劫掠,有叛国,有施暴。从道德上来说,你们都是无药可救的暴徒,犯人。
但在我看来,这些道德都是规则,所有的规则都是谎言,世界上,只有一种规则。也只应该,有一种规则,优胜劣汰。”
那些囚犯纷纷骚动起来。
格林德沃:“我对那些敢于破坏规则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我们是人,人的原罪存在于每个人身上。而有时候,人类并没有做出选择的权利......不是么?”
他慢吞吞的说完,监狱内响起了如雷鸣闪电般的掌声。他们眼中的狂热和希冀更甚,那是看救世主的眼神。
掌声将歇,地面响起了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疯子!!怪物!!魔鬼!!”
原来是典狱长咆哮起来,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指着格林德沃骂道:“你等着,一定会有人来收拾你.......”
“我会向你们证明。”
格林德沃慢吞吞打断了他,缓慢却坚定:“即是是——典狱长。在面对某些时候,也会变的和你们一样。”
他打了个响指。
“施密特。”
远处的阴影中,一步步的走出另外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戴着沉重脚镣,他看着格林德沃,眼中满含着热泪和尊敬。
格林德沃淡淡道:“是时候奉献自己了。”
“是。”
施密特说道,他上前一步,在瘫倒的典狱长面前蹲了下来。将一把磨的锋利的铁片塞入典狱长手中。
典狱长用愕然的神色,看着自己手中的铁片。
格林德沃:“文森特典狱长,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杀掉施密特,这样,你可以加入我们,继续存活于这个荒谬的世界。另一种,是被我的朋友杀掉。”
“我XX你,吃屎去吧!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典狱长咆哮怒骂。
“你只有5秒钟的时间,鲁特罗夫会给你五秒钟杀他的时间。”
“你就是个反社会的疯子,一个疯子!”
典狱长气喘吁吁的骂着:“注定永远都钉在巫师的耻辱柱上。”
格林德沃丝毫不为所动,伸出一根手掌:“5,”
倒计时开始。
典狱长颤抖着,死死的盯着格林德沃。
而施密特.鲁特罗夫则满含深情的单膝跪地,看着格林德沃。
“4,”格林德沃收起一根手指。
“疯子......你这个疯子......”
典狱长呼吸急促,冷汗一滴滴的从他的脑门上滴落。
“,”
格林德沃再度收起一根手指,冷漠如机器一般的倒计时。
“!!”
所有囚犯全部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场中的两人,呼吸急促,双拳紧握,情不自禁和格林德沃一起开始了倒计时,声音响彻监狱。
典狱长看着自己手里的铁片。
“你这个.....你这个精神病!”
典狱长颤抖如糠瑟,冷汗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流了出来。
“。”
格林德沃挑了挑眉头,咧嘴露出一丝微笑,几乎是紧随其后的收起了最后一根手指。
“1。”
就在这一瞬间,无形的压力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典狱长挣扎着爬了起来,锋利的铁片插进了跪坐于地面的鲁特罗夫的脖子。鲜血喷涌之间,地面转瞬间被染的通红。
铁片拔出,典狱长看着手里泛红的铁片,再看看巍然不动的鲁特罗夫。一时间,两股颤颤,铁片掉在了地上。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跪地,嚎啕大哭。
格林德沃弯下腰,用手摸上了鲁特罗夫的脸颊,“你是最棒的天使。”
施密特.鲁特罗夫带着微笑,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格林德沃直起身,不看跪地的典狱长,也不看逐渐死亡的施密特.鲁特罗夫。他眼神凝视着虚空,倔强且傲慢。
这一刻。
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囚牢,如同末日的失乐园。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囚笼中关押这么久,没人想继续呆在这里。
狂呼持续了没有一秒钟,便停息了下来。
格林德沃竖起了一根手指,平静道:
“我决定带一些人离开这里,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不过,你们想和我出去,也是有条件的。”
格林德沃手指一挥,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所有监牢上的钢条都飞了出来,丁零当啷的在那些犯人面前散落了一地。
格林德沃环视一周,从施密特的尸体上跨了过去,人群自动散成了两排,他淡淡道:
“这里只有一半的人可以走出去,我只要最优秀的人。作为通向自由的通行证,找到你的对手,杀掉你的对手。”
说完,他信步从囚犯中穿了过去,目不斜视,
只留下身后那群囚犯面面相觑。
最后,不知是谁最先冲向了地上了铁钎,这个动作如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将整座监狱推向了彻底的无序和疯癫。
