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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七海扬明txt下载     七海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二四九 法国只能失败

    整个帝国三十九年,李君威都是在申京渡过的,所有痛失亲人的李家人团聚在一起,这也算是一种安慰。这一年,李君威过的并不如意,不仅是因为伤心,更因为国内政治让他主导的欧陆战略落空。

    帝国三十九年,九月十四日,一场弹劾案在帝国元老院与议院组成的国务大会进行投票。是有十二名议院代表弹劾首相陈平在‘西班牙贷款案’中是否存在过失和违反帝国法律的情况。

    而所谓西班牙贷款案就是李君威在休达授权以西班牙美洲殖民地海关收入为抵押,向西班牙贷款一千五百万的事情,这件事是李君威在前面做,但一应手续却是首相陈平办理的,而两院也从未发生过弹劾帝国皇室的情况,因此到金融委员会接受质询的也就变成了首相陈平。

    一应质询答辩进行的非常顺利,而九月十四日的投票之中,除了有十几票弃权,其余元老和议员全都投了反对票,即西班牙贷款案并不违反帝国法律,而参与此贷款案的帝国官员,都没有存在过失。

    看起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但实际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陈平在接受质询的时候,引用帝国宪法、金融法、外交条例等一系列的法律条文证明西班牙贷款案是正当无误的,可这正是推动这件事的议院代表们所需要的,他们就是要借助陈平的嘴巴证明,向交战国提供贷款,是合理正当的,从而为下一项议案铺平道路。

    那就是议院推动,帝国要向同样为交战国的荷兰、英国、奥地利等大同盟国家提供贷款。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阳谋,所以即便看破了也没有办法打断。

    只不过,这与帝国的欧陆战略相悖,对于帝国来说,既然欧陆进行了一场全面的战争,那么这场战场越持久,对各国的损耗就越大,那么这些欧洲国家就越缺乏力量在美洲、非洲挑战帝国的利益,而战争伤亡越大,各国之间的仇恨也越深,欧洲国家就不可能联合在一起。

    而最好的结局就是双方势均力敌,打的难解难分,那么各方就对帝国的政治需求就越大,最终促成帝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主导欧洲政治。

    可是帝国的资本家们可不管这些政治利益和长久考量,他们只是知道,欧洲的战争促进了帝国工业和农业的发展,从帝国三十五年起,为了筹备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各国就开始大规模向帝国采购各类物资,等到卡洛斯二世一死,各类产品的出口量更是猛增。

    从粮食、木材、烟草等原材料,到枪炮、弹药、机械、零部件、钢铁等工业制成品,战争中各国对任何产品都有需求。帝国的对欧出口从帝国三十五年到帝国三十九年,增长三倍还多。

    这直接促进了帝国各行各业的发展,对西津、美洲的开发,帝国工业的增长都具有决定的作用。而仗打到这个程度,各国财政普遍吃紧,就拿不出钱来就采购物资,因此向交战国提供贷款,维持欧洲各国在帝国订单延续,就显得至关重要。

    在十月初的时候,帝国就与荷兰、奥地利、英国和普鲁士四国达成协议,四国以财政税收为抵押,向帝国贷款两千四百万银元,这已经是降低过的份额了,一开始,大同盟要求的是四千万。

    而这两千四百万里,有一千三百万要直接在帝国采购物资,而对于战争状态下的国家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合理条款。

    若在平时,各国肯定不会答应,各国会想方设法利用帝国的资金发展本国的产业,至少要保护本国的产业,可是战争期间,资源就是一切,一根燧发枪的枪管,来自中国的工业化产品价格只有欧洲手工作坊打造的三分之一,难道为了保护本国的手工作坊,就让前线士兵没有枪械吗?

    在平时,各国要用关税保护本国的纺织品行业,可是战争一开,各类纺织品价格暴涨,难道为了保护本国纺织业,就要让百姓造反,士兵光屁股吗?和平时代一切的法令在战争时期都可以作为妥协,而如果不是奥地利的要求,那两千四百万贷款至少会有两千万留在帝国采购物资。

    而之所以奥地利索要现款,是因为在维也纳,一位叫做塞缪尔奥本海默的男人死了,这位奥本海默是平时为奥地利的皇帝提供金融服务的银行家,作为一个君主**的国家,而且没有类似西班牙那样的海外殖民地,奥地利的皇帝很难像英国荷兰那样融资,皇帝的至高无上在商人眼里就是没有信誉。

    于是,奥地利的有钱人把钱借给奥本海默,而奥本海默把钱借给奥地利皇帝。而现在,奥本海默死了,一场三角债的官司就要在维也纳打响。是阿姆斯特丹的犹太银行家拿出部分资金和解决方案,以维也纳城市银行为主体,建立一个类似于英格兰银行那样的国家银行,以国家信誉支撑战争融资,而来自中国的六百万贷款,在这场三角官司之中至关重要,重振了奥地利商人对国家的信心和对战争胜利的信心。

    这对大同盟的实力是一次极大的提升,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中,奥本海默的死亡导致了维也纳的宫廷动荡,最后是前线作战的欧根亲王返回维也纳,与奥地利的皇太子一起,压制了皇帝的金融班子,改善了国家财政,这使得欧根亲王整整一年无法出现在战场。

    两千四百万银元的贷款彻底打破了战争双方的实力,实际带来的影响还要大的多,至少神圣罗马帝国那些墙头草们纷纷转向了大同盟,其中就以萨伏依公国为主要代表。

    欧洲的封建领主、商人和银行家们相信,战争双方可以平等的在中国获得战争资源,那么法国西班牙一方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这两个国家,都是封建**国家,国家的信誉较之荷兰、英国要低很多,更重要的是,两个国家原本背负着的各种国债就超过三亿帝国银元,这使得他们偿债能力大大降低。

    皇宫。

    国务会议结束了,大臣们和几个旁听的议员离开了,大家对皇帝和裕王都毕恭毕敬,态度无可指摘,今天的会议之后,向参战国贷款这件事就确定下来,李君威没有任何发言,他明白大势所趋四个字。

    而且,李君威发现,连皇帝都不太支持自己的欧陆战略,认为其前景不明,比如英国,李君威中断了一次他们的光荣革命,谁料到他们又来了一次,谁能保证在这场战争不出意外呢,而且欧洲国家已经隐隐有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帝国的征兆,无论是第二次光荣革命还是瑞典、葡萄牙参战,都是如此。

    如果再与主要欧洲国家冲突过大,局势就更难说了。

    “会议结束了,今天怎么安排晚膳?”皇后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我回家吃。”李君威随口应付了一句,就要离开。

    李君华拉住了弟弟的手:“今天晚上在这吃吧,就咱兄弟三个,孩子们呜呜渣渣的,去你那里玩。”

    李君威知道皇帝有话和自己说,但嘴上还说:“那要看有什么好吃的。”

    “我们叫东兴楼的菜,缓缓口味。”皇帝笑着说。

    不多时,餐厅里摆开了,三个人一共五个菜,林君弘倒着酒,李君威忙着往嘴里扒拉着菜。李君华把弟弟喜欢的两样往他那边挪了挪,说道:“老三,你就别郁闷了,多大点事啊。”

    “就是啊,收拾那群欧洲人,有的是机会。”林君弘也说道。

    这兄弟三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可做事的风格完全不同,李君华和林君弘二人四平八稳,不计较得失,而李君威那是锱铢必较。在皇帝看来,只要帝国发展良好,就对欧洲具有优势,处理起事情来游刃有余,也就是‘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管他山崩地裂,我自不动如山’,而李君威却不是这样,只要有机会就得把对手打死。

    眼见李君威不说话,林君弘叹气一声,说:“说白了吧,这事是早早晚晚的,今年不做,明年也会做,从根儿上来说,帝国是无法接受法国、西班牙胜利的,也无法接受其惨败。”

    “怎么个意思?”李君威问。

    “老三,大同盟在咱这里借了钱,所买物资清单你看了吗?”

    “没看,还能是什么,左不过是粮食、弹药、钢铁和一些军事装备。”李君威想当然说道。

    “错!”林君弘笑着说,他招呼来侍从官,找来了一份清单,李君威一看,着实出乎预料,因为各国订购的除了粮食等因为战争紧俏的民生物资,其余的全都是军事装备,不仅是从燧发枪、刺刀、滑膛炮,但军服、军靴乃至袜子,非常全面,而且其中比例还相当有意思。

    李君威沾了点水,在桌上算了算,还没写完,就被林君弘擦掉了:“别算了,这相当于全面武装四万军队所需的装备,以及后续作战的物资。”

    李君威这才想起来,在休达时绍杰提交的高加索团扩充的单子就和这个类似,这是成建制的采购装备和作战物资,而且其中不少是欧洲本国也出产的。

    “他们这样全面的采购物资,回头就用节余下来的财政给本国的工厂工坊付了欠款尾款。这样保持现有的战争烈度的话,那么各国的财政就能保证不破产。”林君弘说。

    “这和我们讨论的有关系吗?”

    李君华接口说道:“很有关系,在你眼中,法西同盟和大同盟是平等均势的,可在帝国这边,完全不均等。你要知道,在战争之前,帝国每年向葡萄牙一国的出口额就比向法、西的出口额还要多,而葡萄牙还只是在帝国欧洲伙伴之中排名第三。

    战争达到帝国三十九年的时候,大同盟与帝国的贸易额是法西两国的十一倍,当然,我说的一切数字都是不包括各国海外殖民地的,因此,帝国可以得罪法国、西班牙,不能得罪大同盟。”

    “只是为了这一点经济利益?”

    “这可不是一点啊。事实上,在过去几十年里,欧洲国家与我们贸易最多的就是荷兰、葡萄牙,普鲁士和奥地利,英国虽然和咱们关系磕磕绊绊,其实贸易量一直不错。而法国、西班牙都是对我们限制贸易的,所以,我国的商人,会说英语、德语和拉丁语的,远远比会说法语的要多。

    战端一开,欧洲对帝国商品需求量扩张,各国商人都找上门,可大同盟的商人直接可以找相熟的帝国工厂公司合作,左不过就是把订货量提高一些,可是很多法国、西班牙商人,到了西津、槟城,甚至连工厂的门都找不到。

    帝国商人和法国人做生意,必须要付现款,见钱再发货,而法国人也是见货再付钱,只是因为大家都很陌生。但大同盟的商人不同,他们中很多人与帝国商人有几年甚至二十多年的贸易往来,相互之间信任度很高,帝国可以限制贷款给政府,可是不能限制帝国银行贷款给合法的外国商人........。”

    李君华说道:“君弘说的复杂了些,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大同盟各国政府在我们这里拿不到贷款,可是他们却可以把订单交给本国商人,本国商人却可以到帝国工厂赊账,或者贷款购买帝国的物资。政府欠着欧洲商人,欧洲商人欠我国商人,我国商人欠银行,银行欠着投资人,一环扣一环。

    假如大同盟输了,帝国的很多银行和工厂都要破产,很多人就要排队跳楼,而最终这些人会把压力给我们。这就不只是几个有野心的资本家的问题了,这可能关乎着帝国几百万人的财产。

    而现在,我们给了大同盟两千多万贷款,他们用现款购买物资,帮助我们的工厂发展,而同时,他们节余下来的钱给了本国的商人,于是这条原本要崩溃的资金链再度活泛起来,而这根绳上的蚂蚱也就都活了。”

章二五零 《资本家正在拉低我们这个民族的道德水准》

    李君威明白了过来,欧洲各国与帝国的经济来往,就已经导致,帝国不能接受大同盟失败,否则资金链就会崩溃,帝国要跟着受伤。相反,帝国可以接受法国失败,甚至只能法国失败,只有法国失败了,并且赔钱给各国,各国才有钱把货款和贷款给帝国,一切才会顺利起来。

    至于帝国借给西班牙的那些钱,是以西班牙殖民地海关收入为抵押的,不怕对方不还,毕竟有海军负责收债。

    李君威就此认识到,国内的局势比国外的要错综复杂的多,而且他也发现,自己的战略思想在帝国的高层并不那么被承认。

    因为帝国高层这群人的成长期是在帝国建立后,听着两代君王开疆拓土的故事长大的,而且他们多见过欧洲人,但见到的都是被帝国先进的科技和强大的实力震撼的科技。

    我们骄傲,是因为我们没有理由不为我们的祖国骄傲。

    这句话是李君威在报纸上看到的,也是帝国高层,乃至帝国百姓的真实写照。

    在这些高层眼里,帝国与欧洲国家相比,并不是另一个国家,而是另一个层级的国家。如果把帝国比作一个二百多斤的大力士,那么即便是身为世界第二强国的法国,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学生,其余的国家就更弱小了。

    因此在他们眼里,这些小学生是七八岁的,还是十一二岁的都无所谓,反正无法对帝国形成威胁。而且帝国这个大力士还在成长进步,越来越强壮。

    只不过,未来发生的事绝对超乎了这些人的预料,当人们在几年乃至几十年后回想起帝国三十九年这个秋季做出的决策,言语之中满是懊悔,就连皇帝李君华都将之称为人生最愚蠢的决断之一。

    可是那又如何呢,因为即便在这件事中唯一一个是正确的李君威,他也没有想到法国的局势会变成那样。

    虽然李君威在贷款案中输了,但他不是皇兄李君华,李君威此人睚眦必报,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过去。

    整个十月和十一月,李君威都在百般阻挠向大同盟各国贷款和物资的落实,他不相信帝国所有的议员都是资本家们的走狗,更不相信连元老院成员都被资本家全部收买。

    终于,在李君威的阻挠下,大同盟各国的代表终于坐不住了,这笔贷款不落实,对帝国利益是重创的,但各国也面临着破产的威胁。因此,李君威得以秘密会见了荷兰、普鲁士和葡萄牙三国大使,得到了一个真相。

    那就是贷款案是由阿姆斯特丹四家银行的犹太银行家与帝国申京的六家银行共同推动的,帝国的六家银行会拿到百分之五的反点,即一百二十万帝国银元。这些钱一部分进入了银行家们的个人腰包,一部分则用来游说部分议员和元老。

    这种事李君威再熟悉不过了,他在海外干了不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帝国当初与荷兰的贸易谈判,李君威直接把荷兰总统海因修斯买通了,因此在道德上,他能接受欧洲各国对帝国内政的干涉,大哥别说二哥。

    可李君威不能接受帝国银行们和两院的卖国行为,李君威向大同盟各国保证,帝国对卖国贼的清查不会影响到大同盟与帝国的合作,甚至不会影响下一批的贷款。

    “下一次,我连那百分之五都帮你们省了,你们要是不愿意,把百分之五给我就行。”

    李君威如此对各国大使保证道,就在各国大使依旧犹豫不决的时候,帝国的皇帝出面,李君华表示裕王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各国大使在与操作这件事的阿姆斯特丹银行家商议之后,华丽丽的把帝国的蠹虫们给卖了。

    于是乎,一场由安全局、内阁金融办公厅、议院道德委员会和元老院参与的大清查广泛铺开,这就是在帝国历史上有极为深远影响的‘卖国案’。

    卖国案持续了一年多,最终有三十多位议员和元老牵扯其中,虽然期间两院以国务大会代表的法律特权为依据进行了抵抗,但在李君威的操作下,这些抵抗毫无意义。

    因为,在任何一个国家,没有任何一个阶层能与民意相抗衡。

    这实际上也是资本家们自己作大死。

    直布罗陀海战结束之后,西班牙与法国深感取得制海权无望,于是照例把麾下舰队打散了,由贵族出资组成私掠船队,对大同盟进行破交活动,但是路易十四为了得到帝国的贷款支持,严命不许攻击中国商船。

    在五月的时候,一艘法国破交船在地中海攻击了一艘葡萄牙商船,葡萄牙商船抵抗,最终被击沉,好死不死的是,船上有四名中国商人。

    这个消息导致帝国群情激愤,当时帝国的资本家认为裕王主持帝国贷款给法国却不给大同盟,是帝国在战略上支持法国、西班牙,因此在舆论上大造攻势,指责法国人不人道,是对帝国安全的侵犯,高呼帝国百姓有权出现在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帝国应该保护百姓的合法权益。

    巧合的是,一艘英国战舰在九月的时候击沉了一艘法国商船,而在船上前往法国拓展商业利益的三名中国商人被冻死在了英吉利海峡。消息传来向大同盟贷款的关键时候,很多报纸竟然不约而同的选择无视。

    李君威重提此事,直接把五六月份的报纸翻出来,把法国换成英国,法西同盟换成大同盟,大造舆论攻势。结果一篇名为《帝国百姓无权在战场散步》的报道对其进行了反击,在帝国政府没有任何表示后,大量报纸紧随其后。

    五六月份指责裕王外交政策的报纸并不一定是为资本家服务的,毕竟帝国百姓因欧陆战争而死,很容易引起百姓的爱国热情和不满情绪,但同样的事能拿出完全不同的态度,那这种彻头彻尾的阴阳人就其心可诛了。

    整个报业牵扯进了卖国案中,前后不一致的报纸都经过审核,其股东和主编的人际关系与卖国案的嫌疑人高度重合。

    到帝国三十九年的十二月时,李君华在帝国所有主流报纸上,发表了《资本家正在拉低我们这个民族的道德水准》的署名文章,开启了帝国各阶层对于资本家的全面批判,整篇文章揭露了资本家因为个人利益和短期利益而变的无耻、双标,然后通过报纸等传媒,把这类道德传递给整个帝国社会。

    实际上,终帝国一朝,批判资本家都是帝国的政治正确,就像中国封建王朝把批判朋党当成政治正确一样。但是批判只是批判,不会演变成消灭资本家,毕竟帝国的生产关系在那里摆着呢,私有制经济、市场经济是帝国的主体经济。

    但批判并非没有效果,帝国社会,不论阶层,都对资本家保持着一种警惕,有一点是大家的共同认知,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资本家掌权。

    所以终帝国一朝,在经济上支持资本家,在政治上批判资本家就成为了一种常态,这与欧洲自英国光荣革命之后,歌颂资本主义制度和经济截然相反。

    也就是在卖国案最**的时候,李永忠的《资本没有祖国》一书在帝国出版,这本书中关于荷兰银行家卖国的故事以及皇帝李君华的文章,最终都纳入了帝国中学和大学的语文和政治课本之中。

    ps:本文之中贷款案、卖国案主要参考的是一战中美国对同盟、协约两大联盟的态度。

    而从帝国三十九年末开始,来自欧洲战场的消息不断传到申京,特别是西津与申京的有线电报畅通之后,传递消息变的越来越快捷、迅速,但所有的消息对于法国、西班牙来说都是坏消息。

    法、西联盟在意大利的战场节节败退,因为失去了制海权,萨伏依公国又全面倒向了大同盟,导致意大利的法**团与法国本土的联络中断,而欧根亲王亲率的军队在亚平宁半岛上纵横驰骋,进入帝国四十年的时候,法国的败局已经不可挽回,而教皇国的态度改变更是在天主教区给了法西联盟最后一击。

    教皇在帝国四十年的二月正式宣布,支持奥地利的查理大公为西班牙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紧随其后的是爱尔兰的菲茨詹姆斯率军登陆葡萄牙,与葡萄牙一起组织了四万军队进军西班牙,把刚刚完成整备扩军的西班牙军队钉死在了本国的战场,紧随其后,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在法国东南部发动了叛乱,而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人也同样起兵反抗西班牙的统治,让两国面临的战略态势更加雪上加霜。

    紧随其后的是,英荷联军占领了整个西属尼德兰,并且攻占了当初各国为西班牙王位继承谈判的里尔,而给了法国沉重一击的是普鲁士军队,普军在战争一开始被分割,派遣八千人到欧根麾下,换取了为大公换取了王位,又派遣一万多军队前往荷兰,帮助荷兰人抵抗进攻,训练雇佣兵。

    而在帝国三十九年下半年,大同盟实力提升之后,普鲁士召回了部分荷兰的军队,与国内征集的兵马一起,来到了莱茵河方向,与巴登亲王率领的奥地利莱茵军团合军一处,形成了一个十一万五千人规模的大军团,虽然神罗皇太子也在军中,但军职不高,所以普鲁士王取得了这支军团的指挥权,从莱茵河方向攻击了法国,这是对法、西联盟的致命一击。

    “......我拿出了我最大的容忍,派遣了我忠诚的仆人,外交部长土西去与我那些邪恶的敌人们和谈,我给出了优厚的条件,对我的仆人说:土西,请你想尽一切办法为法国赢得和平........。”

    “.......盎撒人和荷兰人非常的傲慢无礼,他们要求谈判地点设在里尔的市政厅,也就是上一次谈判的时候,那是我国的疆土,现在却被他们无情的侵占,我再次拿出我身为太阳之王的胸怀,容忍了这种无礼。土西抵达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街的乞讨者,盎撒人肆无忌惮的调戏法国的女人,这是文明国家所不允许的行为。”

    “.......我没有得到任何尊重,哪怕只有一点,我退让了很多,我成为国王的几十年所进行的退让,都没有这一次多。但他们还是羞辱了我,并且试图欺骗我,欧洲在这群人那里已经不能实现和平了,我只能倾其所有,与整个法国一起,与入侵的敌人决一死战,但我依旧热切的盼望和平,盼望来自东方的友谊。

    任何友谊在我这里都不会显得太晚,希望尊贵的中国皇帝陛下,派遣您那位渊博而公正的中国亲王殿下,来到我的巴黎,我的凡尔赛宫,把和平带给两千万法国百姓。”

