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结果
“回太子殿下，的确是查到了一些东西。”杨莲恭敬的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这么快就有消息，倒也没有出乎朱厚照的预料。
朱厚照很清楚自己这几年在情报方面投入有多大。如此大的投入，如果还没有一个好的效果，那么办事的人就该杀了。
“那就说说吧。”朱厚照点了点头说道。
“是，殿下。”杨莲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奴婢查了很多东西，路程远的和时间久的暂时没有消息，不过奴婢查到了一些东西。”
“这个叫做青叶子的道士。大概是半年前到了京城。他到了京城之后，住在云峰客栈。每日里在客栈门前支个挂摊儿，给人看相算卦，慢慢的名声就传了出来。据说他让七家没有孩子的夫妻怀了孩子。”
“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这七家的确是十几年没有孩子，也就是大概都在几个月之前怀了孩子。其中有几家还纳妾了，不过那些小妾也一直没怀孩子，一直到这个青叶子做了法事，那几家才怀了孩子。”
“不过有一件事情，奴婢发现了蹊跷。那个青叶子每一次做法事的时候，基本都是七天，而不是宫里的七七四十九天。而且这七天的法事当中，基本上女主人都要在场。
朱厚照看了一眼杨莲，“这些女人有没有和这个道士单独待在一起？”
在朱厚照的心里面已经有了一点儿怀疑。
在这个没有试管婴儿，医疗条件也不发达年代，不孕不育基本上就是绝症了。
再说了，这个道士也不是用医术来治病，通过做法事来让人怀孕，简直就是扯淡。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他让这些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
如此一来就都解释的通了。
那些家里面没有孩子的，基本都是男人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知道那些女人怀孕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换一个男人。
虽然这么想也龌龊，不过朱厚照也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朱厚照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些人真是太歹毒了，现在这个道士被请进了宫，一旦这件事情爆出来，那不一定怎么编排呢。
到时候父皇和母后的名声肯定受损。
这些人的用心太歹毒了。
“回太子殿下，的确是有。奴婢派人查过了，这些女人的确和这个道士单独待过。在做法事的七天里面，有三天的时间是需要对女主人施法。”
杨莲说到这里，把嘴闭上再也不说话了。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朱厚照点了点头。
他知道在外面能这么做，宫里面绝对做不到。没有人会让道士和皇后单独相处。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爆出去，外面的人可不会管事情的真假，没有谣言还给你造谣。
“那个太常寺卿秦勇是怎么回事？”朱厚照压低了声音问道。
现在朱厚照的心里边已经全是怒气了。
这个太常寺卿秦勇不是坏的无可救药，就是蠢得无可救药。反正在朱厚照这里，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回太子殿下，”杨莲连忙说道：“太常寺卿秦勇一直都没有孩子。大概在三个月之前，有人将这个道士引荐给了太常寺卿秦勇。大概在月前，秦勇的夫人被查出怀孕了。秦勇大喜，顿时将这个道士奉为座上宾。”
“奴婢的人查到，将这个道士引荐给太常寺卿秦勇的，是秦勇管家的小舅子。”
朱厚照一皱眉头，这里面显然存在一个问题，秦勇的管家陷害秦勇的几率很小，秦勇管家的小舅子应该也不会这么做。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将这个道士引荐给秦勇管家的小舅子的？
“秦勇管家的小舅子是怎么知道这个道士的？”朱厚照看着杨莲问道。
“回殿下，秦勇的管家叫秦福，秦福的小舅子叫做张生。这个张生就是一个市井无赖，整日里游手好闲，坑蒙拐骗什么都干。据说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了青叶子，青叶子为他看了相，说张生是逢赌必赢的赌神之相，只要张生听他的，那么就怎么赌怎么赢。”
“这件事情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个青叶子每一次都告诉张生什么时候去哪里赌，张生听了他的话，每一次都能赌赢。这个青叶子名声大噪。”
听到这里，朱厚照冷笑了一声。
自己也能让人逢赌必赢。
准备好一个场合，准备好一个人，再准备好一些钱，让他去赌，然后自己每天让人把钱输给他就行了。
这种事情当局者谜，旁观者清。这个张生就是被忽悠了。
“可去查了那些人？”朱厚照面无表情的看着杨莲，声音低沉的问道。
“回太子殿下，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奴婢没办法抓人，那些人基本都是在赌场里。在京城的赌场后面都是勋贵和勋戚，奴婢怕打草惊蛇。”杨莲连忙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也算是理解了杨莲的担忧。
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在明面上，也没有执法权。不过这都难不倒朱厚照，因为这件事情本身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查。
“你放手去做，先把这个张生给抓了。注意，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奴婢明白。”杨莲连忙说道。
“抓住这个张生之后，查清楚他在哪里赢钱，在什么地方有了钱？在谁的手里赢了钱？把这些输钱给他的人全都抓起来。至于赌场幕后的人，如果他们闹腾，本宫让人来处理。”
无论这些赌场的幕后之人是谁，朱厚照都有把握弄死他们。
听了朱厚照这句话，杨莲顿时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这一次进到皇宫里面来，他为的就是来请命。他也知道动手之后很快会有结果，但是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杨莲是不敢私自动手的。
现在有了太子殿下这话，杨莲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至于不能打着官方的旗号动手，这个根本就不叫事儿。反而是私底下动手有更多的好处，因为什么都不用顾忌，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行了你去办吧。”朱厚照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尽快给本宫查出来，本宫要看看这个道士的身后究竟是谁。”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解决人
杨莲走了，朱厚照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看了一眼身侧的刘瑾，朱厚照直接开口说道：“跟本宫一起去乾清宫看看。”
自从这件事情出了之后，朱厚照还一直没有去乾清宫看看。
倒不是因为他忽略了这件事情，而是他一直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情。
在朱厚照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青叶子给抓起来，然后严刑拷打，就什么都明白了。
只不过朱厚照不能这么做，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老爹，而且还是最敏感的问题。这也是对方阴损的地方。
不过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事情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今天他就准备去解决这件事情。
朱厚照来到乾清宫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伺候的贺能。
贺能也没想到朱厚照居然过来了，连忙就迎了上去。
来到朱厚照的身边，贺能躬身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朱厚照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一切可正常？”
“回太子殿下，一切都正常。那个道士正在准备开始做法，地方已经选好了，就在乾清宫外边儿。只是要了一些寻常的东西，并没有提别的要求。”贺能连忙说道。
对于伺候朱佑樘的太监来说，他们是不希望这个道士在宫中的。
要知道这个道士的存在，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如果这个道士得宠，那他们这些太监怎么办？
依靠着皇帝宠幸而活的人，没有人会愿意被抢走。
所以在这一件事情上，他们出奇的一致。
既然太子殿下要管，他们自然是非常配合的，贺能就是这里边儿的佼佼者。
这样不但能够铲除这个道士，同时还能够巴结太子殿下，何乐而不为？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去向父皇通报。”
“是，太子殿下。”贺能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下了大殿里边儿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很快就会有结果，没想到贺能半天没出来，朱厚照就意识到出问题了。
很快贺能走了出来，看到他的表情，朱厚照意识到果然出问题了。
来到朱厚照的身边，贺能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子殿下，陛下说不见太子殿下。”
听了贺能的话，朱厚照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果然出事情了。
那个老道将老爹忽悠住了。
朱厚照也有些无奈，倒不是说自己的老爹蠢，而是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因为什么？”朱厚照看着贺能问道。
“回太子殿下，”贺能不敢怠慢，连忙说道：“那个道士青叶子说太子殿下潜龙在渊，身上龙气太重会影响到其他的皇子。所以需要陛下斋戒三天，在这三天里不能见太子殿下。”
听到贺能的话，朱厚照笑了。
他终于知道老爹为什么被这个道士忽悠住了。
斋戒三天而已，不过是三天不见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自己去辽东去西北，那一走都是几个月半年，三天不见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朱厚照却知道这就是问题。
先不说这三天之中会不会发生什么？
单单是这三天，老爹听了话。那么以后呢？
凡事都是循序渐进了，如果后面搞出一个二龙不相见怎么办？
搞出长生来怎么办？
朱厚照可不相信自己的老爹。
要知道如秦始皇，如唐太宗，哪一个跳出了长生的吸引？
历史上多少英明的帝王就毁在这上面了。自己不可能看到老爹走这条路，一切危险都必须消灭在萌芽之中。
朱厚照看了一眼贺能，直接开口说道：“需要你为本宫办一件事。”
“奴婢谨遵太子殿下吩咐。”贺能连忙躬身道。
“谁给这个道士送饭？他吃的什么东西？他住在哪里？你把这些打探清楚回来告诉本宫。”说着朱厚照目光灼灼的看着贺能，这是朱厚照对他的一个考验。
听了朱厚照的话，贺能脸色顿时大变，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话的意思，贺能怎么可能听不懂？
太子殿下这是要对那个道士动手了，说白了就是要杀了那个道士。
贺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太子殿下敢这么办。
事实上朱厚照就准备怎么办，如果事情没办法解决，那就解决搞事情的人。
搞事情的人没了，那么事情自然也就没了。
现在自己担心的就是这个道士搞事情，那么很简单，把这个道士弄死，他就没有办法再搞事情了。
“怎么，很难办吗？”朱厚照看着贺能，眯着眼睛问道。
“回太子殿下，不难办。奴婢马上就去办，晚饭之前就有消息。”没有丝毫的犹豫，贺能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那么很可能死就是自己了。
朱厚照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不过留下一句话，“本宫等着你的消息。”
虽然朱厚照很想通过这个道士查到他的幕后之人，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时间和机会了。
如果自己去将这个道士抓起来，那么老爹那边自己就没有办法交代，索性就直接弄死了。
回到咸阳宫，朱厚照看了一眼刘瑾，然后吩咐道：“你去一趟太医院，把赵川给本宫找来。”
赵川，太医院的资深太医，宫里面基本上贵人生病了都是他来看。
朱厚照想要做的事情，自然是离不开这个人。
至于怎么让这个人为自己办事，朱厚照觉得没什么难度。
刘瑾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赵川很快就赶了过来。
走进咸阳宫，赵川就看到了太子殿下坐在那里。
