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畏威不怀德
朱佑樘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迟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魄力的皇帝，此时此刻，朱佑樘是真的有些担心了，难道真的要收拾勋贵？可是这动作也太大了。抬头看了一眼儿子，朱佑樘叹气道：“你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收拾他们吧？”
对于自己的老爹，朱厚照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说道：“的确不是，儿臣要杀鸡儆猴。”
“这些勋贵世代享受着大明的恩荫，朝廷和皇家给他们的优待还少吗？皇家想要的无非是他们不闹事，听话，可是这些人呢？他们的心里面还有皇家吗？还有大明吗？出入起居八座，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这是勋贵该做的事情？
“现在皇家让他们庄田纳税，一个个推三阻四，大明没了，他们还有什么？一点钱财都舍不得，大明没了，他们命都没了。”
朱厚照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是真的被激怒了，他没想到这些勋贵居然如此给脸不要脸，盐政自己带着他们了吧？这几年他们没少赚钱吧？矿山，炼钢厂，奇异斋，黑龙军的后勤，哪里没有他们？可是现在呢？不过就是庄田纳税，居然给自己来这一套。
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在朱厚照能看来，这就是皇家对他们太好了，给他们惯得。
朱厚照还记得汉朝是怎么收拾勋贵的，那就是大肆分封爵位，然后直接找个理由罢黜。在朱厚照的记忆里面，汉代曾经因为勋贵所进献的黄金成色不足，直接罢免了一大批勋贵，为什么洪武永乐时候的勋贵不敢如此？
皇帝一句话，他们应声跟随，还不是因为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下得去刀？
朱元璋杀了多少人，杀了多少勋贵，杀了多了文官，这天下不稳了吗？恰恰相反，在那个时候，大明国力鼎盛，即便是刚刚经历了元末战争，大明依旧吊打一切。地方不稳了吗？百姓造反了吗？没有，恰恰相反，那个时候百姓过得很好。
成平日久了，国家发展了这么久，大明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越来越衰弱，为什么？
看到儿子怒气冲冲的样子，朱佑樘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他在儿子身上感觉到了杀气。半晌朱佑樘才开口说道：“可是如此行事，怕是会被人质疑啊！”
朱厚照看了一眼老爹，直接开口说道：“太祖皇帝杀了多少勋贵？那些还都是开国功臣，可有损太祖皇帝威名？”
朱佑樘瞪了一眼儿子，太祖皇帝的做法都快被喷成筛子了，只不过现在还是老朱家做江山，没人敢大张旗鼓的说罢了。历代大明的帝王都知道，皇帝不能学太祖皇帝，要做仁君，朱佑樘自然也是受的这样的教育，只是没办法宣之于口罢了。
“可是这样不是仁义之行啊！”朱佑樘看着儿子，还是想要劝说他，朱佑樘还是没搞明白，儿子也是从小接受儒家教育的，自己也安排了不少大臣给他做老师，平日里面也是敦厚有礼，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难道是在军队里面受到的影响？
朱厚照看了一眼老爹，他有些替老爹感到悲哀了，替大明历代皇帝感到悲哀了。
仁君？
在朱厚照看来，那就是士绅为皇帝套上的枷锁，是他们驯服帝王的手段，没错，就是驯服。帝王要仁义，可是仁义的概念是什么？是士绅定下的，明君的定义是什么？还是他们定义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稍稍出现了不符合他们利益的皇帝，那就不是仁君，不是明君。
可是士绅捍卫的是自己的利益，而皇帝捍卫是国家的利益，是皇家的利益。
这就像后世某些国家的总统的一样，他们应该捍卫的是国家的利益，是人民的利益，但是他们却成了捍卫大资本利益的人，历史果然就是一个圈。
“父皇，哪一代明君圣主是仁君？”说道这里朱厚照满脸的苦笑：“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亦或者是咱们大明的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赵祯的谥号是宋仁宗，可是结果呢？前宋在仁宗一代是什么样子，父皇难道不知道吗？”
朱佑樘看着朱厚照，良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儿子了。
甚至朱佑樘觉得，他似乎被儿子给说服了，他决定不再和儿子探讨这个问题了，沉吟了片刻，朱佑樘沉声说道：“抄家夺爵太过了，夺了爵位也就是了，毕竟祖上是有功勋的，还是要留一些体面的。”
朱厚照知道这是老爹最后的退让了，想了想，朱厚照也没有在争辩，只是开口说道：“那就听父皇的。”
虽然朱厚照这么说，可是心里面却没打算这么做，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那就根本无法停下来，老爹的想法实在是单纯了。
见儿子答应了，朱佑樘也松了一口气，立刻让人拟旨，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有人参奏这三家勋贵，着三法司彻查，同时东厂也跟着一起。圣旨即刻下达，然后就发了下去，看起来这件事情就过去了，等到调查结果出来，直接罢官夺爵也就是了。
朱厚照刚刚回到咸阳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奏折下去的非常快，朝廷上下一时间还有些蒙圈。
可是行动却不慢，三法司马上就对一些事情展开了调查，毕竟奏折上都有，一条条的全都列在那里，逐条核查也就是了。很快就出了结果了，每一条都是真的，三家全都牵扯出了人命官司，做多的一家二十几条人命，一时间朝野震动，弹劾的奏折向雪片一样飞进了皇宫大内。
因为其中被逼死的还有一个秀才，这一下就像捅了一个马蜂窝，文官那边群情沸腾。
要知道这个时代士绅相互是政治正确，没有哪个文官敢逾越这条红线，所以一时间整个朝堂都乱了起来。
文官要严惩，勋贵这边则是人心惶惶，显然这是出事情了，谁家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他们怎么会不害怕？陛下真的动手了？一时之间，寿宁侯府门庭若市，寿宁侯瞬间有炙手可热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重用王守仁
皇宫里面，朱厚照在喂鱼，王守仁在朱厚照的身后向朱厚照汇报军改的事宜，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他说的并不快，朱厚照则是一脸的轻描淡写。这一次京营的军改，其实也是黑龙军的编制重新改编，很多老人被调动了，当然了，大部分都是升迁。
另外就是武院的第一期毕业生进入了黑龙军，经过三年的学习和训练，这些人会快速的融入进来。
“殿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绝大部分的勋贵都被不合格，其中合格不到两成。”说完这句话，王守仁就退到了一边，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事实上的确是有些严重了，无论是朱厚照还是王守仁都没想到合格率居然这么低，不过也无所谓了，朱厚照也不可能给这些人安排一个养老的地方，军队就不是养闲人的地方。点了点头，朱厚照将手里面的鱼食洒进了水里面，然后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没有退后的道理，朱厚照肯定是要继续向前的，自己现在手里面有钱有人，自然不会退缩。
王守仁没想到自己家的殿下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几次想张口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好闭上了嘴。
“行了，你退下吧！”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王守仁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参谋处那边这两天就会运转起来，你那个行走的位子已经确定了，另外关于你的官职，加兵部侍郎衔，京营提督，好好干，别让本宫失望。”
听了朱厚照的话，王守仁的顿时就愣住了，随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臣定然不负殿下知遇之恩。”
要知道这个京营提督可不小，按照就有的制度，京营的十团营由总兵官一人统领，监以内臣、兵部尚书或都御史一人为提督。
现在的京营总兵官自然就是朱厚照，王守仁直接加兵部侍郎衔为提督，这就是重用啊！加上朱厚照太子身份，整个京营，基本上就是王守仁一个人在统帅了，这权力可是大了去了。这份任命和信任自然就是知遇之恩了，王守仁怎么可能不激动。
朱厚照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咱们君臣相得相交，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臣告退！”王守仁站起了身子，恭敬的说了一声，随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经过这几年的培养，加上自己的天赋和努力，王守仁在军事方面的才能得到了极大的开发，毕竟王守仁从黑龙军初建的时候就在，他了解这支军队，他也上过草原战场，同时还率领军队奇袭过丰州滩，朱厚照对他的能力自然是信任了。
军政的改革接下来还要进行，同时朱厚照还要将主要的精力和心思放在文官和赋税的改革上，这事也是需要朱厚照下大力气的。
王守仁走了，朱厚照的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他知道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更多的事情还在后面。略微沉吟了片刻，朱厚照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转身对站在身后的刘瑾说道：“这些日子外间的舆情如何？庄田的事情可有进展？”
“回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勋贵们很积极，无论是英国公府还是寿宁侯府都是门庭若市。”刘瑾连忙答应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果然这些人还是畏威不怀德，正在朱厚照准备继续喂鱼的时候，贺能从远处跑了过来。看了一眼贺能的模样，朱厚照就知道这是有事情，没有在去拿鱼食，朱厚照转回了身，看向了贺能，等着他到自己的身边来。
“太子殿下！”见到朱厚照之后，贺能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很客气，态度很恭敬。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回太子殿下，皇爷请太子殿下过去一趟。”贺能连忙躬身说道，脸上的表情依旧恭敬。
没有犹豫，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走吧！”说完迈步向着乾清宫走了过去。很快朱厚照就到了乾清宫，见到了一脸烦躁的老爹，显然老爹这一次又遇到难题了，见到儿子来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同时还瞪了一眼儿子。
朱厚照倒是无所谓，恭恭敬敬的给老爹行礼，然后说道：“儿臣见过父皇？”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了！”朱佑樘没好气的摆了摆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奏折说道：“你自己看看！”
朱厚照走过去拿起了奏折，发现基本上都是弹劾那些勋贵的，这一次文官可是抱了团了，甚至连内阁的三位大学士都上了奏折。显然，这三个人成了靶子了。内阁三位大学士在参谋处的问题上怂了，这一次要站出来表态了。