    在御书房里,已经升任海外事务部兼外交部长的澹台云风手持一封信,抑扬顿挫的朗读着,这封信来自法国,但却不是亲笔信,而是经过了西津行政官署翻译人员的翻译,用电报发来的,因此显得有些生硬,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法国国王向帝国求援,希望帝国派遣亲王级别的高官前往欧洲,促成停战和平。

    “显然,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参与到欧陆的战争中去,这是很愚蠢的。但是欧洲与我们的利益息息相关,我们在欧洲要有声音。”李君华在澹台云风念完后,直言说道,给今日的会议定了一个调子。

    不要提对大同盟宣战,但要参与调停。

    “路易十四似乎很着急,就是不知道他们在里尔的和谈情况。”赵文廷说道。

    李昭睿说:“路易十四耍了一个小手段,他先发出了这封信,表示等和谈结束介绍和谈的情况,但和谈内容早已公开,在犹太人那里,我们得到了详细的条款,可以说,大同盟给路易十四的条款是羞辱性质的。

    而且,路易十四在拒绝之后,连发两道罪己诏,向法国解释了为何要进行战争,并且公布了条款,整个法国都激发出了对大同盟的仇恨。

章二五一 孟德斯鸠

    李昭睿说着,把一份资料传给了所有与会的大臣。

    这份资料是帝国通过犹太人搞到的,但得到了大同盟重要成员葡萄牙方面的认可,虽然葡萄牙瞒着帝国加入了大同盟,但与帝国的友谊却并未终结,而且,其对大同盟的意义非常重要,不仅在于开辟了伊比利亚半岛上第四战场,还为大同盟提供了以千万银元计数的资金。

    在大同盟之中,葡萄牙的地位仅次于奥地利与荷兰,与英国并驾齐驱。

    如同路易十四信中所言,大同盟在谈判之中表现出了强烈的傲慢,不仅把谈判地点设在已经被大同盟占领的法国城市里尔,还故意把一切的会议日程安排的和上次一样,与上次谈判中法国让西班牙新王闪亮登场一样,这一次大同盟也带来了他们认可的西班牙国王,也让他闪亮登场。

    但这只是礼节上的傲慢,更重要的是条件上,大同盟代表提出,法**队要全面撤回国内,不许在西班牙、莱茵河和亚平宁保留一兵一卒,立刻召回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并且认可查理为西班牙国王。

    对于迫切想要停战的路易十四来说,只有召回腓力五世这个条款是他做不到的,并非不能接受,而是做不到,因为他的孙子在当上西班牙国王后,迅速掌握了权柄,并且得到了本国贵族的支持,地位十分稳固,已经不是法国国王说废黜,就废黜的。

    其余的条款,路易十四都可以接受,可问题就在于,这并不意味着法国可以得到和平,因为那只是停战条款,并非和平协议,大同盟的代表提出,只有做到了那些条款,法国才能得到两个月的和平,两个月内,大同盟不会进攻法国,而这两个月,则是大同盟各方讨论如何惩治法国的时间。

    这是极大的羞辱,如路易十四所说,他这一生也未有过这样的羞辱,这才有了后续两次颁布罪己诏,动员整个法国事情。

    显然,路易十四不想让帝国在做出决策的时候知道他此时受到的窘迫,因为没有人会站在失败者一方。

    “看来法国支撑不住了。”

    “是的,我个人认为,今年就可以结束战争。”

    “这一次巴黎可能会被攻破,路易十四的时代终结了。”

    “我认为法国不至于失败的这么快,那可是太阳王路易十四,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傲慢的人,我不认为他会向大同盟卑躬屈膝,或许他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御书房里,大臣们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并且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就如同路易十四担忧的那样,帝国的决策层因为得知了大同盟的条件,对法国的期待降低了很多,要知道在这之前,帝国决策层基本认定,法国会失败,但只是无法再像以前扩张,会获得体面结束战争的机会,毕竟大同盟也不是铁板一块。

    “不要叽叽喳喳的讨论,朕需要的是措施,如何在法国失败的情况下,维护帝国在欧陆的利益和话语权。”李君华说道。

    陈平当即说道:“我认为荣王殿下未必能在这种大事变中处理的得心应手,或许裕王殿下要再辛劳一趟。”

    副相赵文廷也说道:“是的,我认为应该授予裕王殿下全权,包括代表帝国宣战的权柄。”

    “宣战,这有些太过了吧,实在没有必要啊。”

    “是啊,以殿下的纵横手段,仅仅是外交场上就可以维护帝国的利益了。”

    反对的声音来自几位部长,经济部长、财政部长等一批和经济、民生有关的部门,这些人有共同特征,他们没有军事和勋贵的背景,完全是从帝国基层一路提拔上来的,因为出身和工作领域的关系,他们与议院的关系更为密切。

    这些官员其实很担心一点,因为‘卖国案’愈演愈烈,在某些人眼里,这是裕王对反对和搞坏他欧陆战略的人反攻倒算,当然,事实也是如此,因此很多人担心,如果裕王有宣战的权力,那他到了欧洲,向大同盟宣战,继续自己早先的策略怎么办?

    可是在皇帝看来,这种考虑完全没有必要,并不是他相信自己的弟弟,而是他对弟弟实在是太了解了,假设李君威到了欧洲,认为对大同盟宣战对帝国的战略利益有着深远的正面影响的话,那么即便不授权给他,他也会发起战争,毕竟他是有调兵的权限的。

    李君威咳嗽一声,所有的讨论都停止了,他说道:“皇上,我需要宣战的权力。”

    “裕王殿下,请问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李君威看了提出问题的人一眼,平淡说道:“有这个必要,在合适的时候,帝国要向法国、西班牙宣战?”

    “向法国宣战?”所有人都被李君威的跳跃思维搞的措手不及。

    李君威说道:“是这样的,从一开始,我的战略就是以法国的失败告终,只有法国失败了,我们占领新法兰西这些殖民地才会稳固,而只有向法国、西班牙宣战,我们才可以顺利拿到直布罗陀。

    也只有向法国、西班牙宣战,我们才能以战胜国的身份加入到后续的停战谈判中。欧洲这块蛋糕,帝国可以不吃一口,但一定要做那个切蛋糕的人。”

    “那大同盟那边呢?”陈平问。

    “只要他们不想瓜分法国就可以了。”李君威说。

    “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蠢。”陈平低语道。

    如此,裕王再次前往欧洲的事情就确定下来,在散会的时候,李君华说:“老三,这一次去欧洲,带上昭誉和昭承兄弟,孩子们也不小了,该是去欧洲见见世面了。”

    巴黎。

    在巴黎的一座花园旁,有一座静谧的宅院,这座简单的宅院里住着法兰西的英雄,沃邦元帅,他已经七十岁高龄,却仍旧有一颗为法国献出一切的爱国心,只是,路易十四国王已经容不得他,而他对国王对法国也已经失望了。

    纵然在凡尔赛宫中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元帅依旧选择避开那充斥着奢靡的凡尔赛宫廷。

    今天,他穿上了华丽的元帅服,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走出了家门,十几个家人跟着他,眼睛里全都是不舍。沃邦元帅失去权柄是因为触怒了路易十四国王,而大家知道,今天他要更加的触怒他,甚至连生命都不要了。

    “回去吧,孩子们,我的一生已经释放了太多的光芒,但今日我将绽放出最绚丽的光。”沃邦元帅对自己的家人们说道。

    马夫拿来了上车的凳子,但沃邦没有走进车厢,而是移动了车厢,坐在了驭夫的位置上,他对马夫说道:“今天是个危险的日子,你不必跟随我了。”

    马夫是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只有一只手,他也已经知道沃邦要做什么,眼含热泪,沃邦对老战友说道:“去吧,我的孩子会给你一条出路的。”

    说罢,沃邦坚定的驾车离开了,两匹战马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在清晨的花园旁分外醒目,而很快,这辆马车就进入了市区,沃邦想要在死之前,看一看欧洲最美丽的城市。

    五十万人口的巴黎从来就没有安宁的时候,但街道上人不多,有些十字路口还有戒严的军队,但沃邦元帅是所有军官都认识的。

    “发生了什么,年轻人?”被拦下了之后,沃邦问向执勤的瑞士卫队,这是国王的卫兵。

    那个瑞士人向沃邦敬礼之后说道:“元帅,这几日巴黎出现了叛乱分子,人们在墙上贴恐吓国王的材料。国王陛下命令我们弹压,还巴黎一个安宁。”

    这个时候,两个士兵拖着一个年轻人从小巷子里走出来,这个年轻人衣着得体,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用力挣扎着。

    沃邦将其拦住,问向军官:“你们为何抓他?”

    “他在墙壁上张贴恐吓国王的材料。”一个士兵把几张材料递给了沃邦。

    沃邦拿起来一看,发现上面写的全都是路易十四该死之类的话,而那个年轻人却辩解说道:“我是一位绅士,怎么会写出这么愚蠢的话来?”

    “可是我明明看到的。”士兵说道。

    年轻人说:“我是在撕扯那些粗暴无脑的东西,蠢货!”

    “那你为什么要跑?”士兵反问。

    “这是我身为公民的权力,我想要跑就可以在路上跑。”年轻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平淡的说道。

    沃邦轻轻摇头:“好了,让这个年轻人上车吧,我会亲自把他送到凡尔赛宫的卫队手里。”

    年轻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沃邦,惊呼:“您是沃邦元帅?”

    “是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说:“我跟您去凡尔赛宫,我要见国王陛下。”

    “上车吧,我不能保证你能见到陛下。”沃邦说。

    年轻人飞快上车,沃邦把缰绳交给了他,并且询问了他的名字,这个孩子自称夏尔,来自波尔多,从言谈举止来看,他不仅出身贵族,而且是一个渊博的人,比之普通的贵族更有涵养。

    夏尔驾车前往凡尔赛宫方向,看着沃邦拿着那几页纸发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元帅,这真的不是我写的,如果您认为这是我写的,是对我的羞辱。”

    “那你为什么在士兵抓你的时候逃跑?又为什么把这些东西扯下来?”

    夏尔说:“因为这些粗暴的言论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我扯下来是想贴上我的作品。”

    “那我可以看看你的作品吗?”沃邦问道。

    夏尔点点头,从后背掏出一个压扁的包裹,里面全都是大字报。

    而大字报的报头就足够让他受牢狱之灾——国王的十恶。

    没有人性的政治、没有思想的崇拜、没有人文的科学,没有道德的商业、没有良知的知识,没有真实的历史、没有独立的精神、没有自由的幸福、没有劳动的富裕、没有制约的权力。

    沃邦以为这是辱骂路易十四国王的,但他发现,夏尔所骂的是天下所有的**君主,并不只是路易十四一个人。

    而且夏尔还认为,法兰西沦落现在内忧外患的地步,完全就是被君主**祸害的。

    如果在平时,沃邦肯定会认为这个孩子疯了,因为沃邦陪伴了路易十四国王大半生,经历了法国最辉煌的时代,而这一切的辉煌都是因为法国国王的权力远远超过别的国王的权力,绝对君主制的法国是欧洲最强国,那么绝对君主制就是正确的制度。

    但是现在,沃邦也对君主**疑惑了。

    “孩子,如果你见到国王,单凭这份材料,你就会死。”沃邦说道。

    夏尔摇摇头:“我不在乎,总要有人用牺牲去唤醒一个时代,我要见国王!国王可以成为中国皇帝那样的人,虽然权力被分走,虽然与公民平等,但不妨害他的伟大。而法国也会因为国王的改变而改变。”

    “我认为你唤醒不了国王。”

    “现在法兰西已经处于最危险的时候了,国王也在寻求改变。”夏尔争辩说道。

    沃邦说:“我的意思是,你太卑微了,即便你死了,国王的内心也不会有一丝的涟漪,任何有主张的人,想要实现自己的主张,首先要有影响力,有权力。所以,你太操之过急了.......。”

    “法兰西必须改变,否则必然灭亡。”夏尔红了脸。

    沃邦说:“是的,所以必须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哪怕献出生命,也要唤醒我们的国王。”

    “有这样的人吗?”

    “这个人就是我。我看了你的作品,也请你看看我的作品。”

    沃邦打开了自己的盒子,夏尔看到里面是一本书,书名是《王国什一税概论》,夏尔有些皱眉,他擅长的是法律领域,因为他答应了伯父,只有学习法律才能得到伯父的贵族传承,而这是经济方面的书,但是打开之后,夏尔就清楚,沃邦是真的要去触怒路易国王了。

    “你可以拿走这本书........。”沃邦拿来缰绳,在巴黎城郊停下,对夏尔说道:“带上这本书,走吧,不要做冒险的事。”

    夏尔点点头,掏出一支钢笔:“元帅,可以请您签名吗?”

    沃邦笑了笑,在书皮后写下:国王的工程师,沃邦。

    他把笔递给夏尔,指着手里的大字报说:“年轻的绅士,请给我签个名吧。”

    夏尔接过钢笔,在大字报上写下:孟德斯鸠男爵。

章二五二 路易十四亲征

    沃邦与孟德斯鸠都不知道,二人的命运因为这一场邂逅而交织在了一起。

    在与孟德斯鸠分开之后,沃邦来到了凡尔赛宫,与往日充斥着脂粉奢华气息不同,这段时间的凡尔赛宫有一些战争和军事的味道,其实一切的风格都只是迎合路易十四国王的喜好,而最近,路易国王要出征了。

    经历了一系列的惨败,年迈的国王也明白,法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整个法国周边云集着超过三十万的敌军,还有更多的人从不列颠岛、德意志地区、巴尔干半岛赶来,因为中国的‘平等政策’,大同盟得到了越来越充足的物资和薪饷。

    而法国呢,一切都在向坏的方向滑落。十天前,凡尔赛宫门前发生了一场抗议,两万多饥饿的法国男人女人,拿着空锅碗在凡尔赛宫门敲打游行,集体唱了莲花落,这些人被驱散之后,立刻在巴黎蠢蠢欲动,各种大字报揭帖出现在街头巷尾,怒斥、辱骂路易十四。

    这还是最繁华的巴黎,要知道,在卡奥尔等地方,成群的乞丐和破产的农民已经开始抢掠庄园主的田园和市政厅了。

    为了筹措战争经费,路易十四的财政官们想了各种办法,再一次出售了数百个官职,而且还征收了新税,以至于新生婴儿的受洗仪式和新婚男女的婚姻都要收税,许多贫寒家庭已经选择在没有牧师的帮助下结婚、生子,即便这种婚姻被定义为非法,即便这种孩子被定义为私生子。

    大同盟的傲慢曾经让路易十四狂怒,但是现在他要感谢大同盟的傲慢无礼,因为法国的贵族同样感觉到羞耻,在知道路易十四要亲征之后,商人和贵族都慷慨解囊,而且越来越多志愿兵和民兵出现在军队之中。

    路易十四知道,这是法国最后的奋起,为了法兰西,为了波旁王朝,他必须亲征,亲自打败大同盟。

    在曼特农夫人的小客厅里,沃邦见到了路易十四,国王正在试穿自己的军服,垫高屁股的垫子、高跟鞋和丝袜统统不见了,沃邦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国王,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在清醒之后,沃邦看到的是国王的年迈体衰,仅仅是换了一身衣服,就累的气喘吁吁。而他本人又何尝不是呢?

    “哦,是亲爱的沃邦,你也是要追随我一起出征的吗?”路易十四欢快的问道,在这段时间,法兰西失去了太多的将领,也有太多的将领被证明愚蠢,而沃邦是一个久经考验的将军。路易十四可以为了这次亲征,忘掉前段时间元帅对自己的不敬。

    沃邦说道:“陛下,我是来劝解您放弃亲征的,法兰西需要的不是战争,法兰西需要的是改革。”

    “是吗?”路易十四脸色一冷,淡淡说道:“现在整个法国两千万国民都热切的盼望我击败法兰西的敌人。”

    “可是您没有考虑过失败吗?”

    “我,太阳王,是不会失败的。”路易十四说道。

    “万一呢,如果您失败了怎么办?”沃邦执拗的问道。

    路易十四扭过头,决意不理会他,而沃邦继续说道:“现在的法兰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几乎十分之一的人沦为了乞丐,其余的十分之九中,接受善施的人也远远多于施舍的人,这个国家的罪恶的确过甚了,若没有补救的办法,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而我们的贵族呢,却在沉醉在奢靡的生活中,他们一起欺骗你,捧杀你。他们不是国家的财富,国家的财富是那些勤勉辛苦的下层阶级所贡献的,是他们造就了伟大的太阳王和伟大的法兰西。

    可是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因为战争,他们已经生活贫困,因为战争他们的天地在荒芜.........

    您现在要做的是拯救这些最能从事生产的阶层,而不是把他带入一场冒险的战争中。”

    “原来是你来危言耸听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认为只有一场胜利,才会改变一切。”

    “不,胜利也改变不了一切,胜利只能挫败大同盟,但他们能承受几次胜利,而法兰西连一次也承受不住了。”

    “沃邦,不要说了,你退下吧。”

    但是沃邦没有退下,只不过路易十四却没有理会他,主动离开了这里,去了另外一间华丽的房间。

    原本路易十四以为沃邦会失望的离开,就像上次一样,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沃邦根本没有这样做。

    几个小时候,皇太子路易来到了国王的身边,低声汇报了沃邦的所作所为。

    原来,沃邦没有离开,而是在凡尔赛宫中奔走,宣传他的理念,他建议法兰西要进行改革,尤其进行彻底的财政改革,他的理念是,建议废止现行的所有税收,而是以累进税取代,让原本有特权的贵族和天主教会都加入到纳税者行列来,拥有土地的地主,不论是贵族还是教会亦或者普通的百姓,要付出财富的百分之五以上,而工人和普通市民则缴纳不超过百分之三点五。

    “他为此还写了一本书,此时正让人从家里送来。”

    “贵族们怎么看?”

    “大家都躲避着他,不想听他说,有些人表示要倾尽一切支持您的亲征,也不会同意他的观点。”

    路易十四轻轻点头:“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沃邦太老了,老的糊涂了。”

    在路易十四看来,沃邦的财政改革就是要动摇这个国家的根基,贵族们肯定不会支持,支持沃邦就意味着失去特权。而且,路易十四感觉,法兰西也没有进行类似改革的时间了,全国的支持源于几十年来对太阳王的崇拜导致的盲从,而这类盲从只有一次,已经说了要亲征,此时取消,或许法国会直接崩溃。

    当路易十四宣布驱逐沃邦的时候,整个凡尔赛宫中爆发了一阵阵的欢呼,好像赶走了一个瘟疫病人似的。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没有完,第二天,沃邦再一次来到了凡尔赛宫,要做同样的事,他声称,除非国王杀了他,否则他这颗爱国的心脏绝对不会停止跳动。

    这彻底招惹到了路易十四,他决定把沃邦元帅监禁在凡尔赛宫中,不允许任何人和他交流,一直到国王亲征凯旋再释放他。

    但沃邦是被监禁了,沃邦元帅的思想却没有被监禁,他赠送给孟德斯鸠男爵的那本书在巴黎很快刊印出来,得到了巴黎市民的认同,把巴黎乃至整个法国的底层百姓对国王的抗议推向了**。

    一首歌在巴黎流行起来,它是一篇被改写的歌曲,人人都会唱的《主祷文》,只不过歌词改变了。

    ‘我们在凡尔赛宫的父,人们不再尊您的名圣,您的国不再伟大,您的旨意不能在海上、陆地践行,赐予我们到处都缺乏的面包,免除我们敌人的债,犹如我们免除了您的将军的债务,不要让我们受曼特农所有的诱惑的试探,拯救我们脱离凶恶吧。’

    这首歌在整个法国被广为流传,只有国王被隐瞒了,一直到国王出征前,最后一次去看沃邦,他也高唱这首歌。

    路易十四暴怒了,他宣布把沃邦关进了巴士底监狱,认为沃邦是巴黎一带反抗羞辱国王势力的领导者。

    亲率军队的路易十四在亲征前进入了巴黎,进行全城的大搜检,各类公开表示不满的人,从法官、工坊主、律师、工人,有至少四百人被抓捕,投入了巴士底监狱,反对国王的声音一时沉积,路易十四率领十五万军队踏上征程,目标直指莱茵河方向。

    此时的法国已经非常虚弱,路易十四的麾下只有两个堪称名将的将领,一位是旺多姆公爵,一位是维拉尔元帅。此时,旺多姆公爵被派驻到了里尔方向,他只有三万多军队,依靠沃邦元帅早年在边境地区设计建造的要塞群抵挡两倍于自己的英荷联军。

    而维拉尔元帅则早早被派遣到了西班牙,协助国王抵挡英葡联军的进攻。

    七月十四日,路易十四的军队离开了巴黎城,得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是维拉尔元帅在西班牙取得了大胜,歼灭了一万四千名葡萄牙和爱尔兰士兵,并且一路向葡萄牙方向追击,前锋已经进入了葡萄牙境内。

    这似乎是一个吉兆,但是路易十四并不知道,那只是次要战场的一次胜利,并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而他要面临的敌人,则要强大的多。

    路易十四的亲征声势浩大,但在后来的军事动员学上却是被当成了一次反面的案例,因为从筹划到实施,竟然用了两个多月,而且路易十四从一开始就宣布了战场是莱茵河方向,所以大同盟方面也把这场战役当成决定胜败的大决战来筹划,不仅制定了以逸待劳的方略,而且从各个战场调集军队。

    莱茵河大同盟军名将云集!