他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因为太子殿下这些年很少召见自己。太子殿下的身体太好了，基本上不生病，也就用不着自己。
看了一眼赵川，朱厚照站起身子道：“本宫还有一些事情，剩下的事情让刘瑾和你说。”
赵川一愣，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刘瑾，心里面更懵了。
如果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那直接让刘瑾传话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让刘瑾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然后再让刘瑾和自己说话？
一瞬间赵川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是有私密的事情要交代自己去办。
皇宫大内。私密的事情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阴损
太子殿下已经走了，赵川也知道这是自己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即便太子殿下没有离开，自己也不可能去问太子殿下。如果自己真的开口问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人就先没了。
对于朱厚照来说，自己是一个太子，这种阴损的手段自然不能牵扯到自己。
当然了，历代皇宫大内这种事情都不少，皇帝弄死人也有很多方法。
有的时候有些人悄无声息的死就是被弄死了，只不过事情做的隐秘，没人发现罢了。
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什么，也没有人敢查。多少人死得稀里糊涂的。
除了这样的做法，皇帝还干过更阴损的事情，那就是到处的调遣。
所谓到处调遣就是不断的给你换官职。
在这一个时代，交通并不发达，赶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如果今日让你去广东任职，明天把你调到辽东，后天让你去西北，折腾几次下来命都没了。
历史上这种事情太多了，唐代的魏王李泰就是这么被折腾死了，还有宋代的范仲淹也是被这么折腾死的。
只不过有的事情是皇帝本人做的，有的是皇帝默认做的。大家彼此有默契，没人去查，也没人去问。
这一次的事情也一样，这个道士如果死在宫里面，一样没人查没人问。
对此朱厚照很有信心。别说一个道士了，死得不明不白的皇帝还少吗？
刘瑾对于自己家太子殿下的想法，那是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看了一眼赵川，刘瑾笑着说道：“赵太医，今天找你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咱家想找赵太医求一副药，在太医院并不方便，咱家想着把赵太医请到这里来，说话方便些。”
虽然这话是刘瑾说的，可是赵川知道这话就是太子殿下说的。
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的是刘瑾，可是他传话的时候说的清楚，是太子殿下身体不舒服。
如果自己没见到太子殿下也就罢了，可以说是刘瑾假传太子殿下旨意。
可是自己已经见过太子殿下了。显然太子殿下见自己，那就是没有准备给自己退路。
“不知公公想要什么药？”赵川直接开口问道。
既然没了退路，那就索性不退了。
刘瑾点了点头，这个赵川不错，很上道。
想了想，刘瑾开口说道：“咱家想要一副毒药，就是那种能够下在饭菜里面，吃完之后就能死的。最关键的是这个人死了之后，从外边看起来就像生病死的一样。”
听了刘瑾的话，赵川顿时一哆嗦，脸都白了。
在皇宫里边弄毒药，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一旦事情发了，别说自己的命保不住了，家里面都会受牵连。
刘瑾看着赵川，直接吩咐道：“事成之后你就可以离开太医院，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在那里开上一家医馆，可以继续悬壶济世，同时还能得到一大笔钱，安心的做一个富家翁，多娶上几房小妾，多生上几个孩子。这是咱家都羡慕不来的。”
沉默了半晌，赵川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躬身说道：“我回去配一副药，研磨成粉之后，无论是放在菜里面还是加在酒里面，绝对不会被人看出来。吃的时候如果睡去，悄无声息的就死了。”
听了赵川的话，刘瑾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好，你去弄吧。”
看着赵川的背影，刘瑾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这么做。
在皇宫里面毒死人，情况是非常恶劣的。不过刘瑾也知道，太子殿下并不太担心这个事情。
皇宫大内的情况他也清楚，想要下毒毒死陛下并不容易。陛下吃的东西都是专供的，从种植到采购都是单独进行的，做饭的人也是贴心的厨子，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饮食。
不过皇宫这种地方，谁又能说的清楚？
多少事隐藏在这座巨大的宫城之下了。
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刘瑾转身向里面走了进去。
走进屋子之后，刘瑾看到了朱厚照，连忙躬身说道：“启禀太子殿下，事情已经办好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行了，做好就行了，事情你盯着点儿。”
“奴婢明白。”刘瑾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
事实上，朱厚照也明白在皇宫里用毒药的坏处。
不过朱厚照也想过，如果真的有人想弄死自己父子，人家也会想着下毒，只不过是看有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大明一朝的皇帝，死得莫名其妙的不是一个两个。
清朝的雍正皇帝死的不也是莫名其妙？
事实是没处说去。
朱厚照之所以急着弄死这个道士，倒不是担心他蛊惑老爹。
虽然这道士干的事情一旦爆出来，会影响老爹的名声，可是朱厚照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朱厚照担心的是这货下药。
想让皇帝吃一个人的东西可不容易，即便是太医院开的药也要三番五次的试过之后，皇帝才能吃。
唯一能够让皇帝心甘情愿服下去的，基本上也就是长生炼的丹药了，再有就是春药一类的。
在朱厚照的印象里，后世的嘉靖皇帝就没少让臣子为自己试药。每一次炼出新的丹药，他都会拿出一些赏给臣子们。
在朱厚照看来，这摆明了就是让臣子给自己试药，另外一个作用就是，让人不敢在丹药上做手脚。
因为炼出来的丹药第一个吃的并不是嘉靖皇帝，臣子们伺候嘉靖皇帝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皇帝赐丹药给毒死。
大部分的时候丹药没问题，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在里边儿加点儿什么？
一旦皇帝的药里加了东西，那你就只能去死了；死了之后你还不敢说是皇上的药有问题，你只能说是突发急症。
朱厚照想着想着，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要不自己也试试？
反正全真教的张静定住在外边儿，实在不行把龙虎山的人找来。
反正就是给自己炼丹，没事儿就赏赐几颗下去。哪怕不往里掺东西，像那些炼丹的铅啊汞啊之类的，也足够把人给吃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抓人
看谁不爽就赏赐给他几颗丹药吃，反正是赏赐的东西，也谈不上处罚。
至于毒死了，那就是丹药有毒。追究一下炼丹人的责任，是谁炼制的丹药就把谁砍了。
找一个背锅的，到时候自己再恩赏一下厚葬，真是完美。
沉吟了半晌，朱厚照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实在太阴损了一些，不适合自己。这是玩权术的皇帝应该干的事儿，不是自己该干的。
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大势已成，用不着玩权术了。
眼前的事情还是先弄死这个道士，其他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
这个道士一死，那就是万事皆休。无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了。
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了，朱厚照就没有再关注。
对于朱厚照来说，他是相信刘瑾的。如果这件事情都办不了，那怎么成为一代权阉？
要知道在历代专权的太监里面，刘瑾也是排的上号的。
坐在自己的桌子后面，朱厚照开始翻看奏折。
最近朝廷的事情不多，辽东那边儿一切进展顺利，西北那边也没什么问题。王守仁虽然来了几份奏折，也可以算做是战报，但是基本上都是好消息。
对于王守仁那边儿，朱厚照并不怎么担心。
因为对于朱厚照来说，他对王守仁有足够的信任。
王守仁的军事素养本身就很高，再加上这几年的进步，早就能够阻挡一面了。
甘肃不过是小阵仗，对于王守仁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
反而是京城这边的事情牵扯了朱厚照很大的精力。
与科尔沁的谈判还没有开始，因为科尔沁的人还没到，不过也快了。
除此之外，牵扯朱厚照精力的就是这个道士的事情。
不过过了今晚，事情也就简单多了。
所有的奏折都看完了之后，朱厚照也没有动。他开始琢磨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事实上自己基本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可以开始推动改革了。
只是从哪个方向进行，朱厚照还没想好。
皇家书院那边儿进展得很顺利，建设已经快要完成了，消息也散播出去了。
等到招生考试完成之后，皇家书院就可以正式运转起来了。只不过那个要慢一些。
另外一个方向，朱厚照就要推行的就是考成法。
对于如何推行考成法，朱厚照暂时还没想好。
虽然朝廷有了密折的制度，可是朱厚照觉得还不够，还是需要新的检查机构。
六扇门的成立还没有提上日程，倒是督察院那边可以想想办法。仿照后市的纪检委，可以把督察院直接派到地方去。
这两件事情都办好之后，自己就可以推行税务分离了。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把收税的权力从地方官的手里剥离出来，交给大明税务司。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大明税务司已经有这个能力了。
现在的问题是推广这件事情，怕是会激起很大的反弹了。
地方官员的收入除了俸禄之外，基本上就是来自于税收。一旦没了税收的权力，他们都没地方去收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反击是必然的。
除了地方官员之外，更多反对的应该是士绅和地主。表面上看起来，谁收税似乎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事实上，远不是这么回事儿。
如果是地方官员收税，那么大家就是同样的人。再加上地方上的小吏，基本上都是自己人。无论是藏匿土地，还是将上田变为下田，难度都小很多。
可是一旦换成了税务司，那就立刻不一样了。
从税务司建立开始，朱厚照就调遣了很多黑龙军的人冲任了进去。
再加上朱厚照还把锦衣卫调了过去，地方上想要做鬼就难得多了。
不过这个政策一旦推行了之后，对后面的政策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朱厚照最终将推行的官绅一体纳粮，在这个基础上去推行就简单的多了。
不过这几件事情的难度都很大，想要一次性成功，怕是需要付出很多的时间。
“太子殿下，”刘瑾来到朱厚照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天色不早啦！该用晚膳了。”
听了刘瑾的话，朱厚照顿时一愣，抬起头向外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自己居然坐在这里想了这么久。
自嘲的笑了笑，朱厚照站起来身子，然后开口说道：“那就用晚膳吧。”
刘瑾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是，太子殿下。”
然后他就出去吩咐人上菜了。
这一天晚上朱厚照并没有熬夜，他睡得很早。
但是无论是皇宫里，还是京城里，都并不太平。
在京城的吉祥胡同，杨斌面无表情的坐在阴影处。
在杨斌的身边，十几个壮硕的汉子分散在街道的两旁。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杨斌吩咐道：“等到那个张生出来，直接将人抓起来。周围注意一点儿，不要让别人看到。如果谁走漏了风声，那么自己去领罚。”
“公公已经说了，这个张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要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应该明白公公的意思。”
“大人放心，卑职等明白。”众人连忙点头说道。
他们可没人想去领罚，自己家公公的手段，他们是在清楚不过了。
如果这一次事情办砸了，处罚肯定不是打几个板子这么简单。为了不领教自己家公公的手段，那么差事就一定要把好。
不远处有一个人跑了过来，径直来到杨斌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那个张生来了。”