59
楼梯一路往上,霍法穿梭于摇摆的齿轮和弥漫的蒸汽之间,身旁是不时喷出烟雾的灰白管道。
夜色正酣,他的五感敏锐的如同野兽,修女的气味越发明显。他脚尖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女吸血鬼不知为何,在看见他胸口的三环疤痕之后,便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只见她攀附在天花板上,就像一只大蝙蝠一样,握着灰白管道爬行,以躲避那些不时从角落里冒出来,抱着枪支,步履匆匆的士兵。
让霍法有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跟在自己身后,但他也没有去询问的意思,也许自己从夜之神身上得到的力量让她觉得亲切?也许是她想找到毁灭家族的真正元凶,但只要不妨碍他,他并不在意。
随着高度逐渐上升,在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最终目标之际,炮楼里的烟雾也越来越浓郁,灰白管道墙壁上出现了很多若隐若现的刻度表,模模糊糊,似真似幻,某种奇特的声音出现在霍法耳中。
那是时钟的嘀嗒声。
滴答...滴答...滴答...转的不停。
里面还参杂着某种怪异的低语。
“一,二,三,四,五,六,七......”
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掰着手指头数数一样。
可当他仔细去辨别这种声音,却发现那只是某种幻听,如同楼顶的玻璃弹珠,偶有出现,可认真去听时,却又消逝无形。
“一,二,三,四,五,六,七.....”
声音一遍又一遍,霍法转过最后一个接近克洛伊气息的转角。
他看见了一个背对自己的男人站在浓雾中,他很高大,穿着黑色的西装,举着一把古怪的大黑伞,大黑伞下是一头披肩又洒脱的纯白头发。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有人会在室内撑着伞,霍法心脏重重一跳,随后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自己曾经的老师,格林德沃。他居然正打着一把伞站在自己面前!?
肾上腺素瞬间压倒一切,他胸口的三环变得鲜红欲滴,甚至有无数针刺一般的羽毛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格林德沃!!”
他在内心狂吼着,如同一道电光一般冲了过去,手臂变成了一把巨型太刀。
唰。
一刀斩下,他径直从格林德沃的身体内穿了过去。触感稀薄,和斩过空气没有区别。
咚咚咚......
他心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格林德沃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他只是在专心数数,而且,面前的格林德沃比教自己时,还年轻一些。
这一切都是一团迷雾,某种幻境。
霍法身体的异变逐渐逐渐消失,他恢复了冷静,站在原地观看起来。
在这团不知为何出现的幻境之中,格林德沃举着黑伞,站在完全不不知名的位置。他面前匍匐跪着七八个年轻的人,有的人穿着巫师的衣服,有人穿着麻瓜的军装。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似乎都经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没有哪一个嘴角不是带血的。
“什么都不是永恒的,一切都是虚空的虚空。”格林德沃说道:“在混乱之下,容颜终将化为枯骨,利刃将锈蚀殆尽,帝国亦可转瞬崩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问道,他抬起头。
正是曼斯.穆勒,他穿着低阶军士的衣服,容貌比现在要年轻不少,只是那张尚为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绝望,“让我们知道这世界毫无意义,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知晓毫无意义,或屈服于无意义,或奋力寻找属于自己的意义,我还不想屈服。”
他从口袋中抽出魔杖,那黑色的长老魔杖中喷吐出一道绿色璀璨的光芒,光芒在空中分化为七只透明手臂,每一只手臂都按住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脑袋,一握一抽,一个个透明的光点从他们的七窍中溢出,飞进了长老魔杖之中,“从现在开始,没人可以杀死你们,去吧,找到唯一的永恒之物,让我看看你们最终的答案。”
烟雾缭绕着消失了,霍法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曼斯的记忆。这么说来,这个麻瓜倒和自己经历有些相似。同样经历过格林德沃的摧残和折磨,也同样拥有自己笃信的东西,只是他们相信的东西并不一样。
一直跟着霍法的女吸血鬼也看到了眼前的画面,她跳下一直攀附的灰白管道,走到霍法身边,“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你干嘛总是跟着我?”