    奥地利方面有欧根亲王、巴登亲王,还有皇太子坐镇,普鲁士国王和王太子小威廉都在军中,而英荷联军也由马尔伯勒公爵丘吉尔率领的精锐抵达了战场,在得到了欧根亲王和丘吉尔公爵带来的援军后,莱茵军团的规模从十一万达到了二十万,对法国方面形成了绝对的兵力优势。

    在经过讨论之后,各方建议普鲁士国王老威廉担任联军的统帅,老威廉却之不恭,欣然接纳了这个提议,然而,这位被称之为佣兵王的普鲁士国王并未大权独揽,他按照诸将的能力,重组分配了军队。

    巴登亲王持重坚定,被老威廉授权指挥步兵军团,丘吉尔公爵素来以骑兵见长,老威廉抽调了普鲁士和奥地利的骑兵交由其指挥,而老威廉最为信任的还是欧根亲王,他被任命为副司令,而事实上,这场莱茵大会战的具体指挥全部由欧根亲王负责,而老威廉还把自己的只有十六岁的儿子派到欧根亲王身边,接受他的教导。

    大同盟军制定的方略很简单,就是不过莱茵河,全军驻扎在法兰克福周边,只派遣少量军队骚扰莱茵河西岸的斯特拉斯堡,诱使法国主力深入。

    现如今,大同盟局势改观,有了打长期战争的实力,驻军法兰克福,可以靠着莱茵河航运得到更便利的补给。

    在军事安排制定完毕之后,一群大同盟的贵族们讨论晚上吃什么时候,竟然不约而同想起了火锅。

    在这群贵族之中,欧根亲王、威廉父子都与帝国与裕王李君威有深交,有这三个人提议,其余人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军中可没有那么多的享受,但火锅绝对是可以轻易做到了,一口铁锅,一个煤气炉子,就连食材都可是大杂烩,从农户家找来的蔬菜,到吃到腻的各类肉罐头、杂粮罐头,哪怕是熏肉和腌肉都可以加进去。

    只不过,这群欧洲人没有围坐在一起吃的习惯,而是一人一口小锅,各类菜品自选,有点旋转小火锅的味道。

    “路易十四已经到了斯特拉斯堡,但尚未确定什么时候渡河,如果他也长期不动手,会有很多问题。”丘吉尔公爵说道。

    “能有什么问题呢?”

    丘吉尔想了想,说:“海因修斯阁下送来一个消息,中国亲王要来了,这位富裕亲王可不是那个荣耀亲王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不认为这值得我们主动冒险。”老威廉说道,见丘吉尔的脸色有些阴沉,他继续说道:“诸位,我们要做的事,会扫除路易给欧洲带来的五十年阴霾。所以我们必须要团结一心,排除来自任何人的影响,无论是国内的政治势力,还是来自东方中国的影响。

    一切!一切必须都在全面胜利之后再说,我们必须彻底的战胜路易。”

    “是的,必须全面彻底的胜利,现在中国介入欧洲太多,想要支配我们,我们必须先扫除路易的支配,才能面对东方的挑战。法国必须投降,路易十四也必须投降。”

章二五三 受困

    丘吉尔对普鲁士国王投以肯定的笑容,至少普鲁士国王现在表达的态度是很坚定的,那就是必须要让欧洲人决定法国的命运,而不是像大同盟战争那样,大家耗尽了国库,死伤数十万人后,由那位中国亲王来切蛋糕,而且他还切走最甜美的一块。

    这就是现在大同盟对帝国的态度,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也认为得到帝国的支持,至少不会被反对才是胜利的基础,但谁也不想让帝国插手欧洲的事务,但这并不意味着各国之间团结协作,实际上,各国对法国的诉求是截然不同的。

    但有一点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彻底打败法国。

    “战争只有两种结束的办法,要么,路易十四答应大同盟提出的所有条件,要么大同盟军队攻入巴黎。”

    这就是大同盟的共识。

    在莱茵河两岸,双方军队爆发了长期的试探和袭击,低烈度的战争充斥着这片地形复杂的土地,八月十二日的时候,路易十四命令全军渡过莱茵河,早已把军团主力前移的盟军随即对渡口发动袭击,意图击敌于半渡。

    而法军准备充沛,事先建造了十几座浮桥,准备了二百多艘小船,最大的浮桥可以让最重的野战炮直接通过,渡口也选择在了有地形依托的地方,第一批渡河的是法国步兵部队,迅速占领了渡口的乡镇和周围的高地。

    与主力是民兵和新募部队不同,第一批渡河的法军是最精锐的部队,排成厚重的阵列,以刺刀和铅弹迎接盟军的进攻,岿然不动。

    等到盟军主力赶到的时候,法军已经背水列阵,摆出了防御架势。

    战斗在八月十二日打响,一直持续了到了八月二十五日,打了近半个月,双方伤亡超过了三万人,尤其是渡口处的一处高地,更是连续易手,数千人战死在这里,但最终都会被法军夺回,在最危急的时候,路易十四不顾年迈,穿着华丽的军服,出现在了高地中,为法军鼓舞士气。

    在战役开始之后,路易十四才了解到大同盟军队的实力强大,他没有想到,英、荷、普、奥四国精锐云集,更是名将齐聚,还没有因此冲突,所以路易十四主动调整了作战目标。

    原本他是准备一举击溃莱茵军团的,但是现在他知道做不到了。

    路易十四一边命令军队坚守,尽可能给敌人造成伤亡,另一方面,路易十四不断写信给四**队的领袖和将领,提出不同的条件,企图让敌人分化瓦解,但路易十四不知道的是,在四**队抵达之后,丘吉尔、老威廉和奥地利皇太子,以及特地赶来的荷兰总统海因修斯,已经共同宣誓,绝不单方面与法国媾和。

    所以,每次法国派遣的使者到盟军军营,面对的都是四国代表全都当场的场面,而所有法国方面的文件,无论是外交专函还是路易十四的私人信件,都是在四国代表面前公开宣读。

    到了这一步,路易十四的所有机巧都已经没有作用了,只能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苦战。

    如此,战争又进行了半个月,一直打到九月的中旬,就连大同盟也有些接受不了,毕竟伤亡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坏消息接踵而至,在伊比利亚战场上,维拉尔元帅率领的法、西军队凯歌高奏,连续击败葡萄牙和英**队,抵达里斯本城下。旺多姆公爵通过一场奇袭,夺回了法国边境城市里尔,英荷联军退入西属尼德兰。

    荷兰人率先动摇,担心荷兰本土受到威胁,英**队气势衰弱,因为两次失败都有英**队参与。只有普鲁士和奥地利要求坚定不移的打下去。

    转机最终出现在了九月的十七日,英荷两国海军在卡昂地区发动了一场登陆作战,直接打乱了路易十四的部署。

    其实这场登陆作战只是一次骚扰行动,因为英荷两国实在也抽不出精锐的陆战力量了,是英国海军伪装成得胜而归的私掠船,拿下了码头,紧随其后,英荷两**舰上的武装水手登陆,洗劫了卡昂城。

    但两国海军也没有想到,法国人的抵抗竟然如此微弱,在整个卡昂都没有受到百人规模的反击,而抢劫行为也让军纪崩溃,大量的英荷武装向着内陆狂飙突进,想要洗劫更多的财富,而这被法国高层认为是英荷军队登陆,奇袭巴黎的行动。

    后方震动之下,路易十四只能退兵,法军的撤退是很有章法的,先是发动大规模的反击,继而在最短时间内撤离,一把火把物资、营地和浮桥烧了一个精光。

    可盟军的速度追击的速度也相当快,因为他们恰巧做了布置,在上游地区架设了浮桥,原本欧根亲王是准备在此地渡河,率领一支精锐突袭斯特拉斯堡,断了法军补给,此次法军后撤,恰好可以运用。

    欧根亲王率军渡河,一路急行军,虽然没有占领斯特拉斯堡,但造成的声势却让法军被迫在莱茵河西岸再度展开,拖延了撤退速度,紧随其后是丘吉尔率骑兵渡河,到了九月二十一日的时候,盟军主力全部渡河,双方在平原地区野战一场,互有伤亡,路易十四被迫退入斯特拉斯堡这个沃邦元帅设计的堡垒。

    大同盟军队顺利把法军围困在了斯特拉斯堡,完全取得了战略上的优势。

    在九月的最后几天里,斯特拉斯堡爆发了一场场的血战,一开始,法军想要趁着盟军立足未稳,还未形成严密的包围圈,想要冲出包围,但受到了欧根亲王坚决的抵抗,无论是来自普鲁士还是奥地利,德意志人都表现出了足够的韧性,与法军进行反复的争夺。

    在突围未果之后,路易十四只能选择防守,而大同盟军又发动了连续数天的进攻,除了有七千名士兵葬身棱堡之下没有任何进展,而俘虏的法军带来的消息更让人绝望。

    战前,斯特拉斯堡就被路易十四定为莱茵大战的后勤基地,这里存储了大量的物资,弹药充足,而粮食储存更是能让法军支撑四个月之久。

    盟军大营。

    “诸位,你们已经向我们的国王展示了你们超卓的勇气和坚毅的品质,可是那又如何呢?斯特拉斯堡沉淀了法兰西百年来的工程学,是沃邦元帅智慧的结晶,这是一座钻石堡垒,是不会陷落的堡垒。”身为路易十四使者的法国外交部长对大同盟的领袖们侃侃而谈,所有人虽然心中不忿,但却十分的无奈。

    老威廉见其他人不说话,身为总司令他高声问道:“土西阁下,请停止你的傲慢。我们只愿意和你进行坦率的谈判,现在告诉我们,路易国王的意志。”

    “我们的条件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上一次,海因修斯阁下代表大同盟,只愿意给我们两个月的和平。现在同样的条件,你们如何呢?”土西平淡的说道。

    “真是可笑,上一次路易还在凡尔赛宫灯红酒绿,现在呢,他只能躺在斯特拉斯堡的猪圈里。”丘吉尔厉声喝道。

    土西不置可否,老威廉则是说道:“如果你们是这样的态度,那就没有任何谈下去的必要了,请回去吧。请告诉路易国王,太阳会升起也会落下。”

    土西轻轻点头,说道:“尊敬的国王以及诸位贵族,其实我们都深谙政治的法则,现在进行的谈判,我们之间很难达成共识,你们会提出国王无法接受的条件,我们的意见也会被你们看做傲慢。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选择一条更为合理的道路呢?”

    “那是什么道路?”

    “当人们争执时,需要一个高贵而公平的绅士调解,我们各国之间也是如此。太阳王陛下认为,没有比中国亲王更适合调停者这个角色了。而这也是国王派遣我来到你们面前的唯一理由。

    国王建议,我们双方暂时停止杀戮,邀请中国亲王调停,如何?”

    丘吉尔立刻说道:“可以,但是路易必须先投降。”

    土西轻蔑了看了丘吉尔,他知道,在同盟里,最不想中国介入的就是英国,其次是奥地利,相对来说,荷兰、普鲁士和葡萄牙等国倒不那么坚定。他直接问威廉:“普鲁士的国王陛下,您的意见呢?”

    “国王,他是在分裂我们。”丘吉尔不等老威廉做出回答,直接说道。

    老威廉则是说:“丘吉尔公爵说的没错,路易国王必须投降,如果他连头颅都不想低下,那么就没有谈判的必要了。土西阁下,这是我们共同的意志,请如实回复你的国王。”

    土西行礼之后,直接退下,老威廉微笑看向丘吉尔和欧根:“两位,你们满意我的态度吗?”

    “是的,您对盟友忠诚的态度,令人钦佩。”

    “向您致敬,尊贵的普鲁士王。”

    老威廉轻声一笑,他非常喜欢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他说:“诸位,我认为路易十四不会投降,你们认为呢?”

    没有人给出反对的回答,事实上大家都这么认为,欧根更是说道:“我对太阳王很了解,他可能会自杀,但不会投降。”

    老威廉点头:“所以,我们要做好打算,在路易不投降的基础上。我不建议继续进攻,虽然我不认为斯特拉斯堡是什么不陷落的堡垒,但我相信各位都清楚,我们伤亡太大了,不能让士兵们死在胜利的前夜。这一点,大家认同吗?”

    “必要的军事行动应该还是要有的吧。”丘吉尔说。

    老威廉笑着回应:“那是自然,我们要向敌人施压,我只是不建议大规模的主动进攻。”

    如此就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了,老威廉又说:“我也认为,我们不能等到四个月后,法军的补给耗尽之后再行动,四个月,变数太多了,特别是在中国亲王已经抵达欧洲的情况下。

    你们都清楚,中国亲王是我的朋友,而欧根亲王殿下也与中国亲王有深交,但我要说的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如果我听到中国亲王代表他们的国家向大同盟宣战,我一点也不会惊讶,您说的,欧根亲王。”

    “毫无疑问,您说的是正确的。”欧根很无奈的赞同。

    老威廉再一次笑了:“看到没有,我们再次取得一致,两个一致,不大规模进攻,不能长时间拖延。在这两个一致的基础上,我有一个提议,我们不如就这么围困着斯特拉斯堡,同时派遣使者前往凡尔赛宫。

    路易虽然整日宣称朕即国家,但那是他在凡尔赛宫的基础上,现在他被围困了,就算答应了我们什么,凡尔赛宫方面未必配合。所以不如直接和凡尔赛宫谈判,这样太阳王和斯特拉斯堡那些法军就只是一个筹码,如何?”

    “我赞同。”丘吉尔第一时间表达了赞同。

    欧根说道:“以我对法国宫廷的了解,路易会和凡尔赛宫相互推诿,一起拖延,争取把中国亲王搅进来。”

    “是的,法国人擅长这种游戏,国王,请问如果法国这样对待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丘吉尔问。

    老威廉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他低头沉思,许久之后,无奈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想出好办法。一直在旁边的王太子小威廉说道:“诸位,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众人对年轻的小威廉观感极好,这位王太子虽然只有十六岁,但非常适应军中生活,甚至比一些士兵还能吃苦耐劳,尤其是欧根亲王,总是不吝啬对他的赞许。

    小威廉见没有人反对他说话,于是说道:“我建议,我们可以边谈判边修筑工事,经历了几场血战,法军只有不到十一万士兵,而我们还有十六万,还可以再调遣援军来。

    如果法国人拖延,我们就整备一支精锐,三四万人就可以了,这支军队可以直接向巴黎进军,向凡尔赛进军,把巴黎和凡尔赛也变成筹码。”

    “非常好,这样法国人就不敢拖延了。”

    “是的,如果只是坚守阵地的话,民兵也可以分担一部分正规军团的力量。”

章二五四 修正案

    小威廉的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大家分配了任务,随即散会去准备。

    “父亲,我们真的不接受裕王殿下介入吗?”小威廉问道。

    老威廉笑着反问:“你觉得我们不接受,裕王殿下就不会介入吗?”

    “现在大同盟的主要国家都在这个上达成了一致。”

    “那又怎么样?”老威廉满脸不屑。见儿子不明白,老威廉说道:“中国人说,三个皮匠可以当一个智者来用,或许在智慧层面是这样,但在力量层面根本无用,一个孩子打不过一个大力士,三个四个孩子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更何况孩子们只有棍子,而大力士身披重甲,手持火枪。”

    “您的意思是,裕王殿下一定会介入其中?”

    老威廉点点头:“是的,只是我不知道他选择什么时机。而且大同盟之间并不一致,利益会冲昏人的头脑,更何况,这是战争,根本不由一方决定,我们还要考虑路易十四的态度?”

    “那个被困的国王有什么办法?”

    老威廉笑了:“当然了孩子,他有办法,而我已经想到了,如果我是路易国王,在实在没有办法的境地下,我会随便找一个理由,对中国宣战。强行把中国拉进来这场战争。”

    “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只要路易十四认为与中国为敌,能保护法国的利益。现在大同盟随着不断的取胜,对法国的要求也越来越多,一开始,我们是为了西班牙王位而战,现在呢,大家已经讨论在战后让法国赔偿多少赔款了,如果路易十四投降或者斯特拉斯堡的法军被全歼了,价码还会提升,而如果我们攻陷巴黎,或许会有人提出把法国大卸八块。”

    小威廉闻言,皱起眉头,事实正如老威廉说的那样,随着胜利,大同盟的要求越来越多,而最好的结果就是法国分裂,因为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强了,是欧洲独一档的国家。

    荷兰可能会支持这样的提议,因为其靠近法国,路易十四崛起之后,每次法国发起战争,就会打荷兰。奥地利肯定也会,因为奥地利想要取代法国,称霸欧洲。相反,英国不太会如此要求,因为对英国来说,大陆均势才是主要的,不能让奥地利一国独霸。

    同样,刚刚升格为王国的普鲁士也不希望法国分裂,因为奥地利一旦取代法国,其必然会对德意志地区的所有邦国产生非分之想。以神罗的名义实行真正的统治,或许会是奥地利的下一步举措。

    至于东方中国在这方面的态度,小威廉忽然感觉,或许他们和英国的态度会类似。

    “所以啊,孩子,我们要提前做打算,我听说裕王两个儿子也都来到了,你在中国时和他们关系不错,对吗?”老威廉问道。

    小威廉点点头,他在帝国留学期间,和裕王两子、皇子昭稷交情很深,大部分时候都是同出入,李昭誉沉稳大气、李昭稷热情好客,李昭承仗义豪侠,小威廉与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回国之后,再也没有类似的朋友了。

    “你立刻和裕王的孩子联络一下,这大同盟的事情全都说给他们听,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

    小威廉闻言大惊:“这......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在小威廉看来,大同盟各国是面和心不和,除了必须战胜法国,在其他都没有什么共同看法,就连要不要法国赔款,赔款多少都有不同的意见。小威廉觉得或许大同盟各国也已经私下与帝国进行交流了,可是定然不会像父亲这样毫无保留。

    老威廉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说道:“大同盟现在最重要的有五个国家,各国对法国诉求不同,对中国诉求也不同。英国进行了第二次光荣革命,迫切需要得到帝国的承认。荷兰的海因修斯想要提升荷兰在欧洲的影响力,奥地利想要让帝国支持或者接受其独霸欧洲,葡萄牙的国王希望过上路易十四的生活。

    唯有我们是不同的,德意志民族能否团结统一,普鲁士能否崛起富强,都必须得到帝国的支持。而在英国那件事上,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们,这一次必须表达诚意。

    其实我们在法国能得到什么,土地还是赔款?就算得到也不会太多,这些都不如帝国的友谊值钱。”

    帝国四十年五月一日。

    此番随父王游历欧洲,为督促自己有所成长,特开这本日记,以记录学习之心得,首要之事就是看完莱布尼茨先生和莎士比亚的著作。

    五月二日。

    登船,晕船,头疼。

    五月三日。

    看书,腚疼。

    五月四日。

    打牌,输钱十二元。

    五月五日。

    打牌,输钱十五。

    五月六日。

    打牌,输三十七。

    李昭承啊,李昭承,你有鸿鹄之志,为何如此堕落,曾经的豪言都忘了吗,曾经的壮志都被吃了吗?切勿如此堕落了。

    五月七日。

    看书,烦躁且腚疼。想打牌,想赌钱。

    五月八日。

    难拒船长和几个牌友的邀请,打牌,赢了三元,开森!

    五月九日。

    打牌,输了五十元。

    五月十日。

    蒙父王叱骂,才知我已经是赌狗子了,被罚思过一日,还是想打牌。又被罚在绍杰长官麾下担任禁军侍卫。父王罚完我,邀请整日读书的大哥打牌。

    五月十一日。

    想打牌,被罚跑甲板十二圈。

    .......

    六月二十日。

    抵达休达,游历休达,被一摩尔人偷走钱袋,不想打牌,想打人。

    六月二十一日。

    父王问我兄弟二人志向,我欲进入军旅,拓疆于万里。长兄则想纵横捭阖,外交周旋,布国威于四方。

    父王使我二人游历,第一站,阿姆斯特丹,第二站,巴黎。

    .......

    六月二十五日。

    所看,所闻,义愤难言,当知,资本从诞生那一刻起,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

    ......

