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天残道君TXT下载天残道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残道君全文阅读

作者:青铜葫芦     天残道君txt下载     天残道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 无声的角逐

    江洲军的工程部队马不停蹄的构建防御工事。士卒稍作休息后也迅速行动起来,大范围地砍伐树木。

    一来是用于修建营帐,二来是要清理出足够开阔的视野。

    修士分组在清理出的地方设置阵法和陷阱,埋设机关。

    无名等伙夫则找到各自的军营生火作饭。

    特殊时期,破阵营全营都得以享受到出自无名之手的饭菜。黄城彻底沦为摘菜洗菜的下手,坚决不允许他碰一下调味罐子。

    毕竟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再让大伙吃狗屎一样的东西未免太过残忍了。

    吃过饭后,将士们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抓紧时间休息。

    天黑后就到了蛮族的活越时间,必须做好应对他们反扑的准备。

    破阵营的扎营位置临近北海,旺财左右没什么事,直勾勾的对着汪洋大海出神。

    无名把它的鞍子和辔头卸了下来,用力拍了拍脊背道“这阵子跟我吃了不少苦头,玩去吧。记得回来的时候带点吃的。”

    旺财用大长脸在无名身上蹭了蹭,然后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向大海冲去。奔跑到海边猛的跃起,四蹄并拢在腹下。“尔啊”一声长鸣,钻进了海中。惹得附近不少士卒侧目。

    黄城抻着脖子瞅了半天,眯缝着小眼睛凑到无名身边问道“就这么放了?你不怕它跑了?”

    无名笑了笑,道“没事,玩够就回来了。”随即板起脸来斥道“你拿的什么?赶紧给我送回去。”

    黄城暗怪自己多嘴,悻悻然把盐罐子放了回去。

    晚饭之前,旺财美滋滋的回到营地。叼回了一条足有三十斤的大鱼,一路享受着士卒们的夹道注目礼。

    破阵营的晚饭自然就成了鱼汤配大饼。

    味道传出去老远,和别营的清水蔬菜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临近几个营地的士卒看向这边的目光都是绿油油的。

    史营长就差没把‘得瑟’俩字写额头上了。拿着饼,端着大海碗挨着个营帐溜达。尤其是到了七杀屯。使劲抻着他那可以忽略不计的脖子,一个劲的摇头,不停的重复着“你们就吃这?连点白面都没有?”

    大老远瞅着袁校尉巡查过来,史营长忙喊道“猴子呀,吃饭没?别在这帮可怜孩子面前晃悠了。走,去我营里,今晚鱼汤管够。”

    连亭的脸黑得能拧出水来,咬牙切齿的对身边老卒道“不就是有头会抓鱼的牲口吗?得意个什么劲?”说完,眼珠转了转,挑了个最大的碗道“瞧他那得瑟劲就浑身不舒服,我替大伙出口恶气去,看我不吃穷了他们。”

    望着死皮赖脸跟在史营长和袁校尉身后的连亭,老卒嚼着粗糙难咽的大饼感叹道“不愧是老大呀,蹭饭都蹭得这么铁骨铮铮。”

    晚饭过后,全军警戒。

    除了换守的哨兵外,所有士卒持戈以待。整个大营只有风扯旌旗的“咧咧”之声。一百多位修士全部改换成士卒的装束,混在大军之中。

    然而直到天色现出了鱼肚白,游哨依然没有发现蛮族任何的活动迹象。

    天亮后,士卒拖着疲惫之躯继续筑建营帐和防御工事。

    老将军王斌把五名昭武都尉叫到帅帐,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每人旗下的士兵都分成两拔。白天建营,夜间驻守,等营帐修建妥当后再恢复成日夜轮守。

    大家都知道蛮子在晚上更危险,大多偷袭都来自于夜间。所以相应的多配了一些兵力。

    当天晚上依然静的出奇。除了带着咸味的阵阵海风和拍岸的海浪之外,只能听到后勤人员的忙碌声。

    直到早上换防时才发现居然被毫无察觉地干掉了十几个巡逻的游哨。

    从这天起,双方终于展开了安静而冷血的角力。

    蛮族开始不分昼夜的骚扰,人数都在百人左右,不断的引诱江洲军出营围剿。

    可若是追击的话只有骑兵才能追赶上蛮族的速度,而且必然会遭到蛮子的埋伏。放任不管的话他们又像苍蝇

    一样在附近转来转去,江洲大军的侦查范围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才几天的功夫就损失了不少精锐游哨。

    距江洲军营三十里处,大军曾经休息过的地方。

    一个蛮族的军营堂而皇之的修建了起来。从地图上来看,包子皮并没有如预料的那般合拢起来,而是微微薄了一层。一万斧兵已经动身赶往这里,除此之外还有两千掷矛手和五千重步兵从原部落开始向这边移动。再加上此处本就驻扎的三千蛮族散兵,其战力足以轻松吃下江洲的十万步卒。

    江洲大营外

    五名蛮族斥候借着夜色趴在草从里一动不动,眼中闪着狩猎时特有的嗜血光芒。

    三名游哨骑着马缓缓从他们身前经过。

    当先的游哨突然抬起手臂,示意注意情况。三骑纷纷勒马停步,谨慎的四处打量。

    蛮族斥候纷纷摘下飞斧,狞笑着投掷了出去。同时爬起身,矫健无比地飞扑了过去。

    五柄飞斧呈包围状呼啸着将三人全部划入到了攻击范围之中。

    然而预料之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响起。

    “叮叮叮”接连几声轻响传出,飞斧全部被轻盈的挑飞了到了一边。

    最前面的那名游哨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原来在这!”

    蛮族斥候猛地停下脚步,豪不犹豫地转身就逃。

    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三名游哨拨开飞斧所用的是纤细的长剑。

    江洲军中可没有配备长剑的士卒。如果有人配有长剑的话,那么身份呼之欲出。

    修士!

    “噗噗噗”几声轻响之后,一切归于了平静。

    修士面无表情的把人头割下来,系在马脖子上。继续扮演起普通游哨的角色。

    同样的一幕正在多处上演。

    第二天一早,江洲军营传出一片欢呼之声。军营大门前竖起了十几根木杆,上面糖葫芦一样串着二百多颗金发碧眼的人头。这给憋屈许久的将士们狠狠出了一口气。

    随即蛮族还以颜色,大白天就将十数名游哨袭杀。连人带马给乱刀分尸,胳膊腿散落了一地,示威性地铺在大营正面不远的草地上。

    蛮族就像狡猾而记仇的狼群。无论耐力还是速度都不逊色于战马,能与之抗衡的骑兵又不利夜战。而且他们还警觉的很,一旦发现有修士伪装成游哨,扭头就跑绝对恋战。

    仅在试探骚扰方面,始终保持数百人的蛮族斥候就与六万大军斗了个旗鼓相当。

    如此一来,普通士卒反倒没什么事情可干了。

    旺财这段时间成了破阵营的宝贝疙瘩。大伙吃鱼吃到恶心,又在别营绿油油的目光下螃蟹、大虾的换着花样吃。

    有些布防在临海的军营看着眼馋,在长官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下,也有人试着下水去摸些鱼虾,不过收获难尽人意。往往是几只螃蟹炖一大锅汤,供好几百人喝,谁碗里能有根螃蟹腿就跟中了大奖似的。

    袁校尉现在也不用史营长招呼了,到了饭点自己就带着碗跑来蹭饭。连亭也继续发挥着没脸没皮的一贯作风,照他的话讲那就是“开饭的时候我就是你破阵营的兵。”

    司理全在不哭鼻子的时候其实是个挺健谈的少年,尤其喜欢卖弄看相算命的那一套东西。跟几个长官混熟后,忍不住又嘴欠起来。陪着笑脸道“袁校尉,别怪小厮唐突哈,实在是大人的面相过于清奇,忍不住想说上两嘴。”

    袁校尉“嗯”了一声,笑道“早就听说你司半仙的大名了,来,帮我瞅瞅。”

    司理全一本正经的放下空碗,对袁校尉细细打量。然后才赞道“大人天庭满,宽广润泽。鼻梁笔直挺拔,耳朵厚而不扇,发质密而不浓。眼中黑白分明,藏神储精。这是大富大贵之相呀,若是有朝一日离了军伍,弃戎从商。必是富甲天大的豪贾呀。”

    史营长轻哼了一声,道“训练时不咋滴,功夫都下到忽悠人上了。来,小厮。给我也瞅瞅,说准了我免你一班岗。”

    司理

    全连忙陪上个笑脸道“说话可得算数哈,其实营长的面相我早就看过了。浓眉豹眼,铁须拦腮,两眉之间的距离特别宽。这是外粗内细,气凶心善之相。大人是天生的将军命,适合在军伍之中谋划未来。”

    不待司理全继续说下去,连亭用脚踢了踢他道“我呢,给我也瞧瞧。我在哪能升官发财?”

    司理全一脸嫌弃的拍了拍裤子,道“不用看就知道,连屯长是长命百岁之人呢。”

    连亭“欧?”了一声,喜道“真的?这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司理全不动声色的躲到史营长身后,讥讽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噗……哈哈哈哈”史营长和袁校尉一同笑翻了过去。

    连亭气的脸上直抽,怒道“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司理全扭头就跑,跑出几步后脚步一顿。又跑了回来,捡起地上的碗,一溜烟没影了。

    动作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又引来一片笑声。

    无名抱着膀子倚靠在伙房门口,见司理全把洗净的碗送回来,笑道“小厮,你这么爱帮人算命,给自己算过没?”

    司理全抬头笑着“算过,我该着死在沙场上。”

    无名有些意外地“哎哟?”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司理全。诧异道“你小子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下可真是让我高看一眼了。”

    司理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声道“其实我给人算命就没准过。跑来参军不就是反其道而行吗?说明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无名抬起巴掌,做势欲打道“好好说话,乱抛什么媚眼?我对爷们儿可不感兴趣哈。”

    司理全嘴角抽了抽,一脸委屈地嘀咕道“我这是含泪眼,一辈子的命苦相。不是抛媚眼,看谁都这样。”

    无名不耐烦的摆手道“得得得,反正你那套玩意儿也没准过。次次成绩垫底,还不是天天有小灶吃?命苦个屁!别在这跟我玩伤感了哈,小爷我是铁石心肠。”

    无名这边悠哉游哉,大营外的无声之争却在不断的升级。

    营门外木杆林立,挂着的蛮族头颅已经超过了千颗。而江洲一方也有一千多名精英士卒死于偷袭骚扰之下,甚至还损失了五名冒进贪功的修士。

    五名修士中有三名炼气期,两名锻神期。同样用木杆挑着头颅串了起来,怒睁着双眼面向江洲军营。躯体被几名蛮族士兵撕碎,当着江洲士卒的面吞食掉了。

    军中有一名锻神期的修士与其中一人是兄弟关系,见其尸身受辱,不顾军令冲杀过去。虽然将这些该死的蛮子当场击杀,却也中了潜伏在暗处的巫医暗算。回来后只挺了盏茶的功夫就全身溃烂,哀嚎着化成了一滩浓水。

    不得不承认一点,往日被人所不齿的邪修门派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反而要远超所谓的名门正派。

    修士中有两人师出同门。是一个养鬼的三流小门派,宗主才不过是大炼气初气的修为。师兄弟二人出去转了一圈就带回了十多颗人头,其中还包括了一名巫医的脑袋。

    这让无名想起了当初遇到的尸潮。要是有这么一个阵法放到战场上,可能会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吧?尸煞门……那帮家伙都跑哪去了?

    突兀的,没完没了的骚扰在一天下午毫无征兆的停了。

    方圆数里再也看不到一名斥候的影子,好像都凭空蒸发了一样。

    王斌将军收到军情后,面无表情的发了半天呆。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的喃喃道“终于来了吗?”说完,缓缓站起身来,步履蹒跚而沉重。

    帅帐前的藏蓝色帅旗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娇艳如血的大旗。

    上面绣着一个杀意凛然的“死”字。

    誓死旗!

    许多士卒直到退伍都没有见过,不过它所代表的意思所有人都在入伍的第一天就被告知:人在旗在,旗倒人亡。

    是死战至最后一人的宣言。

30 首战撼敌

    黄昏时分,江洲军游哨传回了消息。

    发现集结而来的蛮族大军。数量在八千左右,配有攻城器械,气势惊天。从望台上看,除了三千左右的蛮族散兵之外,还出现了从未遇到过的蛮族斧兵。

    这些斧兵纪律严明,行军时排有整齐的队形。装备有统一的蒙皮大盾和双刃战斧,穿着浇铸成型的半身铁甲,头戴仅露双眼的铁盔。气势上完全凌驾于平日所见到的蛮兵之上。

    这些蛮族士兵并没有急于进攻,轻而易举地打退江洲军几次试探性攻击后留在原地修整。

    半个时辰后,第二拨蛮族士兵赶至。除了后续的五千斧兵,又出现了一个兵种。

    二千掷矛手。

    他们的身材看上去极不协调,体形像寄居蟹一样,右臂比左臂要粗上许多。眼神锐利,**的上身斜跨着一条宽皮带,在身后缚有十根带有倒刺的掷矛。

    五架组装式抛石器立了起来,高达三丈。比无名当初见到的那种要大上许多。西瓜大的火油罐足以把落点的三丈范围变成一片火海。

    攻城弩倒是与无名当初见到的一般无二,足足有十五架之多。

    阵前竖起了十根形态各异的图腾柱,穿着奇装异服的巫医多达五十人。在他们身边堆满了木头笼子,装着猪、狗、猫等祭品。

    江洲军营的木墙上。

    文斌双手把剑柱在身前,面无表情的遥望蛮族排兵布阵。五名都尉在他身侧都现出焦急之色。

    其中一人是个急性子,拱手道“将军,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做准备?不如让游弩手上去射一波吧。”

    文斌语气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轻声道“等!”

    等?几人一时闹不清这位大将军是要等什么。等缓军?不可能,路口已经被蛮子封死了。等天时?也不对,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一黑就对江洲士卒更不利了。总不能是等死吧?

    可能没人会相信,这只大军放在这的意义正是等死。

    从蛮子在大营前集结的那一刻起,帅帐中就飞出了一只信隼。

    江洲一方的全面反击战正式打响。

    一万名随军修士、一百三十万士卒兵分两路。从沿海两端向中间收拢,一路摧毁蛮族军事力量。逼得蛮军不得不向中心集中兵力,而中间现在就夹着无名所在的这只大军。

    它的存在意味着蛮族军队无法握紧这个拳头全力反击。每多坚持一刻,江洲的胜算就多出一分。

    同时,也意味着敌人会不惜代价的把这里夺回去。大军所要面对的绝不会是眼前这区区一万多蛮族精锐。还会有数倍,十数倍的敌人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

    将士们都会死于这场战役,但要死的有意义。而这个意义就是多拖上那么一小会,多争取那么一瞬间。

    十天!

    就是这个军营存在的最低价值。

    “哐哐哐”沉闷的脚步声把文斌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距离这么远都能听到如此清晰的脚步声?

    刚刚赶至的蛮族士兵一亮相,顿时引起了大营一片惊呼。

    重步兵

    五千名蛮族士兵身穿厚达一寸的全身板甲,双手在身前提着一面门板大小的板盾,身后背着一柄双手巨斧。光一身行头就重达数百斤,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铁疙瘩。

    天色逐渐黑了下去,图腾柱开始一根根亮了起来。像门柱一样彼此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光罩拱门。三百名重步兵率先从光罩中穿过,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芒。

    重步兵之间相隔数尺,一字排开。大盾在身前,首尾拼接成一了道钢铁之墙。

    每名重步兵身后紧紧跟随着两名斧兵和三名掷矛手。

    文斌见一道铁线潮似的敌人缓缓靠近,轻轻吸了口气,沉声道“放烟,弩手准备。”

    “嘭嘭嘭”几声轻响,十数颗皮球大小的黑色泥弹被弹射出去。散落到两军的空地之间,经过碰撞而燃烧起来的泥弹不断地发出“滋滋”声响,迅速的释放发出大量的白色浓烟。

    浓烟贴在地面两丈的高度,风吹不散。其中还添加了刺眼流泪的药物。

    既然蛮族夜

    间视力好,那干脆大家都别看了,都闭着眼睛瞎打得了。

    这是和蛮族争斗中总结出的笨法子。

    军营所处的位置是个大缓坡,地形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双方相距二百五十丈时,望台上的神机弩率先开火。

    江洲士兵的单体实力虽然不占优势,但机关数术方面的水平却要领先蛮族许多。神机弩不但射程与蛮子的攻城弩不相上下,而且能够更加灵活的调整射角。一口气射空三枚弩矢后才再次装填。

    七架弩机“嘣嘣”之声不断,弩矢呼啸着飞入正在靠近的敌阵之中。

    这种鱼鳞矢的穿透力并不强,甚至前端都不怎么锋利。击打在盾牌上几乎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顶多将持盾的重步兵撞飞出七八步远。但它的意在于对其他兵种的杀伤力上。

    弩矢经过撞击后,其惯性会激活内部的机关。紧紧贴在弩矢上的鱼鳞状细刀片会猛的向四周爆射开来,形成一片刀雨。只是这种弩矢的造价十分高昂,据传十支这样的弩矢甚至抵得上神机弩自身的价值了。

    然而神机弩的这轮射击并没有收获到预想之中的战果。在重步兵的身后,斧兵的盾牌和轻甲同样起到了强大的防御作用,护住掷矛兵并不吃力。除非倒霉到家,被弩矢直接命中,否则一些小伤在图腾柱的加持之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相距二百丈,江洲军的一千盾刀兵和三千长枪兵出营排阵。

    劲弩兵在后方排成三排侍命,弩矢插在他们的身侧。

    一百七十丈,劲弩兵开始抛射弩矢。

    劲弩又称踏脚弩,臂展八尺,有踏脚卡扣。射击时弩手躺倒在地,以脚撑住臂弓。双手拉动弩弦。弩矢通体为铁制,没有尾羽,只有个小小的十字花保持平衡。不求射击的精准度,只求射程和敌阵中的杀伤力。

    一波箭雨落下,蛮族士兵中传出一阵冰雹砸龟壳的声音。偶尔传出一两声惨叫。

    神机弩哑火,弩矢全部更换成了破甲矢。等待重步兵从浓烟中露出身形以便进行精准射击。

    “轰轰轰”蛮族士兵终于开始加速了,像一股黑色的潮水,飞速向江洲军营推进而来。与此同时,蛮族军阵中第二波相同排阵的士兵也已踏上了战场。

    抛石器和攻城车在重步兵的掩护下缓缓动了起来。

    一百五十丈。

    蛮族掷矛手动了。数百只短矛在空中划过一片致命的弧线,落入到江洲的军阵之中。瞬间惨嚎声一片。

    强大的贯穿力在刺穿盾刀兵的轻盾之后,仍有余力将躲在盾后的士卒钉死在地上。长枪兵更是被毫不费力的一穿而过,甚至还有两人被同一根短矛所钉死的情况。

    令旗挥动,指挥官大吼道“更换阵形为‘疏’。”

    “哗啦”

    大营前的士兵分散成了一个更大的方阵。人与人间隔三尺,半跪在地上,盾举过头顶。

    两军相距一百丈。

    蛮族士兵从浓烟的笼罩范围中露出头来,大吼着向江洲军营发起了冲锋,速度快如奔马。

    站在营墙上的弓箭手加入战团,将点燃的火箭抛射到蛮族的身前脚下。箭矢充当火把,使士兵们能够清晰的看到敌军动向。

    营前的军阵接到长官的命令,大喊道“锥阵,杀!”

    士兵迅速改变成了三角形的冲锋阵,以盾刀兵为前锋,长枪兵为两翼。借着地势的冲锋优势,开始缓步向铁流迎了上去。

    两个军阵对冲,看上去如同一个尖锥刺在薄纸上。可实际的效果却是纸制的尖锥刺在了铁皮上。

    重步兵的盾牌挥舞间就能把人拍飞,一身重甲刀枪不入。必须由数名长枪兵把矛架到他们的腿弯处将其扳倒,再扑上盾刀兵把刀子从铠甲缝隙插入才能击杀。

    然而蛮族的士兵显然不会给江洲士卒这么做的机会。紧跟在重步兵身后的斧兵成了生命的收割机器。

    他们力大无量,身手矫健,而且耐力惊人。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一样。

    掷矛手也不是单纯的远程兵种,他们的短矛在近战中所造成的伤害同样惊人。

    站在营墙上的弓箭手改抛射为平射,与掷矛手互换性命。不时被掷来的飞

    矛飞斧带起一片血雨。

    眼看着蛮族第二股军阵开始加速,第三股已经迈步走出。文斌长长出了口道“刑长老,要拜托你了。”

    被称为刑长老的白发老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连打了几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一道无形的波纹从战场中央扩散开来。

    事先铺设在战场上的阵法被激活,五道巨大的光轮浮现而出。紧接着一条条亮起的线将五个光轮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复杂至极的光阵。

    一阵微风抚过,轻柔地吹散了地上的浓烟,也吹散了天上的朵朵云彩。夜空中的繁星不断闪烁,光茫星星点点的挥洒了下来。

    蛮族军队显然意识到了不妙,从军阵后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号角。

    已经展开冲锋的第二梯队蛮兵纷纷停住脚步,缓缓向回退去。

    然而,他们依然没能撤出法阵的笼罩范围。点点星光像漫天飘洒的白雪,毫无阻碍的穿过重步兵的铁甲,将其中的士兵变成铁罐里的火炭。哪怕敏捷的斧兵和掷矛手都无处可逃,变成了一个个惨嚎的火球。更多的星光落到地面后发出“噗嗤”一声轻响,爆起一朵火花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阵法之地瞬间变成了一个唯美的修罗场,哀嚎之声响成了一片。在星光之下,蛮族士兵和江洲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跌倒的蛮族斧兵想要爬起来往回跑,结果脚下一紧。被一名没了双腿的士兵给抱着摔倒。士兵嘴中喷血,疯狂地大笑道“小蛮子,陪爷爷一起下地狱吧。”

    相似的一幕在战场的各个角落上演。

    一名名江洲士卒露出狰狞的面孔,疯狂的扑向逃命的蛮族。他们在临死前终于如愿的从蛮子脸上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色恐惧!

    军营后方

    无名停下手里的活,皱着眉头望向营门方向的天空。轻声道“才刚刚接触而己,连落星大阵都用上了?看来后面的日子不好过啊。”

    黄城面无人色,牙齿打颤道“完了完了,听动静就知道是场硬仗。不会连咱们这些伙夫都要上战场吧?”