霍法反问。
“你是去为我族人报仇的么,如果你不是凶手,肯定知道凶手的身份,对么?”
霍法摇了摇头,复又缓缓点头,“我的确知道。”
“那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女吸血鬼立刻说道。
霍法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顺着管道向前走去。每往上一层,他都能看到一些杂七杂八的幻象。这些幻象非常古怪,有的是曼斯的,有的却是克洛伊的,他甚至还看到了曾经在噩梦世界中,克洛伊噩梦的教堂和神父,就好像某种古怪的融合正在这个炮楼里发生。
他越发的不安了。
穿过最后一层幻境,他来到了沙恩霍斯特战舰的最顶层,一片黑暗中,他终于看到阔别许久的修女。
这是一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周围挂满了稀奇古怪的手术用具,而她坐在房间中央一个铁制的椅子上,双脚被换装的铁镣固定,双臂呈十字张开,低垂着脑袋。手臂上带着很多很多被导管连接着,鲜血从手臂流进导管,再从导管延伸进未知的黑暗。那正是他闻到的鲜血气味的来源。
霍法快步流星的来到克洛伊面前,半跪坐下来,拍了拍修女的脸颊。
“嘿,你怎么样?”
没有反应,且入手冰冷。
他心脏停跳了一拍。
“我想的那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霍法这样告诉自己,随后才用手掌摸了摸修女的脖子,还有脉搏。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松了口气。
“喂,醒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按住克洛伊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
这一次他用了点力,克洛伊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抬起眼皮,不过瞳孔却很涣散。那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失明症,
“是你么.....霍法?”她这么问,用耳朵侧向他。
“是我。”
霍法声音有些颤。
无穷无尽的杀意在他胸口沸腾起来。
“啊,我们都死了么。”
她迷迷糊糊的问。
“可恶!”
看见她这幅模样,霍法眼中的绯红之色更盛,他蹲下来,拽住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导管,就要将它拔掉。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不会这么做。”
另一个熟悉的却又很陌生的声音从黑暗处传了出来。霍法立刻放下导管,站起身。
曼斯的身影一点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穿着蓝黑色的军装,高高壮壮,打扮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就连胸口也是完好无损。
唯一不同的是,曼斯的眼睛,竟然也变成了和克洛伊魔力暴走时一样的银白色。它在黑暗中闪烁着,忽明忽暗。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他看着天花板,脑袋迅速晃动闪烁了一下,随后又固定了下来,看着霍法,“哦,原来是跳进了鲁斯凡的血池,所以捡回了一条命。”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力量,她的血流在我的体内。”曼斯的声音有种奇特的女人嗓,甚至有些像克洛伊讲话,他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脖子,只见在他的脖子的脊柱位置,同样连接着几个导管,从克洛伊手臂中流出来的鲜血,居然就这样流进了他的体内。
“要我说,现在我和她是一体的。所以,你大可不用杀死我。”
霍法大步上前,举起拳头。
轰!!
蕴含着极度愤怒的一击势大力沉,曼斯的身体连带着半个炮楼都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爆破式开口。鲜血如雨点般落下,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气喘吁吁。一年来他还没有如此不爽过,现在他不想听到那家伙嘴里吐出来任何字眼。
“有什么意义呢,愤怒,暴力,死亡,甚至情感。都毫无意义,在时间面前,甚至连意义本身,都失去了意义。”曼斯飘逸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厌恶再次响起。
霍法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后他觉得自己的肚挤眼被什么看不见的钩子猛地一拽,盘旋向前。
滴答......
