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七海扬明TXT下载七海扬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七海扬明全文阅读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七海扬明txt下载     七海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五零六 父子 兄弟 叔侄

    赵文廷是海内第一批的官员,是帝国光复福建之后新式科举最先录用的一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他已经身居高位,这类年轻有为的官员最终仕途至少是入阁,而且李君威曾经在皇帝那停过不止一次他的名字,如此之人,还要去美洲,足见美洲已经不再是以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反而成为了帝国的战略重心。

    这些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李君威很清楚,但他无以对抗。

    赵铭道原本不想理会赵文廷,反倒是赵文廷主要要求见托马斯,李君威如了他的愿,他更看重的是苏伊士事务。

    “帝国的铁路技术虽然独步天下,但仍然没有大规模的铺开,目前能用的铁路也只有京津、苏申杭等几条,我让人国内海外事务部的同僚专门找铁路局和工程院拿了资料,目前来看,苏伊士地区没有大江大河,工程难度小一些,但却是荒漠戈壁,也是目前铁路局没有涉及过的领域,因此需要多方筹措技术力量,帝国蒸汽动力研究院也说,苏伊士地区炎热,所需要的火车头也不尽然相同,也需要........。”赵铭德在李君威面前汇报着苏伊士铁路修筑的各种困难。

    李君威认真听着,问道:“你说的困难,我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列出来,与裴元器联络,他的西津地区是国家首要支持的地方,有困难,你找他解决,他解决不了的,再找我解决。但是现在我要你的态度,对于苏伊士铁路,你是什么态度。”

    赵铭德当即说道:“铁路是未来,修筑铁路是必然的,但铁路技术仍然不够成熟,又是在苏伊士地区,筑路工程铁定不会顺利,而且未必能实现营收平衡。”

    “你不用想着营收平衡,现如今国内运行的铁路,全都在赔本。铁路是我们控制苏伊士地区的抓手,铁路延伸之地就是帝国的势力范围,一个大工程的展开,必然需要人和资金,由此就能抓住各种关系,而且苏伊士与国内不同,这里修一条铁路,你只需要保证这条铁路运输货物的成本比骆驼运输的低就可以了。”李君威提醒说道。

    赵铭德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现在在苏伊士的官员........。”

    “你放心? 铁路修成了? 你就是大功一件!”李君威知道作为官员要担心什么? 他给了赵铭德最想听的答案? 而且他提醒道:“这条铁路会由内阁张罗投资,钱是肯定不缺的? 奥斯曼人对铁路完全没有任何的理解,所以他们不想插手? 只想要四分之一的利润。

    但是你发现没有,从苏伊士水渠开始? 到现在正在筹措的铁路,最后到苏伊士运河的谈判? 奥斯曼的中央政府没有给埃及地区的人任何分享的机会,甚至还有意的排斥他们? 他们宁可让犹太人、威尼斯共和国这种外国人参与进来,也不许本地的埃及人参与。”

    赵铭德重重点头,他在苏伊士多年? 对埃及地区已经非常的了解,虽然奥斯曼长期只在本地委任一位帕夏? 驻守开罗两千到三千军队,但奉行分而治之的策略,埃及上到马穆鲁克下到贫民都不喜欢奥斯曼,但也无力抵抗。

    特别是维也纳一战,奥斯曼举全国之兵,埃及行省也要提供兵马,当时还担任帕夏的法佐就利用这个机会把那些有二心或者实力过于强大的马穆鲁克送往战场,大部分人都没有回来,回来的也发现,已经物是人非。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奥斯曼做恶人,我们来做好人对吗?您是想借助铁路这项工程,与马穆鲁克产生利益纠葛,对吗?”赵铭德问道。

    李君威点点头,虽然赵铭德是海军出身,但政治嗅觉还是非常灵敏的,李君威说道:“不只是马穆鲁克,还有本地各种实权的势力,实际上,马穆鲁克们已经是穷途末日了,不值得过多投资。”

    奥斯曼帝国消灭了马穆鲁克王朝,把马穆鲁克变成了鹰犬爪牙,但实际上,真正给马穆鲁克盖上棺材板的却是帝国,马穆鲁克存活于埃及,靠的是麾下的武装势力,这些势力靠什么补血呢,并非是本地的埃及人,而是来自黑海北岸的白人奴隶,现在这片地区已经被帝国主导,早已不向外面输出奴隶了,马穆鲁克必然会缓缓衰落的。

    “您的意思是少数民族,比如信仰基督教的科普特人?”赵铭德问道。

    李君威却是摇头:“我不了解这里,我只知道想要维护帝国在这里利益,就必须有坚定的抓手。在我们的力量处于弱小的情况下,大小相制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赵铭德对此也是同意的,但他也有自己的见解,因为这里是苏伊士,随着铁路一动工,全世界的目光都会投射向这里,而奥斯曼帝国也是一个强盛的国家,作为支持本地事务的帝国官员,他无疑是在刀尖上起舞,必须慎重再慎重,特别是一些激起奥斯曼人不高兴的做法,更是要小心而行,毕竟现在奥斯曼是有把帝国直接赶出苏伊士的能力的,而日后帝国在此扎根下来,就没有问题了。

    李君威问道:“马哈茂德这个人怎么样,还合用吗?”

    赵铭德非常高兴的说道:“这个人不错,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尤其是与奥斯曼帝国的各路人马打交道,他游刃有余,而且这个家伙简直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他能以各种身份深入各地,能伪装成各种宗教的信徒,也能伪装成各种教派的信徒,如果让那些神棍知道了他的真实状态,或许会把他当成最大的亵渎者给处置了。

    对了,他最近采买了很多东西,送到了这里,说是帮助您采购的,是真是假?”

    “对,他是帮我做了一些私人的事务,我此番海路回国,要去一次印度。”李君威笑着说道。

    赵铭德才想起,眼前这位不仅是帝国的裕王,他还有更多的身份。

    李君威抵达印度的第一站是果阿,他没有让人大张旗鼓,但是得到消息的商人云集此处,不仅是帝国商人还有来自西方的商人,他们纷纷求见李君威,但李君威的却是告病一个不见,原因就在于,李君威明白这些人的意图,他们想要利用自己去改变印度斯坦国的外交和贸易政策,只是因为自己是印度斯坦国皇帝的兄弟。

    李君度在次大陆建立了一个新的强权国家,但之后的几年一直就不顺利,他发起了两次大规模的东征,想要攻占莫卧儿王朝现在占领的恒河流域,结果却是连续两次的惨败,这些惨败并非输给了莫卧儿王朝,而是输给了老天爷,第一次遇到了大暴雨,湿热的天气让全军都不适应,而第二次选择在干季出征,但又遭遇了疫病。

    两次失败让国力大损,现在的军事行动已经转而向南,与莫卧儿王朝争夺德干高原。

    从帝国百姓的角度说,李君度在印度加强了中央集权,但是在李君威看来,自己的兄长仅仅是加强了皇权,一切的政策都是为了进行征服。在核心地区,他推行科举,选拔官员,推行了郡县制度,不仅地方的土邦王公受到打压,就连与他征讨天下的那些万户们也不再是实权的领主。

    而在边远地区,他大规模的册立分封,尤其是德干南部地区,曾经臣服于莫卧儿帝国苏丹国转而向新生的印度斯坦国臣服,这些都不是商人考虑的,最让商人不能接受的是李君度的闭关锁国政策。

    李君度仅仅选择了四个地点对外通商,境内的一切外国势力,哪怕是来自帝国的商人都不被允许进行殖民活动,所有人都被限制在四个通商口岸,不允许持有任何武器,更有甚者,连贸易的自由都没有了。

    李君度利用妻族,建立了完全垄断的贸易政策,所有外国商人都必须向印度斯坦指定的商人采购,价格也由这些特权商人说了算,其他的贸易都被认定为走私,为此,李君度甚至建立了一支轻型舰队,专门处理走私,而且非常的血腥。

    虽然所有的商人都不满意,可那又如何,谁是印度斯坦国那些军队的对手呢,除非帝国发动全面的战争,可是那又是完全不可能的,现在的次大陆两强并立,南部分裂,已经是非常有利的局面了。

    李君威知道,自己的兄长只是想利用垄断这种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控制海贸,以服务其那支规模巨大的军队和从未冷下来的雄心。他的帝国政府不满于收税,而是连利润一并拿走。

    在装病了几日后,李君威前往了苏拉特,在那里,帝国还有一个小商馆,李君威也选择在那里见一见自己的儿子和侄子。

    李昭圭又长大了两岁,已经是一个帅气迷人的年轻人了,反倒是李昭奕还是个孩子,只会抱着‘叔叔’买的玩具傻乐,他被将养的很好,虎头虎脑的,身体也很壮实,如果说这个孩子有什么与他的父亲很像的话,就是胆子了,面对什么都不害怕,也不怯生。

    “父亲很喜欢昭奕,说他和您小时候一模一样,性格也很一样。”李昭圭如此说道。

    李君威笑了笑,说道:“他却比我好多了,至少知礼,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仗着父母的宠爱和身份,蔫坏蔫坏的,把周围搞的鸡犬不宁。我还记得当年你皇爷爷在山东和满清、南明决战,我就站在城头看热闹,把枪炮火箭弹当烟花看,还带人把随军采访的女记者的衣服偷跑了,嫁祸给他那个色眯眯的同伴,好在昭奕有你这样一个好哥哥,既疼爱他和也教育他,你才是我真正能放心的人。”

    李昭圭是一个温和淡雅的少年,从小就被教育的很好,他的性格和做派更像其二叔李君华,温润大方,博文好学,但就是这么个好好少年,却因为李昭奕而狠辣的一把,仅仅是照顾李昭奕的宫女偷奸耍滑,导致李昭奕高烧不退,就被其命令杖毙。

    “您真的不把昭奕带走吗?”李昭圭如此问,转念又说道:“母亲说,假如您想带走,最好这次就带走。”

    李君威当然知道,兄长是不想自己这么做的,但他也没有这些准备:“为了他,还是养在这里吧,在申京我有两个儿子,这次西来,在西津时又生了一个,还有一个女人怀着孕回去的,昭奕在我身边可得不到这么多的宠爱,他会成为裕王府里唯一一个没有亲生母亲的孩子呀。”

    而李昭圭也庆幸如此,他说道:“也好,我会照顾好昭奕的,其实父亲也很喜欢他,我觉得他得到的爱比我多的多。”

    李君威笑了笑:“那是因为你是他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儿子。父子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比之很多关系还要奇妙。身为男人,尤其是你我这样的身居高位的男人,都不愿意接受别人比自己优秀,哪怕那是现实,但内心也不会接受。唯一能接受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儿子了。

    但皇帝又是父亲之中最特殊的存在,大部分皇帝都不能接受儿子比自己优秀,就算接受了,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亲情实在经不起考验。而身处你这个位置,不要奢求太多的亲情,也不要表现出太多的权力**。

    从我这个角度来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顺从,不要做悖逆你父亲得事,哪怕那是一件小事。你所有的理想和追求,都应该在你成为皇帝之后再付诸行动。”

    “就像您之前对我说的,父亲太醉心于征服了,他现在已经到了不顾百姓死活的地步......。”李昭圭显然是来求教的。

    而李君威却没有让他说完:“你错了,你的父亲很顾及老百姓死活,战争是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因为你不知道停下战争未来会发生多少战争,那又会造成多少人死亡。只有战争失败依旧不断发起的人,才是不在乎百姓死活的人。你的父亲他不是.........。”

章五零七 南洋民乱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君威感觉自己越来越给不了别人太多的建议,他越来越选择相信别人,而非由自己指点,特别是在长兄家的家庭事务上如此,长兄是他最琢磨不透的人,也不想去琢磨。

    而李君威最终也没有见那些各国商人代表,他们的诉求自己无法保证,帝心如渊,帝心似铁,这些人只是知道兄弟二人关系很好,但忘却了一点,这关系并不只是因为身为兄长的李君度对弟弟的疼爱和包容,还在于身为弟弟的李君威对兄长的尊重和支持,李君威做过什么让兄长为难的事吗?做过让李君度出让利益的事吗?

    答案是都没有,他只是在哥哥需要支持的时候提供支持,而在兄长成功时没有任何诉求。

    李君威没有给孩子们太多的建议,对这些孩子的感情最多的还是不舍,只不过他终将离开,而乘船抵达槟城的时候,李君威看到的是杂乱的码头和骚乱的街道,就连裕王坐船都是停靠的海军码头而非民用码头,地方行政官员提前抵达接驾,但却直接掩饰了裕王抵达。

    仅仅是见到了掌管安全局的李昭睿,李君威就知道这里的乱子不小,站在行政官署的大楼上,看着城市里不时响起枪声,远处还有浓烟升腾,整个槟城都已经处于紧张的氛围中。

    “我在西津就听闻南洋各行省有排外风潮,究竟怎么回事,怎么闹的这么大了?”李君威看着远处的浓烟滚滚,皱眉起来。

    李昭睿说道:“那是槟城议院的资深议员黄文煜的家,更远的地方被烧的就是他家的产业,南洋的民乱闹大了。不仅是槟城,南洋人口在五万人以上的大城市都有,只不过槟城闹的最厉害罢了。”

    “为什么会闹的这么大?”李君威有些不解。

    李昭睿说道:“当然是有人从中串联引导,趁机作乱,这也是陛下派遣我来到此处的缘故。而这里的事,已经很复杂了,官面上的人和地方豪强不可信,可信的只有军队,而您既然到了? 一定要协助一二呀。”

    说着? 李昭睿拿出了一份报告? 上面详细的介绍了南洋民乱的背景。

    帝国开发南洋已经有超过四十年的历史,夺取西方殖民地的现有成果和抢夺当地小苏丹国的土地奠定了帝国在南洋开拓的基础,现在南洋地区已经形成了槟城、南华、吕宋三个海外行省,九龙、婆罗洲、巴拉望、苏禄、马鲁古五个公司辖区? 万丹、巨港、西爪哇、东爪哇四个绥靖区? 成为帝国在海外最富庶,人口最多的地区? 仅仅是国民人口就超过了一千二百万。

    南洋的控制在于军事的扩张,但南洋地区的崛起有两大动力,一是海洋贸易的兴盛? 二是来自帝国和周边国家的移民。

    南洋地处热带地区? 拥有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甘蔗、香料、咖啡、烟草等经济作物的种植及各类矿藏都很丰富,向东可以输送到帝国境内和日本,向西则是可以远售欧洲? 而在民族解放战争期间? 大量的海内百姓移民到此,给了此地注入了经济活力,随着地方的经济发展? 来自环印度洋地区的各类商贾和北方中南半岛上的各类封建贵族,也给当地注入了经济活力。

