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徽商
朱厚照肯定不能找大商人,因为大商人的背后都有人,在现在的大明,官商绝对不是说说的,你想经商,没有官方背景是万万不行的。甚至很多商人,他们干脆就是当官的,这些人朱厚照找来做什么?
无论做什么事情,主要是看自己的需求,只有符合自己需求的,那才是最好的。
朱厚照要找的是一个代理人而已,不是想找一个实力强劲的商人。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能找一个让殿下满意的人!”刘瑾在一边连忙说道,脸上全都是坚定的保证。
朱厚照只是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那就去办吧!别让你家殿下失望。”
刘瑾去办事了,朱厚照对这件事情其实没那么上心,无论刘瑾找的是谁,朱厚照都有信心把他控制在手里面,甚至朱厚照都不用亲自出面,刘瑾出面就行了。现在朱厚照的大概能理解皇帝为什么喜欢用太监了,因为真好用。
哪怕最后出了事,太监直接背锅就行了,好用程度堪比法家,性价比还高。
这些日子朱厚照很忙,因为老爹朱佑樘不是很忙,自从得知张皇后有了孩子之后,朱佑樘基本上每天都回坤宁宫,而且是早早的就回去。批改题本这样的事情就交给朱厚照了,只需要有特殊的事情,朱厚照汇报一下就可以了。
朱佑樘颇有一种大明朝其他皇帝的架势,交给太监批红,只不过现在给朱佑樘批红的是朱厚照。
对于自己的这种行为,朱佑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对自己儿子的培养。对此朱厚照表示了强烈的抗议和反对,只不过在父母二人的镇压下,这种抗议和反对只能是无疾而终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厚照想不忙都不行了,要上课,要练武,整个人像一个陀螺一样。
这一天练完了武,朱厚照正在歇着喝茶,张永颠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到朱厚照之后连忙说道:“殿下,殿下,陛下让殿下过去一趟。”
朱厚照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虽然不知道自己老爹找自己做什么,不过朱厚照还是准备过去看一看。
“殿下,殿下,不是坤宁宫,是乾清宫!”见到朱厚照往坤宁宫去,张永连忙在身后提醒。
朱厚照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有怪罪张永的意思,只是觉的这事有些奇怪,因为自己老爹这些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坤宁宫,这怎跑到乾清宫召见自己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朱厚照的表情却严肃了起来。
在朱厚照看来,这应该是出事情了,而且还不是什么小事情,应该是大事。
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朱厚照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整个宫殿里面的人已经全都被清出去了。现在站在大殿里面的只有三个人,除了自己的老爹朱佑樘之外,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东厂的厂公杨鹏,另外一个则是年轻的太监,朱厚照不认识。
“东厂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正要回禀,咱们父子一起听一听吧!”朱佑樘见到朱厚照来了,便开口说道。
朱厚照看了一眼自己老爹表情,无悲无喜,显然这是也没听,朱厚照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啊!儿臣希望儿臣输。”
朱佑樘当然明白自己儿子这话的意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儿有心了,不过是怎样的就是怎样,有些事情不会按照人的希望和想法来!”说着朱佑樘转头对杨鹏说道:“行了,说说看吧!”
“是,皇爷!”杨鹏连忙躬身道:“得了这一次的差事之后,奴婢就让杨莲带着人去了江南。”
朱厚照看了一眼杨鹏身后的年轻太假,这个应该就是杨莲了吧?说起来这个名字还真的挺牛的,他让朱厚照响起了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杨莲亭。
“杨莲回来之后,奴婢并未询问,只是带着他进宫来了。”杨鹏说完这句话就站在了一边。
看了一眼杨鹏,朱厚照一笑,这个杨鹏还不错,转头看了一眼自的老爹,见他不动声色,朱厚照也就转回了头。这事杨鹏很可能在撒谎,反正只要他和杨莲两个人知道,但是朱厚照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没必要。
“那就让杨莲说说吧!”朱佑樘看了一眼杨莲,然后缓缓的开口说道。
“皇爷,太子殿下,奴婢第一站就去了山阳,因为叶淇叶大人乃是淮安府山阳县人。山阳县自古就是大运河上的交通要地,所以山阳贸易繁盛,聚集了大量的商人,在这里最多的就是新安商人。”
听了杨莲的话,朱厚照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徽商,后世很多人以为徽商指的是安徽籍的商人,但是其实不是。
这个时代还没有安徽这个地方,只有徽州,徽商指的是旧徽州府籍的商人或商人集团的总称,而非所有安徽籍商人。
朱厚照记的很清楚,徽商就是在这个时代大肆发展起来的,徽州处“吴头楚尾”,属边缘地带,山高林密,地形多变,开发较晚。汉代前人口不多,而晋末、宋末、唐末及中国历史上三次移民潮,北方迁移到皖南徽州大量人口。人口众多,山多地少,怎么办?出外经商是一条出路。
徽商从汉唐之时便以有之,宋代实力大涨,宋代之时,徽纸已远销四川。南宋开始出现拥有巨资的徽商,祁门程承津、程承海兄弟经商致富,分别被人们称为“十万大公”、“十万二公”,合称“程十万”。朱熹的外祖父祝确经营的商店、客栈占徽州的一半,人称“祝半州”。一些资本雄厚的大商人还在徽州境内发行“会子”。
虽然徽商在这个时代之前也颇为实力,但是却远不如晋商,要知道徽商最鼎盛的时候,占据全国经济总量的七分之四,可见其实力之雄厚。
徽商何时大发展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徽商开始进入了大发展,怎么发展的?进入了大明的食盐业,为什么能发展?因为两淮盐场。徽商依靠着两淮盐场,大肆攫取利益,成为了巨大的商帮。
第四十七章 情况
“原本这些商人做的是普通的买卖,转运,店铺和一些徽纸之类的。”杨莲继续说道:“但是在成化年间,朝廷盐政大坏,这些商人就盯上了盐场,只不过朝廷推行的纳粮开中,这些商人的收获不大。”
听到这里,朱佑樘得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心里面更是觉得要遭。
“这些商人平日里标榜儒商,大儒朱熹就是徽州人,其外祖父曾经号称祝半州,意为整个徽州的产业,一半是朱熹的外祖父的。在徽州,商人和仕子是分不开的,商人们修建学社,出钱资助贫苦学生读书。”
“同时也鼓励自家的宗族读书,甚至资助整个村镇的人读书,考科举。读书有成的就做官,不成的就经商,所以徽州的商人都是儒商。”
朱厚照听到这里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老爹,显然这些不是自己这个老爹想听到的。这些东西乍听起来没什么,好像还不错,富商报答乡里,做的都是好事情,可是细想之下,这里面恐怖的地方能吓死人。
要知道儒家是抑商的,嘴里面喊得可是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
可是现在他们是怎么干的?批量培养,成的就去当官,不成的就去经商,这是什么?你们把重农抑商放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这些东西你都是说给皇帝听得?私底下却不是这么干的,这岂不是放屁的话?
在说资助读书这事,要知道这不是希望工程,你拿了人家的钱,人家供你读书,同时还给你找老师,甚至还和你联姻,在这样的社会制度下,他们将你绑的紧紧的。你当了官之后怎么办?当然要报答,可是怎么报答?
他们的一句话估计比皇帝的圣旨都好使,够不够吓人?这是在攫取国家的权力。
朱佑樘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这比结党营私可怕多了。关键是全都让自己的儿子给说对了,真的有人在这个干,这事大条了。想了想,朱佑樘又对杨莲道:“继续说盐!”
“是,皇爷!”朱佑樘答应了一句,然后连忙说道:“自从朝廷纳银开中之后,这些徽商开始经营食盐。”
“因为背靠两淮盐场,他们又经营打点了这么多年,两淮盐场上下他们都说的算,同样是拿着盐引去提盐,他们就能提的出来,甚至几十年前的盐引他们也能换出来。其他盐商却只能排队,并且其他的盐商提到了盐,想要运出去也很难。”
“在整个山阳淮安,全都是他们的人,想要走运河运盐,没他们的同意,根本不可能。”
“他们大肆收购盐引,贩卖食盐,事到如今,整个两淮盐场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
朱佑樘再一次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与他说的又一样了,要知道当初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是这么说的,他就准备这么干。贿赂官员,握住盐场,然后握住整个大明的盐业,然后进一步培养和贿赂官员,将整个江南一口鲸吞。
吞掉了江南之后,在贿赂和培养大员,争取将大人物培养到朝廷中枢,甚至是内阁,志气何其大。
现在的问题是儿子说的是真的,是对的,真的有人在这么干,朱佑樘脸色黑的可怕。
事实上朱佑樘的想法是不对的,不是有人在这么干,是大家都在这么干,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党争了。大家依靠着各自资本,全都在这么干,到了中枢之后,各自的利益不同,于是就打的头破血流。
当然了,也不是一直打,也有共同利益,比如免除商税,免除矿税,藏匿土地,巩固士人免税等等。
虽然这些人斗的火热,但是争得却是私利,对于朝廷和皇帝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利益一致的关系,这些人无论谁上台,干的事情还差不多,对皇上对朝廷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说气不气?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听话的,愿意给自己花钱的,这些人是谁?当然是太监啊!
以太监为头领,拉拢一大批官员,然后建立一个阉党,用来维护自己的地位,这就是魏忠贤阉党诞生的历史背景。
如果没有太监,没有阉党,东林党上来这么干,齐浙楚党也会这么干,具体差别不会很大。只不过有的人没那么利欲熏心,愿意拿出一部分利益保国家不亡,有的则是干脆就是利欲熏心,国家亡了就亡了,投降就是了。
晋商被徽商打的抬不起头,在盐上干不过他们,他们是怎么办的?直接玩走私,仗着地理位置出塞干。
在后金入关之后,晋商八大家做了八大皇商,当然了,徽商一样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还出了胡雪岩这样的红顶商人。只不过大清是满人做主子,想要像掏空大明一样掏空大清是不可能了,人家会拎着刀子杀人,满汉天生就是制衡。
朱佑樘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朱佑樘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儿子这个小脑瓜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怎么就想到了这么多,这些事情他都没想到。现在调查的结果出来了,这些人就是在按照儿子说的干,在纳银开中之后,果然按照儿子说的那么干了。
“叶家呢?”朱佑樘看着杨莲,心里面抱着最后一点期望问道。
“回皇爷,两淮盐场总共十九个盐场,分布在淮北和淮南,在这十九个盐场里面,叶家占了七个。”杨莲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
大殿上的气氛再一次为之一静,落针可闻,朱厚照都不忍心去看自己老爹的表情了。不过朱厚照还是抬起头看了过去,他真的害怕自己的老爹被气坏了。看到朱佑樘虽然脸色很黑,但是却似乎没什么大问题,朱厚照这才松来一口气。
事实上朱厚照不用去猜都知道,因为这在大明的官场根本就是常规操作,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行了,朕有些累了,先这样吧!”说完这句话,朱佑樘站起了身子,转身向着后面走了去。
第四十八章 让儿子去
朱厚照知道自己老爹这是被刺激到了,不过朱厚照也没追上去安慰,这事没法说。看了一眼站在杨鹏身后的杨莲,朱厚照笑着说道:“你很不错!”说着转头看向了杨鹏,笑着说道:“大伴,把他送到本宫身边伺候,大伴可舍得?”