    七月十九日。

    .......能与资本之罪恶比肩者,唯有封建帝制。并为天下万民最丑恶两种!我有天下之志,又有一腔热血,当为天下谋福祉。使帝国百姓,更自由、平等、幸福......。

    这是几十年后,人们出版的李昭承日记里的部分摘录,打牌之类的记录是为了向人们展示李昭承诙谐幽默的一面,而真正震撼人心的则是六月二十五日到七月十五日,李昭承兄弟游历阿姆斯特丹,对这个完全被资本主义控制的国家进行调查后发出的感慨。

    以及七月十八日,二人抵达巴黎,对这个实行绝对君主制,全世界封建帝制的心脏进行调查后发出的不忿。

    作为皇室第三代中拥有继承可能的成年人,皇帝要求自己最信赖的弟弟带上这两个孩子来欧洲见世面,李君威明白皇帝的用意,他要测试,要观察这两个孩子谁更适合作为继承人。

    想要成为帝国皇帝,有许多的要求,能力、品德、胸怀等等,不一而足,十七岁的年轻人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很难判定,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但十七岁在帝国已经是成年人,虽然三岁看大五岁看老的做法不可取,十七岁的人已经足够见证品格了。

    帝国皇帝需要很多正面的品格,但有些是基础的必须的,有些则只是锦上添花,必须的品格包括正义感和人性。

    相对来说,李君威之所以不愿意成为皇帝,也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是有缺憾的。理性与智慧是人类身上最的亮眼的两道光,李君威就具备这两大特质,但问题在于,李君威太理性了,理性到了极致,就有些冷血。

    他是坚定的国家主义者、集体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也会因此忽略法治、人权等方面的要素,在他的眼里,法治和人权只是工具罢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皇室痛失皇子,李君威回国的这段时间里,他不只是和国内的资产阶级进行斗争,最大的政治成果就是以不可拒绝的姿态,通过各种手段,推动了《土地法修正案》。

    以往的帝国土地法规定了国有土地不准进行私有化,但在地方,老百姓可以开垦土地,但不许把土地私有。而在边疆地区、海外部分地区,为了激励移民,开垦土地是可以私有的。

    而李君威强力推动的修正法案,就是针对帝国人口密集的海内行省。

    李君威一直促进帝国百姓向海外移民,尤其是西津和美洲两块土地。在流放犯人开拓的时代,最早是犯了十年以上的罪的犯人流放,因为李君威的强烈要求,降到八年,七年,如果不是皇帝拒绝,会降低到五年。

    但即便如此,也满足不了李君威的野心。

    裕王发现,在帝国的人口密集区,中原和江南,人口得到了快速的增长,但这并未带来大规模的移民,因为新增长的人口伴随着开垦土地的增长而被当地消化了,再加上技术的进步让土地亩产提升,导致农村人口都不愿意移民。

    于是,李君威倡导修改了法律,要求帝国国土资源局全面调查各省的土地,按照帝国四十年的土地使用情况,把土地分为耕地、山林、河塘、草地等不同的用处,从帝国四十年开始,类似围湖造田,开垦山地等行为,一律禁止。在国土资源局不同意的情况下,不允许变更土地的用途。

    也就是,让农村不能再开垦土地,这样海内行省的土地承载能力只与亩产有关,与土地面积就没有关系了。

    另一方面,人为促进人口增长,对养育四个孩子的家庭,有一个孩子可以免费上学,开支由政府承担,对养育六个孩子的家庭,一律免收土地税。

    这就是逼着帝国人口密集区土地承载不了人口,让其向海外移民。如此还不够,国土资源局调查帝国各个行省的受灾情况,专门对一些经常受灾的地方进行督促。

    蝗灾、冰雹、雪灾这种灾害另当别论,北方的旱灾和南方的涝灾,帝国政府就有说法了。为什么北方各省旱灾频繁,肯定与各省土地中大量存在不能浇灌的旱地有关,要么,你们把这些旱地改造成水浇地,要么,就把这些旱地改成山林、草地。

    南方为什么多发水灾,肯定是农民把土地开垦到了低洼地带,肯定围湖、河造田导致泄洪、分洪问题,那简单,退耕还湖还河。

    退耕导致的失地农民怎么办?移民啊!!!

    后人评价这一年的土地法修正案,认为其对帝国的海外开拓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还认为裕王很有前瞻性,知道保护环境云云,但海内各省的百姓可不这么想,这种人为制造迁徙让乡土情结浓厚的海内百姓很难接受。

    幸亏皇帝很明白,以财政支出过大为理由,一方面肯定了土地法,一方面给改革定成了十五年的长期计划。

    纵然民怨沸腾,但土地法修正草案还是在帝国两院高票通过,尤其是在议院,早上讨论卖国案,议员们咬牙切齿,暗骂裕王奸诈阴险。下午讨论土地修正案,议员们大唱赞歌,高呼裕王英明。

    原因很简单,人为制造土地承载能力降低,就会产生很多失地农民,这正是帝国告诉发展的工业所需要的劳动力,移民能移多少?大部分还不是留在城市,成为工人了嘛。

    在李君威很小的时候,李明勋就以火车轨道选择轨道难题测试过他,道闸在手,左转碾死一个人,右转碾死五个人。李君威表现的很迅速,立刻选择左转,当李明勋让他好好考虑一下的时候,李君威不假思索,再一次选择左转。

    这个难题或许再过五百年也不会有完美的答案,但李君威就是这么一个人,但绝大部分人就算做出选择,也会给出一些理由,或者犹豫一些,或者不进行选择而是与出题者辩论,但李君威不会犹豫,在他那里,没有什么负罪感或者道德上的压力,无数的事实向人们证明,帝国的裕王殿下,从来都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章二五五 第三等级的奋起

    李昭誉和李昭承后来都承认,年轻时代在阿姆斯特丹和巴黎的游历给二人带来了深深的震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凄惨挥之不去。

    在阿姆斯特丹,他们看到了许多悲惨的纺织工人,他们住在城市边缘的楼房里,每个家庭只有几平方米,床上铺的多是草,人声鼎沸的纺织厂里,到处都充斥着女工和童工,厂主也更愿意雇佣女工和童工,因为可以减少支出,而这些工人忍受着工头的欺辱和打骂,管理着强奸女工、女童的事情层出不穷。

    他们还要受到不稳定物价的剥削,往往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也换不来果腹的食物。一开始,李昭承看到阿姆斯特丹的工厂里到处都是年轻的工人,他一开始以为是欧洲的年轻人更愿意投身工厂,后来才得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因为营养不良、殴打和长期工作,工人的寿命很低,平均只有二十五岁,甚至更低。

    不是年轻人向往工厂,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活到更年长的时候。

    这给了李昭承极大的震撼,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书会把帝国每年爆发的工人抗议游行的数量减少当成帝国法治建设的功绩,如果工人不起来反抗,资本家是根本不会把工人当人的。

    从申京出发的时候,兄弟二人想的是如何建功立业,如何在海外一展抱负,在阿姆斯特丹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们更多的想回国,回国看看帝国的百姓,那些和自己同文同种人是不是也受到的欺凌。

    阿姆斯特丹是欧洲工业发展最快的地方,也是现在欧洲最邪恶,最没有人性的地方。

    到了巴黎,二人看到的是另外一幅景象,整个巴黎乱作一团,到处都是抗议的人群,施舍饭菜的地方人群聚集,不时发生打斗,而在路边,乞丐遍布,其中不少是残疾人,他们中很多是在大同盟战争和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里,为法国流过血的人。

    但是法国的统治阶层呢,所谓的神仆在教堂里清点着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什一税。头戴精致假发的贵族在凡尔赛宫和巴黎的沙龙纵情享乐,声色犬马。对于巴黎城展现出来的凄惨,统治阶级习以为常,他们不认为这有什么特殊的,一千多年来,法国都是如此。

    绝对的权力会带来绝对的**。这是兄弟二人的共识,他们也认识到,为什么命名他们的祖父建立了帝国,可以称帝,实行帝制,却选择了建立一个二元君主立宪制的国家。

    封建势力和资本主义要相互制衡,有资产阶级存在,勋贵们就不敢奴役天下,有勋贵存在,资本家也不敢彻底剥削。但要想维持现在帝国的局面,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帝国的皇帝必须是一个有良心,有正义感的人。

    军事贵族和资产阶级不能合流,要斗争,也要斗而不破。

    但隐隐然间,二人也觉得这种动态的平衡非常难以维持,或许身为伯父的皇帝也知道这一点,才在最近这些年,不断提升帝国工人们的地位。

    “我明天想去奥尔良街的咖啡馆看看,你呢?”李昭誉兄弟二人对坐在书房里,各自写完了一天的日记,李昭誉问向自己的弟弟。

    李昭承想了想,说:“好吧,我也想去看看。”

    法国人喝咖啡的历史并不长,这些年发展的却很迅速,而咖啡馆在巴黎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特别是在这个局势动荡的时候。

    能够喝咖啡,并且会去咖啡馆喝咖啡的,都是巴黎的中产阶级,他们是书记官、记者、律师、作家、医生和工厂管理人员,这些人的职业里,绝大部分本身就与政治、政府有关,因此咖啡馆之类的社交场所,就是现在巴黎城里讨论政治最热闹的地方。

    同时,这些人又是属于第三等级,即平民等级,天生对现有的政治地位不满。

    李昭承拿出地图,讨论明天要去哪一家咖啡馆的时候,绍杰慌张的冲了进来,李昭承现在还是禁军侍卫,当即站起来行礼,绍杰说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要去咖啡馆?”

    “是的,长官要去吗,有什么要推荐的吗?”李昭承问。

    这段时间,绍杰代表二人和贵族们打交道,李昭承觉得他可能比较了解。

    “不,你们哪里都不能去了,立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我已经传令码头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巴黎,离开法国。”

    李昭誉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大同盟向凡尔赛宫提出了和谈的请求,而凡尔赛宫准备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不是意味着战争结束了吗?”

    绍杰摇头:“不,这意味着局势失控了,大同盟提出的要求里既包括割让土地和殖民地,也包括开放法国市场,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求五亿利弗尔的赔偿金。

    尤其是开放市场和赔偿,这些都会对法国的第三阶级带来巨大的利益伤害,你们知道,法国的贵族和教士是不纳税的。而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是,路易十四在斯特拉斯堡派来代表,请求法国的贵族拿出百分之十的收入,作为法国渡过难关的资金,而贵族们在凡尔赛宫,公开向皇太子表达的拒绝。”

    “你的意思是,巴黎人会造反?”

    “我不知道,大使馆的人很悲观,现在巴黎的局势很复杂,至少爆发骚乱是肯定的。”

    李昭誉直接问道:“绍杰大人,那么帝国在巴黎的侨民怎么办?”

    帝国在法国的侨民并不多,主要就在巴黎,而且来到此地的时间不长,区区三百多人,大部分是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爆发后,法国向帝国大规模采购物资后到来的,他们有会计有商人,也有为机械生产提供技术支持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

    “我会安排他们撤离的。”绍杰说道。

    李昭承立刻起身行礼:“长官,身为军人,我要求参与撤侨工作。”

    李昭誉则平淡的表示:“绍杰大人,身为皇族,我对帝国的百姓负有责任。”

    这算是一种施压,绍杰为了让两个王子撤离危险地域,只有尽可能的安排侨民撤离,他的动作很快,只用了两天之间,就把在巴黎的三百一十七位侨民撤离,并且通知了散落在其他地区的侨民向港口集结。而李昭誉兄弟二人得以避开了巴黎的大骚乱,却也没有见证这场被后世称之为第一次法国大革命的幸运。

    在帝国忙着撤离侨民的两天里,关于凡尔赛宫同意向大同盟赔款,并且所有赔款由平民承担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巴黎,一场大规模的示威随即爆发,随即就是法**队出面,只不过军队并未开枪,而是维持了巴黎的秩序,法国皇太子更是亲自来到巴黎城,安抚百姓。

    只不过,面对广场和周围街道聚集的百姓,皇太子也打了退堂鼓,原本他是想说出事实的,事实是,巴黎传开的是谣言,大同盟确实提出的赔款和割地要求,但凡尔赛宫的贵族已经联名拒绝要求割让土地,对开放市场这个条件也形成了共识——可以开放,但只能开放一点点。

    而在最被法国人民重视的赔款问题上,大同盟各国的要求也不同,所谓五个亿是奥地利提出的要求,这是明显的漫天要价。

    因为这相当于法国五年的财政收入,这还是在法国政府已经存在二十亿利弗尔国债还没有还清的情况下。英国、荷兰等国要求的赔款就比较少,按照前去交涉的贵族,如果奥地利人不漫天要价,这个赔款数额在两亿到三亿之间。

    傲慢的皇太子在凡尔赛宫出发的时候,还以为法国百姓是出于爱国才进行示威的,到了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些人所关心的并非是赔款多少,而是这些赔款由谁来支付,作为第三等级的平民,绝对不能单独承担贵族失败引发的赔款。

    因为在传遍巴黎乃至整个法国的谣言中,所谓赔款根本不是赔款,而是赎金,去把路易十四国王赎回来。

    因此皇太子发表的演说与他的计划完全不同,他一方面坚定的表示,会维护法国的尊严和利益,但抗议人群的代表当即追问,赔款的问题。面对数万人,皇太子只能模棱两可,只是说这个问题还未确定,一切出现在百姓中的有关信息全都是假消息。

    但面对百姓提出的,赎金由谁来承担的问题时,皇太子选择离开,却被堵住了,最终他也只能模棱两可的说,这件事也不确定。

    为了脱身,皇太子不敢说法国人不想听的话,但这种优柔寡断,给造成了更大的灾难。

    当天在皇太子返回凡尔赛的之后,一个消息从咖啡馆、酒吧和沙龙里传出,伴随着的是一张印刷的传单。

    《皇太子会如何确定》

    这是孟德斯鸠男爵的手笔,他在传单中表示,无论赔款还是割地,都是对整个法国的羞辱,法国人应该团结起来共同承担。这话和皇太子简直如出一辙。之后,孟德斯鸠以犀利讽刺的口吻描绘了皇太子会如何做出决断。

    如果这笔赔款数目比较少,比如几千万利弗尔,那么皇太子会直接利用军队强行驱散第三等级的抗议,通过加税的办法来满足大同盟的赔款要求。

    而如果这笔赔款数额过大,会引发全国性骚乱的时候,皇太子会选择召开九十年没有召开的全国三级会议,来推动征税的通过。

    原因很简单,所谓的法国三级会议,是把教士当第一等级,贵族当第二等级,平民作为第三等级。而三级会议投票,一个等级只有一票,导致历史上每次召开三级会议,只占百分之一人口的特权阶级,可以用两票对一票形成对第三等级的压倒性优势,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

    十天时间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孟德斯鸠男爵的传单,或者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其中的内容。人们静静的等待来自凡尔赛宫的回应,整个巴黎,不,整个法国都好像夏季暴风雨前的天气,沉闷而压抑。

    乌云笼罩了整个法国,因为太阳王不在巴黎。

    虽然最终事实证明,凡尔赛宫就是按照已经公开的剧本进行政治表演,但问题在于,民众知道的,远比发生的要少很多,法国的统治阶级进行了长期的博弈和争吵,但这些都在凡尔赛,在法国民众眼里,贵族老爷们在凡尔赛宫吃喝玩乐之后,绝对用三级会议的把戏戏耍一下民众。

    在这十天里,路易十四再次从斯特拉斯堡送来了命令,要求法国贵族拿出百分之十的收入作为赔款的一部分,和第三等级一起承担。但贵族们毫不犹豫的用贵族对抗皇权的工具,巴黎高等法院来对抗,宣布这条命令无效。

    十天后,凡尔赛宫派遣贵族代表和高等法院法官一起宣布,召开三级会议,决定是否加税。

    顷刻间,这引发了更为广泛的抗议,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耍人,你还这么耍,这不是把老百姓当傻子吗?

    这一次,法国民众与军队爆发了冲突,民众团结在一起,把只有区区几千人的军队驱逐出了巴黎城,并且把酝酿了十天的条件递给了凡尔赛宫。

    一、可以召开三级会议,但是作为第三等级的平民权限必须增加一倍。

    二、不能一个等级一票,必须让代表去投票,一人一票。

    事实证明,法国的皇太子是一个懦弱而反复的人,当路易十四被困,整个法国贵族都希望他带领对抗内忧外患的时候,这位皇太子进退失据,完全没有其父的杀伐果决。

    在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凡尔赛宫的回应依旧让人失望,第三等级的要求可以同意,但只能同意一半,即第三等级有两票,前两个等级有两票。

    而法国民众得到这个消息后,异常愤怒,但孟德斯鸠男爵出面,对各方各阶级进行的游说,并且把印刷完毕的《王国什一税概论》发放,由此提出,凡尔赛宫的要求可以满足,但第二等级,也就是代表贵族投票的,必须是法国的英雄沃邦元帅。

章二五六 猛兽出笼

    很快,法国高等法院也出面反应,表示只支持九十年前模式的三级会议,比凡尔赛宫的态度还要严酷。

    而在巴黎,最令第三等级欣喜的是沃邦元帅的那本《王国什一税概论》,这本小册子被广泛流传,几乎每个认字的法国人都到了,第三等级中的布尔乔亚们(公证人、记者、律师、医生等中产阶级)在咖啡馆热切的讨论,也有年轻气盛的人在广场上对目不识丁的工人、贫民宣传这部册子。

    法国人由此认为,他们的诉求并非是私心,而是一种爱国的倡议,是为法兰西负责。

    在这个被封建**和神权政治笼罩了上千年的国度,在民族主义等现代文明没有觉醒的时候,与贵族政见一致是多非常重要的。

    “元帅,我们的英雄元帅在哪里?”

    这一天,在巴黎的广场上,当一位洗衣店老板宣读并且解释完《王国什一税概论》后,一个热血的青年高声问道。

    是啊,沃邦元帅呢,这个为保卫法国奉献一生的元帅在哪里,这位为了第三等级的利益不惜得罪忠诚半生君主的英雄在哪里?

    人们涌向了元帅在巴黎的私宅,一处简单的,按照法国标准配不上他贵族身份的宅院,想要找到这位元帅,是孟德斯鸠男爵拦住了他们,告诉了他们,元帅在国王出征前,亲自驾车去凡尔赛宫劝解,并且帮助他脱身。而沃邦元帅的家仆也出面表示,在那次去了凡尔赛宫之后,原来再也没有回来。

    巴黎人涌向了凡尔赛宫,要求交出沃邦元帅,在路上,孟德斯鸠拦住了他们,表示如此态度,不利于沟通,于是决定选出几个代表去凡尔赛宫,但等代表到的时候,得到的只是冰冷的回答,沃邦元帅冲撞了路易国王,应该呆在该呆的地方。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巴黎人满意,很快双方爆发了冲突。

    这次冲突是禁卫军军官的自作主张,因为皇太子和几个大贵族要去打猎,禁卫军官为了避免被责罚办事不利,又见只有几个人,就把人抓了起来,路易十四连这次冲突都不知道。

    结果就是,当天晚上,巴黎人怒了,他们愤怒于贵族的傲慢,愤怒于贵族对第三等级的蔑视。

    解救沃邦元帅和代表们就成了这群愤怒的巴黎人唯一的诉求。而他们再次冲向凡尔赛宫的时候,得到的回答依旧是不敬者去了该去的地方。

    他们会在哪里?这个答案事实上是凡尔赛宫偏僻的房间,那里软禁了沃邦元帅,孟德斯鸠男爵等人也暂时看管在这里。

    但巴黎人不这么想,他们的记忆里,冲撞了贵族,被报复被残害被关押的地点是巴黎城的一处地标建筑——巴士底监狱。

    这原本是一座要塞,只不过随着巴黎城扩张,成为了城区内的建筑,在巴黎人眼里,巴士底监狱代表皇权,代表封建**,代表对第三等级的压迫。

    于是乎,高呼解救沃邦元帅的巴黎人冲向了巴士底监狱,监狱里只有三十多个守军,守卫的贵族不敢招惹数万暴怒的巴黎人,既不敢反抗,也不敢开门,只是表示沃邦元帅不在巴士底监狱,士兵们也害怕,疯狂大叫让巴黎人后退离开。

    但在数万人的嘈杂中,这些都被当成了叫阵,一个工匠翻过了城墙,打开了吊桥,上万人冲了进去,把守卫缴械,并且打死了意图组织的贵族将领。

    他们没有找到沃邦元帅和几个代表,他们只解救了四个办假证的贩子和一个曾经试图刺杀路易国王的人。但却不能因此否认攻占巴士底监狱的正义性和革命性。

    虽然没有找到人,但巴黎人找到了一万五千支火绳枪,都是退役的旧货。

    还在城外打猎的皇太子此时还在城外消遣,想着用这种方式拉近和大贵族的关系,虽然他表现的样子是这样有助于稳定政局,一起谋划解决赔款问题,解救他的父亲太阳王,但任谁都清楚,皇太子还是为自己登基做准备。

    因为在这个时候,凡尔赛宫里的法国掌权者讨论的议题已经不是加税获得赔款,解救斯特拉斯堡的国王和军队,而是讨论另外一个议题,那就是如何把中国拉下水。

    凡尔赛的贵族们显然缺乏对中国的了解,也缺乏对这场战争中帝国扮演角色的了解,他们认为,可以说服中国与法国结盟,条件无可不谈。中国人不是想要法国开放国内市场吗,开放就是了。

    中国人不是想要独霸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吗,也可以商议。

    当然,这些人如此讨论,还因为他们有一个备选方案——向中国宣战。

    很显然的是,中国绝对不会支持奥地利在欧陆的一家独大,肯定愿意介入欧洲局势。以法国盟友的身份介入可以,以法国的敌人介入同样可以。如果说有一个国家可以拆散大同盟,压制住大同盟那巨大的**,那就只有中国了。

    这些问题需要在小圈子里讨论,皇太子因此选择了游猎,而且这些话题也不能见诸于文字,因此这位皇太子在巴黎人已经攻占巴士底监狱的当天,在日记里记录的内容是:今日无事。

    但‘今日’是真的有事,哪怕对于整个世界来说,这也是一个具有历史性意义的事件,在这个位面,甚至连李明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都无法与之媲美。

    因为法国大革命是平民的胜利,是平民自发的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力,不是英国光荣革命那种自上而下的改革,也不是东方的改朝换代。

    皇太子得到消息,返回了凡尔赛宫,当听说象征皇权的巴士底监狱被攻破,而且巴黎人已经获得了十几门大炮和上万火枪,皇太子终于坐不住了,贵族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建议重拳出击。

    只不过,法国已经没有重拳了,巴黎附近的军队只有禁卫军,而且只有其中的瑞士禁卫军愿意听从指挥,镇压革命。其余的完全不听命令了,原因非常简单,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饷银。

    皇太子压制住了怒火,派遣代表前往巴黎,表示同意第三等级的要求,释放沃邦元帅,并且让沃邦担任贵族等级的代表,参加三级会议,三级会议的模式为第一第二等级一票,第三等级两票。

    这却是消弭了不少怒火,甚至已经有人提出,只要沃邦元帅回到了巴黎,他们就愿意放下武器。

    结果,沃邦元帅没有如期回来。因为皇太子打错了算盘,他以为,自己可以说服沃邦,在投票的时候支持旧秩序,这样至少可以造成票数二对二。可沃邦元帅与孟德斯鸠等关在一起好几天,在听说了路易十四和法国精锐被困斯特拉斯堡,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波旁家族已经不能拯救法国,能拯救法国的只有法国人。

    而动员法国人,就必须要给占据最多人口的第三等级权限。

    但沃邦是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没有选择欺骗,而是直言相告,最终会投票支持第三等级的提案,直接让皇太子彻底凌乱。

    孟德斯鸠男爵等人被放回去,他们受到了英雄一样的待遇,孟德斯鸠在巴士底监狱发表演说,表示第三等级的两个代表,所进行的投票必须是代表第三等级的,所以应该审核代表资格。

    一开始,布尔乔亚中有政治头脑或者说奉行阴谋论的人怀疑孟德斯鸠是不是被凡尔赛宫收买了,前来离间的。

    但孟德斯鸠的建议却是让这些人明白,这位男爵虽然年轻,但却拥有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

    孟德斯鸠建议,这两位代表应该由第三等级投票选举产生,而且因为其代表全国第三等级,所以应该由全国的第三等级来选,那么为了选出这么两个人来,就必须召开全国性的第三等级会议。

    孟德斯基表示,这全国性的第三等级会议是全国三级会议的一部分,因为皇太子和最高法院已经答应召开三级会议,那么这个全国性的第三等级会议也是合理合法的。

    这正是给法国大革命指明了道路,那就是必须要有一个合理合法的组织,没有组织度,搞什么政治?