    可以说,南洋长久以来是欢迎各类移民的,以至于到了违反帝国法令的地步,帝国从来都有严苛的宗教政策,但在南洋大发展的期间,这些政策阻碍了移民的到来,因为很长时间处于名存实亡的状态,只不过近几年来,随着帝国国族百姓人口剧增,移民二代、三代成为本地的人口主力,国族与移民矛盾越来越深,终于从去年开始爆发了。

    虽然现在街头上闹事的百姓打着的口号多是宗教、习俗和生活习惯上的,但李昭睿的报告之中却提出了根源性的问题,那就是经济。

    当年南洋大开发,大量的热带作物种植和矿藏开采让南洋地区有了几个经济支柱,但是随着几十年的稳定,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当初大量的海内移民来到此地,本地各行省奉行的是谁开垦谁拥有的土地政策,所以大量的移民拥有自己的土地。

    那个时候,来自中南半岛和爪哇地区的移民来到此处,因为不是国民,所以无法获得土地,在严密控制的城市之中也无法生存,因此大量涌入农村,为土地所有者打工,不仅大地主使用这些廉价的外国劳工,普通的农民也会雇佣,而城市也欢迎有钱人和商贾入驻其中,带来商业的兴旺,那个时候,整个南洋最抵触的衙门就是宗教局。

    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土地大量兼并,发展成了种植园,这些采用大资本、机械和丰富畜力的种植园完全压制了普通的家庭单位的土地生产模式。一切就完全改变了,因为是在热带,所以这种经济模式不能像后世那样称之为‘羊吃人’,但农民逐渐丢掉土地,涌入城市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富裕的外国移民在城市中拥有了产业,他们也愿意和说着同一种语言,习俗一样的同族聚集在一起,导致的外国人在主要城市聚居的现象,虽然当地的官僚遵从了帝国一贯的移民和户籍政策,但也是阳奉阴违。

    帝国方面早有规定,不许异族百姓聚居,哪怕是合法取得身份的移民,也不许聚居,按照法令,假设某个城市的某个族裔占据人口的十分之一,那么在一个行政单位内,这个族裔的人口占比就不能超过十分之一,这一项规定一直被很好的执行,但却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就以槟城的槟阳、河东、滨海、泗港四个区来说,这四个区正好各占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主要的少数族裔是缅甸人,他们各自都选择向四个区的交界点发展,在三十年的时间里,形成了一个人口超过三万人的缅甸族社区,虽然分属四个区,但他们就是聚集在一起,这还只是有备案的人数,算上非法移民,已经不知具体多少人了。

    外来移民的聚集也带来了很多问题,他们相互扶持,暗中传教,以宗教和族裔形成各类帮会组织,还把持一些行会。

    随着本地的土地兼并问题,一切矛盾都激发了,失去土地的农民来到城市求生活,却发现自己得到的资源还不如那些外来移民,自己要向那些曾经对自己卑躬屈膝的外国人求工作,这还不算什么,失地国民发现,他们成为了二等国民。

    因为有合法身份,所以在犯罪之后就会立刻被处罚,很多人被流放澳洲和非洲,而那些非法移民,没有合法身份,又不是殖民地想要的国族,反而无论犯什么罪都不会被流放。帝国不允许工坊歧视少数族裔,所以在国族经营的工坊里有不少少数族裔,反倒是这些少数族裔,非常排外,他们的工坊里却不许有国族。

    工作就意味着生存,当外来移民影响了国族的生存时,一切就无法控制了,而在中南半岛上,越南与安南,安南与老挝,暹罗和缅甸,缅甸和莫卧儿王朝,屡屡爆发冲突和战争,也让大量的人逃入帝国境内。

    而真正点燃国族与移民之间战火的却是本地的豪强,他们拥有最多的经济资源,也是通过当官、议院拥有很大的权柄,而他们与国族百姓的诉求是不同的,他们的工坊和种植园都需要廉价的劳动力,非法移民不仅价格便宜,而且任劳任怨,既没有地方宗族倚靠,出了事也不敢状告,是最合适的劳动力,因此这些人不愿意解决移民问题。

    国族面对非法移民拿出的武器是法律,没有户籍就没有合法身份,没有合法身份,按照帝国的法律就要驱逐,而且宗教局严苛的宗教政策也被重新搬了出来,成为了国族最大的依仗,而地方豪强选择的办法并非调节矛盾,而是收缴国族的武器。

    既然移民没有合法身份,那就给他们好了。

    所以这些地方豪强宣传移民在本国都是战争的受害者,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要求本地进行包容,尤其以那位黄文煜为首,暴怒的百姓在码头抓了几十个刚刚登岸的非法移民,全都塞到了他家里,并且占据街道,强迫黄文煜与这些非法移民一起生活,关上门窗,只往里送饭菜,而他家里的火并非闹事的乱民所放,是黄文煜本人亲自放的,目的是为了求救,不仅是从闹事的人手上求救,还是从那些非法移民手上求救,在没有秩序的房间里,他本人被殴打,妻女被凌辱,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

    像黄文煜这样的人都被囚禁,显然就不只是乱民这么简单,其中也有政治势力支持,这些人中有外来官员,公务人员和医院、银行、小商业主所代表的市民阶层,他们讨厌非法移民带来的生活不便和治安问题,讨厌这些人抢夺自己的工作机会。

    李君威看完报告,笑了:“虽然闹的乱子大,但是想要解决也不难,你却来到这里,显然不是为了解决非法移民的。”

    李昭睿说道:“裕王叔圣明,一语道破真谛。”

    李君威放下报告,说道:“豪强政治和民意政治,从来都是帝国所反对的,支持非法移民的豪强应该被问罪,但是组织民乱的那些所谓代表也要被收拾!”

    虽然帝国拥有元老院和议院组成的国会,内阁领导的行政总院和七位法官领导独立司法机构,但这并非是三权分立,只是三权分离,而地方上的百姓也只是选出自己村社或者街坊的代表,然后一级一级的往上选。

    从地方到中央,所有的官员都是自上而下的任命,与地方选举无关,议员与官员是两个泾渭分明的体系,只能二选一。

    但是安全局发现,南洋民乱之中有人挑战帝国的政治制度,地方豪强既是议员又有亲属在地方为官,而领导民乱的这些人,想要依仗民意执掌政权,或者利用民意成为议员,然后扩张地方议院的权柄。这才是安全局真正要应对的。

    李君威看了看李昭睿,问道:“你是在这里等我吗,皇上不会让我参与这件事吧。你知道的,以我的脾气,解决的办法就是人头滚滚呀。”

    但李君威转念一想,或许皇帝要的就是这种结果,折损一下自己在帝国境内的声名和威望,以维护皇权。

    李昭睿笑了:“裕王叔又开侄儿的玩笑,您劳苦功高的,皇上他们都很想您,怎么会让您牵扯在这里呢,是您的老朋友要来。”

    李君威闻言,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患得患失了,虽然他一直参与政治,但从不参与国内政务,不由的自嘲,怎么把二哥越想越坏呢?

    “老朋友,是哪一位?”

    “那位苏青天呀。”李昭睿说道。

    苏日安!李君威明白过来,苏日安这个人极讲原则,而且在百姓之中声名极好,被称之为当代海瑞,活包公。让他处理南洋民乱最合适不过,起码先把民意夺过来,李君威看向李昭睿,说道:“昭睿,原来你是来干脏活的呀。”

    “安全局本来就是干脏活的。”李昭睿倒是没有客气。

    李君威觉得这对搭档倒也不错,一文一武,一官一爵,一个法大过于天,一个皇家利益高于一切,而想要让这件事取得平衡,就要有人震着,或许这就是自己得职责了。

    “苏日安到哪里了?”李君威问。

    “现在应该抵达华城了,过几日才来。”李昭睿自然知道搭档的行踪。

    李君威皱眉:“都这么乱了,他还墨迹。”

    “是在等军队,苏日安这个人虽然麻烦,但也知道这件事不会能善了。而皇上说了,矫枉必须过正。”李昭睿道。

章五零八 中国之

    在南洋民乱之中,安全局扮演着一个特殊的角色,李昭睿的行为并不那么合法,他与地方豪强、民意代表两派分别取得联络,假意支持,从他们嘴巴里拿到对方的把柄,制定了一份份详细的名单,而最终收网的角色却不能由安全局来扮演,最适合的人是苏日安。

    “苏大哥,你这手脚够麻利的呀,人一到就抓了上百人,幸好我没有露面,不然不能消停咯。”李君威躲在印度洋舰队司令部的大楼里喂鱼,以免有不知好歹的人利用各种关系攀上门来,他也没有想到,苏日安与李昭睿合作会这么愉快,实际二人,或者二人身后的衙门在申京对立是很严重的,苏日安谁都敢招惹,谁都能招惹,可唯独不能动安全局的人,但安全局与高层、权贵牵扯最深,不能直接动,双方也有龌龊,矛盾很深。

    苏日安平淡说道:“国法如山,宪政森严,只要不存私心,如何不快?”

    李君威点点头:“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之所以被拖延在这里,实际就是给你托底的,要不我把今天早上刚收到的密旨给你看一看。”

    “不用,微臣已经知道了。”苏日安回应说道,他之所以下手这么快,很大一部分原因用的是军队,而非本地的执法机构,而军队之中,来自海内派遣军队是主力,其余本地兵马和执法机构武装都被勒令不得出动和参与,而现在,这些军队都奉裕王大令行事,军队在谁手里,大局就在谁手里。

    “微臣是来求教裕王的。”苏日安认真说道,恭敬行礼。

    “这可就说笑了,苏大哥能力出众,皇兄都是称赞的,哪里还有需要我能教授的。”李君威放下鱼食,站了起来,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苏日安坐下说话,他笑着说:“你我老相识了,直说便是。”

    “虽是老相识,可微臣几番与裕王有隙.......。”

    “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睚眦必报,我若是真在乎那点嫌隙,早就对你下手了,何故等到现在,咱们之间的那点嫌隙不值一提,只不过你的位置你的声名,让人无法亲近罢了。”李君威摆摆手,话说的有十分真诚,只不过语气并没有那么和缓。

    苏日安却不在乎他的态度语气,裕王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很识大体,一般来说,识大体的人心胸宽广,可裕王偏偏是个识大体而又心胸狭窄的家伙,他不计较自己的以前的做法是因为识大体,这说话不好听却是因为真的心里不痛快了。

    “这几日,已经抓了地方豪强几十家,虽然安全局给的证据未必完全是真的,但地方豪强的势力已经连根拔起。那些非法移民就没有了依仗,接下来.........。”苏日安认真说着自己的计划。

    地方豪强虽然在南洋盘根错节手眼通天,可胳膊拧不过大腿,笔杆子和钱袋子终究打不过刀把子,既然动了兵,那点关系和能量也就不值一提了,而民意代表们虽然靠的是煽动起来的民情舆论,但却更为棘手,一旦处理不当,就会站在老百姓的对立面。

    所以苏日安并未双管齐下,而是放民意代表,打地方豪强,反正地方豪强已经被民意代表们搞臭了,有兵马有民心,收拾他们再合适不过,收拾完他们就该收拾操纵民意的那群家伙。

    “......这几日对地方豪强重拳出击,南洋百姓沸腾,对朝廷心生拥戴........。”苏日安絮絮叨叨的说着,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而李君威也逐渐听明白了。

    皇帝让苏日安来处置这里的事,本身就是借助他的清名重塑南洋百姓对朝廷的信心,现在地方豪强被连根拔起,百姓恢复了对朝廷的信任,但民情舆论却没有完全转向,毕竟还有那群所谓的民意代表在掺和,而苏日安计划彻底夺回民心之后,再向那群人下手,他的办法就是下力气,真正解决非法移民问题。

    “你的意思是先清理非法移民,再收拾内部不稳?”李君威问。

    苏日安点点头:“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弃。对付那些自以为是的野心家,要讲究方式方法,一味的用强可不好。”

    李君威闻言轻轻点头,感觉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而苏日安则是问:“如何对付非法移民,微臣想求教于王爷。”

    “你是动了恻隐之心了吧。”李君威反问。

    苏日安苦笑:“我以为您会说我妇人之仁。”

    “没有什么区别,你知道我文学素养本就不高。我是想问你的心如何恻隐,你的仁如何妇人之见。”李君威回答的满不在乎,继而问:“你不会也想留下这些非法移民吧。”

    “不,微臣只是不想把他们逼上绝路。”苏日安回答的很隐晦,见李君威不为所动,苏日安只能剖明了心迹。

    当今皇帝李君华曾经这么评价过苏日安,学习法律越深,就会变的越没有人性。苏日安长久以来都是如此,只**律,不讲人情。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国内处置案件,相关者少则三五人,多则百十人,可是这一次南洋民乱,会涉及多少人呢?

    槟城拥有五十万人口,也是南洋外族人口最多的地方,四分之一的人属于少数族裔,真正取得合法身份或者合法居留权的人口只有不到两万人,也就是说仅仅槟城就是十万非法移民,而在其他行省,比如暹罗人、真腊人聚集的华城、爪哇人和苏禄人聚集的马尼拉,各类非法移民加起来绝对会低于二十五万之数,这还是只算城镇,在农村和种植园里,还不知道有多少。

    “但微臣不认为这是妇人之仁,移民问题本质上是一个经济问题,因为种植园和农庄取代男耕女织,导致了大量的农民破产,破产的农民与非法移民抢掠城市底层工作最终导致了这场民乱。

    但是时移世易,裕王爷您在欧洲的成功为南洋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随着苏伊士地峡的打通,会有大量的南洋商品涌入欧洲市场,这会给南洋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新一轮的大发展会把所有的失业者纳入生产之中,矛盾也就不存在了,而且西津的开发也会纾解本地的移民聚集压力。”苏日安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李君威点点头:“苏大哥,几年不见,你通达了许多,可是你错了,非法移民问题不是简单的经济问题,而是一个国家战略问题,事关国家的命运和民族的未来。你真的以为这些人被排斥是因为他们是非法的吗?”

    “除了这些,还有.......还有什么?”苏日安倒是完全被问懵圈了。

    李君威看着苏日安的眼睛,说道:“你是法务衙门出身,对帝国所有的法律都了如指掌,我问你,帝国有没有排外的法律?”