一瞬间,他发现曼斯不见踪影,而自己依旧跪坐在克洛伊面前,手里抓着她的胳膊,克洛伊慢悠悠的抬起头。
“是...你么,霍法?”
“是我。”
霍法下意识的回答。
“我们死了么?”
她迷迷糊糊的问,和几秒之前一模一样。
霍法猛地站起身,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黑暗。
果然,没过几秒。曼斯再度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感慨的欣赏着自己的手掌:“看见没有,这就是时间的力量,神鬼莫测,在它面前,一切力量都将失去了意义。”
他居然回到了几秒钟之前。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曼斯,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把克洛伊的力量移植到了自己体内。
“你妈的.....!?”
霍法爆出了中文的怒骂,他右臂变成刀锋,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曼斯头颅高高飞起,那脑袋过了好久才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可刚刚做完这一切,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跪坐在克洛伊面前,盯着她无神的双眼。只听克洛伊问道:“是你么,霍法?”
这一次霍法已经回答不了了,他看着的双手,猛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女吸血鬼姬莉雅的身上,女吸血鬼扶住了他。
“你怎么了?”
霍法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扭头看着黑暗。
曼斯的身影第三次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笑道:“速度还真是快,鲁斯凡收集了大半辈子的血池,结果被你吸收了,我要是他,可能会直接气死。”
咔嚓!!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
曼斯整个人就被一道亮到刺目的红色闪电直接劈成了焦炭。这一道平地雷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炸成了黑色,空气中充斥着电离的气息,女吸血鬼倒吸一口冷气,脑袋上的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霍法脸色苍白,手指冒烟,这上十万伏特的电流几乎耗尽了他一半的魔力。
没等他放下手指,时空再度扭曲。
碎片剥离后退,如同法则的力量一般,丝毫不容抗拒。他再度回到了修女面前,跪坐在地,克洛伊慢悠悠的抬起头,“是....是你么?霍法。”
霍法学乖了,他不管不顾的晃动起克洛伊的肩膀,大声喊道:“喂,你醒醒啊,快点告诉我怎么跳出去!!?”
身后刚进来的女吸血鬼惊呆了,在她视角里刚刚还一副沉默寡言模样的霍法,眨眼之间就变的像疯子一样,疯疯癫癫的抓着人就晃,嘴里还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修女傻傻的张开嘴,被晃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一旁的黑暗中,被电成焦炭的曼斯又出现在了他十秒钟之前出现的位置。他拍着胸,用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笑着说:“刚刚那一招,这要不是我,一百个巫师只怕也要死掉了。”
霍法站起身,时间回到了过去,可他的魔力却并没有回复到过去。这是他最强也最隐蔽的的攻击方式,他从不相信有人会在这死亡一指下活下来。但曼斯竟然做到了,这让他倍感绝望,不过他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他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咬牙切齿道:“来啊,继续啊,我们就这样玩一整天好了。”
“真的要玩一天?”