他们不怕得罪勋贵，要坚定的表示自己是和士绅集团在一起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三位内各大学士这样的行为就很好理解了。
奏折内容则是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严惩，意思很明显，罢官夺爵抄没家产都是嗓门小的，嗓门大的直接就要砍头了。当然了，这也就是嘴炮，无论如何砍头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有不少人提出了发配，这就是很严重的事情了，老爹想要轻判都不可能。
朱厚照也知道老爹在烦躁什么了，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朱厚照笑着说道：“父皇，按照之前说的，罢官夺爵也就是了。”见到老爹要生气，朱厚照连忙又补充道：“至于抄没家产就不用了，让他们几家退还侵占的田地，同时补偿那些受害的百姓。”
“打死百姓的刁奴一律按照刑法处理，该流放的流放，该杀头的杀头，也算是给勋贵留了体面了。”
听了儿子的话，朱佑樘想了想，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除掉赔偿的钱，他们几家应该还能剩下不少，没有抄没家产而是拿这些家产去赔偿百姓，文官也说不出什么来，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便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朱厚照无奈的看了一眼老爹，老爹还真的是单纯啊！
第五十三章 太子的大计划
通过老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朱厚照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大明的帝王真的被教傻了，长在深宫，一辈子没出去过，他的思想都是那些文官老师灌输给他的，这也使得他真的就觉得那些文官说的是对的。反观嘉靖皇帝就是一个反面例子，他是藩王，见多了文官的无耻和低劣。
所以嘉靖皇帝谁都不相信，这群文官没好人，所以他用权术去掌控这些人。
在朱厚照看来，自己的这个处理方法只是表面上公平合理，可是真的到了下面，那些文官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借着赔偿的机会肯定是压榨到底，一方面可以自己捞一点，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想要名声，打倒勋贵给老百姓赔偿做主，这是多好的刷声望的手段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把事情做绝，也就是肯定会尽可能的让这三家拿出更多，不过朱厚照对此倒是无所谓了。
这三家的钱财拿出来的越多，下场越惨，自己的杀鸡儆猴效果才越好，所以朱厚照才献出了这样的策略。
既然决定了，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出去了，一时间文官那边欢欣鼓舞，勋贵那边如丧考妣，这件事情朱厚照交代下去关注的一下也就是了，然后朱厚照就不打算管了，这本来就是一件杀鸡儆猴的小事情，并不值得朱厚照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在消息传开了之后，朱厚照直接吩咐人将张鹤龄给找来了，看着张鹤龄，朱厚照发现张鹤龄的神色比上一次好了很多。看到张鹤龄的神情，朱厚照就知道事情办的不错。摆了摆手示意张鹤龄免礼：“一家人就不用客气了，舅舅坐！”
张鹤龄坐下了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殿下，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这些日子大多数的勋贵已经同意庄田纳税了。”
这个朱厚照早就猜到了，当然了，光靠猜是不行的，外间的消息朱厚照也收到了不少，情况也的确像张鹤龄说的这样。到了这个时候，朱厚照也就觉得差不多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之上就开始吧！舅舅你首倡。”
“是，殿下！”张鹤龄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的迟疑，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在拖延下去也毫无意义。
第二天一早，朱厚照收拾整齐准备去上早朝了，今天这可是大事情，朱厚照自然是要参与的。路上汇合了老爹，朱厚照直接就被老爹给瞪了一眼，朱厚照顿时就无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瞪了自己了，自己这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朱佑樘瞪了一眼儿子之后，这才开口说道：“你这是有把握了？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朱厚照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儿臣之前就说过，只是现在开始做罢了，儿臣要做的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听了朱厚照的话，朱佑樘猝然而惊，儿子以前的确是说过，可是朱佑樘没想到儿子对庄田动手，目标居然是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大明的体量很大，勋贵的庄田虽然不少，可是谁都知道，他们并没有占据太多，因为大头在士绅的手里面。
隐匿土地不纳税，这事干的最多的就是士绅，这里面的问题很多，比如朝廷一直想要解决的投现，那就是衍生问题。
虽然是衍生问题，可是这里面的猫腻就太多了，地方上文官收税，基本上士人的税都不会去收，大家很有默契的睁一只闭一只眼。因为每个官员都是既得利益者，全都会下意识的维护这个利益，从而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阶层，想要处理这件事情，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怕是要生乱子啊！”朱佑樘看着儿子，面容严肃的摇了摇头：“不行，动静太大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也没觉得老爹说的不错，直接说道：“是啊！动静太大，的确不是时候。”
诧异的看了一眼儿子，朱佑樘随后又是欣慰，这一次他又是看着儿子一步一步的将事情做成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朱佑樘自然想知道儿子接下来要怎么做。事实上朱佑樘任由儿子搞这些，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儿子真的一直在成功。
“你想怎么干？”朱佑樘看着儿子，开口问道。
“这一次勋贵的庄田纳税，那么咱们皇家是不是也应该做出表率？皇宫的皇庄也要纳税啊！”朱厚照没有回答老爹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皇庄，这个是一个很畸形的产物，说白了就和勋贵的庄田一样，是皇家的产业。
田庄的收入是用来供养皇帝这一大家子的，相当于皇帝的禄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用纳税了。
现在勋贵和勋戚的庄田都纳税了，皇帝的庄田自然也要纳税，不然你让下面的人怎么想？
朱佑樘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
“既然皇家的皇庄都要纳税了，那各地的藩王呢？是不是也要纳税了？”见到老爹点头，朱厚照顺势就将矛头指向了各地的藩王。
藩王的土地可不少，他们也不纳税，这怎么行？皇帝都纳税了，藩王也得纳税。
“有了藩王和勋贵的田税，朝廷的赋税肯定能多出来不少，儿臣就又能进行军改了，这一次儿臣准备改革辽东。”朱厚照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而且将矛头直接指向了辽东。在朱厚照看来，大明现在的九边其实就和后世差不多。
这一次要在辽东设立新的军区，为以后的军事改革作出样板，同时在辽东改军户制为募兵制。
最重要的，朱厚照要在辽东发展畜牧业和纺织业，至于纺织品可以运回到大明来卖，也可以直接出口到朝鲜，肯定能够在今年的时间内将辽东发展成一个大的商贸中心，到了那个时候，辽东自然就会繁荣起来了，也有人口去开垦东北平原的沃土了。
至于天气寒冷无法耕种，没关系，可以上黑麦不是？那玩意耐寒，虽然不怎么好吃。
第五十四章 戏精 上
朱佑樘对于儿子让各地藩王纳税的提议根本就没什么反应，对于大明的皇帝来说，藩王除了浪费粮食，毫无用处。他们这一脉都是朱棣的后人，自己家怎么上去的，朱佑樘自然是清楚地，朱棣登基之后，削藩玩的更狠。
只不过朱棣不是朱允那个菜逼，没有被忽悠成傻子，加上后面几代的人不断努力，大明的宗室终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各地的藩王多有不法事，侵占的田地也不少，索性就让他们直接纳税好了，那些钱与其给他们败家，还不如拿来建造国家。这种事情朱佑樘丝毫不担心，让勋贵纳税，让文官纳税，还会有人反对，会有人不满，但是让藩王纳税，没人会不开眼的站出来说三道四。
至于藩王想要说三道四，对不起，你没这个机会，你连京城都来不了，你说个屁。
朱佑樘没有在说什么，但是态度已经很明显，那就是默认了儿子的说法，身为宗室，你为皇家做点事还不是应该的，带头的表率作用自然是要起到的。父子二人很默契的没有在提起这件事情，只是一起迈步走进了大殿里面。
朱厚照来到自己的位置站好，朱佑樘则是升坐，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下面臣子参拜。
一切礼仪完事了之后，站在一边的贺能大声的喊了一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然后早朝就正式开始了。
“臣有本奏！”寿宁侯张鹤龄没等别人站出来，自己先站出来了，大声的开口说道，他可是来搞大事情的，当然要第一个站出来，风头不能让别人抢了去。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搞了这么多的事情，得罪了这么多的人，怎么能让别人出风头？
朱佑樘虽然知道张鹤龄要说什么，可是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寿宁侯有何事？”
“回陛下，臣请纳庄田税！”张鹤龄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原本应该震撼整个大殿的，不过在场没人不知道，效果并不是很好，不过这也不耽误张鹤龄继续演戏，他一脸正气的说道：“庄田因爵而拨赐，庄田不造册，不纳税，这是朝廷和陛下对勋贵勋戚的恩赐。”
“然朝廷日用不足，北有鞑掳，南有蛮人，各地灾祸频仍，百姓日渐苦楚，臣等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臣等祖上为朝廷，为大明，舍生忘死，臣等亦当追寻先祖之德行，为大明，臣等毁家纾难尚且不惧，何况区区庄田税？臣等愿纳庄田税，为陛下，为大明，为天下。”说到这里，张鹤龄直接撩起了衣袍跪倒在了地上，以头杵地：“请陛下准臣所奏。”
不少人都看向了张鹤龄，心里面对这位大明国舅非常的不屑，什么祖上，你祖上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你能得到现在的侯爵爵位，还不是因为你姐姐是皇后？当然了，这话是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因为为陛下培养了皇后，这难道不是于国有功？
没等朱佑樘开口表态，一边的英国公张懋也站了出来，一句话没说，直接撩起衣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就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以为寿宁侯所言极是！”说着抬起头道：“臣请陛下纳庄田税，臣等愿为大明中兴，为陛下仁德，为天下百姓，为了大明的祖宗基业而纳税。请陛下看在臣等一片赤诚忠心的份上，准许臣所请，纳庄田税。”