对于这个杨莲,朱厚照还真的是看上了,要知道这一次查的是叶家,但是这个杨莲却把徽商给查了一个底掉。
关键还不是这个,而是杨莲清楚知道这些事情的因由,这就很难得了。
朱厚照觉得自己身边就缺这样有大局观且激灵的,刘瑾等人虽然也阴狠毒辣,但是大局观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朱厚照觉得这个杨莲可以培养一下。当然了,朱厚照要杨莲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杨鹏。
杨鹏这个东厂厂公自己老爹看不上,但是朱厚照可是看得上的,而且觉得有大用。
如果杨莲到了朱厚照的身边,这事就好办多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可以让杨莲传个话,算是在朱厚照和杨鹏之间搭起了一个桥梁。
杨鹏这个东厂厂公虽然很低调,甚至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人家能混到东厂厂公的位子,那真的是不是白给,这是在皇宫里面这么多太监之中脱颖而出的存在。心思玲珑,电光火石之间就知道了朱厚照的意思。
这样的事情杨鹏怎么会拒绝,连忙献媚着道:“伺候殿下是在咱们这些做奴婢上辈子积德了。既然殿下瞧得上他,那就让他到殿下身边听使唤。”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本宫这边正好用他做点事情,找个时间过来吧!”说完这句话,朱厚照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脸上带着一抹笑容,这一次有好戏看了,自己老爹估计要搞点事情了。
回到咸阳宫之后,朱厚照躺在摇椅上,抿了一口茶,然后拿起了一块蜜饯吃了一口。
朱厚照也在琢磨这事该怎么办,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而是绝对的大事情,如果弄不好那是要出问题的。当然了,如果不弄,问题会变成什么样子,朱厚照心理清楚的很,弄是一定要弄得,但是怎么弄才是问题的关键。
虽然朱厚照气恼这些商人,但是朱厚照也知道这事要分开来看,不能一杆子将商人这个群体全都打倒。
官商,这是在任何一个时代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后世的川建国同志还能当美国总统呢!官员不许经商,但是官员的家属呢?即便官员的家属不经商,官商勾结还少了?这事想要解决是一个大问题,需要想一个好办法。
商人不能全打死,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这么闹,这事需要好好的琢磨。
比如这一次事情的主角,也就是徽商,这些人为什么经商?还不是因为徽州不合适耕种,不经商就没法活了,人家也是找一条活路。这里面有官商勾结的,有为官经商的,但是有没有好商人?爱国商人?
这个肯定有,朱厚照可以肯定,即便在后世的军阀混战时期,甚至是抗日战争时期,爱国商人也不少,实业报国,实业兴国的人也不少,关键在于怎么管理和怎么引导,这个时代怎么管理,怎么引导?当然是去海外。
这年头不能祸害国内,那就让他们出去祸害,大明的体量在这个时代真的太大了。
无论是从次产总额还是从资本总额,大明已经发展到了顶端了,以现在的生产力条件,大明想要突破非常的难。受到生产力的限制,这个时代的社会资源是有限的,社会财富也是有限的,这些人自然要争,要斗,要是新兴产业繁茂,到处都是风口,谁都跑去风口当那头猪了,谁还有心思在这里斗。
赚钱的行业少,暴利的行业就更少了,不斗怎么行,不斗到你死我活都不行了。
那么怎么办呢?办法有两个,经济大发展,提升生产力条件,比如开始工业革命,但是朱厚照做不到,没那个条件,所以还是别想了。第二个办法,走这个时代的老路,跟着别人的套路学,走出陆地,走向海洋,还是去掠夺,去抢,去殖民。
当商人的们的目光投向了海洋,船队出去一趟弄回来的财富比卖几年盐的都要多,谁还会因为盐场打的头破血流?
“任重道远啊!”朱厚照将最后一块蜜饯塞到嘴里面,然后嘀咕了一句,腿在地上轻轻的一蹬,摇椅就摇晃了起来,朱厚照也闭上了眼睛,随着摇椅来回的晃荡,朱厚照忍不住在心里面想,发明摇椅的人真伟大。
在朱厚照享受生活的时候,另外一边朱佑樘依旧在郁闷着,不过张皇后有着身孕,他也不敢让妻子担心,所以尽量的不表现出来。只不过夫妻这么多年了,张皇后怎么可能看不出朱佑樘有心事,便笑着拉着朱佑樘的手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啦?”
虽然说后宫不干政,但是这是很多时候没什么约束力,要用的时候才拿出来用一下,平常就是放在那里摆着的。
朱佑樘看了一眼张皇后,见她担心的看着自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张皇后肯定更让人担心,便开口说道:“盐政的事情,让照儿说对了,现在那个臭小子还不一定怎么得意呢!”
“怎么会!”张皇后娇嗔着白了一眼朱佑樘:“照儿多懂事,这些日子都瘦了。”
看着张皇后的模样,朱佑樘果断的闭了嘴,熄灭了吐槽儿子的**,在张皇后这里,儿子就是她的心尖,自己多说几句也不行。不过朱佑樘心里面还是开心不起来,有些头疼的说道:“这事暂时没办法解决啊!”
“不是皇儿弄出来的事情吗?那就让他去解决呗!”张皇后理所当然的说道:“他既然知道怎么回事,那就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可是他说!”朱佑樘反驳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随后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苦笑着说道:“他这一套都是和谁学得,明天去找他说道说道!”说着朱佑樘拉着张皇后道:“还是皇后聪明。”
第四十九章 拿掉
朱厚照没想到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被老妈给埋了,原本朱厚照对盐政的事情是有看法,也有想法,但是真的想要解决,朱厚照就没想到一个完美的办法。关于盐政的事情,朱厚照想要的不过给老爹提个醒。
原本纳银开中还能坚持坚持,虽然这个政策是最差的,但是好歹能弄点银子给国库。
只不过老爹被人忽悠了,又一次免盐课,那么这点好处也都没了。从纳粮开中改为纳银开中,再从纳银开中开始免盐课,这两件事情就能看得出来,自己老爹,大明弘治皇帝朱佑樘的经济头脑很差,甚至可以说没有。
从始至终被忽悠,只是知道节俭,可能也和他太过于相信这些文官的操守有关系。
这事后来的崇祯皇帝也干过,完全没认识到这些士绅大臣们的真实嘴脸,完全没想到这些家伙能干出什么没下限的事情来,或者说这些人完全就是没下限。不过这也正常,谁让皇帝都是他们教出来?
自古以来,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背后里面男盗女娼的还少吗?长在皇宫里面的太子,怎么可能认识到这些东西。
嘉靖皇帝估计就是对这个认识太深刻了,所以在他的眼里面,臣子就没好人,只有合用的,能用的,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朱佑樘现在就是被叶淇给打击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吗?虽然明知道是真的,但是还是感觉不真实,怎么会这样呢?原来给朝廷的政策是为了谋私立,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些人都在做什么?
反正在朱厚照看来,自己老爹这就算是涵养好的了,否则早就骂娘了。
找个罪名将叶家抄家,全家人发配到西北戍边都不稀奇,反正朱厚照觉得自己要是受到了这么大的欺骗,肯定下得去更狠的手。要知道皇上这种生物很奇怪,你犯了一些错误不要紧,贪污了一点钱不要紧,可是你要是骗他,呵呵,除非不被知道,否则你还是找一根绳子上吊吧!
这几天朱厚照都躲着朱佑樘,谁知道老爹心里面憋着没憋着一股邪火。
这件事情就是自己闹腾起来的,要是看自己不顺眼,冲着自己发一顿火,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只不过有些事情你躲得过去,有些事情你就躲不过去,朱佑樘派了贺能来找朱厚照。看着贺能笑眯眯的脸,朱厚照真想一拳头砸上去。只不过朱厚照也知道,不行啊!跟着贺能来到乾清宫,朱厚照就见到了阴沉着脸的老爹。
朱佑樘见到朱厚照来了,开口说道:“迁怒于人,君子不为也,朕连叶家都没追究,你躲什么?”
见到自己的心事被拆穿了,朱厚照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自己的老爹被称为仁君,中兴之君,不是没道理的,单单是这份气度就没得说,自己这辈子估计都达不到了。
“叶淇虽然有私心,但是终究解决了一些问题,何况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朕同意的。”
朱佑樘看着朱厚照,叹了一口气说道:“照儿,你要记住,任何事情皇帝做了决定实行的,那就不要去怪罪臣子,他们只是出谋划策,你才是做主的人。一旦因为这件事情处置了叶家,那群臣会怎么想?”
“心怀不轨之人会以此攻击那些任事之臣,到时候怎么办?任事之臣还敢开口吗?”
“不能因为一个叶家就让帝王失信于臣子,不值得,再者说了,没担当的皇帝是不得人心的。这事谁能说是叶淇故意?即便他是故意的,有证据吗?人都死了,说什么都白说。没证据,那他就不是故意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让其他的臣子怎么想?哪个臣子没点私心?真要是追查起来,那就人人自危了,谁还未朝廷做事。”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再说了,处置叶家,不过是为了帝王泄私愤,盐政之事可能补救?不能因私废公,帝王更要记住这一点,因私废公要不得,这些话你要做到,为君之人,立身持正,如果连一国之君都不能立身持正,何以要求群臣?何以治天下?”
听着朱佑樘语重心长的话,朱厚照表情也逐渐的严肃了起来,最后道:“是,父皇,儿臣知道了,是儿臣狭隘了。”
“人都是这样,没人没有私欲,帝王如何?一样有七情六欲,重要的是不要让这些东西影响了你的判断。叶家之事先放一放,现在不是当务之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盐政,这些人果真像你说的,贿赂官员,把持盐场,侵吞盐利,收买官员,如果不管,日后必然尾大不掉啊!”