    无名面无表情地用下巴朝帅帐方向的誓死旗挑了挑,平静道“那面旗是啥意思,知道吗?”

    黄城浑身颤抖道“话是这么说,刀架在脖子上你不怕?”

    无名把嘴凑到黄城耳朵旁,小声道“告诉你个秘密。”

    黄城瞪大了眼睛,左右瞅了瞅。小声道“啥?”

    无名嘴角翘起,低声道“你把刀架到蛮子的脖子上,他们也会怕。”

    黄城“呸”了一声,急道“都这节骨眼了,你还有闲心逗我。”

    无名耸了耸肩“不然呢?由着你在这瞎琢磨?要是让营长知道了,说不准给你安个惑乱军心的名头,现在就把你拖出去祭旗了呢。”

    黄城闻言,两腮的肥肉一阵控制不住地乱颤。

    无名笑道“行了,城胖子,还没轮到咱们营出阵呢。再说了,总得等当兵的死光了才轮得到咱们吧?现在咱们要干的就是让大伙吃的饱饱的,上路也不能空着肚子不是?”

    黄城本就苍白的脸上像扑了一层粉,小眼睛瞪了无名一眼。埋怨道“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我现在更害怕了。”

    无名嗤笑道“安慰人?有吗?”

    黄城哀怨的看了无名一眼,打了个激灵道“不行,我得撒泡尿去。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军营之前

    落星大阵刚一结束,江洲军营便冲出五百轻骑,直奔弃在半路的攻城器械。一顿劈砍破坏后,大摇大摆回了自己的大营。

    没了攻城器械,直至天色渐亮,蛮族士兵都没再有所动作。缓缓退回三十里外的大营。

    经此一战,歼灭蛮族重步兵四百余人,斧兵三百余人,掷矛手一百余人。敌方防御力最强的重步兵因为行动速度缓慢,反倒损失的最惨重。

    江洲一方出阵的四千名士卒包括军官在内,无一生还。弓箭手损失一百三十人,劲弩手七人。神机弩有一架损坏,正在全力抢修。

    就在江洲大营的将士松了口气的时候,更多的蛮族士兵向这个方向涌来。海上远远浮现出了一支舰队的阴影……

31 潜入敌营

    现在无名的头发勉强长到了能挽起发髻的长度,在包吞天的强烈要求下,终于还是把蜂尾重新当成发簪插在了头上。

    条件就是这货不准出声讲话,以免那尖锐的破锣嗓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包吞天在纳物空间里憋了好几个月,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在军营里看什么都新鲜,没完没了的给无名传音,直到无名威胁把他塞回护腕里才终于消停下来。

    伙房最近因为每天吃海鲜的关系,调味料消耗的特别快。大敌当前,军备处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准备这些东西。无名跑了两趟无果后,终于决定到对面蛮子的营地里借点去,顺便收集些草药什么的。反正芥子空间大的很,多少东西都塞得下。

    做好饭菜后,无名没跟大伙一起用餐,而是喊来黄城道“城胖子,我再去军备处转转哈,最近厨房缺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再不整点调料回来,我做的饭菜就要跟你整的一个味儿了。”

    黄城撇了撇嘴,不屑道“本来就是一个味儿好吧?再说了,军备处你都去了好几趟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再往那跑也没用呀。”

    无名眼睛往帅帐方向瞥了瞥道“不是真没有,而是都留给大人物了。我再去碰碰运气。”

    黄城不耐烦道“去吧去吧,不碰一鼻子灰不算完。受了委屈可别找我哭哈。”

    无名不再理会他,往军备处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后东拐西拐,跑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换上隐身衣,摸出了大营。

    营外的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一些阵法也修整完毕,能看到一片片浸透黑色血迹的土地。

    三十里的距离,若是急行军的话得小半天的功夫。不过对无名而言只是不到半柱香的路程而已。

    当蛮族的军营展现在无名眼前的时候,他心中只剩下了一种感觉。

    震撼!

    这里和他曾潜入的那个脏乱差的军营有着天壤天之别。

    军营外围星星点点的分布着巡游斥候。士兵不是住在简陋的营帐里,而是坚实的二层木楼。仓库和训练场分布的井然有序。很难想像这些蛮族的物资是怎么运送过来的,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个不毛之地变成一座要塞的。

    蛮族依照兵种划分开区域居住,许多士兵正在用巨石、滚木等物进行着高强度的训练。军营中一队队士兵穿插巡逻,每一队都牵着只牛犊大小的短毛猎犬。

    军营仍在不断向外扩张,不时有数百或数千的蛮族士兵从不知什么地方赶过来。只是数一下现有的营房数目,士兵总数就已经超过了五万之多。

    自从第一次对江洲军营进行试探攻击之后,这里又囤积起了一批攻城器械。连图腾柱都多出了二十几根,营房里不时飘出刺鼻的墨绿色浓烟。显然是巫医在鼓捣什么恶毒的东西。

    包吞天有些急促的传音道“主人,那柱子上有灵魂的味道,我感觉能吃。”

    无名诧异道“吃这玩意儿?你确定?”

    包吞天肯定道“我本体可是吞天丹啊,不然也没本事反噬原来的主人。快点快点,我离完全融合御空法阵只差了那么一丁点了。到时就能帮你干架杀人了。”

    无名不敢靠军营太近,在望气术之下能看到无数条丝线以图腾柱为圆心,辐射出了一张张蛛网缓缓游走。也不知道是用来预警的还是伤人的。

    瞅准一个瞬间,无名轻轻扬手。把蜂尾从三个刚好交叠的网眼中射了进去,钉在一根图腾柱上。

    片刻后,图腾柱中释放的丝线突然一阵猛烈地颤抖,原本规律的运行轨迹骤然杂乱起来。

    就在无名以为要败露行踪,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那些无形的丝线又被一股力量给强行稳住,缓缓收回到图腾柱子中去,化为一股纯净的能量向蜂尾流去。

    片刻后,蜂尾自己从图腾柱上脱离出来。摇摇晃晃的飞到了无名面前,响起了包吞天得意忘形的传音“成了!终于能飞

    了!哇哈哈哈,距离天下无敌又近了一大步。”

    无名连忙道“赶紧下来!都飞不利索呢,就敢在空中瞎晃悠。自己不想活也别害我呀。”

    蜂尾悬在无名的面前,传音中带着尖声怪笑道“小家伙,你就别再妄想对老夫指手划脚了。看在你乖乖献给我一柄飞剑的份上,就饶你一条狗命。老爷我还要在这吸个痛快,你赶紧滚吧。”

    无名轻呸了一声,骂了句“妈的,白眼狼。”手诀掐动,向蜂尾遥遥一点。

    蜂尾瞬间失去了控制,“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包吞天惊恐万分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无名冷哼一声道“早就告诉过你锻造飞剑的时候我用了血炼之法。你是忘了还是不相信?以前剑是剑,你是你。既然你现在融合了大阵,那就是真正的剑灵了。我一个念头就能把你爆掉,想不想试试?”

    包吞天顿了顿,语调突然一转,谄媚道“主人,我不是早就对你保证过了吗?怎么可能真做出对你不利的事呢?刚刚就是想逗逗你,你不会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吧?”

    无名怒道“滚蛋!当我跟你一样傻的吗?要不我现在把你的灵识彻底抹掉算了。等蜂尾重新凝聚出剑灵,肯定比你乖巧千百倍。”

    包吞天大惊道“主人息怒呀,小的真的是一时糊涂。咱们好歹相识这么久了,用着肯定比别的剑灵顺手啊。再说了,我还有吞噬灵性的天赋呢。成长的速度肯定比其它飞剑快许多啊。”

    无名讥讽道“我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家伙,哪敢指使您老人家做事呀?再说了,吞噬灵性很了不起吗?哪个器灵没点天赋呀?我这么好的一柄剑,培养出的剑灵会是废物吗?”

    包吞天央求道“我老包好歹知道几处宝藏的下落,就算主人没兴趣,拿来换钱花也好呀。唉呀,你别看我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其实我生下来就长这样。到现在还不足两千岁呢,你就当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下不为例!”

    无名冷冷地“呸”一声,解开了对蜂尾的束缚道“暂时放过你,再有下次你就主动自爆吧,省着落我手里生不如死。”

    包吞天如蒙大赦,讨好道“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做?只要你一声招呼,水里来火里去。小老儿眉头都不皱一下。”

    无名不屑道“拉倒吧你,抗火和耐寒的阵纹都没融合呢。你挂了没关系,别糟蹋了我的剑。”

    包吞天噎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无名道“那些图腾柱你爱吸就去吸好了,别被发现就行。最好全都吸光。干完这个你就随便逛逛,搞搞破坏什么的。只要别被逮到就随你高兴好了。”

    包吞天闻言,立马忘了刚刚的窘迫。甚至觉得无名其实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是在趁机讨好他。桀桀笑道“好的主人,你就瞧好吧。”

    无名放任包吞天到军营里搞事情去了,虽然这傻货暂时没有隐匿的能力。不过蜂尾本就不大,小心点的话应该不会引起注意。

    蛮族的军营有五处物资存放处,一个个大箱子整齐的码放在仓库里。仓库口有军犬看守。

    蛮族似乎对这种军犬很有信心,并没有额外加派人手看管。被无名一记御兽诀遥点到额头上,不但没有乱咬乱吠,反倒蹲在门口帮无名把风。

    无名也没客气,除了临近大营中央的三座仓库外,剩下的两座被他搬了个干干净净,连空箱子都没放过。

    大概是小时候受清云子的影响太深,无名在劫富济贫这条道路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和执着。

    只可惜这里的警戒力量过于变态,除了巡逻小队之外还有随处飞舞的毒虫。即便是以无名的潜行术也只能在大营的外围转悠,不然的话他不介意顺便干点下毒放火的勾当。

    距离蛮族大营五里处,一个全身披挂满草叶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匍匐在草丛里。

    此人是江洲军中最优秀的游哨之一,领命前来探查敌情。

    可蛮子的斥候实在太厉害了,这里已经是他所能探查到的极限距离。仅半天功夫就有五支斥候小队从他藏身之处经过,甚至还有一次被蛮子踩到了手。

    正暗自焦急之时,他的耳边突兀响起了一声招呼“嘿,哥们。你趴这有什么用?”

    游哨神经反射般的把匕首向声音刺去。

    无名一把抓住游哨的手腕,解除了隐身衣的伪装。然后把江洲军装的衣领露出来晃了晃道“别怕,自家兄弟。”

    游哨见空无一人的地方微微一阵模糊后,显现出了一个穿着罩袍的青年,脸上震惊不已。当他发现此人不是蛮子,而且穿着江洲军装后,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低声道“口令”

    无名不耐烦道“口什么令呀?我就是路过的。看你躲在这,过来打声招呼。”

    游哨的脸抽了抽,实在不知说点什么好。这里到处都是蛮子的斥候,你路过?还打招呼?是不是太随性了点呀?

    无名没理游哨的那点心思,把在蛮族军营见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游哨交代清楚。

    游哨脸色变了几变,沉声问道“这么重要的军情你怎么不自己汇报?”

    无名一脸的凛然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个就拜托你了。”说完,便再次隐去身形,化成一阵轻风从游哨身边吹过。

    无名把疾风步运用到了极致,略微有些焦急“搬东西耽搁太久了。必须再快点才行,不然就要耽误兄弟们开饭了。”

    当天夜里

    文斌将军接到了军备处的报告。仓库里突然发现数百个蛮族的物资箱,里面存放的是组装式抛石器以及攻城弩的零件,还有大量的火油罐和弩矢。

    军部高层听闻这个消息后皆是精神一震,一致认为是有某位低调的修士前辈暗中出手相助,皆是兴奋不已。命人连夜将这些利器研究组装了起来。

    这不单单是多了几台守城重器那么简单,同时还意味着敌人失去了同等的攻城力量。

    伙房内

    无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有一小半的物资是草药之类的东西,不然这一趟就算白跑了。没想到费这么大劲,搬回来的尽是些用不上的破烂。索性全都扔到了军备处,让他们头疼去吧。

    扶了扶头上的发簪,无名传音道“老包,你没事儿吧?”

    蜂尾里传出个打嗝的声音,包吞天懒洋洋道“有点消化不良,得缓缓。”

    无名有些无语道“你是吞了多少东西才能吃成这样呀?”

    包吞天道“小图腾棍都吸干净了。军营中间有根大的,比所有图腾加起来都过瘾。一口气把我老包给吃撑了。”

    无名疑惑道“有根大的?”

    包吞天得意道“有些年头了,都快生出器灵来了。上面盘了条灵魂形态的小蛇,龇牙咧嘴的跟包爷得瑟,让我三两口给吞了。”

    无名扯了扯嘴角,感慨道“你这天赋确实败家了点,好在是败别人的家。这下够你融合所有阵法的了吧?”

    包吞天“嗯”了一声,乐道“应该是够了,以后再有这种好事一定要喊上老包哈,等我把阵法融合完,应该很快就能提升成道器了。”

    无名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以为生出灵性的物件是路边大白菜呢?”

    三天时间,江洲两路围剿的大军在宗门修士的配合下,以极大的代价缓缓向中央地段推进,两处海港得以收复。

    韦马滩军营压力陡然倍增,这只大军的存在已然成了蛮族背上必须挤掉的浓包。

    大营外的山坡下,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蛮族终于来了。

    八千重步兵,两万斧兵,五千掷矛手,三万蛮族散兵,三百五十名巫医。十三架抛石器和三十五架攻城弩。

    海岸线上浮现出了一排黑影。

    十三艘巨舰排成一线向海港驶来,船上站满了狞笑的蛮族士兵……

32 战场上的渺小

    蛮族的士兵人数已经超出了江洲大营的守军数量。如果算上单兵战力上的差异,足以让江洲任何一名士兵感到绝望。

    破阵营处于军营的靠海一方,看不到大营外的震撼一幕。不过已经能够从军队中感觉到气氛的凝重了。

    这时,望台吹响了急促的号角,鲜红的三角旗直指海面。

    十三艘宽十丈,长二十五丈的巨舰缓缓跃入众人的视野之中。舰首有粗糙的铁质撞角,巨大的三道船帆上用红色涂料描绘着诡异的兽脸图案。舰船上有两架固定式投石器,船舷两侧各有一排舰弩。

    文斌将军面无表情,对身侧的刑长老道“别让将士们露了怯,咱们也来亮亮肌肉吧。”

    刑长老微微点头,抬起了右手。在掌心处凝聚出了一颗碧绿色的光球,向空中抛去。语气决绝道“想啃下咱们这块骨头,怎么着也得崩碎他们几颗大牙才行。”

    光球直直升到高空,停顿了两息的时间。“轰”的一声炸开,像烟花似的展开成了一朵巨大的光伞。

    卫护在文斌将军身侧的五百近卫军纷纷脱下军装,露出了五花八门的宗门的服饰。更有三人悬浮起来,踏空而立。

    二十一艘战船自礁石后面露出身形,桅杆上高高飘扬着江洲海军的战旗。七八十艘舢板船拱卫在左右。

    这股隐藏的力量一展现出来,士气低迷的江洲军营顿时爆起了震天的欢呼之声。

    无名眼中金芒微闪之后,一脸的诧异。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高墙上有一袭紫衣迎风而立,柳眉如画,漂亮的丹凤眸子中冷意与媚意交织在一起。正是雇佣断仙台追杀他的老冤家,绿萝。

    绿萝感觉身后似有目光停顿在自己身上,疑惑的回头张望了一眼,没能找到可疑之人。

    无名鬼头鬼脑的往人堆里挤了挤,暗道“没想到这要命的娘们儿也混在军营里,幸亏之前没撞上。不过话说回来,她体型好像变的更好了……”

    史营长拎着一对大锤匆匆从无名身前走过,脚步一顿。又回过头来,对无名道“一会别乱跑,去军备处候着。嗯……把鼻血擦擦。”

    说完,就转头离开,边走边吼道“破阵营随我到海边结阵,阻杀登陆的蛮子!”

    此时大营前方已经接上了火。

    双方都没有试探攻击的意思,刚一接触上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死战。

    蛮族一方的巫医没像以往那样躲在军队的最后方,而是和士兵一同冲杀了出来。有骑蝙蝠的,也有骑野兽的。携着漫天的毒虫和变异生物与修士正面纠缠到了一起。

    战场上随处可见流窜的变异怪物:剥了皮的怪狗,脸盆大小的蜘蛛,会爆炸的蛤蟆,喷射腐蚀液体的甲壳虫,还有在地面下钻来钻去的剧毒蔓藤。最恐怕的是一种高达两丈的人形怪物,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还向身周散发出阵阵的毒雾,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修士也毫不逊色,冰雹雷爆,火焰风刃在战场上不要钱的乱飞。出战的灵兽虽然不多,但漫天飞舞的骷髅鬼影和炼尸如同锋利的剃刀。所过之处,留下了一地的碎肉残尸。

    不时有巫医被流矢或飞剑击杀,也能看到修士死于攻城弩或掷矛手的飞矛之下。一处处大阵和陷阱被激活后崩溃,一具具鲜活的血肉之躯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廉价的肥料。

    双方抛石器不断的向彼此的阵营投掷火油罐,攻城弩和神机弩的轰鸣一刻都不曾停歇过。

    呐喊声、哀嚎声、爆炸声、撞击声、术法轰鸣声、阵法崩碎声、战马厮鸣声充斥在战场的每个角落。放眼望去,视线所及尽是人间炼狱。

    就像某个百战余生的老卒曾经说过的那样“害怕?那只是战前才会有的情绪。打起来以后你就只剩下疯狂了!”

    哪怕平日最胆小的士卒,上了这种战场都会变成红着双眼丧失理智的疯子。

    就在大营阵前杀的难解难分之际,海上的舰队也进入了交火距离。

    江洲战船只有蛮族巨舰的一半大小,无论是配备弩箭的数量还是防御力都有所不及。

    但是江洲战船的航行速度更快,也更加的灵活。神机弩总数虽少,却有连续发射的优势,保持着距离与巨舰周旋。

    小舢板船的速度极快。每个舢板船上有六名划桨的士兵。除了在头顶搭有两排盾

    牌外几乎放弃了全部的防御力量。舢板船的最前端装有两个锋利倒刺的撞角,只要以足够快的速度撞上目标就可以牢牢的钉在上面。船仓底部铺有一层浸透火油的干草。

    可蛮族一方也不仅仅是能够看到的巨舰而已。水下还藏着数条体形如鲸的海僵兽以及密密麻麻指甲大小的剧毒水虱。

    海僵兽用牙和尾巴击碎一艘艘舢板船。落水的士兵还没挣扎几下就被水虱爬满了一身,绝望的沉入水底。

    更多的舢板船则是在靠近一定距离时被大舰上的掷矛手连盾带船一起刺穿。

    江洲战船的神机弩对海僵兽的伤害有限。

    这种介于活物和亡灵之间的诡异生物身上有一层厚厚的油脂,滑腻无比。而且根本没有痛觉,哪怕身上被炸出深可见骨的大洞也行动如常。

    能冲到蛮族巨舰下的舢板船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许多都是插满了飞矛全员死绝,借着残余的惯性飘过去的。

    最终成功钉到巨舰上并点起火的只有六艘而已,转眼就被海僵兽掀起的浪花给拍灭。

    没有让海僵兽肆意破坏下去。两只海水形成的巨大手掌从海底浮现出来,像抓着两条小鱼一样,一手一只拎起海僵兽的尾巴向后方抛去。海僵兽远远的从军营上空飞过,轰然砸在蛮族的军阵之中,带起了大片的泥沙血水,惨白的血肉四处飞溅。

    没有丝毫的停顿,海水大手故伎重施,再次捉起了两条丢向敌阵。

    大炼气期修士终于出手了!

    江洲战船抓住时机,一顿集火。将那艘钉有舢板船的大舰重新点燃。但同时,一艘战船也不慎被蛮族抛石器砸中,西瓜大的火油罐在甲板上爆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爆炸中心的五名船员瞬间化作焦炭,一架神机弩彻底报废。相临的十多名舟员惨叫着跃入海里,仅扑腾了两下就被水虱叮咬成了浮尸。

    更多的船员则冲上前去用湿沙子灭火。

    巨手所蕴含的法力逐渐用尽,重新回归到了海里。片刻后海水再次慢慢升起,聚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拳头,轰向蛮族巨舰的侧身。然而一道淡红色的波纹从大舰上荡漾开来。将凶猛的拳头变回成了海水,无力的拍在甲板上,余威将数名蛮族士兵冲到了海里。

    紧接着,遮天蔽日的大群毒虫向江洲海军扑去。

    海中随既升起一道道冲天的水浪屏障,一浪高过一浪。几轮拍击之后,毒虫尽数葬身海底。

    三道细小的黑点同时飞入高空,不时碰撞出震耳欲聋的斗法之声。

    双方战舰的距离更近了。

    除了舰载弩机互射之外,蛮族掷矛手和江洲踏脚弩兵也进入到了射程之内。

    蛮族的大舰开始向江洲战船追赶撞击。

    江洲的战船则凭借速度上的优势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

    一旦被蛮族拉近到接舷战,那么江洲战船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轰”

    又一艘战船的主桅杆被舰弩击断,失去了速度。两艘蛮族巨舰夹了上去,士兵们红着眼厮杀到了一起。

    三艘大船的上空,一片滚烫的暗红色阴云缓缓凝聚成形。

    “呼呼呼”天空像燃烧了一般,拳头大的流星火雨笼罩了下来。不分敌我的将三船将士统统葬送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另外一处也发生了接舷战,江洲战船上闪烁起一阵术法的光芒后,最终淹没在了蛮族士兵的潮水之中,全体阵亡。

    高空之上,踏着飞剑的黄袍老者与两名骑蛟的巫医战成了一团。术法通玄,天地为之色变。蚀魂巫术与毒虫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落水的江洲水军基本都死于剧毒水虱之口,无一幸免。海岸边的弓箭手已经摆开阵势,射杀泅水上岸的蛮族士兵。

    袁校尉的骑兵上了正面战场,海港只余下步战兵种守卫。破阵营和七杀屯联合组成了一个雁形阵,静候在海滩的一角。

    连亭那副天生猥琐的相貌中显现出了一丝罕见的凝重,目光在海面来回扫视。将一人多高的大弓拄在地上。

    这是他祖传下来的劲弓,有双弓臂和一对交错的弓弦。开满弓后能达到七石的张力,抛射距离可达二百二十丈。无需特制的箭矢,直接从军备处提来一批踏脚弩的弩矢就能用。

    “哗拉哗拉”水面陆续钻出

    数名蛮族士兵,向军阵中抛出一轮投掷武器。

    “嘣嘣嘣”数根箭矢转瞬即至,强大的冲击力将蛮族士兵射得仰面坐回到水里。

    巨弓特有的沉闷回响余音未息,又有更多的蛮族士兵露出了头。连亭大声叫道“辉仔,送上门的落水狗。敢不敢和我们七杀屯比比谁宰的多?”