    “这........。”苏日安一时语塞,他心里快速把一些相关的法条过了一遍,又仔细回忆了来时阅读过的槟城地方法律,虽然复杂冗长,但他要做的并非记忆起一条法律,而是记忆起一种法律,可结果是,他没有找到。

    李君威哈哈大笑:“苏大哥呀,苏大哥,我告诉你,你到街上,随便抓一个移民来,不论他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问他同样的问题,不论他是学识渊博的还是目不识丁的,他都能给你说出十条八条来。”

    苏日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看问题的角度出了问题,站在移民角度上,帝国的法律之中确确实实充满了排外的属性。

    一个普通的外国百姓想要拥有帝国国籍,首先他要在帝国获得稳定、合法的工作,在槟城这个最开放的城市,需要五年内没有任何违法行为,且拥有缴纳一定税款的记录,才能申请加入帝国。

    而加入帝国还需要进行考核,国语、国文、法律、历史等等考核一大堆,这意味着这个人必须是一个有文化的人。通过考核之后,这个人就成为了帝国国民,是国民而非公民,也就是说他不能担当任何公职,也没有选举基层代表和参选代表等一切政治权力。

    实际上,除非为本地或者为帝国做出特殊贡献,这个人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公民。而且他本人成为国民不代表他的家人就是国民,只有成为国民后,这个移民的亲属才有资格在帝国境内生活,然后按照同样的程序成为帝国国民。在此之前,这个刚成为国民的外籍移民就是所有亲眷的担保人,为其一切行为负责。

    而且,移民的国民身份并非永久不变的,按照帝国法律规定,自移民开始一直其后三代,一旦出现不符合帝国国民身份的行为,犯下重罪,都是可以被剥夺国民身份的,比如参与非法宗教活动、叛国、间谍罪、从事分裂、煽动民族对立等等不团结的行为。

    显然,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国民,这些移民必然具备财富、知识和素养,这也是被帝国百姓普遍接受的移民。但事实是,绝大部分的人没有这个资格,很多商人因为是贸易商人无法在本地持久纳税和居住,而大部分来境内的移民多是贫苦百姓,五年内辛苦劳作和安分守己没问题,可是成为国民所需要的知识文化他们去哪里获得呢?

    “从移民角度来看,帝国法律确实严苛了些。”苏日安无奈说道。

    李君威打了一个响指,说道:“严苛与否,根本不重要,五年可以改为三年,甚至两年,各种考试也可以降低难度,甚至本地可以支持那些人学习知识文化,但关键是这些法律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苏大哥没有搞清楚。你或许认为,这些严苛法律的目的是为了阻止移民大量涌入,是为了保持国族在海外领地中的主体地位,对吗?”

    苏日安见李君威这么问,就知道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可他素来光明磊落说道:“微臣确实这么想的,可若非如此,那又为何?”

    “这只是表象罢了,就好似人吃饭才能活着,但并不是活着就是为了吃饭一样。帝国,或者说我们的民族从来不排斥外人,中国几千年历史,以汉唐最为强盛,而这两朝也是历史上最为开放和包容的朝代。

    可是何为开放,何为包容呢?李唐一朝包容异族,终酿成五胡乱华之惨剧,赵宋有大食人聚集东南,也不过是养虎遗患。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如何避免?唯有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而非永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些法律,就是为了保证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而不是拒绝异族排斥异族。而如果夷狄入中国不能中国之,那就是如魏征所言,弱则卑伏,强则寇掠,今日你我恻隐袒护,百年之后就为子孙之患呀。”李君威站在苏日安面前,慷慨激昂的宣告。

    苏日安闻言皱眉,感觉自己又小看了裕王,他仔细思索后,说:“现如今的情势是,移民多卑伏,乞受天朝庇护,又无退路,若以强兵欺凌........。”

    李君威摇摇头:“你又错了!所谓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并非因为我们是中国,而是因为我们是华夏,何为华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华夏即文明,夷狄是野蛮。

    我们让夷狄中国之,并非强迫他们屈服卑微,而是促进其进步。帝国拥有完善的制度、平等的法律、先进的技术和高尚的文明,他们成为其中一份子获得的是自由、平等与富足。而只有融入主流,才能享受这一切,所以他们必须会国语国文,但又没有逼迫他们放弃自己的语言和文字。

    相反,这些移民所处国家的文明、制度完全不如帝国,假如让他们保持原状成为我们的一份子,那岂不是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了吗?”

    “所以裕王殿下坚定的对南洋几十万非法移民开刀?”苏日安问道。

    李君威点点头:“这样做,你好我好大家好,实际上谁都是得利的。区别只是一时之利被损害罢了。你要坚定的意识到,我们的做法是为了他们好,而不是针对排斥他们。”

章五零九 讨厌就是讨厌

    苏日安没有其他选择,他来请教裕王与其说是来寻求更好的办法,不如说是来说服自己,但现在看来,裕王所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但却无法说服苏日安。苏日安沉默许久,说道:“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些,现在看来,仅仅槟城地区就有十五万左右的非法移民要处理,其中城区就有八万以上,而整个南洋的非法移民至少在三十五万以上,他们的出路在哪里?
    屠杀了他们并不符合我们的文明理念,将之变为奴隶并不符合我们的法律,直接遣散回去会引起很多外交风波,而绝大部分人也不会被接纳,只有给他们一条合理的出路,才能保证南洋的安全稳定。”
    李君威点点头说道:“关于这件事,我可以给出三条建议,其一,本地消化,其二,外迁新地,其三,去印度。”
    “印度?”苏日安皱起了眉头。
    李君威点点头:“确实,去印度,我的长兄现在是印度斯坦国的皇帝,正如当年我支持他强军时那样,把天山以西,黑海以东的绝大部分天方教徒的男人交给了他一样,现在他也愿意接纳南洋的移民,这一点我已经得到了他的书面认可。”
    见苏日安仍旧有些不理解,李君威简略进行了解释。当年李君度争位失败之后,选择了前往印度而非美洲践行自己的事业,而太上皇李明勋为他介绍了一批相当有用的老师——战犯管理所的满洲权贵。
    当时的李君威就意识到,假设自己真的可以占据次大陆,那就是以异族统治土著,以少数统治多数,这个境况与满洲统治华夏是非常类似的,因此政治制度方面向满洲学习也是很有必要的。
    实际上,现在的印度斯坦国确实很有当年满清的一些特征,比如直接效忠于皇帝的九大万户和九大奴隶万户聚居在阿格拉附近,他们是李君度麾下最强的常备军也是主要官员的来源阶层,与满洲八旗何其相似。
    这十八万户之中,只有极少数的是汉人,大部分是当年李君度自行征服河中之地的乌兹别克人,李君威西征送去的哈萨克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十八万户只是一个统称,实际有二十二万户,一百三十多万人左右。
    这是李君度皇权最大的依仗,他们不与当地人通婚,维持着事实上的独立,也是印度斯坦国最大的权贵阶层,但面对三千四百万人口的印度斯坦国,超过八千万人口的整个次大陆来说,这一百来万人仍然是少数,所以再送去几十万,李君度仍然会不客气的收下,而且能够给予其相对高的地位。
    李君威还展示了李君度送来的亲笔信,愿意给这批人种姓制度之中不低于吠舍的地位,视其财产与素质,还有机会成为刹帝利。
    苏日安感觉这些待遇倒是不低,但有一点他不敢确定,那就是是否完全属实,而且最终结果也不受帝国控制。
    “您说的外迁是前外西津吗?”苏日安问道。
    “不仅是西津,还包括环印度洋的全部海外领地,不论是行省还是殖民地,当然,主要是殖民地,因为殖民地有相对宽松的宗教政策。”李君威解释说。
    苏日安对帝国的殖民地也算是有所了解,虽然殖民地有相对宽松的政策,但被帝国接纳成为国民乃至公民的机会也就很少,以非洲的殖民地为例,非洲开发公司在东部和南部非洲拥有大量的殖民地,但殖民地内部的政策也完全不同,瀛洲(马达加斯加)、夏城等核心城市和特殊地区的各类政策与帝国行省一模一样,而在广袤的非洲大陆殖民地上才是真正的宽松。
    但这些移民去了之后,他们的政治地位与外国商人、熟番、混血百姓大体类同,没有任何政治权力,也不是国民,但需要履行国民的义务,包括纳税和参军,因为殖民地区没有相应的制度,无法通过工作、守法和考核成为国民,所以只能看有没有运气,比如战场上建立功勋。
    只不过他们的生活限制非常少,拥有近乎完全的自由,没有宗教局管他们的宗教,没有治安局所查他们的户口,他们其实就是殖民地的居民,或者说殖民公司名下的经济动物,只要做到两点,第一,按照规矩纳税。第二,不要造反。就完全不会有人理会他们。
    相对来说,西津的条件更为好一些,所有移民去了之后就是被担保的外籍劳工,拥有可以入籍的一切制度,比较容易成为国民。
    这些区别其实就是帝国对于海外土地的认知,殖民地是帝国所拥有的土地,而核心城市和特殊地区则是被视为帝国国土的地方,前者只是财产和势力范围,后者才是帝国的根民族的魂,一星半点都不能丢弃的地方。
    李君威的态度让苏日安越发相信他之前说的话,这位裕王殿下监督和主持南洋民乱,主张对非法移民采用强制性政策并非只是因为帝国开发西津地区的缘故,确确实实是为了帝国的百年大计。
    “我一直因为您要把这些非法移民驱逐到西津去,可是现在看来,那并非是王爷的意图,可是相对于印度和海外领地这些去处,微臣还是想更想知道本地消化这个途径。”苏日安看着李君威,认真求教说道。
    “我个人建议你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不要用现在的态度,南洋地区现在的民情舆论被人操控的有些极端,你如此为移民着想,会被打上叛国者罪名的,那不利于你在本地工作的展开。”李君威先是提醒了一句,继而解释说道:“本地消化确实是一个选择,但主要针对的经济移民和技术移民,并不能全部推广开来。
    裴元器为西津地区的移民绞尽脑汁,他想了一个比较不错办法,也就是担保制度,我认为这个制度可以在南洋推广开来。虽然很多工坊、种植园和劳务公司使用的劳工是非法的,但因为时间比较长,不可避免的对许多劳工产生依赖,比如码头上那些搬运货物的工人可以随便从外籍劳工换成失地农民,但会使用、修理蒸汽吊机的人却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顶上。
    很多拥有技术或者参与管理的劳工,或者拥有一定经济实力,且在本地有投资的外籍人士是可以留下来的,但需要有国民或者机构能为他们担保。留下这些必要的人才,才能保证不会因为非法移民离开影响本地的生产和生活。
    而这些获得担保的非法移民就可以就地转化为合法的外籍劳工,继而就可以在帝国境内合法生活,并且按部就班的获得国籍,融入帝国社会。”
    显然,这个政策是为了帝国,而非为了移民,苏日安略作思索,依旧感觉很有道理,他说道:“底下人说,杀鸡儆猴,在槟城对最为嚣张的缅甸人聚集地下手,以彰显帝国的决心,王爷以为如何?”
    李君威笑了:“我觉得不如何。这个办法确实可以获得本地百姓,尤其是国族的支持,但也会造成巨大的麻烦,这个巨大的动作可能会导致南洋各地的非法移民暴乱,也可能会产生武装冲突,流血太多的话,成功了也是失败。”
    “那您的建议呢?”苏日安问道。
    李君威想了想,说道:“我的父亲曾经给我讲述过一故事,大意就是欧洲某地迫害犹太人,虽然这种迫害是不能接受的,但其中的办法对你的工作有所启迪,其中有一段短诗文,我可以赠予你。相信你会有所收获的,我要好好想一想,下午让人送到你的办公室。”
    《我没有发声》
    起初他们追杀犹太传教士,我没有发声——因为我不是传教士。
    接着他们迫害犹太银行家,我没有发声——因为我不是银行家。
    后来他们杀死犹太教徒,我没有发声——因为我可以改信他教。
    最后,他们开始对付包括我在内的剩余犹太人时,已经没有人站出来为我发声了。
    下午时分,在办公室里,苏日安念诵着李君威写出来的这首小诗,若有所思。而在最后,李君威写了一段话:非法移民之所以要处置,并非因为他们是移民,而是因为他们非法。而我的父兄穷尽一切所推动的法治已经让帝国形成了共识,非法的人,人人讨厌。非法的帝国公民,人人讨厌,非法的非法移民,也是人人讨厌,讨厌就是讨厌,合法的公民讨厌,非法但是不违法的非法移民也讨厌。
    看完了这些字,苏日安明白了过来,他现在只需要弄清楚一件事——谁最令人讨厌,不仅令帝国国民讨厌,也让非法移民讨厌。
    而这也就成为了苏日安接下来要调查的课题,接下来的几日,苏日安派人在槟城各地进行访问约谈,对象包括了合法的国民,非法的移民和取得合法身份的移民,最终得出了几个特定的人群。
    首当其冲的就是非法的宗教人士,南洋社会各界,不论肤色不分民族,全都对这群家伙深恶痛绝。这些宗教人士有些披着合法的外衣,有些索性就是完全非法的,在他们的母国,宗教人士原本就是统治者,到了帝国境内,躲在法律之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他们仍然作威作福,控制着信徒一切。
    如果说在母国,他们的行为还算是人之常情,但在帝国就是异类了,要知道在南洋,所有的非法移民都是大杂居小聚居,虽然住所聚集在一起,但日常生活必然接触到国族,试想,一个女人见国族女性可以自由的逛街、购物、恋爱、生子,吃喜欢的东西,穿漂亮的衣服,自己却必须呆在家里,只有在丈夫的陪同下才能出来,必须穿着蒙面的黑袍子,她们会如何想呢?
    在母国,这是普遍且必须的,但是在帝国,明明有机会可以不受束缚,却仍旧被束缚,她们如何不讨厌那些执掌教规,滥用私刑的宗教人士呢?
    即便是非法移民中的男人,也要向这些人缴纳宗教款项,由其介绍工作并被抽成,受其统御的教派甚至帮派保护,缴纳保护费,赚取的工资大半成为了宗教人士的,想要追求平等自由法治的生活都不被允许,他们又如何不讨厌这些人呢?
    连非法移民中的普罗大众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人了,南洋的各级各种衙门讨厌他们动辄以闹事为要挟,把持基层权力,普通百姓讨厌他们排斥他人,不许外人进去经商赚钱,工坊主讨厌他们把持劳工,不能自由雇佣,商界讨厌他们垄断经营,就连乞丐、妓女都讨厌他们,只不过一直不敢对抗,就连官府都投鼠忌器,更不要说其他阶层了。
    苏日安调查出结果之后,欣喜万分,庆幸是这样人,不仅因为他们不得民心而好对付,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是非法移民的关键,教会、帮派、劳务公司和同乡关系,这些家伙利用各种手段控制了非法移民,实际就是非法移民的领袖,把他们一网打尽,非法移民就是一团散沙,可以各个击破了。
    在搞清楚之后,苏日安当即行动,联合了槟城治安局、宗教办、陆军宪兵和马来亚保安一旅一个分营,合计七百余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槟城二仙桥区的成华大道。
    成华大道两侧分属两个区,聚集着孟加拉人和爪哇人,这两个族裔都信仰天方教,两族加起来人数很多,槟城户籍单位掌握的有四千多人,但实际近一万人,但更重要的情况是,本地的势力以劳务公司向外示人,主要向附近的香料、咖啡种植园出租劳工,现在正是咖啡采集的旺季,有大量人口在外乡,否则认出肯定超过两万五千人。
    苏日安率领的联合执法队只是城市行动,在郊区交通要道,保安一旅和华城旅已经联合设卡,骑兵巡逻,阻止内外联络。