朱厚照当然知道尾大不掉,而且还会把自己打扮的冠冕堂皇,杀之不绝。
培养自家子弟的地方,以后会演变成书院,同时打着旗号培养官员,最有名的就要数东林书院了。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对联激励了多少人,东林书院曾培养了杨涟、左光斗等一批不畏阉党权势、正直刚硬廉洁、覆灭了明朝的进步人士,他们被称为“东林党”。
“是啊!”朱厚照想到这里也点了点头,可是大明的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商业与官分不开。
一般的平民商人想要经商,根本就没戏,没有官府背景,你想都不要想,加上还有勋贵和勋戚参与,这就是一个麻烦事。你想将他们分开,根本就不可能,官员不许经商,你去查一查,人家表面上都很干净。
你总不能让官员的亲戚家人也不经商吧?远方亲戚你也管?这事就没法弄。
“还是得割韭菜啊!”朱厚照看着老爹,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熟的差不多了。”
朱佑樘听了儿子的话,微微一愣,割韭菜?什么意思,没听懂啊!忍不住怒斥道:“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朱厚照笑着说道:“其实简单,能做到的,尾大不掉的,不过是少数大商贾罢了,把他们拿掉也就是了。”
第五十章 人不狠
虽然朱厚照说的很随意,语气也很轻松,但是朱佑樘依旧听出了这话之中的杀气,简直就是杀气腾腾。拿掉,说的轻巧,怎么拿?这些人会甘心的让你拿掉?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拿掉那就要动刀子。
事实上朱厚照说的这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大明不少皇帝都是这么干的。
比如历史上的朱厚照,他是怎么干的?扶持刘瑾啊!不然朱厚照哪来的钱练兵,哪来的钱平叛,还不是刘瑾搜刮来的。
另外一个这么干的就是天启皇帝,那位大名鼎鼎的木匠皇帝,他是怎么干的?扶持魏忠贤啊!天启皇帝在位的时候,辽东不烧钱啊?一样烧,那钱是哪里来的?还不是魏忠贤弄来的,魏忠贤从哪里弄来的?
还不是从这些士绅手里面搞得来的,怎么搞的?那手段就不见得多高明了,这事没法细说。
至于说刘瑾魏忠贤从普通老百姓手里面弄钱,朱厚照是不相信的,这些人骨头渣子都卖了值几个钱?这就是为什么魏忠贤在的时候,大明各地起义没那么多的原因,因为百姓的日子还算好过,朝廷甚至有钱赈灾。
可是到了崇祯的时候,魏忠贤倒了,朝廷的日子反而难过了,辽东那边支撑不起,朝廷更没钱赈灾了。
清廉的东林党给出的主意是加征,搞了一个三饷出来,万历四十八年止全国除贵州等少数地区外平均每亩土地加征银九厘计五百二十万零六十二两,天启时并征及榷关行盐及其它杂项银两。
崇祯四年又把田课由九厘提高到一分二厘派银六百六十七万余两,涨了三分之一,除兵荒蠲免实征银五百二十二万余两,另加关税盐课及杂项共征银七百四十万八千二百九十八两,剿饷为镇压农民起义的费用总数两百八十万两主要也征自田土。
原议只征一年实际上从崇祯十年起直到十三年才被迫停止,练饷是崇祯十二年根据杨嗣昌的提议征派的名义是训练“边兵”加强九边各镇防御力量,实际是为了对付农民起义,此饷共征银七百三十余万两其中田赋每亩加一分约占总数一半以上。
从这个征税轨迹上就看得出来,崇祯当政时期的加饷全都来自老百姓的田地,说白了就是使劲的向老百姓的田地要钱。
可是明末天灾频繁,老百姓哪里来的钱?要知道这些钱都是来自自耕农的,人家当官的士绅是不纳粮的。自耕农破产,天灾没饭吃,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流民。在这样的情况下,不造反都出奇了,也就出现了剿不胜剿越剿越多的情况。
同时东林党在做什么?免除了茶税矿税等等赋税,使他们更加的肥的流油了。
说刘瑾魏忠贤贪污的,他们不贪污,这些钱能到老百姓的手里面?不可能,老百姓依旧是艰难困苦,吃不起饭,资本是要喝血的,这一点从来都不曾改变过。再者说,贪污到刘瑾魏忠贤手里面又如何,皇上一刀,这些钱就都有了去处。
如果吏治清明,百姓生活富足,这个时候阉党就成了毒瘤,必须砍掉,问题是不是啊!
朝廷收不上来税,怎么办?除了用阉党,你有什么办法?把官员都杀了?那谁给你干活?崇祯杀了多少内阁大学士,杀了多少大臣,有用吗?事实证明,没用。这是一个群体的问题,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也不是几个人的问题。
朱佑樘虽然不知道朱厚照想的这么远,但是朱佑樘也看得出来儿子笑容的背后隐藏着很重的杀心。
“父皇可以想一想汉武旧事!”朱厚照见到老爹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便笑着提起了一个话头。
听了儿子的话,朱佑樘的瞳孔顿时一缩,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汉武帝旧事是什么?朱佑樘自然是知道的,朱佑樘读书不少,汉武帝事情自然是研究的重中之重。元狩二年,匈奴浑邪王归降,他没钱摆谱的时候,长安的商人没有给他钱。
元狩三年,卫青、霍去病即将征伐匈奴,国库却不足以支撑这次大战,刘彻再次要求天下富人捐出自己的财富,每家富人要捐出自己财产的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这在历史上被叫做“算缗令”
然而,一年来只有一个叫做“朴适”的牧羊人愿意捐出二十万钱,刘彻收缴了这二十万钱,封朴适为中郎、赐给他徭役四百人、将朴适的事迹宣谕天下,希望天下富人能以此为榜样。然而,直到元狩四年决战结束,刘彻也只收到这一笔捐款。天下富人争先恐后的自己隐匿财产,唯恐露富。
逼急眼了的汉武帝刘彻想到了一个今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的办法,为推行“算缗令”出台“告缗令”:告发隐匿财产的人,就可以获得对方财产的一半,另一半则由帝国没收。
此令一出,帝国所有人都为之疯狂,也彻底改变了财富生产轨迹,如果能靠欺诈获得财富,谁又肯去创造财富呢?告缗令确实让帝国“得民财以亿计”,但是,帝国的掠夺之手遍及每一个角落,富裕的人家几乎被一扫而空。
对于这件事情,朱佑樘怎么可能不知道,看向自己儿子的目光自然不会好看:“你不是想学汉武帝吧?”
“这怎么可能!”朱厚照笑着说道:“儿臣提及汉武旧事只是想说一件事情,那就是商人无国。士人有国,毁家纾难,愿意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但是朝堂上站着的这些人,有多少是商人?有多少是士人?”
“比如那个叶家,表面上是读书人,但是私下里却是商人,他是商人还是士人?他有国还是无国?”
朱厚照的话很轻,但是却仿佛砸在了朱佑樘的心坎上,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这个问题。
“太祖皇帝时候,商人如何?”朱厚照拿起老爹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老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太祖时候商人如何?朱佑樘听了儿子的话,看着儿子,眼神颇为诡异。
第五十一章 釜底抽薪
太祖时期商人的地位?朱佑樘略微想了想,然后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朱元璋时期别说商人的地位了,士人的地位都不行,说杀就杀,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棣,那杀起人跟杀鸡一样。非常有汉朝的风范,但是自从太宗和太祖之后,大明朝就没有这么强势的皇帝了。
朱厚照笑着说道:“为什么太祖的时候商人地位很低?那个时候士人好像也没今日的傲气吧?”
听了朱厚照的话,朱佑樘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个事,以前大家都觉得这是因为太祖皇帝声震寰宇,威望震天,现在看看好像并不全都是那么回事啊!
“咱们皇家的人看不明白,可是下面的人看的可是很明白的。”朱厚照感叹着说道:“这就是因为士商融合,不但是关系上的融合,还有本身定位的模糊,有的人不但是商人,而且是士人。以前士人有地位,毕竟士农工商,但是他们没钱啊!这世界上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没钱不成事,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国家,咱们朝廷没钱不也不成吗?”
“商人有钱,可是没地位啊!”朱厚照一摊手继续说道:“商人的儿子连科举都不准,出门都要穿麻衣,更比别提绫罗绸缎了。”
“一个有地位没钱,一个有钱没地位,有钱的想要地位,有地位的想要钱,结果自然就是一拍即合。有地位的想有钱,于是开始经商,有钱的想要地位,于是开始科举,双方都在尽量模糊商人和士人之间的地位。甚至还出现了儒商的称呼,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在儒家眼里面,儒学是多高贵的字眼,怎么会舍得给满身铜臭的卑贱商人用?可是人家舍得,为什么?因为他们自己也是。”
“士商融合,使得他们形成了一个的群体,他们不是单纯士人,也不是单纯商人,很强大,很难对付。”
“父皇,你知道儿臣最气的是什么?儿臣最气的不是他们这么干,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儿臣最气的是他们这么干,嘴里面还喊着士农工商,赚钱的时候就是商,平时的时候就是士,还真是一点不吃亏,可是农和工呢?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不饱,穿不暖,读书都读不起,可是商人就读得起,吃得好,穿得暖。”
“农人收入少,赋税重,可是他们呢?一个个脑满肠肥,整日里想着怎么从朝廷身上吸血,他们都快成蛀虫了。”
朱佑樘算是看出来了,儿子这是看这群早不顺眼了,从龙椅上走下来,围着朱厚照走了一群,朱佑樘这才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简单!”朱厚照笑着说道:“他们不是把自己搞的模糊吗?那咱们也就模糊着来,希望他们是商人的时候,他们就是商人,希望他们是士人的时候,他们就是士人。盐场不是被他们把持着吗?那咱们就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盐引说到底就是一个资格,但是盐引杂乱,盐商众多,不利管理。”
“朝廷可以定盐商名额,比如江淮盐场定十家盐商,朝廷颁发资格,只有拿到朝廷资格的人才能够做盐商,才能够贩盐,否则一律以贩私盐论处。”
在大明,贩私盐那可是大罪,这罪名大了去了,那是要杀头的,朱厚照这招可以说真的是釜底抽薪了。
“专门成立一个衙门管理盐场,将盐场从的地方彻底的分离出来,盐场官员全都由中央任命。同时派出宫里面的内侍到盐场,做镇守太监,看着这些人。至于盐商的选择,那就更好办了,勋戚们不是总哭穷吗?让他们去找人,他们应该都有人把?就让他们去干。当然了,这个资格肯定是得要钱的,出的少了可不行。”
“盐课就还按照以前的就行,这事基本上这样也就成了,儿臣估计这盐课能涨不少,加上买资格的钱,估计国库能有不少钱。”
朱佑樘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自己原本欢脱的小儿子,怎么就这么阴险毒辣了?身为皇帝,朱佑樘又知道这是好事情,可是就是心里面不舒服。
资格的事情,朱佑樘当然知道这么干的意义,说白了就是我说让谁干,谁才能干,而不是商人们自己拿着盐引,自己拿钱去贿赂,自己去领盐,直接就把盐场那边的权力给收上来了。比如叶家,你不能在地方能耐吗?你就没资格,就不让你干,你能怎么着?气死你干瞪眼。
让勋戚去干,朱佑樘也知道,朱厚照根本不是给勋戚谋什么福利,这就是在让勋戚往里面跳。
当然了,这事赚钱吧?肯定是赚的,盐商是大明最赚钱的了,只不过勋戚以前都是和盐商合作的,他们想下场都没机会,那些盐商不可能让勋戚下场的,你们下场了,我们还怎么玩?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名额限制,让谁下场不让谁下场,你说的不算,皇帝说的才算,那么勋戚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加上勋戚拉拢一批亲近的盐商,剩下的盐商想闹也闹不起来,再说了,这不还有皇帝在,这个偏心眼的裁判肯定各种吹黑哨。
那些人也只能在地方想办法,想办法使绊子,这个皇帝就鞭长莫及了,但是别忘了,这些勋贵勋戚都是什么主,他们能惯着你这个毛病?皇帝没时间和他们斗,这些勋贵和勋戚可是有的时间,挡我的财路,姥姥!