    史营长把双锤“哐”地对撞了一声,豪气干云道“等你赢过我再说吧。”

    军备处

    无名一时有些茫然。

    感觉哪里都需要他,可是凭着这点的实力,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就在刚刚,他眼睁睁看到一名大炼气期的修士被数名巫医围攻。压低云头后被攻城弩偷袭殒命。尸体并不比谁更加高贵,同样是一地的碎肉血沫而已。

    更何况无名只要动了凶性杀人,另外一个意识就会跳出来捣乱。若是在战场上被那个疯狂的意识掌控了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大嗓门几乎就在无名的耳边急促叫嚷道“都别闲着,前营再送一百箱弩矢,三十箱火油罐过去。还有海港那头,箭矢快用光了,也送五十箱过去。你们谁懂处理伤口?都去医疗处报道去。快快快,十个数之内谁还傻站着,军法处置。”

    无名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不一定要杀敌才算上战场。别的方式也能影响到战局,蛮子的图腾不就只亮了寥寥几根吗?

    无名打定主意后,找到了军备官。当着他的面取出了十几坛最近熬制的驱虫药道“混到稻草里,点燃有驱赶虫的作用。”

    说完不等军备官回话,闪身去了医疗处,留下了几罐子伤药。

    做完这一切,无名套上了隐身衣。

    只击杀怪物和虫子的话没什么问题,还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己方的士兵。只要小心点,像他这样的小卒子应该不至于被人集火干掉吧?

    随着无名这道渺小的身影加入战场,几处起火点里被洒入了一种白色的粉末。四周的毒虫纷纷疯狂起来,不再针对江洲军一方叮咬。不少在毒虫掩护下冲杀的蛮族士兵都跌倒惨呼起来。

    一名蛮族斧兵大叫着向两个落单的枪兵扑去,突然不知从哪扬来一把沙子,蒙了一脸,紧接着就传来了腹部被长矛刺穿的感觉。

    一个重步兵丢掉手里的大盾,摘下双手大斧。蛮横地冲撞开了一个盾刀兵五人队的阵形,正要大开杀戒,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还没来是及爬起身,数把长刀已经从重甲的缝隙刺了进去……

    狼牙轻骑骁勇异常,但毕竟只有五百之众。投入战场没多久便在一次与斧兵的正面对冲中被打散。袁校尉的战马被剧毒藤蔓咬死,如今正用一杆半截枪尖的战矛苦苦抵御数只围攻上来的蜘蛛。

    “唰”的一声,最外围的一只蜘蛛被砍成了两半儿。紧接着“唰唰唰”数声轻响,几只大如脸盆的蜘蛛尽皆毙命。

    绿色的血液溅射在空中,隐约显现出了一个人形。

    无名哀嚎的声音随之响起“妈蛋,这玩意儿洗得掉吗?”

    袁校尉疑惑道“你是……”

    话没说完,只觉衣领一紧。被人倒提了起来,飞也似的朝大营奔去。

    半途无名又捡了个伤兵,一起送回了医疗处。

    绿萝的炼尸在冲杀中被变异野兽撕扯成了满地的碎肉,招唤出的甲尸也在击杀近千名蛮族士兵后被几架攻城弩生生打爆。此时身上再也压榨不出半点灵力,瘫软在地上,倔强的瞪着靠上来的蛮族士兵。

    正当她紧咬嘴唇,抽出随身匕首准备最后一搏之际。耳边响起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轻佻声音“唉?怎么每次都把灵力用得这么空呀?”

    绿萝蓦然回首,见到一个藏在罩帽袍下的身影。若不是沾染了油漆一样的蜘蛛血液,很难注意到这里站着一个人。不由咬牙道“是你!”

    无名连忙否认道“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绿萝的匕首直刺向无名,咬牙切齿道“去死吧!”

    无名大手一张,对着绿萝喊道“落宝手!”

    绿萝触电一般把手收了回去,环在胸前。紧接着颈部便挨了记手刀,眼珠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

    无名抱起绿萝转身就跑。边跑边骂“你个臭娘们儿,居然找人杀我。我还没怪你耍流氓……”

33 惨烈

    士兵的伤亡速度太快。

    就像不停往搅肉机里塞的猪肉一样,迅速变成了另外一种姿态。

    一个个方阵整齐地从大营冲出,然后便如同丢进沸水中的冰雪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殆尽。

    随着大量修士的阵亡,蛮族的大军逐渐主导了战局的走向。

    江洲军营发射的箭矢越来越少,冲杀地呐喊声也越来越稀疏。

    文斌将军的目光一阵闪烁之后,重归平静。面无表情的对刑长老道“激发大阵吧”。

    老者面露一丝不忍之色,不过还是没有多言,转身安排去了。

    江洲军营的中心位置,修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小祭坛。

    九名始终未曾参战的修士缓步走上前去盘膝而坐。八人面向八个方位,一人作为阵眼坐在居中的位置。

    九名修士坐定后心无旁骛,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手诀的不断变幻,祭坛的表面缓缓亮起了一道道光纹,构成了一个不断变幻的九宫格图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虚幻图像从四个方位显现出来,相貌威严栩栩如生。

    每名修士的头顶分别浮现出了一个光字真言。组合起来便是: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聚集成了一道直通天际的光束。

    光束起先细如发丝,随着阵法的运转逐渐变的粗壮明亮起来。即便从蛮族本阵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文斌将军拔出宝剑吼道“收拢军阵,退守大营。”

    蛮族将领虽然不知道这道从江洲大营升天而起的光束代表了什么,但显然意识到了不妥之处。一声令下,蛮族大军更加疯狂起来,铁流大军狠狠向江洲军营冲撞而去。

    营前三十丈的范围成了血肉大磨盘,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尸体越堆越高。

    江洲军中甚至有不少抱着火油罐往蛮族人堆里冲的壮士。

    海港处

    江洲海军在拼死厮杀后到底还是没能扭转全军覆没的局面。

    蛮族的巨舰尚余下三艘,除了一艘彻底抛锚不能移动外,还有两艘保留着完整的战斗力。

    空中的战团也已决出胜负。

    那名大练气期的黄袍老者在击杀一名巫医后身中剧毒,已是强弩之末。掉落到海面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爆,将一艘巨舰炸成了碎片。

    泅水上岸的蛮族士兵已达两千余人,虽然疲惫不堪却也形成了军阵势力。与港口守军发生了激烈的拉锯战。

    破阵营每五人一队,组成一个梅花状的小刀阵,再由十个小队组成一个车轮阵。两个车轮阵缓缓旋转,配上旋刀术的绞杀。以逸待劳的把从这里上岸的蛮族士兵重新赶回到水里。

    零散的蛮族士兵对上大阵的话,需要同时面临几面盾牌的格挡和数把战刀的劈砍。而且大阵还是旋转的,根本没法从一个点破开。不但如此,其中数名老卒的旋刀术还可以脱手掷出,刀气凌厉防不胜防。

    如果不组成战阵对冲的话,单靠这些疲惫的散兵游勇根本就没办法应对破阵营无穷无尽的绞杀。

    史营长拎着一对大锺,怒吼着向一名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斧兵冲去。

    “嘣”的一声沉闷声传来。

    那名斧兵应声仰倒在水里,透胸插着一根踏脚弩的弩矢。

    史营长微微一怔,涉水向另外一个刚站起身来的蛮子冲去。

    “嘣”

    弓弦声再次响起,蛮族士兵应声躺倒进海里。

    刚刚冲到近前的史营长脸黑了下来,嚷嚷着骂道“姓连的,水里这么多蛮子。你他妈干嘛总抢我的?”

    连亭舔着嘴唇叫到“少废话,领先你五个人头了哈。”

    “嘭嘭嘭”

    两人的争吵被远处的轰鸣声所打断,蛮族仅剩的一艘大舰进入了抛石器的轰击射程。

    数颗燃烧的火油罐砸到岸上,爆起了一片火海,把附近的守兵逼退出去。随后大舰横过身来,一排舰载弩机轰然开火。

    呼啸的弩矢带着强大的旋转力。

    只要飞进密集的军阵中就会带起一片四溅的残肢断臂。仅仅几轮轰击就清理出了一片无人的登陆地带。

    在大舰弩矢的掩护下,十多艘登陆筏子飞速的向岸边划来。强壮的蛮族士兵齐齐摇桨一次,筏子就能窜出数丈远,每只筏子上有百名蛮族士兵。

    江洲守军虽用神机弩和攻城弩反击,但毕竟数量太少,难以形成压制性的力量,偶而射中一只筏子,落水的蛮族也可以继续泅水登岸。

    当这些如狼似虎的蛮兵成功登陆并组成战阵的那一刻,沿海也呈现出了与大营门口一般无二的惨烈场面。

    沙滩上很快铺满了一层尸体,血水汇成一条条小溪流入到海中。

    海水被染成了淡红色,浸泡在水中的浮尸和船只残骸随着海浪起伏不定。

    破阵营的大阵没能坚持多久,硬悍了蛮族两轮冲撞后还是被蛮横的打散了。

    士卒们又迅速的组成了一个个小的混编阵形。

    两名盾刀兵躬身顶在前面防御和劈砍蛮子的小腿。三名长矛兵负责从不同的角度刺杀敌人。

    史营长因为身高的关系,对上蛮族的起手式都是习惯性的上撩。先敲碎对方的膝盖骨,然后才扑上去痛下杀手。

    连亭右手剧烈颤抖,换成左手拉弓也已经被弓弦绷得血肉模糊,依就咬牙坚持。直到发现身边再无箭矢可用后才捡起一支长矛,面色狰狞的冲了上去。

    破阵营和七杀屯减员已经接近半数,可身后就是大营,退无可退。

    司理全的体质一向最弱,被一斧砸到盾牌上之后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幸好不知是哪位袍泽拖着他的腿拉了一下,才躲过了紧随而来的要命一脚。

    小伙子的眼中再无半点媚态,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咬着牙再次扑了上去。刀被磕飞了就用盾牌去砸,盾牌被打碎了就扑上去用牙咬。被踹飞后就从身边随便摸起个什么东西继续冲,状如疯魔。

    整座江洲大营在蛮族的夹击之下摇摇欲坠。近万名未受过战阵训练的后勤部队拿起了刀枪,顶到了最前线。

    祭坛之上

    九名锻神期颠峰的修士齐齐打出一个手印,手里的中品灵石不分无后地化作齑粉。大阵猛的狂暴起来,光柱的顶端隐隐传下悠长的龙吟之声。

    “嘭嘭嘭”的声音接连响起,九名修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兵解。身体炸成漫天的血雾融入到光柱之中。

    直通天际的光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瞬间粗壮了数倍。一阵轻微摇摆后“唰”的一下消散的干干净净。就像有一只无形大手突然关掉了开关一样。

    “轰隆”

    一息之后,大营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震响。

    没有夸张的光影,也没有移山填海的那般震撼奇观。

    只是突兀的一声巨响而已。

    死守军营大门的士兵都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军营外瞬间抹去了战场厮杀的所有痕迹,大地像被一方大印狠狠盖下一般,齐齐的压低了三尺。十里范围内的地面光洁如镜,不管是树木岩石还是士卒尸体都再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其中包括依就拼死而战的江洲军士,也包括了数万如狼似虎的蛮族士兵。

    无名在大阵落下的那一刻刚刚放下一名伤兵。面色变了变,咬着牙没有回过头张望,眼神坚毅的向港口跑去。

    海港的蛮族士兵正在集结第二道军阵。

    陆续泅水上岸的蛮族士兵加入进去,已达五千人之多。

    海滩的守军在大阵被激发时,后撤出二十丈的距离,重整军阵后再次与之对峙。

    无名叹了口气,取出木剑斩铁。轻轻抚摸剑身道“你不是杀戮之剑,我也不是杀戮之人。奈何……”

    “杀!”

    不待无名出手,震天的喊杀声从他身后响起。

    弩矢,弓箭铺天盖地的向蛮族覆盖而去,大营前方早已杀红了眼的将士携大阵余威红着眼返身冲杀了过去。

    而这些临时组织起来的

    蛮族很快就暴露出了致命的弱点:没有巫医辅助作战。

    见大势已去,蛮族士兵纷纷转身就往海里逃。

    在术法和远程打击之下,很快地变成了一具具浮尸。

    无名神情凝重,缓缓的游荡在残留下来的战场中。他没能在存活下来的守军中见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终于,无名在尸体堆里看到了一张破阵营士卒的脸。

    这是个老卒,名叫薛贵,大伙都喜欢叫他棍儿哥。身上有一股老兵痞特有的气质,最喜欢给那些没碰过婆娘的半大小子讲荤段子。讲完后还不忘往人家裤裆里猛拍一下,留下一片讥讽嘲笑。

    此时他的脸上凝固着一如往日的坏笑。已经没了下身,肠子和内脏拖在地上。紧握的断刀插在一个蛮族士兵的下颌上。

    无名默不作声的上前,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拔出断刀,收了起来。

    越走,破阵营弟兄的尸体就越多。

    无名面无表情的重复之前的两件事情:帮弟兄合上双眼,收起他们的军刀。

    脚步突然一顿。无名看到了营长。

    史营长怒睁双眼,骑在一名蛮族的尸体身上,身体被洞穿了三根飞矛。因为有飞矛支撑,他并没有倒地。身下蛮子的头颅深陷泥沙之中,一个眼珠被生生的打爆。

    无名帮史营长拔出飞矛。将尸体放平,合上了双眼。四下张望了一下,没能找到营长的那对锤子。却看到了相隔几步远,柱着长枪屹立不倒的连亭。

    连亭的双手血肉模糊,身上有七八道狰狞的伤口。面色安详,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或许是在得意最后这一战里,终于赢过了史营长吧。

    不远处扔着连亭的那张大弓,无名也上前收了起来。

    尸体堆里隐隐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咳,无名脚下一顿,连忙跑了过去。

    是司理全!

    他脸色不同于以往的白皙,透出了一股灰败的死气。见到无名,眼中略微恢复了些许神彩。

    明知于事无补,无名还是取出一颗疗伤丹药塞进他的嘴里。

    司理全没了一条胳膊,半截小腿也不知遗留在了什么地方。身后有条狰狞的伤口,截断了脊柱。

    丹药没能起到任何的用处,随着黑色的血水又咳了出来。

    司理全深吸了两口气,眼中闪现出了夺目的神彩,对无名道“大哥,这次我没丢人。”

    无名咬了咬牙,挤出个笑脸道“你小子从来都不丢人呀,不然我就不认你这小弟了。难道那些小灶白吃了?”

    司理全很想笑,不过全身的痛楚让他的五官抽都到了一起“大哥,记得入伍那天,营长说过咱们破阵营上了战场不会后退半步。原来是真的!”

    无名轻轻点了点头,抚去司理全额头上的血污道“大伙都是好样的,你也是好样的。”

    司理全露出个孩子似的笑脸,语气越发急促道“一辈子给人算命就没准过,没想到这次居然中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来当兵了。我怕疼……”

    无名轻声道“没关系,疼就疼一会儿。哪个男子汉身上没几道疤?”

    司理全的眼中渐渐没了焦点。两行泪水从眼角无声无息的滚落下来,细微的声音变成了呢喃“想我妈了……”

    无名静静的仰起头。半晌后轻轻把司理全的眼睛合上,柔声道“去吧,再也不用怕疼了。”

    经此一役

    蛮族所遭受到的是入侵江洲以来前所未有的战损。

    江洲大军歼灭蛮族战舰十一艘,灭敌七万有余,无战俘。

    军营所剩兵力不足两万,其中有过半的伤兵和数千从未受过战阵训练的后勤部队,修士数量不足百人。

    然而,现实总是要面对的。蛮族并没有因为这些折损而停止对韦马滩的增兵,士兵源源不断地驻扎进空出的蛮族大营中。

    就在江洲军营缓过劲后开始惶惶不安之际。

    废弃的铸造间里重新燃起了炉火,百柄长刀堆了一地……

34 突围

    江洲军营的帅帐里。

    活着的三名昭武都尉和一众军官聚在一起,气氛凝重。

    虽说是议事,却没人吭声。安静的有些过分。

    一名骑尉终于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却不怎么恭敬道“文将军,仗都打到这份上了你要还和我们藏着掖着吗?大伙是出去送死还是在这等死给个痛快话吧。”

    二人的身份差着两个品阶,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如果放在以前,一名德武骑尉敢当众这么跟将军说话,肯定少不了一顿军棍伺候,就算被杖毙也没人替他喊声冤。

    可此时,却没有任何一位长官站出来呵斥。

    沉默也是一种表态。

    文斌环视四周,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觉得是上头是有意派大伙送死对不对?”

    见没人吭声,文斌坦诚道“你们猜的没错,咱们就是来送死的。连海军在内,八万多名将士都是送上门的鱼饵。咱们被安插在蛮子防线的最中央,就是为了把蛮子的势力截断成两股,首尾无法呼应。兵力要是少了没办法吃下咱们的大军,所以逼得蛮子不得不把兵力调集过来回头歼灭咱们。”

    一名都尉插嘴道“那又有什么意义?”

    文斌淡然道“其实就在咱们占据这里的时候,两支主战军队已经向沿海动了起来。一旦蛮子开始往这里调兵,就是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蛮族再傻也不可能跑到半路又往回赶,那样只会添油一样被友军蚕食掉。所以他们的最佳选择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优先解决了咱们这个后顾之忧,再集中兵力推回去。咱们所要做的就是咬牙抗住,每多抗一天,就能为大军增添一分胜算。”

    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军官站了出来,面色冰冷地质疑道“所以咱们一开始就是弃子喽?”

    文斌沉默片刻后,沉声道“原本计划的是只要和两三万蛮兵互有胜负的僵持一阵子,拖延到更多蛮族部队不得不往这里转移。没想到蛮子对咱们的重视程度比预想的要大的多。只是最后的结果不会变。不管有没有把鱼钓上来,只要咬了钩,饵都不会剩下。”

    话音一落,在场的军官中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声。

    文斌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示意大伙安静。然后把一张小纸条在桌面摊开,道“今天早上收到上头的回信。将士们用血肉换来的七万多条蛮族性命已经影响到了整体战局的走势,接下来咱们将会受到疯狂的报复。目前残余的兵力已经失去了继续守下去的意义,允许我们向内陆突围。”

    昭武都尉中一名豹头环眼的黑脸汉子嗤笑道“突围?怎么突围?咱们现在被包了饺子。哪都堆着蛮子呢,分批送死吗?”

    活着的军官中就属他的怨气最大。手下一万多将士,现在连后勤都算上也没剩下一千人。

    文斌道面无表情道“先前的法阵干掉了敌营的大部分有生力量,就算有所补充也没那么快。蛮子应该想到不咱们会胆大到以弱势兵力突袭他们的大营,能带出多少人算多少吧。一旦突破了这层封锁,就立即化整为零,分散开向内地进发。赶往英杰城补充兵源,重整旗鼓。”

    女军官胸口快速的起伏,语气激动道“文将军,在你眼中将士的性命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文斌心力憔悴的挥了挥手“都去准备吧。”说完不再理会这些将领,缓步出了大帐。

    随行的刑长老快步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住。回头冷冷的道“将军这次是带着全家出征的。两个大儿子在冲锋中战死,最小的那个……发动法阵的时候都还没从战场上撤下来。”

    “呜……呜呜”

    一长两短的号角声反复三次响起。

    除了值守在岗哨的士兵外,其余的士卒和伤兵都聚集了过来。按照自己的所在番号列队站好。

    有的军阵能勉强摆出一个方阵,而有的则只有五六名伤兵。

    七十八名修士站成一排,面向士卒。其中赫然有被无名打晕带回的绿萝。

    即便出身于尸煞门这种见惯了尸体的宗门,也为战场的惨烈一幕所深深动容。

    此时绿萝自己都不知是怀着怎样的一种

    复杂心情,目光不停的在士卒中搜寻那道将她打晕救回却一直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

    战将台上

    文斌将军双手拄剑,缓缓扫视这支疲惫之师。三名都尉站在他的身侧。

    传令兵大声喝道“汇报部卒情况!”

    下方士卒的声音响起

    “威武部一曲三营,将士二百一十人全部到齐。”

    “烈风部三屯一营,将士一百三十五人全部到齐。”

    “青狼部两曲,将士四百五十二人全部到齐。”

    袁校尉的声音分外寂寥“杀破狼部,一曲一屯二营,将士……一人,全部到齐。”

    一人

    如果不是无名将他从战场上强行扔了回来,此时杀破狼部就和无数全员阵亡的部队一样,连个报番号的人都没有了。

    点将台下没有停顿,紧接着又有别部的汇报声音响起。

    文斌面无表情的听着汇报,握着剑柄的十指微微泛白。

    正当所有部队陆续汇报完毕,他准备开口讲话之际,一阵铁器碰撞碎石的声音传了过来。

    声音是一柄大到夸张的长刀发出的。

    无名缓步走了出来,手中拖着精铁锻造的长刀。刀刃向上,刀尖在碎石地面犁出了一狭长的深沟。

    这把刀取材于破阵营将士的一百柄军刀,没有加入任何的稀有金属,刀中也没有铭刻任何的阵纹。刀面密密麻麻的篆刻着一百零二个名字,最末尾处赫然就是‘孙二狗’三个字。

    刀柄长二尺,刃长一丈、宽七寸,比骑兵的长枪还要长出一截。造型朴实无华,流光内敛。

    破阵营大旗的旗杆从根部截断,固定在无名的背上。旗上一个大大的‘破’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无名走到袁校尉的身后,将大刀往地上一插。朗声道“破阵营一百零二名将士全部到齐。”

    袁校尉看到这面大旗,眼睛一下就红了。咬了咬牙,重重向无名点了一下头。

    文斌深深的看了眼无名,而后才对点将台下大声道“现在宣布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文斌后面的话绿萝都没听进去,反正要说的内容她已经知道了。从无名亮相的那一刻起,注意力都被他给吸引住了。

    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吸引,哪怕无名现在落到她手里,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捅下去。

    实在是无名给她的前后反差太大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谬感。就好像一个人憎鬼厌的小流氓突然有一天告诉你,他其实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

    文斌将军的讲话很简短,几句话就表达完意思。

    江洲军营开始悄无声息的动了起来。

    军营不能焚毁,要留在这里继续发挥的迷惑作用。

    弩箭和抛石器统统破坏掉,库存的火油罐埋设成了陷阱。

    军粮分发到每名士卒的手里,再由修士携带一部分,带不走的全部混上了毒粉。大营的几口水井也都投了毒。

    现在已经不分是不是后勤部队了,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改成战斗编队。

    一切妥当后,一万多将士集结起来。向三十里外的蛮族营地急行军挺进。

    修士游走在军队的外围,侦查蛮族的动向和截杀蛮族的斥候。

    绿萝所游走的位置始终将无名保持在她的视野之内。

    这个做梦都想杀之而后快的家伙,此时眼神坚毅,脸上尽是萧杀之色,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决绝之气。

    他在绿萝陷入绝境时突然出现,以一个霸道蛮横的方式将她救下。晕倒的时候……他没趁机对她做什么吧?