英国公张懋的话音一落，定国公徐永宁也直接跪了下去，大声的说道：“臣请陛下纳庄田税！
其他的勋贵自然也不甘示弱，直接全都跪了下去，呼啦啦的一大片，直接跪下说道：“臣等请陛下纳庄田税！”
虽然知道这是儿子搞的鬼，可是朱佑樘还是激动了起来，这就是大明的臣子，大明的臣子有如此忠心，大明何愁不大兴？当然了，这种兴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假的。转头看向了儿子，朱佑樘开口问道：“太子，你怎么看？”
“回父皇，臣以为此举不妥！”朱厚照一脸的严肃，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我大明立过百余年，虽然国用不足，北方有鞑掳之患，可是也不能纳庄田税啊！”朱厚照说的大义凛然：“不过儿臣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如此，臣请纳皇庄税，我们皇家少吃一点，少穿一点，这不算什么。”
朱佑樘听了朱厚照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胡子赞赏的说道：“太子言之有理，众卿快快起来，以后切莫在做此想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同意下来，这吃相也太难看了，怎么也要三番五次的请奏才行。
“陛下，万万不可！”英国公张懋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皇庄纳税成何体统？让陛下节衣缩食乃是臣子的罪过，如果陛下不纳庄田税，纳皇庄税，那就是侮辱，正所谓主辱臣死，臣今日就撞死在这大殿上了。”
说着英国公张懋就把帽子给摘了，因为要解开绳子，所以动作并不快，加上年老手抖，半天才把系在脖子下面的绳子解开。
这个时候一边的寿宁侯张鹤龄反应过来，直接上去一把抱住了英国公张懋的腰：“英国公，您不能啊！不能啊！”
其他的勋贵也全都上来拉住英国公，英国公还在那里挣扎：“你们放开我，我要撞死这大殿上，大明养我英国公府百余年，是到了我以死尽忠的时候了！”
文官那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都被震惊了，你们怎么这么多戏呢？这都是我们玩的戏码，你们什么时候学过去的？
朱佑樘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还撞死，英国公你敢吗你？平日里生点小病，那都要跑到宫里面请御医，现在还能以死尽忠？不过朱厚照也知道这是演戏，他也不能呵斥，连忙故作惊惧的站起身子，一副当真的模样：“太子，快点拦住英国公，切不可让他如此行事。”
第五十五章 戏精 下
听了朱佑樘的话，朱厚照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慌急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把拉住了英国公，其余的勋贵看到太子殿下来了，连忙就退到了一边，朱厚照面色温和的说道：“英国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有话慢慢说，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太子殿下都来了，英国公张懋自然不会在闹腾了，连忙躬身道：“臣失仪！”
朱厚照笑着将英国公张懋的官帽给捡了起来，然后面容严肃的给英国公张懋戴上：“英国公，你的为国为民之心，父皇肯定是知道的，本宫也知道，但是大明自有法度，什么事情都不能由心而行，你也要体量父皇的难处。”
“臣放荡失仪，请陛下治罪！”英国公张懋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跪倒在地上请罪。
朱佑樘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英国公免礼吧！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如此冲动，不过爱卿为国为民之心，朕已经知道了。不过庄田纳税之事不可再提，朕岂是盘剥臣子的帝王？不过太子说的皇庄纳税倒是可行，这件事情可以详细的议一议。”
文官那边都不知道怎么吐槽好了，陛下您这表现的也明显了一点吧？太子殿下亲自给英国公张懋正冠，陛下说话的这个态度和语气，这像是申斥或者不满吗？这怎么看都是鼓励和嘉奖啊！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有二笔站出来说什么，甚至今天这里的事情，传出去肯定也不会是这个版本。
传出去的肯定是勋贵请纳庄田税，陛下严词拒绝，英国公受辱撞柱，臣子一心报国，帝王体恤臣子，这一出君臣相得那得叫好。
比如那一出将相和，大将廉颇负荆请罪，占便宜的是文官蔺相如，然后蔺相如大度的原谅了廉颇，上演了一出将相和。事实上就是文人看来，你得武将先低头，你不低头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惹事的都是武将，这事就不能细说。
这一次的事情也一样，没人敢细说，谁要是细说，全家海南岛，直接去喝椰汁抓螃蟹吧！
当然了，或许会有人拿一个小本子悄咪咪的记下来，过些年就成了野史传记了。
这种事情朱厚照管不了，也没法管，索性就随他们的，反正正史是肯定不会这么记载的。事情告一段落了，第一回合交锋以失败告终，今天的早朝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差不多了，散朝了之后，朱厚照就回了咸阳宫，后面的事情和他的关系就不大了。
那是属于老爹和勋贵们的事情了，这种出风头演戏的事情你得让老爹去干，不能抢领导的风头，不然你还混不混了？
原本朱厚照以为勋贵在奏请几次，老爹就会借坡下驴了，没想到事情最后居然搞的那么大。
勋贵们居然一起跑到午门堵门静坐了，拿出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陛下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在这里坐到死。朱厚照听到这个消息，震撼的半晌没说出话来，因为这件事情也太大了，这让朱厚照想到了大礼仪，这就差一句“大明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了。
这还真是一群戏精，老爹也一样，亲自出了午门解释，然后勋贵们不同意，老爹当时被感动的落泪，只好顺势答应了纳庄田税。
除此之外，老爹还宣布，勋贵如此爱国，那朕岂能不作为，从今天开始，不但朕的皇庄要纳税，各地的藩王和宗室庄田也全都要纳税。这消息一出，舆情瞬间沸腾，大明中兴之君，明君圣主，大帽子一顶一顶的戴在老爹的头上了。
午后，朱厚照喝着茶，躺在摇椅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果然，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看看人家这秀做的，就差出祥瑞了。
“太子殿下！”正在朱厚照在这里感叹的时候，刘瑾一路小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全都是惊喜，大声的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祥瑞，有祥瑞啊！”
“噗！”朱厚照直接就把嘴里面的茶水给喷出来了，还真是做戏做全套，自己这里刚想到祥瑞，那边居然连祥瑞都搞出来了。
朱厚照这一口茶水喷出来，直接将刘瑾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惊恐的说道：“奴婢孟浪，太子殿下恕罪！”
看了一眼刘瑾，朱厚照站起身子说道：“先把祥瑞的事情说清楚，然后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刘瑾一听到二十板子，顿时心里面一苦，完了，弄岔了，不过还是连忙面带笑容的说道：“奴婢谢太子殿下宽宥。”
“太子殿下，是寿宁侯献上来的祥瑞，两只白鹿啊！”刘瑾连连忙将祥瑞的事情说了一遍：“人都说了，白鹿临凡，这是天降圣君。”
得嘞！
两只的了白化病的鹿，也难为自己那位舅舅了，哪里弄来的，不过这不要紧，这玩意出现的时机倒是合适，朱厚照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下去领罚款吧！”
等到刘瑾走了，朱厚照再一次躺在了躺椅上，这事和他的关系不大，让老爹去演戏吧！
果然，没多久老爹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老爹收下了白鹿，但是也传下去了圣旨，严禁各地进献祥瑞，不能劳民伤财。朕的仁德和圣明不需要祥瑞来佐证，大明百姓安居乐业，大明百业兴旺，这就是朕圣明仁德的佐证，青史自有评价。
这话一出，朱佑樘在一次拔高，到处都是颂圣的声音，中兴圣祖这算是坐实了。
朱厚照看着老爹和大臣们眼花缭乱的操作，心里面顿时就感慨了起来，果然，全都是戏精啊！
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庄田纳税了，这又将是朝廷的一大笔收入，朱厚照对此非常的满意，看来年底税收上来之前，朱厚照准备休息一下了，明年朝廷有钱了，自己就可以去辽东玩耍了，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要在辽东呆很长一段时间。
正在朱厚照准备休息的时候，贺能又来了，朱厚照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看来父皇那边又有事情了，这是消停不了了，不过朝廷最近没什么事情吧？
第五十六章 去告诉他时代变了
当朱厚照来到乾清宫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包括内阁三位大学士以及参谋处的五位参谋，朱厚照顿时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走进老爹的身前，朱厚照对着老爹躬身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唤儿臣来有何事？”
“达延汗进犯宣府，自宣府大同一线已开战火。”朱佑樘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了朱厚照，黑着脸说道。
朱厚照接过奏折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显然这是达延汗的报复，是对自己在丰州滩干的事情的报复。只不过朱厚照没想到这位居然还真的来了，想到这里，朱厚照笑着说道：“来了就打回去，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完成整编的京营已经凑齐了十二个团营，这还不扩充到一万人的黑龙卫以及两万多人的神机营。
以朱厚照现在的军力，丝毫不畏惧达延汗，尤其是在对方来进攻的情况下，他既然来报复，那就索性给他一下狠的。
朱佑樘看了一眼儿子，点了点头，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的儿子整日里气人，但是朱佑樘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打仗和练兵方面，那真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他既然说能打，那就肯定是能打：“和人可为帅？”
朱厚照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不可能亲征的，便笑着说道：“何须派遣上将军，王守仁就行了。”
王守仁这个人的名字在场的人自然是不陌生，王华的儿子，在西北率领骑兵奇袭丰州滩，是太子的心腹和爱将。现在的虚职士兵侍郎，实职是京营的提督。让他领兵的确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朱佑樘还是有些担心：“是不是太年轻了一些？”
要知道年轻在这里可不是什么褒义词，而是只毛糙和不稳重，容易办错事。