“对了,这个名额不能是永久的,依儿臣看十年为期就挺好。”朱厚照打着算盘道:“先让他们发几年财,过几年就可以继续纳粮开中了,将粮食送到边关去,可以免盐课,送去的粮款以盐款抵充,送粮的可以先领盐,那个就有些远了,到时候商人行走,边关繁茂,商屯也能起来了。”
“第一个十年或许名额拍出的价钱不高,但是第二个时间肯定非常高,估计能打破头,算了,十年太长了,五年正合适,父皇觉得呢?”
第五十二章 行动
朱佑樘很想将儿子拉过来问问,这么好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中间充斥着釜底抽薪挑拨离间威逼利诱等等,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然后将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裁判位置。盯着儿子看了半天,朱佑樘开口说道:“这事你能办得成?”
“办得成?”朱厚照笑着说道:“不但办得成,而且很简单,非常简单。”
“那就交给你去办!”朱佑樘点了点头,虽然这是一个大事情,但是朱佑樘觉得这事可以让儿子操作一下,反正是他想出来的办法。整日里侃侃而谈,让他自己干一下,成功了,挺好,儿子不错。
失败了,正好,拉过来教训一顿,告诉他,小鬼,世上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别太骄傲了,踏踏实实的学习,来,看你爹是怎么做的。
朱佑樘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然后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好像不是自己的风格啊!抬起头看向自己贼兮兮的儿子,朱佑樘瞬间找到了原因,好吧!这是自己的儿子的风格,不错,真的不错,自己居然被这个臭小子给影响了。
“没问题!”朱厚照也没有拒绝,直接点头:“不过有件事情父皇得帮儿臣办了。”
“说说看!”朱佑樘没答应,他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所以谨慎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见老爹这么谨慎,朱厚照笑着说道:“只是小事一桩,父皇只要给臣找一个人上书就行了。这事总不能儿臣自己说吧?找个人上书把这个是说出来。”
“你自己想办法,朕不管!”朱佑樘一摆手,直接拒接,让自己去搞这种小动作,不干。
看着老爹的背影,朱厚照微微一笑,老爹这是着急去陪老妈了,自从老妈有了身孕,这位大明有名的勤奋皇帝也开始偷懒了。不过没关系,他偷懒,咱们自己开干,想到这里,葛丹迈步向着殿外走了出去。
出门大殿门口,朱厚照就见到了等在外面的刘瑾,然后开口说道:“准备衣服,咱们出宫!”
这一次朱厚照没有打扮成武者而是打扮成了富家的读书子,手中一把折扇,几个人护卫在身后,有人还抱着朱厚照长剑,对此朱厚照不甚满意,他觉得自己应该弄两个侍女了,最好是双胞胎,从小练武,一个抱剑,一个抱刀。
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中二,但是朱厚照还是决定有机会一定试一试,将来微服私访什么的用得着。
如果让刘瑾抱剑,朱厚照想想那场景,瞬间什么兴致都没了,一行人很快就出了紫禁城,这一次朱厚照不是出来玩的,所以马车直奔目的地寿宁侯府,也就是朱厚照的舅舅张鹤龄的府邸,马车到了之后,朱厚照下了车,然后手中的折扇一挥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至于门子拦住不让进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因为刘瑾在这里脸熟的很。
见到刘瑾殷勤的伺候在一个少年的身后,寿宁侯府的人自然知道朱厚照的身份了,这是太子驾临了。
转过第一道院子,朱厚照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张鹤龄,看的出来他走得很急,脚步都有些凌乱。这些日子张鹤龄的日子很不好过,主要是还是心慌,他被朱厚照给敲打过两次了,第二次说的更是严厉的有些吓人了。
现在听到下人来说自己的太子外甥来了,张鹤龄怎么可能坐得住,屁股长刺一样就冲了出来。
见到朱厚照之后,张鹤龄连忙就要躬身行礼,朱厚照上去就搀扶住了他,笑着说道:“寿宁侯免礼,不是在宫里,我又穿的是便装,免了吧!”说着朱厚照一边四下打量,一边说着:“寿宁侯这宅子哪里都好,就是小了些!”
虽然朱佑樘很疼张皇后,张皇后也很想帮娘家,可是寿宁侯府就是以前的寿宁伯府,这宅子是皇帝赐下来的。
首先皇家有皇家的规定,赐给勋戚多大的宅子,这都是有规定的,其次大明立国这么多年,这京城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一座大宅子多少钱?别看都是张鹤龄有钱,整日里巧取豪夺,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只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爵位,他能去哪里捞钱?坏名声很大一部分是文官给泼的脏水。
为什么呢?
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利益,无论是赌场青楼还是什么其他的买卖,背后全都站着人,想要插一脚进去,那都是要得罪人的。这些买卖的背后是什么人?随便想一想就知道了,大部分都是文官,少部分是勋贵。
你抢人家生意,人家不恼你?又不能明说,那怎么说?肯定大帽子脏水向你身上泼,这种事情他们驾轻就熟。
排在第二位的目地当然是为了碰瓷刷声望,谁火就刷谁,这都快成潜规则了,皇帝都一样刷,何况你和外戚?这些人颇有后世狗仔队的风范,反正就是各种碰瓷,至于你想找他,那就更好了,狗仔队恨不得你和他打一架把事情闹大。
事实上张鹤龄这样的勋贵做的最多的事情,让他们获利的事情,一个是朱佑樘的赏赐,比如盐引,比如田产,另外一个就是托请。
比如平事,比如奏请点什么事情,比如盐引这事就是盐商托请的,价格肯定不便宜。朱厚照不用查都知道,托请的盐商后面肯定能查出一串的官员来,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嫌弃张鹤龄的外戚身份的,也不会再提他横行乡里的事情。
对于朱厚照说自己宅子的问题,张鹤龄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您是太子殿下,您住在紫禁城,整个天下还有能和您家相媲美的宅子吗?
别说我这里,任何一家的宅子都比不了,我能怎么办?我说我的宅子小,丧良心,这要是传出去不定人家怎么说我呢!这么大的侯府还嫌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大帽子肯定给我带上。说足够大了,那你是觉得太子殿下说的不对?索性就闭嘴,站在一边笑。
朱厚照看着张鹤龄的样子,自己也笑了,随后就说道:“把建昌侯也找来吧!”
第五十三章 忽悠
建昌侯,张延龄的爵位,朱厚照的二舅,张鹤龄的弟弟,这一次的事情朱厚照不可能交给张鹤龄一个人办。反正朱厚照是准备让这兄弟二人冲锋陷阵的,说白了一句话,想拿钱不做事怎么行,这事要是成了,好处多了。
首先就是解决了盐政的问题,其次是把勋贵勋戚和官商切割开,你们穿一条裤子,这怎么行。
张鹤龄没想到朱厚照要找自己的弟弟,不过还是赶忙派去去找了,他没法说朱厚照什么,照办才是最重要的。
张延龄来的一点都不慢,尤其是听说朱厚照在这里,速度非常快。等到人齐了,朱厚照看了一眼身后的刘瑾,然后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在门口看着点,别让人靠近,有些话要和两位舅舅说,明白吗?”
“殿下放心,奴婢明白!”刘瑾答应了一声就躬身退出了出去,从外面把门给关上了。
等到屋子里面只剩下三个人了,朱厚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这才开口说道:“两位都是我的舅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寿宁侯前些日子进宫了,为的是盐引的事情,说是盐商乞求,说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是一些盐课罢了!”说着朱厚照转头看向了张鹤龄,朱厚照笑着说道:“可是寿宁侯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张鹤龄一愣,这也是他心里面不解的,连忙起身说道:“回殿下,臣不知!”
“行了,坐下说!”朱厚照摆了摆手说道:“这里就咱们三个人,别整这些虚的了。”说着朱厚照的态度也严肃了起来:“你不知道那我就和你说道说道,我问你,那些盐商可是你的门下?他们一年往府里面交多少银子?”
这话一出口,张鹤龄和张延龄全都愣住了,随后就是尴尬,非常的尴尬。
“这,这!”张鹤龄见朱厚照看着自己,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来。
朱厚照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寿宁侯不说我也知道,这些人不是你的门下,最多也就是托庇在你的门下,每年送点礼,托请办事的时候在多给一点。比如这一次盐引的事情,肯定没少了送银子,你不说我也知道。”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更尴尬了,毕竟这事不光彩,尤其是当着朱厚照这位大明太子的面。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是朱厚照却是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这就是我是生气的地方,他们把你们当什么了?有钱的时候扔点,让他办事的时候给点,这是什么?这是在养猎狗吗?平常喂点,抓猎物的时候给吃点好的。”
朱厚照这话一出,兄弟两个人顿时就涨红了脸,羞愤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是朱厚照这话却让兄弟二人更尴尬了,因为他们仔细一想,奶奶的,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们是什么人?大明国舅,当今皇后的兄弟,当今太子的舅舅,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们?”朱厚照怒声道:“他们这是在打皇家的脸,在打父皇的脸,在打母后的脸,也是在打我这个太子的脸!”