    而在约定交出沃邦元帅的期限过去后,孟德斯鸠亲自率领一个代表团前去凡尔赛宫交涉,皇太子以沃邦元帅生病为理由拒绝他们相见,最终妥协,进行书信联络。

    任何一个爱国者都会得到我的支持。

    这是沃邦元帅被允许传递出来的纸条,而当孟德斯鸠高举纸条出现在巴黎的时候,人们欢呼起来,在他们看来,法国的英雄永远支持第三等级。

    三级会议从哪里举行,代表资格要不要审查,怎么审查,议题是什么?

    巴黎与凡尔赛之间,第三等级与贵族之间就这些问题进行交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结论出现。

    禁卫军再次拒绝了镇压要求,并且因此发生哗变分裂,而全国第三等级会议建立起来,并且以爱国抗敌为名,建立了国民自卫军。

    如果说有一个国家要第一个感谢法国第三等级的话,那这个国家必须是葡萄牙,在第三等级全国会议的倡导出现之后,法国贵族就知道,这件事无法善了。于是皇太子第一时间调集了法国唯一还能调动的军团,维拉尔元帅率领的军队,也因此,法国、西班牙对里斯本的围困被迫放弃,要知道,葡萄牙国王已经与维拉尔元帅讨论以什么条件退出战争了。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第三等级掀起的革命会被镇压,因为局外势力介入进来。

    在长期得不到法国政府的回应后,大同盟从斯特拉斯堡派遣军队西进,七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开赴的巴黎,得闻这个消息,法国震动,巴黎震动。

    第一个反应的是刚刚收复里尔的北部军团,在旺多姆公爵的率领下,这支军团为了避免被大同盟军队断了后路,立刻放弃所有的防御工事,后退到了巴黎,准备参与防守巴黎。

    但这次撤退没有得到凡尔赛宫的命令,而且大同盟军队早已料到,不顾一切的阻拦牵扯,丘吉尔也率领骑兵孤军深入,千里截杀,让旺多姆公爵折损一半。

    事实证明,丘吉尔公爵的骑兵突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在听闻旺多姆公爵被击败后,凡尔赛宫的贵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跑,皇太子虽然高声呵斥,表示要抗争到底,但是他在得到大同盟军队西进消息的时候,就安排人送皇族前往波尔多了。正是为皇族准备时间,他才没有通知北方的旺多姆公爵。

    十一月二日,凡尔赛宫秩序崩溃,贵族们仓皇出逃,队伍长达数十里。

    但是巴黎的第三等级会议却在此时喊出了保卫法国,保卫巴黎的口号,因为他们期盼已久的沃邦元帅来到了巴黎,在凡尔赛宫崩溃的时候,他不仅说服了守卫,还说服了多达四千名禁卫军士兵追随他。

    十一月五日,沃邦元帅被第三等级会议推举为国民自卫军总司令,全面负责巴黎城防工作,整个巴黎沸腾了。

    贵族、教会、银行家以及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逃亡了,五十万的巴黎城只剩了三十万人,却是坚定的三十万人,忠诚的三十万人,勇敢的三十万人。

    沃邦元帅在第三等级会议上,发表了与巴黎共存亡的演讲,并且要求全面接管巴黎,从市政厅到银行,再到粮仓、面包店。巴黎由此进入了军事管制状态。

    十一月十五日,这一天,大同盟的前锋骑兵与国民自卫军进行了第一场战役,规模不大,但打死了十几个英国骑兵。

    也是这一天,休达的李君威得到了法国大革命的消息,他告诉两个刚刚回到身边的儿子:“这是人类历史的一大进步,但也释放出了最凶猛的妖兽,一只比饕餮还要贪婪的妖兽出笼了。

    我后悔了,如果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开始的那天,我就会代表帝国向大同盟或者法国宣战了。”

章二五七 局势复杂起来

    “殿下,大西洋舰队遭遇了法国海军袭击。”绍杰急匆匆的跑进了李君威的办公室,汇报说道。

    李君威皱眉:“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嗯.......一个小时之前。”绍杰说道。

    李君威无奈的摇摇头,他感觉这是一个玩笑,于是问道:“哪里遭遇的袭击呢?”

    原因很简单,虽然西津到申京的电报通了,但跨海铺设有线电报,尤其是跨大洋铺设电报还是问题,因此大西洋城与休达、明德港与休达,巴拿马与休达之间并无电报联系,至于无线电,那还处于原理阶段,李君威也只是从他的父亲口中知道未来可以远隔万里,不用电线就可以通话乃至于视频。

    既然没有通讯,那么各大海军基地和海军战舰如何在战争爆发一个小时后就把消息交给绍杰的呢?

    “就是休达。”

    李昭承笑了出来,如果一个小时之内遭遇过法国袭击,怎么三个人都没有听到呢,难道法国海军没有开炮。

    李昭誉则是说:“父王,好像刚才港口确实有炮声。”

    可没有人在意,因为休达既是一个贸易兴盛的城市,又承担着外交功能,外交船只,帝国诸兵种进出,港口都会以礼炮迎接的,这段时间法国局势一日三变,李君威调遣了驻西津的陆军和陆战队,大西洋舰队和黑海舰队也都收到调遣,休达城有炮声再合理不过。

    更不要说,街道上到处都是崩爆米花的小贩,那声音和开炮没区别。

    绍杰不再解释,而是直接拉开了面向港口的窗帘,远远看到军港区确实有烟柱升腾,一条黑烟非常浓,但码头区失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边还有造船厂,船厂里,火灾频发,没有人当回事。

    绍杰把海军的报告告知了李君威,是在一个小时前,一艘小艇进入了休达军港区,被巡逻船检查身份的时候,这艘小艇忽然转向,扑向了一旁停泊的大西洋舰队巡洋舰隼号,隼号上的值班的海军士兵也没当回事,以为是这艘小艇船舵出了问题,但近了才发现,上面的人竟然换上了法**服,升起了法**旗。

    在靠近后,一条头上绑着东西的木杆被放倒,插入海中,隼号上才响起了警报。

    这不是小艇,而是杆雷艇,船头的木杆上绑着水雷,撞击军舰后会爆炸。

    只不过与隼号水兵想的大爆炸不同,这条杆雷艇的撞击仅仅发生了不大不大小的爆炸,隼号的装甲带都没有炸坏。

    而且,在爆炸之后,小艇立刻靠到了码头上,十几个法国海军在军官指挥下,高举着白旗下了船,而一把火把小艇点了。

    那被误会成礼炮的声音就是爆炸,李君威看到的是法国杆雷艇燃烧产生的浓烟。

    休达海军基地司令也说不准,他一开始以为这艘杆雷艇袭击是上面的法国人擅自行动,但艇长却提交了法国地中海舰队司令签发的命令书。而李君威还在怀疑,这是不是恶搞的时候,另外一名侍从官进来,提交了法国驻休达领事馆领事提交的宣战书。

    “宣战就宣战,搞什么幺蛾子。”李君威早已料到法国会走到这一步,很无奈的说道。

    李君威抱怨着,坐在了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许久不言,最后还是李昭承惊醒了他。

    李君威说:“把所有和法国有关的情报和资料找来。”

    行营里的人都知道,裕王这个人是不喜欢看各类文字资料的,遇到重要的事情,他一般会直接询问有关人员,但这一次不同,他不仅召来了负责欧洲各国外交的段毅,刚刚从巴黎撤回来的绍杰等人,还调阅了不少资料,甚至连看不懂的巴黎报纸都找来不上,让懂法文的人念给他听。

    之所以一反常态,是因为李君威陷入了两难境地,法国现在的状态让他拿捏不准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在法国向帝国宣战后,帝国已经获得了合理介入法国局势的理由,就应该想方设法的主导对法国的军事行动和政治清算,防止奥地利等国对法国要求太过,破坏了欧洲均衡的局势。

    一旦法国失去了欧洲大国地位,奥地利的神圣罗马帝国就会一家独大,考虑到大同盟的存在,以及欧洲各国都要求政治自主化,摆脱帝国的影响,那么很有可能形成一个针对帝国的联盟,哪怕只是大同盟常态化,对帝国也是不利的。

    帝国需要的是一个均势的、内部充满敌对仇视的欧洲。

    从战略方面考虑,帝国似乎应该打着对法国作战的名义支持法国,但从政治方面考虑又是另外一项选择,那就是巴黎的那个全国第三等级会议,这是一个明显的资产阶级组成的代议制组织,虽然他们还没有提出推翻波旁王朝的封建帝制,但问题在于,这个组织已经形成,且得到了众多的支持,并且拥有了相当的武装。

    更重要的是,现在法国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候,法国第三等级会议扛起了救国大旗,意味着这个组织的影响力还会进一步的提升。

    如果帝国支持法国,就意味着法国资产阶级的胜利,无论是将来建立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还是建立一个资本主义共和国,对帝国来说都是挑战。要知道,李君威在十几年前,为了推翻英国光荣革命组建的君主立宪政府,煞费苦心,难道现在要支持一个这样的政府吗?

    可如果为了压制欧洲资产阶级的力量,就要压制法国,一个大同盟就让法国吃不消了,加上帝国,法国会怎么样?帝国所需要的欧洲均势是不是会打破呢?

    “我们可以先消灭巴黎第三等级会议,然后再设法维持法国的统一。”在前往勒阿弗尔的路上,李昭承如此对李君威说道。

    李君威问:“那你认为,谁来出手消灭第三等级会议,我们,大同盟还是波旁王朝?”

    “我们肯定不行,这需要太多的军事力量了。而能调动的军事力量只有一个混编旅。至于其他两个方面嘛.......。”李昭承显然对这种政治上的尔虞我诈不太擅长,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李昭誉说:“父王,孩儿觉得,在战争结束前,该大同盟来做这件事,战争结束后,只能由波旁王朝来做。”

    这是显然的,自从十一月五日大同盟军队围困巴黎已经过去了二十天,英国公爵丘吉尔与巴黎城的国民自卫军进行了大大小小七八场战斗,结果都没有占到便宜,国民自卫军,已经领到他们的全国第三等级会议已经通过这些战斗向全世界证明,他们不是什么随便就能收拾的小丑,他们是法国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护法国大国地位的波旁王朝也会利用国民自卫军,自然也就谈不上对付。

    事实上,最新的消息是,法国皇太子在抵达波尔多,安顿下来后,第一时间处置了禁卫军的两个将领,原因就在于,这两个将领曲解了皇太子的命令,皇太子派遣他们去维持巴黎秩序,而他们却以为是去镇压。

    如此一来,第三等级会议与波旁王朝的‘误会’解开了,加上是皇太子宣布的召开三级会议,所谓第三等级会议,只是三级会议的拓展性会议和分会场,如此,第三等级会议也是合法的了,再加上皇太子很快委任沃邦元帅为巴黎城防司令,授权其尽一切可能保卫巴黎,那国民自卫军也成了合法武装。

    一直到十二月六日,帝国远征军才抵达了巴黎城下。

    这支军队只有八千多人,是一个混成旅,来援非常复杂,既有裕王行营的禁卫团,也有驻扎大西洋城的两个半营的海军陆战队,还有高加索团的一支,骑兵只有四百多,火炮不过十二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军事准备时间实在太仓促,而且在法国宣战帝国进入战局,还要派兵去直布罗陀和哥萨克共和**队换防,派军支援葡萄牙,还要留守一支军队驻扎勒阿弗尔,保证退路。

    只不过,远征军不是来打仗的,人少一些就少一些。而进入法国境内,几乎也是无仗可以打。

    在远征军和大西洋舰队进驻勒阿弗尔后的第三天,勒阿弗尔当地百姓还举办了欢迎仪式,因为远征军的宪兵连驱逐了在本地作恶的英国和荷兰海盗,恢复了当地的秩序。

    一路前进,帝国远征军既不劫掠,也不强行征粮,唯一进行的‘暴力活动’是在鲁昂市,几个奸商意图把蔬菜高价卖给远征军,被宪兵打了屁股,罚了两千利弗尔,而这两千利弗尔,宪兵还如数交给了当地的市政厅,结果市政厅的人跑光了,只能转给当地的一家教堂暂时保管。

    钱是有了去处,四个奸商下场不太好,因为他们骗的可不只是远征军,还有当地百姓,看到宪兵仗责,这些法国市民可是找到撑腰的,把四个奸商揍了个半死。

    塞纳河虽然不是什么大河,但河流宽阔,航运发达,使得深处内陆一百二十公里,仍然可以作为海港使用。当然,那是十六世纪时海船吃水比较浅的时候,即便在冬季,吃水不超过三米的船只都可以直接抵达巴黎。

    因为帝国远征军优良的军纪和出手大方,沿岸雇佣了不少当地的货船,后勤运输得到了保障。

    在远征军指挥官苏卫华把一切都安顿好后,行营才抵达巴黎城下。

    几乎在裕王抵达当日,法国境内的各方势力纷纷找上门来,大同盟的各国,巴黎的国民自卫军和波尔多的法国波旁王朝。

    大同盟的意思是,既然帝国已经加入了战争,那就应该加入大同盟,只不过这个问题讨论起来很难,因为在巴黎城下,盟军总指挥是英国公爵丘吉尔,而帝国到目前也没承认英国政府,也没有建交,建交都没有,谈什么结盟呢?尤其是丘吉尔提出,先建交再结盟。

    波旁王朝派遣到行营的代表也很有意思,直言向帝国宣战是无奈之举,是被困在斯特拉斯堡的路易国王的命令,实际上波旁王朝上下都对帝国充满着友好。

    这一点,李君威早就了然,法国海军派遣一艘杆雷艇去偷袭,弄出的动静还不如过年放鞭炮动静大,且一个人伤亡都没有,那肯定是宣战是假,拉帝国下水调停是真的。

    鉴于现在波旁王朝糟糕的保密环境,李君威给他们的回应是:我是来实现和平的,不是来杀人的。

    而巴黎城的国民自卫军的表现,就更加有趣了,塞纳河上的航运是巴黎的重要交通方式,国民自卫军的补给依靠航运,国民自卫军派遣代表去询问,远征军是否切断运河航运。

    行营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们会保证这条河流不会用于军事用途,但我们的士兵不会法语,对管理航运也不熟悉,所以你们要自觉维护塞纳河的和平。

    结果就是国民自卫军的运输船来往自由,远征军只保护自己的运输船,根本不管其他的船只。但当裕王抵达之后,国民自卫军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询问,是否可以向帝国远征军购买一些粮食补给,浑然忘却了两国现在处于战争状态。

    绍杰出面告知国民自卫军代表,现在正在打仗,请你们严肃。

    但国民自卫军的代表却依旧严肃不起来,第二天送来了一些红酒,第三天送来了几箱子卷烟,到了第四天,巴黎方面竟然派遣了一个记者团,四十多人进了远征军军营,表示在采访中国亲王。

    这些搞的李君威焦头烂额,他让绍杰仔细询问这些记者,才搞明白了情况。

    巴黎的国民自卫军对帝国远征军这支敌对国武装表现出的友好,主要是出于两个方面,一个是帝国皇室与沃邦元帅的私人友谊,第二个则是第三等级会议的政治理念再次进化。

章二五八 分赃不均

    沃邦元帅的军事工程学说是举世闻名的,在前帝国时代,帝国对满清就经常采取修筑堡垒守备抗争的办法,那个时候,棱堡等工事的理论和技术支持主要是来自葡萄牙方面,何良焘等本土派,也是跟着葡萄牙人学习的。

    后来帝国与欧洲建立了联系,接触了沃邦元帅的学说,在这方面有了更深的进步。特别是在大同盟战争中,法国向帝国海军采购军舰的时候,帝国提出的交换条件就包括了这方面。

    沃邦元帅由此还前往西津的军事学院担任了半年的客座教授,而帝国陆军和陆战队也全面考察了斯特拉斯堡等法**事要塞。

    现在帝国在中俄边境、高加索、巴拿马、北美、智利等地修筑的军事防备要塞,都与沃邦元很有渊源。

    现在的远征军司令苏卫华,当年就是曾在西津军事学院学习过,听过沃邦元帅的课。

    当然,这种私人友谊只是一种打交道的理由,更重要的是第三等级会议对自己认不清了。

    在巴黎被围困之后,退避到波尔多的波旁王朝迅速承认了第三等级,让其一切行为合法,这给了第三等级会议很大的鼓舞,也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以至于这些人已经开始讨论战争结束后的法国政治了。

    大同盟军队还未抵达之前,当时的主要矛盾是第三等级与法国波旁王朝统治阶级的矛盾,那个时候,第三等级会议之中的激进者甚至于提出推翻波旁王朝,建立一个共和国,一个由第三等级会议为最高领导机构的国家。

    当然,那并非主流思想,毕竟这次法国大革命是内外交困之下,法国第三等级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发起的,他们没有经过原本历史上启蒙思想的熏陶,就连孟德斯鸠都只是一个年轻人,卢梭等,还只是小孩子罢了。

    等到围城之后,等到波旁王朝承认第三等级会议,这些人的观念立刻改变了,在经过讨论之后,他们达成一致,认为应该与波旁王朝达成政治妥协,共享政权,也就是把第三等级会议常态化,成为制约王权,维护第三等级的工具。

    讨论来讨论去,法国人觉得,这不就是君主立宪制嘛。

    而当今世界,君主立宪制可谓是一门显学,或者说,任何一个世界强国的政治架构都会成为显学,更不要说世界霸主了。

    当法国第三等级会议的代表们想要建立君主立宪制后,心态立刻变了,他们认为,自己与远道而来的中国人有共同的价值观,所以这些人去了远征军大营,不谈什么敌我关系,不谈是战是和,整日把自由、皿煮挂在嘴边,弄的李君威哭笑不得。

    虽然帝国是一个君主立宪国家,但自由、民主可不是帝国的价值观。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从帝国开国皇帝李明勋起,就对这些词不感兴趣,到了李君华时代,自由、民主这些词是直接与资产阶级夺权乱政挂钩的。

    相对于民主,帝国百姓更倾向于法治,相对于自由,帝国百姓更喜欢秩序。

    在第三等级会议看来,既然大家有共同的价值观,那么远征军就应该支持第三等级会议,却只是得到了远征军将领们的嗤之以鼻,帝国可从没有当救世主,传播普世价值的传统。

    别的不说,亚洲国家,尤其是东南亚的那些国家,都是帝国的藩属国,帝国也没有主动要求他们从封建帝制变成君主立宪。更别提远在欧洲,是敌非友的法国了。

    相对于第三等级会议和波旁王朝的态度,李君威更加重视两方面的态度,一个是大同盟,一个是西班牙政府。

    但大同盟是铁了心了,虽然法国以宣战的形式把帝国牵扯进来,但他们并没有妥协,只是让丘吉尔这个不可能与帝国达成一致的公爵代表大同盟,反而在斯特拉斯堡加强了进攻,大同盟的态度很简单,一切必须要在解决斯特拉斯堡的法**队主力和路易十四之后再说。

    而西班牙政府对帝国方面也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仗打到这个程度了,西班牙所在的法西联盟已经不可能胜利,西班牙再与摇摇欲坠的法国牵扯太深,肯定要完蛋。西班牙不断秘密联络李君威,想要以尽可能体面的方式,尽可能不受损的结局退出战争。