章五一零 直捣虎穴

    站在帝国陆军驻地的大楼上,正好可以看到二仙桥区的境况,李君威坐在阳伞之下,享受着果汁和这里的热带风光,不时吹着口哨,惬意而舒适,而李昭睿则站在边沿,用望远镜看着远方,忽然说道:“裕王叔,苏日安进去了。”
    “好啊。”李君威随口答到。
    李昭睿不由说道:“这个苏日安,可真是一个有胆色的人,这个紧张的时候,敢直接到二仙桥区拿人,还是拿那里的头面人物。”
    “这就是你我与他的区别了。”李君威放下杯子,解释说:“苏日安这个人,是带有一些理想主义色彩的,很多时候,他都很讨厌,但是当他要做一件大事的时候,肯定能做的大快人心,而且本人也会义无反顾。”
    “可他要真出事了,可怎么办?”李昭睿倒是有些担心了。
    “那他们就是自寻死路了,苏日安既是帝国朝廷的代表,也是民心所向,他要是死了,槟城乃至整个南洋都会血流成河,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更简单粗暴了。我不支持使用武力,却也不惮于使用武力,我希望那些家伙能明白,别给我借口。
    和平解决,我是诚心的,但是杀人,我也是专业的!”李君威平淡说道,抬起头,看着升起的太阳,无奈摇头:“日头越来越毒辣了,回去休息一下。”
    苏日安行进在成华大道上,道路两侧,不论街道还是房屋的窗户里,都站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些男人眼睛里闪烁着挑衅,有些人则是不怀好意,即便是老人和儿童,也充满了排斥与厌恶。
    “他们不欢迎我们。”一个法务专员有些紧张,轻声说道。
    “这是我们的土地,他们没有资格欢迎还是不欢迎。”负责安全的保安旅少校则表现的很硬气,毫不畏惧的迎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也很不客气的亮出自己的刺刀。
    二仙桥之所以叫二仙桥是因为这里首先有一座桥,其次有一座蛮荒时代留下来的天方教寺庙,而在帝国建立槟城之后,为了把港口与城南广袤的种植园连接起来,木桥变成了宽大的石桥,而恰逢一群合法的葡萄牙人从果阿、澳门等地前来经商居住,这里又多了一座天主教堂。
    天方教的臻主和天主教的上帝,帝国百姓可分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其中的关联,多神论和先祖崇拜信仰下的帝国百姓本能的认为就是天上的两个神仙,因此把此地叫做了二仙桥。
    随着槟城的发展,城市的扩张,二仙桥地区成为了城市边缘地区,聚集此地的孟族和爪哇族找到了信仰上认同,聚集在一起,把贫民窟一样的城区延伸开来,并且排斥走了天主教的葡萄牙人,二仙桥名字不改,实际已经是一仙桥了。
    槟城已经到了最鼎盛的时代,在这座城市里有着现代化的大楼,它们属于政府、公司。商场或者某个富人的私宅,宏伟的城市以中国传统建筑风格为主,在城区,阿拉伯式的哈资天方教寺庙的尖塔显的格格不入。
    更为格格不入的是它排外的建筑样式,独立的围墙把寺庙、经学院、蓄水池、仓库全都包围在了里面,俨然一处独立的城堡,围绕周围的则是非法移民的贫民窟,成华大道绕哈资寺而过,而贫民窟则包围了这里。
    哈桑站在宣礼塔的顶楼,和煦的海风渐渐被灼热的太阳弄的炽热,他身边的石柱上是用马赛克镶嵌的精美图案,此时的他形容庄严,但内心里却想着如何安然渡过这次槟城的民乱风潮。
    哈资寺,是他的宫殿,也是他的金库,更是他大半生奋斗的象征。
    在社区百姓眼里,他是尊敬的伊玛目,在外面的国族眼里,他是富裕的劳务公司老板,在小偷商贩眼里,他是帮派的后台,在槟城地方衙门眼里,他是麻烦制造者,亦是麻烦解决者。可实际上,哈桑曾经是水手、小偷、会计。
    哈桑是孟加拉人,早年因为偷窃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财物,逃到了它的敌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上,成为了水手,聪明的他在十六年的生涯之中学会了各类知识,其中最擅长的就是骗术,后来槟城建立,他来到此处,在一群孟加拉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劳工代表,然后合法的通过考核,成为了一位帝国国民。
    帝国宗教局发现了他说谎像喝水一样简单的非凡才能,主动邀请他入伙,成为了专业神棍,建立了哈资寺,随着槟城的快速发展,移民限制减少,宗教局势微,哈资寺落在了哈桑的手里,最终他成为了这片城区的地下之王。
    类似民乱他不是没有遇见过,钱、女人还是股份?哈桑站在圣洁的宣礼塔上想着最龌龊黑暗的勾当,一直被他的儿子萨马义叫醒:“父亲,衙门里的人来了。”
    “很守时不是吗?”看了一眼怀表,哈桑略带嘲弄的说道。
    他打交道过的槟城地方官员从来都不守时,当他们要求自己处理麻烦的时候,会来的比兔子都快,当向自己勒索的时候,又会姗姗来迟,抻出更多的筹码,这守时而且带兵的官员,他没有见过。
    苏日安走进了哈资寺,无论哈桑多么的邪恶非法,他总归要披着合法的外衣,做着最全套的表面文章,会客的厅堂是圆形的房间,墙壁用的是炫白的大理石,高大的窗户提供了很好的采光,实木椅子用的象牙扶手,可见这里的奢华,而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成华大道最繁华的地段,虽然贫民窟里风光不好,但肮脏之中却跃动着金币银币光芒。
    不多时,穿着黑色长袍的哈桑走了进来,苏日安看到他的头发已经发白,举止庄重,仪态森严,可苏日安却知道他在私底下干的勾当,可以用无恶不作来形容,所以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道貌岸然。
    哈桑主动上前,用充满温和的笑容面向苏日安,右手按胸,轻声说道:“愿主赐平安于阁下。”
    苏日安微微一笑,却是拔出了腰间的手枪,轻放在了桌子上:“它更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哈桑不为所动,那些敲诈他与他同流合污的帝国官员总会用各种手段敲打他,苏日安这点嚣张在他眼里不算什么,有些人甚至直接抓了他的儿子,然后敲诈钱财的,哈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请问苏长官来到哈资寺来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吗?”哈桑问道。
    苏日安说:“我的来意很多,视察、问罪、审判等等等等。”
    哈桑笑了,站在窗边,指着繁华的街道说:“我可以陪同您视察这里的每个角落,不仅是哈资寺,还有整个二仙桥区,相信我,所有人都会对您报以恭顺,绝对不会像您刚刚进来时候那样。但问罪和审判就无能为力了,我和我的同伴都是合法的,无论身份还是行为!”
    爱拉弧爱嗑爸!
    空气中忽然传来了悠长的邦克声,在窗户外的成华大道上,所有人,不论在干什么,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想着圣地的所在的西北方向跪下,齐声祈祷,正是天方教徒五次礼拜之中的晨礼,苏日安看着一地撅起的屁股,平淡问道:“是吗,这里可真是一个合法的地方。”
    按照帝国的宪法,境内任何百姓,不论是国民、外国人,哪怕是奴隶,都有信仰宗教的权力,但是,帝国宗教法律明确规定,所有的宗教仪式和习俗都不得干扰其他人的生活,不得占据公共资源,显然这种直接占着公共通道进行宗教仪式的行为是违法的。
    “苏长官,从很久以前,帝国的官员就允许这种行为了。”哈桑笑着说道,至少他现在还认为苏日安是来敲诈的。
    苏日安则是说道:“你可以告诉我官员的名字,我保证你可以在监狱里见到他。”
    哈桑脸皮一紧,感觉苏日安来者不善,他说道:“这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而是很多人的开明。”
    苏日安点点头:“你认识古柏清吗?”
    哈桑微微一笑,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小小的眼睛里全是贪婪,贪财贪色贪权,那是他见过最贪婪的人,也是帮助他奠定现在‘基业’的人,两个人有过十年的合作,期间哈桑从一个宗教局下属的普通宗教学者,变成了二仙桥主宰,而对方则从二仙桥地区长官变成了槟城副长官。
    “当然,他是我最真挚的朋友,五年前荣升到海内某个省做主官去了。”哈桑兴奋说道,以为苏日安与古柏清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苏日安则是说道:“他在那里当了四年长官,继而入阁到了申京。”
    “他也是您的朋友吗?”哈桑问。
    “不是。”
    “那您是怎么认识古柏清先生的呢?”
    苏日安平淡说道:“六个月前,我亲自审理了古柏清的渎职贪污案,可惜的是,我没能亲手送他进监狱。”
    “是吗,那肯定是一个误会。”哈桑道。
    苏日安摇摇头:“不是误会,因为他在槟城的某些行为,触及了《叛国法案》,他被移交给了安全局进行审问。”
    “安全局.......。”哈桑眼睛瞪大,对他这种人来说,最害怕的就是安全局,情报机构可从来不讲规矩,甚至可能会直接暗杀。
    “所以说,哈桑伊玛目,你最好和这些事没有关系,否则我们也很难聊下去了。”苏日安平淡说道。
    哈桑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家伙不是二八开能打发的了,他问道:“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本官要在这里设立一个法庭。”
    “宗教法庭?”
    “不,是特设法庭。”苏日安解释说道:“专门解决一下二仙桥区的不平事和违法人,就在哈资寺的经学院吧,你即可让人收拾出来。”
    “这不可能。”哈桑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差点跳起来。
    苏日安则是不卑不亢,直言说道:“你想好再说。”
    哈桑知道,所为特设法庭是临时法庭的一种,可以设立在原告被告都不方便的地方,一般来说以调节为主,但多数都是设立在人迹罕至的村社矿区,为当地百姓提供法律服务,而把特设法庭安排在二仙桥地区,就是要直接解决了。
    但是哈桑不能拒绝,因为帝国领土上的任何一处寺庙都是帝国朝廷的财产,而非私产,哈桑根本没有处置权。
    哈桑最终选择了妥协,虽然他知道这个法庭很有可能就是绞死自己的绳索,可是他能怎么办呢?反抗,那是不可能的,唯有妥协。
    即便躲在礼拜室内,哈桑仍然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呵斥声,搬运东西的声音,但他没有动作,只是跪在那里,看着半截蜡烛在燃烧,曾几何时他也杀伐果决,他也不顾一切,但是当拥有了权柄、家庭和基业之后,一切的勇气都已经消失了。
    恍惚间,蜡烛熄灭了,黑暗吞噬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哈桑的心一下紧张起来,他感觉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但是点燃新的蜡烛,周围仍旧空无一人,当新的蜡烛点燃,无力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哈桑俯身,趴在地上,向他无数次亵渎过的臻主祈祷,这是他最虔诚的一次,但又有什么用呢,神灵又如何能帮助他,如果真的可以,那么他也不会混到这个地步了。
    “父亲......。”
    门外响起了儿子略微颤抖的声音,好像有人用刺刀顶着他的后心,逼迫他叫门,哈桑习惯性的回应,一如既往的淡然:“什么事。”
    “他们在分发报纸。”儿子低声说道。
    “报纸,哪一份报纸?”
    “所有的公办报纸,上面的内容.......父亲,请你自己看吧。”
    哈桑打开了门,接过一份报纸,只是看了一眼内容,就感觉头晕目眩,他知道,末日降临了。