张鹤龄其实挺想告诉朱厚照的,那个太子外甥,我们其实没那么生气。
可是这话两个人谁都不敢说,因为太子为你生气,为你出头,你说你没生气?你不需要?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我这是怒其不争!”朱厚照指着两个人说道:“堂堂大明国舅,为了一点银子做这样的事情,悲哀,真悲哀!”
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瞬间也觉得挺悲哀,自己可是大明国舅,天下最尊贵的一拨人里面,肯定有自己兄弟二人吧?可是就是为了一点银子,自己这都做成什么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个想法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朱厚照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舅舅,知道忽悠的差不多了,可以入正题了。
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朱厚照开口说道:“这大明是咱们家的,这天下是咱们家的,让自己家的亲戚过好点,这没什么,谁家有钱了还不照顾照顾穷亲戚,父皇和母后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有些事情要讲究方式和方法。”
兄弟二人又是一愣,随后就反应了过来,难道自己的姐姐出手帮忙了?顿时两个人就兴奋了起来,期待的看着朱厚照。
“咱们就说这个盐,大明的盐商一年赚多少钱?这个不用我说,两位舅舅应该心里有数,这些钱与其让那些盐商赚去,为什么不是咱们自家人赚?”朱厚照压低了声音,语气之中全都是蛊惑的说道。
听了这话,张鹤龄心里面发苦,苦笑着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盐商都是成团的,外人很难插手进去的。”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们插手进去呢?”朱厚照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不过这事咱们私下里说,这事要是成了,多了不要,每年我要两成利,当然了,这是给我的,父皇和母后那里,那就看你们的心情了。”
张鹤龄和张延龄对视了一眼,心中直打鼓,原来自己家的这位殿下看上盐商的生意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话我只和舅舅说,其他人那里我是万万不会承认的,如果消息传出去,别说我饶不了你们,父皇和母后那里也饶不了你们。”朱厚照盯着两个人,面容严肃的说道。
至于他们给不给,或者说其他的勋戚和勋贵给不给,朱厚照一点都不担心。
这都是私下里面的,花钱结交太子,美不死你,对外宣传,傻子才会这么做。
“殿下放心,如果真的行,宫里面每年拿五成,殿下两成,皇后那里给三成。”张鹤龄在一边咬了咬牙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张鹤龄直接将朱佑樘这个皇帝给撇出去了,兄长给姐姐钱花,别说是皇后了,谁都说不出毛病了。
朱厚照看了一眼两个人,不禁有些诧异,还挺舍得花钱,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这就不是他们的钱,他们有什么舍不得的。
张鹤龄和张延龄兄弟二人眼珠子都红了,太子殿下都能看得上,这得是多大的利?
第五十四章 布置
朱厚照见兄弟两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朱厚照这才缓缓的说道:“其实这事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现在为什么那些盐商说的算?还不是因为他们握着盐引,贿赂着盐场的官员,他们让谁提盐,谁就能提盐,他们不让谁提,谁就没法提。”
“一旦两位舅舅或者其他勋贵和勋戚参与进去,他们就会上书弹劾,这些盐商后面有不少文官拿了他们的好处。”
张鹤龄和张延龄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一起点了点头,问题就在这里。
“这事要这么看,那些盐场的官员可以决定给谁盐不给谁盐,可是如果让他们决定不了呢?”朱厚照继续引导两个人
只不过两个人依旧无动于衷,朱厚照知道自己的引导白费了,算了,与这两个人还是别玩什么深沉了。想了想,朱厚照直接说道:“盐商不是来求乞吗?现在不是盐引支不出来盐吗?这事可是一个大事。”
“找个人上书,找个文官,让他参奏,请求朝廷设立盐铁司,专司盐铁,同时对盐商进行筛选,理由也很简单,天下盐商良莠不齐,很多盐商不但坑蒙拐骗,而且以次充好,大谋其利,这样的行为一定要管。”
“所以请求朝廷设立盐铁司监管,同时划分天下盐场,盐场想要做食盐生意,必须经过盐铁司核准,否则一律不准备从事盐铁生意。”
“到时候谁能做食盐生意,谁不能做,那就是盐铁司这个衙门说的算了,凡是没有的得到盐铁司核准的商人,一律不许从盐场提盐。一旦发现有违令者,盐场的官员和违令的这些商人,全都按照贩私盐处理。”
张鹤龄和张延龄听了朱厚照的话,顿时目瞪口呆,嘴张大老大,还能这么干?
“记住,找一个不相干的人去上奏,别把你们牵扯进去,上奏之后,我们尽力促成这个衙门的建立,衙门建立之后,肯定需要一个人主持。这个人肯定是需要举荐的,记住,举荐的人一定要是咱们的人。”
将两个人目光明灭不定,朱厚照就知道这两个人在想什么,事实上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个盐铁司的地位非常的特殊,权力极大,而且好处极多,这两个人要是不动心,那这两个人就是傻子了。
“你们两个不行!”朱厚照直接就把这两个人给否了,你们就不要想了。
“这个位置可不好做!”朱厚照严肃的看着两个人道:“咱们要拿食盐生意,那是在从别人的嘴里面抢,那些人会不和咱们争?一旦这个人偏向了咱们,那肯定是毁谤满天飞,不一定怎么对付他,你们扛不住。”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想到朱厚照说的那种情况,连忙摇了摇头,他们的确扛不住。
“这个人首先要位高,其次要扛得住,所以在几位国公爷里面选,英国公就算了,年纪小,没担当,成国公和定国公之中二选一。成国公在南京为守备,所以只剩下定国公了。记住,盐商的生意你们一家吃不下,所以分给他们,也正好结交一下这些勋贵。”
现在的定国公徐永宁,景泰六年袭爵,成化二年坐误毁制书,现在什么职务都没有,在家闲住。
朱厚照选他的原因很简单,定国公,位高权重,与国同修,你想把他弄躺下,基本上不可能。其次,徐永宁年纪不小了,虽然身体还不错,但是应该没几年活头了,这样的人抗雷最合适了,反正人老脸皮厚,过几年人死了,正好可以换人。
张延龄和张鹤龄都没想到朱厚照会选定国公,略微有些迟疑:“定国公能行吗?”
“为什么不能行?”朱厚照笑着说道:“你想让他做什么?无非是坐到那个位子上,然后谁能做盐商,谁不能做盐商,这事就咱们说的算了。如果事不可为,那也没关系,换其他人做,到时候圈定的名单送到宫里面去。”
当然了,这是下策,让皇上亲自下场,影响太坏,不过朱厚照觉得到不了那一步。
只要把定国公徐永宁举荐上去,老爹肯定让他做,下面的人反对也没用。
到时候圈定盐商的事情就是徐永宁来干,黑锅也是他背着,皇帝做裁判。朱厚照对皇帝的定位很清晰,皇帝只能是裁判,绝对不能下场,即便皇帝是一个黑哨,是一个假哨,但是也绝对不能下场,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等到朝廷决定设立盐铁司,你们就在家里面等着,挑选合适的盐商纳入门下。”
“盐商的圈定五年就重来,这也是让你们控制盐商的,不听话,五年之后就换人。”朱厚照先看了看张鹤龄,然后又看了看张延龄:“明白了吗?捏住了他们的死穴,他们就得听话,我走了之后,你们就开始去找勋戚和勋贵。”
“算了,别找了,一旦你们去找,这事就瞒不住,先奏上去,等到事情闹开了,让他们自己上门。”
“五成份子归宫里,把话说了,不能说白,但是一定让他们明白意思,懂吗?”
张延龄和张鹤龄全都点头:“殿下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事尽快办,别弄出什么纰漏来,到时候分了钱,你们就能建一个大宅子。”说着朱厚照站起了身子,然后说道:“我就先走了,记住,保密,绝对不可以走漏了风声。”
“殿下放心!”张鹤龄和张延龄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走漏了消息。
离开了寿宁侯府,朱厚照也没心思在外面溜达,让人直接赶着马车回了宫里面。
朱厚照回到皇宫之后,第一时间就被交到了坤宁宫,朱佑樘和张皇后两个人都在。见到朱厚照之后,朱佑樘脸上带着笑容,抿着茶会,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张皇后则是板着脸,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朱厚照哪里还不知道是自己出宫的时候惹了祸了,对着朱佑樘和张皇后行礼,朱厚照笑着道:“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第五十五章 早朝
对于老爹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朱厚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说你不管就不管,还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朱厚照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张皇后见到朱厚照总是看朱佑樘,回头看了一眼朱佑樘,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这才转回头:“去了你舅舅家了?”
“是!”朱厚照点头道,这事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也瞒不住,在说了,这一次自己可是做好事情去的。
听了这话,张皇后脸就沉了下来:“去做什么了?”
朱厚照前两次磋磨自己的弟弟,张皇后都没说什么,因为这是国家大事,她也不懂,再说了,儿子是太子,敲打敲打也好,可是这不能总这么干不是?再说了,这一次居然还追到家里面去了,这怎么行?
“去和两位舅舅商量一下发财的事情。”朱厚照站在那里,十分坦然的说道:“当然了,我只是出主意,上一次不是答应母后来着。”
“这些日子我也想了想,两位舅舅乃是皇亲,日子过得太拮据了也不合适,今天我去了寿宁侯府,说起来,那个府邸还真的是小。看来舅舅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就给出了点主意,准备让他们弄点钱。”
听到朱厚照这么说,张皇后神情缓和了一些,但是她和朱佑樘都有些尴尬。
寿宁侯的府邸还小?那还想要多大的宅子?难不成把紫禁城给他?
朱厚照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勋戚怎么样,但是朱厚照知道自打万历时期开始,大明的勋贵勋戚和富商巨贾流行修园子,只不过一般人还是不行,最有名的是万历皇帝的姥爷家,也就是李太后的娘家,武清侯李伟。
这位修建了一个大园子,这个园子在后世也非常的有名,它叫清华园。
“他们都是皇亲国戚,又有爵位在身,有俸禄拿就行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张皇后看了一眼朱佑樘,这才能转身对儿子说道:“你给他们出了什么主意?”