听了老爹这话，朱厚照自己先笑了，随后说道：“父皇，汉之卫青和霍骠骑，那么可都是年纪轻轻的就立下大功名扬天下了，这打仗可不像是作学问，越老越好，再说了，王守仁不是已经证明了自己了吗？西北之战打了的可是很漂亮。”
“儿臣觉得这一次派王守仁去，一定能给俺答汗一次狠的。”朱厚照语气非常淡定的说道。
没人敢忽视朱厚照的话，不光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也因为朱厚照之前的战绩，这位大明的太子殿下，用他练的兵，用他出色的战绩告诉所有人，我是懂行的。这是一个追逐成功者的世界，在朱厚照没有带来一场大败之前，那么他的话就是权威，他说的就是对的。
“如此那你就看着安排吧！”朱佑樘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儿子的话，再打仗这方面别说自己了，即便是朝中的勋贵将军全都算上，朱佑樘就不觉得有人能和自己的儿子相媲美。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将事情交给儿子干了。
朱厚照对此也不推辞，这一次的事情倒也来的正好，正好可以明确一下参谋处的作用。
事情算是商谈完了，朱厚照便告辞了，这些事情朱厚照并没有太放在眼里面，在朱厚照看来，达延汗的这一次行动其实就是宣示自己的强大，同时打着对大明的旗号来转移内部矛盾。事实上此时的达延汗虽然在草原上实力强劲，但是还远没到真正的巅峰。
蒙古部落的巅峰其实是在俺答汗的时候，攻破了北疆，兵临北京城下，与土木堡那一次大败不同，这一次是真的打进来的。
只不过他遇到了戚继光后被打的很惨，现在的达延汗对蒙古的统御远远不如那个时候，所以现在他来最多也就是算是袭扰，或许能在边境上造成一些损失。当然了，这些损失朱厚照也不会让他有，王守仁这一次去干的就是这个了。
回到了咸阳宫，朱厚照第一时间就将王守仁给叫来了，这件事情要和王守仁交代清楚。
很快王守仁就来到了咸阳宫，他的表情也很严肃，太子殿下如此急切的叫自己来，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商谈的。
看到王守仁，朱厚照直接摆了摆手，示意王守仁坐下，等到他坐下，朱厚照将一份奏折递给了身边的刘瑾，然后开口说道：“你先看一看这份奏折！”
这份奏折自然就是北疆的急报，王守仁接过奏折之后，快速的看了一眼，随后抬起头道：“太子殿下！”
朱厚照做了一个虚按的手势，示意王守仁稍安勿躁，然后才开口说道：“本宫已经向陛下保举了你，这一次将由你领军奔赴北疆，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你要记住，这一战不但要胜，而且还要胜的漂亮，一定要让达延汗回头无脸。”
“达延汗到本宫这里找面子，本宫就让他连里子都折在这里，所以这一战，你要给本宫打的漂亮。”
此时此刻，王守仁激动了，他以为这一次又是太子殿下亲征了，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出马。这是王守仁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实在是他的年纪小，加上资历浅，可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真的保举了自己，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
“太子殿下放心，臣这一次一定给达延汗一个狠狠的教训！”王守仁站起身子，大声的说道。
这一次不是长途奔袭而是在自己家门口打，王守仁有黑龙军在手，自然是可以大干一场，他也有信心大干一场。
“满朝文武都知道你是本宫的人，所以别给本宫丢人，好好打，让他们都看看。”朱厚照笑着嘱咐道：“这一次本宫给你四万黑龙军，再把一万黑龙军全都调给你，五万骑兵，无论达延汗来多少人，你都要让他知道时代变了，他能在大明门口撒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从今往后，只有大明的骑兵出塞砍柴，没有他们到大明打草谷的份，明白吗？”
四万黑龙军加上一万黑龙卫，王守仁知道太子殿下这是真的下了大力气了，王守仁站起身子直接叩拜在地上：“殿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让达延汗再也不敢犯边。”
第五十七章 大明国税局
大军的调动非常的迅速，只不过官场的人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命令还是那些命令，但是签发的衙门却不再是内阁，而是换成为了参谋处，显然参谋处的大权在这一刻得到了显现，不少人觉得不好的预感来了，可是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朱厚照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在参谋处坐镇，目地就一个，那就是主持参谋处的工作，保证没有人阳奉阴违。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因为朝廷上下做这些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也都是驾轻就熟，只不过签发的衙门从内阁变成了参谋处，让不少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稍稍的适应一下就能接受了。
大军在三天后正式起行，王守仁率领着大军奔赴北疆，这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朱厚照虽然很想去，可是他已经不需要在出征了，而且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在出京了。
那么朱厚照要做什么呢？答案很简单，他要组建新的税务衙门，要将税务衙门从文官的体系之中剥离，进行单独的运作。要知道，现在的大明都是文官负责收税，很多时候这些人都是不干事的，虽然勋贵和各地的藩王要纳税，但是民间收税的最大阻力是士绅。
隐匿土地才是他们常干的事情，要让他们交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清查土地。
可是清查土地，打击隐匿土地，大明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后面的张居正做的更彻底，可是结果如何？过一些年还不是恢复了旧观，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士绅集团在收税。自己收自己税，你觉得他会认真的收？收税的人一定要改。
朱厚照准备采取的办法就是单独的税收体系，地方官府的办公经费，可是按照需用下拨，也就是财政拨款。
按照下县中县和上县的不同进行拨付，这些都是有定额，除此之外，需要特殊的花销的，你得打报告，朝廷调查之后，确定这笔钱是需要花的，这才会拨付给地方，什么火耗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收归国有，由新的税收衙门来掌控。
因为现在大明的官制，每个县衙的定员都非常的少，也就是说朝廷给俸禄的人很少，大部分都临时工。
这部分临时工朝廷还不承担工资，基本上都是官员自行负担，一旦砍掉了收税的权力，地方官估计连俸禄都发不出来了，更别提贪污税款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厚照自然要将税款进行一定的拨付，也就是财政拨款，这个尺度让朝廷来把握。
另外就是由专门的税收衙门来收税，可以避免上田变下田，下田变上田。
在现在的大明，朝廷考察的只是税收的总额，下面能搞的事情太多了，加上没有合适的监管，反而使得税收变得异常麻烦。朱厚照就是要打破这个牢笼，将税收给独立出来，如果税收衙门贪赃枉法乱收税，百姓可以去地方官那里告，形成监督和制衡。
除此之外，税务衙门内部的自查和监察也要树立起来，凡是有贪赃枉法的，一律严惩。
朱厚照这一刀是准备砍在士绅的头上的，不过现在不行，只能先拿勋贵和各地的藩王说事了。
当然了，这个税收衙门，在朱厚照看来，必然要是半军事化的组织，成立的模板是美国的国家税务局，美国国家税务局，隶属于财政部。1862年，林肯总统及当时的国会为支付战争费用，创立了国家税务局和所得税。
朱厚照很喜欢那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亡与交税是永恒的。”，朱厚照要把这句话在送给大明的士绅们。
在美国，irs，也就是美国国税局，堪称是无孔不入，被誉为“美国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政府部门”，威力超过国防部、中情局。要知道美国国税局能够武装征税。意思就是那些税务人员手里面是持枪执法的，如果事务人员找你纳税，你还想尽各种办法逃脱，不上交。那么可能他们不会跟你多说，直接把枪架你脑门上了。
朱厚照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衙门，在大明，你不这么来是绝对不行的，朱厚照准备在黑龙军抽调三千人骨干进行培训，成立大明的国税局。
这三千人是针对勋贵和各地的藩王宗室的，以后还要继续扩大，还要从各地的锦衣卫和东厂抽调人手，组成一个庞大的税务部门，总之一句话，想要不纳税，那你就去死。一旦这个衙门运转起来之后，苏万会成立专门的税收学校，培养专门的税收官员。
当然了，这个衙门也是可以晋升的，税务司的掌事官是户部侍郎的职衔，类似于当初的戚尤。
将一切事情都想好了之后，朱厚照直奔乾清宫，他要去和老爹商量这件事情。
朱佑樘见到儿子的时候，心情瞬间低落，这几天儿子在为大军出征做准备，这才刚消停几天就又来了。不过朱佑樘还是打算听听儿子说什么，如果大事情，那么自己就拒绝，今年搞的事情不少了，朱佑樘不想让儿子在搞什么大事情了。
“父皇！”朱厚照见到朱佑樘之后，躬身行礼，态度十分的恭敬，脸上也看不出来要搞事情。
“免礼吧！”朱佑樘点了点头，示意儿子免礼，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凳子说道：“坐下说吧！”
朱厚照连忙站起了身子，然后走到凳子的前面坐下，随后开口说道：“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有事情和父皇说！”
这种事情也没办法绕弯子，索性朱厚照就直接说道：“儿臣想和父皇说说关于这一次勋贵和勋戚征税的事情，儿臣以为，这一次勋贵和勋戚主动请纳庄田税，这是对大明的忠心，这份忠诚日月可鉴，朝廷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朱佑樘看着自己的儿子，捋着胡子，大感欣慰，因为儿子说的实在是太好了。
当然了，朱佑樘更赞赏的是儿子这份不要脸的劲头，勋贵和勋戚请纳庄田税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不过当皇帝，你就得把脸放一边啊！
第五十八章 刘琦是个好官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朱佑樘看了儿子，笑着点头问道，他也想知道儿子又搞什么幺蛾子，没搞的时候厌烦的不行，可是儿子要搞事情了，朱佑樘又来兴趣了，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里。
“儿臣觉得，让勋贵和各地藩王的庄田纳税，如果让各地为官府衙门来收，这些人对勋贵和藩王的态度不同，难免会有贪腐和冲撞，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就会凉了各地藩王和勋贵勋戚的心。”朱厚照说到这里，有些悲天悯人的说道：“要知道这些人请纳庄田税可是都为了大明，为了父皇。”
“一旦因为这些凉了各地藩王和勋贵勋戚的心，那事情就不好办了，毕竟人心要是凉了，在想暖过来就不好办了。”
朱佑樘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文官的德性，也知道文官和各地的藩王勋贵勋戚的关系，儿子说的还真的有可能发生，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朱佑樘也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开口问道：“那你觉得这是该怎么办？”