“准备动手。”杨斌点了点头说道。
时间不长，一个男子摇晃着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手里面拎着一个酒坛子，走路骂骂咧咧的。
杨斌看了一眼，确认这个人就是张生。
至于他为什么骂骂咧咧的？
其实也很简单，他今天晚上又输钱了，原本准备在赌场过夜的，结果不一会儿就把钱输光了。
张生正在往前走，突然感觉身后有人。
还没等他回头，一条壮硕的胳膊就勒住了他的脖子，瞬间他就没办法挣扎了，想发出声音都不可能。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来狠的
张生还想抬腿去踹身后的人，可是还没等他动，后面就各自上来一个人。
两个人一把抓住了张生的胳膊，同时用力直接就将张生给按倒在了地上。
随后前面又来了一个人，身手特利索就抱住了张生的双腿。
四个人抬着张生就来到了阴暗的角落里，死死压制住他。
杨斌看了一眼被按住不能动的张生，对几个人吩咐道：“绑起来吧。”
几个人连忙拿出绳子，将张生的胳膊腿都捆上。
有人掏出一块不知哪里来的破布，直接塞到了张生的嘴里。
几人悄无声息地把张生塞进了旁边的马车上。
杨斌直接钻进了马车，对身边的人吩咐道：“留几个人在这里盯着，确认没人发现之后再撤。”
“是。”几个人答应了一声之后，各自分散消失在了夜幕里。
马车走出了巷子，缓缓地消失在了街口，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笃笃的马蹄声回荡在巷子里。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宅子的后门。
杨斌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随后有人把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张生从马车上抬了下来，直接抬进了宅子里面。
在大宅的一个房间里，杨莲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在他的身旁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干果蜜饯，手边儿放着一壶茶。
杨莲不时的去喝一口茶，茶水没了就自己倒一杯，也不差使下人，颇有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只不过他的这副做派，与这里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在杨莲的面前是一个十字形的木架子，周围的墙上挂的都是各种刑具。
不远处还燃烧着一个大火盆，火盆当中的烙铁已经烧了通红了。
几个浣衣局的人面无表情的站在杨莲两侧，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杨斌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杨莲身边，恭敬的开口说道：“公公，人已经抓回来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杨莲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轻声地开口说道：“夜长梦多，我们不能等，等的越久越容易出纰漏。把人带上来吧。”
“是，公公。”杨斌答应了一声，转头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有两个人拖着像死猪一样的张生从外面走了进来，干净利落地将张生绑在了十字形状的木架上，顺便伸手将他头上蒙着的黑色眼罩给摘下去，同时还将张生嘴上的塞布给拽了。
张生努力眨巴了下眼睛，这个时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也看到了坐在桌子前面的杨莲。
虽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被抓到了什么地方，但是看这里的架势，显然这里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张生连忙说道：“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需要诸位尽管说。我张生也是有一号的人物，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官场上，咱张生也是个说得上话的人。”
这话说的软硬兼施、威胁和妥协并存，是再合适不过的话了。
听了张生的话，杨莲略微有些诧异，随后就笑了，上下打量着张声说道：“看来是一个人物，倒是让我有些诧异了。不错不错，我最喜欢人了。”
“来人。”说着杨莲喊了一嗓子，然后开口说道：“既然是一个人物，那就好好招待一下。先上几道开胃菜吧。”
“是。”旁边有人答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墙边，摘下来一根皮鞭子。
同时有人拎了一桶水过来，看那水面上的白沫就知道里面是加了东西的。
张生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开口说道：“这位先生，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有什么事情划下道来，咱张生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杨莲顿时就笑了，直接开口说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说的话我也不相信。”
虽然张生在和杨莲说话，可是那边动手的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显然他知道自己该听谁的命令，只要杨莲没让自己停手，那自己就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那人将皮鞭在水桶里泡了泡，然后直接挥舞起来抽在了张生的身上。
啪的一声脆响。
皮鞭直接将张生的身上抽出来一条血印子。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充满了张生的全身，随后便是针扎一样的密集的疼。
张生瞬间就明白了那桶水是什么。
那是一桶盐水，皮鞭子沾盐水！
张生心里面叫苦，他算是知道自己这一次遇上狠茬子了。
惨叫声瞬间就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杨莲眉头一皱，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直接开口说道：“把嘴给他堵上，实在是太吵了。打扰人家喝茶。”
周围连忙有人走上去，将一块布塞进来张生的嘴里。
来人的动作可以说是非常粗暴，直接就将张生的嘴塞出血了。
鞭打还在继续，足足抽了20鞭子，那人才停下来退到了一边。
杨莲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迈步来到张生面前，伸手将塞在张生嘴里的布拽了出来。
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张生，杨莲轻轻的开口说道：“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你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假话。如果你不回答的话，咱们就进行下一轮。”说着杨莲指向了不远处的炭火盆。
“你放心，除非你死在这里，否则这件事情不算完。”
张生此时连忙点头。
他现在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对方愿意问自己问题，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揍自己，那对他来说就足够好了。
“我问你，”杨莲开口问道：“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青叶子的道士？”
一听这个问题，张生瞬间瞳孔放大，猝然而惊。
他没想到对方问的居然是这件事情。
青叶子他当然认识，他还知道现在这个青叶子已经进宫了。
“你们想找青叶子？他现在已经在宫中了。”张生连忙说道。
“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杨莲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不是让你来问我。”
说着杨莲沉着脸径直走到火盆边上，叉着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张生的肚子上。
呲啦一声之后，一股焦糊味儿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张生惨叫一声，痛得直接仰起了头，浑身紧绷随即瘫软了下来。
将烙铁从张生的身上拿开，杨莲面无表情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耍小聪明。”
张生心里面懊悔难当。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招供
自己刚刚抬出了青叶子入宫，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告诉对方，青叶子已经在皇宫里面得到了陛下的信任，你们追查他就是在和陛下作对。
原本张生以为，自己这么说怎么也会有一些作用，没想到对方毫不在意。
对方不在意的理由只有两个。
一个就是对方根本不在乎青叶子在皇宫里。这天下谁敢不怕招惹皇宫？一种可能是对方就是从皇宫里面来的。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对方要造反。
无论是哪种可能，自己被牵涉其中都是作死的行为。
对方不在意的第二个理由就更简单了，那就是准备杀死自己灭口。
一旦自己死了，那就没有人会泄露秘密，对方也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无论是哪一个理由，对自己来说都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想到自己的下场之后，张生的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
虽然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很难受，但他也是在街头厮混过的人，以前断胳膊断腿儿的伤也不是没受过，现下这些疼痛对他来说还能忍。
可是想到自己的下场，这才是让张生畏惧的，搞不好命就没了。
抬起头看着杨莲，张生直接开口说道：“如果我什么都说了，能不能留有我一命？我愿意听你们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了张生的话，杨莲略微一愣，有些诧异的说道：“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个明白人，倒是我小看了你。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给你个机会。”
杨莲也怕张生死咬着不说，他现在没有时间耽误，既然对方愿意开口，那自然是最好的。
“你就不怕我们在你说了之后杀了你？”杨莲饶有兴趣地看着张生。
张生苦笑着说道：“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既然如此，那不如赌一把，赌的赢就能活命；如果赌输了，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很好。”杨莲赞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个人物，那就陪你赌一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是锦衣卫的人。这次的事情如果办好了，我不但可以留你一命，还能让你加入锦衣卫。”
“如果办不好，就像你说的，你没有机会活着出去。”
站在一旁的杨斌听到杨莲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古怪。
自己家的公公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一副豪迈的气概，结果说自己是锦衣卫的人？
这个黑锅让锦衣卫背着，对张生彰显了大度。将来一旦有什么纰漏，那是锦衣卫的事情。
在杨斌看来，这个世界上敢找锦衣卫麻烦的人可不多。
张生的瞳孔一缩，自己果然没猜错，对方如此肆无忌惮，摆明了就是有恃无恐。没想到居然是锦衣卫的人，多少让他松了一口气。
对方既然这么说。那么事成之后多半不会杀自己。
“请大人问吧。”张生直接开口说道。
杨莲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的那个青叶子吧。”
“回大人的话，我和那个青叶子并不怎么熟悉。”张生开口说道。
见到杨莲看向自己，张生连忙补充道：“大人，这并不是我的敷衍之词。我和这个青叶子真的不熟，之所以认识这个青叶子，还是因为在街上偶遇到的。”
“他给我算了一挂，说我是赌神转世。当时我也不信，还狠狠地嘲笑了他一顿。这个青叶子就和我打赌，说他可以让我赢钱。如果我输了，我输了多少，他翻倍还给我。”
“小人也是闲着无聊，就和他赌了。然后他就给我算了一卦，告诉我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去赌。小人开始也不相信，可是还是没忍住去试了一次。”