曼斯抬起头,脑袋就像抽搐一般晃动了几下。“时间是如此的公平,刚刚我们在过去逗留了那么久,事时候回到未来了。”
话音刚落,周遭的颜色以极快的速度流转起来,先开始是黑色,随后变灰,再随后变白。最后,烟雾散去,一缕阳光从炮楼顶端的窗口照射进来,霍法勉强扶住了克洛伊的椅子,才没让自己没有摔倒在地。他看了看胸口,那三环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
“你的时间到了,巴赫。”
曼斯轻声说道:“到白天了。”
68,∅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霍法没有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和米勒在伦敦友好的分别之后,他带着阿格莱亚消失在了英国,不知所踪。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过后,生活落入了简单的旅行模式。他们在街头市场吃早饭,小摊的水泥台子磨得光滑如抛过光的大理石,吃完饭他们就在摊子边看报纸,甜橙和淡茶的交汇中,阳光很是温暖。
他们上午去海边游泳,一起玩水嬉戏,直到阳光将他们赶回旅馆与外界隔绝的凉爽房间,他们在缓缓旋转的木质吊扇下沉眠。
下午他们探索城市大道后无数狭窄小街构成的迷宫,或者去山上远足。在日落时分躺在海滩上,彼此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夜晚,他们在面对沙滩的餐馆吃晚饭,在白墙旅馆的庭院喝酒,月光缠绕浪花的边缘。
有时候霍法会开口,没有主题的长篇大论,唠唠叨叨的如同老婆子。而阿格莱亚却说得很少,她总是抱着他,听他说话。但霍法已经学会珍视她说出的寥寥字句。
世界上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那些国外的城市就像睡着了一样,虽然还在照常运作,但有时候走一天都不会遇到一个说话的人。
整个世界安静的仿佛就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会说话的人。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坐在维也纳空荡荡的音乐大厅,看着并不存在演奏的舞台,尝试每一种见过或者没见过的乐器,用它们敲出各种各样的噪音。
他们去法国的卢浮宫,阿格莱亚会给断臂维纳斯的大理石胸口画上两只小乌龟,把斯芬克斯雕像的脑袋安在胜利女神像的脑袋上,或者给蒙娜丽莎的脸上画几个圈圈。
一天下午,他拿着一个相机,带着她去了意大利米兰最大的服装中心,看着她换遍橱窗里的每一件衣服,文艺、知性、清纯、性感、时尚、复古……一件又一件的换,而霍法也一张一张的拍,拍了一整个影集。
最后他们在柏林的一家地下冲印工作室将它们冲了出来,却并未带走。
一个星期过去了,然后又一个星期,然后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们转遍了欧洲,最后返回了英国。
一天清晨,霍法建议去散步。
于是他们便沿着泰晤士河走到地铁线附近,这里有一家从夜晚开至此刻的咖啡店。
咖啡店混凝土拱门上用贝壳拼出孩童般笔迹的几个大写单词——Romanticism
“浪漫主义...”
阿格莱亚看着咖啡店的牌子,突然笑着问:“你喝咖啡么?”
“好呀。”
霍法点点头,挽着阿格莱亚的胳膊进了咖啡馆。
清晨的咖啡馆里,收银员安静的清洗着白瓷杯子,吊兰下的收音机播放着安静的音乐,声音只有三度,那首歌霍法很熟悉,却叫不上名字,不过他也不在意了。
阿格莱亚给霍法招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把手塞在他的手里,关心的问道:“昨晚你一个人差不多喝完了一瓶马蹄铁龙舌兰。有什么心事么?”
霍法点点头。她的手握在他手里,温暖而干燥。他望着她的手掌,指甲上的粉色釉彩透明的仿佛玻璃。
“可以和我说下么?”
阿格莱亚掌心向下,握住了他的手背。
这时候,服务员送来菜单,打断了阿格莱亚的询问。
阿格莱亚松开手,低头看着菜单,清晨阳光从硬木窗格之间照进咖啡厅,给她修长的胳膊涂上几道金色。
霍法眨也不眨的看着桌子对面的女孩,他在世界冒险时见到的各式各样的面孔仿佛上帝的车标。
那些男人女人的脸雷同而孤独,在他面前赤裸裸地直面虚无,毫无意义。但这张脸不一样。
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有什么意义与其联系。
意义,还有名字,以及身份。
阿格莱亚点完咖啡之后。
霍法缓缓坐直了身体,认真说道:“阿格莱亚,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你还学会讲故事了?”
银发少女托腮,娇憨的用手指点了他的胸口一下。
霍法微笑的指着自己脑袋,“就在这里呐,你听不听。”
“好呀,你说呀。什么故事?”
银发少女托腮看着他,似乎怎么看都不够。
霍法歪头想了想:“我想,这个故事叫——时之箭。”
“时之箭?”
阿格莱亚好奇:“那是什么?”
“时之箭.....”