章五一一 一网成擒

    报纸上没有多少编辑或者记者的话,通篇引用的都是哈桑本人的文章,那是十七年前,哈桑凭借正式的工作、流利的国语和低地德语以及完美的纳税单据,申请帝国国民身份的申请书。
    尊敬的槟城诸位长官,移民局的绅士:
    我,哈桑.塔兰奇很荣幸的向您递交成为国民的申请,人们经常问我:你为什么想要申请帝国国民。我总是回答:新鲜的空气。
    五年前我从孟加拉来到了槟城,当走下海船,呼吸到帝国境内的第一口空气后,我就被这种自由的空气迷醉。
    这里的空气如此新鲜甜蜜,尽管说起来很奇怪,但是这对我来说很奢侈,我因此感觉到了自由。我已经在槟城生活了五年,这是我三十年生命中最值得骄傲的时间。
    我的母国愚昧落后,充斥着邪恶的宗教,那里的百姓愚不可及,那里的伊玛目凶残可恨,与伟大的帝国相比,孟加拉就是地狱......。
    哈桑的申请书洋洋洒洒写了九千多个字,充斥着对帝国的吹捧和对母国的鄙视,显然,任何一个孟族人看到这些都会气愤,数典忘祖在任何文化中都是不被接受的。
    但这还只是申请国民身份时的申请书,报纸上还有好几篇哈桑的文章,有些来自前往政府部门的会议发言,有些则是宗教局时期的业绩考核,这些都是当年哈桑刚刚参加宗教局,为了表忠心、展现能力和展示立场时的文章。
    在这些文章里,哈桑清楚表达了一个立场,宗教是为政治服务的。他本人对天方教信仰并不虔诚,认为这只是统治百姓的一种工具,他可以把至大的臻主称之为最大的欺骗者,把那些宗教人士称之为说谎者,并且很得意的认为,母国的宗教人士是为自己说谎,而自己则是为帝国说谎。
    至于信徒,则被视为奶牛。他几次建议提高宗教税,让信徒为所有的宗教行为付款,他还自大的认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可以让槟城的天方教徒把猪肉作为美味,甚至建议帝国皇帝成为哈里发,争夺整个天方教世界的主导权。
    哈桑的文章经过了剪辑和拼接,理由当然是报纸的篇幅有限,但实际更想突出他的‘亵渎’,实际那个时候的哈桑是宗教局最倚重的几个教士,也为宗教局的工作提出了很多中肯的建议,但符合帝国利益的建议和行为并不符合天方教徒的认知。
    这些文章采用了几种本地的常用语言刊印,还安排了熟悉孟族语言和爪哇语的宣传官进行宣讲,而无论是宣传官还是报纸上,都清楚的表明,这些就是哈桑本人的文章,任何怀疑的人都可以到哈资寺和成华大道尽头的二仙桥地区官署去查验,字迹、印鉴、签名,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查验。
    这些文章在二仙桥地区引发了轩然大波,经过了一整天的宣传、演讲、查验和发酵,本地的孟族和爪哇族移民终于意识到一点,他们所信赖的、所供奉的这位哈桑伊玛目,根本不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宗教学者,甚至连一个合格的教徒都不是,他是最大的亵渎者,也是欺骗了所有人的恶棍,因此到了晚上,数千人围在了哈资寺的周围,要求哈桑出来。
    有人想要让他亲口承认,有人希望他亲口否认,而大部分人则是要把愤怒发泄在他身上。
    而这正是苏日安所需要的,哈桑有多重身份,帝国的宗教局官员、哈资寺的伊玛目、某劳务公司的老板、某帮派的幕后老大,但唯一令苏日安忌惮的就是他伊玛目的身份,在帝国早期支持和自我包装之下,他已经成为二仙桥地区圣人一般的存在,这样的身份,任何对他问罪的行为都会引起巨大的反应,这样的身份煽动百姓实在是太简单了。
    苏日安公布哈桑的文章,就是戳破他这张画皮,当他不再是受人尊重的伊玛目,而是一个亵渎者的时候,高高在上的圣人立刻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苏日安适时出现在了哈资寺外,宣布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接下来立刻增调兵力,接管了整个哈资寺。
    在数千人围困哈资寺的时候,哈桑就已经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大的护身符,但是他不准备认罪,他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砍头十次都不一定够,是抛弃一切逃亡,还是负隅顽抗,哈桑完全处于矛盾之中,哈资寺里是他十几年积攒的财富,但没有了命,要这些财富又有什么意义呢?
    哈资寺里有一条密道,哈桑自认为可以逃出哈资寺,可是苏日安却带人出现在他住的房间,哈桑还在收拾财物,想要尽可能的多拿走一些,听到了敲门声,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哈桑.塔兰奇,你被逮捕了。”一开门,门外的治安官直接说道。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罪?”哈桑强词夺理说道,他知道自己的事很多,也涉及了很多人,想要查清很难,所以只要这一次蒙混过去,就能逃之夭夭。
    治安官说道:“你涉嫌强迫婚姻。”
    哈桑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犯罪那么多,怎么就整出一个强迫婚姻罪。
    “什么强迫婚姻?”
    治安官提醒道:“四年前,你是不是把自己时年九岁的女儿嫁给了马苏德。”
    “是,那又怎么样?”哈桑立刻强硬起来,他说道:“那是我们民族的传统。”
    “你不知道帝国法律高于传统,女性必须在十六岁成年后才能结婚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马苏德和我的女儿只是办了婚礼,并未领结婚证,按照法律来说,不能算结婚。”
    “那事实婚姻呢?”
    “事实婚姻也没有,婚礼之后的四年,我的女儿一直生活在我家里。”哈桑强词夺理,实际上,马苏德是他管理帮派的手下,同样也生活在家里。
    治安官被他驳斥的有些心虚,苏日安则是问道:“在他们的婚礼上,你收了马苏德的礼金是吗?”
    “是的,那也是我们的传统。”
    苏日安点点头:“好了,现在你涉嫌拐卖儿童。”
    哈桑的问题很多,苏日安只是找一个无懈可击的罪名先把他控制起来,虽然他有很多重罪,但涉及的人很多,只有这一项,哈桑、马苏德和哈桑女儿都在哈资寺里,可以全部控制起来。
    而在二仙桥的非法移民世界上,哈桑是金字塔顶端是罪恶之河的源头也是犯罪网络的枢纽,他几乎与这里的一切罪恶有关,抓住了哈桑,就抓住了一切罪恶。
    哈桑负隅顽抗,以要公平审判的名义要求拘押在本地执法机构,但这是不可能的,哈资寺已经不仅是特设法庭,也是宪兵管控的监狱和治安办,一切的查案、审理和问罪都会在这里进行,就是要做给二仙桥所有人看。
    或许哈桑不会招供,因为他必死无疑,但哈桑的手下有很多人还有生机,他的合作伙伴更是想脱罪,因此整个犯罪网络很快被查清楚,苏日安入驻二仙桥哈资寺,就抓了七百多人,当宗教的外衣被扯下,暴力带来的恐吓被驱散,哈桑和他的手下只剩下罪恶,就连普通的商贩、劳工都开始揭发、举报的时候,这个罪恶的国度就只剩下了覆灭。
    而被摧毁的不仅是哈桑的犯罪网络,还有二仙桥地区非法移民的依靠,等到一盘散沙的时候,非法移民问题也就要解决了。
    但二仙桥地区只是一个开始,在证明了这种模式有用之后,苏日安立刻安排人进驻其他城区,问罪所有的非法移民头目,摧毁他们的组织体系。
    当控制局面后,苏日安立刻派人严查槟城及周边的工坊、种植园和商业场所,严禁使用非法劳工,要么为劳工提供担保,让其成为合法的外籍劳工,要么就立刻解聘,同时要求大槟城地区戒严,治安官和宪兵上街严查身份证件,鼓励百姓举报非法移民。
    这些办法都是堵,除此之外也有疏,邀请来自西津、苏伊士地区的劳务公司招募员工,并且向非法移民介绍前往印度、非洲的情况信息,一开始,这些非法移民不想离开生活许久的故地,而大部分的工商业主和农场主不愿意为其担保,所以导致了非法移民大批量失业,失去的非法移民不免要冒险工作或者从事犯罪活动,一旦被捕直接就会被送往东非殖民地。
    眼见已经别无选择,非法移民们只能选择离开,接受安排。
    自行返回母国、成为西津和苏伊士的外籍劳工或者前往殖民地,不论是哪一点,槟城地区都会为其安排船只,一应支出由槟城或者西津地区负责。
    对付非法移民是对外,要强调方式方法软硬兼施,但对付官僚体系内的渎职人员及所谓的民意代表时,就要行雷霆手段了,因为处理非法移民问题得当,地方政府重新获得了支持,很多事就不用那么忌惮了。
    李君威则是在雨过天晴的七月来到了槟城的大学区,这里有大大小小十几所大学,从国立到地方大学,再到私营学院,军队学院和警务学院,应有尽有,这里聚集着槟城乃至整个南洋最朝气蓬勃的一群人,他们同样参与了民乱,也是最愿意表达声音的一群人。
    国立和地方的大学最为气派,因为他们很有钱,帝国在建立这些大学的时候同时把周围甚至很多无主的荒地交由这些大学看管,每个公办的大学都是本地的大地主,这些国有资产土地不允许买卖,但是可以租赁,也因此这些大学都很有钱。
    在南洋国立大学的礼堂里,李君威见到了很多的教师和学生代表,听闻裕王的到来,不仅南洋国立大学,附近的学校的学生乃至百姓都蜂拥而来,想要一睹裕王风采。若说起来,李君威在帝国境内威望很高,而且故事很多。
    喜欢他的人叫他逍遥王,不喜欢的叫他放荡王,搞政治的认为他是一位为国为民,却不贪恋权位的贤王,即便是小时候贪财,长大了好色,也被百姓们认为是真性情。
    面对热情的学生团体,李君威表现的游刃有余,他的风趣幽默和见解不凡被人津津乐道,这次南洋排外风潮引发的民乱自然是主要话题,只不过学生们更在乎最后阶段被抓捕的民意代表们,其中就有不少学生代表。
    他们的罪名多半是煽动毁坏财产、蛊惑伤人或者其他在民乱之中的其他暴力犯罪,对于认定他们有罪,学生们倒是没有多少意见,但学生们想要了解帝国高层对这些人的态度,李君威侃侃而谈,语言诙谐,通过校报记者把他的观点传播开来。
    “.......在我个人看来,政府与老百姓的关系更像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政府是丈夫,老百姓是妻子,当被管的时候,会说,要你管我?不理会的时候,会觉得你怎么不管我?出了事的时候,会要求解释,可当解释的时候,会认为所有的解释你骗人的,不想听。永远不会对其满足,感觉别人的丈夫更好更优秀.........。
    至于你们所期待的民意代表,在某些人看来,他们敢于向政府施压,观点更符合民意。可在我看来,他们更像是这对男女朋友中的第三者,只有拆散了夫妻关系,他才能趁虚而入。第三者表面上对妻子很好,实际却是为了自己.......。”
    “那皇室呢?”某个胆大的学生代表向李君威提问。
    李君威笑了:“皇室更像妻子的娘家人,为了家庭和睦,得两边说好话,但为了姑爷的尊严,表面上还得倾向于姑爷,但实际总是担心闺女受欺负,总之干的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随着这些听起来都像是戏谑之言,但明确传递了帝国高层包括皇室的态度,那就是可以改造丈夫,但绝对不允许第三者插足。