    出乎李君威预料的是,西班牙王国的贵族依旧坚定的支持腓力作为他们的国王,而不是把这位年轻的法国族裔国王当成谈判的筹码。

    究其原因,有腓力五世本人的才干,也有他的态度,腓力五世是真的想要做好一位西班牙国王,而不是事事处处的为法国着想,更不是路易十四当初支持他成为国王时,想的那样,腓力会成为法国在西班牙的代言人。

    在帝国四十年的最后几天,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迎来了他人生的最后时刻。

    这位国王以六十六岁高龄被围困在斯特拉斯堡,每天承受着炮声、糟糕的生活环境,这对于一个已经享受了几十年奢华生活的国王来说实在是巨大的折磨,他生了病,却因为手下没有合格的统帅,还要出现在前沿,鼓舞士气。

    在这种折磨下,这位太阳王陨落了,他死后,法**队中的第二任,奥尔良公爵菲利普二世率领法**队向大同盟军投降,他声称这是国王的遗命,但任谁都知道,这不可能,因为国王临死之前,出现在他身边的只有奥尔良公爵还有外交大臣土西,可是之后,土西就消失不见了,奥尔良公爵说土西侯爵要冒险潜出斯特拉斯堡,前往波尔多,被大同盟军杀死。

    路易十四的陨落对于法国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大同盟军以上好的棺材安置了路易国王的遗体,送到了波尔多,但棺椁未到,大同盟军队主力就抵达了法国的首都巴黎,将近二十万军队围困了这座城市。

    远征军大营。

    “殿下.......。”小威廉在见到李君威后,声音哽咽,眼睛通红,扑在了他的怀里,恸哭不停。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昭稷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般伤心的。”李君威轻拍小威廉的肩膀,安慰说道。

    在帝国之外,最为李昭稷去世伤心的就是这位普鲁士王储了,在得到消息后,他立刻前往帝国驻柏林的大使馆,要立刻前往帝国,最终他的自作主张被老威廉制止了。

    “这个孩子因为那件事,整个人都变了。”老威廉说。

    李君威感慨说:“孩子们之间的友谊,总是更为纯粹。让一切都过去吧,时间会抹平一切悲伤。”

    小威廉和李昭誉兄弟有很多话要说,三人帮扶着离开了,李君威示意老威廉坐下,老威廉讪笑几声,不好言语,李君威知道,他因为擅自支持英国第二次光荣革命而感觉愧疚,或者说感觉害怕,但李君威不准备追究这些。因为这影响帝国与普鲁士的关系。

    “不愉快的事情总会过去,为了我们的友谊,还是忘掉这一切吧。对了,还未恭喜您,终于夙愿得偿,成为普鲁士的国王。”李君威举起拱手对老威廉说道。

    老威廉则是说:“还是多亏您的照拂,普鲁士人永远不会忘记帝国的友谊。”

    李君威不置可否,友谊这种东西,得到很艰难,失去却很容易,在利益面前,友谊不值一提。

    “这几日听到巴黎城南的炮声很密集,你们试着进攻了吗?”李君威问道,现在远征军驻扎在巴黎城西,城南主要是普鲁士军队。

    老威廉点头之后,李君威问:“情况怎么样?”

    “伤亡很大,殿下。国民自卫军表现的很顽强,非常顽强。他们的武器并不怎么好,但却利用了城市的街道,我派遣进城的军队与之爆发了惨烈的白刃战,有两个步兵连彻底消失了。回来的士兵说,国民自卫军里还有女人,他们也把一切都变成了武器。

    两天进攻,我损失了六百多人,奥地利人的进攻更猛烈,损失也更多。国民自卫军不是传说中的两万人,三万人,他们可能是有十万二十万。或者说,巴黎城的每个人都是士兵,我的士兵亲眼看到有七八岁的孩子在楼上朝我们的人扔燃烧弹。”提及战况,老威廉说了很多,但看得出来,他对前景不乐观。

    大同盟主力赶到之后,对巴黎发动了一场全面的围攻,但显然没有取得什么好的结果,这大挫了大同盟军队的士气。因为原本他们以为,只要主力赶到,巴黎的那支民兵就会望风而逃,或者投降。

    一支预想中不堪一击的军队爆发出如此的战斗力,两相对比,更让人感觉挫败。

    “需要我们相助吗?”李君威问。

    老威廉眼睛一亮,继而直接摇头:“没有意义,我的殿下,在城市里作战,贵**队与我们的战斗力没有本质区别。线膛枪和线膛炮的远射程和精准度发挥不出来。而且,远征军人数不多,不会产生实质性的改变。”

    “如此,实在是太遗憾了。”李君威平淡说道。

    老威廉知道他也不是真心提供帮助,帝国加入战局,对大同盟军最大的帮助就是提供了一些物资补给,至少主力从斯特拉斯堡赶到之后,大快朵颐了不少牛肉罐头和水果罐头。

    “其实,今天来,我是想和您深入讨论一下战局,能不能有一些私密的空间。”老威廉看了一眼站在两人身后的翻译。

    李君威点点头:“让孩子们回来吧,我们一起吃个饭,但愿小威廉的中国话水平没有降低。”

    “那是肯定的。”

    回国之后,小威廉依旧坚持按照帝国的教育学习,一直到完成了所有的高中课程,进入了普鲁士陆军学校,而他的身边,也总是伴随着一些有‘中国经历’的贵族,比如去中国留学的贵族军官,在很多时候,小威廉更愿意用汉语和身边的军官交流。

    圆桌打开,五个人谦让一阵后落座,老威廉说道:“殿下,我认为战争应该结束了,再这么打下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普鲁士为这场战争付出了很多,难道不想要回本吗?”

    在大同盟各国中,付出最多的其实是奥地利和荷兰两国,这两个国家不仅提供军事力量,还要为大同盟各国提供资金,而且还不是借贷,而是以年金的方式直接赠予,为此两国背负了最多的债务。

    英国基本是自给自足,甚至有余力供给其他国家,而葡萄牙就很有意思,葡萄牙不仅自给自足,还有余钱支持大同盟,但区别是,他们只借款,不赠予,普鲁士则是接受赠予的一方,毕竟这个国家只有二百多万人口,而动员的军队已经超过八万人,仅凭本国是支持不住的。

    因此,荷兰、奥地利和英国都在战争期间给予支持,资金规模达到了一千四百万帝国银元,但进入帝国四十年后,各国财力都接近枯竭,普鲁士一方也需要大规模借贷进行战争,而要知道的是,此前为了发展国内的工业,普鲁士已经背负了超过六百万银元的国债,现在国债规模已经突破一千万。

    原本以为,只要打下斯特拉斯堡,就可以迫使法国投降赔款,这样不仅摆脱债务,还能大赚一笔,但谁也没有想到,巴黎的第三等级会议和他们领导的国民自卫军这么顽强,也因为他们的顽强,波尔多的法国临时政府,态度开始强硬起来,原本他们表示能承担不超过两亿利弗尔的赔款,现在却一分钱不想承担了。

    普鲁士本就是一个给别国当雇佣兵过活的国家,现在要让他们自带干粮去给奥地利打生打死,他们才不愿意干。

    现如今的巴黎已经成为一座堡垒,内有坚持抵抗的国民自卫军,外有旺多姆公爵和维拉尔元帅率领的法**团,已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下来的。而更重要的是,大同盟内部就利益分配问题也没有达成一致,作为盟主的奥地利不仅依旧坚持必须由查理大公去当西班牙国王,更是一口咬住土地这一至关重要的利益。

    西班牙和法国的领地,只有奥地利能得到,普鲁士只能拿赔款。

章二五九 头脑风暴

    很显然的是,普鲁士王国要想在大同盟得到想要的好处,就必须把巴黎的国民自卫军消灭,但身为国王的老威廉显然不想继续战争了,继续下去,花的是自己的钱,丢的是普鲁士人的性命。而且,大同盟各国已经不似围攻斯特拉斯堡时那样的团结一致。

    自从中国参战之后,大同盟之中的团结就荡然无存。

    “普鲁士的诉求是什么呢?”李君威问道。

    老威廉说:“假设有赔款的话,我希望得到普鲁士应得的那一份,仅此而已。”

    “土地呢?”李君威追问。

    “这是利奥伯德皇帝所不允许的,因为英国、荷兰都没有提出土地要求。事实上,我听说荷兰人想要西属尼德兰,这样他们的土地和人口都可以扩大一倍,但被奥地利方面给说服了,具体如何说服的,我并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荷兰人得到的是商业、关税利益。”老威廉说。

    李君威摇摇头:“不,你应该要一块土地。”

    “法国人未必肯割让,而西班牙的领地被利奥伯德视为禁脔。”

    李君威说:“我说的不是法国和西班牙的土地,我说的是科隆。”

    “科隆?”老威廉旋即明白了过来。

    法西同盟并不仅仅只是这两个国家,不少神圣罗马帝国的邦国参与其中,要知道,在三十年战争之后,神圣罗马帝国的各个邦国就获得了自主的外交权。

    而科隆大主教国正是法西联盟的一份子,虽然称之为大主教国,但实际上科隆大主教早就被当地的百姓赶出了科隆,迁移到了波恩,在德意志地区,科隆是商业氛围浓厚的地区,科隆城本身也是一个自由城市。虽然这片土地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对普鲁士这么一个小国来说,也算是弥足珍贵的。

    李君威看重的自然不是科隆的人口和土地面积,而是科隆的当地的资源,其本身就位于后世德国的心脏——鲁尔工业区,土地之下蕴藏这丰富的铁矿和煤矿,而莱茵河纵穿而过,与尼德兰地区和德意志腹地的商业来往很便利。

    虽然只是鲁尔区的一部分,但对于普鲁士这么一个小国家来说,有了科隆就拥有了进行工业革命的基础,而只有普鲁士进行工业革命,其实力才会得到增长,才会有资源有实力去扩张,才会成为欧洲的不稳定因素,才会让欧洲不会团结一致,这样才符合帝国的利益。

    总之普鲁士的强大是符合帝国利益的。

    “普鲁士当然愿意接纳科隆,但奥地利方面未必会答应。”

    李君威说:“你可以只要科隆,不要赔款。如果是那样的话,帝国愿意支持普鲁士获得这片土地。”

    老威廉陷入沉思,小威廉则是说道:“父亲,我认为这很合算,有没有赔款,有多少赔款,都尚未可知,但科隆是确定的。而且,战争带来了太多的消耗,对各国来说,有多少赔款都不够分。”

    “好,我接受您的建议,亲王殿下。”老威廉也下定了决心。

    而李君威说道:“我建议让小威廉去做这件事,你们事先要与科隆进行接洽,充分尊重当地的自主权,得到当地百姓和权力阶层的支持才好。”

    “你觉得呢?”老威廉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威廉却信心满满:“我认为很容易做到,父亲,在普鲁士投资工业的银行家和商人里,来自科隆的仅次于来自荷兰和英国的,我们与之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他们需要的是尊重、自主和利益,我认为我们可以提供。”

    “是的,孩子,你一向做的很好,比我做的好。”老威廉欣慰说道。

    老威廉当初送自己的儿子去中国留学,就是担心这个孩子只沉醉于军事之中,事实证明,老威廉做对了,小威廉在帝国几年,虽然因为年纪,并未学习到什么有关统治的知识,但却变的待人谦和,以平等姿态待人。

    一开始,普鲁士的贵族们议论说小威廉去了中国,磨掉了许多贵族的气质,但事实却证明,这个年轻人能够很顺利的和商人、工厂主等新兴资产阶级打交道,那些人喜欢小威廉甚过拥有实权的国王。

    “来吧,孩子们,继续我们玩的游戏,如果是你们去做这件事,你们会如何做?”李君威看向三个年轻人。

    小威廉眼睛一红,这种游戏他在中国留学的时候经常做,裕王将之称为头脑风暴,但那个时候,参与的人是四个,但现在已经有一位永远不在了。

    正是在这种头脑风暴里,小威廉对三个朋友有了认识,李昭誉稳重大气,李昭稷机敏多谋,李昭承正气凌然,但多少有些鲁莽。

    “怎么没有人说,那只有老规矩了。”李君威拿起一个勺子,在桌子上转起来,最后指向了李昭承。

    李昭承面露难色,硬着头皮说道:“首先肯定不能动兵,因为科隆也是神罗一个邦国,如果动兵,会惹来奥地利,他们本不愿意普鲁士扩张。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商人都爱钱,扩大他们在普鲁士的利益,让他们和普鲁士关联再深一些.......不不不,这样就太慢了,这件事必须在战争结束前完成。

    联姻之类的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看国王的表情就知道不行了。唉,对了,银行!

    我建议你们搞一个类似英格兰银行那样的银行,我听说英国资产阶级因为这个银行,都支持英国王室,普鲁士也可以效仿一下,当然这会涉及到普鲁士的政治权力分配,就不是小威廉能搞定的了,需要国王出面,还要说服国内的贵族,哎呀呀,太复杂了.......。”

    李昭承嘴里说个没完,但是每次都是自己还未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建议不对,说来说去,也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其实以前玩头脑风暴的时候,李昭承也经常如此,这会显的他智慧不够,没有主意。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李君威和伯父李君华认为这是他不可或缺的品质。李昭承虽然头脑简单,但绝对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从刚才他絮絮叨叨的回答就知道,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因为本人想不出好主意,所以他擅长倾听别人的主意。这是了不起的品格,上位者中很多没有这种品格,他们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选择在一筐烂柿子里挑一个不太烂的,也就是在一群馊主意里,找一个不那么馊的,以此避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无能。

    李昭承就没有这种习惯,这一点很像他的父亲李君威,脸皮厚的人,不在乎暴露自己的缺点。

    在李昭承认输之后,李君威看向小威廉。小威廉说:“虽然大主教已经被赶走,他毕竟是名义上科隆主教区的领袖,我想从他身上下手,先抓住法理作为基础,至于如何说服科隆的银行家和商人,我认为可以给他们一些想要的东西,比如普鲁士境内一些产品的经销权。并且利用他们恐惧法国的心理。

    科隆之所以加入法西同盟,有两点,一点是担心不加入会被法国暴打,历史上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花钱买平安。第二点就是他们与法国一样信仰天主教,所以普鲁士要想得到科隆必须要做到信仰自由。”

    小威廉说完,看向了李昭誉,李昭誉显然胸有成竹,他说道:“商人最看重的只有利益,科隆的商人和银行家也不例外,我认为科隆的银行家之所以拥有利益,是因为科隆自由市的地位,因为科隆是自由的,不受封建领主控制,所以他们的财产安全。

    而据我所知,普鲁士在莱茵河也有几块小领地,我建议普鲁士可以把这些领地变成自由领地,与科隆形成竞争,打破科隆自由市的独特地位。倒逼着科隆人加入普鲁士。”

    老威廉父子全都点头,老威廉更是赞许说:“大王子真是一针见血啊。”

    小威廉则是看向李君威,说:“殿下,我们都说完了,那正确的答案呢?”

    “什么正确的答案?”

    “对不起,我用错词了,应该是更好的答案。以往我们玩头脑风暴,您最后总是会选择一个人作为胜利者,当您不选择的时候,是因为您是胜利者,您心中有一个更好的答案。”小威廉说。

    李君威笑了笑:“你还是那么机灵。不过这一次不同,虽然是头脑风暴,但我们似乎都是给你出主意,帮你完成差事啊。你要有点表示才行。”

    小威廉摊开手:“请裕王叔叔随便吩咐,侄儿自当效力。”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李君威笑了,他对小威廉说:“我建议你,去了科隆,先别表现对科隆这块土地的野心,只做一件事。”

    “什么?”

    “借钱!”李君威说,见众人不解,李君威说:“当然是借钱,科隆都是些银行家和商人,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钱。现在普鲁士打了胜仗,而又从帝国借到钱款,都说明普鲁士的财政状况良好,科隆商人会很愿意借给你。

    你就放心大胆的借,能借多少借多少,争取把他们的家底都掏空了。你想,假如科隆人把钱借给了普鲁士,普鲁士再提出合并,他们就要掂量了,如果拒绝,国王不还钱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你再提出,维持科隆自由市的地位,保证其信仰自由,给予其在普鲁士的投资优惠,提供安全保护等等政策,他们一边见生活不受影响,一边又投鼠忌器,最后也就只能归附于你们普鲁士了。”

    “高招,高招!”威廉父子纷纷竖起大拇指。

    李昭承却拆台说:“爹,你让小威廉找他们借钱,借了的钱怎么处置,处置不好,可是要白费利息的。”

    “你真是个小笨蛋,哪里会有国王嫌钱多的。”李君威看向老威廉,老威廉哈哈一笑:“是啊,昭承,国王只会觉得钱不够花。”但是他话锋一转,说:“裕王殿下,但我也有隐忧,这种大规模的借钱,是瞒不住的,如果大同盟就此要求我把借款用在对法战争上,岂不是真的白白浪费了吗?”

    “一个科隆能借给你多少钱?”

    “科隆是一个富裕的地方,但因为自由市的缘故,其向荷兰借款比较多,以我估计,现在借最多借到一千万帝国银元,或许再多一些,但是也有限度。”老威廉说。

    李君威则是笑了:“一千万,以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战争,一千万可不够,至少两千万打底,所以,准备再次向帝国提出借款吧。”

    “裕王叔叔,父亲真的已经决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了........。”小威廉解释说道。

    但是不等他说完,老威廉拦住了自己的儿子,说道:“不要打断裕王殿下,他说的肯定不是对法国的战争,而是........。”老威廉略微思忖,眼睛亮了:“是大北方战争对吗,裕王殿下,您要普鲁士加入大北方战争的战场,对吗?”

    “是的。”

    老威廉问:“可是为什么呢?”

    “你忘了当初在休达的时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你似乎说过很多的话。”

    李君威无奈,说:“那次你可是差点吃了西瓜皮。”

    “西瓜皮.......哦,上帝啊,我的上帝啊,我想起了........。”老威廉竟然直接跳起来,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在房间里大吼大叫。吓的普鲁士和帝国方面的卫兵全都冲了进来。

    绍杰问:“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李君威说。

    “那国王殿下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李君威玩笑说:“我想国王殿下是想吃西瓜皮了。”

    “是的,我欠裕王殿下一顿西瓜皮,是的,我该吃西瓜皮了。”老威廉一本正经的呼喊道。

    几个年轻人纷纷不解,小威廉低声问:“在中国,西瓜皮有什么讲究吗?”