    正有些失神,突然见无名一本正经地朝她所在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五根手指勾了勾,做出一个虚抓的手势。

    绿萝脚下一顿,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地骂道“断仙台那帮废物……”

    兵贵神速。

    大军顾不上休整,一鼓作气的杀进了敌营。

    或许是蛮族对他们的斥候过于有信心,又或是不相信江洲的将士有袭营的勇气。

    被红着眼睛拼命的江洲士卒给打了个措不及防。

    等回过神时,大营内已是喊杀

    声震天,四处火起。存放火油罐的仓库被引燃,引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连带着大量的战备物资都付之一炬,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军营中的蛮族士兵顾不上组成军阵,仓促应战。被修士趁乱击杀了不少人。待到组织起了反击力量的时候,江洲大军已经杀穿了军营,从另外一端分股逃窜了。

    文斌将军老态全无,一身的硝烟气息。倒提宝剑,落在大军的最后方,大声喊道“以蛮族的脚力,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必须有人留下阻拦才行。谁愿与我赴死?”

    “谁愿与我赴死?谁愿与我赴死?”声若震雷,连问了三遍。

    身侧无人应答,但近千人缓缓停下了脚步。

    一直默默伴随在他左右的老修士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笑骂了句“老匹夫,这下被你害死了。”

    文斌对他歉意道“刑长老,修行不易。你还有宗门事务需要打理,没必要折在这。”

    刑长老理了理衣衫,淡然道“修仙之人早已看淡生死,下山前我就跟弟子们交代好了身后事。你别多想,我只当是场生死试炼罢了。”

    不待文斌继续劝慰,去而复返的无名已经到了他身后。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道“将士没死光呢,还论不到你来当炮灰。”

    说完一记手刀砍在文斌的脖子上,冲刑长老点了点头,抗起昏倒的老将军就跑。

    老者略微诧异后,淡然一笑。取出三枚灵石,勾勾点点开始布阵。

    无名脚程飞快,没多久就遥遥追上了一支队伍。

    文斌的声音冷冷传来“把本将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无名“哦”了一声,把文斌放了下来。

    老将军刚一落地就抬脚踹了过来,被无名不着痕迹的闪了开去。

    文斌歇斯底里地怒吼道“知道殴打长官是什么罪吗?你个小卒子怎么敢干涉本将的决定?”

    无名看了他一眼,把屁股凑了过去。小心道“要不给你踹一脚?踹完了咱们抓紧时间赶路。”

    文斌这个武义将军是实打实用军功堆起来的,平日虽然压着性子,实际上骨子里的脾气火爆的很。根本不跟无名客气,卯足了力气抬脚就踹。

    无名习惯性地微微晃了晃身子,又让到了一边。险些闪了文斌的老腰。

    见老将军有拔剑的冲动,无名连忙道“踹吧踹吧,这次我真不躲了。”

    文斌“啪”的一声把剑摔在地上,眼中含泪道“我文斌一家就算死绝也没关系,这是为将该有的觉悟。可我那老友……他……”

    无名站直身子,沉声问道“你死了就是对得住他了?这数万将士哪个不是爹妈生养的?他们的命就不如你老友值钱是不是?我阻你送死,不是因为你的命有多金贵。而是因为你是将军,接下来还有你未尽的责任。”

    文斌诧异的看着无名,没想到这些话竟会出自一个小卒之口。

    无名白了他一眼道“你的命值不了几个钱,要是死了就更不值钱了。但将军这个头衔值钱,你还得带着大伙逃出去。能多活一个人你的命就值钱一分。”

    文斌被无名这套理论绕的有点晕。已经很多年人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讲话了。

    两人追上队伍后不用无名多作交代。数名修士主动跑了过来,把文斌保护了起来。这支三千多人的队伍不敢多作停留,稍稍休息后马上启程继续向内地赶去。

    走到一处狭窄谷道的时候无名左右张望了一下,停住脚步。取出大刀插在地上,盘膝而坐。

    文斌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冷哼了一声道“小子,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呢。”

    无名抬起头笑道“这地方不错,我就在留这吧。”

    文斌和几名修士同时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就凭你一个人?”

    无名尽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道“你那老友和一千将士拦不了多久,总要有人给那些蛮子添添堵吧?”说完,轻轻抚过篆刻在刀上的名字,笑道“再说我不是一个人,全营的弟兄都在这陪我呢。”

    文斌正不知说什么好,无名眼睛一立,厉声喝道“快滚,老子现在怕得要死。再嗦的话我可忍不住要跑了。”

35 心魔空间

    文斌见无名打定了主意,咬了咬牙,威胁道“小子,你最好死在这。否则回了大营,有着你小鞋穿。”

    无名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走快走,别在这碍眼。”

    待文斌和队伍逐渐看不到身影,无名才慢悠悠地把东西一件件的往身上套。边套边骂骂咧咧道“妈的,脑袋一热就想不开了。充什么英雄好汉啊?”

    穿戴好护腕、护心镜,又披挂上安乐椅。想了想,把大锤千钧也取了出来,和长刀并排摆在了一起。

    然后将蜂尾唤到面前,交代道“老包,你现在好歹是有点飞剑的样子了。不能光得好处不干活吧?一会儿要是有巫医过来的话,你就上去戳死他。”

    包吞天连忙推托道“不行呀,我现在只是会御空而已。别的阵纹都没融合呢,太没安全感了。”

    无名呸了一口道“废什么话?我都豁出去了,你还想偷懒?自己小心点不就得了?是想借蛮子的手杀我吧?你放心,我死之前肯定先把你爆掉。”

    包吞天那点小心思被揭穿,顿时如霜打的茄子没了动静。

    无名冷哼了一声“再说巫医身上应该有能吸的东西吧?就算不是大餐,当个零嘴也好呀。”

    包吞天连忙表态道“放心吧,这种小事就交给老包好了。”

    一片开阔的草地上。

    数百名江洲军士被蛮族散兵围追堵截。

    从战力上来看,并不逊色于面前的二百多名蛮兵。

    队伍中有七名修士和数名战力卓绝的军官,袁校尉赫然就在其中。

    一杆银枪舞得飘忽不定,如同灵蛇吐信一般。一路上已经先后挑翻了五个蛮子。

    突然有一名眼尖的士卒高声叫道“又有蛮子上来了!”

    “撤!”

    队伍中官职最高的是一名信武佐骑尉,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几名修士甩出了身上最后的几张符,顿时将缠斗的蛮子炸的一片人仰马翻。趁机拉开些许距离,和队伍一起反身狂奔。

    绿萝此时心里有些戚戚然。

    空有一身锻神期巅峰的境界。没有炼尸使用,又扔光了符。这一路根本就没有时间打坐恢复,靠一路吐纳恢复的那点灵力刚刚又耗费一空。她现在发挥的作用甚至不如一名武艺精湛的军官。如果当初飞剑没被无名毁掉,就算再不济也比笨重的军刀用着顺手吧?

    那个该死的家伙……

    队伍快速接近山谷。一名士卒兴奋地大叫道“军旗!是我们的接应队伍!”

    一面被战火摧残过的大旗斜插在山谷石壁上,上面绣有一个大大的破字。

    袁校尉见到这面军旗,心中巨震。眼前闪过了一次次憨笑着迎接他的史营长的脸,还有在他身边必然能看到跟屁虫连亭。

    眼力极佳的绿萝也看清了那面军旗下孤零零坐着的身影……那个她刚刚才咬牙切齿咒骂的家伙。

    无名斜眼看了眼更远处追击而来的蛮族士兵,收起了葫芦。站起身来打了个酒嗝,嘀咕道“再不来老子就喝多了。”

    说完,砸吧砸吧嘴。拔出长刀,抗在肩头,轻描淡写道“干活!”

    山谷跑在最前面的士卒见到只有无名一人之后,大失所望。不过还是大声喊道“蛮子追过来了,快走。”

    无名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军旗。示意这些人只管逃命,不要理他。

    见到袁校尉收住脚步,有停下来的意思。无名大声道“这个坑我先占的。想做英雄好汉,自己找地儿去。”

    然后不再理会袁校尉,把头扭向绿萝抛了个媚眼。

    绿萝脚下生风,视线却停留在无名身上。错身而过的时候,冷不丁一个媚眼抛过来,险些一头撞到石壁上。

    绿萝咬着牙根,还给无名一个如花般的妩媚笑脸,用口型说了句“去死吧!”

    无名无赖至极的还了个口型“一起呀。”

    可惜这个口型显然是在浪费感情。绿萝压根就没看到,只给了他个背影,转瞬就跑远了。

    无名耸了耸肩,大咧咧地拦在路中间,与溃逃的队伍擦身而过,像一块砥砺在溪流中的岩石。

    等数百人的队伍全都跑

    过之后,无名扭了扭脖子,望着越来越近的蛮族身影。强压下转身就跑的念头,轻轻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心里有些打鼓“应该来得及躲进芥子空间吧?”

    蛮兵没给无名留下多少发呆的时间,空中飞过两只巨型蝙蝠,上面站着戴有夸张面具的巫医。

    其中一名巫医随手向无名丢出一枚鹅蛋大的绿色光球,然后就从他的头上直飞而过。

    无名向后急退出一丈远,躲过了偷袭。遥遥向空中一指道“老包,那俩老东西就交给你了。”

    蜂尾出鞘,包吞天嗷嗷叫着就冲了出去“站住,乖乖让老夫戳几个窟窿出来。”

    无名一拍额头“这个缺货,都不知道什么叫偷袭吗?”

    就在下一瞬,蛮族士兵也冲到了近前。一个斧兵高高跃起向他劈下,其他人毫不停滞的从无名身边跑过。

    “嘭”

    大斧劈在长刀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无名持刀的手微微后仰,看似身子被劈歪了半步,实则是借着冲击力完成了一个身体回旋。长刀顺着旋转之力,自下而上的斜撩了出去。

    那名斧兵将大盾挡在身前,露出一个狞笑。身侧两名斧兵已经高高跃起,一同向无名当头劈下。

    “唰唰”

    无名身体旋转一周后,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旋转了一圈。

    旋刀术

    “噗噗噗”长刀所向,无论是盾牌还是武器格挡,都无法阻挡分毫。

    三具断为两截的尸体从半空跌落在地,内脏流了一地。连同刚刚与无名错身而过的几名蛮兵也几乎被刀气拦腰斩断。

    一名蛮族士兵一时没有断气,嘴角喷着血沫,下意识的用力往前爬。

    被一只脚“轰”的踩爆了头颅,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此时无名倒拖着长刀,眼珠已经变成了血红一片。神经质的舔着嘴唇,向停下来的蛮族士兵一步步走去,歪着头怪笑道“我很好奇,那家伙为什么会主动放我出来。不过无所谓了,有这么多人陪我,看来能玩的很尽兴了。”

    说完,魔化后的无名粗暴地扯掉披挂在身上的安乐椅甲胄。单手掂了掂长刀,另外一只手捡起千钧,尖声怪笑着向蛮族发起了冲锋。

    一阵眩晕之后,无名的意识没有像以往那样陷入沉睡,而是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一座悬浮在云雾中的小岛,有百里方圆大小。

    岛是淡粉色的。

    山崖是粉的,泉水是粉的,冰霜也是粉的。还有一些拇指大的小人儿也是粉色的,挥舞着各种武器不断的互相厮杀。

    无名漫步在岛上,不知何时竟然无声无息地从心底升起了一阵烦躁。意识到不对劲后,无名连忙站住,盘膝而坐默念冰心诀来稳定心神。直到能够彻底压制住那种情绪后,才再次起身小心地四处打量。

    岛上的颜色并不是完全一样的,有的地方要深一些,有些地方相对就要浅些。

    颜色越深,小人儿厮杀的就越激烈。被杀死后“噗嗤”一下化成粉末,然后凝聚成新的小人儿重新加入战团,周而复始。

    无名游荡许久后一个山洞口站定。

    这里是岛上颜色最深的地方,洞口的石壁已经变成了深红色。山洞墙壁像是凝固的血块一样,不断释放出淡淡的红色雾气。雾气中充斥着各种令人烦躁的负面情绪。

    山洞里并不是漆黑一片,透着一股幽暗而压抑的昏黄光芒,就像是烛火外蒙了层猪皮一样。到了这里,耳边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不断地低语。各种虐杀,撕碎之类的呢喃声在无名的耳朵不停的重复着。

    山洞的最深处有一个血红水晶修筑而成的王座。王座上有八条锁链拉的笔直,伸向半空中的一道光门之中。

    无名凑上前,顺着光门往外看。见到的正是拎着刀锤大杀四方的另外一个自己。

    无名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其实你也挺可怜的。”

    魔化无名用长刀将最后两名蛮族士兵钉到了一起,正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外拔,享受着蛮族士兵惊恐扭曲的绝望神情。突然身子一顿,歪着头疑惑道“嗯?谁在说话?”

    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魔化无名“

    嘭”的一下震碎了两具蛮族士兵的身体,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鲜血,一脸的满足。

    地上,石壁上,树枝上到处挂着残肢断臂。许多蛮族士兵被千钧当头砸中,变成了一滩喷溅状的烂肉。

    包吞天一番周旋后,终于凭借着打不烂、不怕死的特性干掉了两名巫医。跑回来扯着大嗓门邀功的时候被魔化无名一刀抽飞,“嘭”地一声射入了山壁。

    远远又有一支蛮族追击部队冒头,魔化无名眼中重新亮起了兴奋之色。

    这是一支五百人的精锐小队,队伍由掷矛手和斧兵组成。中间护卫着一名骑野猪的巫医。

    魔化无名从腰带里取出了一个玉瓶。瓶里的丹药轻快的蠕动着,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嘿嘿嘿,连这东西都准备好了,还真是体贴呀!”

    魔化无名“啪”的一声捏爆了玉瓶,毫不犹豫地把丹药扔进了嘴里。

    无名透过光门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抽搐。

    这可是赤血丹呀,他唯一的八品灵丹!虽然是他准备的没错,可那是被逼到绝境时才用的。魔化无名现在吃下去显然只是为了更好玩而已……

    魔化无名服下赤血丹后,把长刀和千钧都丢弃在地上,双手握拳仰天长啸。身上“轰”的炸出了一团血雾,眼中的血色变得更加深邃骇人。

    “唰”的一声,魔化无名迎面冲向蛮族士兵。一拳砸在一个斧兵的盾牌上,把盾牌砸出个碗口大的窟窿。手从窟窿伸了进去,“嘎吱”一声捏碎了这名斧兵的喉咙。

    随后身形急闪,在原地留下了十几道残影。

    “哚哚哚”数十根飞矛刺到了空处。

    随后魔化无名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一名掷矛手的身侧,抱住掷矛手的手臂用力一扯。粗壮如腰的手臂便从肩头被硬生生的撕扯了下来。

    魔化无名玩的很开心。

    分尸,挖眼,生撕,打爆……

    各种虐杀,花样百出,像顽童发现了个可以取乐的蚂蚁窝一样。

    无名不再透过光门往外看,这些画面让他觉得很恶心。

    虽然他的目的就是截杀这些蛮子,但绝不是用这种变态的方式。

    眼不见心不烦。

    无名在洞中四下打量来转移注意力。可是这洞里实在找不到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除了孤零零的王座之外,什么都没有。

    无名原本没把这王座当回事,百无聊赖之际用手在上面摩挲的时候才发现,上面居然铭刻满了一种未知的阵纹,阵纹中间有一小块空档。上面篆刻着一篇祷文,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蝌蚪形文字。

    诡异的是无名虽然不认识这些字,却莫名其妙的知道它的意思“善恶相辅,无穷之计也。无穷者,可行圣人心。以针不测之智,不测之智而通心,而神道混沌为一……”

    从这篇祷文直接显现在无名的脑海里,他就怔怔的站在王座前面,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直到一股无形的拉力从身上升起,才直直的将他向空中扯去,穿过山洞,云雾,小岛越来越小……

    回过神的时候无名正一动不动地趴在碎尸堆里。赤血丹的药效过后,副作用也爆发了出来。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无名就这么直愣愣地趴在滑腻的屠宰场中,泡在血水里。身下还有一条断腿刚巧卡在他两腿间的要害处,硌的难受。

    无名把体内的另外那股意识反反复复骂了一百遍。

    直到觉得自己像个喋喋不休的傻子,才收起最后的这点力气。

    隐隐听到远处有动静传来,无名连忙将耳朵贴在地上。发现有近千道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飞快地向这里靠近。

    吓的他连忙调动出身体里那少的可怜的一丝灵气,连接到了指环中。

    “咻”的一下,躲进了芥子空间里。

    刚刚无名所在的位置,仅在石缝中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指环。

    终于来到了芥子空间的茅屋里,无名长出了一口气,静静地躺在地上。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全身都要碎裂了一般,连闭眼睡上一会都做不到。这是一种明明到了极点却偏偏失眠的感觉……

36 逃!

    无名躺在地上默念冰心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静下心来。

    又强打起精神取出一把神军丹塞进嘴里,然后倚靠在墙上行气打坐。

    体内经脉像是干涸多年的河道,生成的那丁点灵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有神军丹的药力滋润也有种杯水车薪的感觉。

    不过总算是寥胜于无,气息运转数个周天之后好歹能勉强站起身来蹒跚挪步了。

    无名缓过一口气后忍不住又骂了句王八蛋。

    以现在这个身体状态,根本就不敢出去找死。只能躲在这里慢慢恢复体力。

    不过这种事没纠结太久,无名离开山门以后已经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子。

    先把一身滑腻的的军装脱下来,这衣服穿在身上难受的要死。然后光着屁股在茅屋四周转了圈,哀叹道“连口井都没有,看来得在这多备点水才行呀。”

    不得已之下,只好用水囊里的水简单擦了擦身子。

    桌子上几件佛门至宝像破烂一样堆着,压根就提不起研究的兴致。不过茅屋外的那个茶壶里,水居然还是温热的。

    无名也没多想,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片刻后,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上次喝这茶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时身体亏空,倒是明显觉察出了它养神的功效。

    先别管效果大小,养神的东西在修仙界可一向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呀。

    一口气连喝三碗后,精神居然恢复了大半。

    随后无名的目光又被菜圃里的小白菜所吸引。这些水嫩嫩的小白菜不会也有什么妙用吧?

    小心地掐了一片叶子放到嘴里细细咀嚼,果然一股磅礴的灵气直冲入腹。几乎不需要运功引导就让经络重新充盈了起来。

    “我靠,发财了!发大财了!”

    无名忍不住大叫起来,两眼放光。左看看老茶树,右看看菜圃。有种一觉醒来睡在钱堆里的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意气风发的套上一套干净地军装,无名小心地回到了山谷之中。

    一地破碎尸体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鲜血浸透得地面被踩成了一片泥泞,看架势后来又有不少蛮子从这经过。

    无名从石缝里抠出戒指戴好,找了半天才从烂泥和尸体下面捡回被丢弃的长刀和千钧。

    见到长刀附近撒落的玉瓶的碎片,无名又在心底里大骂另外那股意识的败家。恨不得把那家伙拖出来捅上个十刀八刀。

    好在安乐椅够结实,被暴力扯下来后也没损坏,换下两个变了形的零件还能用。

    最后循着感应在山壁上又抠又挖,刨出个三尺深的大洞。才终于从中找出有些弯曲变形的蜂尾飞剑。

    包吞天呻吟道“主人唉,可闪坏我的老腰了。老胳膊老腿的哪经得住这折腾呀?反正这飞剑也不能用了,要不你大人有大量,把我放了吧。”

    无名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阵纹没有什么损坏。松了口气道“只要有足够的灵气,飞剑就能慢慢恢复过来。你不是从图腾柱上吸了不少魂魄之力吗?正好能用上。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回头给你找个夜壶马桶之类的法宝,咱们就好聚好散吧。”

    包吞天惊喜道“还能自己修复?谁说我不愿意的?我太愿意了!主人,你得帮我多找些宝贝来吸收呀。不然又是修复飞剑,又是融合阵法的,根本就不够修行用的。”

    无名风轻去淡道“剑上不是有聚灵法阵吗?就算不用你吞噬的能力,修行起来也慢不了。再说跟我混,还怕整不着那些东西吗?”

    包吞天突然回过神来,委屈道“主人,你先前干嘛打我?”

    无名表情一滞,“呃”了半天才道“当时场面太乱,你突然在我身后出来。我还以为是蛮子偷袭呢。”

    不待包吞天回话,无名就把蜂尾硬塞进了护腕。反正现在都被打弯了,插不回发髻里。

    无名飞身收起石壁上的破阵营大旗,快步向英杰城方向跑去。

    走出小半天的路程,远远传来一阵兴奋的“尔啊尔啊”叫声。随既,便是雨点般轻快的蹄声飞奔而至。

    眼泪汪汪的旺财一下子将无名扑倒,用大长脸在他身上一顿猛蹭。

    无名见这货不满足于用脸蹭,还得寸进尺地伸出满是倒钩的大舌头。连忙用手牢牢的箍住它的嘴巴道“好

    了好了,我也很高兴。开心的不得了,别舔了!我知道了。”

    远远传来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旺财,你跑哪去了?等等我呀。”

    无名一听这动静,立马笑开了花。大声道“这呢,城胖子。”

    黄城听到叫声,连忙深一脚浅一脚的从草柯后边跑出来。见到无名后,挺大个老爷们儿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狗大厨,你还活着呀。我以为大伙都死光了呢!”