霍法侧过头,拨弄着面前的杯子,看着窗外,咖啡店木百叶窗没有上釉,用绿色塑料绳串在一起。从硬木板条之间向外看,清晨的阳光下有干涸的喷泉、花朵样式的瓷砖和一辆大众迷你甲壳虫。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还在巴黎的时候,有一天,我曾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
他坐在咖啡厅,原原本本的将自己穿越时空的冒险缓缓叙述出来——无论是他迷茫中去贩卖军火,还是他遇见神奇的修女,亦或是疯狂的梦境,冷血的军官,吸血的城市,还有她堕入深渊不能自拔的父亲,以及那阴暗中可怕的对手。
太阳逐渐升高,天空云雾芜羁,两人的影子渐渐拉长。
霍法语气没有多少起伏,阿格莱亚一开始还保持着冷静,可渐渐的,她便被故事吸引,最后后她已泣不成声。
霍法缓缓讲完后,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静静的等待着。
“过去,已经不可改变了么?”她低声哽咽的问。
“对不起,阿格莱亚,我救不了法蒂尔,他的灵魂被槲寄生吞噬。”霍法淡淡道。
“我不怪你,”阿格莱亚捂着脸啜泣,“我只是...我只是,帮不了你。”
霍法伸手拉住了她手掌,没有松开,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平静的坐着,宛如佛像。待到她哽咽将息,他便再度平稳的叙述起来。
他讲到无情的时间耀斑,讲到了老年霍法的死亡。讲到与伏地魔的合作,讲到自己的妥协,讲到格林德沃的计划,讲到自己在霍格沃茨那注定的宿命,讲到自己在冥界的六千次轮回,讲到巴蒂父子的死亡,讲到了自己对宿命的反抗。
直到咖啡馆的窗外,一辆地铁轰隆隆的驶来,霍法闭口不言,故事戛然而止。
听完故事的后半段,阿格莱亚擦了擦眼睛,忍不住露出一抹振奋的微笑,“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故事的结尾呢?”
“那就留给别人去猜吧。”
霍法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不过,我想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阿格莱亚呆呆的看着站起身的霍法,注意远处那辆驶来的地铁,顿时明白了一切,她脸色唰的一下失去了所有血色,那些美好的,甜蜜的,温柔的一切如同泡影般逝去,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你把...你把我带这里来,是打算...打算,和我....道别么?”
“啊。”
霍法轻叹,如同吐出了自己的灵魂,“是啊。”
“回到过去?五十年前?
“是啊。”
霍法耸耸肩,指尖划过桌面,笑道:“我还剩几个小问题,留在过去,等待我去解决呢。”
阿格莱亚握紧拳头,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无比凄凉,“可你知道你明确的命运么?如果你没有回来怎么办?如果你的生命永远停留在这五十年内会怎么办?”
霍法平静说道,答案他早已想好:“那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吃饭,学习,睡觉。”
“我们呢,那我们呢?”
阿格莱亚绝望的扶住桌子站起身,“你厌倦了么?”
霍法摇摇头:“我爱你,阿格莱亚,胜过爱任何人。”
“为什么?”
她猛的起身抱住了霍法,手掌如同钢筋一样死死扣紧他的腰身。
“为什么你不能留在这个时空么!?我们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吃冰激凌,一起看电影,一起......做很开心的事。”说着,她已经哽咽了:“为什么一定是你,让别人去不可以么?”
霍法疼爱的擦了擦她的眼泪,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剩阳光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瞳中流转,宛若银河。
“三年级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生命是什么。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但现在,我懂了。生命是勇敢者的游戏,是怯懦者的悲哀。
这个世界有太多原罪,人类有太多原罪,丑陋,贫穷,孤独,不足,死亡,面对这份冰冷的原罪需要多大的勇气,也许很少有人可以做到,但我想我可以,因为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那就带上我一起走吧。”
阿格莱亚抓着他的胳膊,手指几乎深陷他的肉中。
霍法摇摇头:“我做不到,你可以理解我么。”
“我能理解你,但我无法接受。如果这样,你何必要救我,何必去冥界找我。又何必把我留在空无一人的陌生时空。”
“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别和我讲道理,我只要你。”
“我在,一直都在。”
“你会回来么?”