“谁想到那一次我真的赢了，然后我就又回去找他算卦。几次下来，我赢了不少钱。自那以后，小人就对他言听计从了。”
杨莲点了点头，这个张生的说辞与自己打听到的一样。
不过杨莲对这件事情依旧抱有怀疑，他从张生的话里边儿已经找到了那个让他怀疑的点。
看着张生，杨莲开口问道：“说说你是怎么和他偶遇的吧。京城这么大，来往的人这么多，怎么偏偏就是你偶遇了他？”
听了杨莲的话，张生顿时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原本他被抓来之后，他还以为是青叶子得罪了什么人。在得知对方是锦衣卫之后，他意识到青叶子可能犯了什么事儿。
现在青叶子进了宫，那么事情自然就变得非常棘手了。
张生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妥了，只不过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现在听了杨莲的话，张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真的是太大了，大到直接能够碾死自己。
见到张生不说话，杨莲顿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直接对张生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回大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大人这么一问，小人的确想起来有些不妥。原本那条街小人是不经常去的，只不过那一日出了一些事情，小人这才过去的。”
听了张生的话，杨莲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坐直了身子，“什么事情？”
“回大人，那一日小人在赌场和人发生了冲突，心情非常的不好。小人有一个赌友，名叫魏三。他非说那边儿新开了一个馆子，要请小人吃饭，说什么一醉解千愁。”
张生说着说着，开始咬牙切齿起来。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被这个魏三给坑了。
“小人就是跟魏三去吃饭的路上，遇到了那个道士，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张生直接说道：“大人，那魏三绝对有问题。”
杨莲看了一眼张生，没好气的说道：“这还用你说。告诉我，那个魏三姓字名谁？家住何方？作何营生？”
听了杨莲的话，张生顿时感觉有些气苦，非常无奈的说道：“大人，小人不知道。我们只是在赌场认识的，来回堵了几次，见他出手大方，这才结交认识的。”
听了张生的话，杨莲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盯着张生问道：“你还有没有再见过这个魏三？”
张生回想着什么，随即面露惊恐，声音颤抖的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很辣
听了张生的话，杨莲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显然事情出乎他的预料了。
在杨莲看来，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有两个，一个是现今在宫里的道士，也就是那个青叶子。
另外一个就是在宫外策动的人物，就是这个人，安排了青叶子去了太常寺少卿张勇的家里。
皇宫里的那个人没法动，那么就只能从外面追查起。
经过所有的汇总，最容易突破的一个点就是眼前的张生。
不过事情也在杨莲原本的预料内，的确是这个张生在后面使的力气。
只是这个张生认识青叶子一事，显然是那个叫魏三的人安排的。
这个魏三，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棘手了起来。
如果找不到这个魏三，那就找不到他身后的人。
说不定这个魏三就是幕后主使。
看了一眼张生，杨莲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杨斌，轻声地说道：“你来审问吧，弄清楚一切事情的经过，一点儿细节都不允许放过。咱家要知道他为什么把人送到太常寺卿的家里。”
“是，公公。”杨斌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说道。
现在杨斌也知道事情变得棘手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杨莲，微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公公，要不要派人去找这个魏三？”
杨莲心中对找到这个人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无论这个魏三是不是幕后主使，现在怕是都已经找不到了。
如果他是幕后主使，说不定已经跑了；如果他不是幕后主使，说不定已经死了。
不过这种事情，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要尽全力去做。
杨莲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让人去查，但是要注意，只能小心翼翼的查，绝对不允许打草惊蛇。如果让人知道了，我们在找这个魏三，对方一定会被惊动的。太子殿下把这个差事交给我们，我们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后果你是知道的。”
杨斌连忙点头，他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是绝对不希望杨莲倒台的。当初在南京的时候，自己背离了锦衣卫，得罪了那么多文官，可以说自己无处可去。
一旦杨莲倒台了，那么自己怕是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杨莲走了，他要进宫去找太子禀报。
这里的事情出了纰漏，他需要那个道士青叶子。如果能够审问那个青叶子，或许能审出一些东西了。
看了杨莲的背影，杨斌转头看向张生，目光很冷。
他知道杨莲的意思。
在一起这么久了，杨莲是什么人他很清楚。自己这位杨公公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人，更不可能相信张生这样的人。
杨公公之前许诺的那些东西，如果张生能够提供有用的消息，那么那些许诺就是有用的。
可是现在张生并没有提供公公想要的东西，这个张生的下场可想而知。
另外就是公公不相信张生的话，自己需要进一步的审。
公公是东厂出身，见过能扛刑的人。对于给张生动的那些刑罚，公公肯定是看不上的。
怎么样能确认张生说的是真的？
很简单，打到死。
如果打到死他还这么说，那么他说的自然就是真的；即便不是真的，你也没有办法再从他的嘴里套出什么东西来。
杨斌看了一眼张生，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我听说这个张生还有媳妇和孩子？”杨斌面无表情地说道，
站在旁边的人看了一眼张生，随后转头说道：“回大人，这个张生不但有媳妇儿和孩子，而且外面还养了一个外宅，那个外宅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杨斌点了点头，然后对张生说道：“果真好福气。”
说完这句话，杨斌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派咱们人过去，将他的媳妇儿子，还有他那个外宅和私生子全都控制起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如果有人去了他的家里，给我盯住了。如果是去打探张生消的，第一时间回来禀报我。”
“是，大人。”那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大人，你不能这样做呀！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大人！”张生在柱子上使劲的挣扎，努力的嘶吼。
但是却什么用都没有。
杨斌转回了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着张生说道：“如果你能给我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那什么都好办；如果没有，你走上黄泉路的时候也不会孤单，有一家人陪着你，整整齐齐的多好。”
没有再听张生说话，杨斌摆了摆手，直接说道：“继续动刑，我不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牢房里就传出了惨叫声、求饶声。
站在牢房的门口，杨斌面无表情。
月光洒在院子里，清冷得让人害怕。
杨斌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开口吩咐道：“查一查那个青叶子停留的地方。还有张生说的那些赌场，居然敢输钱给张生，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那些赌场肯定知道一点什么。你们在这里等着，咱家进宫。”
紫禁城的夜晚是清冷的。
这一晚上朱厚照并没有早早的睡去，他站在台阶上，任凭清冷的月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眺望着天空的圆月，朱厚照面无表情。
“殿下，”刘瑾从远处走了过来，恭敬地站到朱厚照的身边。
转头看了一眼刘瑾，朱厚照开口说道：“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回太子殿下，已经安排下去了。门口守着的是咱们的人，他如果不吃，会有人让他吃下去。”刘瑾直接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抬起头继续眺望着月亮。
半晌，朱厚照缓缓地开口说道：“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可以开始了。”
刘瑾不知道自己家的太子殿下要做什么，但是这次太子殿下是真的生气了。
如此触怒太子殿下，无论是谁搞的鬼，这一次都没有好下场。
良久，有人来通报，杨莲入宫了。
虽然宫门已经落锁，但是杨莲本身就是太监，加上朱厚照给的令牌，他还是叫开了门。
得知杨莲入宫的消息之后，朱厚照心情更阴郁了。
这么晚了叫开宫门入宫。显然不是给自己报喜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锦衣卫该动动了
看了一眼刘瑾，朱厚照直接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杨莲就从外面走了现在。
见到朱厚照之后，他赶忙趴在地上行礼。
朱厚照看了一眼杨莲，面无表情的说道：“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回太子殿下，奴婢已经派人暗中拘捕了张生。审问了张生之后，奴婢发现他所知的并不多，在背后安排的另有其人，那个人他也不知道。奴婢担心他说谎，已经安排人继续审问了。”
“其他还有几个可疑的地方，一个是赌坊，另外一个是太常寺卿张勇的府邸。赌场那边儿，奴婢已经安排人去了。”说完这句话，杨莲就没有再开口。
朱厚照看了一眼杨莲，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至于太常寺卿张勇那边儿，显然他不方便动手。另外一方面，动手会打草惊蛇。在这样的情况下，杨莲这是来询问自己该怎么做了。
朱厚照想了想，直接说道：“去找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他在家蹲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来做事了。”
自从上一次扬州的案子之后，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一直没怎么敢出头。现在也到了用他的时候了。
看了一眼杨莲，朱厚照继续说道：“放手去查。”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杨莲已经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思，直接说道：“奴婢明白。”
杨莲出宫了。
朱厚照抬头再看了一眼月亮，转身向着宫殿里面走了进去，直接对刘瑾吩咐道：“走，去看看太子妃。”
虽然这大晚上的去看太子妃，略微有些不妥。可是此时的刘瑾一句话也不敢说。
当阳光洒满京城，预示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紫金城里面，一个小太监轻轻地敲着一间房的门，小心翼翼的说道：“道长，天色不早了，该起来了！”
屋子里面没有人应答。
小太监有些忐忑，犹豫了半晌，还是轻轻推开了屋子的门。
走进去之后，四下并无人影。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边，轻轻地挑起来床帘子，朝着床上那个人看过去。
看了这一眼之后，小太监惊恐的后退了两步，差一点摔倒了地上。
随后他猛地转身跑了出去，大声的喊道：“来人呐！来人呐！死人啦！”
很快，不少人赶到了这里，全都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尸体。
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说好了今儿给陛下做法事的道士。
此时这个道士还保留着生前的一脸惊恐，身体蜷缩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捂着肚子。
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有人都吓坏了。
这是给陛下做法事的道士，现在却已经死了。