“不可说,不可说!”朱厚照摇晃着脑袋,老娘这话是多么的言不由衷:“不过这事要是成了,那舅舅他们就真有钱了,说不定还能孝敬宫里面一点,父皇和母后就的等着看好戏吧!”
看着儿子得意的样子,张皇后笑骂道:“别到时候让你的父皇给你收拾烂摊子。”
在坤宁宫吃了晚饭,朱厚照再一次被赶了出来,回到咸阳宫,朱厚照收拾收拾就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朱厚照早早的就起来了,今天早上他要去上早朝。前些日子因为京营巡查的事情,朱厚照有些日子没去上早朝了,一直在避风头,但是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这风头也过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山了。
再说了,自己安排的事情,自己得去看看,朝堂上一直也没什么波澜,这一次说不定能掀起一点波澜来。
在刘瑾的伺候下穿上了衣服,收拾完了之后朱厚照来到了坤宁宫,见到了轻手轻脚向外走的老爹,显然老妈还没起来。看到这一幕,朱厚照脸上露出了笑容,还真是颇为温馨的感觉,朱厚照不忍心打扰,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走到了朱厚照的身边,朱佑樘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舍得去上早朝了?”
“也不能总是避风头!”朱厚照笑着说道:“差不多就得继续不是。”
朱佑樘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朱厚照问道:“你不会去鼓动寿宁侯了吧?盐政的事情让他出头,你也不怕他扛不住。”
摇了摇头,朱厚照笑着说道:“父皇,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坑舅舅他们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父皇回护着,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们也没什么大事。”
“看你能弄出什么来!”朱佑樘看着朱厚照,摇着头笑着道。
父子二人一起离开了坤宁宫直奔乾清宫,二人到这里的时候,群臣已经入殿了。在贺能“皇上驾到的喊声之中”,朱佑樘从后面走到了龙椅上。
群臣见礼之后就是一愣,因为他们发现久违的太子殿下居然又出现了。
自从上一次太子殿下在京营巡阅时演武,搞的很多人没面子下不来台,太子殿下已经有些日子没上早朝了。没想到今日又来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事情?虽然心里面都在计较着,可是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早朝的流程朱厚照早就熟悉了,基本上没什么特别的,议论的事情虽然不小,但是也都是寻常,没什么特殊的。
“臣户部给事中戚尤有本上奏!”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全都转头看向那边,朱厚照也不例外,这个戚尤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男子,此时他正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
“爱卿奏来!”朱佑樘也不意外,这是早朝,有人奏事不奇怪,要是没人奏事反而奇怪了。
“起奏陛下,今日有盐商乞求见面盐课,各地盐引占窝情况严重,盐场贪污舞弊,盐商以次充好,大谋其利,臣请设立盐铁司,专司食盐之事,清查盐场,整肃盐商。朝廷纳银开中也有几个年头了,第一年增盐课一百三十六万七千八百两。”
“去年照比纳粮开中增盐课七十四万六千三百两,照比第一年纳银开中减少六十余万两。”
戚尤的话让大殿里面所有人都是一愣,怎么就冲着盐政去了?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说着说着大臣们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尤其是戚尤爆出盐课收入的时候,大臣知道今天的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同时不少人关注的点在另外一个方向上,那就是戚尤说的盐铁司。
盐铁司这个名字在大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大明从来没有这么一个衙门,但是大宋有啊!
大宋有三司,分别是户部、度支、盐铁三司的合称,同时设三司使统管这个三个衙门,被成为计相,可以说位高权重。户部给事中戚尤想让朝廷成立盐铁司,那三司可就差一个度支了,如果三司齐全,那是不是要设计相?
即便是不设计相,是不是也要在内阁找一个大学士统管?
第五十六章 涟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位置是不是就非常重要了?大臣们各有心思,这个话题一提出来,大殿里面的气氛就古怪了起来。
听到这个提议,神情难看,瞬间黑脸的人是谁呢?当然就是户部尚书锺。
朱厚照转头看了一眼戚尤,又看了看户部尚书锺,脸上的表情顿时玩味了起来,原本朱厚照以为自己的两位舅舅只是勋贵,仗着自己的姐姐是皇后,横向霸道,往自己的怀里面搂钱,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啊!
在自己的两个舅舅的身边似乎形成了一股势力,而且这个势力还不小,这个戚尤应该就是他们的人。
朱厚照不禁看向了户部尚书锺,这个人有点意思,看得样子就知道了,这个戚尤说这件事情显然没和他报备。虽然戚尤在为朱厚照说话,但是朱厚照却觉得锺反而更靠谱一些,投靠外戚,打压上官,这个戚尤明显人品有问题啊!
自己那两个舅舅是什么德行,朱厚照在清楚不过了,心里面暗自记下了戚尤这个名字。戚尤说完了,大殿里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事出突然,有人是没反应过来,有的人则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心里面是不是真的无所谓,这个事情就不好说了。
“事关重大,诸位爱卿回去想一想,然后上奏折议一议吧!”朱佑樘见没人说话,便自己开口了。
这件事情仿佛早朝上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像是在池塘里扔下了一颗小石子,它直接就消失在了水面上,但是它荡起来的涟漪注定会慢慢的扩散出去。
下了早朝,朱厚照回到了自己的咸阳宫,对刘瑾吩咐道:“你去把杨莲给找来!”
这个从东厂那边要来的太监,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时间不长杨莲就来了,朱厚照看了一眼杨莲,然后说道:“去一趟东厂,让杨大伴去查一查户部给事中戚尤,和上次一样,别出什么疏漏。”
杨莲不知道朱厚照为什么要查戚尤,但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说道:“是,殿下,奴婢这就去!”
等到杨莲离开了,朱厚照准备去上课了,今日来给朱厚照上课的是李东阳,朱厚照需要准时准点的过去。
早朝上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很快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是了,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也有人担心,这个人就是谢迁。朝中之事,有些大,有些小,但是盐政绝对是大事情。回到内阁的值班房,谢迁对就刘健说道:“今日戚尤所奏之事,阁老如何看?”
“这一次怕是有高人啊!”刘健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的着说道,只是语气并不是很轻松,叹气道:“锺怕是要麻烦了。”
见谢迁看着自己,刘健感慨的道:“锺自从做了户部尚书,这几年他都做了什么?难道子乔也不记得了?”
谢迁摇头道:“我怎么可能不记得,锺这几年都在为朝廷操劳,这几年朝廷入不足当出,锺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他也得罪了不少人。锺上的那份题本,压了几个月了吧?怕是没消息了。”
听了谢迁的话,刘健捋着胡子,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未见得,前些日子寿宁侯入宫之事,子乔可听说了?”
谢迁一愣,随即点头,笑着说道:“听说了,是求乞长芦盐场盐引十五万免盐课,据说去了两次。”
“因何没成?”刘健笑着反问道。
“皆被太子所阻,据说寿宁侯被太子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谢迁说道这个,脸上的笑容也浓了起来,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
刘健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何不让锺将奏折再递上去一份?”
虽然刘健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但是谢迁自然是听明白了,上一次锺的奏折被人陛下压下来了,直接留中不发,这都几个月了。谁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现在太子辅政,批奏折也有太子的份,在上一次然后将这份奏折送到太子的手里面,对他们这些内阁大学士来说,难度不大。
从太子对寿宁侯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如果太子看到了那份奏折,多半是会准奏的,而且挨收拾的多半还是寿宁侯。
“如此甚好!”谢迁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件事情,他们都是太子老师的,对太子真的是喜欢的不行,天资高,好学,同时为人谦虚谨慎,勤俭节约,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储君人选。想了想,谢迁又抬头问道:“那今日之事当如何?”
“先不管,看看再说!”刘健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这一次还是盐政的问题,看来是有人不甘心,咱们先不管,先把锺的奏折递上去再说。”
朱厚照完全不知道内阁大学士在算计自己,上午上课,下午练武,中间还去了一趟西苑那边,那边的训练进行的如火如荼的,非常好。晚上陪着自己老爹批改奏折,朱厚照对于这些已经很熟悉了,不过今天晚上老爹没来,这事朱厚照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尤其是老妈怀孕之后。
一份一份的批改奏折,很快朱厚照就发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奏折,这份奏折是户部尚书锺上的。
原本朱厚照以为这份奏折是锺要说盐政的事情,可是翻看了一下,朱厚照发现根本不是,这份奏折是以前留中的奏折,这一次又被递上来了。大概看了一下日子,这份奏折压了几个月了。
“倒是有意思!”
没有翻开奏折朱厚照就知道这份奏折怕是不简单,只是不知道是谁又把这份奏折翻出来的,另外一件可以确定的事情是这份奏折是有人想让自己看到。将奏折打开,朱厚照倒是想看看这份奏折有什么不同寻常。
翻看了几眼之后,朱厚照叹了一口气,这份奏折还真不寻常,这是户部尚书锺上任不久之后上书的。
虽然锺上任户部尚书没多久,但是他之前是做户部侍郎的,对户部自然很了解,这份奏折就相当于锺的施政方针了。
第五十七章 官样文章
作为朝廷的高官,你上任之后自然是要写一份题本的,这份题本基本上代表着你的施政方针,不能假大空,不能流水账,要言之有物,要让皇帝看了满意,不然你这个官也做不长。锺的这份题本就有些这个意思,只不过锺的这份题本被留中了,在这个时候又被人给递了上来,而且是递到自己这里来,倒是有点意思了。
朱厚照笑着翻开锺的题本开始翻看了起来。
常入之赋,以蠲免渐减,常出之费,以请乞渐增,入不足当出。正统以前军国费省,小民输正赋而已。自景泰至今,用度日广,额外科率。河南、山东边饷,浙江、云南、广东杂办,皆昔所无。民已重困,无可复增。往时四方丰登,边境无调发,州县无流移。今太仓无储,内府殚绌,而冗食冗费日加于前。愿陛下惕然省忧,力加损节,且敕廷臣共求所以足用之术。
这份题本的字数不多,但是朱厚照却觉得不怎么样,前面是一个清醒的认识,朝廷量入为出,现在可以说日渐困顿,不然也不会让叶淇弄出一个纳银开中了。
除了朝廷困顿,赋税也在加重,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朱厚照看到这里就看出老爹为什么将这份题本留中不发了,同时朱厚照也看出这份题本矛盾的地方。朝廷加税,百姓日子困顿,这个可以理解,毕竟税重了。可是按照这个道理的话,那么朝廷是不是应该就有钱了,你都收了那么多税了。
那么这钱哪里去了呢?锺将其归结到了冗食冗费,说白了就是花在吃喝玩乐上的钱太多了。
那么这钱是谁花了呢?锺在后面给了劝谏,愿陛下惕然省忧,力加损节,告诉朱佑樘,皇上快幡然醒悟,赶快节省。当然了,这里说的也不光是让朱佑樘自己一个人节省,而且大家一起省。这份题本看前面,还算不错,对大明的财政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但是到了后面就胡说八道了。
最后还来了一句,敕廷臣共求所以足用之术,这句话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召见大臣们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朝廷有钱用的办法。
摆明了一推六二五,你是户部尚书,整个大明的户部都在你的掌管之下,你难道没有一点办法?说白了,有了不告诉你,我能和你说官绅一体纳粮?我能和你说三十税一的商税太低了?我能和你说有的当官的只要赋税收满限额就不收了?我能和你说一大部分都揣进了我们自己的腰包了?