    黄城现在的样子有些不伦不类。

    白白胖胖的大圆脸削瘦了许多,显得眼睛大了不少。厚实的军装刮了几个破洞,能看到里面白花花的肥肉。鞋早就跑丢了,不知道从哪捡来一双蛮子穿的鞋,垫了两块破布当拖鞋穿。一手拎着菜刀一手拄着根木棍。

    经过一番交谈才知道,城胖子之所以和旺财混到一起,竟是因为这俩家伙一开始就当了逃兵。

    战斗刚一打响黄城就藏进了海里。后来海军也打了起来,开始有落水的蛮子往岸边泅水。他没法子,只好顺着海岸往别处游,想找个能登陆的地方躲起来。结果水性不济,差点就当了水鬼。

    幸好遇到同样当了逃兵的旺财,被救了一命。

    一人一驴小心翼翼的东躲西藏。仗着旺财的敏锐感知,避开了几股蛮子追兵,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无名对于黄城的逃兵行径不置可否。虽然不齿这种行为,不过转念一想,一个白胖白胖的笨蛋。除了白送给蛮子当点心,也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旺财的铃铛早就被黄城给扔了,这会儿仰着脖子一副诉苦的架势。

    无名用力拍了拍驴背,哄道“好好好,回头给你整个新的。”

    黄城见无名全身上下不像带了东西的样子,不过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扭捏道“狗大厨,你那有没有吃的?我啃两天树皮了,舌头都烂了。”

    无名白了黄城一眼,尽管不屑他的人品,可到底是个破阵营的老熟人。从护腕里摸出张大饼扔了过去。

    黄城见无名变戏法似的摸出张大饼,接过去就狼吞虎咽的往嘴里猛塞。被噎到了也还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确实是饿坏了。

    无名撇了撇嘴,把水囊递了过去,打趣道“你那当京官的老爷子要是见了你现在这德性,估计得心疼死。”

    黄城灌下几口水后又猛烈的咳嗽起来,半晌后才终于缓过了这口气。没死在蛮子手里,差点被饼噎死。拍着胸脯道“狗哥,大恩不言谢。等回了京城,我请你喝花酒。天天喝都行。”

    无名呸了一口道“禁酒令都下了几十年了,这帮京官的老爷的小日子倒是滋润。国难当头,还敢公然违命。”

    黄城陪着笑脸解释道“以前是不行的,最近几年从某个修仙宗门里流传出一种野果酿制的果酒,价格不菲。以我家的财力,弄上一点尝尝鲜还是可以的。”

    无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灵云子那老家伙还真是生财有道呀。这才几年功夫?酒水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

    黄城这时改成小口啃饼,问道“狗大厨,你这些东西是从哪拿出来的?怎么像是那些神仙的手段呀。”

    无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看旺财像是普通的驴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修士了?”

    黄城差点咬到舌头,惊道“你……你你,哪有修士当伙夫的?”

    无名冷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破阵营还没逃兵呢,你不照样跑了?”

    黄城假装没听到,专心致志的对付大饼。

    没耽误太久,两人一驴继续上路。

    到底是有了伴,无名的心情相对轻松了许多,有一打没一打的和黄城闲扯。多是听城胖子吹嘘这一路有多么的惊心动魄。

    突然无名停住了脚步,隐隐听到前方传来两声术法的轰鸣。

    “在这等着!”无名匆忙交待了一声,闪身跑了出去,身形一转就没了踪影。

    黄城对旺财嘀咕道“瞧瞧这身法,说他不是逃兵谁信呀?还好意思说我……”

    旺财打了个响鼻。扭过身去捡嫩草吃,给了他个屁股。

    西北方不足五里的地方,一支不到百人的江洲残余部队陷入了重围之中。

    一名修士重伤倒地,被几个士卒护在身后。刚刚施展法术的修士已经身首异处。

    三支百人蛮族小队

    呈犄角状向他们缓缓逼进。

    袁校尉面色平静,身上多处负伤,只是匆忙地胡乱包扎了一下。长枪不知遗失到了什么地方,拿着一柄卷刃的军刀。显然一路上又经历过激烈的厮杀。

    见蛮子的狰狞笑脸越来越近,袁校尉紧了紧手里的军刀。流露出释然之色,呢喃道“哥几个,等会儿就见面了。给我留好位置了吧?”

    然而,蛮族士兵的脸色齐齐一变,皆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有一个部队行军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从士卒之间的低语声和踩踏在树枝草叶的声音就能判断出人数不少。

    突然一个声音压低嗓音道“前面有情况,注意隐蔽。”

    “哗啦”一大片草木的被压倒的声音。前方瞬间静了下来,只有偶而不小心发出兵器碰撞和摩擦声。

    现场残存的队伍里,一个老卒兴奋地大喊道“蛮子在这里,杀呀。给弟兄们报仇……”

    话音未落,一根飞矛将他贯穿在地上,血水顺着嘴角喷涌而出。

    大军“轰”的一下动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起,无数将士怒吼着向这里涌来。

    几队蛮子没有说话,领队之间彼此打了个手势,转身飞快的逃窜离去。

    袁校尉身上的颓败气息尽无,红着眼大吼道“别让他们跑了,杀!”

    这时一道细微的传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喊喊就得了,别追!”

    红起眼睛拼命的士卒皆是一愣。

    然后就见草丛一阵翻动,无名手里拿着喇叭“哇啦哇啦”地叫着冲了出来。

    身后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无名对着蛮族退走的方向继续“追击”了半天,然后才对这些人道“傻愣着干啥?闪呀。”

    一群残兵反应过后,相互搀扶着向相反方向逃去。

    无名转头时眼角瞥到了嘴唇泛白,面无血色的绿萝。嘴角扯了扯,凑上前揶揄道“这么巧?怎么每次都把灵力用这么空呀?”

    绿萝怒目而视,抽出短剑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结果无名的身影正在缓缓消散。

    绿萝反应迅速,反握短剑向身后刺去。只可惜体力不济,到底还是慢了一拍,被一记手刀砍在了脖子上。

    无名收起短剑,把绿萝像个麻袋一样扛起就走,嘴里嘀咕着“呸,惯的毛病。”

    沿海围剿蛮族的东南战场

    江洲军队与蛮族胶着在一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两道身影并肩悬浮在空中,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

    男子剑眉星眸威武非凡,女子云容月貌倾国倾城。

    二人正是九鼎山的戒律院长老清云子和血山山主晁思薇。

    清云子用眼角偷瞄着晁思薇,没话找话道“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呀,仿佛回到了曾经征战四方的那段日子。”

    晁思薇对清云子不声不响凑近的小动作,一副全然未觉的样子。语气冰冷道“你现在也可以大杀四方呀。反正蛮子里也没几个人拦得住你。”

    清云子苦笑道“思薇,你又不是不知道。到了大锻神境是要与天地意志共鸣的。杀个把高手还行,要是死在手里的人太多。下次天劫那是必死无疑的呀,你难道想当寡妇不成?”

    晁思薇冷着脸呸道“小李子,你现在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好歹身份和地位摆在那,别这么没脸没皮的好不好?”

    清云子露出个腼腆的笑脸道“你呀,就是嘴硬。这不是跟我背着情侣飞剑吗?就算我不说,别人也都看在眼里呀。”

    晁思薇撇嘴道“谁跟你情侣飞剑了?这是我儿子孝敬我的。”

    清云子眨了眨眼睛,抿嘴娇羞道“也是我儿子。”

    晁思薇扯了扯嘴角,强忍住笑意斥道“臭不要脸的,给老娘死远点。”

    清云子没接话茬,凑的更近了。用肩膀拱了晁思薇一下。

    晁思薇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又撞了回来。

    两位让无数人仰望的仙道高手就在这血腥的战场上空,像稚童一样互相撞来撞去。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灵云子感觉一阵阵地牙疼,恨恨地道“好你个小王巴蛋,我说你怎么不肯照清云子的款式打造宝剑嘛。搞了半天是怕老夫第三者插足呀!可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点吧?为啥到了我这非得是根棍?老子好歹是个山主呀……”

37 新兵老卒

    黄城和旺财都躲在树后,见来的是自己人才终于松了口气。不用打招呼,很自觉地加入到了逃亡的队伍中去。

    无名的口技肯定瞒不了多久,过会儿那帮蛮子反应过来,少不了又是一顿死磕。

    所幸这里离沿海已经有段距离了,蛮子不敢明目张胆的太过深入。

    再度跑出十几里地,队伍里七八名伤兵实在支撑不住了。其中一人咬牙道“你们走吧,别管我们了。”

    袁校尉把刀插在地上,缓了口气道“就算不管你们,其他人也多走不了几里路,大伙原地休息吧。”

    无名这一路小心翼翼,没敢占绿萝半点便宜。把她放到地上,避开那股能杀死人的目光,对袁校尉道“我去探探情况。”

    不等无名转身,绿萝冷冰冰的道“剑还我。”

    无名后退了两步,把短剑抛给了绿萝。没敢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跑没影了。

    其实刚刚在路上的时候绿萝已经醒了,不过两人都没动静。一个不吭声,另一个假装不知道罢了。

    对于绿萝,无名一直心虚的。不管是不是出于宗门立场,毕竟当众扯过人家的肚兜,再怎么装出不谙世事的样子也还是干下了毁人清白的事。

    无名蹲在树梢上探查了半晌,没有发现蛮族小队的动静。这才撤回来坐到袁校尉身边道“可能是存着忌惮,那几队蛮子没跟上来。”

    袁校尉这才点了点头,疲惫的躺倒在树荫下。

    精神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垮了。

    一路激战了数场。滴水未进,也不曾合眼休息。这些士卒已经到在油尽灯枯的地步。

    无名这时才来得及打量这支疲惫至极的队伍。

    之前见过的几名高级军官都没了身影,现在就数袁校尉的官职最高了。

    逃亡的队伍中原本有一小半是后勤部队,现在一个这样的士卒都没有看到。活下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而且个个带伤,面容枯槁。倒在地上就呼呼大睡,全然不顾一身来不及处理的伤痕。

    连绿萝在内有四名修士。三人打坐恢复灵气,还有一个重伤不起。被丢在树荫下昏睡,脸上隐隐泛起一抹绿意。

    无名上前检查之后,发现那名重伤的修士是中了巫医的毒。

    他收集了不少蛮族的东西,也不知道哪个是这种毒的解药,干脆把七八种解毒药给他胡乱吃了个遍。

    不光是蛮族那搞来的物资,无名在大军撤退时也从军备处带出了不少东西。帮众人服下疗伤丹药后,搬出一箱绷带和一罐自制的外伤药,招手道“城胖子,你给他们包扎一下。”

    黄城跑过来,瞅着绷带直愣神“狗大厨,我没干过这活呀。”

    无名不耐烦道“整成啥样算啥样,别把人弄死就行。”

    黄城没马上动手,小心翼翼地掀起一名老卒的衣衫。看到狰狞的伤口后连忙把脸别过去,心里一阵犯憷“那你呢?”

    无名挑了个平坦地方,捡石头圈起来道“我整吃的。”说完,对旺财道“去,找水源去。”

    旺财晃了晃脑袋,鼻子贴在地面上猛嗅,撅着屁股走开了。

    黄城小声道“要不,我帮你一起整饭吧。”

    无名没好气道“滚蛋,别到时这帮弟兄没死在蛮子手里,反倒被你给毒死了。”

    黄城缩了缩脖子,没敢多说什么。自从当了逃兵,他感觉在无名面前就矮了一头。尤其是见到袁校尉后,越发的心虚起来。

    无名架起灶台,支上两口大锅。也不用去捡柴,把物资箱踹碎了直接拿来生火。动作麻利的取出蔬菜干,然后在旺财的带领下到小水洼打水。

    菜汤煮上之后,又取出案板来和面烙饼。

    黄城趁机拍马屁道“不愧是狗大厨啊,把伙房都搬来了!”

    无名懒得理他,头也不回的道“少废话,干你的活。”

    一个轻灵的声音脆生生问道“你躲在军营里,就干这个?”

    无名身子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想到绿萝居然会主动跟他说话。手里不停的回道“我是光明正大报名参的军,打打杀杀的

    事儿也不差我一个。其实当个伙夫挺好。”

    听身后迟迟没有动静,无名扭头问道“这几万将士不过是送死的弃子,里面一个顶级宗门的弟子都没有。你怎么会混在这里?”

    绿萝所答非所问的道“断仙台没找你麻烦?”

    无名耸了耸肩,转过头继续揉面,云淡风轻道“找了,差点死在刺客手里。”

    绿萝顿了顿,语气平静的骂了声“废物!”

    两人一个毫不掩饰杀意,一个满肚子心虚。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起来,好在无名一直是背对着绿萝的,避免了不少的尴尬。

    饭香逐渐浓了起来。案板上整齐的码放着烙好的大饼,两大锅蔬菜汤放在地上。无名小心的摆好了几摞陶碗,这些都是破阵营留下的东西。

    疲惫不堪的老卒们纷纷被香气吸引,爬起身来。

    袁校尉眼神复杂,摇头道“没想到我的部里竟然一直藏着位修仙高人。”

    无名把汤和大饼递过去,苦笑道“我算什么高人?本来就是个当厨子的,来队伍里干老本行罢了。没啥本事,最多算是手脚麻利点罢了。”

    绿萝冷哼了一声,揭他老底道“你不是个道童吗?”

    无名看了她一眼,笑道“厨子是主业,道童是副业。”说完给绿萝盛了碗汤。

    绿萝没理会无名,自顾自的捡了一张饼。坐到一旁,目不斜视地小口的吃了起来。

    无名撇了撇嘴,把汤递给了一个伤兵。

    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修士接过汤碗后对无名感激的笑了笑,然后捧到绿萝的面前殷切道“绿师妹,饼太干了,喝碗汤吧。”

    绿萝面无表情,冷冷的道“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中年修士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无名解围道“添汤的话自己盛就好了,你们出门时不准备行军丹吗?再不济也能多装些吃喝的东西吧?”

    中年修士无奈的瞅了一眼绿萝,把端碗的手收了回去道“行军丹本就不多,都和将士们分着用了。我们这些三四流小门派不比顶级宗门的财大气粗,布置不出袖卷乾坤那样的法阵。虽然有些纳物法器,却是空间有限。只能放些随身细软罢了。”

    无名把目光放在绿萝的身上,疑惑道“他们不行,你也不行吗?尸煞门不会对你这个大师姐都那么抠门吧?”

    “尸煞门?”那名修士听后吓了一跳,手指插到了汤里都没发觉。

    绿萝侧过脸,白了无名一眼,目光中颇有责备之意。低声道“我不在尸煞门了。”

    无名笑容有些玩味道“确实不是个人待的地方,那大长脸肯放过你?”

    绿萝默不作声。

    无名自顾自的小声嘀咕道“戏码够老套的了。”

    绿萝的丹凤眸子微眯,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无名吓了一跳,忙转移话题道“没了泡尸体的池子,你的炼尸岂不是用一具就少一具?那你的战力废了一多半呀!”

    绿萝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炼尸池的?”

    无名摆了摆手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先前那名对绿萝观感极佳的中年修士已经小心地把屁股挪远了一些。他们这种小门小派,在凡人面前可以作威作福。可是在顶级宗门的眼中,可能随便找个由头就被抹掉了。好不容易从蛮子手里逃过一劫,千万别因为听到什么要命的话被人灭口了呀。那可是尸煞门,听说落到他们手里想死都死不痛快。

    默默地吃过饭后,队伍继续留在原地休息。

    无名和黄城去水洼处刷锅洗碗。

    正洗着,无名动作微微一顿。沉声道“军方有战时规定,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只要在同阵营里就不允许私斗。再说以你现在的状态也不是我对手。”

    黄城一脸的疑惑,抬头问道“你说啥?”

    这时,身后现出绿萝的身影,冷冰冰地道“杀你的事已经交给断仙台了。我现在就想确认一下,当初你从我这夺走的东西还在不在?”

    无名站起身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出个手镯道“你是说这个?”

    绿萝抿起嘴唇点了点头“能还我吗?里面空间不大,但对我而言很重要。”

    无名点头道“等会啊。”

    说完,无名也不避讳。从里面腾出大把大把的银票塞进护腕里。看上去怎么都能有五六十万两之多。

    绿萝突然露出了个自嘲的笑容道“知道你的命在断仙台值多少钱吗?”

    无名耸了耸肩,静待下文。

    绿萝轻声道“八百两!这还是因为你是九鼎山道童的关系。”

    无名把镯子递给绿萝,漫不经心道“等我把断仙台灭掉,就不止这身价了。”

    绿萝显然没把无名的话当回事。神识注入到手镯手后,面色一变道“这不是我的手镯!”

    无名挠了挠头道“镯子还是那个镯子,里面的阵法我重新布置了一下。扩充了一些纳物空间,那几张破符纸我没动过,还扔在里面呢。”

    绿萝仔细查看手镯的花纹,确实是原来的手镯无疑。贝齿紧咬,脸色微红道“你……其它东西呢?”

    无名理所当然道“还有两块灵石,已经用掉了,你就当是扩充空间的手工费吧。至于其它不值钱还占地方的东西,早就丢掉了。”

    绿萝脸色阴睛不定,所谓其它不值钱还占地方的东西,指的就是她的贴身衣物。怎么能不让她羞愤交加呢?

    见绿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无名一脸的无辜道“这女人真是够麻烦的。”

    黄城抻着脑袋,恋恋不舍地望着绿萝的背影,对无名道“这婆娘长的真水灵。要是能睡上一晚,少活十年我也乐意呀。”

    无名冲他比了比大拇指道“城胖子,以前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爷们儿的一面。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

    黄城把一张大脸摇成了拨浪鼓,憨笑道“说说而已,嘴上过过瘾,千万别当真。”

    没有歇息太久,袁校尉强打起精神,喊着大伙继续上路。

    这里不时有蛮族小队出没,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里。

    队伍走走停停,总算是没再遭遇上蛮子的斥候。

    有了无名的伤药和伙食上改善,大伙的气色逐渐好转了起来。就连那名重伤的修士也能从旺财背上下来自己走路了。

    上了官道后,遇到了一支人数达到两万的部队徐徐赶往前线。袁校尉上前打过招呼后,命大伙避到了路边,给这些士卒让路。

    这支部队的士卒多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纵横沙场建功立业的憧憬之色。行到众人身前时,都刻意的昂首挺胸,神采飞扬。

    袁校尉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支队伍都是新兵,不知道一场仗打下来还能剩下多少人。”

    一名老卒笑道“一场仗下来就是老兵了。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袁校尉的眼神有些模糊,隐约见到大军中夹杂着三道稚气未脱的身影。

    “猴子,你功夫好,学问也好。回头当了大官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呀。”连亭的笑永远是那种贼兮兮的坏笑,不用眼睛正中看人。

    “小亭子,你就会躲在后面放冷箭。当心军功都被别人占了。”史业辉的体型一直挺夸张的,行军时占了两个士卒的身位。

    连亭撇嘴道“我的箭矢是特制的,谁敢碰我的军功,老子就让他屁股开花。”

    史业辉不置可否,憨憨道“猴子,你本事好,以后肯定能当大官。”

    袁庆刚意气风发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辉仔,咱们以后都能当大官!”

    史业辉挠着后脑勺,笑的格外开心“我不想当官。等赚够了钱,回村娶阿蒂。”

    连亭做了个鬼脸,撅起嘴,学着他的语气道“回村娶阿蒂!”

    “哈哈哈”两个少年放肆的大笑起来,史业辉一脸的窘态。

    袁校尉从远去的大军收回视线,别过头去,轻轻揉了揉眼睛道“走吧,离大营没多远了。回去就能好好休息了。”

    一众默默的继续赶路,没人再说一句话。

    不光是因为这扬起的漫天灰尘,也有沉重的心情。

38 重组破阵营

    距离英杰城尚余不足五十里,队伍在一处几近干涸的溪水旁休息。

    无名拎着青铜葫芦小口抿酒,眼色迷离。一朵黄豆粒大小的火焰在手臂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化作精致的小人儿,一会变成活灵活现的野兽,灵动异常。

    绿萝眼角瞥到之后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把头转向了别处。

    她身边追求者众多,想吸引她注意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其中就有不少人故意在她身前显摆小术法的。

    不过这还真是冤枉无名了,其实这只是他在用自己的法子锻打神识罢了。

    “嗯,好香!”无名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声赞叹。是老色坯子调戏良家妇女的那种语调。

    无名被吓了一跳,居然没察觉到被什么人近了身。下意识地单手在身下大石上一撑,身体反弓着弹了起来。落地后脚下连闪,一口气退出了七八丈远。

    可是无名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了自己留下的道道残影,并没找到说话之人。

    “小友,你那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呀?”与刚刚一般无二的语调再次响起,声音依然在无名的身后,说话之人几乎就趴在无名的耳朵上。

    无名全身的寒毛都炸起。逍遥步和鬼影步同时用出,又留下了十几具形态各异的残影。

    这次终于见到说话之人的真面目了,或者说是此人收起了逗他玩的心思。

    这是名白眉白须的老者,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脚。穿着一件灰色的粗麻布袍子,手里拿着一根等人高的手杖,眉心处有一道淡淡的莲花印记。身上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出尘气息。

    老者站着一动不动,和蔼地笑着道“逍遥步和鬼影步都修到了小成的境界,居然还能把两者结合起来使用。小小年纪,资质惊人呀。”

    士卒们这时才发现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名古怪老人。纷纷拿起武器,谨慎的围了上来。

    无名连忙摆手制止大伙,然后恭敬一礼后道“见过前辈,刚刚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前辈不要放在心上。不知前辈是如何认出这两种步法的?”

    老者不置可否,微微扬头道“老夫道号既济。”

    说完后,见无名除了忍俊不禁的神情外,并没有其他反应。叹了口气解释道“乃是卦相中的水火既济之意,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般猥琐。”

    无名的脸抽了抽,没敢言语。

    谁猥琐了?明明就是老家伙在那自说自话好不好?

    自称既济的老者眼睛死死的盯着无名尚未来得及收起的葫芦,喉结耸动了一下,笑道“美酒不可独享,见者理应有份。”

    无名小心的把青铜葫芦抛向老者道“前辈说的在理,是晚辈失礼了。”

    既济抄起葫芦抿了口,眼前一亮。赞道“好好好,之前就听说九鼎山有果酒出产。一直没机会品尝,这味道有那么点儿意思。看来有必要回去一趟呀。”

    说完把葫芦抛回给无名,笑道“你小子不错,挺上道。走了,有缘再会喽。”

    随着话音落下后,身影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变的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袁校尉走过来问道“刚刚那位老者……”

    无名没有看他,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躬身道“恭送前辈。”

    空地处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切,没意思。这次真走了!”

    又过了半晌,无名终于长长出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道“走了。”

    袁校尉问道“是什么来头?”

    无名摇了摇葫芦,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不知道,反正一根指头就能把咱们碾死好多遍。”

    绿萝斜眼看了眼无名,道“大锻神期?”