这种事情自然没有人敢瞒着。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坤宁宫。
贺能接到消息之后，转身朝着宫里面跑了进去。
见到朱佑樘之后，他扑腾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略带着惊恐的说道：“陛下，出事儿了。”
如果此时朱厚照在这里，他一定会告诉贺能，你的戏太过了！
朱佑樘一愣，出事了？
看贺能的样子，必然事情不小。
他脸色一沉，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出了什么事情？直接说。”
贺能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开口说道：陛下，青叶子道长死了！”
听了贺能的话，朱佑樘一愣。
这个青叶子昨天还说今天给自己做法事，怎么今天人就没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怎么死的？”朱佑樘看着贺能，阴沉着脸问道。
“回陛下，奴婢也不知道。下面传了消息上来，说是早上小太监去叫道长起床，发现人已经死在床上了。具体是怎么死的，现在还不知道。”贺能开口说道。
“你去，你去看看，”朱佑樘看着贺能说道：“去给朕查清楚。”
“是，陛下。”贺能答应了一声，站起身子转身向外走出去。
很快贺能就来到了现场。
见到贺能来了，现场也有了主心骨。
四下看了看，贺能直接吩咐道：“去太医院找个人来看看，看看道长是怎么死的。”
有小太监机灵，转身就朝着太医院跑去。
贺能在院子里边儿搬了一把椅子坐下。
尸体在屋子里，他不想进去，也不想去看那个道士的尸体。
现在贺能的心里边儿七上八下的。他很清楚这个道士是怎么死的，这就是太子殿下动的手。
只不过贺能没想到太子殿下的速度这么快。
不过想到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这倒也正常。
贺能现在担心的是事情的后续。
一旦出了纰漏，那可就闹大了。
太子殿下肯定没事儿，即便知道是太子殿下干的，谁敢说？
哪怕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把太子殿下怎么样，甚至还会帮太子殿下捂盖子。
但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就要完了。
贺能心里边儿不断的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太医来得非常快，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川。
这位太医院医术高超的太医，此时还背着药箱子。
既然是来检验尸体，根本不需要在这个东西，但是他还是背着，这多少都让他心里安静一些。
现场的人也没人注意这个，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边儿。
见到王川来了，贺能的心里边儿也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子迎了上去，开口说道：“王太医，人在里边儿。你快进去看看吧。”
“见过贺公公。”王川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走到尸体的旁边，看了一眼这个人之后，王川心里边儿也明白了。
自己开出的毒药就是用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弄死这个道士，王川不敢想。
虽然稍稍想想就能明白，但是王川真的不敢想。
太子殿下事先都没告诉自己要杀谁，显然知道验尸的是自己。
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自己除非是傻了才会跳出来，不，不是傻了，是不要命了。
仔细的将尸体检查了一遍，王川还拿出银针试了试毒，也没什么反应。
检查完了之后，王川从屋子里边儿走了出来，开口说道：“回禀公公，从尸体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半夜犯了心疼病死的。这是急症，须臾之间就能要了人的命。即便我当时在场，也没办法救回来。”
第一百八十章 朕是个受伤的男人
听了王川的话，贺能点了点头，随即四下看了看周围守卫的人，开口说道：“所有人都在这里不许动，咱家去向陛下禀报。”
众人自然不敢反驳，连忙躬身答应。
见到贺能要走，王川连忙向前走了几步，神情有些急切的说道：“公公，人死在了宫里，这可不是小事情。希望公公能够转呈陛下几句话。”
贺能一愣，这个时候有什么话好说的？
他眼睛微眯着看着王川，开口说道：“王太医有什么话需要咱家转呈？”
现在的贺能紧张的要死，这件事情不能出任何纰漏，而现在这个太医王川出来搞事情，贺能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了，同时心里不断想着太子殿下怎么没摆平这个王川。
王川当然不知道贺能在想什么，连忙躬身道：“公公，这人死了放在宫里可不好。”
说到这里，王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贺能，然后开口说道：“这尸体腐烂容易闹瘟疫，这里是皇宫大内，不是尸体停放的地方。请公公转呈陛下，这尸体还是尽早搬出宫去，直接安葬了吧。”
贺能一愣，他没想到王川要说的是这个。
同时他心里边儿也明白了，这个王川应该是自己人，说白了就是太子殿下安排的人。
王川说的这些话非常有道理，没有什么事情比皇宫的安危更重要了。
在皇宫里闹瘟疫可还行？
这种事情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区区一个野道士，难道还要怎么厚葬不成？
如果是活着的时候，或许他还有一些用。现在人死如灯灭，扔出去埋了也就是了。
贺能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事已至此，王太医说的有道理。咱家一定启奏陛下，等到事情结束了，王太医肯定会得到赏赐。”
“那就谢过公公了。”王川连忙躬身道。
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在王川的心里边儿早就哭丧着脸了。
什么赏赐？
如果这一次自己能够平安落地，那么都已经是自己的祖上积德了。参与这种事情，无论是消息泄露，还是被人灭口，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虽然心里边儿有这个担心，但是还是王川依旧什么都不敢做。
自己的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是要看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安排。
想到这里，王川的神色都黯然了几分。
贺能很快可能就回到了乾清宫。
走进大殿之后，他发现太子殿下居然也在这里。
“陛下，太子殿下。”贺能躬身行礼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朱佑樘看着贺能有些急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青叶子道长是怎么死的？”
“回陛下，奴婢询问了昨夜当值的太监和宫女，昨天晚上并没有人去找青叶子道长。奴婢又让人找了泰医院的王川王太医。经过王太医的检测，青叶子道长身上并没有外伤，同时也没有中毒。从他的样子来看，应该是昨天晚上犯了心疼病死的。”
“根据王川王太医所说，心疼病这种病平常看不出来，一旦发作来的迅疾而猛烈，常常很难医治，基本上发病之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死掉。”
“王川王太医还说了，尸体腐烂容易引起瘟疫，青叶子道长的尸体不易放在皇宫大内，应该尽快运出宫去。”
后面的话朱佑樘似乎没听到，只是喃喃地说道：“是害了心疼病死的吗？”
这个时候一边儿的朱厚照接口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也可能是遭到天谴。”
听着儿子的话，朱佑樘猛地抬起头，看着朱厚照问道：“皇儿此话从何说起？”
“父皇。这天下的事情都是有定数的。人一生有几个儿子，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这个青叶子道长或许法力精深能够窥破天机，可是这天机和天机是不一样的。”
朱厚照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普通人家的子嗣和皇家的子嗣怎么能一样？强求上天赐予皇家子嗣，岂是区区一个道士能做到的？在儿臣看来，他这是强行行事，遭了天谴了。”
给老爹说这些话，当然不是为了吓唬他，而是为了断了他的念想。
这种事情以后没准儿对方还会用，从老爹这里把事情的根源掐掉，不要让人瞎搞。
皇宫大内本身就很安稳，朱厚照不希望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听着儿子的话，朱佑樘若有所思，神情瞬间变得有些黯然。
“难道朕如此福薄吗？想要多求几个子嗣都不行吗？”朱佑樘一副失落的模样说的。
对于老爹的问题，朱厚照知道的很清楚。
说白了老爹就是身体素质差，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好，身体先天亏空，导致精子质量差、数量少，所以不易让女人怀孕。
即便是怀孕生了孩子，也会因为先天问题容易夭折。
但是这些话自己没办法和老爹说，在这个时代除了好好调养身体，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治疗不孕。
不过看到老爹伤神的样子，朱厚照还是准备开导开导他。
“父皇，儿臣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朱厚照直接开口说道。
朱佑樘一愣，“那皇儿觉得是怎么回事？”
“在儿臣看来，皇家的子嗣什么时候来，应该也都是有定数的，强求不得但是不代表没有。这个道士擅自窥探天机，还妄图改变定数，这才遭受了天谴，而不是因为为父皇寻求子嗣才遭受的天谴。”
听了儿子的话，朱佑樘的心情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很郁闷。
看了一眼朱厚照，朱佑樘直接吩咐道：“这些事情交给你处理吧。”说着站起身子向坤宁宫走了过去。
他现在是一个受伤的男人，需要老婆和女儿安慰。
朱厚照看着老爹的背影，略微松了一口气。
刚刚朱厚照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的处理权揽到手。没想到老爹直接就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了。
不过这也没出乎自己的预料，老爹肯定不会和那个道士有什么深切的感情，知道道士不是被人谋害的，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一个道士的死活，老爹并没有那么放在心上。
看着跟着老爹走上去的贺能。朱厚照转身向殿外走了出去。
既然老爹把事情交给自己处理。那自己就要好好处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名正言顺
回到了咸阳宫，朱厚照对刘瑾吩咐道：“去把杨莲和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给本宫找来。”
“是，太子殿下。”刘瑾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这两个人来的都很快。
事实上宫里派人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一起。
杨莲和牟斌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从出身上来说，两个人一个是东厂，一个是锦衣卫。从根子上就不合。
除此之外，现在杨莲还负责着浣衣局，这要是和牟斌融洽了才怪。
只不过差事是朱厚照交代下去的，两个人谁也不敢怠慢。
如果因为两个人不合把事情搞砸了，那么两个人都没好果子吃。
在得到朱厚照的召唤之后，两个人不敢怠慢，一路跑进了皇宫里。
摆手示意两个人免礼，朱厚照直接开口说道：“那个进宫的道士青叶子昨天晚上死在了宫里，太医院那边的人说是犯了心疼病死的。皇宫里边儿没地方放尸体，这尸体锦衣卫先找一个地方放上。”
听了朱厚照的话，牟斌连忙说道：“是，太子殿下。”
“因为这件事情，父皇心情不好。所以这次的事情，父皇全权交给本宫处理。今天把你们两个找来，为了也是这件事情。”
朱厚照的目光从两个人的脸上扫过，缓缓地说道：“这个道士是为宫里办事死的，宫里也不能苛待。牟斌，锦衣卫派出一点儿人手去查一查，看看这个叫做青叶子的道士是从哪里来的，是否还有后人？”
“如果有后人的话，让他的后人来收尸，本宫会给予他的后人一些赏赐。如果没有后人了，那就打听一下他是在哪里出家，是哪里人士。这人漂泊在外，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现在人死了，怎么也要落叶归根。”
听了太子殿下的话，杨莲暗自感佩。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这个叫做青叶子的道士是怎么死的，杨莲的心里边儿再清楚不过。
这就是太子殿下动了手，一点悬念都没有。
什么犯心疼病，他正是犯了心烦病，让太子殿下心烦的病。
谁让太子殿下心烦，太子殿下就让他丢命。
人虽然死了，但是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
太子殿下已经给出了理由，这人是为宫里办事儿死的，宫里边儿自然要有所表示。
找到他的后人，查清他的来历，太子殿下这是要给赏赐。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没有人会怀疑太子殿下的动机，只会赞扬太子殿下仁义。