    “我只知道西瓜皮的饺子不错,但好像和那没关系。小威廉,你爹不会失心疯了吧。”李昭承乐颠颠的说。

    小威廉大怒:“你爹......你才失心疯了。”

章二六零 为战争而结束战争

    也不怪普鲁士国王像是吃了蜜蜂屎一样开心,因为李君威的态度是支持他的王国进行领土扩张。

    这一点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确定下来,只不过,李君威把这一计划提前的一些罢了。

    原因无他,一切都与帝国的欧陆战略有关。帝国对欧洲的战略就是维持一个落后、混乱、分裂而均势的欧洲,对欧洲进行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但是现在有几个因素导致这一战略的实施难度在提高。

    其一就是欧洲资产阶级的崛起,荷兰已经完全是一个资产阶级国家,英国完成了第二次光荣革命正在大踏步走向这条路,而现在,法国也出现在了第三等级会议这一组织,也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这意味着欧洲的崛起。

    当资产阶级开始崛起之后,意味着欧洲早早晚晚会摆脱对东方的落后局面。

    而第二点就在于西班牙王位战争的失去控制,导致神圣罗马帝国的崛起和法国的衰落,欧洲的均势要被打破了。

    第三点,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让大同盟国家的关系更为紧密,现在而言,因为战争消耗过大,各国利益不同,这个联盟会分崩离析,但在资产阶级崛起,欧洲开始对外扩张之后,与拥有巨大体量的帝国产生矛盾,欧洲国家联合起来对抗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必须在欧洲打入一个楔子,李君威早早的选中了普鲁士,只不过随着欧洲的资产阶级扩张不可逆的情况下,提升普鲁士的实力则更为迫切。

    任何一个国家的崛起,土地、人口都是必不可少的,在工业革命的技术条件下,资源也成为了必要条件。而普鲁士崛起的就需要这三种东西,一个小小的科隆主教区可完全不够,而李君威给普鲁士指示的方向则是向东,向波兰方向扩张。

    这也与东欧、北欧的局势发展有关。

    过去几年,在瑞典取得了纳尔瓦战役的决定性胜利之后,卡尔十二世变的不可一世,在战争初期,他考虑的是如何在俄国、波兰、萨克森的联盟下保住自己的领土,而现在,他要称霸欧洲。

    纳尔瓦战役中之后,俄国精锐陆军损失巨大,但瑞典也面临着从立窝尼亚方向无法攻入莫斯科的窘迫,因此卡尔十二世率军挥师南下,攻入波兰。波兰国王奥古斯都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国王。

    波兰的贵族根本不支持他,在战争中屡屡拖后腿,双方开战,波兰贵族联合军队与瑞典军队达成秘密协议,相互放空炮的案例比比皆是,在关键的几次战役了,瑞典骑兵一冲锋,波兰骑兵撒丫子逃跑,扔下萨克森军队也是常态。

    这导致奥古斯都完全不是瑞典军队的对手,到了帝国四十一年的时候,瑞典军队已经攻入萨克森境内,奥古斯都放弃波兰王位已经是定局了。

    到了这个时候,帝国与瑞典的矛盾开始显现,李君威建议卡尔国王,扶持一个顺从自己的波兰国王,联合波兰、立陶宛贵族,哥萨克和乌克兰势力,建立一个反俄的包围圈,而帝国也会尽可能的支持这个同盟。

    但年轻气盛的卡尔国王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确实要扶持一个波兰国王,也确实在联络波立联邦乃至南俄草原的各方势力,但并非只是建立同盟,瑞典要联合各方,率军跨过波兰全境,从俄国南部、西部攻入俄国,彻底打败俄国。

    这是一种冒险性的策略,直接把东欧局势变成了零和游戏。

    帝国陆军、理藩院以及裕王行营等各方的军官、军事顾问都得出了一个共同结论。

    这种深入敌境,万里远征的结局只有大胜或者大败,如果瑞典军队赢了,一个比俄国还要强大的东欧强权会出现。而如果瑞典军队失败了,反而会促进俄国的崛起。

    这种不符合帝国战略的行动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得到帝国的全面支持。而相反,帝国境内已经出现了应该支持俄国,维持东欧平衡的声音。

    瑞典这种肆意扩张的行为,无论导致哪种结果,帝国都有可能下场参战,而且不是像目前远征法国这种武装旅游,是真正的参战。所以李君威必须尽可能快的解决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以免帝国陷入两面作战的状态。

    而为了将来的战争,提前布子,寻找一个可靠盟友也是必要的计划,普鲁士的地位更加重要。

    “我已经全部明白了,我们要在瑞典与俄国分出胜负之前结束现在这场战争,然后在其分出胜负之后,帮助弱小的一方。对吗,我最亲爱的殿下。”老威廉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热切的说道。

    李君威点点头,而老威廉又说:“但问题就在于,如果我们最后帮助的是弱者,那么我们的利益如何保证呢,总不能让胜利的一方割让领土吧。”

    李君威闻言笑了,指着桌上没有碰的烤羊腿,说道:“威廉国王,如果我们两个的孩子以这条羊腿为赌注打赌,你我下场帮忙,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不等老威廉回答,李昭誉则是说道:“国王殿下,无论谁赢,赢的一方得到的是羊腿,而不是对方的胳膊。而在瑞典与俄国的这场赌斗之中,波立联邦才是羊腿。”

    “我明白了。”

    其实在这场大北方战争中,最倒霉的是波兰,其既是战场,也是各方争夺的肥肉。

    现在的波立联邦也已经完全处于分裂的状态,瑞典要扶持一个政府,西部的贵族倾向于支持奥古斯都这个有神罗支持的国王,而南部贵族本不想加入战争,他们选择中立,其中也有部分希望独立,或者至少置身事外,而东部的贵族和立陶宛贵族坚持维护波立联邦的主权,联合俄国,要与瑞典打到底。

    老威廉父子都是实干家,在这一场私密的会谈结束后,小威廉就从巴黎城外离开,前往了科隆,按照李君威指点的那样,向科隆的银行家、商人大规模的借贷。

    一开始就借了不少款项,毕竟普鲁士明显处于战争的优势地位,但很快,前线就传来了无法攻克巴黎城的消息,科隆银行家们鉴于大同盟一方无法轻易获得赔款,对他们偿债能力提出质疑。

    但这个时候,新的消息和政策给银行家们注入了信心,第一个消息就是中国再次向普鲁士贷款二百万帝国银元,这让科隆银行家对普鲁士信心倍增,而小威廉很快提出了新的贷款方案,抵押品不再只是普鲁士的税收,还有普鲁士境内一些重要企业的王国股份。

    要知道,普鲁士向帝国学习,建设新型企业和工厂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在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变化,早先是国王所在的霍亨索伦家族垄断,比如对中国贸易的东方公司,普鲁士钢铁厂,哥尼斯堡纺织厂等大企业都是如此,一手控制生产,一手控制市场,其他人根本插手不进去。

    但很快就发现,这种官方的垄断经营造成了效率低下和利润率降低,哥尼斯堡纺织厂曾经一度濒临破产。于是老威廉开始政策转变,从官办转为官督商办和官商合营,大量的私人资本进入这些企业,而小威廉回国之后,更是大刀阔斧的改革,让霍亨索伦家族只占据股份,不专横管理,还提供各类有利的税收和市场政策。

    结果就是,这些新兴企业发展的很快,财务透明,利润率也很高,因为有国王提供的政策支持,也有基本市场保证。

    在银行家和商人们的眼里,这些企业是优质资产,而且是在整个欧洲都少见的优质资产。

    小威廉拿这些企业的股份作为抵押品,瞬间引来了无数人的兴趣,科隆的几家银行规模不大,很快钱款就耗尽,而普鲁士国债在科隆地区大规模发行。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等到帝国四十一年五月开始正式停战谈判,普鲁士明确表示要吞并科隆的时候,科隆市议会根本不敢提出异议,他们担心一旦拒绝,科隆就要与普鲁士进入战争状态,一旦进入战争状态,自然就会赖账了。大半个科隆的财富进入霍亨索伦家族的腰包,科隆百姓根本没有这个胆量。

    在普鲁士和帝国都在私下里行动的时候,法国的战局也在发生着变化。

    进入帝国四十一年后,法国皇太子在波尔多登基,成为法国国王路易十五(此路易十五非历史上的路易十五),法国进入了新时代。令法国人欣喜的是,在巴黎的第三等级会议不仅立刻承认了路易十五,而且宣誓效忠,而路易十五在登基仪式上发表施政演说的时候,除了提到尽快结束战争,维护法国利益,更是提到了第三等级会议。

    路易十五宣布,三级会议会变成一种常态性的会议,第三等级会议同样如此。而三级会议也会进行改革,当然改革要在战后进行,路易十五国王授权三级会议审核法国高等法院通过的法令,这变相的承认了三级会议成为最高权力机构。

    因为法国国王的旨意要最高法院通过才能施行,而现在三级会议可以制约最高法院,而第三等级会议代表在三级会议中占据至少一半,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法国国王的旨意要第三等级同意才能施行。

    路易十四还宣布要在战后制定宪法,改革税政等等方略,在后来的法国历史中,把这次施政演说看做法国走向君主立宪的标志,是资产阶级的胜利。

    而在当时看来,这意味着法国各个阶级彻底团结起来。

    与此同时,在与李君威商定好战略配合后,普鲁士方面对战争的态度开始从出工不出力,变成了三心二意。

    二月中旬,维拉尔元帅就率领一支六千人的骑兵直接从巴黎南面突破普鲁士的封锁,进入了巴黎城,期间爆发战争,双方各有损伤,十天后,维拉尔元帅又一次率领一千多骑兵冲击,突破封锁,杀出城外,这一次普鲁士军队铳炮齐发,却无一人伤亡。

    此后,巴黎的国民自卫军与城外的法**团建立了联系,结果就是大同盟的封锁战略彻底失败,原本奥地利方面是准备用饥饿战略对付巴黎防卫力量的,为此甚至在塞纳河下游专门建立的据点,控制塞纳河航线。

    但在普鲁士人的放水之下,越来越多的粮食进入巴黎,虽然仍然无法满足需求,但至少不会因为挨饿而投降。

    而出乎各方预料的是,第一个提出要和法国进行单方面谈判,尽快退出战争的是荷兰。

    这是因为,荷兰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海因修斯这个总统受到议会的制约。

    荷兰人要求法国赔款因为巴黎的第三等级会议抵抗而不能实现,荷兰人想要统治西属尼德兰却被奥地利拒绝,而荷兰还要为大同盟各国提供军费。早在帝国四十一年初,在荷兰三级议会的强烈要求下,海因修斯被迫公布政府与大同盟的资金往来。

    荷兰人这才发现,荷兰大量把资金送给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去打法国,而为此不仅大规模增税,国债规模扩大,整个荷兰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因为战争,各种产业缩水,而生活必需品价格却在提升。

    这些导致海因修斯备受责难,甚至有议员在三级会议上提出罢免他,而荷兰人对总统的要求是,要么带来一场辉煌的胜利,要么尽快结束痛苦的战争。

    发生在三月份的一件事,更是让海因修斯压力倍增,在巴尔干方向,奥地利的边防军队与奥斯曼帝**队发生冲突。

    这直接导致荷兰群情激愤,因为荷兰的粮食缺口是由黑海沿岸的各国提供的,一旦奥斯曼与奥地利爆发战争,那么黑海海峡关闭,荷兰粮价会上天,事实是,在消息传到阿姆斯特丹的三天内,阿姆斯特丹的面包价格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二。

章二六一 战争结束了一半

    海因修斯向大同盟的盟友表演了什么叫皿煮国家领袖的无奈,他甚至于在巴黎城外的会议上,向李君威寻求共鸣,甚至说,在中国也是如此吧。李君威也只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安慰了他几句。

    在帝国当然不是如此,在李君威看来,一个国家领袖在决定国家战略的时候考虑民意是一件好事,但民意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靠谱。而且,他也不认为这只是制度的问题,是皿煮国家的无奈,而是小国的无奈。

    像是帝国这么一个地大物博的国家,就不会有这种无奈,粮食受制于人,反噬国家决策这种事,不可能在帝国发生。

    在普鲁士人拿下城外的凡尔赛宫之后,各国首脑云集此地,昔日的奢华早就因为乱民的劫掠不在,在当初路易十四喜欢的阿波罗厅里,各国首脑就停战问题进行了谈判。

    海因修斯第一个提出尽快结束战争,原因很简单,荷兰已经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海因修斯曾经私下向奥地利皇太子施压,表示只有奥地利同意在战后把西班牙所属的南尼德兰交给荷兰,荷兰才会继续坚持,但奥地利人否决了,而在当月,海因修斯就中断了给奥地利人的资金援助。

    英国人站在了荷兰人这一边,但只不过代表英国来谈判的并非是英**队的统帅丘吉尔公爵,而是英国首相罗伯特哈利,他与军队主帅丘吉尔、财政大臣戈多尔芬一起组成了安妮女王内阁班子的核心,同时也是托利党的新领袖。

    哈利首相的到来改变了大同盟的局面,其在会议前后都表现出了对裕王的亲近,以至于让人感觉到谄媚,他甚至在宴会上公开批评丘吉尔公爵在与中国亲王打交道时的固执和冲动。

    参与大同盟和法国的停战谈判只是哈利的两大任务中的一个,最重要的是与中国亲王进行两国建交谈判。

    一开始英国人支持奥地利,要求把战争进行到底,并且四处游说大同盟应该是一个常态化的同盟,而不是为了战争而成立的同盟,同时也要进一步扩充,吸引更多国家进来,乃至未来还要让法国进行,使之变成了一个欧罗巴联盟,基督教文明联盟。

    这是因为,英国人清楚,只有大同盟才能保住英国现在的政府,一旦大同盟分崩离析,英国担心帝国会对第二次光荣革命的英国进行反攻倒算,比如支持爱尔兰的那个菲茨詹姆斯,重新建立封建王权统治。

    但现在不同了,李君威在法国期间,亲眼见证了巴黎第三等级会议领导的国民自卫军对大同盟军队的抵抗,他发现,法国大革命确实是少部分资产阶级领导的,但受压迫的百姓所迸发出的能量着实令人震惊。

    至少在来到巴黎之前,李君威不认为巴黎会坚守多久,他以为那些人会很快分崩离析。可事实让他刮目相看,人类追求平等自由真的是历史的必然,历史的车轮一旦开启,或许能稍加阻碍,但最终也会失败。

    正是受此震撼,李君威才下定了决心,选择承认英国新政府,并且与之建交。

    李君威仅仅散播一点风声,英国政坛就闻风而动,派遣首相前来,在凡尔赛宫,两国进行了一系列的交流,首相哈利表示为了两国的和平和友谊,无所不谈,甚至为了让谈判顺利,哈利首相还带来了李君威当年的老友,曾经东印度公司的经理,帝国皇室的世交,托马斯爵士。

    当年托马斯爵士出于爱国情怀,面对李君威执意与法国合作,中断英国光荣革命,愤然与其绝交,但现在,他为了英国,出现在了李君威面前,公开为当初的不礼貌道歉,但只是道歉,没有认错,他的低头仍然是出于爱国情怀。

    因为英国对帝国的承认非常迫切,所以,双方的谈判非常顺利。

    英国承认了帝国当年与詹姆斯二世的一切交易,这意味着,英国不再对美洲的殖民地,包括北美东海岸殖民地、哈德逊湾的殖民地、加勒比海的岛屿提出主权要求。

    同时英国放松了对帝国商品的关税控制和政治禁令,虽然在英国要发展的纺织、钢铁等方面仍然限制颇多,但对中国出产的机械零件、动力系统等工业制品进行了放松,毕竟这些英国无法自产。

    李君威也投桃报李,愿意向英国开放英国旧有的殖民地,牙买加、巴巴多斯等加勒比海地区,让英国人可以到那里投资、移民。毕竟那些殖民地对于帝国来说只有财税之源的作用,人越多,开发越多,税收就越多。

    当初英国加入大同盟,就是要靠大同盟抵抗来自帝国和法国的威胁,现在两国的威胁不存在了,虽然建立一个欧洲联盟,仍然对英国有利,但那是长远的利益,也可以当成与帝国建交的筹码。

    因此双方在确定建交之后,哈利首相率先对大同盟提出异议,他在凡尔赛宫公然表示,现在并不是大同盟要继续战争,而是奥地利一国拖着大同盟与法国进行战争,如果奥地利拿不出补偿各国的资源,大同盟索性解散,各国单方面与法国、西班牙媾和就行了。

    这一提议得到了荷兰、哥萨克两国的公开同意,这使得奥地利邀请帝国加入大同盟变的有些可笑,你们原本的同盟都保持不住,还想吸纳新成员,这不是扯淡吗?而且哥萨克共和国的同意,本身就代表着帝国的意思。

    葡萄牙和普鲁士选择了默认,两国不想得罪奥地利,而普鲁士还想结束这一场战争,到东欧重新开一场战争。葡萄牙的目的更简单,战争期间,借了太多的钱给各国,现在各国拿不到赔款,再打下去各国财政崩溃,谁来还钱呢?

    而法国一方也在旁敲边鼓,想尽办法的分裂大同盟。

    路易十五很快宣布,法国和西班牙两国绝对不会合并,腓力五世已经失去了法国王位的继承权。当然,这种保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路易十五下一步的策略却让大同盟感觉到法国真的有诚意。

    路易十五宣布,法国西班牙同盟解散,法国对西班牙的王位不再有任何诉求,也就是说,大同盟能不能让查理大公取代腓力五世,谈判做不到的,只能去打。

    而在大同盟各国都想退出战争的时候,谁愿意派兵去打西班牙呢?

    四月的时候,凡尔赛宫里,大同盟各国首脑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一场争吵之后,大同盟分崩离析。

    这次争吵主要是英荷与奥地利之间爆发的,奥地利坚持要进行战争,坚持索要巨额赔款。海因修斯换了一个角度,讨论假设获得赔款,大同盟如何分配的问题。

    奥地利坚持按照出兵数量、歼敌数量进行分配,这样对奥地利有利,而荷兰则表示,钱就是钱,得到赔款,首先要偿还各国因为战争借的国债、贷款,然后是归还年金、援助金,如果有剩余,再按照奥地利提出的‘战争贡献’进行分配。如果是这样的话,百分之六十的赔款会到荷兰人手中,这还是法国赔偿所有的情况下。

    这直接引发了大同盟的分裂,各国受够了无用的争吵,相继以实际行动回应。

    首先是哥萨克共和国,原本就是帝国安排进大同盟的白手套,此时也没有军队在法国战场上,第一时间宣布与法国停战,并且退出大同盟,而法国也承认,当初确实对还是中立国的哥萨克国商船进行了攻击,法国对此作出赔偿。

    而哥萨克共和国当初参战,就是替还不想加入战场的帝国占领直布罗陀地区,而在帝国向法国、西班牙宣战后,直布罗陀地区也已经移交给帝**队,建设磐石要塞了,那么哥萨克与西班牙的停战也就是顺理成章。

    显然,哥萨克共和国的做法是帝国授意的,其在战争中消耗的军费要么直接从裕王行营支取,要么来自帝国贷款,退出战争后,这些贷款又被免除了,他们自然对两国没有什么诉求。

    荷兰和英国紧接着跟上,荷兰人仅仅索要了六百万利弗尔的赔款,这只相当于一百二十万帝国银元,而且是十年还清的,除此之外,要求法国开放国内市场,却没有提出具体要求,而是在法国原则上同意情况下,就与法国达成协议,贸易谈判等战后详谈。

    而荷兰与西班牙的谈判则是三方谈判,因为涉及西班牙海外殖民地,按照当年的《马德里条约》,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关税政策改变需要帝国同意。

    西班牙本土向荷兰开放,同时美洲殖民地的贸易港口也从一个增加到五个。

    而腓力五世得到的是其王位得到荷兰的承认,紧接着,腓力五世同意帝国占领直布罗陀之后,帝国也宣布承认腓力五世为西班牙国王,但与荷兰一样,并不承认腓力五世拥有卡洛斯二世时代所有的领地。

    在帝国明确表明态度之后,葡萄牙、普鲁士、英国全都加入进来,腓力五世派遣代表到了凡尔赛宫,开展了全面的和谈,这些谈判形成的条约文本,被统称为《凡尔赛条约》。而在凡尔赛条约里,只有两块领地的归属发生变化,一个是帝国占领直布罗陀,一个是普鲁士合并科隆,在李君威的运作下,这被写进了条约,意味着欧洲主要国家承认了这两块土地的主权变更。

    由此,大同盟里大国只剩下了奥地利一根独苗,其坚持要得到法国的赔款,要得到西班牙的王位和所有领地,同时拒绝承认普鲁士占领科隆和帝国占领直布罗陀。

    这就不是谈判所能解决的了,五月中旬,凡尔赛条约签署完毕之后,条约签署国相继撤离法国,仅凭奥地利的七万军队已经做不到包围巴黎,奥地利人也被迫撤军到斯特拉斯堡。

    此时还支持奥地利的只有神罗体系内的几个邦国,主要是萨伏依和巴伐利亚,他们诉求与普鲁士一样,是为了领地,奥地利也答应巴伐利亚得到西属尼德兰,萨伏依得到西西里岛,而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拒绝。

    但他们也没有进行战争的动力了,因为他们想要的两块领地已经被奥地利占据,只需要交接一下就可以,就算要作战,也是要对付西班牙的反扑,在法国与西班牙已经解除联盟的情况下,与法国没有理由作战。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法国和西班牙并未忙着进行战争,腓力五世用尽各种手段,稳固自己的王位,大规模清算西班牙国内亲近奥地利的贵族,镇压加泰罗尼亚人起义,而法国也没有急于收复斯特拉斯堡,现在法国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国家权力的架构和制度建设,第三等级会议与王权要达成真正的妥协。

    虽然第三等级会议已经合法,虽然三级会议已经常态化,但双方的权力分配仍然有着巨大的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到最后也没有解决好,在路易十五返回凡尔赛宫之后,进行了三级会议改革,把三级会议改革为拥有三百人规模的议会,其中第三等级的代表占据一百五十个席位,贵族和教会拥有一百五十个。

    但第三等级随即要求开始制宪会议,成立了宪法委员会,要求参考中国、荷兰等国的宪法,制定新的宪法。

    而在这方面,贵族们表现出了相当的强硬,最终引爆了几年后的第二次法国大革命,推翻了波旁王朝。

    新的三级会议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税收问题,虽然凡尔赛条约签订,使得法国只需要赔偿不到三千万利弗尔,压力并不大,但路易十四给王国留下了二十五亿利弗尔的债务,仅仅是每年还这些债务的利息,就占据了王国财政的大部分。

    战争还在继续,要想战胜奥地利人,不知还需要多少钱,而在战争期间,法国北部和东部的经济遭到了重创,财政收入只有去年的百分之七十八,开战初年的百分之六十四,不超过七千六百万利弗尔,连还国债利息都不够。

章二六二 猕猴

    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几乎所有了解法国发生了什么的国家都不看好这个杂糅的政权,尤其以奥地利为主,其认为法国可能因为这笔高昂的国债,而陷入内战之中,到时候就是奥地利的机会了。

    就连李昭誉对法国局势的变化都持审慎的态度,比如在《凡尔赛条约》签订之后,远征军全部回到了休达,非但没有解散,反而陆战队还在聚集,这就是随时准备介入法国的局势,虽然彻底打断法国的资产阶级进程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但是若让法国陷入如同当初英国内战那样,对帝国来说也是有利的。

    就法国的国债问题,三大等级进行了长期的辩论,甚至在三级会议上,第三等级与贵族中某些比较激进的人爆发了武力冲突,但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路易十五代表的法国贵族,倾向于先增税,加售国债,获得资金先把仗打完,至少要和奥地利方面掰扯清楚。而同时希望坚持不解散的国民自卫军当‘***’,在路易十四时代,当法国财政困难时,就有大量的民兵自带装备参战,而且连薪饷都没有,现在法国已经是君主立宪国家了,第三等级都能做主了,应该更爱国才行。

    但这些建议统统被第三等级会议拒绝了,增税是不可能增税的,因为第三等级认为,仅仅是第一、第二等级缴纳的税款,就能让法国财政恢复到1700年左右的状况,足够应付战争结束后的国债压力和日常开支。

    至于新售国债,第三等级要求,贵族必须做出表率,购买其中大部分,而且要优先保证旧国债的还款。这就是要把战争经费转嫁给贵族阶层,并且让其承担日后国债逾期的风险。

    然而,在对付第三等级咄咄逼人的问题上,贵族和教会很快达成了一致,由教会出面,提议暂行国债还款十年,或者把现有的短期国债,全都改为长期国债。在教会和贵族都缴税的情况下,就能维持良好的财政情况,实现财政盈余。

    在这个基础上,就可以在荷兰、英国贷款或者发行国债,获得战争经费。

    但这被第三等级直接否决,因为旧有的国债中,大部分都是第三等级持有的,其中不属于第三等级的,也是第二等级,也就是贵族中的穿袍贵族。这些穿袍贵族实际就是在路易十四时代,花钱买官的那匹银行家、商人,他们虽然在那个时候享受贵族的不纳税特权,但不允许进入凡尔赛宫,并不是真正的贵族。

    比如这次三级会议改革,七十五名贵族代表中,一个穿袍贵族都没有,在贵族也纳税的情况下,穿袍贵族和普通第三等级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因为,第三等级代表才是这群贵族的利益代言人。

    然而,贵族与第三等级激烈的讨论,却意外得出了一个新的办法:既然第三等级和贵族都不愿意避让,那我们为什么不向第一等级的教会开刀呢?