朱厚照将这份题本扔到了一边,心里面暗骂了一句:“官样文章,读之无味,浪费时间。”
当然了,这话朱厚照是绝对不能真的骂出来了,否则明天就传出去了,太子如此说户部尚书,鬼知道会掀起什么波澜,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怎么了这是?”
朱厚照随后将题本扔了出去,随后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朱厚照微微一愣,随后转头看过去发现是自己的老爹,连忙站起身子行礼道:“见过父皇,这么晚了,父皇怎么还过来了?”
“你母后说,帝王要勤政,怎么能因私废公?再说了,大晚上的让皇儿在这里批题本,当父皇的闲着,不是为父之道。”朱佑樘看着朱厚照,笑着说道,同时伸手将朱厚照扔下的题本拿了起来,翻看了一眼之后,朱佑樘就笑了:“这份题本啊!”说着朱佑樘转头看着朱厚照,笑着问道:“觉得不好?”
“官样文章,言之无物,看似劝谏君主,实则无一实策。”朱厚照看着自己的老爹,有些无奈的说道:“父皇,这些臣子上书言事,有事说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似是而非的劝谏君主?拿这份题本来说,前面写的很好,朝廷日益困顿,百姓也日益困顿,这是朝廷冗食冗费。”
“可是到了后面话锋一转,直接提到节俭上面去了,最后就是要求策于群臣,堂堂一个户部尚书,除了节俭之外,难道就没点别的方法?朝廷协理阴阳,治理天下,户部量入为出,乃是朝廷的钱袋子,堂堂户部尚书,除了让皇上勒紧裤腰带,难道就不能给点开源的建议?”
朱佑樘看着儿子的样子,顿时就笑了,而且是笑的前仰后合的,最后才问道:“那你以为这份题本该如何写?”
“前面就不说了,这后面怎么也要写上办法吧?朝廷困顿,百姓赋税日重,日子不好过,这不光他户部尚书知道,大家都知道,你提出问题,你得解决问题,你不是清流言官,你是户部尚书。为朝廷取财这是你的职责,你不能用一个‘敕廷臣共求所以足用之术’就给推过去了。”
朱佑樘看着自己的儿子,伸手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这些人就是这么给咱们皇家当差的。”
“说起来滔滔不绝,做起来却如涓涓细流,甚至有时候还断流。”朱佑樘难得的幽默了一把,可是这话怎么听怎么悲凉。
此时此刻朱厚照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遇到一个张居正那样的臣子,还真的是挺不容易的,张居正揽权,可是也干事,再看看这些人,的确不揽权,但是也是真不干事。关键是他还不让你干事,你要弄一个官绅一体纳粮出来试试看?你看这些人是怎么和你撒泼打滚不出钱的。
“这件事情其实没完!”朱佑樘看着朱厚照,然后说道:“父皇的确敕廷臣共求所以足用之术了,只不过这结果你自己看!”说着朱佑樘招呼贺能:“去把那份廷议文书拿出来。”
朱厚照看了一眼贺能,这太监也是不容易,皇上吩咐了一句,什么都得记住,不然估计就干不长了,可见领导干部的秘书都不简单啊!
时间不长贺能就把题本拿来了,朱厚照看了一眼之后对自己的老爹说道:“十二事?”朱厚照笑着说道:“居然拿出了十二条,了不起,让儿臣来看看都说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 真狠啊
接过廷议文书看了一眼,朱厚照就笑了,随后念道:“罢传奉冗官,汰内府滥收军匠,清腾骧四卫勇士,停寺观斋醮,省内侍、画工、番僧供应,禁王府及织造滥乞盐引,令有司征庄田租。”
抬头看着自己的老爹,朱厚照笑着说道:“这不错啊!真不错,父皇,看看,全都盯着父皇呢!”
内府军匠,说白了不就是皇宫大内做东西的,这里面肯定有贪污,但是不能简单的裁汰工匠来解决吗?那皇宫大内还做不做东西了?换你们出去采买,朱厚照只能呵呵,采买里面还不一定有什么龌龊事呢!清理腾骧四卫勇士,别说清理了,他们恨不得给罢免了,反正皇上的亲卫,没了不也挺好的。
停寺观斋醮,省内侍、画工、番僧供应,前面的寺观斋醮,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后宫的嫔妃和太皇太后它们这些女人在弄,你把这些东西省了,后宫的女人们怎么办?朱佑樘敢去干这个事?朱厚照想想都觉得害怕,朱厚照觉得朱佑樘也没这个胆子去做。至于省内侍、画工、番僧供应,说白了就是俸禄,少开支。
内侍、画工、番僧这才多少人?他们怎么不请减少文官的俸禄呢?反正就是从皇帝身上扣钱,你是皇帝,你别花钱了,你像泥塑木胎一样呆着吧!
朱佑樘这个皇帝能花多少钱?他妃子就一个张皇后,连个其他女人都没有,大清的乾隆皇帝下江南、修园子、买古董,各种花钱,死后还给儿子留下了一份和那么大的家当,大清朝的经济也像大明这样捉襟见肘啊!这天下的粮食,天下的钱,这都去哪里了?朱厚照算是彻底见识了这些人的无耻了。
我知道,我不说,我还忠贞,我还正直,我还劝谏皇上,朱厚照现在有拎着刀杀人的冲动。
后面这一条禁王府及织造滥乞盐引,朱厚照觉得还行,不过朱厚照也知道,这玩意还是限制宗室和勋戚的。当然了,现在文官盐商手里面的盐引已经很多了,如果王府勋戚还乞盐引,肯定是他们先提盐啊!这是恶意竞争,这是扰乱市场秩序,扰乱的是他们制定的市场秩序,必须予以严厉打击。
令有司征庄田租,这一条也挺狠,说白了就是像庄田收税,那么什么是庄田呢?庄田指的是朝廷赐给属下或亲王的田园。
有勋贵庄田和王府庄田两种形式,因授爵而拨赐的庄田,称为勋贵庄田。勋贵指勋臣(武将功臣)和贵戚(皇亲国戚),即所谓异姓贵族。勋贵庄田的来源,除皇帝拨赐外,也有额外奏讨的庄田、占夺的民田、霸佃的官田等。
王府庄田是指明代各亲王王府的庄田,皇帝诸子(除皇太子)封王,又称亲王。朝廷赐给亲王田园,作为庄田,始自宣宗。洪熙元年宣宗曾赐给其叔父田园80顷。此后亲王就藩,辄奏讨庄田,且数量越来越多。王府庄田地土的来源除钦赐外,还有奏讨,即指某处田土为荒闲地,具奏请乞,据为己有。受纳投献,侵夺,即民人因生活所迫,被迫出卖田土,王府乘危抑价勒买,夺田侵税,名曰“买置”。佃种庄田者称庄民,俗称佃户。
土地兼并不是勋贵和亲王的问题,而是整个封建王朝贯彻始终的问题,在以土地为主要生产资料的年代,这种趋势是不可逆的。只有生产力解放,生产效率提高,亩产提高,土地不再是主要生产资料之后,这种问题才会得到根本上的解决。无论是什么样的制度,土地兼并都是不可避免的。
整个封建王朝贯彻始终的就是土地兼并,这个问题根本没办法,朱厚照心里面在清楚不过了。
“征收庄田的税啊!”朱厚照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父皇,真的征收的话,是不是皇庄也要交税啊?”
瞪了一眼朱厚照,朱佑樘根本没回答儿子的问题,征收庄田税,这个先例敢开吗?文官倒是觉得这是一块大肥肉了,可是这块肉有那么好吃?
将手中的条陈放下,朱厚照看着老爹,笑着说道:“父皇这些年也不容易,不过这些人总把目光钉在庄田上,这不行啊!如果庄田要纳税,那读书人是不是也要纳税?太祖皇帝的时候优待读书人,给了读书人免税田,可是这读书的人的免税田是有定额的,可是现在这些人呢?”
“凡是有功名在身的就不纳税,隐匿田地,隐匿人口,这事他们怎么不说了?不如官绅一体纳粮吧!”
朱厚照用很随意的话,说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句话。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这绝对是土地税最好的税收方式了,不收人头税,只从土地收税,只要没有土地就可以不用纳税。当然了,单纯的这个政策会导致佃户更受压榨,底层百姓更加的苦不堪言。士绅地主肯定是会转嫁赋税的,如果他们纳税了,那么税钱肯定是那些佃户来出,而不是士绅地主他们出。
这也是为什么大清那么有钱,底层百姓的生活却异常困苦的原因,很简单,压迫和剥削更重了。
在这个时候,国家就需要导流,让没有地的百姓不在做佃户,有新的方向,有新的活路,不会只被压在土地上被被削,被压迫。
那么怎么导流?工商业,实体工业以及商业,怎么拉动工商业的发展?海贸,殖民,这是一个产业链。活不起的佃户会选择出海拼一把,哪怕是葬身鱼腹,他们不会选择成为流民,不会选择造反,因为有出路。博出来,那就是另外一片天地了,即便是不愿意出海的,他们也可以获得工作机会。
码头造船厂以及其他输出产品,全都需要人来生产,这些人会成为最早的工人,没有土地,依靠出卖体力和技术来生活。
单纯的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是不完整的,这个政策只做了一半,朱厚照现在选择说出来,也不是现在就要这么干,而是朱厚照想让老爹有一个心理准备。
第五十九章 八局
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朱佑樘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啊!这个世界上用来压咱们皇家最好用的就是祖制了!”