“儿臣以为可以在户部成立一个税务司，专司征收各地藩王和勋贵勋戚的赋税，税务司的司丞可以挂户部侍郎的职衔，类似于之前的盐铁司。”朱厚照顺势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时还直接提起了当初的盐铁司。要知道盐铁司现在可是大明的重中之重，每年为国库提供的银钱，那可不是小数目。
“经由税务司手上的庄田税不走各地方衙门，直接运抵京城，压入国库。”
“这样一来，也可以避免别人上下其手，进入国库之后，朝廷的花用，自然是由父皇一言而决。类比之前的盐铁司就可以知道的，这样的庄田税才是大明需要的，如果由地方官收取，真正能入国库的怕是十之五六，这些都是父皇的钱啊！”
朱厚照就不信这么说还打动不了老爹，要知道老爹可是苦皇帝，整日里被文官说要节省，要节省，不可铺张，这些年有了盐铁司这才好一些。现在这么一大笔钱摆在眼前，朱佑樘怎么可能不心动？要知道皇帝这种生物即便是在仁厚，你想要从他的碗里面夺食，那也是你想瞎了心。
朱佑樘当然动心了，这几年朝廷宽裕，自己不用内帑往里面添钱，加上寿宁侯和儿子的孝敬，朱佑樘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得劲。
原本不舍得穿的江南轻丝绸面，现在也用上了，朝廷也人说什么节俭的屁话，这种日子让朱佑樘怎么能不喜欢？国库的银子多了，对国家也好，不用自己的内帑贴钱，对自己也好，这就是好事情。不过朱佑樘还是沉着脸对朱厚照说道：“什么朕的钱，那是大明的钱。”
“是，父皇公正无双，儿臣受教。”朱厚照连忙站起身子，整理衣冠，对着朱佑樘严肃而恭敬的行了一礼。
朱佑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你觉得此事交给谁做比较合适？”
这就是同意了，朱厚照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儿臣以为南京户部侍郎刘琦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南京户部侍郎刘琦？
听到这个名字，朱佑樘诧异的看了一眼儿子，这个名字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可是原来的扬州转运使。扬州私盐案的时候，这个人倒戈一击，直接导致了扬州私盐案彻底被破获，同时自己的儿子还给他按了一个功劳，因公擢升至南京户部侍郎。
可是朱佑樘知道，这个刘琦就是一个大贪官，因为他的家产以及这些年的贪污所得全都在宫里面。
朱佑樘也没想过再用这个刘琦，在南京让他干一干就让他回家了，毕竟表面上他是有功的，也需要安抚一下人心不是，但是这种人朱佑樘是看不上的。朱佑樘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时候儿子居然将这个人提了出来。沉着脸看着儿子，朱佑樘直接开口问道：“理由！”
“刘琦原为扬州转运使，为官多年，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知道的很清楚，甚至如何偷税漏税他都知道的很清楚。”朱厚照面色如常，不慌不忙的说道。
看了一眼儿子，朱佑樘在心里面吐槽，刘琦能不知道吗？他就是干这个起家的，贪污银子比谁都在行。
“其次，刘琦为南京户部侍郎，官阶合适，调任都京城涨税务司正合适，最后刘琦为人严谨，对父皇忠诚，是以儿臣以为刘琦是最好的人选了。”朱厚照说完这句话就站到了一边，静静的等着老爹的答复。
事实上朱厚照用刘琦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他没底线，心狠手辣而且有野心。
扬州私盐案，刘琦卖队友卖的毫无愧疚之心，到了南京户部侍郎的任上，按理说他算是平安落地了，辞职回家养老是最好的选择了，但是他没有，代表着这个人有野心。有野心，没底线，这种人是帝王最喜欢的佞臣人选，干脏活的不二人选。
税务司可是一个得罪人的地方，一般人你干不了，朱厚照可不想找一个所谓的众正盈朝之中的“正”来做这个事情。
至于刘琦贪污，他要是有那个能耐，那他就试一试，如果真的贪污了，那正好了，以后收拾他直接就以这个为罪名，一刀砍了，一来可以平息众怒，安抚臣心，二来他贪污多少，到时候都要给自己吐出来，不过是在他手里面存放一些时日罢了。
朱佑樘看了一眼儿子，狗屁的刘琦忠正，他知道儿子这就是要搞鬼了，户部的戚尤，通政司的沈禄，这些人都是儿子选出来的。
这些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底线，与文官喊的“正”根本就是毫无关系，可是无论是户部的戚尤，还是通政司的沈禄，那干的事真不错，显然这一次自己的儿子又看重了刘琦，朱佑樘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沉吟了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按照你说的办吧！”
朱厚照点了点头，躬身道：“是，父皇，儿臣一定把这件事情安排好！”
第五十九章 我们的大明不一样
朱厚照这一次也找人上奏折，直接就传令到内阁，拟定税务司的成立章程，整个税务司由太子殿下主持，负责征收勋贵勋戚和各地藩王的庄田税。税务司的司丞加户部侍郎的职衔，掌税务司事，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税务司的事情一出，不少人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衙门，那就是盐铁司，现在盐铁司什么成色，大家都知道啊！
盐铁司的第一人司丞戚尤，现在可是户部尚书，这个税务司即便不如盐铁司，那么地位肯定也比其他的衙门强多了，甚至比现在的户部侍郎也强多了，这可是非常非常有实权的衙门。一时之间，无数的人都生出了心思，比起之前的参谋处不同，这一次大家是都想干这个官职。
无数该动心思的，不该动心思的，全都往这里面掺和，大家都想着进入这个税务司。
不过很快消息就传了出来，南京户部侍郎刘琦调任京城户部侍郎，掌税务司事。
这件事情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想到最后成功上位的居然是南京的户部侍郎刘琦。这个人的大家倒是听说过，虽然表面上大家都赞赏他是忠君爱国，臣子典范，可是私下里面，刘琦的风评可以说差得很，比起戚尤沈禄都要差。
这位在扬州干的事情，多少人受到了牵连，多少家被充军发配，那些人都是什么人？那都是士绅啊！
这些人多少人与朝中的大臣有交情，有多少是他们的同窗，在大明士绅的这张关系放里面，他们牵扯了太多的人。虽然没有人想要找刘琦报复，或许有，但是没敢，可是大家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刘琦这个人绝对不能被重用。
一旦刘琦入京，以这个人的行事风格以及毫无底线的为人，说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一时间整个京城山雨欲来，不少人都是上书弹劾刘琦，至于之前说刘琦臣子典范的话，我们忘了。
奏折递到宫里面，朱佑樘才懒得看，直接将奏折送到了朱厚照这里，他才懒得看，这是儿子闹出的事情，那就让儿子去解决。有一堆奏折送走了，朱佑樘歇着靠在榻上，看着将女儿交给宫女的张皇后，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这是？”张皇后看着朱佑樘，笑着问道：“照儿又惹你生气了？你也不能太惯着他，惹你生气了，你就说说他骂骂他。”
“我想揍他一顿！”朱佑樘怒气冲冲的说道：“将他拉过来打板子，朕亲自打！”
朱佑樘赌气说的这话，可是却还是将张皇后给吓了一跳，张皇后连忙走过来说道：“这可不行，照儿毕竟是太子，这要是被你打了，外面还不定怎么传呢！再说了，照儿还小，还是一个孩子，你怎能打他呢？他那个身子，你在把他给打坏了。”
面色狐疑的看着自己的皇后，你说的那个是咱们的儿子？就那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劲头，就那个冲阵杀敌的架势，那是打一打就能打坏的？
不过朱佑樘也知道，这个问题是没法和张皇后争论的，叹了一口气，朱佑樘有些无奈的说道：“前些日子的参谋处，这些日子的税务司，朝臣们上了不少弹劾的奏折，在他们的奏折里面，大明已经到了危机的边缘了，如果在这么下去，大明就要天下板荡了，国将不国啊！”
听了这话，张皇后顿时就吓了一跳，连忙凑到朱佑樘的身边，面带急色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可是朕却没这个感觉，这几年朝廷盐课不断的增加，马上又要开始的盐场准入拍卖，想必又能大赚一笔，加上税务司收的勋贵勋戚和各地总是的庄田税，朝廷的日用充足，前些日子山东河南闹灾，朝廷调拨了三百万石粮食过去，居然毫无波澜。”
“这要是放在几年前，这又是一个很难的年头了，说不定朕又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真的内帑日益充盈，朝堂不花这些钱，朕怎么吃用都花不掉，练兵呢？皇儿的黑龙军很好，装备精良，作战勇猛，在草原上砍了火筛的脑袋，为朕出了一口恶气，养了这样的军队，打了那样的大战，朝廷还是没像以前一样。”
“现在达延汗犯边，放以前那不得日夜心惊，担心北地，可是现在呢？朕却丝毫不担心。”
“王守仁带着黑龙军出去了，朕知道这一次怕是又要大胜，每一次大胜之后，朕要拿出的赏银让朕心疼。”
虽然这么说，可是朱佑樘脸上却全都是喜色，显然是没把这些赏银放在心上，伸手握住张皇后的手，朱佑樘有些无奈的笑着说道：“同样是大明的天下，在他们的嘴里面就是天下板荡为之不远了，可是朕却觉得大明在变强，在复兴，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张皇后看着朱佑樘，一脸的懵逼，您说的这是什么？完全没听懂啊！不过张皇后却知道怎么安抚自己的丈夫。
“反正妾身觉得现在挺好，皇宫里面有钱了，照儿又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太子，内外都是赞誉有加。”说着张皇后就笑了：“就连妾身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都懂事了，不但知道赚钱，还不惹事，还知道报效陛下，这一次纳庄田税不就是他做的。”
朱佑樘一听张皇后这话就在知道，自己这个皇后是在要赏赐了，显然张皇后也知道这一次寿宁侯得罪人了，这是想让自己给寿宁侯府撑腰。
“你好像自打进宫也没回去过，不如选个日子回趟家吧！”朱佑樘想了想，笑着说道：“朕和你一起去，这些年也是辛苦了你了，回寿宁侯府见一见你的后辈。”
皇后出宫归家，那自然是大排场，这个倒是足够给周宁侯府撑腰了，何止是撑腰，简直就是去吓唬人了。不过张皇后看了一眼朱佑樘，见他朝着自己微笑，张皇后自己也笑了，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也是有年头没回去了，回去看看也好。”
“那朕让他们选个日子！”朱佑樘笑着说道。
第六十章 武器代差 第一更
“殿下，这些奏折都分好了。”刘瑾来到朱厚照的身边，将一份奏折放在了桌子上，神态恭敬的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也没抬头，对着刘瑾直接说道：“知道了，那些奏折拿去烧了吧！”
对于那些奏折，朱厚照一点看得意思都没有，直接就让人拿去烧了，说的都是一些屁话，朱厚照看都懒得看。大家的利益和所站的位置都不一样，如果他们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那倒是让朱厚照诧异了，所以这些奏折不看也罢。
刘瑾自然是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摆了摆手，示意几个小太监将奏折给拿去烧了。
老爹的意思朱厚照自然是知道的，既然将这些奏折送到自己这里来，那么自然知道自己会如何对待这些奏折。自己只要按照自己按部就班的想法走就行了，没有其他的问题。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这些日子朱厚照也是静极思动，还真的想出去走一走了。
“去兵仗局看一看！”朱厚照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对身侧的刘瑾开口吩咐道。
兵仗局，说起来朱厚照对这个衙门的还是很关心的，毕竟这是朱厚照的依仗，是大明的军械开发衙门。
自从炼钢厂开设以后，加上水里冲压力和流水线的上马，大明对于寻常兵器盔甲的锻造已经很娴熟了。大规模的生产也不成问题，基本上用多少就能造多少。不过朱厚照对这些始终是看不上，哪一个从后世来的人没想要火器，不想要长枪大炮。