    法国拥有国债二十五亿利弗尔,教会拥有的资产就不低于这个数字,而在这场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三大等级之中,就教会表现的最为恶劣。

    第三等级死守巴黎,是促成大同盟大部分国家退出的决定性因素,而贵族呢,就连伟大的太阳王都死在了战场上,谁能说贵族没有做出贡献呢?为什么总是贵族和平民在争吵,教会却能躲在后面?

    最重要的是,在法国大革命之前,所有的赋税都是第三等级缴纳的,他们不仅向国家缴纳税款,还要向教会缴纳什一税,向国家交税,虽然有部分被国王挥霍了,但大部分还是变成了战争经费,给教会的那些钱去哪里了呢?

    在凡尔赛宫,第三等级于路易十五进行了一轮秘密磋商,第二天,就以言行不当为理由,把包括孟德斯鸠男爵在内的十一位三级会议代表驱逐出了三级会议。

    这批人有贵族代表,也有平民代表,他们的身份多是记者、作家、书记官一类的文职,能言善辩,而且也是第三等级里思想最为激进的人,这群人也是被后世法国称之为启蒙先驱的一部分人。

    他们是最早提出清算教会的人,当然,最激进的想连封建贵族一块清算了。而第三等级的整体诉求,或者说与贵族阶层达成的妥协是,只要教会的钱,不要教会的命。

    对教会进行改革,把教士变成拿工资的公务员,而教会在三级会议上依旧享有原有的权力。

    但孟德斯鸠等人并不这么看,他们认为,制度的改革只是这次法国大革命的表象,法国需要的是思想的改革,平等、自由和民主的本质就是要反封建反神学。

    可在大部分第三等级看来,这些太激进了,他们要的是利益以及能保护自己利益的权力,现在已经得到了,没有必要为了这些激进的诉求,真的把法国逼近内战之中。

    在三大等级里,第三等级和贵族阶层既有实权又有军权,当他们联手对第一等级的教会发难的时候,教会是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而这次对教会的清算最终,最多的就是对教会的土地、不动产进行了大规模的出售,这事实上给法国的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贵族获得了资本积累的第一桶金。

    当教会改革的议案在三级会议上通过之后,法国的事情基本上尘埃落定,教会拥有的土地和资产经过简单的估算就有超过三十亿利弗尔,这意味着不仅旧债可以偿还,还有余钱打仗。

    因此在帝国四十一年的下半年和帝国四十二年的上半年,法国与奥地利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战斗,战场大部分在巴伐利亚和萨伏依两地,而西班牙人也利用奥地利海军弱小,大规模向其占据的意大利地区派兵。

    而不甘心失败的奥地利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帝国四十一年的下半年,匈牙利地区发生了叛乱,并且迅速与法国结盟,奥地利后院起火,在失去了荷兰支持之后,财政也变的紧张,欧根亲王手下的军队规模一再缩小,纵然其如何英明果决,也不是维拉尔元帅的对手,在巴伐利亚战场节节败退。

    直布罗陀,摩尔城堡。

    绍杰上校亲手把一枚友谊勋章别在了直布罗陀镇上皮埃诺的胸膛,皮埃诺看了看这枚纯金打造的勋章,热切的亲了一口。

    对于勋章所代表的荣誉,他不在乎,他更在乎勋章是否真材实料。当然,鉴于,皮埃诺在磐石计划中做出的卓越贡献,帝国授予他的可不只是一枚勋章,还有位于哈瓦那城外的一座小庄园。

    这是皮埃诺最后一次出现在直布罗陀了,他的后半生会在哈瓦那渡过,有已经登堂入室的儿子和一大群的孙子外孙。

    在当初高加索团突袭直布罗陀的时候,是皮埃诺亲自接应先遣队上岸,直接拿下了半山腰的摩尔城堡,控制大炮,一直等到天亮的时候,对岸的西班牙军队才发现了直布罗陀到处都是船只,大量的军队在登陆,却也无法阻止了。

    《凡尔赛条约》签订之后,直布罗陀移交给了帝国陆战队,正式命名为磐石要塞,也是皮埃诺出面,把直布罗陀小镇的所有人迁移到了西班牙本土,给了帝国一个干净彻底的要塞。

    现在的直布罗陀已经是一个大工地,驻扎在此地的只有陆战队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却有海军一个工程团的人在营造工事,此外还有从西津雇来的两千多名劳工。

    在打发了皮埃诺之后,绍杰沿着开拓出来的道路,饶过正在往山顶搬运建筑材料的劳工,快步登上了山顶。

    而在山顶,李昭誉正欣赏着四周的景色。

    直布罗陀是一块狭长的半岛,从西班牙伸海峡之中,对面就是休达。这半岛南北长4.6公里,东西不过1.2公里,在与西班牙划定的边界处,更是只有不到一公里。

    高加索团占领此地期间,西班牙军队曾经试图夺回,但只能在宽度不过一公里的地峡处进攻,面对高加索团装备的线膛炮和榴霰弹,留下了一千多尸体,却连直布罗陀半岛都没有摸到。

    整个半岛面积不过六平方公里,百分之七十的面积是那座被称为大岩石的石山构成。高不过四百三十米的山头俯瞰周围所有海域,是绝佳的防御场所。

    山顶也是大工地,地面被整平,建了很多的临时房子,地上有几座大坑,工人依旧在往下挖掘着,这是磐石要塞的重要组成部分,海军陆战队计划在山顶修筑三到四座的要塞炮,口径都是三百零五毫米的,在对面休达也有类似的设施,如此两面夹击之下就可以完全用岸炮就可以封锁海峡。

    忽然咣当一声巨响,把正在看海的李昭誉吓了一跳,他转身过去,看到一旁的大木头笼子倒了,原本他以为那是工人宿舍的框架,走过去也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笼子倒下,把十几只猕猴困在了笼子里,这些被玉米粒吸引来的家伙在笼子里嘶吼不断,却怎么也无法扯断比他们大腿还粗的木头笼。

    “抓到了,抓到了.......。”

    “这次抓的好,有母的,也有小的。”几个陆战队员跑过来,兴奋的喊道。

    李昭誉看到他们如此兴奋,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年轻的陆战队士兵警惕问道。

    “大胆,这是裕王殿下家的大公子。”绍杰走了上来,喝止道,他现在是磐石要塞守备司令,陆战队的士兵都认识他。

    绍杰吩咐说:“你们去忙自己的吧,不要打搅大公子的兴致。”

    “他们抓猴子干什么,要吃吗?”李昭誉问,他自幼是个好吃的主,可对猴脑这类太过血腥残忍的菜可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他也不认为陆战队伙食已经差到需要士兵抓猴子食用的地步。

    “不,他们是要把这些猴崽子养起来。”绍杰说道。

    李昭誉疑惑不解,忽然想起海军军舰上常见的那些宠物,舰鸡、舰猫、舰狗之类的,他甚至在一艘巡洋舰上看到一只会搬运炮弹的黑熊作为宠物,于是说道:“把这些猴子养在军舰上吗?”

    绍杰笑着说:“也不是。”

    带着李昭誉进了一间稍微干净的房间,绍杰说道:“大公子,是这样的,皮埃诺说,本地有一个传说,说直布罗陀的猕猴就是直布罗陀的灵魂,当猕猴消失的时候,直布罗陀就要易主了,还说几百年前,摩尔人攻占直布罗陀和西班牙人收复直布罗陀的时候,都出现过这种情况。”

    李昭誉笑了:“都是些传说而已,你带高加索团占领这里的时候,猕猴也突然不见了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听皮埃诺说,那段时间,山上的猴子确实少了很多。”

    李昭誉摇头:“这很正常,那是猴子,听到打枪开炮,当然要藏起来。”

    “或许吧,但作为磐石要塞守备司令,为了军心士气,我不得不重视这件事。”绍杰介绍说道:“王爷命令我们必须修建永备要塞,要让磐石要塞坚不可摧,永远为帝国扼制住直布罗陀海峡这条咽喉要道。

    但是您也看到了,工程进度很慢,我们要挖掘很多地道,还要清理一些阻挡射界的岩石、土堆,工程团的人说,最好使用爆破,不然工程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我担心一放炮,猴子们跑光了,就命人先抓一批养起来,等工程结束后,再放生。”

    李昭誉虽然仍然认为这是迷信,但军心士气这种事他是认可的,李昭誉问:“你认为欧洲会有国家挑战帝国,进攻直布罗陀吗?”

    “现在不会有,但谁能保证日后呢,大公子?昨天,我还看到休达的新闻,说伦敦的一家造船厂制造出了一艘全面国产的蒸汽拖轮,虽然技术水平非常低,很多部件手工制作,但不可否认的是,英国人的技术在进步,我们不会永远处于领先的,大公子。”

章二六三 人事安排

    面对绍杰这略带告诫的话,李昭誉微微点头,此次欧洲之行,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李昭誉的世界观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帝国最富裕的申京长大的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帝国的教育,无论是学校的老师还是身边的同学,对帝国都充斥着一种迷一样的自信,以至于有这样一种说法。

    世界是世界,帝国是帝国。

    作为全世界独一档的国家,帝国拥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最广袤的土地,最强的经济实力,最大规模的军队和最强的海军,以及最先进的技术,与帝国相比,欧洲落后的五十年。

    可以说,全国上下都对帝国充满了信心,面对其他国家都会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态度,没有人会认为有什么国家会威胁到帝国,不光是国家安全,在任何层面都不可能。

    “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只要我们维持统一,帝国就是世界最强,也永远是世界最强。”这是帝国教科书里的一句话,也是帝国百姓的共同看法,同时也无人能够反驳,因为这句话摘录自帝国皇帝的圣旨。

    实际上,这已经是一句很理性的话了,因为皇帝设置了前提,而在大部分人眼里,有没有这个前提都无所谓。

    但这次欧洲之行,李昭誉游历了荷兰与法国,感受了欧洲的勃勃生机,虽然帝国仍然拥有无可匹敌的先发优势,但不可否认的是,欧洲人已经在奋力追赶。

    在前来欧洲之前,裕王行营在安南和泰国两个东南亚藩属国都有过停留,对比之后,李昭誉感觉欧洲与这些国家也是有区别的,欧洲民智已开,欧洲人更富有开拓,或者说富有侵略的野心。

    “人类进步的两大动力,懒惰和**。”这是来自父亲的教诲。

    “大公子,请问您还有其他的指示吗?”绍杰笑着问。

    李昭誉笑了笑,摇摇头,他根本不懂军事,这一点和他的弟弟李昭承完全不同,但却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可问题在于,李君威虽然不懂军事,但对此感兴趣,而李昭誉呢,对军事方面很不感兴趣,但正是因为不感兴趣,李昭誉才要前来磐石要塞视察。

    作为一个皇族子弟,而且是一个有资格竞争皇位的皇族子弟,必须与军队关系密切,无论有无兴趣,都要与之密切。

    绍杰没有邀请李昭誉视察那些危险的地道、隧道,而是就坡下驴,以马上要进行爆破为由,请李昭誉下了山,到了山下的小镇。

    “这座要塞关乎着直布罗陀的是否掌握在帝国手中,非常重要。父亲说,要把其建设成百年工程,万世不移的要塞。绍杰大人可要多费心了,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话就是。”李昭誉对绍杰说道。

    绍杰连忙表示感谢,但他并没有什么需要李昭誉帮忙的,要塞的建设需要各方面的配合,而裕王侍从出身的绍杰与各方面都还算熟悉,并且他也知道,裕王要前往西津坐镇,代表帝国介入大北方战争,但李昭誉却不会跟随前往,相反,这位大公子却要继续自己的游历,他想要去北美看一看,看一看殖民地百姓的生活。

    半个月后,西津。

    西津最高长官裴元器出现在码头,迎接裕王到来,因为早就打了招呼,不想麻烦,所以也没有知会本地军政要员。等坐舰靠了港,裴元器连忙上了船,见到李君威,两个老兄弟抱在一起,寒暄起来。

    “昭誉和昭承兄弟呢?”聊了几句,裴元器问道。

    李君威说:“昭誉暂时没来,说是去北美那边看看,昭承如今在船上兼海军中尉,是航海助理,现在估计还在忙活。”

    “左右无事,也就等等他。中午咱们哪里吃,回家还是找个酒店?”

    “回家吧,随意一些。”

    二人等了一会,待李昭承交接完军中差事,才是去了裴元器的家,裴家的妻妾和子侄全来见过,李君威与他们聊了几句,就让人散了,人散去的时候,李君威叫住了裴元器的长子:“裴光平,你个臭小子,缩着脖子,往哪里躲呢?”

    裴广平二十出头,比李君威的孩子都大一些,简直就是和裴元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聪明狡黠可又有些混不吝。

    “裕王叔叔,我哪里敢躲您呀,我是没脸见您,更没脸见昭承。”裴广平耷拉着脑袋,叹气说道。

    “行啦,你那点屁事,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没管好裤裆里那玩意嘛。”李君威拉着裴广平落座,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李君威挥挥手,把侍从官和女佣赶了出来,待只剩下了四个人,他问道:“光平,跟叔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唉,倒霉呗。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唉,仙人跳呀。”裴广平丧白着脸,连续的唉声叹气。

    裴广平是帝国正经的勋贵子弟,其祖父裴成义出身陆军,开国勋贵,官拜理藩院总裁,又曾任帝国首相,而裴元器呢,更是和皇帝、裕王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即便是荣王、成王两支宗王,也不如裴家与皇室亲厚。

    裴广平谈不上优秀,也谈不上正派,纨绔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祖上荫蔽太多,也没什么少年成名的机会。纵然出身很高,却也不是盛气凌人的人,上一次李君威回申京,把裴广平带去了申京上大学,可谁知道,这小子在大学里表现平平,却被卷入了一场强奸案里。

    在大学里,像裴广平这样出身高贵的勋贵子弟,是绝对不缺少女孩子喜欢的,但他却被某个女人来了一出仙人跳,本来是你情我愿的关系,被反手告了一出强奸。

    这下可惹了大祸,被人大做文章,幸运的是,裴广平这个家伙有收藏的癖好,女孩子写给他的那些小纸条,统统收集起来,这成了翻案的证据,至少证明,裴广平不是见色起意,二人也能算是恋人关系,只不过是脚踏两艘船,或许更多船的恋人关系。

    虽然最终无罪释放,可裴广平可是不敢在申京呆了,他爷爷裴成义打起孙子来,可是下手狠辣,于是灰溜溜的跑回了西津。

    “我觉得他们就是借机闹事,刚刚传出我爹要回申京组阁的消息,我这边就出事了,这不是下套是什么?”裴广平兀自咽不下这口气,愤愤不平的说道。

    裴元器见儿子口无遮拦,说道:“你闭嘴吧你,满嘴胡咧咧。”

    李君威却是觉着有意思,问:“光平,那姑娘漂亮吗?”

    裴广平点点头,李君威笑着问:“得手了吗?”

    “不然怎么纠缠不清了呢?”

    李君威哈哈大笑:“那你小子也没算吃亏啊。”

    “你就别给他脸了.......。”裴元器眼见李君威四十多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李君威则是说:“男人嘛,谁年轻的时候没点荒唐事,你,我,君弘哥,谁不是,也就咱那皇上,那是煤堆里蹦出的棉花球。这点屁事算啥?”

    “可他把我裴家的脸丢尽了。”裴元器怒道。

    李君威也是无奈,因为裴广平在法庭上,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强奸,想尽了各种办法,提供那个女人给他的情书、纸条只是一方面,还大谈他多受女人喜欢,和多少女人上过床之类的,根本用不着用强的。

    “过去的事不提了,光平这学是不上了,可也不能无所事事。你这年纪,从军也晚啊。”李君威说道:“来的路上我想过了,不如就让光平去大西洋城,我给他从总督府里找个差事。”

    “大西洋城?白敬宇手下?”裴元器听到这个建议,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光平不能跟着白敬宇去混。”

    虽说白敬宇也是二人发小,可老早就不太联系了,区别在于,小时候裴元器和李君威顶多是逛妓院,而白敬宇是能开妓院的主,裴元器也怕儿子跟着那厮学坏了。

    “老白也要功成身退了,年纪不小了,也该回国享福咯。我准备让段毅把封地那摊子事管起来。”

    裴元器一听北美总督要换人,换成段毅,他倒是感觉不错,问:“段毅不是在阿姆斯特丹负责外交吗?”

    “这一块,早晚交给李素。”

    “荣王?”

    李君威点头:“是,荣王历练多年,身边也有一套能做事的班子,等大北方战争的事完了,把欧洲事务扛起来也就是了。他主要却是来接你的班,元器呀,在西津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你也该回国了。

    皇上那边也需要你这么个知根知底的可靠人。”

    “这么说,让我回京组阁的消息是真的?”裴元器问。

    李君威摇摇头:“组阁不太可能,毕竟你父亲做过首相,你再做就不合适了,中廷和理藩院随你选,说白了,不就是个职衔嘛,只要能列席御前会议和国务会议就行。”

    最近这些年,国内局势也是风起云涌,帝国皇室越来越遭遇来自议院,来自资产阶级的挑战,而皇帝身边恰恰就缺裴元器这么一个人。

    虽说有诚王林君弘在,但林君弘毕竟执掌元老院,有许多事并不好出面,也不能经常出面,不然就是贵族与资产阶级的直接冲突。

    裴元器就不同,虽然出身勋贵,但这些年在西津殖产兴业,与各行各业打交道,政治经验已经相当丰富了。他在帝国高层,发挥的空间甚至比李君威还要大。

    毕竟李君威不懂经济,也不想参与内政,裴元器却表现的相当全能。

    “要你这么说,光平说的还真没错,他那事或许真的是针对我的。”裴元器说。

    李君威摆摆手:“应该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裴元器点点头,忽然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这么说,你小子八成还真是被冤枉的。”

    “爹,就咱家这条件,我这长相,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我犯得着嘛我,当时我也没喝酒,说我对那女人用强,我这不是比窦娥还冤嘛,这纯粹是置疑我的魅力.......。”

    “行了,别吹了,还他娘的蹬鼻子上脸了。原想着,你小子受了冤枉,我逗逗你,嘿,你还顺杆爬,没完了。”李君威用筷子敲了敲裴广平的头,教训说道:“去了大西洋城,给我好好搞,你要是入了公职,搞坏了,那是浪费国帑,你去北美总督府,搞坏了,浪费的是我的钱,我的钱,你听到没有。”

    见儿子只是点头,裴元器也是拧着儿子的耳朵,裴广平这才连连称是。

    待吃完饭,李君威说:“俄国那边局势怎么样?”

    “彼得最近很活跃,你们那边凡尔赛条约刚刚签完,他就租了一支船队,不少于八艘船,去了伦敦和阿姆斯特丹。也是人精,听说一手在两国借钱,钱就在手里倒一圈,反手就换成两国裁军剩下的武器装备。

    这不,船队上个月回来了,好家伙,俄国一下子变出来三万中械军,这下实力飙升了。”裴元器说道。

    李君威说:“如此说来,瑞典与俄国,说不好谁赢谁输。”

    “依我看,长期这么打下去,俄国能赢。瑞典的那个国王,卡尔十二,最近联络泽连科和哥萨克人,也在准备决战了。”裴元器补充了几句。

    “泽连科呢?”

    “这厮野心很大,早前跟着奥古斯都,就得了不好少出,顿河与第聂伯河中间一片,他就是霸主了。现在奥古斯都倒台,泽连科又和卡尔十二世联络了,不过我听说,泽连科与莫斯科也有联系,只不过他知道帝国与俄国的关系,都是在秘密操作。”

    李君威轻轻点头说:“你联系一下他,让泽连科来西津。”

    “这个时候?”

    李君威说:“告诉他,能不能拥有一个乌克兰人的国家,就看这一次了。”

    裴元器哈哈一笑:“如果这样和他说,那泽连科肯定屁颠屁颠的赶来,这算是泽连科的夙愿了。不过你确定要给他一个国家?”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或许有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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