《里斯本条约》

    “这群学生也太过分了,竟然敢对帝国亲王如此逼问!”回去的路上,李昭睿依旧有些愤愤不平,李君威却是不在意:“我在这群人身上看到了激情和希望,我们的国家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教育早已不是牢笼志士的八股取士,越多人受教育就有越多的思想,这恰恰是一个国家强盛,民族崛起的内在动力。”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理解李明勋,那就是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李君威,当李明勋刚刚到达这个世界时,大明王朝风云飘摇,亡国灭种,为人奴役,那个时候最大的目标自然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可是当察觉自己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时,他的目标就变了,更多的平等更多的自由和更多的幸福,才是一个天下人该有的胸怀。
    而槟城的模式很快传递开来,广阔的南洋地方,甚至一些海外的殖民地都进行了类似运动,保护帝国的几十年开拓的胜利果实,把土地和政权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中。
    而李君威查了一些记录,仅仅是西津地区的劳务公司就从槟城雇佣了超过七千名劳工,如果算上南洋其他地方,这个数字会在三万左右,这还只是壮劳力,西津与南洋不同。其实按照南洋地方法规,在本地合法工作三年之后,外籍劳工才可以把家庭接来,长久居住,但是西津从一开始就允许合法的外籍劳工携带家属入境。
    至少在帮助裴元器解决劳动力问题上,李君威答应的已经做到了,表面上看那是三万劳工,如果算上家属,可能就超过十万了。
    李君威没有从槟城坐船回京,而是通过两洋公路前往华城坐船,沿途到处可见大型的设施和海量的物资,这里正在修筑两洋铁路,只不过因为到了雨季,天气潮热,所以暂时停工了,而随着这样恶劣工作的增多,还会有大量便宜的外国劳工进入境内,移民问题注定是完全无法解决的。
    就像槟城那样,十几万非法移民在城区聚居的时候,槟城上下都反对,引发了排外的民乱,可当这些非法移民大批量上船离开后,各行各业又在抱怨找不到足够的人手,经济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今年的槟城必然会承受一段时间的经济阵痛。
    到了华城的时候,李君威直接入住了海军基地,他只等船只准备好就离开,不想招惹地方官员和绅民,但是在海军基地的营房里,却见到了以千人计数,乱糟糟的百姓,男女老幼都有。
    像是这样被管制在海军基地里的,肯定是强制性移民,李君威问向一旁陪同的海军将领:“华城这是怎么了,这是截胡的哪里的移民?”
    强制性移民其实就是流放的犯人,有些会因为罪行的大小或者罪名,允许家眷一同前往,但南洋已经是富庶之地,早已不是强制移民输入地,相反,南洋的罪犯会向周边的殖民地流放。但华城地区因为两洋铁路修筑和解决非法移民问题,导致了部分劳动力短缺,所以截胡发配到殖民地的移民也是有可能的。
    “殿下,这不是截胡,这是暂时安置,这些人来自北吕宋、云南和广西三省,人口在一千四百多人,这赶上天热,路上死的多,就暂时安顿在这里,到了九月再出发,两个月内抵达,据说这样一路都顺遂。”
    李君威问:“移民去哪里的?”
    “南港北面某个地方,前两年和西班牙打仗,在南美洲新获得的殖民地,但具体叫什么,卑职就不太清楚了,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与葡萄牙人有关。”将军回答说。
    李君威立刻明白了,之所以安置在这里,就是因为这群移民金贵,他们都与烟草行业有关。九月出发,就是南洋地区的干季,过了赤道是南半球的春季,不仅温度不会过于严酷,沿途的海浪也小,有把握两个月抵达,说明用的肯定是飞剪船。
    之所以被这批私烟罪犯看的这么金贵,是因为这关乎帝国在美洲的国家战略。而他们的目的地,所谓南港北面的某处地方,其实就是益州,而这块土地的获得则是与帝国的盟国葡萄牙有关。
    新的内阁上任伊始,帝国就定下来进攻西班牙在南美洲的拉普拉塔地区殖民地(阿根廷、乌拉圭),以报复西班牙王国在直布罗陀地区对帝国黑海舰队的拦截行为。
    这次行动被定义为海陆联合行动,考虑到拉普拉塔是西班牙在美洲殖民地的边缘地带,帝国商人和百姓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已经非常有基础,所以计划是派遣南非海军分舰队与两个营的海军陆战队对布城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假定可以占领布城,那么陆军筹措的兵马抵达后继续进攻或者迎击来自西班牙利马地区的反击。
    但实际情况比想象的还要顺利,南非分舰队抵达布城,本地的西班牙省督就已经降下了西班牙的国旗,开放港口和城堡,迎接帝国舰队的到来,只有一个要求,保护本地所有百姓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给与本地包括西班牙人在内的所有欧洲人自由离开和处置财产的权力。
    显然,这是非常简单的,于是海军舰船开进了布城港,布宜诺斯艾利斯也就变成了帝国的南港。
    而第一批援军则是陆军在南部非洲的驻屯军和临时划归陆军指挥的非洲开发公司的一部分军队,一个骑兵旅,两个混成旅外加炮兵部队,合计有一万一千多人马进驻了南港,但预计之中的西班牙反击根本就没有出现,纵然当地的各国商人都告诉帝国的将领们,西班牙人不敢来,但将领们仍然很保守,因此来自南洋地区的陆军援军也按照计划抵达。
    等到帝国占领南港一年之后,在当地的帝**人数量就达到了两万人规模,这还不算海军不在编制内的水手。
    西班牙人不反击,一来是拉普拉塔实在是边缘地区,这里没有金银贵金属,也就不是西班牙人的核心之地,二来,帝国海陆军实力强大,西班牙人要翻越安第斯山脉而来,而沿途都是仇视他们的印第安人,别说帝国陆军已经有两万规模,就是两千人,他们也没有把握击败。
    而且当时谣言在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地满天飞,很多人传言帝国送来了五万士兵,也有人说帝国已经和当地的高乔人以及其他印第安部落,准备组织一支十万人的军队进攻利马。
    事实上,在陆军抵达后,确实沿着海岸线和拉普拉塔扫荡了周围的西班牙势力,也主动与印第安人取得联络,但实际上没有像样的战斗,后来因为北面多沼泽,而巴西方向湿热,军中疾病多发,又多半退了回来。
    可是帝国在南美的军事行动,不仅西班牙人吓住了,就连巴西地区的葡萄牙人也被吓住了,他情况直接告知了葡萄牙国王佩德罗二世。
    佩德罗二世是前一任国王阿方索六世的弟弟,虽然当时只当上国王四年时间,但实际掌权已经近二十年,前一任国王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精神病,于是这位国王一手导演了兄长和嫂子的离婚,然后迎娶了嫂子,成为摄政王把兄长流放,实际掌握了权柄。
    但这位佩德罗国王是一个相当有能力的国王,他掌权期间,先是与英国结盟,几次打败西班牙,又与西班牙和解,让其承认葡萄牙独立,给葡萄牙创造了非常好的外部环境,自从他掌权之后,葡萄牙已经不参与欧洲的战争,总是保持独立。
    而佩德罗国王与帝国也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因为欧洲地区普遍奉行贸易保护主义,很多国家有自己的东印度公司,所以帝国商船很难把商品运载到欧洲各国,而里斯本却是对帝国完全开放,每年抵达的贸易船队都是里斯本的狂欢节,这里也是东方商品的集散地,让葡萄牙大赚特赚。
    与强者结盟是佩德罗的对外战略,在欧洲与英国这等海上强权结盟,能维护本土利益,在海外与帝国结盟则是能维护海外殖民地。
    因此在得知帝国已经在南美拥有自己的殖民地后,他立刻找到了帝国驻扎里斯本的全欧公使,主动谈判这件事。
    佩德罗二世的想法是转危为机,在他看来,帝国报复西班牙是假的,扩张海外殖民地是真,就算是一个白痴都知道,帝国陆军翻越安第斯山脉进攻西班牙的利马,都不如沿着海岸线进攻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地便宜。
    在海外,葡萄牙没有代替者,与帝国为敌,印度和东非的殖民地全都要丢,而在欧洲,中国却有替代者,意大利地区的热那亚和威尼斯无数次的邀请帝国贸易船队前往那里。
    而佩德罗的办法也简单,仿效其父亲,出让部分利益,然后把两国绑定在一起。
    若昂四世国王时代,帝国与葡萄牙的关系非常好,关键就是利益融合,为了讨好当时在东方海洋强势崛起的帝国,若昂国王把澳门、帝汶和香料群岛的这些所有在马六甲以东的殖民地全数赠送给了帝国,换取了在帝国境内贸易的国民待遇。到现在,悬挂葡萄牙旗帜的葡萄牙商船,可以自由出入帝国任何一个海港买卖。
    随着帝国扩充到印度和非洲,若昂国王故技重施,出让一部分自己占不住的殖民地给帝国,双方划分势力范围,相互保护,各自发展。于是乎,在非洲东部,帝国非洲开发公司帮助葡萄牙人驱逐了马斯喀特舰队,最终双方合作覆灭了马斯喀特苏丹国,在印度也是相互照应,战胜了陆地强权莫卧儿王朝。
    虽然葡萄牙的殖民地不再扩张,但利润却在增长,对于已经疲弱上百年的葡萄牙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中国人到了美洲,再合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葡萄牙人在巴西的殖民地并不稳固,法国、荷兰、英国、西班牙都想插一手,尤其是散落在巴西东北海岸和东海岸的那些甘蔗和棉花种植园,更是几易其手,而帝国在南非已经取得了很大成就,力量可以辐射巴西了,所以佩德罗在十几年前就允许一些帝国商人参与巴西的贸易和土地经营,就是要捆绑在一起。
    这些措施得到的回报就是,几乎每年,帝国的南非分舰队都会前往巴西殖民地的首府萨尔瓦多等一些沿海港口,而殖民地总督也会热情款待,进行演习、巡航等活动。
    佩德罗与印度等地事务委员会官员、担任过殖民地总督顾问和几个大商人讨论过之后,认为可以把部分殖民地领土送给帝国方面,并且签订永久性条约,以保证殖民地的安全和与中国的友好关系。
    而这个建议也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认可,在询问了巴西方面后,巴西方面更是支持,因为当时已经有人传言帝国十万大军北上消灭天主教会的消息了。
    当时李君威还在西津地区,他也是帝国外交事务的最大权柄所在,但是驻欧公使送来消息后,忙于奥斯曼事务的李君威无暇顾及,只是提醒公使,巴西土地不值钱,对方又上赶着,铆足劲要,并且提出了几个建议。
    事实证明,帝国方面确实狮子大开口,最终的分配也很简单粗暴,以南纬二十度线为准,南面属于帝国,北面属于葡萄牙,双方建立关于南美殖民地的攻守同盟,维护现有的殖民地势力范围。
    但是佩德罗提出了两个条件让这个《里斯本条约》对中国来说是不平等的,其一就是,地位的不平等,一旦南美的两国殖民地发生战争,帝国要进行力所能及的支援,但帝国殖民地发生战争,葡萄牙本土不会派兵。这一点就是防止本土卷入战争。
    而另外一个不平等的条款则是,帝国必须保护葡萄牙人在帝国南美殖民地的一切权力,这是因为割让的地区已经有葡萄牙移民,他们的信仰和财产必须得到保证,这一点帝国也答应,反正也没有多少人,连一千人都没有。
    当然,为了这块殖民地,帝国还付出七十万两白银的代价,只不过这些并不是真金白银,而是几十年来葡萄牙王室对帝国国有银行的欠账。

章二 理政王大臣

    对于南纬二十度线作为划分标准,双方都是满意的,在葡萄牙人看来,他们只付出了巴西殖民地五分之一的面积,而且是几乎没有开发的五分之一,巴西殖民地核心的甘蔗种植园、棉花产地、红木产区要么在巴西东海岸要么在巴西东北海岸,南部海岸线实在乏善可陈。
    而在帝国看来也是合算的,寻常人对这白捡一样的殖民地很是喜欢,而在帝国高层眼里,这也符合国家战略,要知道,除了南洋之外,帝国对开发热带殖民地一直没有多大兴趣。
    这里的原因有很多,首先帝国开发殖民地都是国家移民战略,短时间内大量移民过去,虽然大部分是犯人罪人,但也是人呀,热带地区气候湿热,蚊虫多,帝国百姓又缺乏在热带地区耕作的经验,很容易导致大量人口的死亡。
    其次,欧洲殖民者喜欢热带地区殖民,因为他们所需的商品,无论是甘蔗还是香料在热带地区都容易种植,就连棉花,他们也有热带品种巴西棉。因为大量使用黑奴,热带地区开辟种植园各方面都适合。
    实际上,帝国更喜欢亚热带地区殖民开拓,毕竟主要的移民来源都是本土的亚热带地区,而且亚热带同样可以产出热带经济作物。
    当然,在李明勋和李君威父子的眼里,这个划分更为核算了,后世巴西的两大城市,里约和圣保罗都在帝国一方,最大的金矿、铁矿等等也都在境内。
    而在南美,新得到的土地已经有了初步的开发,南港是美洲最大的走私港口,西班牙人掌控并不严密,而帝国与葡萄牙又是不错的关系,所以很早以前,葡萄牙巴西殖民政府就允许帝国开发巴西南部海岸。
    在得到这片土地后,美洲远征军进行了简单的考察,从当地气候、植被以及各国商人私垦土地来看,就发现南美洲殖民地特别适合种植茶叶和烟草,拉普拉塔地区则是小麦产区和畜牧业发达的地方。
    于是乎,在获得巴西南部殖民地后,海外事务部首先支持的就是开发当地土地,种植烟草,以满足帝国对欧洲的国家战略,因为那片土地适合种植烟草、茶叶,又以高原峡谷为主要地形,气候湿热,胡汉杂居,海内本土省份之中哪个与之最类似呢,那就是西南省份云南省,也因为这样,美洲远征军在与葡萄牙殖民者完成圣保罗港口的交接之后,把这座港口命名为益州港,周边的殖民地也就被以益州这个云南古称来称呼。
    与上一次凯旋而归不同,这一次李君威从西方回来,得到的荣耀并不是很多,主要是帝国百姓对这方面的言论全部被苏伊士铁路和运河计划所吸引,苏伊士铁路公司已经挂牌成立,公开募股,并向主要银行借贷。
    在帝国的舆论场上,苏伊士计划就是新时代的郑国渠。
    反对者认为,裕王在欧洲的合纵连横是促成计划制定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欧洲主要国家的‘疲秦计’,仅仅是一个苏伊士铁路公司就要为这条南北不过四百里的铁路投入六百万两白银,这还是前期投资,如果算上计划中的苏伊士运河,需要多少钱,四千万还是六千万?
    要知道,帝国建立后,所有的大工程中,都没有如此投资规模的单项工程,一个操作不慎,很有可能造成国家财政破产。
    但在支持者眼里,苏伊士计划就是新时代的郑国渠,只不过是秦国的郑国渠,而不是魏国的郑国渠,铁路和运河的开通,会给帝国控制欧洲的机会,符合帝国的国家战略。
    “你也不要管那些风言风语,屁股决定脑袋,坐在什么位置上才有什么样的视野。苏伊士计划是帝国财政破产也要进行的计划,我现在一点也不考虑它是否赔本,我现在只考虑两件事,怎么完成它,怎么保住它!”
    李君华亲自到港口迎接了兄弟的到来,很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作为帝国的皇帝,他的胸怀和野心自然是不用多怀疑的。
    李君威则是笑了笑:“国家才有百年大计,商人只看眼前利益,这一点我明白。”
    二人回了皇宫,现在的皇宫非常热闹,皇帝和裕王的孩子们全都在后宫生活,特别是李君威,无论在申京还是外出办事,都没有闲着的时候,怀了孕的女子或者生下的孩子往往会随着家书送回来,现在的李君威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父亲。
    而皇帝的后宫虽然只充实进了一个女子,但这位容妃也很争气,第一胎就生了儿子,虽然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但子嗣问题已经不是皇室担心的了。
    只不过,皇帝的长子李昭稷并未在满周岁之后被立为太子,这曾经在帝国内部之中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各类传言此起彼伏,最为人传播的是,李昭稷是侧室所生,一旦立为太子,若将来皇后有所出,就很尴尬了。
    但在帝国的高层,都是清楚,事实并非如此,他们都知道皇后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而皇帝李君华更是在国务会议上重申了皇室继承原则,立贤不立长。
    这原本没什么,反正皇帝就一个儿子,贤不贤的还不都是他,但是当容妃再次怀孕之后,国务会议代表们也有了疑虑,假如容妃再生一个儿子,而皇帝又突遭变故,立谁呢?
    最终太上皇出面解决了这个问题,由皇帝亲笔立储诏书,放在奉先殿里,一旦皇帝有变故,可取诏书来完成皇位继承,这也就是帝国秘密立储法的来源。
    李君威在申京放松了一段时间,才第一次被宣诏参加御前会议,与固定的国务会议不同的事,御前会议比较自由,除了内阁首相必须参加之外,其余都由皇帝本人或者首相决定参与人选,小规模的御前会议一般在御书房,规模较大时候则选择在国务会议举办地点乾清宫,而这一次恰巧就在乾清宫。
    “陈大人,这次这么正式,是不是有大事发生?”某个内阁成员见来了这么多人,小心翼翼的向中廷官陈平打探消息。
    陈平笑了笑:“顾大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这事您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这位顾大人是第一次参与御前会议,这一次能来,也是为了人多,让场面显的庄重而已,实际上几位经常有资格列席的,早已知道的缘由,那就是皇帝要给裕王安排一个正式的官职,方便其参加国务。
    不多时,李君威进来,他早已得到消息,所以今天显的就比较正式,没有平日的嘻嘻哈哈,他知道今天自己会成为理政王大臣,这是皇室参与国务的一种头衔,从成王李海时代就是如此,只不过那个时候成王是首相,所以是总理王,后来诚王林君弘也参政,只不过安全局总长参与御前会议可以,参与国务会议既不够级别也不合适,于是就成了主管禁卫军和情报的理政王大臣。
    在内阁,理政王大臣的地位与副相相当,主管一个或者几个部门的工作,不是常设也不是制度,只是临时委任,这是皇室直接插手政务的方式,当然,有得必有失,李君华在国务会议上承诺,从今以后,不会再有总理王,只会有理政王。
    “何长官,许久不见。”李君威正坐着无聊,眼见主管海外事务部的内阁成员何文希到来,立刻打招呼。
    何文希见了李君威也是热情打招呼,二人坐下聊了起来。
    何文希是第一批侍卫出身,早年就参与安全局工作,到建国的时候已经掌握安全局多年了,但是在他如日中天的时候,遇到了两个问题,其一是诚王林君弘年纪渐长,皇帝有意让其掌握安全局。其二,其同胞兄长何文瑞成为了首相的有力继承人。亲兄弟掌握政权和情报,这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何文希功成身退,主动退让,交出了安全局,并且辅助兄长成为了首相。因为他在安全局本身就有军职,所以李明勋曾经想让其到理藩院下属的绥靖区工作,但被何文希拒绝了,何文希主动申请前往欧洲,担任帝国驻欧洲公使。
    所以何文希成为了两任皇帝的特使,无论来回欧洲路线上还是在欧洲工作期间,何文希踏遍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角落和帝国几乎所有的海外殖民地,而且他做事很妥当,就像两年前任期到达时候,正是葡萄牙国王佩德罗二世提出巴西方案时,何文希没有把这件事作为自己驻欧公使的收尾,反而一力促成为接任者的开端,也因为他的履历,所以何文希从欧洲回来,直接掌管了海外事务部。
    何文希既是太上皇学生,也是皇室近臣,李君威西征期间二人也有合作,二人很是熟悉,而御前会议上主要说的都是内政工作,听的李君威头昏脑涨,散会之前才宣布,裕王担任理政王大臣,主管海外事务部、外交部和移民部门的事务。
    “何长官,你不恭喜我吗?”散会之后,李君威直接前往海外事务部的衙门,在同行的马车上,李君威问道。
    何文希笑了:“王爷,你该恭喜我呀,我们海外事务部成立以来,虽说由副相分管,可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这倒好,划归王爷管,今后我们在同僚面前也能昂首挺胸,抖起来咯。再者说,现在风光一阵,将来肯定是苦差事。
    嘿,忘了跟您说了,三天前,英国和荷兰两国驻申京大使向外交部正式通报,奥兰治亲王正式成为英国国王了,两国已经合并咯。”
    李君威摇摇头:“唉,我还以为我能在国内多待些时日呢。”
    无论是李君威还是何文希都知道,裕王成为主管外务的理政王,就是要抓住全欧乱战的战略机遇期。
    虽然法国暂时还未宣战,但这是早晚的事,而现在东欧和中欧已经和奥斯曼帝国打起来,接下来肯定是西欧打起来,形成了天主教孝子法国和奥斯曼帝国各自单挑周边国家的情况,全欧乱战对帝国肯定是战略机遇。
    欧洲太远,帝国不太可能大规模介入欧洲战场,但抢夺欧洲各国在海外的殖民地却是绝好的战略机遇,而随着环印度洋地区被帝国掌握,接下来的重点肯定放在美洲,那里天高皇帝远,需要统合各方力量还有与欧洲各国合纵连横,需要一个有能力又有威望的人去做,这个人选是谁,当然是倒霉的李君威了。
    这就是李君威叫苦的原因,当个理政王仅仅是开始,很快他就要前往美洲了。
    来到海外事务部,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前来迎接,李君威皱眉看着这么一大票热情鼓掌的人,忽然感觉缺少了些什么东西,海外事务部自然欢迎裕王,裕王就代表着他们最大的价值。
    “好像缺点什么。”李君威在简单问候后,进入大楼,与何文希说了一句。
    何文希笑着说:“缺少女人。”
    李君威这才想起:“是啊,你们堂堂部级单位,没有女性员工吗?”
    何文希说:“原本是有的,但我们是新部门,所以少量的女性工作人员都是比较年轻的。而陛下为了您的健康和皇室的声誉,暂时调离了她们。”
    李君威无奈:“二哥还真疼我。”
    申京的部级单位里都有女性工作人员,但鉴于现有的民情环境,大部分的女性都是‘别人家的媳妇’,而海外事务部里女性不仅是别人家的媳妇,还是别人家的年轻媳妇,这可对李君威太过于不利了,所以只能选择了简单粗暴的办法。
    李君威对此没有办法,家里女人太多了,以往都是因为常年在外,还能以此为理由,现在在申京工作,就没有借口了。他只能说道:“好吧,我们开始工作吧,何长官,需要我做什么。”
    “命名!”
    “给谁命名,大楼吗?”
    “不,是给未知的世界命名。”