哪怕是最差的步枪也好了，朱厚照对于这一点非常的看重，因为只有枪才是划时代的。
很多人都说为什么后来的王朝越来越怂，不能像秦汉那样吊打草原了，事实是不光是因为人的问题，而是因为技术上的领先优势已经消失了。在秦汉之时，中原王朝的生产力发展迅猛，各种铁质的兵器大规模的装备，加上盔甲和马镫马蹄铁的普及，使得秦汉王朝在装备上对草原保持着极大的优势。
虽然骑术或许不如，射术也不如，但是在技术装备领先的情况下，一样能打的草原哭爹喊娘，可以说是吊打。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技术上的优势逐渐消磨殆尽了，草原上的民族也学会了谁用了马鞍，使用马蹄铁，使用铁质兵器。虽然中原在某种程度上还保持着先进的技术，但是却没有代差了，这种技术上的微弱优势，已经无法弥补骑射和艰苦环境生存锻炼出来的凶悍了。
大明对后金就是这种情势的体现，后金的很多作风已经不像是草原牧民了，他们有了更先进的技术，同时保持着悍勇，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吊打草原蒙古的原因。从后世来的人都知道，一旦在武器装备形成代差，那就是碾压的结果。
现在想要对草原形成代差，光靠刀枪和盔甲肯定是不行的，即便大明国力雄厚，训练精兵，但是依旧不够。
再说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西方的那些海盗呢？虽然大明现在还没和他们交锋，但是也不远了。
发展枪炮火器这是趋势，所以在稳定了刀剑盔甲的生产之后，朱厚照的目标自然就对准了火器，火炮和火枪就提上了日程。火绳枪朱厚照就不考虑了，太落后了，至少也要是燧发枪，更重要的是火炮的改良，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啊！
带着人来到了兵仗局，这几年张永管着兵仗局，说起来他干的还不错，朱厚照还算是满意。
马车刚到兵仗局就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显然这是在打炮，朱厚照瞬间就来了兴趣，笑着说道：“本宫倒是来的是时候，走进去看看！”
朱厚照自然是没人敢拦着，但是通风报信自然也是免不了的，当朱厚照走到一半的时候，炮声就已经停了，张永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朱厚照之后，张永激动的身子颤抖，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以头杵地：“奴婢参见殿下！”
事实上张永觉得自己这两年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在兵仗局这边整日里跟着铁家伙和工匠打交道。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偶尔的鼓励和奖赏，张永甚至都觉得自己快被忘记了，今日见到太子殿下来了，张永激动的都不能自已了。
朱厚照笑着走过去，伸出脚踢了一下张永，笑着说道：“哭哭啼啼，什么样子，起来！”等到张永站起来，朱厚照笑着拍了怕他的肩膀：“你的功劳本宫都记着，忘不了你，刚刚走进来就听到有人在打炮，看来本宫今日倒是来的巧了，带着本宫过去看一看。”
“是，太子殿下！”张永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欣喜的跟在后面，脸都要笑成一朵花了。
太子殿下还记得自己，这就很值得让人高兴了，张永现在就是这个想法。
“和本宫说说，你们今天在打炮是怎么回事？”朱厚照看着张永，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不是弄出什么新鲜的东西了”
“回太子殿下，是钢炮。”张永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开口说道。
朱厚照顿时就笑了，所谓钢炮，其实就是钢制的火炮，当然了，也不是全钢的，而是合金的。弄这个玩意还是朱厚照让弄得，目地也很难简单，那就是降低成本，同时降低制造难度。现在的主流火炮都是铜质的，但是造价就太高了。
为了保证火炮的威力，铜炮又厚又重，不利于搬运，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要减低成本。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朱厚照对设计武器虽然不精通，但是也知道武器设计的几个要点，结构简单，成本低廉，坚实耐用，故障率低，同时制造方便快速。
比如二战时候的前苏联的pps冲锋枪，最初是在列宁格勒被围困的900天期间设计并生产的。因为物资无法从外面运送进来，因此该冲锋枪被设计成只使用当时的现有机器和材料就能生产。中国曾生产过该枪，称为54式冲锋枪。
大明这么大，想要大规模的装备自然就需要降低成本，否则即便是大明的体量也撑不住。
第六十一章 铁心 第二更
大明原本的炼钢水平不行，炉温不高，造成锻造生铁太脆、熟铁太软，也不好掌握熔点，气泡较多，结构简陋，强度也不如铜炮，远不如用铜方便。不过有了炼钢厂之后，大明的钢铁产量飙升，质量也足够好，可以尝试着用来铸炮。
只不过需要什么样的材料需要一遍一遍的尝试，合金的比例就很难掌握。
张永拉着大炮放炮，看来是有实际的进展了，朱厚照怎么可能不高兴，他可是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了。
“回殿下，还是不太行！”张永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们的火炮刚刚炸膛了两个，其余的也有扭曲和变形。”生怕朱厚照失望，张永连忙补充道：“不过我们的铁芯铜体炮已经铸造成功了，效果也非常好，即便装上颗粒火药的也没问题。”
朱厚照顿时就笑了，开口点头道：“如此甚好，快点带本宫去看一看。”
钢炮不行，咱们就先用铁心铜炮也很好，怎么也比铜炮的造价低，技术这玩意，慢慢改良也就是了，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张永见到朱厚照感兴趣，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连忙说道：“太子殿下这边请！”说着对朱厚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连忙在前面带路，这可是对太子殿下展示自己功绩的时候，张永可不敢怠慢，要知道这可是要了命的事情。
如果干得好，这样的事情之后，那自然是要受到嘉奖的，如果干的差强人意，那么至少不会被处罚。可是如果让太子殿下不满意，那事情可是就不好办了。
朱厚照也没去说什么，这种时候用不着宽宥，你的宽宥只会让下面的人更胆大，更对你不在意，要让他们心怀敬畏，否则他们还怎么听话。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试验场，这里已经安排好人摆放了大炮，朱厚照走过去，伸手抚摸着大炮的炮管，冰冷的触感让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张永，朱厚照笑着问道：“说说！”
“是，殿下！”张永连忙凑上来向朱厚照解释：“此炮铸铜为体，内以铁，前后微曲，口如螺旋，重一百十斤，长五尺六寸，不锲花文，隆起六道，受药二两四钱，铁子四两八钱，载以四轮车，辕长一丈二尺一寸，可马拉亦可人力推行。”
朱厚照听了张永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显然这是一门轻型的前装滑膛炮。
装的是散弹，铁子喷射出去，一打就是一大片，作用基本上和虎蹲炮差不多，只不过威力可比虎蹲炮大多了。虎蹲炮首尾2尺长，周身加了7道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全重36斤。射之前，须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每次发射可装填5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100枚，上面用一个重30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
虎蹲炮的射击距离并不远，只有大概五百米，在朱厚照看来，虎蹲炮就是这个时代的迫击炮。
眼前的这种铁心铜炮基本上就很符合朱厚照心中野战炮的想法了，在当前的运输条件下，野战炮要求的是方便快捷的可移动性，像明末搞的红夷大炮，朱厚照觉得整体的路就走偏了，多数的红夷大炮长在3米左右，口径110-130毫米，重量在1吨以上。
这种火炮明显就是军舰用的重炮，搬到陆地上来根本就没法用于野战，有两种情况可以发挥作用，那就是守城和攻城，野战是绝对不行的。首先是守城，装备上一些的确可以很好的达到守城的目的。攻城时，对方龟缩在城里面不出来，我方可以从容的调集火炮进行轰击。
可是这种极端战役其实很少，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双方互相厮杀，所以野战炮就很重要。
朱厚照的当然也会造大炮，各种型号的火炮形成一个系列，形成大明的战术体系，但是却不是现在。笑着转回头看向了张永，朱厚照赞赏的说道：“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打起来怎么样，让人打几炮试一下，让本宫看看威力。“
“是，太子殿下！”张永连忙躬身道，虽然对自己打造的铁心铜炮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可是此时张永还是很紧张。
这要是做的好了还可以，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自己可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虽然心里面很紧张，很担心，可是张永还是连忙招呼人去准备了，下面的人整日里面摆弄大炮，自然是驾轻就熟，很快就将大炮摆好，然后开始装填火药和铁子，装完了之后，火把也拿了起来，然后就站在一边安静的等待朱厚照吩咐。
“太子殿下，准备好了。”张永来到了朱厚照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开始吧！”说着朱厚照看向了远处摆着的稻草人靶子，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伴随着朱厚照的命令，火焰点燃了引线，在一阵的呲呲呲呲声之后，火炮猛地发出了一声巨响，轰隆一声，直接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一股白烟瞬间就升腾了起来，朱厚照能看到铁子如雨一般的飞了出去，那些稻草人虽然身披铠甲，但是这一下还是直接对稻草人造成了非常大的杀伤力。
铁子打在身上就不用说了，有的稻草人直接就被轰飞了出去，有的甲胄都被直接打烂了。
虽然这里用的不是大明的新是板甲，而是以前的盔甲，可是这也足够说明威力了。朱厚照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很不错。一百一十斤的重量，方便运输，遇到难走的路段，抬着也能过去，基本上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张永，干的不错，前些日子宫里面来了一些不错的蜀锦和茶叶，回头本宫让刘瑾给你送一点来。”朱厚照笑着说道，同时也不忘了挑拨离间。这叫公私两便，朱厚照早就习惯了这种操作，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第六十二章 刘琦的状态
东西不对，虽然贵重，但是对于刘瑾和张永这样的内侍却是不算什么，但是这背后的意义却不一样。因为赏赐张永，代表着朱厚照认为他干的好，认可他的功劳。让刘瑾给张永送来，那就是朱厚照彻彻底底的没安好心了。
凡是东宫的人都知道，宫里面的张永和刘瑾对不对付，自从刘瑾开始接掌钱庄的事宜，那刘瑾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当然了，主要是刘瑾的气氛营造的好，基本上就是在各种场合或有意或无意的展现自己得宠。像张永这样的，整日里面待在兵仗局，不是与铁家伙打交道就是与匠人打交道，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得宠的，平日里也没少受到刘瑾的冷嘲热讽和排挤。