“会。”
“你能保证么?”
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霍法想到过去,想到未来,想到曾经的自己,想到他那神秘莫测的微笑,想到过去,那千奇百怪的人生,想到未来,那莫测多变的命运。
最终,他低下头,吻了吻阿格莱亚的嘴唇。
“我保证。”
阿格莱亚破涕为笑,揽住霍法的脖子,抱住了他。
驶向未知的地铁由远及近,短暂的停了下来。
霍法松开怀中的女孩,车门在他面前打开,霍法就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样,顺着熙熙攘攘人群,走入人群,和他们融为一体。
车门关闭前,他最后回头看了看,只见阿格莱亚站在车站,流泪冲自己挥挥手,她齐腰的银发飘舞在空中,被阳光漂白,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而他平静的着冲她挥挥手。
车门关闭,地铁开动。
车厢摇摇晃晃,身边的人上上下下,从霍法身边来来往往。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地铁进入地下,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偶尔有一两盏明亮的灯火,或等待维修的路牌,黑漆漆的玻璃折射出他自己的脸庞,面对面。还未等他看清自己的模样,黑暗又已消失,给他的是无尽灿烂的阳光。
宽阔平整的柏油路面上,红色的双层大巴疾驰而过,行人悠哉悠哉的闲聊,飞舞在空中的是五颜六色的气球,马路边是光鲜靓丽的名牌商店,少年踩着滑板从台阶上滑下,情侣在街边拥吻。
窗外的景色透过地铁的窗户印刻在霍法脸上,无论它是深邃黑暗的地下甬道,还是阳光灿烂的城市城市公园。他都静静的看着。
不知不觉中,他已悄然落泪。
那些剧烈而澎湃的情感化作了释然,那刻骨铭心的孤寂变作了深情,他知道,那是独自面对命运的坦然,那是上帝赋予他,最极致的浪漫。
“你为什么要哭呀?”
身畔有柔软且好奇的问话,那是一个懵懂的小男孩,他递给霍法一张纸。
“因为我很开心啊。”
霍法哽咽的接过纸。
“为什么开心要哭。”小男孩问他。
“那开心应该怎么样?”
“开心你就笑啊。”小男孩安慰他。
“是么。”
霍法擦干眼泪,微微一笑,“带我走吧。”
列车到站,无数衣冠楚楚,提着公文包的男男女女蜂拥而至,进入地铁。他们表情有人麻木,有人眼神空洞,宛如梦游。
但其中有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男孩有着乱糟糟的头发,圆圆的眼镜,额头上有一道闪电状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忧郁和不安。而中年人则穿着细条裤子和一件旧的短夹克衫,一脸好奇的摸着地铁上的吊环。
“韦斯莱先生,如果罪名成立,我会被关进阿兹卡班么?”戴着眼镜的少年不安的问。
“你在想什么呀。”中年男人忍不住笑了,“巫师社会哪有那么无法无天。”
“那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嗯,可能是被霍格沃茨开除吧,这是最坏的结局。”亚瑟韦斯莱想了想,安慰道:“别担心,那一定不会发生的......”
哈利却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亚瑟的话并没有安慰到他,那可是魔法部的审判,有几个人经历过,又有几人能真正扛下来,他不认为亚瑟可以真正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
但这时,人群中,哈利又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他转过头去。看到脑袋靠在角落的玻璃上那个年纪比稍大的少年,阳光下,那个少年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安静且随和。
哈利愣住了。那个少年看起来很普通,可他的那微笑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治愈力,让看到它的人忍不住心生好感。那明亮的黑色眼睛就像天空中划过的飞鸟——自由且无束。似乎只是看着他,之后的审判也变的不那么可怕了。
“韦斯莱先生,您瞧。”
哈利拉了拉身旁中年人的衣服,想让他看一眼那个奇特的少年。
可等他再看去的时候,座位上空空荡荡。那个奇特的少年已经不知所踪。
(时之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