章三 北美又叫大东北

    何文希显然早就有所准备,当他推开海外事务部会议室的实木大门时,巨大的空间里空无一物,地上却是一张长八米,宽十米的巨幅世界地图,李君威俯身在地上查看,而拉开一边的屏风,里面全是地球仪等工作用具。
    “这真是一幅详细的世界地图........。”李君威感慨说道。
    何文希说道:“是的,它够大够详细够壮观,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会惊呼感慨,唯有太上皇,他参观这里的时候,看着地图只是微微摇头。说实话,我已经追随了太上皇几十年,依旧看不出他的胸怀有多宽广。”
    李君威微微一笑,这幅地图也就现在被惊为天物,要是在后世,肯定会幼稚到可笑。李君威心里不由的感慨,父亲生活的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呀,会有多少有趣的东西。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李君威提起笔,想要右下角写字,但终究还是停下。
    “王爷有什么想写的吗?”何文希问。
    李君威说道:“我想在右下角留下你的名字,让后人知道,你为它付出了人生最精彩的十五年,但又觉得自己的字太丑了。何长官,我会求皇兄给这幅地图题字的,每个人都应该记住你为帝国做过什么。”
    这幅地图其实就是何文希的大作,他的足迹踏遍了帝国几乎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和世界上的主要国家,而且在里斯本,何文希构筑了帝国在海外的情报网络,这个情报网络很简陋,实际就是与各方商人的合作,让全世界的商人都知道向帝国出售情报是绝对能获利的。
    而地图上许多情报正是来自于这些人,西班牙东印度事务委员会的成员、各国东印度公司高管还有那些扬帆万里的商人和船长们,特别是非洲深处和大部分美洲地区,更是帝国整体上陌生的区域,但在这里都有了简略的标注。
    仍然是非常简单,但是何文希至少保证了一点,帝国并不比欧洲国家知道的少。
    “何长官想让我为什么命名?”李君威笑着问道,两个人一人一张椅子,各自坐在世界的尽头。
    何文希说道:“名山大川,大洲大洋。我认为王爷最合适,特别是当年西征期间,为西津地区的命名,简直无懈可击。”
    帝国对海外之地的命名一开始并未有固定的原则,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也就是为尊者上,位置越高的人命名也容易被采用,譬如太平洋、大西洋、美洲这样的大洲大洋命名都是太上皇李明勋时代定下来的。
    当年帝国掀起第一批殖民开拓浪潮,对于中国人少踏足的非洲海岸,也是李明勋亲自命名,马达加斯加被命名瀛洲,首府叫骏府等等,后来,逐渐有了规矩,对于大范围的地名,一般由帝国皇帝或者其他高层命名,但一些小地方,譬如某个海岛,某片海域或者某座山脉,某条河流,谁发现谁命名。
    但这个原则有一点,必须得到国家地图局的认可,一些不被认可的命名就要重新编译,以达到信雅达的标准。
    之所以有后一种原则,是要处理某种特殊情况,比如某位从澳洲出发,以开辟前往美洲航路的冒险船队在南太平洋发现了一个海岛,按照规矩,该有船队指挥官命名,这位指挥官非要把这岛屿命名为屎蛋岛,他的理由是岛屿比较圆润,很像粪球子,但实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小名叫屎蛋,而大名张致远已经命名了前面新发现的某个岛屿。
    最终这个名字被地图局驳回,但为了保护这位张姓船长的命名权,于是地图局略微修改,用其音不用其字,改屎蛋岛为仕澹岛,当然,最后成就了一段佳话,其中波折传回澳洲后,已经有些变味,说皇帝不同意屎蛋岛,于是改名仕澹岛。
    于是乎,张姓船长,从姓名张致远,小名屎蛋,变成了,姓张名致远,字仕澹。这顺杆爬的能力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命名权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帝国命名权,因为帝国海外政府和殖民公司往往会雇佣一些外国船长或者探险家探险,如果让他们命名,未来帝国的领土岂不是多了许多圣地亚哥、萨尔瓦多这等狗屁名字吗?
    何文希当然不会让李君威命名太多的地方,毕竟以这位裕王殿下的文化水平,命名二十就要绞尽奶汁了。他需要命名的是新世界的名山、大川、重地。
    在李君威命名黑海沿岸土地的时候,把亚速海周边看做了渤海周边的镜像,结合各地已经不用的史称,择雅致、大气用之,于是乎,亚速海叫少海,顿河叫做大沽河,亚速叫西津,塞瓦斯托波尔叫西滨,少海是渤海古称,大沽河则是海河古称,滨是大连古称。
    “从哪里开始?”
    何文希指了指距离帝国最远的北美洲,说道:“王爷应该知道,你这个理政王大臣将来是要去美洲的,就从北美开始吧。”
    当年李明勋命名美洲的时候,完全是按照后世名字来的,当人们问时,他说,美洲美洲,大美之洲,也就把因繁就简的私心糊弄过去了。
    帝国的美洲开发公司已经在北美拥有了一片不小的殖民地,这片殖民地南起后世加利福尼亚湾顶部的科罗拉多河入海口,沿着海岸线和中央谷地一路向北,一直延伸到阿拉斯加,与帝国永宁行省在勘察加和东西伯利亚地区的捕捉海豹等猎物的毛皮冬营连接在一起。
    这片土地上,万人以上的城市有三个,外加四个三千人以上的城镇,而这块殖民地拥有的国民身份和国族人口已经达到了四十三万人以上,且还有三十到四十万的附庸印第安人。
    除了美洲这块大陆,几乎所有的地名都是由美洲开发公司高层或者当地百姓命名的,一开始太上皇把美洲开发公司首府命名为金山(旧金山),但是随着连续发现淘金点,为了与新地点区分,也为了彰显这一地区的地位,金山改名为金州。
    剩余的地区命名就比较随性了,温哥华被叫做北原,是美洲殖民地第二大城市,当初发现这块土地的气候比较适合种植小麦,到处都是低陆平原,以此命名,但很快发现,本地粮食谷物还不如中央谷地发展起来的灌溉农业,以农业开发为目的的北原因为淘金而兴起,反而需要金州地区供给粮食。
    伐木和木材加工业聚集的林城,最南面的土地,科罗拉多入海口被叫做南湾,曾经作为抵抗西班牙海陆两地入侵的洛杉矶地区则叫做临海港。北面毛皮重镇因为三条河汇聚,叫做三河。
    在城市命名上,美洲殖民地还表现的相对稳定,可是在山川地理上可就差太多了,当初是探险队先发现的科罗拉多河后又建立的南湾,因为科罗拉多河两岸多是红色岩石,河水也有些发红,于是叫做赤水河,这下与西班牙人不谋而合,所为科罗拉多就是一百多年前发现该河的冒险家命名的,意思就是红色的河。
    而当第一批移民在金州登陆时,面对沿海平原之东此起彼伏的山峦,很自然的将其命名为东山,可是随着开拓,移民发现了沿海山脉以东,落基山以西的中央谷地,因为这里有不少美洲野牛,因此很自然的叫做了野牛谷,而落基山脉也就成了大东山。
    此后二十年,美洲开发公司都没有发现翻阅大东山的道路,于是很自然的找到了美洲殖民前辈西班牙,但是西班牙人对北美洲的了解也是乏善可陈,他们只是粗略的告诉美洲开发公司,欧洲人已经在北美东海岸殖民,巧合的是,他们的西面也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大山脉,这导致了很长时间里,人们都以为,北美洲中间全是山,一直到法国人从圣劳伦斯湾进入北美腹地,找到了密西西比河,一轮南下,贯穿大陆,命名为路易斯安那,人们才知道,原来北美洲中间是大平原呀。
    显然,地图局是不可能承认东山、大东山这类粗陋的命名方式的。
    李君威一边听着何文希讲述着北美殖民地的趣事,一边看着那片未知的地域,他心里有了主意,说道:“何长官,你看北美的山川地理,是不是和东北地区非常像?”
    何文希看了一眼,微微摇头,李君威说道:“把我们已经占领的区域去掉再看。”
    何文希如此一看,眼睛登时亮起,感觉确实有些形似,东北西面的大兴安岭和北美西面的落基山脉一样高大延绵,东面各自有长白山和阿巴拉契亚山脉,中间都是大平原,在现在北美洲已经发现的土地上,有发源于西面山脉向南流入大海的大河,分别是辽河和密西西比河,北面有向东北流向的大河,分别是松花江和圣劳伦斯河。
    南北都是海,都是南热北冷,这北美洲可不就是放大的东北吗?
    找到了模板,也就好命名了,落基山脉被命名为大鲜卑山,这是大兴安岭的古代称呼,阿巴拉契亚山脉则以长白山的古称太白山为名,辽河在古代称之为大辽河,密西西比河确实比辽河大,叫做大辽河也是合理的,而圣劳伦斯河也就被叫做混同江了。
    至于南美洲,二人并未急着命名,主要有两点,其一,南美最大的巴西部分是葡萄牙所拥有,根据里斯本条约规定,帝国要永久承认这一点,自然也就不能为其命名了。其二,根据帝国的战略,争夺的重点是北美,南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地暂且不在考虑之中。
    更重要的是,命名只是小节,关键是战略。
    “王爷在回来之前,皇上几次召开御前会议,其实就是想给美洲战略制定一个计划,但从一开始,就很不顺利,其中关键就被堵在了和谁结盟的问题。”二人来到餐厅,边吃边交谈。
    “这有什么值得讨论的,我们好像别无选择。”李君威表示不解。
    现在的欧陆形势是,神圣罗马帝国、波立联邦和威尼斯共和国在罗马教皇的支持下,已经组建了神圣同盟,对奥斯曼宣战,这一次,帝国虽然没有参战,但是因为苏伊士计划,实质是站在了奥斯曼一方。
    但问题是,随着英荷合并,一场新的战争马上会爆发,甚至已经爆发。这场战争一方是现在欧洲拥有最强海军最大规模陆军的第一强国法国,而另外一方肯定包括神圣罗马帝国和英国、荷兰、西班牙,问题是,天主教和新教阵营可以结盟成神圣同盟,可法国和奥斯曼未必结盟。
    李君威个人认为,在这场全欧大战之中,帝国没有选择,因为帝国在欧洲的主要利益集中在地中海,西津地区的发展仰赖于地中海,苏伊士计划同样是为了地中海,而地中海海权在法国手里,假如有了苏伊士运河,帝国还能与其争一争,现在问题是没有运河,帝国必须尊重法国在地中海的霸权。
    如此情况下,帝国与法国结盟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谁都知道,一但选择了法国,就要与大半个欧洲为敌,要知道在何文希主持欧洲外交事务期间,相继与丹麦、瑞典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几个公国签订了协议,帝国船只可以直接开进波罗地海,而在李君威西征之后,波兰和俄罗斯也向帝国打开了国门,若是与神圣同盟开战,这一切就都完了。
    “没关系,这一点我会在御前会议上说服各方的。”李君威见何文希摇头,直接说道。
    “很难。”何文希显然进行过尝试。
    李君威则是笑了:“说服不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件事会落在我肩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会按照我想要的去做。”
    “好吧,那我们吃完饭处理正经事吧。战争不是在王爷抵达美洲时开始,战争其实在海外事务部成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何文希笑着说道。