    无名把葫芦倒过来控了控,深吸了口气道“我这葫芦里的酒虽然剩的不多,十几斤还是有的。被他一口就抿光了。”

    一名修士随意道“搬运之术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无名摩挲着葫芦道“我这葫芦就是在大锻神期高手的帮助下扩充的空间,能容下近二百斤的酒水。可那老人还给我之后,在不损坏阵纹的前提下,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修士面色一变,大感惋惜道“唉呀,难道刚刚那位是江洲第一高手灵云子前辈?”

    绿萝嗤笑一声道“他会不认识灵云子?那前辈不是已经自报道号了吗?”

    无名收起葫芦,恢复了常态道“管他呢,至少对咱们没什么恶意。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吧。”

    其实无名对那老者的来历多少有些猜测。凭无名的望气术压根看不出

    老者的修为深浅,而对方能够同时认出逍遥步和鬼影步就有些玩味了。这可是清云子和灵云子不外传的绝活,外人很少能将两种步法一眼认出的。老人说起九鼎山时并没表现出什么敬畏之色,用的字眼也是‘回去’而不是‘过去’。

    所以无名觉得应该是遇上山门中某个游戏人间的老妖怪了。

    剩下的路程不远,没再有什么事情耽搁。

    七十多人当天晚上终于赶到了英杰城,驻扎在临时营地里。

    文斌将军得到消息后,带着肉食亲自过来慰问。

    一群士卒受宠若惊,一个个局促不安的站着,仰望着这名神采奕奕的老人。

    文斌走到无名面前时,见这小子也装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子,战时不听调遣,辱骂长官。还记得我说过给你穿小鞋的事吧?”

    无名脚跟猛的一并,“啪”的打了个军礼。正色道“谢将军美意,为江洲百姓献出生命是我辈将士的职责。”

    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卒纷纷投来艳羡之色。

    文斌干咳了两声,在无名的肩膀上拍地“啪啪”作响。夸道“很好,你们都是我大岳王朝的未来。只有这样的觉悟才配得上这身军装。”

    无名脸上没什么表情,肩头扬起了不小的灰。一干人面色古怪,从没见过将军夸奖一名士卒时是如此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文斌过来露了个脸,没有多侍,坐了一小会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他们应该是突围部队里赶回的最后一只队伍了。

    韦马滩活着撤回英杰城的将士,一共只有一千八百多人,可谓是十不存一。和出发时相比,说是全军覆没也不为过。

    虽然大伙的牺牲对歼灭蛮子的计划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可是蛮族的后续增援也出乎预料的强大。马韦滩失守后,港口每天都有十几艘巨舰进出,运送来大量的兵源和物资。巫医也达到了一个恐怕的数目。两支围剿的江洲大军变得寸步难行,双方再次陷入到僵持的态势。

    英杰城作为一座补充兵源的城池,城外报名处的队伍依然排得看不到头。新兵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而军官的空缺则由经验丰富的老卒来添补。

    第二日一早,全城响起沉闷的牛角号。

    点将台上,文斌将军拿着王朝的回信,开始封将。

    除了修士的身份特殊之外,几乎韦马滩一役中回来的将士都得到了升迁。

    袁校尉从武佐校尉升到了奋武佐校尉。算是连升了两级。领兵两部,重组狼牙轻骑。无名也成为了他部下的一营之长。在他的全力支持下,保留住了破阵营的番号。

    不过当看到补充过来的新兵后,无名的鼻子都给气歪了。梗着脖子就要去找文斌评理去,被袁校尉好说歹说给劝了回来,并保证给破阵营拔两个熟练的伙夫和每月多加十袋白面。有其它的需要时军备处优先处理。

    无名好不容易被劝了回来,结果一看到分给他的这些歪瓜裂枣又是一肚子的火气。文斌那老家伙果然说到做到,这么快就把小鞋给他穿上了。

    这些新兵要么瘦成了豆芽菜,要么就是身高五尺的五短身材,还有一对嘴歪眼斜的兄弟俩,看人必须扭着脑袋。要是再加上伙房里熬到厨师长的城胖子,整个就是一怪胎集中营。恐怕全城的“精英”都汇集到这了。

    无名想起他刚到破阵营时司理全训练的一幕,强压下火气,把队伍召集了起来。

    新兵体型差异太大,老半天都没能排出个整齐的队形。

    无名冷着脸,望着歪歪扭扭的四方阵。取出长刀,插在地上道“破阵营,一个英雄的营队。这里曾经数次战损超过七成,但战场上从未有一人退缩过半步。”

    说到这里,无名心里补充了一句“城胖子不算数,这货上战场之前就跑了。”

    无名回忆着当初史营长说过的话,继续道“不妨告诉你们:这里没有久待的兵。要么死在下一战的战场上,要么积累够军功滚蛋。不过现在,你们都得听我的。‘不教而战谓之杀’,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群废物训练成精英,保证你们在战场上不是无谓地送死。你们看到这柄长刀了吗?它是用一百柄军刀精锻出来的,来自于上一战中破阵营的全体烈士。”说完,无名把大的夸张的长刀拔出来,单手挥了挥。挑起嘴角道“今天的操练内容是对抗,你们一百人对我一个。表现好的有肉吃,剩下的吃城大厨煮的饭,最差十人没饭吃!”

    远处的黄城碰了碰新来的伙夫,

    得意道“这是我帮营长写的,他背了好几宿呢。”

    不明就里的伙夫疑惑道“营长一对一百?太托大了点吧?第一天就被新兵揍,那以后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话音刚落,就见拎着训练刀盾的新兵“嗷嗷”怪叫着被无名拍飞了一大片。

    黄城没继续看下去,钻伙房干活去了。幸灾乐祸地声音传出道“老营长折磨新兵的手段被孙营长学了个七七八八。这帮小子哟,啧啧……倒霉喽!”

    日子又回到了当初训练的老路上,不同的是现在无名亲自在操练这群新兵。

    修士在军营中的地位比较超然,在非战时不怎么受军方管束。

    绿萝没事的时候总是坐在桅杆上发呆,有时也会好奇的把目光投向破阵营的训练场上。不得不说,破阵营在整个英杰城都是一处奇景。许多别营的士卒完成训练后都不急着休息,而是在这里围观起哄。

    破阵营的士卒是唯一一支入伍十天还没摸到配备武器的营队。配发下来的武器都堆在营帐里,谁也没去碰。

    集合时用的也不是方阵,而是依照士卒体形重新排列的阵形。中间以矮壮的士卒为主。两翼人数偏多,都是豆芽菜的体型。依照敌阵的改变而随时调整阵形,被大伙戏称为螃蟹阵。

    他们训练的内容也不是布阵配合厮杀,而是无名从蛮子那里偷学来的搬滚木,爬墙,攀高,跳远,捉对摔跤。

    见到破阵营配发下的武器装备,那些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士卒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心头都没来由的生起了一股寒意。

    破阵营确实没用上面分发下来的武器,所有的装备都出自营长之手。

    位于螃蟹阵中央位置的五短少年们分到的是一面长达四尺的三角形长盾。盾牌最下方有一尖头可将盾牌钉在泥土里,以抵抗猛烈的冲撞。盾面呈品字形设有三根钢刺,任谁被撞上一下都得多出几个窟窿来。另一只手没有配刀,而是造形轻巧的锤子。攻击的目标很明确,脚和膝盖。

    两翼士卒手里的矛很短,比蛮族的飞矛还轻巧几分。矛头像缩小版的钩镰枪,有个小小的倒钩月牙。而且矛头是可以更换的,每人配有三个矛头。可以用于投掷,还能当成匕首。

    两个嘴歪眼斜的兄弟俩站在大阵的最后方,每人配了一张长弓。是连亭那张大弓的轻简版,威力也是不俗。

    不过最让人想不通的是站在两兄弟中间的五名瘦高个。胸前交叉着挂有两排小陶罐,大腿上别着柄一尺长的短刀,腰上系着飞石索。

    可惜,没人知道这些士卒是如何作战的。从那天惊鸿一瞥之后,大伙就再也没见到这只奇葩军营的训练。

    每天天不亮就被无名拉出了英杰城,深夜才疲惫不堪的回来。

    且不说这只神秘感十足的队伍被训成了什么样子,英杰城的肉食储备都快被这帮家伙给掏空了。

    起先是三天两头的丢头猪,军备处查不到贼,只好当成是正常战损处理。后来鸡、鸭、羊也都跟着倒了大霉。

    后来终于有人举报了破阵营。

    虽然没找到证据,可眼睁睁看着破阵营的士卒一天天壮实起来,傻子也能猜到这些好事是谁干的了。

    文斌得知此事后,派了数名监军去把无名传唤到帅帐来问话。

    无名叼着牙签,放下了一颗神军丹。轻描淡写的道“我自己掏腰包给将士们补补身体不过份吧?可惜这丹药的数量太少,不够给全军分的。”说话的时候还在剔牙,身上带着一股羊汤味。

    文斌嘴唇颤抖,半天才憋出一句“撒谎都这么没诚意!小子,别嚣张。用不了多久就要上战场了,你可别让这些兵死光了。”

    无名把脸凑了过去,低声道“今天晚上是山药炖老母鸡,来不来蹭点?”

    文斌一拍桌子,吼道“滚!”

    无名“啪”的打了个军礼,做了个鬼脸,转身离开。

    文斌恼怒的神情在无名走出帅帐后立刻恢复了平静,嘴角微微翘起,笑骂了句“这个小混蛋。”

    远在万里之外的山涧处。

    大片树木被拦腰斩断。一只猪鼻鼠被飞针钉死在树干上,其主人被三柄飞刀洞穿了胸膛,已经没了气息,衣领处绣有一个小小的“辰”字。

    初心面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红甲留下了两道狰狞的划痕。

    “这里待不下去了。二狗,看来我要爽约了。”

    说完,初心从护腕里取出剩余的文鳐油涂抹在脖子和手脚上,身形飞速隐没在了密林中……

39 小将怂兵

    英杰城中属于破阵营的训练场地逐渐被别的军营所占据,这里再也看不到那群歪瓜裂枣笨拙古怪的训练身影了。

    野外二十里的密林中。

    破阵营的士卒五五一组,间隔十丈,展开一个稀疏的玄襄阵形。五名身上挂满小陶罐的士卒换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不时地蹲下检查野兽在地面和树枝上留下的活动踪迹。

    这是从未在江洲军中出现过的兵种,被无名依照刺客的训练方式打造起来。专门用于刺探军情和对倒地不起的敌人进行补刀,形象的称之为“补刀手”。

    两名嘴歪眼斜的弓箭手,哥哥叫刘甲,弟弟叫刘乙。虽然别的方面比不了普通士卒,不过在弓箭上竟是难得的射手坯子。两人腰上都挂着松鸡,雄鸭等野味。

    一百人在林中默不作声的前进,除了身体和草叶间的摩擦轻响没有一人说话。

    传达命令全靠一面小小的三角令旗。

    旺财身上搭着三只野兔和一只獾子,不远不近地跟在无名的身后。

    无名揪着嘴唇上开始长出的青色绒毛,自顾自的嘀咕“附近的东西都抓光了,是不是该把队伍拉远点训练了?”

    一名瘦小的补刀手身形矫健地跑到无名身前低声道“营长,发现黑熊的活动足迹。应该是半天前留下的,追不追?”

    无名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道“追呀!猎到这个,晚饭我亲自下厨,所有弟兄管饱。传令下去,改为冲锋阵形,队伍全速追击,补刀手游走警戒。”

    已经吃馋了的士卒们得知又能放开肚皮吃肉,都来了精神。脚下不知不觉都快了几分,不作停歇的一口气追出了十多里路。

    眼瞅着熊留下的踪迹越来越新鲜,跑在队伍前面的旺财却突然一个紧刹车站住。转着圈在地上嗅了起来,仰头冲无名打了声响鼻。

    无名见状,连忙跑了过来。发现一道极浅的脚印,比普通人大出许多。再仔细查探四周,又发现了两个脚印,明显不是同一人留下的。

    一名游走在队伍前方的补刀手凑上前来,惊讶道“这么大的脚印?”

    无名面色凝重道“是蛮子,让队伍原地警戒,随时准备战斗!”

    补刀手一听是蛮子,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传令去了。

    破阵营这帮新兵别说和蛮族士兵打了,连土匪都没对上过。参军前顶多有过街头斗殴的经验,还是被欺负的那一方。要不是这段时间无名带着他们围剿过几只猛兽,估计这会儿吓尿裤子的都有可能。

    士卒们听说附近有蛮子出现,刚刚吃肉的兴奋劲一下子荡然无存。蹲在原地瑟瑟发抖,像一群吓坏了的鹌鹑。

    无名看到这情形,眼角一阵抽搐。这不同的人带出来的兵果然不一样,史营长带出的是一群悍卒,怎么到了他的手里就成了软脚虾了?回头得狠狠训这帮小子才行,嗯。往死里训!

    其实这也怪不得无名,史营长当初好歹有二十多名老卒帮着带兵,身上都有股子战场上带回的彪悍气焰,无时无刻不在影响队伍。

    到了无名这,完全是从零开始的光杆司令。士卒们受到最大影响的自然就是他这个不怎么正经的营长了。无名的性格本就不喜欢和敌人正面硬杠,更喜欢搞些偷鸡摸狗的偏门勾当,带出一批怂兵一点都不奇怪。

    无名留下两名补刀手在附近警戒,然后带上三人沿着踪迹摸了过去。这个过程中也没忘记教三人如何辨别蛮子清理后留下的蛛丝马迹。

    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山坳空地处发现了一小队蛮族斥候,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不时传出一两声轻笑。

    地上趴着头小肉山一样的死熊,没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有头颅微微凹陷下去。以蛮族一贯的野蛮性子,估计是被徒手砸死的。

    无名对三名脸色难看的补刀手传音道“十个蛮子而已,正好给大

    伙练练手。传令回去,以两个逆燕尾阵包抄歼敌。不用怕,就和平时训练的一样。”

    一名补刀手缓缓退回去传令。无名继续给剩下的两人耐心讲解蛮子的战斗特点。

    等队伍悄悄围上来后,无名轻描淡写的打了个手势道“开始吧。”然后就退到了一边不再言语。

    该注意的地方平时都训练过无数次了,这只队伍所欠缺的就是战阵的临时应变和歼敌的信心。

    五名补刀手同时取出飞石索,把拳头大小的陶罐套在皮囊中。在头顶抡了两圈后,猛地向蛮族斥候所在的地方投掷了出去。

    陶罐“啪啪”在地上摔碎,装在里面的浓稠液体一空气接触,立马发出“哧哧”的轻声,迅速释放出大量的淡黄色毒烟。

    这种投掷的落点很有将究,分散平铺在地上。以保证蛮子无论反应快慢都能吸上一点,有快速麻痹手脚的作用。

    蛮族斥候的反应速度奇快,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没有贸然想着击杀敌人,而是第一时间选择抱团突围。

    九人组成一个小小的方阵,一人吊在后面观察身周环境。

    迎面正好撞上了掩住口鼻的盾锺兵,顿时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

    盾锤兵的身高普遍在五尺左右,躬着身子躲在尖锐的盾牌后面。让一群身高超过九尺的蛮族士兵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这阵惨嚎纯是破阵营士卒受到了惊吓,无意识喊出来的。就像家庭主妇一边用扫帚抽老鼠一边尖叫一样。

    盾锤兵的锤子只有三招,下砸、横扫、上撩,专攻下三路。下砸的是脚面,横扫的是膝盖,上撩这招则脱胎于猴子摘桃。不致命,但很要命。

    对付这些顶着龟壳的盾锤兵,就得用重武器大力破开才行。然而蛮族根本没有舒展开动作的机会。

    与盾锤兵配合的短矛兵不是用矛尖去刺敌人的要害,更重要的是用锋利的倒钩去钩敌人的胳膊和腿。

    蛮族士兵被放倒后,不管断没断气,游走在后方的补刀手都会迅速冲上去在他的要害处补上一刀。

    双方仅仅接触了几息的时间,甚至连武器都没怎么碰撞。最后一名蛮族士兵就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两只箭矢不分先后的钉进了他的心脏,死不瞑目。

    有几名盾锤兵仍举着盾牌蹲在地上惨嚎,还有一个枪兵闭着眼睛,不停的在空中瞎比划。

    其他人怔怔的愣在原地,有点发懵。

    这就完事了?

    首战告捷的破阵营士卒过了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刚刚杀掉的是十个蛮族吧?

    无名打出禁声的手势,让士卒先缓缓神。

    然后迅速地清理战场。

    把蛮子的脑袋全割下来带回去,尸体用树枝草草的遮掩了一下,那头倒霉的熊作为战利品扔到了旺财的背上。最后命令这帮手脚还在颤抖个不停的士兵撤回了英杰城。

    真要无名来总结破阵营的这次表现,那就只能用“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八个字来形容了。

    连他都觉得那队斥候死的冤,要不是一开始就想着逃,说不准还会给这边造成一定的损失呢。

    无名没跟队伍一起回营。以他对蛮子的了解,既然有斥候在这晃悠,那附近就必然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动作?

    果然,顺着这个方向走出十余里之后,又发现了两队斥候。绕过之后,继续往前行,斥候的分布也越来越密集起来。

    无名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人心好像就是这样,越重要的东西就防备得越严实。根本意识不到这恰恰是给别人指明了藏东西的地方。以前在大宗门偷东西是这样,这帮蛮子也是如此。

    无名取出隐身罩袍套到了身上,小心的摸上前去。

    越走,脸色就越凝重。

    这里的警备力量已经超过了当初的那个蛮族大营,到底对蛮族多重要

    的地方才需要出动这么多的斥候?

    直到无名爬上一处小山坡眺望,才看清蛮族藏在这的营地全貌。

    干涸宽阔的河床上建起了一片大大小小的祭坛,图腾柱林立,远看就像是一片乱葬岗。

    蛮族士兵押解着抓来的奴隶在搬运土石修建祭坛。在所有祭坛中间,一座雄伟的金字塔犹为显眼,光占地就达到了五里方圆。虽然只建了一半,已经比所有祭坛都要高出一大截。

    场上监督建造的巫医就有差不多有一千人,这绝对是个恐怕的数目。虽然不知道巫医是如何划分等级的,不过有些巫医能与大炼气期修士正面抗衡,无名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正自惊疑不定的时候,无名耳边突兀的响起个满是不屑的啧啧声“一帮蛮夷罢了,都嚣张到这地步了。江洲的小一辈真是不争气呀。”

    无名吓了一跳,他现在可是穿着隐身斗篷,而且还同时运用着敛息术和初心那学来的潜伏术。没想到被人识破了不说,他都没找到说话之人在什么地方。

    “甭找了,要是能让你找到,那老夫这身修为就都练到狗身上了。”说话之人的语气明显有些得意。

    无名听声音有些耳熟,小心试探道“鸡……前辈?”

    那声音略带恼怒道“是既济!你小子果然是……唉,不说这个。知道这帮蛮子在干什么吗?”

    无名摇了摇头,轻声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既济笑骂道“废话,傻子也知道不是好事。告诉你吧,这帮家伙在布置排斥灵力的祭坛呢。一旦完成,这千里范围内的灵气就会被吞噬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无名点了点头“修士是咱们钳制蛮族的主要力量。如果不能借用天地灵气,那就意味着再厉害的修士都只能使用自身的力量。换句话说,相当于把所有的修士都压制到了大炼气期以下的战力。可那些巫医是用的什么力量?他们不需要灵气吗?”

    既济嗯了一声,半晌后才开口道“巫医使用的确实不是灵气,而是一种灵魂之力。集信仰、灵魂和毒于一体的特殊能量。”

    无名眼珠转了转道“对付这些宵小之辈,前辈打个喷嚏放个屁的功夫就能解决掉了吧?”

    既济嗤笑道“关老夫什么事?我为啥要趟这浑水?再说了,你的话不全对。我虽然灭掉这些蛮子易如反掌,却不能这么做。”

    无名疑惑道“为啥呀?”

    既济叹了口气,反问道“你师父是哪个?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教过你吗?”

    无名一脸的无辜“正式拜过的师父就一位,教我的厨艺。修行方面都是东拼西凑自己捡着学的。”

    既济顿了顿,嘀咕了一声“浪费”。然后才解释道“修士的境界到了大锻神之后,讲究的神融天地。可天地的意愿却不会让你随意杀戮弱小,所以如果杀的人太多,下一次面临雷劫时就要承受加倍的威能。境界越高,桎梏也就越大。如果我一下子把这里的人杀光,老天立马就会降下雷劫,把我劈的渣都不剩。正因为如此,一个宗门中大炼气期修士的多寡才尤为重要。他们才是能借用天地能量而未受到约束的巅峰战力。”

    无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难怪战斗打到那份上了都没见大锻神期的高人出手。”

    既济却笑道“也不尽然,要是对方出动了高战力的巫医。出手击杀十几二十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小心点,别一巴掌拍到人堆里就行。”

    无名没打算在这继续待下去,轻声道“多谢前辈解惑,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站起身来,猫着腰向河床摸去。

    所过之处像微风拂过草尖,没有半点的突兀和声响。

    无名离开后,这里不再有半点声音。

    过了老半天才悠悠传出一声赞叹“真是个当贼的好料子呀。”

40 不得了的既济

    靠的越近,无名就越发的觉得这个蛮族营地不同寻常。

    除了密布的斥候小队之外,普通士兵实在太少了点。

    以往差不多都是一千士兵配一名巫医。而这里近千名巫医,却只有差不多同等数量的蛮族士兵供他们差遣。

    一万多名被奴役的江洲百姓目光呆滞地干着活,像是被剥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整片河床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青色雾气,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无名用神眼术将这股青色雾气放大百倍,从中发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雾气,而是密布着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青色飞虫。这种飞虫在大量吐噬空气中的灵气,并且迅速地繁殖。

    这些细微无比的甲壳虫如果就是这群巫医的手段,那可比既济老儿口中所说的排斥天地灵气力要厉害多了。要是说话呼吸时不小心吸进肚子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呢。难怪他们不需要士兵保护,这里根本就是个生灵的绝地。

    幸好飞虫不是漫无目的地乱飞。在望气术之下,无名发现青雾都是在一道无形的光膜笼罩下活动的。而这道光膜的中心处就是那个最大的祭坛。才只是建起了一半,笼罩范围就差不多达到了方圆十五里。若是真如既济所说,建好后能笼罩千里……别说英杰城了,另外两座募兵城池都难逃噩运。

    无名小心地蹲在光膜外围,附近的小虫纷纷向这边聚拢过来,徘徊在光膜内侧无法出来。

    无名的目光凝重起来“好敏锐的感知!敛息术都瞒不过这些小东西。”

    就在眼前的大营混不进去,无名有点不甘心,伸了根手指进去试探。青色的雾气瞬间汇聚到了他的手上,变成了一根碧绿的手指头。虽然伤不到无名的肌肤,不过那一阵细微的啃咬感还是传递了出来。

    无名再逼出黄豆大的灵气火焰去灼烧这些虫子,结果小飞虫根本就不怕火。火苗只来得及闪烁了一下,就被虫子扑上去吞噬一空。吓得他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收手的时候一些小虫没来得及飞走就被带出了光罩。顷刻间痛苦地挣扎起来,不到两息功夫就全部死绝,青翠的颜色缓缓变成了一片灰白。

    “莫非这薄雾有什么门道?”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无名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无名摸着狂跳的心脏,埋怨道“前辈,你总是这么突然出声,会出人命的。”

    既济的声音就在无名的耳边响起“那以后我不吭声了。”

    无名的脸抽了抽,无奈道“您老人家是高人,就别拿我一个晚辈开涮了,行不?”