朱厚照当然知道祖制是怎么回事,那就是文官的裹脚布,需要的时候拿过来用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到一边去了。轻声笑了笑,朱厚照是说道:“祖制只是给一些田地免税,不是让他们所有的田都不交税。”
“父皇,天下人口这么多,开垦的土地也越来越多,可是赋税却越来越少,儿臣查过,永乐4年,天下户口968万,口5152万。赋税3070万石,布锦136万匹,丝绵29.9万斤,课钞766万锭,铜2549斤,铁82000斤,铅46600斤,朱砂2080两,茶199万斤,盐139.7万引,军屯粮食1979万石。”
“到了弘治一年,天下户口911万,人口5020万,田赋米1956万石,麦677万石,丝36700斤,棉265万斤,布115万匹。军屯粮食293万石,减免税粮798万石。”
“永乐四年到弘治元年,天下户口不但没有增多,反而还减少了五十万户,咱们大明是糟了什么大灾了,还是遇到什么兵祸了?这些人口都哪里去了?儿臣上街的时候,大街上的人可是非常多的,还不是被藏匿了起来了,做了他们这些士人的家仆。”
“人不在了,可是地还在吧?这些年了,开垦了多少田地,户部应该都有记载吧?可是田赋呢?永乐四年收3070万石,弘治一年呢?米1956万石,麦677万石,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六百万石,还减免了差不多八百万石,比永乐四年少了四百万石。”
“军屯粮,用了四年是接近两千万石,现在呢?八百万石,粮食呢?”
“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那些人,可是粮食呢?揣进谁的腰包里面了?”
朱厚照说的数目触目惊心,不但让朱佑樘心神巨震,实际上朱厚照在看到的时候也把自己吓着了。永乐年间两千万石军屯粮,弘治年间八百万石,可见卫所已经崩坏到什么地步了,军镇之中,除了将领的私军,怕是都去种地去了。
粮食自然是揣进了自己的腰包里面了,说大明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也丝毫不为过。
朱厚照现在算是明白了正德皇帝为什么被黑的那么惨了,登基之后估计就收拾这个烂摊子了,后面还打了蒙古小王子,平灭了宁王之乱,现在朱厚照可以给历史上的朱厚照点一个大大的赞,干得好,只是死的早了。
事实上历史上的改革君主,或者是厉害的君主,大多都是颇多非议,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大清的皇帝里面最有作为的是雍正皇帝,是他一举扭转了康熙末年大清的颓势,但是他也是被黑的最惨的。反而是乾隆这个享受改革成果,并且崽卖爷田不心疼的家伙被吹捧为圣君,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父皇,汉室五世而兴,传位到汉武帝,大汉国力之盛,冠绝大汉一朝,即便汉武帝穷兵黩武,汉室依旧能撑下来。大明如今传位到父皇,以历六世,理应是兴盛发达,国力鼎盛,可是如何还不如开国之时?”
朱厚照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小脸上也全都是哀愁之色。
“小小年纪,想的还挺多!”朱佑樘看着朱厚照,笑着说道:“你以为父皇就不知道?整个天下就你聪明?你以为父皇不想革新?可是革新哪有那么容易,天下之事要是这么简单的就好了,宋有范仲淹,有王安石,我们大明有谁?”
“再说了,改了还未必有不改的好,何况父皇想改,但是有些是不能急,得慢慢来。”
事实上朱厚照也知道老爹想改革,因为历史上弘治皇帝就是这么干的,只不过还没等他大展拳脚,身子先撑不住了,自己就躺下了。正德皇帝上位之后,改革继续,也算是继承了老爹的遗志,只不过先打小王子,后灭宁王,正德皇帝所做也有限。
军队刚收拾完,还没等收拾内政,自己先掉水里了,然后挂了。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朱厚照看着老爹,笑着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皇家有钱了,朝廷有钱了,那就没什么做不了的。”
朱佑樘看着儿子,没好气的说道:“父皇也知道有钱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问题是去哪里弄钱,民不加赋,国用充足,这可是每个帝王都想做到的。”
“简单!”朱厚照笑着说道:“这一次盐政就能让朝廷大赚一笔,简单的很。”
朱佑樘看着自己的儿子,随后笑着道:“你要是能让朝廷大赚一笔,你说说,想要什么,朕满足你。”
沉吟了片刻,朱厚照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然后笑着说道:“如果成了,儿臣想要八局!”
所谓八局,其实是二十四衙门之八,二十四衙门是明代宦官伺奉皇帝及其家族的机构,内设十二监、四司、八局,统称二十四衙门,朱厚照要的就是八局。
二十四衙门并非宦官体制,其主官太监也无硬性规定必用宦官,是侍奉皇帝及其家族的机构,后多派宦官掌其职,因此常被现代人误解。甚至藉清代野史证明明代有宦官十万人,事实上这些单位绝大多数是由南京乔迁来的工匠。
十二监是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十二监在宫里面,这是真正伺候皇帝的衙门,司礼监和御马监更是位高权重,朱厚照根本不可能染指,他也不想要。
四司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惜薪司管薪炭的,钟鼓司出朝钟鼓,及内乐、传奇、过锦、打稻诸杂戏,宝钞司管粗细草纸的,混堂司管洗澡的,四司对朱厚照来说就更没用了,他更不想要,可是八局就不一样了。
第六十章 皇商
八局在二十四衙门里面是最低一级的,分别是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
比起十二内监,八局不但地位低,权力也是天差地,但是八局却有一个十二内监没有的地方,也是朱厚照最看重的地方。那就是八局一半皇城,一半外城。在皇宫大内的衙门里面,八局能够把手伸到外面去,而且是堂而皇之的伸出去,光明正大的伸出去,这一点很重要,非常重要。
八局之中,兵仗局掌制造军器,下面还有一个火药司,说白了,兵仗局就是一个兵工厂,下面有无数的工匠。
在这个时代,兵器打造和冶铁都是通着的,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朱厚照可以借着兵仗局将手伸到冶金行业里面,从而贯通到下面的采矿行业。一个兵仗局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是朱厚照用心的去打造,那么就可以打造一条从采矿到冶金再到军械制造的完美产业链。要知道大明现在的矿税收着都费劲,在过一些年就根本收不上来。
从后世来的人都知道,采矿那就是能源行业,这个行业多赚钱有人不知道吗?后世煤老板钢铁大亨,哪个缺钱?
国内国企掌握这些产业,在国外那些能源产业的巨无霸实力何其雄厚?中东卖石油的那都是土豪,虽然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矿产使用,但是这依旧是一个非常赚钱的行业。另外也可以让朱厚照把手伸到兵器铸造里面去,这是军队后勤补给非常重要的一条线,这怎么可以放过?
银作局,掌打造金银器饰,暂时没什么想法,但是以后可以看看能不能把手伸到金银矿上去。
浣衣局,此局不在城内,洗衣服的地方,凡宫人年老及罢退废者,发此局居住,朱厚照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发展一个商业情报机构。东厂和锦衣卫虽然也是情报机构,但是商业情报未必做得好,浣衣局不起眼的地方,但是用得好说不定能干大事。
巾帽局,掌宫内使帽靴,驸马冠靴及王之国诸旗尉帽靴,这个没什么用,可以放一边。
针工局,掌造宫中衣服,这个就有点意思了,朱厚照可以通过针工局和针工局下属的工匠,将手伸到成衣制造里面,搞一个奢侈品出来。在这个时代,这个里面的利润可就大了去了,大有可为。大明一群土豪,钱都不知道怎么花,自己完全可以教教他们,行就行,不行就算了,这个不强求。
内织染局,掌染造御用及宫内应用缎匹,通过内织染局,朱厚照可以把手伸到纺织业里面去,在这个是时代,这里面的利润大了去了,城西的蓝靛厂就是内织染局的。
酒醋面局,掌宫内食用酒醋、糖酱、面豆诸物,这个衙门可以让朱厚照发展酿酒业,虽然与御酒房不相统辖,但是这个绝对是非常非常有用的一个衙门。酒水,在任何时代都是高消费的暴利行业,朱厚照可以酿一点1500年的葡萄酒,只不过起什么名字好呢?要不叫雪碧?
司苑局,掌蔬菜、瓜果,搞大棚,卖反季节蔬菜,绝对赚翻。
反正八局要是到了朱厚照的手里面,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朱厚照一定会让他们渗入大明的各个行业,你们不是官商吗?那我就来个皇商。比如你们不叫矿税,那行,那你们别开矿了,我来开。等到资本积累起来,那就是什么的赚钱我就搞什么,挤死原创,后世某腾讯不就是这么干的。
另外八局还有一个非常让朱厚照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各局掌印太监一员,提督太监一员,管理、佥书、掌司、写字、监工无定员。
无定员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我想用多少人就用多少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可以无限扩充。
朱佑樘怎么也想不到儿子打这么大的主意,不过是一个八局而已,朱佑樘没放在心上,只不过现在朱佑樘却放在心上了。
这些年朱佑樘对内监不重视,但是朱佑樘也知道八局是做什么的,现在儿子搞了一个盐政那么大的事情却只要一个八局,朱佑樘要是觉得这里面没事,那可就太单纯了。这段时间自己儿子的表现,朱佑樘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各方面全都堪称妖孽,在这样的情况下,朱佑樘怎么可能觉得儿子要八局没有目的。
“说说看,你要八局做什么?”朱佑樘微笑着看着朱厚照,开口问道。
“一屋不扫可以扫天下?八局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是却牵扯了环宫内外的衣食住行,儿臣想要八局是想练练手。朝廷政务纷繁复杂,衙门众多,儿臣想要先熟悉一下,八局正合适。”朱厚照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直接将早就想好的理由给拿了出来,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朱佑樘第一个反应就是儿子的话不实,可是看到儿子的模样,朱佑樘就笑了:“行,你弄好了盐政,八局就归你管!”
在朱佑樘看来,儿子要做事是好事情,至于为什么非要八局以及儿子想做什么,这都不重要。
父子二人谈心的时候,外面关于盐铁司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一时间无数的官员开始为这件事情奔走,四处打探消息。有人想要阻止这个衙门的建立,有人想要进去捞一把,这一定是一个有钱的部门。
一时间整个京城官场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下面早就因为一个盐铁司翻滚了起来。
对此朱佑樘和朱厚照父子二人一点都不担心,朱厚照每天都按照继续的作息继续生活,不过朱厚照一直将锺的那份题本拿在手里面。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将这份题本给递了上来,这是要做什么呢?
事实上朱厚照不用猜也知道,这份题本的来源与内阁绝对脱不了关系。只是朱厚照不知道这份题本究竟是内阁的某位大学士弄出来的,还是内阁三位大学士一起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