有了这个理由之后，锦衣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查找这个青叶子的来历。
如果对方心存侥幸心理，现在还想着继续利用这个道士的身份，那么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如果对方已经跑了，那么说不定也能查出一些东西来。
不过杨莲不相信对方已经跑了，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可能在事情没有成之前就撤了？
肯定是要有人主持的，一旦宫里边儿的事情成了或败了，总要有个安排。
杨莲相信只要顺着查下去，肯定能查出东西来。
至于说这个道士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杨莲从来没想过。
太子殿下说他有问题，那么他就必然有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然了，这是从太子的权威角度来讲。
如果从太子的为人来讲，杨莲更笃定这个道士有问题。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在扬州的时候，他就和太子殿下有过接触。他去扬州就是太子殿下派过去了。
对于太子殿下的城府心机和手段，杨莲再清楚不过。
这些人居然跑到太子殿下面前玩这套，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牟斌也不敢怠慢，太子殿下的手段他也是见识过的，查私盐的时候他也背了锅的。
对于太子殿下的为人，牟斌也是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是牟斌依然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别人不知道杨莲是怎么回事儿，牟斌再清楚不过。
杨莲是太子殿下的心腹，那真的是心腹。这个人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
这几年虽然说杨莲做的事情很隐秘，但是牟斌还是察觉出了一些东西。
显然杨莲被发配到浣衣局是一个幌子，杨莲应该是替太子殿下经营一个神秘的情报系统。这个系统是依托于奇异斋的生意扩展的，财力雄厚、人手众多。
牟斌也曾经考虑过往这个组织里伸伸手，可是他不敢。
一旦事情被杨莲察觉了，杨莲到太子殿下面前告自己一状，那自己真的就到头了。
窥探太子殿下，这个罪名他可扛不起。
当然了，牟斌也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杨莲的这个情报系统里面，有没有锦衣卫的人？
如果有，那是杨莲自己派进来的，还是他后来发展的？
有没有人背叛自己？
牟斌不知道。
虽然他很想打探，可是他真的不敢。
虽然不敢往这个组织里边儿派人手，但是这个组织的规模和实力，牟斌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一次这个组织全员出动，杨莲亲自坐镇。显然这就不是一件小事儿。
尤其是现在把锦衣卫也调了过来，那就更证明这里边儿有大事儿。
遇到大事的时候，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可不会心慈手软。
他可不想触到太子殿下的眉头，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答道：“是，太子殿下。臣马上去办。”
听了牟斌的话，朱厚照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杨莲，直接对他说道：“你也跟着去，查收一下有用的东西来。”
“奴婢明白。”杨莲连忙低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说道：“行了，你们两个去吧。走的时候记得把尸体带走。”
“臣告退。”
“奴婢告退。”
两个人答应了一声之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把事情交给他们两个人之后，朱厚照的注意力就从这件事情上转移了。
事实上这本来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儿，如果不是因为老爹相信了这个道士，朱厚照才懒得管。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道士有鬼，老爹像嘉靖皇帝一样炼丹朱厚照都不管，只要不是自己吃就行了。
至于炼制出来做什么，可以直接赏赐给大臣。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合作和对抗
走出了紫禁城，杨莲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然后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一次还能和大人一起查案，希望合作愉快。”
牟斌看了一眼杨莲，对于这位小杨公公，牟斌一点儿都不敢小看。
自己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与东厂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位小杨公公自己也一直都认识，自己和他的干爹交手也不是一两次了。
但是他的干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很清楚。
论起阴险狡诈，论起心狠手辣，他的干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自己小瞧他，那估计下场会很惨。
虽然这一次太子殿下让两个人合起伙来查案，但是自己还是要提防了一点儿他，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给自己下了一个绊子。
心里边儿虽然对杨莲充满了警惕，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毕竟杨莲掌握了太子殿下的一个情报部门，鬼知道他有没有暗中调查自己。
如果招惹了他，他弄点黑料送到太子殿下那里，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太子殿下也用自己，但是比起这位小杨公公来说，自己可差的远了。
对杨莲拱了拱手，牟斌笑着说道：“还请杨公公多多关照。”
杨莲也笑了。虽然太子殿下宠信自己，但是杨莲也不是敢小看面前这个老家伙，他绝对说得上是老谋深算。如果自己小看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自己来一刀。
自己在东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了，干爹被他气得跳脚的时候也不是一次了。
这一次虽然是一起查案，但是还是要提防着点儿他。
对着牟斌拱了拱手，杨莲笑着说道：“锦衣卫经验丰富，牟大人又是各中好手，我跟在大人身前学一学就好了。”
给我灌**汤。
牟斌眼睛微眯，老子才不上你这个当。
“不知道小杨公公准备从哪里查起？”牟斌笑着问道。
他可不准备和杨莲说这些有的没的。
虽然提防着对方，但是案子是一定要和对方合作的。因为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如果两个人因为内斗把案子搞砸了，两个人都没好果子吃，谁也没有办法把责任推掉。
对于太子殿下的为人，牟斌特别清楚。太子殿下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两个人胡乱来的。
他也不担心杨莲胡乱来，因为杨莲也没这个胆子。
牟斌的意思，杨莲自然知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直接开口说道：“先从客栈和太常寺卿的家里查起。不是要找那个道士的家人和来历吗？这两个地方或许都有收获。”
杨莲的话一说出来，牟斌心领神会。
首先是客栈，那个道士入住的客栈，或许就是他们自己的地方，当然也可能不是。
但是没有关系，是或者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常寺卿的家里，那里是一个非常可疑的地方。
要知道把东西或者人进献给陛下，绝对不可能是一拍脑袋就做出来的事情。
因为你一旦这么做了，你进献上去的东西或者人如果出了什么纰漏，那你是有连带责任的。
之前的各个环节或许都可以通过精心安排来达到目的，但是让太常寺卿秦勇把人进献给陛下，这是一个不能保证的地方，也就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如果他不把人进献给陛下怎么办？
所以这里一定要下足了功夫和力气。因为把人献给陛下，其实比把东西献给陛下更严重。
首先，这不是为国家推举人才。这是一个道士。
文官把一个道士送进宫，在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这会遭受很多人的批评，因为这是佞臣才干的事儿。
其次人不是东西。
东西如果进献进去，那它就只是一个东西，轻易不会惹事儿；但是人不一样，人是活的，他有思想有感情，稍有不慎就会惹祸，而进献的人必然会承受连带责任。
为国家推荐人才，如果那个人出了错，都会承受连带责任，何况是一个道士？
在这样两个因素下，一般的官员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干这种事儿的通常都是太监。
而现在太常寺卿秦勇却这么干了，要说这里边儿没有鬼，那绝对不可能。
或者是太常寺卿秦勇就是他们的人，或者是有人在鼓动。
无论是哪种情况，相信去了他家都会有收获。在这样的情况下，那里就是一个明显的突破口。
如果不查那里，两个人也就不用干了。对于两个敏感的谍报头子来说，这是绝对不可以放过的线索。
牟斌身为锦衣卫主指挥使，什么样的案子没查过？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
在了解了整个案子之后，他第一个盯上的就是太常寺卿秦勇的家。
见到杨莲也一下子就盯上了这个地方，心里不禁叹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事，太子殿下器重杨莲不是没有理由的。
看来自己的这个竞争对手能力不小。
在此时此刻，牟斌已经将杨莲当成了竞争对手。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当今陛下不喜欢使用东厂和锦衣卫，不想让他们做大，所以锦衣卫和东厂一直相安无事，虽然偶然有斗争，但基本上也都是小打小闹。
但是太子殿下不一样，太子殿下对这方面特别的看重。无论是扬州的私盐案，还是其他的各个案子，太子殿下对使用锦衣卫和东厂没有丝毫的顾忌。
一旦将来太子殿下继位，在这方面肯定是要加强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是使用东厂还是使用锦衣卫？
这位小杨公公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肯定是东厂的负责人，到时候他自然会和锦衣卫竞争。
说不定到时候就是自己和这位小杨公公打擂台了。
如果是对他的干爹，牟斌还是有一些信心的。但是对上眼前这位小杨公公，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竞争已经从现在开始了。
谁能够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谁就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信重，谁将来就能够压对方一头。
所以两个人相互之间不但要提防对方。还要将对方打下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上门
合作当中有对抗，对抗当中有合作。
牟斌对于这一点认识的非常清楚，这也是牟斌对两个人之间关系的定义。
“不知道小杨公公准备怎么查？”牟斌看着杨莲开口问道。
虽然太子殿下让自己进入了这一次的案子，但是对于自己的定位，牟斌还是很清楚的，自己就是一个配合查案的角色。
整件案子最开始就是交给这位小杨公公的。
如果不是需要用到锦衣卫了，这一次根本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
现在自己虽然进来了，那也是配合这位小杨公公。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做官这么多年，牟斌很清楚，应该怎么做一个官。
领会上意，这绝对是官场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如果这一次自己抛开这位小杨公公，自己去查这一次的案子，即便是查出了什么东西，太子殿下对自己也不会满意。
因为这一次太子殿下想用的不是锦衣卫。
自己强行插手不但不会得到功劳，反而会引起太子殿下的不满，认为自己不会办事。
倒不是说不能立功，但是绝对不能抢了这位小杨公公的风头。
当然了，牟斌还有另外一个担心。
那就是这位小杨公公手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一旦自己强出头，很可能会搞砸了整件事情，说不定这位小杨公公正在这里等着自己。
到了自己今时今日这个地位，很多事情宁可不做，也不要去抢着做。与立功相比较起来，犯错显然更要命。
所以牟斌很直接的就问了这位小杨公公。这一次的案子明显不简单，让他来操持，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也不用自己背黑锅。
看了一眼牟斌，杨莲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但是心里边儿却已经大骂了起来。