    老者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好奇的问道“你那眼珠闪啊闪的是什么功夫?我知道望气术是有青芒的,可你这怎么是金色的呀?这雾气是怎么回事,你看出门道来了吗?”

    无名略过前面的问题,小心答道“这不是什么雾气,而是一种吞噬灵气的虫子,对灵气的感知极为敏锐。但只能存活在祭坛的光罩里面,一旦出来就死掉了。”

    既济没说什么,而是在沉默片刻后不乏嫉妒地评价道“你这瞳术不错,偷看姑娘很方便。”

    无名颇感无奈的扭头向一旁空白处瞥了眼,结果既济的声音又响起道“错了,我在你右边呢。”

    无名不为所动道“你这么逗一个晚辈有意思吗?好歹都是从九鼎山出来的,就算以前没什么交集,总算有点香火情吧?”

    既济疑惑道“疑?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是九鼎山出来的?”

    无名没理他,两根手指夹着蜂尾又插进了光罩里。

    现在蜂尾已经自我修复完毕,无名通过神识与包吞天交流道“怎么样?在这里会被压制吗?”

    包吞天兴奋道“我真是跟了个好主人呀,居然找了这么个好地方!这里虽然没什么灵气,不过虫子的能量都可以吞噬。等我有点积累之后就能重新御空了。这么多图腾柱,我都要幸福死了!”

    无名没敢让蜂尾显露出有器灵这回事,谁知道老家伙会不会见到好东西生出歹意来?

    不过既济还是一眼看

    出了蜂尾的不俗,出声道“小家伙,你这暗器不简单呀!给夫瞧瞧。”

    无名扬手把蜂尾打进了护罩深处,然后耸了耸肩,故意一惊一乍道“唉呀,不小心掉进去了,要不……前辈自己进去取?”

    既济没了动静。

    无名突然意识到刚刚的举动可能有点太过轻率了,两人之间的修为差了十万八千里。要是真把老东西惹恼了,打个喷嚏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实在是在宗门的时候和长辈没大没小惯了,其实无名也不是特别肯定这老者就一定出自九鼎山。

    结果只听既济一声极长的吸气声后,突然就扯开嗓子大叫道“抓奸细呀,这里躲了个江洲的探子,不要让他跑啦!”

    忙碌的蛮族士兵和巫医全都停了下来,数百警卫和两名巫医闻声赶了过来。

    “我靠,太卑鄙了!”无名黑着脸扭头就跑。

    本来以无名的身手和敛息手段,躲过蛮族的追查是轻而易举的事。偏偏身边这个如影随行的糟老头子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跟在屁股后面大叫大嚷道“快来抓他呀,躲在这哪!”

    无名转了个方向,压低嗓音哀求道“前辈,别喊了,他们又听不懂你的话。”

    既济嘿嘿奸笑道“需要听得懂吗?”说完,语调一变大喊道“这小子没穿衣服呀!大屁股又白又嫩呀!谁抓到就陪谁过一晚呀!”

    无名险些一跟头栽地上去,苦着脸道“大哥,大爷,祖宗!求你了,别喊了!”

    既济哈哈大笑道“白送你份军功,一会我把人制住,你来杀。”

    无名有些傻眼,结巴道“前辈,要不我把人制住,你来杀吧。”

    既济呸了一口道“不是才刚告诉你大炼气期以上的境界不能随便杀人吗?”

    无名有苦难言道“可是我……我也不能随便杀人呀!”

    既济现出身形,扯着无名的衣领子怒道“你不是当兵的吗?”

    无名也被逼急眼了,不顾双方差距地怼了回去“老子就是个伙夫兵。”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唰唰”一同隐去身形,躲了起来。

    两名巫医和五十多几名蛮族斥候与俩人擦身而过。

    既济恼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无名没好气道“你问过我吗?”

    紧接着既济就回过神来,道“不对呀,你小子不是穿着军官的衣服吗?差点被你给骗了。”

    无名翻了个白眼,强词夺理道“谁说伙夫就不能当官了?我饭煮的好行不行?”

    既济嗤笑一声,不屑道“真给九鼎山丢脸。”

    无名也学着他的口气,不屑道“关你什么事?你是九鼎山的人呀?”

    老人这次没再否认,玩味道“对呀,我就是九鼎山的人。管你这个后辈没问题吧?还不赶紧磕头认错?”

    无名眼睁睁看着又一波蛮族斥候走远,才揶揄道“哪有这么坑门下晚辈的?不过可惜了,我不是九鼎山的弟子,你还是找别人磕头去吧。”

    既济没了动静,半晌之后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怒意“小子,知道对师门不敬是什么后果吗?你不是九鼎山的人,难道一身本事是偷学来的?”

    无名从既济的话中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硬着头皮道“学东西就一定要拜师吗?我这都是大学府和藏经阁学来的。再说我又没拜入山门,怎么就对师门不敬了?”

    既济的气息阴冷了下去,咬着牙根狞笑道“逍遥步和鬼影步也是藏经阁学来的?”

    无名一时摸不准这怪老头的脾性,梗着脖子道“我是清云子长老的道童,他随手教我点东西不奇怪吧?鬼影步是灵伯伯教的。碍着你事了?”

    既济沉默了片刻,刚刚升起得杀气消散的无影无踪。扯着胡子嘀咕道“还真有小辈把两种步法都练到小成,居然没收入山门。那俩小兔崽子是咋想的?”

    无名没听清老人嘀咕了些什么,疑惑道“你说啥?”

    既济冷哼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没啥,别藏了。咱俩已经被发现了。”

    见既济主

    动现出了身形,无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天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黑点直奔这边而来,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向全身挤压了过来。

    居然是一只长达十丈的巨大蜥蜴,蜥蜴头生两根利角,背上有一对蝙蝠一样的肉翅,前爪短小,后腿粗壮。

    蜥蜴背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是一名拿着碧绿匕首,披着羽毛服饰的男性巫医。

    既济仰着头,慢条斯理的道“能驯服变异飞蜥的巫医,战力怎么着也不能逊色大炼气期的修士了。再加上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说不准初入大锻神期的修士也会着了道。勉强够资格让我出手了。”

    无名“咕噜”咽了一下口水,失声道“大锻神期的修士也会着道?”

    既济风轻云淡道“不是说你境界高就能比别人多条命,只要不是不死身,就有可能被各种手段干掉。有个叫断仙台的凡人组织,就专门刺杀修士。”

    无名大点其头,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

    巫医大老远追来显然不是为了看这一老一小闲聊的。直接无视了无名,目光死死锁定在既济的身上。匕首在布满疤痕的掌心一划,大声念道“莫哈卡呀!”

    低空中一片墨绿色的阴云迅速成形,紧接着从中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透明骷髅头。骷髅头张大了嘴巴,如同呕吐一样从嘴里喷出一道宽达十余丈的绿色瀑布,直冲二人头顶砸了下来。瀑布的中心在既济身上,无名也被笼罩在其中。

    既济站着没动,身上浮现出了一个肥皂泡似的光球。剧毒瀑布遇到光球后竟是自动避让到了一旁,没能伤到他分毫。只把他身周的土地腐蚀出一片深不见低的大坑,散发出刺鼻的阵阵恶臭。

    老人扭头对蹿出去老远的无名笑道“疾风步是那两套步法的基础,你小子居然都大成了。最起码偷看姑娘的时候不怕被逮住了。”

    无名哪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心有余悸道“前辈,别愣着了。快整他呀!”

    既济撇了撇嘴,迈步向巫医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从深坑上方踏空而行。

    巫医连忙命飞蜥向上拔高了十余丈。然后不知从哪抓出一只蝎子来,插到匕首上,像抽疯一样疯狂的摇晃着脑袋,口中一阵念念有词。

    在一片天昏地暗之下,狂风大作。从四面八方飞聚来了各种生灵的魂魄,大到飞禽走兽,小到蚊虫蚂蚁,密密麻麻布满了这一方天地。随着巫医越来越急的咒语,这些魂魄纷纷开始燃起白气森森的火焰。

    既济用手杖遥点了一下无名,然后对无名道“看仔细了,我给你演示一遍哈。”

    无名用手摸了摸身外突然升起的光膜,手感有点像剥了皮的水煮蛋。随后就见那些魂魄疯了一样,铺天盖地的向两人飞扑过来。

    无名有光膜护体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是既济就不同了。

    老人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御措施,悠然地漫步在魂魄的攻击之中。就像在挤满锦鲤的池塘中投下的一块饵料。

    眼见既济被无数燃烧着磷火的魂魄透体而过,依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无名使劲揉了揉眼睛。

    既济的行为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不知死活地撞了上去,可在无名的眼中却是妙至毫巅的用逍遥步让了开去。感觉反而像是魂魄在撞到他的那一瞬间主动绕开了一般。

    牵引!

    不再是躲避对方的攻击,而是引导对方的攻击方向和节奏。

    既济远远看了无名一眼,微微一笑。身形突然一变,化出了成百上千道身影,齐齐伸手一抓。“噗噗”之声不分先后的响起,不到一息的时间,漫天魂魄都被他捏成了点点光斑。

    侍残影消失后,既济对痴傻的无名笑道“看清楚了吗?我可没借用什么法力,这只是单纯的身法而已。”

    无名眼珠瞪的溜圆“你……你……”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然后既济面露得意之色道“你猜对了!这两套步法正是老夫所创。”

    实在太过震撼,无名连那句“我没猜”都强行憋了回去。

41 五十头猪的价值

    无名盘坐在飞蜥的背上飞往英杰城,表情僵硬。

    那名巫医既然被老头子说成是能阴掉大锻神初期的高手,怎么着也该有大炼气期巅峰的战力吧?

    怎么就被老头子“吧唧”一下给隔空捏爆了呢?死的那么干净利落,都没挣扎一下。

    身下的这只飞蜥见势不妙,扭头就跑。被既济遥遥一指,慢悠悠的喊了声“御兽诀”,然后这玩意儿就乖乖的飞回来了?

    御兽诀什么时候能控制这种级别的灵兽了?

    不过当老家伙一脸得瑟得跟无名讲这御兽诀也是他所创的时候,一切不合理貌似都变得合理了。

    总之无名现在有一种正为两个小钱沾沾自喜却被人家用银票抽脸的感觉。

    破阵营在训练时无战损的带回了十颗蛮子的脑袋。

    消息一传出,整个英杰城都炸了锅。

    这里可是大后方啊!应招入伍的新兵连蛮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听说这些蛮子都是些以一当十,力大无穷的怪物。

    此时一听说这帮“精挑细选”出的破阵营士卒带回了十颗蛮族脑袋,别营的初生牛犊都摆出了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好像任谁动动手指都能轻松干掉十几个蛮子似的。

    不同于普通士卒的凑热闹心态。英杰城的军官们都从中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在这附近遇到蛮族的斥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击杀蛮族小队的事情还在发酵中,无名的回营就真正引起了一场轰动。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无名让飞蜥落在英杰城外。然后从距离营地最近的北门进了城。

    即便如此,当体长达到十丈的飞蜥躬身钻过城门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一片混乱,连修士和架设在城墙上的神机弩都出动了。

    文斌将军跨剑走到无名面前,直直盯着无名道“怎么回事?”

    眼瞅这帮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式,无名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是一个巫医的坐骑。我觉得在外面杀了有点可惜,带回来给弟兄们改善一下伙食。”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修士讶异道“改善伙食?小兄弟难道是打算杀了吃肉?”

    无名点头道“别看这玩意儿现在听话,等控制的术法时效性一过就要恢复凶性了。又会吐火又会喷毒的,我看还是吃了最省心。”

    老修士扯着文斌走到一旁,几个老家伙的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个不停。文斌不时扭头偷瞄了一眼无名,表情玩味。

    最后,文斌将军清了清嗓子,走到无名面前正色道“刚好城中有擅长驯兽的修士,这个灵兽军方征用了。”

    无名扯着嗓子“啊?”了一声,然后陪着笑道“这是给我们营的弟兄改善伙食的。将军,您也知道我们营的弟兄都是什么货色,需要补营养呀。”

    文斌似笑非笑道“嗯,这种货色都能无战损地干掉十名蛮族斥候,看来孙营长确实带兵有道呀。这样吧,给你们营拨十头猪作为补偿如何?”

    无名讨价还价道“将军,你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不能这么坑我们啊!十头猪还不如这只飞蜥脑袋出的肉多呢。再说了,这玩意儿是变异品种,说不准能抠出妖丹来呢。”

    文斌将军走上前,压低嗓音威胁道“没法子,城里的肉食也紧张的很哪。十头猪虽然不多,不过要是加上前阵子城里丢失的那些应该够了吧?你知道盗取军备物资是什么罪名吧?”

    无名退后一步,“啪”的打了个军礼,大声道“为了我军的壮大义不容辞!”

    文斌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孙营长大义,当是我辈楷模。走吧,去我帐里汇报一下军情。”

    说完话,挥了挥手。数名修士围上去,用篆刻符的铁链把飞蜥给锁住牵走了。

    听完无名的汇报之后,一众将领的面色都凝重起来。不仅是因为这处诡异的蛮族营地,同时也不

    知道类似的秘密军营还有多少。无法想像一旦被蛮族笼罩到阵法之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文斌军将命人放出信隼立刻向王城汇报情况,同时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

    无名作为当事人,被一帮大佬留在帅帐里旁听,不时回答一下问题。

    方案一个个被否定,这帮老男人像挤在一起的鸭子,越吵越厉害。争的面红耳赤也没能想出个可行的法子出来。

    不说蛮族这会儿肯定会派兵增援,光那一千巫医就不是英杰城吃得下来的。变异飞蜥大家都看到了,它主人那种级别的恐怖存在谁都不知道还有多少。

    吵到最后一屋子人都黑着脸愁眉苦脸的进入了沉默。

    文斌眉头紧皱,感觉脑袋针扎一样疼。

    冷着脸环视这些将领的时候,突然瞥见角落里无所事事的无名居然脱了一只鞋,正在卖力地搓脚趾丫缝。

    文斌眼前微微一亮,怎么把这个混身透着古怪的小子给忘了?

    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道“孙营长,你实地侦察过敌情。有什么好主意吗?不妨说来听听。”

    无名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的“啊?”了一声。一抬头,正好撞见一张张老脸都扭过头来盯着他。

    有点不好意思的把鞋穿好,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无名试探着问道“将军,那飞蜥才换十头猪是不是少了点?”

    文斌“啪”的一声拍在额头上,暗骂自己是病急乱投医。感情这小子一脸淡然,不是胸有成竹,而是一门心思地惦记他的猪呢!

    不过无名接下来却露出个憨憨的笑脸道“要是有五十头猪就好了,说不准我一激动,脑子就灵光起来了呢。”

    一名老将军板着脸斥道“小子,这里本来就没你说话的份。别蹬鼻子上脸啊,军营什么时候成了讨价还价的地方了?”

    无名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点头哈腰道“该汇报的属下都说清楚了,剩下的就没我一个小小营长什么事了。营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解决,还请将军准许在下归队。”

    那名老将军猛的一拍桌子,怒道“放肆!”

    文斌挥手制止了老将军,对无名道“孙营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有办法解决掉这伙蛮族,但是要给你五十头猪作为报酬?”

    无名连忙否认道“为我江洲百姓出力是理所应当的事,在下不敢要什么报酬。那五十头猪是飞蜥……”

    文斌打断他道“行了,给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无名重新坐回偏僻的角落里坐好,淡然道“我需要出动全城的弓弩手,布置在河床下方十里处的岸上,用来射杀蛮兵。还有城中所有擅长土系术法的修士,我要构筑堤坝。既然敌营建在河床上,那就用水淹好了。”

    先前那名老将军明显是个急性子,冷哼一声道“半年没下雨了,连吃的水都要省着用。你拿什么水淹敌营?”

    无名没理会他,而是对文斌道“这么多巫医的坐骑,得出多少肉呀?五十头猪实在是赚翻了。”

    文斌眼神闪烁,心下也在计算得失。看无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不准还真有什么不便言明的后招。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做吧。要不要立个军令状?”

    无名把脑袋摇成了波浪鼓“立什么军令状呀?我的命才值几十头猪?各位要是愿意用我,我就出把力。不愿意的话我就回营休息了。”

    一众将领交换了下眼神,真的将无名打发回营休息去了。

    不过回营后没多大一会,三十一名修士便来到了破阵营。

    领头的老者有大炼气初期的修为,是个老好人的性格,大伙都称他张伯。其余修士的修为参差不齐,最低的才刚刚迈入炼气期而已。

    无名在修士中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绿萝,有些意外地道“哟,绿姐姐。你还擅长土系术法呢?”

    萝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尸煞门跟尸体打交道,大部分都是从土里请出来的。我懂点土系术法很奇怪吗?”

    无名撇了撇嘴,摇头道“活了这么大年纪,头回听人把盗墓说的如此文雅。”

    见绿萝又要顶回去,张伯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打情骂俏的话等忙完正事私下里再慢慢唠。孙营长,你还是说说咱们该怎么做吧。”

    无名摸出一张草草画出的图纸,笑道“我带大伙去玩泥巴去。”

    半晌后,一只舢板形的飞行法器从破阵营升空而去。

    与此同时,英杰城七千弓弩手以及五千盾刀兵向蛮族所在的河床下游急行军而去。文斌亲自带领军,数位将军陪同前往。

    河床上游

    无名才刚一落地,耳中就响起了既济的埋怨声“怎么去了这么久?老夫胡子都等白了。”

    无名翻了个白眼,没理会这个自以为幽默的老家伙。安排大伙在干涸的河床上修起了堤坝。

    河床宽五十丈,两岸都需要加高,再修起一道高达二十丈的堤坝。哪怕是对修士而言都是一个大工程了。所幸这工程是临时性的,不用考虑质量问题。

    堤坝在内侧修的光滑如镜,紧密严实。外侧则是用疏松的沙子略作支撑。

    一众修士各显神通,速度倒是快的惊人。

    张伯在空中巡游警戒,已经出手灭掉了两支摸过来刺探的斥候小队。

    无名摸着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绿萝忙碌的背影。突然听到既济的一声赞叹“这妞的屁股真不错呀。”

    无名被吓了一跳,沉声问道“你不是去搬运海水了吗?怎么还在这?”

    既济不屑道“少见多怪。人不在这,难道还不能留下道神念吗?”

    无名长呼出一口气,无奈道“前辈要是能直接把海水砸这些蛮子脑袋上就省去这些麻烦了。”

    既济“呸”了一声道“那跟我直接拍死他们有什么区别?你当我愿意这么麻烦呀?”

    无名很好奇这老头到底什么修为,不过既济不主动说出来,他也只能憋着。

    在修士的礼节中,如果对方不主动相告的话,有三不问之说:不问师门,不问年纪,不问境界。

    既济老儿的性情古怪,万一哪句话惹得老家伙不高兴了,在这当口撂挑子闪人,那无名可就傻眼了。

    无名换了个话题道“这样的蛮族军营不知道还有多少,要是有个十座八座。那一旦建起来,咱们可就玩完了。”

    既济笑道“据老夫观察,蛮子培养巫医的条件比筛选修士还要苛刻。你当是路边的大白菜呢?这样的军营一共只有三座,东海岸那座已经被一群小辈给毁了。西海岸的那座卡着尸煞门和神霄门那,有夕乐人和齐寒晴那两个小滑头坐镇,问题也不大。老夫只好亲自跑这一趟喽,你们虽然没有拿得出手的兵力配合,好在这座营地的规模也最小。”

    无名小心的问道“这么说,在这碰到前辈其实不是偶然喽。”

    既济没好气的道“废话,不然老夫吃饱了撑的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苦力?”

    无名眼珠骨碌直转。本来还怕老家伙一个不高兴跑路,感情是自己凑过来给人家打下手呀!连忙陪着笑道“前辈,都说相聚是缘。你看晚辈这么毫无怨言地配合你老人家,是不是小小的意思意思?”

    既济狠狠“呸”了一口,怒道“小家伙,做人别不知足呀!你不是得了五十头猪吗?再说你立此大功,事成之后还能不升个大官?”

    无名一阵的无语。老家伙怎么连猪的事都知道?果然是个偷窥狂呀!

    既济“嗯”了一声道“别瞎猜了,让那些修士都让开吧。老夫的水来了。”

    无名心生感应,遥遥望去。天边出现了一个细微到极致的黑点,必须借助神眼术才能看清,那是一个遮天蔽日的白瓷碗。

42 捡破烂 发大财

    收到无名的通知,修士纷纷撤上了两岸。

    片刻后,这些修士纷纷仰起了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整片河床都被一个阴影所笼罩,巨大的白瓷碗像一座悬浮在天空的山岳,压迫得都众人喘不过气来。碗口上有个三角形的豁口和两道清晰可见的裂纹,与寻常茶馆子里用的旧瓷碗一般无二。

    无名把喇叭放在嘴上,大声喊道“大家小心喽!”

    其实不用他喊,修士就已经又退出了一段距离。不怕才怪呢!这么大个东西悬在头顶,万一老神仙的手不稳,在自己身上嗑一下,碰一下,那小命就算交代在这了。

    白瓷碗悬停在距地面几寸的位置,几乎和放在了河床上一样,碗口微微倾斜。“轰轰”之声骤然响起,如同远空炸响的闷雷。碗中盛放的海水形成一道宽大无比的瀑布浇灌到了河道之中。

    水声隆隆不绝,像是天空被人戳出了个大窟窿一样,数不尽的鱼虾晕头转向的随瀑布一同坠入河道之中。混浊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高,竟是携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天灾之威。

    大碗之内显然是别有洞天,藏在其中的水量远不止看上去的那些。碗口仍然只是微微倾斜的样子,河水已有了滔滔不绝的泛滥之势。

    修士们不得以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回过头来加固堤坝。

    眼瞅着河水就要淹过堤坝了,大碗才轻轻回正,不再继续往河道里注水。然后迅速的缩成了正常饭碗大小“嗖”的一下向天外飞遁而去。

    无名耳中传来既济的一声叹息“大老远搬来的海水,才倒了半碗就装不下了。真是浪费老夫的力气呀!”