这些事情朱厚照当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张永很辛苦，在兵仗局也有功劳，可是朱厚照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朱厚照需要他们争，需要他们去闹。无论是内廷还是外廷，朱厚照需要的都是平衡，而不是一家独大。
当然了，适当的时候你还得挑拨一下，不然他们怎么会打的那么激烈呢？
比如现在，张永立功了，让刘瑾给他来送赏赐的东西，张永会少得了冷嘲热讽？或者刘瑾不会酸两句？反正无论是哪种情况，两个人肯定不会是你好我也大家好的就是了，注定只要在产生一些龌龊的，只不过是刘瑾是郁闷，张永是高兴。
得了赏赐，还气了刘瑾，即便刘瑾说些什么，也完全不会影响张永的心情，两个人还得斗。
对于朱厚照来说，你就得让他们去斗，他们要是不去斗，那么自己这个太子殿下可就开心不起来了。
铁心铜炮让朱厚照很满意，朱厚照看着张永，然后问道：“其他方面进行的怎么样了？”
兵仗局这么大，自然不可能只是研究一个钢炮就完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项目，当然了，也算是朱厚照比较关心的项目。除此之外，近期研究的项目还有火炮的膛线问题以及火炮的瞄准具问题，往远了说，金属定装炮弹和后装炮。
朱厚照在兵仗局都开了项目组，一起进行研究，当然了，这些在这个时代那都是高精尖的技术，朱厚照可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研究和开发。
这还是只是大炮方面，同时还有进行的还有火枪方面，比如枪管的流水线铸造，燧发枪的研发，颗粒火药以及米尼弹的制造。远的还有后装枪以及金属定装子弹，反正就是一切向着前方前进，不断的研究研究在研究，朱厚照也舍得放里面砸钱。
虽然不知道最后会砸成什么样子，能不能砸出一个接过来，朱厚照也没想过，反正不砸肯定是不行的。
“回太子殿下！”张永听到朱厚照的问话，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开口回答道：“关于瞄准具的制作已经尽行的差不多了，相信很快就能定装。”
这个时代的瞄准具精度多高是谈不上的，因为是前装滑膛炮，你也没办法控制弹道，只能是通过仰角和抛物线来估算，经过多次的实验来制定一个大概的瞄准具。当然了，这种瞄准具虽然做不到指哪里打哪里，但是大炮本来对精度的容错率就很高。
这种瞄准具的制作难度并没有那么多，朱厚照提供了很多东西，所以张永说完做完了，朱厚照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张永见到太子殿下是这个表情，心里面也明白，单单是一个瞄准具肯定不能让太子殿下满意，不过他也不是毫无准备，连忙开口说道：“回太子殿下，我们尝试刻画膛线，最近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已经做出了钻头和机床。”
所谓机床，其实就是很简单的木架子那种，不过兵仗局的确是解决了膛线钻头问题，也就是刻刀。
朱厚照看了一眼张永，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慢慢来，别急，本宫相信你能做得好。”
虽然朱厚照这么说，可是张永自己还是不敢放松，朱厚照也没有继续看看的意思，因为朱厚照今天就是一时兴趣就来视察的，你不能你兴起来说视察，你就搞的整个兵仗局要拿出很多的新成果，这个不现实，有一个铁心铜炮，已经很让朱厚照满意了。
“兵仗局加餐，赏酒肉！”朱厚照笑着对张永说道：“另外兵仗局的所有人这个月双饷。”
虽然不知道哪里的规矩，但是太子殿下来了，那肯定是要赏赐的，可能始于劳军。不过朱厚照也不在意这些，只要兵仗局的人好好给自己干活，这些钱也算不上什么。要知道太子殿下的小内库资金还是很充足的，对此朱厚照很满意。
“对了，安排一下，本宫要在这里吃饭。”朱厚照摆了摆手对张永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张永自然不敢说什么，连忙开口答应道。
南京，户部衙门。
对于刘琦来说，今天又是悠闲的一天，手里面捧着一个紫砂壶，温润的手感让刘琦大感满意，在整个南京官场，刘琦很不受待见。要知道，上一次的扬州私盐案和两淮盐场的案子，牵扯的人可不少，多少人都和南京有着很深的牵连。
不说这些，单单是那一次被扬州私盐案牵连的南京官员有多少都是被刘琦给卖了？包括刘琦现在官职的前身，也就是原来的南京户部侍郎。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琦的日子能好过都有鬼了，不少人也从朝廷的风向看得出来，刘琦这是怕是要完蛋了。不过让谁都没想到，刘琦在南京户部侍郎的位子上还真的就坐稳了，朝廷没有贬斥他，他也没有上拜辞折子，好像事情就这样了。
即便是如此，刘琦在南京官场一样不受人待见，一样被人排挤，要知道很多人可都是知道的真相的，这家伙就是贪污卖队友了。即便是不知道真相的，觉得刘琦是真的忠君爱国，可是也不对刘琦敬而远之，很少敢和刘琦接触，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刘琦给卖了。
第六十三章 刘琦入京
对于众人的排挤，刘琦只是一笑置之，整个人每天都透着一股恬静的感觉，仿佛看透了世态炎凉一般。只不过这一日马蹄声踏破了南京户部的安静，一行人来到了南京户部衙门，这一行人十分的惹眼，因为他们身披黑甲，看起来杀气十足。
马匹停在户部衙门门前，为首之人轻轻的一抬手，后面的人哗啦一声全部下马，动作整齐划一。
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被震撼的不轻，显然这些人全都是精锐，吓人的很。
为首的人缓缓的从马上翻身而下，转身就向着户部衙门里面走了进去，身后直接上来两个人跟着走了上去。户部衙门的看门人连忙走了上来，直接拦在了来人的前面，虽然对方杀气十足，可是他们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那可是大罪过。
身穿黑衣盔甲之人直接将一份令牌拿了出来，直接给看门人看了一眼，随后开口说道：“东宫太子麾下黑龙卫千户张前来传旨。”
看门人一愣，随后一个人撒腿就往里面跑，其他人也没再敢阻拦，任由张带着人走了进去。
很快户部就乱了起来，无数人全都走了出来，其中包括南京户部尚书，不过张却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直接将圣旨拿了出来，一只手举着道：“南京户部右侍郎刘琦刘大人何在？”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是来找刘琦的？这圣旨是给刘琦的？难道是来捉拿刘琦的？
看这些人的样子明显就是军卒，而且这架势明显就是精锐，他们下来，如果说不是抓人或者杀人，那真的还就没人相信了。不过没人敢怠慢，很快就有人将刘琦给找来了。来到现场，刘琦连忙跪倒在地：“臣南京户部侍郎刘琦接旨。”
张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琦，伸手将圣旨展开，随后开口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京户部侍郎刘琦，志虑忠纯，素有才干，朕心念之，今擢升为北京户部侍郎，掌税务司事，即刻进京，不可迁延，钦赐！”读完了圣旨，张直接将圣旨向前一递：“刘大人，接旨吧！”
这刘琦是升官了？虽然不知道这掌税务司事是什么意思，可是这北京的户部侍郎可是实打实的。
虽然都是户部侍郎，可是南京的户部侍郎和北京的户部侍郎，那能是一回事吗？想到这里，众人看向刘琦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居然不是逮捕他，也不是要收拾他，而是给他升了官，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在场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因为大家可都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待刘琦的，现在刘琦升官了，北京户部侍郎，那可是自己等人的顶头上司，这要是收拾自己，还不得各种找麻烦？
刘琦则是眼圈有些发红，三年了，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刘琦连忙以头杵地：“臣刘琦，领旨谢恩！”
借了旨，站了起来，刘琦笑着对张说道：“敢问将军大名？”
“卑职不敢当！”张连忙躬身道：“卑职张，东宫太子麾下黑龙卫千户张，在卑职出京之前，太子殿下曾经交代，京中事情紧急，请刘大人即刻随我等入京，太子殿下正在等着刘大人到来。”
这话一出现在的气氛又不一样了，刘琦居然傍上了太子殿下的大腿？听这话的意思，太子殿下居然对刘琦颇为看重。这一下很多的疑点就都解开了，为什么刘琦没有罢官，没有被惩处，也没有自己辞官，原来这个刘琦是太子殿下的人。
刘琦在南京等等着的恐怕也就是太子相招，有的人想的则是更多，当年的扬州私盐案，这位太子殿下可是亲自驾临了。
虽然到了扬州就身染重疾不能理事，可是现如今看来，怕是事情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啊！这个刘琦怕是那个时候就投靠了太子殿下，众人不禁暗自懊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怎么就不巴结一下刘琦，说不定此时已经和太子殿下搭上关系了。
刘琦自己则是激动的不行，果然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果然没忘了我，我终于还是等到了太子殿下的召见。
“将军稍等，本官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就与将军启程赴京。”刘琦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开口说道。
刘琦走了，在南京虽然有人担心，但是相较于偌大的南京官场，只是仿佛像在湖泊之中扔下了一颗石头，溅起了一阵涟漪，随后就消失不见了，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过多年以后，很多都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次的刘琦入京，究竟会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京城，咸阳宫。
朱厚照看着略微有些阴郁的天空，喃喃道：“怕是要下雨了，以前下雨觉得烦闷，现在反倒是觉得雨中哀思很是凄美。”说着朱厚照轻轻的伸出手，任凭滴落下来雨点落在自己的手上，半晌，朱厚照收回了手，看向刘瑾问道：“朝中最近可有什么事情？”
“回殿下，朝中并无大事发生，前几之日内阁上了折子，山东和河南的灾情业已平复。这一次大灾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害，朝中调集银钱及时，朝臣都上了奏折为陛下贺。”
朱厚照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果然大家都是善忘的啊！”
之前为了参谋处和税务司的事情吵得头破血流，现在朝堂之上又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了，因为朝中没什么大事情，国用日足，当官的日子也好过，倒也算是一片清平。只有朱厚照知道，这盛世繁华之下又隐藏着多少黎民苦楚。
“太子殿下，吏部尚书马文升马大人到了。”刘瑾听了下面人的汇报，径直来到了朱厚照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人到了吗？”朱厚照点了点头，随后转身道：“本宫亲自去迎接。”说完转身向着外间走了过去。
马文升此时正站在咸阳宫的大殿里面，心里面也是蒙圈的，太殿下召见自己所为何事呢？要知道自己和太子殿下可是没什么交集啊！
第六十四章 试探
身为吏部尚书，马文升的地位和资历都是无人能及的，景泰二年，马文升进士及第，授监察御史。历按山西、湖广，迁福建按察使，入为左副都御史、兵部右侍郎，出任辽东巡抚，迁右都御史、陕西巡抚、漕运总督。历仕三朝。是真正的三朝元老，而且马文升也不是那种靠着时间熬资历的。
无论是为官，还是带兵，马文升都是非常有功绩的，也非常的得到朱佑樘的信重。