果然是一个好老狐狸！
不过他也不敢给牟斌挖太深的坑，一旦牟斌反应过来，或者他拆自己的台，自己肯定会被太子殿下厌弃。
一个差事都办不好，那你还有什么用？
笑了笑，杨莲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趟太常寺衙门。想来现在秦勇应该也是在衙门当差，我们先找他问一问情况吧。如果我们直接大张旗鼓的去了他家，怕是会打草惊蛇。如果事情搞砸了，我们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杨莲直接就把话点明了，说白了就是告诉牟斌，不要搞什么幺蛾子。
牟斌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幺蛾子，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就听小杨公公的。”
两个人没有分开，一起去了太常寺衙门。
锦衣卫都指挥使来了，整个太常寺衙门都紧张了起来。
虽然锦衣卫这些年不怎么出手，但是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没有一个做官的想被锦衣卫找上门，何况锦衣卫都指挥使还带来了一个公公在身边。
这明显就不是什么小事情。
两个人很快就被迎接了进去，直接来到了太常寺卿秦勇的值班房。
两个人走进去之后，秦勇便笑着迎了上来。
秦勇他心里其实也很担心，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找自己做什么。
作为一个在京城为官的人，还是高层，秦勇自然是认识这两个人的。
原本一个浣衣局的公公，并不值得这些文官关注。
但是眼前这位小杨公公不一样，他是太子殿下的心腹。
这一点朝中所有人的都知道，他出名的那一战是在扬州。自那以后，他就进入了很多人的视线。
这几年在浣衣局，他为人很低调，似乎是被太子殿下贬斥了。
但是聪明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为上面的人立了功的，自然不会被轻易放弃，何况这还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放在冷衙门里，无非是避避风头。
现在是两个人携手上门，很大机率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
秦勇自然不敢怠慢，当今的这位太子殿下，怕是大明立国以来最有权势的太子了。
双方客气了几句之后，分宾主落座。
说话的是牟斌。
杨莲则是在一边打量着这位秦大人。
杨莲以前也见过这位秦大人，只不过没有什么深交，对他也并不是很了解。
但是从他这一次做出来的事情来看，这应该是一个非常想升官的人。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个人就能够做出很多没有底线的事情。
向皇宫里边儿进献道士，证明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廉耻心，也不在乎周围人对他的评价。
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好对付，因为他没有什么底线。
牟斌不管这些，他就是来问话的。
既然客气话说完了，那就可以直接进插主题了。
“秦大人，还请摒退左右，我有一些话要和你说。“牟斌直接说道，并没有客气。锦衣卫也不需要和任何人客气。
如果锦衣卫和文官客气，或者说和文官和和气气，那么陛下就会不开心。除非是陛下想让你这么做，否则你这个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也就做到头了。
当今陛下就是这样的，希望锦衣卫和文官和和气气。但是太子殿下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所以牟斌的语气就显得冷淡了一些。
秦勇一听牟斌的话，感受到他冷淡的语气，心里面一沉，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对着身边摆了摆手。
周围的文书便转身走了出去，还从外边给带上了门。
见到人都出去了之后，秦勇开口问道：“不知牟大人上门有何贵干？”
“我们是奉了太子殿下的令来的。有些事要问秦大人。”牟斌直接说道：“昨夜晚间，皇宫里面死了人。”说到这牟斌就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勇。
一边的杨莲也一样，他们想看看秦勇的神色有没有什么变化，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秦勇猝然而惊，凡是牵扯到宫里就没有小事。宫里面死了人本不是什么大事，皇宫那么大、人那么多，死个把人算什么大事儿？
但是因为皇宫里面死了人找上你，那么对你来说就是大事情了。
虽然心里面惊慌，但是为官多年，该有的城府还是要有的，所以秦勇的脸上也没什么变化。
看了两个人一眼，秦勇问道：“不知是谁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逼问
听到秦勇问谁死了，杨莲倒是没什么反应。
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这个人秦大人倒也熟悉。”
一听说自己熟悉，秦勇的眼睛就是一缩。
皇宫大内可没有自己熟悉的人，如果非要说自己熟悉谁，那就是前些日子进宫的道士青叶子了。
难道是那个道士死了？
想到这里，秦勇的心里就更忐忑了，甚至产生了一些后悔的情绪。
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干嘛非要把那个道士送进皇宫里面？
虽然心里面担心，可是事情已经找上来了。既然没有办法躲远远的，没得躲了，那就只能迎难而上。秦勇直接开口问道：“可是青叶子道长？”
牟斌看了一眼秦勇，轻轻地点了点头，直接说道：“的确是青叶子道长死了。”
虽然心里面早就想到了，但是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秦勇的心里边儿还是一惊。
真的是青叶子死了，怎么会这个样子？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秦勇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要知道皇宫大内死个人，算不上什么大事情。但是自己送进去的人死了，那这就是一个大事情，关键问题还要看他怎么死的。
秦勇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怎么死的？”
“昨夜晚间发了心疼病，早上起来人就没了。”牟斌也没隐瞒，直接把青叶子的死因说了出来。
听到牟斌这句话，秦勇略微松了一口气。
得病死了就好了，如果是什么奇怪的死法，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陛下赐死，那么自己就真的冤枉了。
“原来是这样。”秦勇开口说道，语气中轻松了很多，“那不知道牟大人找我什么事情？”
牟斌看了一眼秦勇，笑着说道：“陛下仁慈，觉得青叶子是为宫里办差。这人死了，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埋了，怎么也要给他送回到家乡去安葬，正谓落叶归根。”
“陛下将这件事情交给太子殿下办，太子殿下希望我们找出这个青叶子的家在哪里，也好像将尸体送回去安葬。”
“如果这个青叶子没有家人，那也要找到他所在的道观。太子殿下有意为他们重修道观，以酬劳青叶子。这青叶子是秦大人进献入宫的，所以我们来问一问秦大人是否知道这青叶子家在何方？出家的道观在哪里？”
听到牟斌这个问题，秦勇彻底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笑了笑，秦勇开口说道：“陛下仁德，太子殿下仁孝，这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福分。”
秦勇在没了危机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拍马屁。
这两个人回去之后，太子殿下必然会问起，自己拍马屁的话就能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现在文官之中想要进一步的，没有人不想巴结太子殿下。
看看跟在太子殿下手下的几个人。戚尤已经做到了户部尚书，刘琦现在是户部侍郎，通政使司的沈禄，现在也是位高权重。
如果能够拜到太子麾下，那可不光是将来，而且也是现在。
对于秦勇拍马屁的行为，杨莲和牟斌都不置可否。
这一次的事情，太子殿下非常不高兴，现在拍马屁已经晚了。
即便是最后事情查出来没有这位秦大人什么事儿，两个人估计太子殿下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说不定找个机会就把他给弄下去了。
能够全身而退不被治罪，对这位秦大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两个人此时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情拆穿，他们也不会去提醒秦勇。
自己和他的关系又不好，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再说了，如果让太子殿下知道自己搞小动作，那么死的就是自己了。
牟斌看着秦勇，见他还有继续拍马屁的意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秦大人，还请告知青叶子道长的来历。”
牟斌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勇。
秦勇略微有些尴尬，显然没想到牟斌如此不客气，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惹不起这两个人。
如果他们回去之后对太子殿下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自己的马屁不但白拍了，还会让太子殿下对自己不满。
“这件事情本官并不是很清楚。”秦勇直接说道。
听到秦勇这么说，牟斌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秦大人，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你居然敢进献入宫。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牟斌这话还算客气的。
这岂止是不妥，简直就是太不妥了。真的要追究起来，秦勇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牟斌的这句话，直接把秦勇吓得一哆嗦。
不愧是锦衣卫祖指挥使，这扣帽子的本事还真是一等一的。
秦勇心里面顿时懊悔难当，这次真的被抓住把柄了。这要是被他捅到太子殿下那里，那自己的前程就真的完了。
想到这里，秦勇连忙说道：“牟大人，可不是这么回事。本官知道青叶子是从江西来的，乃是江西龙虎山一脉的道士，只是不知道他的俗家是哪里。这个人是我的管家举荐给我的，想来他知道这个青叶子的家在哪里。”
牟斌和杨莲对视了一眼，这件事情他们早就知道，算不上什么新消息。
甚至他们还查到了张生那里，这个管家的消息是张生给的，他们要查的也不是这个。
看了一眼秦勇，牟斌继续问道：“秦大人你是因何将青叶子进献入宫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给你出了主意？”
秦勇一愣，他没想到牟斌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原本秦勇已经松了一口气了，现在这口气又提了起来，而且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知道牟斌问这个问题肯定不是随便问的，这里边儿鬼知道又藏着什么陷阱？
想了想，秦勇连忙说道：“是本官自己想到的。”
牟斌和杨莲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闪过了一抹不相信。从秦勇刚刚的表现来看，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他想出来的。
牟斌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勇，声音有些发冷的说道：“秦大人，这件事情很重要，你最好说实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内情
牟斌的语气非常不客气，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
秦勇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他没想到牟斌居然会这么和自己说话，这是一副审犯人的架势。
但是秦勇却没有动怒，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这件事情果然不简单。
虽然牟斌给出来的理由冠冕堂皇，那就是为了找到青叶子的老家，然后将他安葬回去。但是从他们的语气来看，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再说了，追问老家的事情，没必要询问自己为什么要将青叶子送进皇宫大内，尤其是谁给自己出的主意。
秦勇瞬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青叶子在皇宫里边儿做了什么事情。
他们这不是想要把青叶子送回去安葬，而是在追查青叶子的来历，想要找出青叶子背后是不是有人。