    无名眼睛始终望向碗飞走的方向,面露希冀之色道“前辈,你的碗都破成这样了,不如换个新的吧。这个送我得了。”

    既济满含讥讽的冷哼了一声,道“给你?你收得下,举得起吗?再说了,我干嘛要换新碗?吃饭喝汤,还是旧碗香。”

    无名没感觉有什么失望,反正张嘴三分利,随口问一嘴而已。万一老家伙脑袋抽疯,同意了呢?

    既济继续自以为是地揣测起了人心,道“没错,老夫就是小气,怎么着?你咬我呀!”

    无名翻了个白眼,不再搭话。对悬在半空的老人点了点头道“张伯,开始吧。”

    老人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虽然搬海之人没有露出真容,但仅从刚刚这一手的威势就能看出,有着不低于大锻神期的修为。能与这样的高手共同对敌,与有荣焉!

    张伯飞至堤坝上方,双手掐诀,十点连点。

    堤坝内早就埋设好的阵法被一处处激活。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大坝瞬间就彻底崩碎,化作泥浆混在了奔涌的海水之中。

    下游的巫医营地,所有人都疑惑的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的抖动,隆隆声由远而近迅速的传来。尚未见到潮头,扑面而来的风压就吹的他们都睁不开眼睛。

    一千多名巫医稍作迟疑后,纷纷大惊失色,连忙唤出了坐骑。有些匆忙升空,还有一些向岸上狂奔而去。

    然而,一向忠诚的坐骑突然齐齐的失去了控制。刚刚升空的坐骑重新落回到了河床上,那些不会飞的骑兽也扭头跑了回来。无论巫医用出什么手段,都聚集在河床正中动也不动。

    在蛮族的绝望神色之下,七八丈高的浑浊大浪当头撞了上来,其迅猛之势有如天神的一记重拳。许多体型硕大的骑兽在与浪头接触的瞬间就被拍的粉身碎骨。

    哪怕个别修为强横的巫医仗着种种稀奇古怪的保命手段,也被浪头冲击的晕头转向身不由己。

    青石条建起的祭坛和竖在祭坛上的图腾柱在大浪中像一堆脆弱的积木。受过海水的洗礼之后,被很彻底的抹去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万多名被蚀魂的奴隶以及蛮族士兵全部在一瞬间没了踪影。

    汹涌地水势过后,整片河床的泥沙足足厚了数尺。下游十多里的地方,一些水性较好的蛮族士兵狼狈至极的从沙子里探

    出头来。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埋伏在这里的弓弩手给射成了刺猬。

    近战的士卒也不会放过白捡军功的机会,对着半死不活的蛮族就是一顿胡劈乱砍。

    无名在水攻过后,迅速的冲到蛮族原来的大营位置。顺着河道从泥沙中翻捡图腾柱收集起来。

    幸好有芥子空间堆放东西,不然这些普遍超过一丈长的木头柱子真的就只能眼看着丢弃在这了。这些可都是包吞天的口粮呀。

    说到包吞天,这家伙被无名找到的时候正抱着一柄匕首猛吸呢。蜂尾储存的能量已经接近于饱和状态了,老东西仍在贪婪地往里塞。

    无名不动声色的收回蜂尾飞剑。然后继续在泥沙里翻腾,捡东西捡的分外卖力。

    拾荒这种事儿与实力大小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考验的是眼力和运气。尤其巫医的这些物件儿上根本就没有灵气,望气术也没有用武之地。

    除了图腾柱和偶尔发现一两柄祭祀刀之外,无名还意外地发现了一种不知道是用什么骨头打磨出来的小圆球,上面蕴含着一股不同于灵气的古怪能量。圆球的数量很少,搜寻了半天才只是找了到三颗。

    其他修士赶过来后也纷纷加入到了拾荒的队伍中来。对于这些小门派的修士而言,翻翻尸体什么的一点也不会觉得丢人,反倒是一种必备的技能。

    无名见这伙修士冲过来,顿时焦急起来。不时能见到某人从沙子里翻出件让人眼红的好东西出来。可干着急没有用呀,总不能为了点东西对自己人动手吧?

    绿萝赫然也在拾荒的队伍中,刚刚收起了一条漂亮石头串起的项链。无名酸溜溜道“哟,尸煞门的大弟子都沦落到捡破烂了?”

    绿萝白了无名一眼,没有搭话。目光仔细的在泥沙中搜索。

    无名冷哼了一声,迅速的往下游跑去。被冲走的东西也很多,早到一步就多得一些。

    再次找到一颗骨制小圆球之后,耳中响起了既济的声音“这是咒石,在巫医那的用处和咱们的灵石差不多,收好吧。老夫此间事了,也该走了。”

    无名只是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前辈慢走”。眼珠始终就没从河床的那层泥沙中挪开。

    然而,他还没搜捡多久呢,就再次傻眼了。

    下游那帮士卒逆着河床搜了上来。

    一万多人啊!连大点的石头都没放过。在文斌的带领下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擦身而过的时候老将军一脸得意地向无名挥手,道“孙营长,你可真是我军的福将呀!这次大捷你是首功。”

    “愿为我军效死!”无名咬着牙根,努力挤出一张铁骨铮铮的冷峻面孔。不情不愿的扯了句瞎话。

    近千根图腾柱子,无名最后才收起了不到一百根,算上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也没捡到多少。和文斌带来的这支拾荒大军相比,实在是势单力薄呀。早没想到,否则出发时就把破阵营带上了。

    回到英杰城后,整个城池都沸腾了。

    不说别的,光是海量的肉食就把士卒们撑的直翻白眼。城里生起了近百堆篝火,肉香飘荡出几十里远。最后还有大量富余的肉食都熏制成肉干储存了起来。

    破阵营的五十头猪如约赶了过来,赶猪的四百名士卒也都留在了破阵营之中。

    用文斌将军的话来讲就是有功当奖,能者多劳。

    正儿八经的官职需要上报到朝堂,经过批示后记录在案才能封官。在此之前,无名依然是个小小的营长,不过领兵的数量却达到了一曲。

    无名本来还觉得是件美事,直到去军备处领物资的时候才知道又掉进了老东西挖得坑。

    文斌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送来五十头猪的同时也送来了四百张嘴。不但如此,就算人数达到了一曲,却依然是营的编制。这就意味着无名只能从军备处领取百人份的物资。

    用这么点口粮去养五百个汉子?亏他当初还舍命去拦住蛮子,文斌也太不地道了!

    无名怒气冲冲的跑去找文斌评理。完

    全不顾及帅帐里还有别人,去了就拍桌子嚷道“将军,好歹你也是一军统率。干嘛总跟我一个小卒子过不去?”

    文斌好整以暇的把身子仰在椅子上,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过不去了?你看看这城里有哪个将军敢跑我这拍桌子?光凭这个,我让人把你拖下去砍了也不过份吧?”

    无名根本不吃他那套,怒道“不想让我当这个营长,我回去做个伙夫便是。实在看我不顺眼,让我滚蛋也行。在哪不是杀蛮子呀?你何必一心恶心我?是不是大将军当得太闲了,非得在我身上找乐子?”

    文斌“哦”了一声,好像才刚刚醒悟过来一样道“原来是因为手下的士卒和配备不平等的事呀?”

    无名冷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说话。

    文斌笑道“其实是这么回事。军部经过商议,一至认为你带出来的士卒很有特色。因此想给你更大的发挥空间,虽然暂时把你的补给限制在一营的水准,不过你所需要的物资可以用东西来换嘛。比方说一颗蛮子的脑袋可以换五袋苞米面或一袋白面,或者一根图腾柱换一匹战马什么的。稍后会给你一个兑换表,你也可以把需要的东西列出来给我。这样不是更加的灵活多变吗?”

    无名咬了咬牙,感情是在这等着老子呢?看来是捡东西的时候惹人眼红,被老家伙给惦记上了。这帮当官的要是去经商,肯定也都是赚黑心钱的本事。

    文斌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觉得不公平?暂时委屈你一下而已,升官的调令用不了多久可就到了。到时说不准还升你为部长呢,领一部的物资养一曲的兵。你不就翻倍赚了吗?”

    无名翻了个白眼,现在这老家伙的话他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相信。

    懒得管这帅帐是否摆的下。“哐啷啷”往地上扔了五根图腾柱,无名掰着手指道“我要一个专属的铁匠作坊,一名成手的老铁匠,两千斤铁。还要五名伙夫,一千个麻布口袋,五十袋苞米面粉和十袋白面。”

    文斌露出个满意的笑脸道“允了!”

    无名又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椭圆形陶罐道“这种罐子我要五千个,天南星、枫茄花、断肠草各两百斤。”

    文斌脸色沉了下去,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的怒意“小子,你别过份啊。”

    “哐啷啷”

    地上又多了三根图腾柱。

    文斌变脸似的重新洋溢起了和蔼的笑脸。

    等无名从帅帐中走出之后,一老一小两张阴郁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都翘起了嘴角。

    文斌其实只是为无名提供了一些必须品之外的物资而已,最后壮大的还是他手下的队伍。就算无名什么也不拿出来,他也不可能真的任由手底下的士卒饿肚子。八根图腾柱简直就是白得的一样。

    而无名呢,拿出的八根图腾柱都是被包吞天吸收过魂力的。本来就打算扔掉,没想到居然能换来这么多好东西。这可比打申请走程序来的便捷多了。

    军部的办事效率非常快。除了无名所需的三种毒草要从后方调集过来以及陶罐需要时间烧制之外。其它的东西都是英杰城中现成的,当天就给配备齐全。

    新到破阵营的四百名士卒中:挑出个子最矮的五十人补充到了盾锤兵中;相对瘦弱的五十人分到了短矛小队里;最机灵的一百人成为了补刀手。最后的两百人没有并入到任何战斗队列中。训练的方式怪异,以下蹲、翻滚、扑倒、注意力和下手精准为主。

    一直到装备都配备齐全,也没人能猜出这是一支什么部队。

    这二百名士卒的右侧大腿处系有一条宽皮带,上面别着一排锤子、凿子、小刀等工具。手中拿着一根长柄夹子,不用弯腰就能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腰带上有个皮囊,身后挂着一大一小两个麻布口袋。

    袁校尉受到上头的暗示跑来探口风,被无名给支支吾吾的给搪塞了过去。

    打发走袁校尉后,无名遥望向帅帐,笑脸灿烂。

    没法子和你们比人多,但是可以和你们比专业。我无名的这只拾荒部队必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43 难懂女人心

    破阵营的士卒在超负荷训练和充足的营养补给之下,逐渐摆脱了最初那种歪瓜裂枣的颓态,越发有了一群士卒该有的样子。

    无名管理起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烽火塔是英杰城的最高点,无名现在几乎每晚都会跑到这里练习吐呐。

    此时无名的气息就与天地融为了一体,呼吸若有若无,细密绵长。面色恬淡,眼中金芒流转。

    烽火塔的脚下是校武场,再往前是点将台。帅帐就离点将台不远,透过帅帐上空飘扬的文字大旗,能看到更远处的修士营帐。修士在军中身份特殊,享受单人单间的待遇。而一座处于边缘位置的营帐,从这个视角刚好可以看到一条缝隙。里面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盆,绿萝正躺在里面闭目养神。

    正当无名感觉全身气血翻涌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唉,非礼勿视。”

    无名被吓了一跳,眼角不自然地抽了抽,无奈道“前辈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啊?”

    既济现出身形,与无名并肩而坐,淡然道“老夫只是说该走了,又没说什么时候走。”

    无名转过头去看既济,结果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都怔住了。片刻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流鼻血了!”

    “咳咳”

    一老一小又不约而同地干咳了一声,假装不在意的在脸上抹了一把。

    既济一本正经道“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好歹咱爷俩缘份一场。看你小子在步法上有些天分,我就把最近几年悟到的部份也传授给你吧。”说完,将一张薄薄的小纸片递给了无名。

    纸片也不知道是这老头从哪撕下来的,背面还写着些描述男女之事的只言片语。

    无名接过纸片后,既济的身形开始变的越来越淡,像慢慢散尽的雾气一样“走了,有缘再见吧。”

    无名把纸片小心地收好,静待了半晌后突然开口试探道“前辈还在吧?”

    既济的声音随之响起,道“看你小子会不会在背后念叨我坏话,这下真走喽。对了,那妞的屁股不错!”

    无名长呼出一口气,挠了挠发痒的鼻子,轻声道“胸脯也不错。”

    夜风微凉,轻轻吹抚着无名的面庞。一片枯黄的树叶缓缓飘离枝头,打着旋落在了地上。

    不知不觉已是深秋。

    与英杰城暂时的平静不同,江洲和蛮族在最近一个月里的战事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洲军从沿海依次收回了八处海港,蛮族能够运输兵力和物资的登陆之处仅余下了六个。

    韦马滩如今成了蛮族的核心军事要地,大量蛮族士兵和物资源源不断的从这里登陆上岸,每天出入港口的巨舰多达二十余艘。

    江洲海军则在航线上对这些巨舰展开了拦截。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着惨烈至极的海战在人们所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

    因为蛮族的兵力在中心地带过于集中,开始有了向内陆延伸的趋势。以每二百里一个军营的分布形式,相互守望着步步逼向内陆。

    相距英杰城五百里处,江洲也兴建了一座新的军事要塞。两者互为犄角,死死卡住通往内陆的交通要道,各增添了两千名修士前来驻守城池。

    这些新到的修士不同于当初送死大军里的小门派修士。有不少是来自于顶级宗门的精锐弟子,即便是境界相仿,战力上也天差地远。

    就在增援修士赶至英杰城的当天晚上,无名被绿萝堵在了营房门口。

    无名使劲揉了揉额头。还以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就要半推半就的被人用强了呢。连慷慨就义的言词都想好了。结果绿萝只是冷冷的问了句“你们破阵营还收不收人?”

    无名满脸晦气的摇头道“这么多张嘴就够我受的了,哪有余粮再养活别人?”

    绿萝面无表情的问道“如果是修士呢?”

    无名转过身拖来一张椅子,倒着骑在上面,嘿嘿笑道“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

    绿萝

    没说话,堵在营帐门口不进去,也不让开。直勾勾的盯着无名。

    无名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无奈道“大姐,你要是为了来整死我的话,都花过一次钱了,没必要再亲自动手了吧?再说了,我这庙小,哪容得下你这尊大菩萨呀?你来不来破阵营也不是我一个小小营长说得算的呀!”

    绿萝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生硬道“不以修士的身份,就是做为一个普通士卒。别的不用你管,就说你要不要吧?”

    无名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绿萝,调笑道“要呀,傻子才不要呢!睡到我营帐里都没问题。”

    只是这话才说出没多久,无名就后悔了。

    第二天绿萝不但堂而皇之的成了破阵营的副营长,还霸占了他的营帐。无名被赶去和士卒们挤到一起同甘共苦去了。

    有了绿萝大美女的加入,破阵营的汉子们训练时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卖力。

    而绿萝也如她所说的一般,确实没用修士的身份摆什么架子。换下那身扎眼的紫衣,穿上了不怎么舒服的军装。

    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身上还真没什么骄纵气,和大伙吃一样的东西,一起训练。并没仗着修士的身份就搞什么特殊待遇。当然,霸占营房的这件事除外。

    无名的升官调令迟迟没有下来,依就是营级的待遇。在把最后一根图腾柱拿出来换粮食后,理直气壮地厚着脸皮跑文斌那里撒泼打诨。

    文斌被他给闹的头晕脑胀,最后没好气道“没东西了就想办法抢去。你的破阵营不是能打吗?三百里外就有个蛮子新建的营地,今早我刚派了五个部的兵力去围剿,你们营跟后面打打秋风好了。说不准能捡点值钱的东西回来。滚滚滚,别在这烦老子。”

    过了半天,见无名还站在一边傻愣愣的站着,文斌不由怒道“怎么还赖着不走?”

    无名撇着嘴道“军令呢?”

    文斌呸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妈的,都让你小子给闹糊涂了。”

    说完拿过一张宣纸,刷刷写了几笔,盖上帅印,没好气地扔给了无名。

    无名嬉皮笑脸的接过军令,边往外走边小声嘀咕“哟呵!这字可真够丑的!”

    走出帅帐时,门口站岗的亲兵都忍不住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三天两头往帅帐跑,还敢这么跟文将军说话,无名算是整个英杰城的独一份了。要不是姓氏对不上,他们都要以为是文斌的私生子了。

    无名走出帅帐的时候和几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修士擦肩而过。微微一怔。从这几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死气。

    回营后,无名把士卒都集合起来。大声道“弟兄们,咱们的粮食快吃完了。天气转凉,也该换厚被褥了。三百里外,有个蛮子的营地。咱们去把它端了,大鱼大肉管够!”

    营中最早的一百名士卒有和蛮族交手的经验。感觉这帮蛮子也就那么回事,远没传闻的那么厉害。再加上有副营长在一旁盯着,一个个兴奋地“嗷嗷”直叫。摆出一副去杀鸡宰羊的架势出来,连带着后加入的四百人气势都高涨了起来。

    无名像个要下山抢婆娘的土匪头子,掐着腰,腆着肚子,军帽也没戴正。朗声叫道“不过有五千人已经在半天前出发围剿了。弟兄们,那可都是咱们的东西。能让那帮孙子给抢了吗?”

    “不能!不能!”

    无名咧嘴大笑,喊道“那就干他娘的!都去收拾一下,咱们一刻钟后出发!”

    人群“轰”的一下散开,小跑着准备去了。

    绿萝嘴巴微张,半晌后才略带讥讽道“孙营长的誓师词可真是让人别开生面呀。”

    无名不置可否,反而笑容玩味道“我刚刚看到尸煞门的人了。”

    绿萝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言语。

    无名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继续道“城里达到五百人的营只此一家。混在最基层的队伍里,每天又都是拉出城去训练。我琢磨着,你来破阵营不单单

    是因为我长的帅气吧?”

    绿萝冷冷的看了无名一眼,问道“你怕了?”

    无名嗤笑一声,正了正头上的军帽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尸煞门,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既然进了破阵营,那就是老子的兵。我可不管什么战时协议,谁要是闹事闹到我的头上,肯定打到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绿萝面露诧异之色,翘起嘴角问道“要是夕乐人闹到你头上了呢?”

    无名想都不想道“那我就……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绿萝“噗嗤”一声,露出了一个如花般的嫣然笑脸。

    部队再次集合好后,无名递给绿萝一个罐子道“路上没功夫生火做饭,把这些行军丹发下去吧,每人三粒。”

    绿萝接过罐子,见其中盛放的丹药洁白剔透。讶异道“极品行军丹?从哪搞的?”

    无名叹了口气,道“当家不易呀,自然是这段时间我自己炼的了。不然你以为咱们营的储备怎么这么快见底了?”

    绿萝听到“咱们”这个字眼,心中竟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滋味。鬼使神差地给无名抛了个媚眼,调笑道“我还以为你只会些下流功夫呢。”

    无名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眼睛瞥向别处。暗道“要命了,这婆娘是妖精变的吧?”

    破阵营分发好行军丹后没有片刻耽搁,火速出营,一路追踪五千名士卒的足迹而去。

    这次出阵没有带后勤和旺财,全都是作战单位。

    无名夹杂在队伍中,不时向士卒指出行军方面的注意事项。时而提醒盾锤兵如何调整呼吸,时而让长矛手注意脚下的节奏。

    补刀手作为破阵营的特殊兵种,受到无名的重点关照。不时会现身说法地指出如何通过地表裸露的树根、折断的树枝、泥泞的水坑、裂开的石头、泥土的味道和粪便的残留程度来分析前方部队的情况。

    绿萝在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后,发现无名身上好像有掏不完的秘密一样,疑惑道“你怎么会懂这些东西?”

    无名正在用口水沾湿小拇指,高举过头顶,任风一点点吹干。之后对一名补刀手道“上风处不到三十里有不少人在生火,咱们快追上了。一会转弯绕到前面去。”

    交待完之后才转头对绿萝笑道“多亏了你呀。”

    绿萝以为无名是故意拿话噎她,不由嘀咕了句“有什么好得意的?”说完,冷起脸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

    她却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委托断仙台刺杀无名,无名就不会遇上初心,而这些追踪的本事恰恰就是他从初心那学来的。不仅如此,短矛兵和拾荒兵的手法之中也都有刺剑的影子。

    破阵营在全速行进时体现出了平日苦练的结果,山地中能够达到每个时辰三十里的行军速度。每两个时辰停下来休息一次。

    哪怕是在休息的时候,无名也没忘记传授这些士卒分辨哪些草有毒,哪种树皮在陷入绝境时可以用来充饥以及如何寻找水源。

    绿萝竖着耳朵在一边偷听,感觉有些看不懂无名。士卒们看他的目光中虽然也有那种面对长官的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可。可就是这样一个家伙,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去了她的肚兜,毁了她的一世清白。

    无名正在连说带闹的跟这些士卒讲解如何在潜伏时不声不响地解决如厕问题,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从身后冒了出来。

    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无名假装毫无察觉地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让几名士卒挡住绿萝的目光,一本正经道“好了,咱们继续赶路吧,早完事早回家。”

    接下来的路上,绿萝都没再和无名说过半句话,臭着一张脸。如果无名凑过去主动找她搭腔,就会一言不发地鼓荡起一身灵气,显露出凛然杀气。

    无名挠着脑袋,不知道这位大姐又在发什么失心疯。眼角隐晦的瞥了下绿萝的背影,腹诽了一句“脾气这么臭,哪个爷们敢要你呀?可惜这胸脯和屁股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296/ 第一时间欣赏天残道君最新章节! 作者:青铜葫芦所写的《天残道君》为转载作品,天残道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残道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残道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残道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残道君介绍:
所谓千年一遇的天残体,就是所需的修行资源远超常人,却仅能发挥出千分之一的术法威力。而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一旦暴露出来,便会成为所有人疯抢的唐僧肉。长孙无名是天残体,他用千奇百怪的手段来告诉修真界,境界和武力不是一回事儿。天残道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残道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残道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