事实上朱佑樘对马文升很看重，甚至重于刘大夏，如果不是因为马文升为吏部尚书，朱厚照都想让马文升入参谋处，替他执掌参谋处。不过马文升的地位太重要了，吏部尚书，要知道这可是非翰林出身的官员能做到的最高官职了。
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员资料以及人事任免权，影响着很多官员的仕途，因其重要性成为六部尚书之首，人称天官。
在大明，凡四品以下的官员，皆可由吏部尚书任免，这是什么职权？简直就是管着天下官员的官帽子，地位何其高，官职何其重，权力何其大。朱厚照要是去找老爹要马文升，绝对会被老爹给臭骂一顿，索性朱厚照就没起这个念头。
“马师！”朱厚照见到马文升，连忙笑着迎了上来，对着马文升躬身，以师礼待之。
马文升可是吓了一跳，朝廷重臣都是有加衔的，马文升自然也有，他是少师兼太子太师。前面那个少师，那是不陛下的少师，乃是三少之一，后面的太子太师，那就是给太子了，这份荣誉自大明立国以来都很少，可见马文升地位之高。
可是，这些都是虚衔，尤其是这个太子太师，马文升就没给太子上过课，也没当过太子的老师。
对于自己家的这位太子殿下，马文升是一点都不敢小瞧，谁要是因为年轻而轻视他，那你的下场就好不了。宦海沉浮多年，马文升自然对官场了解了一个通透，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他们礼下于你，让你干的事情就越大，就越难办。
如果有人突然对你好了，突然与你亲近，那你就要小心了，尤其是地位比你高很多的人，不然你怕是就要被卖了。
马文升连忙躬身，身子颤颤巍巍，一副老迈昏聩的模样，对着朱厚照道：“太子殿下，折杀老臣了，老臣年老体衰，头眼昏沉，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太子殿下恕罪。”说着还摇晃了一下，一副随时可能倒地的模样。
朱厚照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得尴尬，连忙上前去一把搀扶住马文升，关切的说道：“马师可是身体不舒服？本宫去请奏父皇，让父皇派宫中的御医为马师诊治，另外本宫着太子宫还有一些上好的补品，等一下本宫差人给马师送到家中。”
“马师乃是国之重臣，深受父皇信重，这身子可是要好生看顾啊！”朱厚照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
老狐狸，朱厚照脸上虽然笑的灿烂，心里面差一点就破口大骂了，这老家伙虽然年岁不小了，身子却也如他所说不慎康健，但是却远没到头眼昏沉的地步，还身子摇晃，一副要晕倒的模样，这个老家伙就是在打埋伏。
一旦自己说了什么他不想听的话，直接就假装聋了听不到，自己还要说，这个老家伙肯定就装病昏倒，然后直接就回去修养了。
这一休养，三天是他，五天是他，三个月是他，五个月也是他，如果事情实在是难办，实在是没法下手，这个老家伙直接就以身体不适上拜辞折子回家了。朱厚照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自己这还什么都没说了，这老家伙就把埋伏都大好了。
马文升一副老严昏聩的模样，心里面却明镜一样，今日太子殿下这一关不好过，他打的主意的确是太子殿下猜的那样。
先装聋，后装晕，然后回府养着，熬得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就上奏折归家，反正朝堂这水越来越浑了，不趟也罢。
太子殿下已经握住了京营，掌握了参谋处，这要是要把手伸到吏部，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这才是马文升担心的地方。如果太子真有此意，那自己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拒绝，太子殿下不高兴，不拒绝，那陛下不高兴，甚至一个献媚太子奸佞之臣的帽子也得戴上。
“还不快给马师搬一个凳子来！”朱厚照瞪了一眼身边的刘瑾，没好气的呵斥道：“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等到刘瑾将椅子搬来，朱厚照笑着说道：“马师，快请坐！”
“臣谢过太子殿下！”马文升笑着坐在椅子上。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之后，朱厚照这才开口说道：“马师，今日本宫将马师请来，是！”
这话还没说话，朱厚照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朱厚照发现马文升正在不断的点头，一副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模样，看得朱厚照是目瞪口呆，你这装的有点过了吧？你至少也要听听本宫说什么吧？你这就直接装起来了？太早了一点吧？
“马师，马师！”朱厚照忍不住叫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好了，这老家伙这有些过了吧？
“额，啊！”马文升一副如梦方醒的模样，抬起头看着朱厚照：“太子殿下刚刚说什么？”
朱厚照顿时就无语了，不过还是开口说道：“本宫今日是奉了父皇之命将马师请过来的，为的是户部税务司一事。”说着朱厚照看向了马文升，这一次他直接将老爹给抬了出来，脸上的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
马文升这一次倒是没在点头，而是捋着胡子说道：“原来是为这事，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臣一定遵照办理。”
事情谈完了，朱厚照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离开的马文升，他知道自己指望不上马文升了。今日的事情看起来只是谈了一下无关紧要的税务司的事情，可是无论是马文升还是朱厚照都知道，这是一次试探，显然马文升不愿意和自己这个太子殿下搅合在一起。
第六十五章 太子的野望
马文升的事情并没有让朱厚照郁闷太久，因为没必要，马文升已经七十九岁了，老家伙早就成了精了，关键是没几年好活了，基本上也就是等死了。对付这样的老家伙朱厚照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他也干不了几年了，看样子自己要为物色新的人物了。
同时朱厚照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文官对于自己这个太子还是很忌惮的。
当然了，忌惮的不是自己这个太子所做的事情，而是自己这个太子的手伸得太长了。
这件事情朱厚照也略微有些迟疑，自己的确握住的东西太多了，这也就是自己的老爹，换成别的皇帝，自己估计成不了。虽然自己的老爹就自己这一个皇帝，但是不意味着老爹愿意现在就把权力交出来，你这个太子年纪轻轻的，你着急什么？
事实上朱厚照就是在着急，不过他没办法和别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着急，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面。
朝中的事情很安稳，如果说有什么让人担心的，那也就是北疆的事情的，王守仁带着人去北疆，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这一点让人很担心。不过朱厚照却不太担心，他对王守仁有信心，对黑龙军也有信心，他相信王守仁的实力。
“太子殿下，刘琦来了！”刘瑾来到朱厚照的身边，躬着身子说道，然后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太子殿下的答复。
朱厚照一愣，刘琦来了？虽然朱厚照也想避避嫌，可是没用，朝野上下都知道刘琦是自己的人。略微沉吟了片刻，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就让他进来！”说完这句话，朱厚照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刘琦的到来。
很快刘琦就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见到朱厚照之后，刘琦直接趴在了地上对着朱厚照行了大礼。
要知道刘琦现在可是户部侍郎，见到朱厚照行礼是肯定的，毕竟朱厚照是太子，可是行如此大礼却是不用的，这显然超越了君臣大礼的意义了。不过朱厚照也没动，看着刘琦行完了礼，朱厚照这才开口说道：“行了，起来吧！”说完对刘瑾说道：“去给刘卿搬一个凳子来！”
刘瑾自然是很快就将凳子给搬了过来，刘琦笑着对刘瑾拱了拱手：“多谢刘内侍！”
看着两个人的模样，朱厚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王八看绿豆，什么人找什么人。
等到刘琦坐下，朱厚照开口说道：“这一路上可还顺利？让你一路赶来，本宫也是没办法，朝中事情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了。
刘琦连忙躬身道：“为大明，为陛下，为太子殿下，陈愿意肝脑涂地。”
朱厚照点了点头，这种虚伪的客套话就没必要说了，朝中上下的文臣武将都会说，但是多少人是这么想的，那只有天知道的。看了一眼刘琦，朱厚照摆了摆手：“坐下说，怎么还站起来了？”说着朱厚照又问道：“事情你可听说了？”
“回太子殿下，臣听说了。”刘琦连忙说道，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面却在叫苦。
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高升，那必然就是飞黄腾达，可是没想到这个税务司可没有那么好掌管。不过刘琦也想明白了，太子殿下就是借着自己手来做这件事情，难道你还能在太子殿下这里挑挑拣拣？让你干你就要去干，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只是臣知道的不慎详细，怕是掌握不好分寸误了大事，今日特来请教太子殿下。”刘琦恭敬的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什么请教自己，话不能说的太过，这就是想问自己，太子殿下，您想怎么干，你让我怎么干，那我就怎么干。
“税务司执掌庄田税，既然是执掌庄田税，那自然是要知道有多少庄田，可以从清账庄田开始。”朱厚照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个时候也不是装的时候，朱厚照直接就说道：“凡是有勋贵和藩王宗室的地方，全部设立税务司，用来清点庄田，并且征收庄田税务。”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琦顿时就是一愣，所有有勋贵勋戚和宗室的地方？这个范围是不是有些大？
大明立过一百多年，这藩王宗室可是分封的遍地都是，如果这么铺开，那就是全国都要有了，除了少数的边境穷苦地区，基本上全都占全了。
“架构就简单了，税务司下设十三省分司，分司下设各府分司，凡是有藩王宗室，勋贵勋戚的，全都要设立到。”朱厚照继续说道：“如此方能成事，这可是勋贵和勋戚请纳庄田税，绝不可以迁延枉顾，否则不但父皇饶不了你，本宫也饶不了你。”
刘琦再一次从里面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十三分司，那就是十三省都有一个税务司，太子殿下果然是要将税务司设立到天下去。
“本宫会调拨五千黑龙军给你，充为税卒，凡暴力抗税以及不交税者，可调遣税卒。”朱厚照说到这里便没再说话，而是看着刘琦。
刘琦心里面打了一个冷战，连忙躬身道：“是，太子殿下，臣明白。”
“另外关于账房，本宫也会调拨一些给你，年前你要将税务司的架子搭起来，明白吗？”朱厚照看着刘琦，开口说道。
刘琦心里面当然明白，但是他也明白，太子殿下绝对不是为了征收庄田税，因为庄田税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这简直就是在全国铺开了税务司。调遣五千黑龙军给自己，这是要用军队催缴，刘琦也不觉得这些军队是为了勋贵勋戚或者宗室藩王准备的。
五千人黑龙军，京城肯定是要留下两千的，毕竟京城的勋贵和勋戚最多。
剩下的三千黑龙军，那就要分散到十三省去了，一个省也没多少人，不过这些人主要作用就是震慑啊！
“臣明白！”刘琦再一次躬身答道：“臣回去之后，马上就安排人去做，一定在年底之前将税务司的架子搭起来，绝对不会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