想到这个问题之后，秦勇就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青叶子的死因。
要知道自己也是和青叶子接触过无数次的。青叶子的身体可并不坏，本身又精通医术。
如果他有心疼病的毛病，绝对不会直接这样就死了，况且自己也没听说他有这个毛病。
如果往深了想一想，青叶子的死因有可疑。现在锦衣卫又在追查他的来历，显然这里有事儿。
想到这些东西以后，秦勇已经顾不得牟斌的语气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如果自己再继续坚持这么说，估计他们两个都不会让自己回府，直接就会把自己从这里带走。
秦勇再也没有了刚刚的轻松，强迫自己镇定才不打摆子。
他害怕了。
看了一眼牟斌和杨莲，秦勇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牟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牟斌此时已经不想再和秦勇绕弯子了。
确定了这就是一个被人忽悠的250以后，牟斌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再继续摸他的底了。所以刚才直接就点出来了。
看秦勇的样子，也不是一个笨人，显然已经领悟出了一些东西。
牟斌直接说道：“就从这里说起，如果秦大人还说是你自己的主意，那怕是要请秦大人跟我们去一趟锦衣卫北镇抚司了！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到那里再询问秦大人。”
秦勇猝然而惊。
果然，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他还是有些犹豫，沉吟了半晌也不说话。
这个时候坐在一边的杨莲开口了。
他笑着说道：“秦大人，咱家是奉了太子殿下的令来的，太子殿下想让我们问清楚。如果秦大人不说，怕是没人保得住秦大人。”
事实上秦勇刚才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如果咬死了不说，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当然了，心里面还是有担心。
所以他在权衡。
杨莲也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所以直接就把朱厚照给抬了出来。这摆明了就是告诉秦勇，你要是不说，那就给太子殿下收拾。你看你扛不扛得住？
秦勇当然扛不住，所以他就说了。
抬起头看着杨莲和牟斌，秦勇开口说道：“是我的一个小妾给我出的主意。”
牟斌笑了笑向后靠了靠，再一次开口问道：“秦大人，你这个小妾入府多长时间了？”
“大概半年了吧。”秦勇想了想说道。
前面的事情都说了，这个自然没有隐藏的必要，所以他就直接坦白了。
听了秦勇的话，杨莲和牟斌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喜。那个青叶子是半年前进京的，这个小妾也是半年前嫁给秦勇的。全都是半年前，时间上对的上。
如果说这是巧合，两个人谁都不相信。这两个干谍报的头子眼中，就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秦大人，怎么就想着娶这一房小妾了呢？”牟斌也没有客气，直接问道。
秦勇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本官这些年没有后人，与夫人的感情一向很好，但是没有后人也是罪过。夫人一直劝我纳一房小妾，但是本官没想过。
本官年轻的时候家境贫苦，是夫人织布供我读书。这些年我与夫人相濡以沫，也没有动过纳妾的心思。但是年纪一年一年的大了，夫人也一直没有所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想着纳一房小妾。”
牟斌与杨莲相视默然。
这个秦大人也是一个可怜人，从小贫苦，做了官之后自然要想往大了做，所以就显得有些不择手段。显然对方就是利用了他这个弱点。
“秦大人。”牟斌没有让秦勇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不是他想知道的。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偏偏是半年前？不是一个月之前，也不是三个月之前，更不是一年之前。还请秦大人告知。”
秦勇顿时一愣，问的是这个吗？
微微沉吟了片刻，秦勇开口说道：“半年之前，是夫人突然闹了起来，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我还问过夫人，但是她也不说啊，整日里就是哭。后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同意纳的这一房小妾。
牟斌点了点头，果然猜到了。
但是他不认为是秦勇的夫人有问题。秦勇的夫人与秦勇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她是不会害秦勇的，况且秦勇自己也感到奇怪，他的夫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显然这里面有人搞鬼。
这个搞鬼的人，就是希望让秦勇纳妾的人，能够把小妾送到他的身边。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人自然就进入了杨莲和牟斌的视野，这个人就是秦勇的管家。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和他有关系，那么这个人就一定跑不了。
看了一眼秦勇，牟斌继续问道：“秦大人，你纳妾的事情是谁一手操办的？你这小妾的人选是谁选出来的？”
要知道秦勇可是太常寺卿，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员，自然不可能自己去亲自操办纳妾的事情。
这里面肯定有人经手，经手人很可能就是他的管家。
“是我的管家一手操办的。”秦勇也没隐瞒。直接说道。
杨莲和牟斌对视了一眼。果然是这个管家。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安排
事实上两个人早就怀疑这里边儿很可能就有管家的事情，现在看来这里边儿真的有他的事情。
一个管家参与程度这么深，说没他的事情都没人信。
牟斌看了一眼秦勇，沉思了片刻，再次开口问道：“秦大人，你这个小妾的家世你知道吧？”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一个人的家世会牵扯出来很多问题。
如果能够找到这个小妾背后的家世，那么顺着这条线也能找到很多有用的线索。
听了牟斌的问题，秦勇略微一愣，随后就显得有些尴尬。
看到他的模样，牟斌就知道，他恐怕不知道，不过还是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等到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秦勇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管家安排的。我的这个小妾，按照管家的说法，是他一个远方逃难的亲戚。她家里边儿也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一个寡居的老母亲。人带来之后，我看了一眼，发现人还不错，不但长得挺好，而且谈吐也像是读过书的。所以我就收了。”
说完这些之后，秦勇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才抬起头，他看着牟斌问道：“牟大人，是否可以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好配合你们。”
牟斌和杨莲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
杨莲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牟斌开口说道：“秦大人，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们不过是为了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差事罢了。只要秦大人好好配合，自然是万事无忧。”
对于牟斌的这个说法，秦勇是不敢相信的，这里边儿要是没有事情了才怪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是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
他心里面虽然忐忑，还有一些愤怒，但是却什么都不敢说。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这两个人随时可以下刀把自己切了。
“二位可以放心，我自然是会配合的。”秦勇有些无奈的说道。
牟斌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如此自然再好不过了。我们需要去一趟秦大人的家里，但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希望秦大人帮忙安排一下。”
“不知道两位想怎么去？”秦勇微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现在的他更担心了，所以说出这个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抗拒。
牟斌和杨莲才不管这些，他们要的只是查出事情的真相。
至于秦勇的感受，他们不在乎。整件事情完成之后，这位秦大人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我们需要带着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进去。”牟斌看着秦勇，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了牟斌的话，秦勇的脸色更难看了。事情果然向着更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两个人现在怀疑自己的家里有问题，如果真的被他们查出了一些什么，那么自己怕是没有办法交代。
他很想拒绝牟斌的提议，可是秦勇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等到本官下衙。到时候再带个两位回家。”秦勇脸色很难看的说道。
他虽然很想拒绝，可是最终还是只能接受。
牟斌看了一眼杨莲，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略微的想了想，杨莲就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开口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秦勇以为事情达成了之后，这两个人应该就会离开。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就那么坐在值班房里边儿。
自己出去，马上就会有人跟上来。这显然是怕自己通风报信。
这种不信任让秦勇很愤怒。
但是这种行为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却让秦勇非常恐惧。
这两个人显然是肆无忌惮，这种肆无忌惮只能代表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事情非常大，大到他们根本不用顾及自己。
如此一来，自己牵扯到这么大的事情里边儿，怕是非常的不好脱身。
紫禁城，咸阳宫。
朱厚照伸手敲打着桌子上的奏疏，老爹这几天又跑去偷懒了。
对于这种行为，朱厚照早就习惯了。
那个道士青叶子的事情，到这里其实就已经告一段落了。对于朱厚照来说，这件事情他就不准备再参与了。
继续往下调查，那是自己手下的事情。自己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打乱自己的节奏。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那就是推行考成法。
不过在这之前，自己要先整改都察院。
考成法的确是一个好的法律，可是两世为人，朱厚照见多了初衷是好的法律结果却被恶人用来却作恶的事情。
制定一条法律很简单，但是如何落实和执行却是最难的。既然是一条考核的法律，那么就必然要有良好的监督。
都察院现在的权力不够，自己需要扩大都察院的监察权力。
当然了，有一点也很关键，那就是要整顿都察院的御史队伍。
现在的都察院御史们不合格。虽然现在的都察院御史们，还没有像明末一样被东林党把持，还没有沦为党争的工具。但事实上，都察院现在对官员们的监察已经开始沦为表面文章了。
有些人更是把目光盯向皇帝，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更容易扬名，显得更不畏强权。只要皇帝还容忍他们，弹劾皇帝的风险也比较小。
有一句话怎么说？
大明是有规矩的，不能够因言获罪。即便是激怒了陛下，无非就是贬官或者撤职，但是这样却赢得了好名声。
一旦将来有机会起复，那么就会更进一步。
如果要是没有激怒陛下，说不定立刻就飞黄腾达了，这是升官儿的捷径，没有人不想获得这样的机会。
相对比起来，弹劾官员风险要比弹劾皇帝要大的多。
一旦对方没有被处落，自己还有可能会被报复；如果对方被处落了，自己还有可能遭受他同党的报复。
弹劾官员风险太高、收益太低，这是一个不合算的买卖。
所以现在的御史大多都是避重就轻，加上朝中的大佬都朝着都察院伸手，以都察院为喉舌，自然就更显得都察院浮于表面了。
这是朱厚照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