章四 光荣中立

    李君威轻轻点头,说道:“是啊,战争又不只是上阵肉搏,刀枪对敌。”
    在海外,通过经济手段打压帝国的竞争对手,是帝国的一贯方法,最成功的案例就是帝国组织洲际贸易船队,直接把东方商品运输到里斯本,向全欧洲出售,这导致来自东方的商品,从香料、蔗糖、瓷器、丝绸到茶叶、咖啡,价格纷纷大跳水,百年以来,东西方贸易超过百分之两百的利润空间压缩了大半,直接导致了各国东印度公司的利润大大减少。
    利润减少了,就没法在东方投入太多的力量,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欧洲国家在帝国崛起之后,在东方的殖民地纷纷萎缩,很多时候自己经营不下去,就此放弃,至于建立武装,征服国家或者部落,这种需要大资本投入的办法,更是无法展开。
    如果不是各国东印度公司都是垄断性的话,他们早就破产了。
    但是,经济竞争不仅在于保护己方的势力范围,还在于开拓。譬如在美洲殖民地,帝国欢迎一切来自美洲的西班牙走私商人,并且对其免税,来自帝国本土的珍贵货物和美洲本地生产的工业产品和技术产品就此涌入美洲各地,要知道,这些都是由西班牙国内的大商人垄断的,帝国方面输入的越多,他们损失的也就越多。
    在何文希执掌海外事务部之后,立刻筹备了针对北美殖民地的竞争,其中在南部非洲和南美的南港、益州地区大力发展烟草种植业就是这些计划之中的关键。
    要知道在北美大陆上,人口最多,最富庶的殖民地就是英国人经营的弗吉尼亚地区,靠的就是烟草种植,大量的烟草涌入欧洲市场,压低了烟草的价格,让弗吉尼亚地区的经济发展大跳水。
    虽然李君威现在以理政王身份管着几个部门的工作,但他主要还是在海外事务部,参与的也多是美洲地区的工作,忙活了一个半月,大体对美洲地区有了了解,但实际上,海外事务部收集的信息也不够全面,有些索性是自相矛盾的,李君威也就只能谨慎相信。
    “今天不算御前会议,就咱们兄弟三个,没有旁人。”前往皇宫的马车里,林君弘熟练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李君威一支,李君威摇摇头,表示不抽,林君弘笑了:“我可听说海外很多地方不仅不限制烟草,而且私烟横行,你在外多年,怎么没尝尝?”
    李君威笑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值得品尝的,所为烟草、酒水,作用不过是消遣、装逼、麻醉自己,我有那功夫,找个漂亮姑娘纸醉金迷一下不一样效果吗?”
    “南洋在禁烟,你听说了吗?”林君弘索性收起烟盒,把吸了一半的烟熄灭了。
    “听说了,左不过是把原本帝国百姓吸的烟草卖到欧洲去而已。”李君威淡淡说道。
    林君弘笑了:“我还以为是苏日安借着禁烟在南洋养望。”
    李君威摇摇头,林君弘现在执掌元老院,与苏日安天生的不对付,不论二人私人关系如何,都无法避免,毕竟这是由屁股而非脑袋决定的,他本人可不想掺和这些事,其中平衡是皇帝该掌握的。
    “苏日安有些能耐,原本以为就是个铁面无私的,但在南洋解决民乱可是真见功夫,可是这家伙也学坏了,这几日给内阁递的报告说,随着非法移民多数迁移,南洋各族裔和谐相处什么,这不是扯淡吗?”林君弘却是说个没完。
    “那有什么扯淡的?”
    林君弘道:“南洋的合法劳工和合法外籍多的是,这些人难道不会心中不满,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有钱,而且占据非常好的工作岗位,当地百姓为了利益,还不把矛头指向他们?”
    这话说的倒也不假,在帝国获得合法身份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一技之长,因为考核的严苛,实际上,合法移民的整体素质可比帝国百姓平均水准高多了,所有的合法移民都必然识文断字,会说国语,可普通百姓很多做不到。
    李君威看向林君弘,问:“君弘哥,你知道在南洋最排外的人是什么人吗?”
    “失地农民?”
    “错!”
    “激进的学生团体!”
    “错!”
    “宗教人士?”
    “错!”
    林君弘连续猜了三个都是错的,只能抱拳请教,李君威说道:“最排外的就是在帝国境内获得合法国民身份的移民团体,也是这次南洋非法移民潮前往西津和殖民地的最有利协助者,这些人会利用下班时间或者假日,无偿到相关政务部门协助文书、翻译和社区工作。他们也会主动举报藏匿的非法移民,实际上,在安置非法移民的过程中,最脏最累最被诟病的活都是这些人干的,他们甚至连工资都不要。”
    “这不可能吧!”林君弘很难相信李君威的话,他说道:“他们怎么可能帮助我们对付自己的同族和同教呢..........。”略作思考之后,林君弘问:“难道是民乱风波很严重,这些人以此证明自己对帝国的忠诚?”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不是主要的。”李君威解释说道:“你我自幼生活在一个世俗化的世界里,对宗教的东西接触的比较少,在全世界各种宗教之中,都有一种现象,叫做皈依者狂热,就是那些新改宗、新入教的教民比原教民更激进更狂热。
    西班牙和葡萄牙不就是最简单的例子吗,他们从摩尔人的天方教统治下变成了天主教徒,就成了最狂热的天主教徒,然后四处传教。
    那些合法移民也是如此,他们虽然获得了合法身份,但风俗、语言、习惯总是和帝国百姓又区别的,肤色和长相也迥异,不免要受到排斥和歧视。但他们是社会的少数,而我们的文明和制度又比他们母国先进,这会产生病态的反思,那就是受到歧视并非是帝国百姓错误,而是母国百姓的错。
    是母国的落后愚昧让自己受到歧视,因此在看到这些同胞出现在面前,引发了更多的歧视和排斥时,他们是最无法接受的,因此他们要把这些人赶走。”
    林君弘无奈:“真是少见多怪。”
    二人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容妃正在里面,所以请了侍从女官通报,容妃很快就出来,冲二人施礼,然后离开了,林君弘正要进去,发现李君威正盯着容妃的背影愣神,他轻咳一声:“咳咳,老三,干什么呢?”
    “你看容妃。”
    “别看了,不礼貌也不合规矩。”林君弘提醒说道。
    李君威说道:“你看她身后的女官怀里抱着什么?”
    “还能是什么,小皇子呗,这位小爷可是整个宫里最大的宝贝。”
    “我是说另外一个女官。”李君威道。
    林君弘却是摇摇头,他也没有看清,实际他根本没有看到另外一个还抱着什么,于是看向侍从官,侍从官低声说道:“是一只西伯利亚雪橇犬幼崽。”
    “我当是什么,一条小狗而已。”林君弘满脸不屑,说道:“老三,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狗和马也养过,有什么呀,大惊小怪的。”
    李君威眯眼说道:“是吗,可是我们家养狗可没有抱在怀里的时候。”
    相对于狗,林君弘更喜欢马,他想了想少年时代的事,喃喃说:“好像还真是这样,而且好些年没在宫里见到狗了。”
    “是太后特许的,太后说了.......。”侍从官小声解释。
    李君威瞪了他一眼:“闭嘴。”
    “你们两个来了?坐,都坐。”李君华见两个兄弟到来,立刻招呼,李君威见他心情不错,李君华说道:“叫你来,还是关于欧陆的事了。”
    李君华亲手沏茶,边说道:“国会和内阁还是有意见,不能统一,现在有一个主流的声音,那就是在欧陆战争之中可以奉行中立政策,不支持任何一方也不反对任何一方,以此为筹码,尽可能的打开欧洲的市场,扩展我们的影响力。
    当然,我们虽然不参战,但是可以通过战争贷款、武器贸易等办法影响平衡,这也符合我们的的离岸平衡战略,老三,你的意见呢?”
    李君威喝着茶,随口说道:“我当然同意,这样我们可以赚和平的钱,不会有人丧命,而我也可以在国内享清福,裴元器就能处理剩余的事务,皆大欢喜嘛。”
    “不要带有情绪,有事说事,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又没有外人,你可以畅所欲言。”李君华平淡说道。
    李君威说道:“那我可以骂人吗?”
    “好吧,你谨慎表达吧。”李君华知道弟弟的脾气,如果同意,他肯定会把那些提出‘光荣中立’战略的高官骂的体无完肤,甚至会在骂完之后,把那些人的名单弄到手,然后以后找机会挨个收拾。裕王就是如此,他从来不是君子,也不想当君子,只想当个光明磊落的小人,至于政治权力,有也好,没有也罢,他从不在乎。
    林君弘打起了圆场:“是啊,老三,你还是别骂人了,不然我肯定会被殃及。”
    李君威无奈,说道:“光荣中立是很短视的行为,虽然我们的离岸平衡原则注定了我们在未来很长时间内不会介入欧洲战争,但是两位哥哥,手里有剑不用和手里没有剑是完全不同。”
    李君华闻言,手里的活计停住,说道:“继续说。”
    “皇兄知道吗,放在三十年前,法国只有不到五万陆军,可是在现在,法国已经有二十五万陆军了,而只要西欧的战端一起,大扩军大备战的情况下,仅仅法国和他的敌人就会可能有一百万人的军队出现在各个战场上。
    当然,法国很强,但四面皆敌,英国荷兰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当然,这很好,大陆局势,离岸平衡,是我们的一贯主张,但战争会改变这一切,一个名将一次战役甚至仅仅是一场疫病就能改变均势。
    也就是说,即便法国拥有五十万兵力,也有分散在至少三个战场上,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任何一场折损五万人规模的战役,就可以导致法国在某个方向上的战场崩盘。继而就是全面的战略崩盘,如果我们是法国的盟友,在关键的时候,能投入五万兵力堵住这个缺口吗?”
    林君弘说道:“老三,我们可以做法国的敌人。”
    “是啊,我们当然可以选择与法国为敌,那样也是大陆均势,可是只要法国取得一场决定性的战争胜利,就会有二十万军队出现在莱茵河东岸、低地地区或者西班牙,到时候我们是否有能力挡住这二十万人呢?”李君威反问。
    林君弘悻悻说道:“那还是做法国盟友比较好,五万还是二十万,很简单的选择题。”
    “这与我们讨论的有什么关系,哪怕是五万人的军队,亦或者五万人欧洲战力的军队,在遥远的西欧,都是我们力所不及的。”李君华说道。
    帝国现在拥有广袤的大陆草原,如果战场在东欧和南欧,帝国大陆方向的骑兵很容易开赴战场,可问题是战场已经转移到西欧。
    李君威说道:“没错,我们办不到,那我们就不办了吗?那导致的结果就是,无论欧洲人打成什么模样,局势都不会受我们控制。这次我们没有这个能力,不代表我们永远没有能力。欧陆现在处于战国状态,战争不会休止的,难道一百年后,我们仍然保持中立吗?
    君弘哥,你指挥了果阿战争,试想,在二十年前,帝国有资格参与这样一个面对次大陆强权的战争吗?”
    林君弘直接摇头,之所以在果阿战争之中,帝国可以和盟友投入大量兵力战胜莫卧儿帝国,就是因为帝国在南洋、东非拥有雄厚的基础,仅仅调集这两个方向的能力就已经做到了,假设二十年前,就需要从海内行省调兵,那是绝对支持不起这样规模战争的。
    想到这里,林君弘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北美洲。”
    李君威打了一个响指:“正是,假如我们拥有北美洲的东海岸,就像现在拥有西津一样。那么态势就成了我们按住了欧洲的两个肩膀,想抽他们耳光还不看我们的心情吗?”

章五 结盟法国 随时背叛

    李君华与林君弘明白李君威的意思,假如帝国避免了这一次的欧洲战争,选择光荣中立,那就没有办法取得北美洲东海岸的殖民地,结果就是下一次欧洲再爆发战争,帝国仍然要继续光荣中立的政策。
    而欧洲,尤其是西欧的态势是,现有的战略平衡,并非是由帝国操控的,而是由各方角逐自行形成的平衡,假如帝国在附近没有足够的基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未来某一次战争中平衡被打破。
    而欧洲现在有英国、荷兰、法国、西班牙、瑞典、神圣罗马帝国、波兰和俄罗斯等八个强国,这很像是一个蛊盅,假如没有外来势力介入的话,出现一个霸权并非不可能,实际上,现在已经就有苗头了,现如今太阳王路易十四统治下的法国就是欧洲海军第一和陆军第一,如果不是他总是与全欧为敌的话,称霸全欧并非不可能。
    “你认为我们现在有争夺北美东海岸的实力吗,那里距离本土非常远,我记得帝国远洋贸易公司说,他们最新的一艘飞剪船,从里斯本到槟城,用了一百二十四天,如果是从北美东海岸,那会是一百五十天左右.......。”李君华问道。
    而李君威则是说:“皇兄,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种思路。”
    “什么思路?”
    “殖民是殖民,开拓是开拓。”李君威话说的很有信心:“实际上,这么些年来,我们的海外行为更多的是开拓,而非殖民。”
    这话倒是得到了共鸣,帝国的海外扩张分为国家行为和公司行动,南洋、澳洲、南非三个地方是国家行为的主要地方,实际上,美洲殖民地虽然挂着美洲开发公司的名头,实际上也是国家行为。
    因为这个公司可不像其他公司一样面向全国募股,美洲开发公司的绝大部分股权属于皇室、元老和当年的一批资深议员家族,目前已经筹备解散公司,完全归于行政了。
    国家行为其实就是开拓,比如在南洋地区,帝国占领了很多地方,但对于域内的一些族裔,帝国并不直接统治,大体实行藩属政策,这些族裔被固定在自治区域内,向帝国称臣为藩,实际就是要地不要人,华夷隔离是主要表现。虽然这样会导致不能从土著身上收取赋税,但统治成本也低。
    而殖民行为多是各大殖民公司的行为,但帝国一直在开拓,而非殖民很大方面是因为这些海外领地不是欧洲殖民者的重点区域,只要践行积极的移民政策,少则四五年,多则十几年,就能建立起广泛的国民团体来。
    这也是帝国海外开拓的主流思想,国土化。
    “我们在美洲的两块领地仍然是边角位置,但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这样的地方了,未来必然要与欧洲人直接争夺核心区域。
    在北美,法国人有四万多,英国人有二十二万人,在中美洲和南美洲,葡萄牙人已经二十万,而西班牙人早已超过百万,西班牙还控制上将近两千万的印第安人。无论我们怎么移民,都无法短时间内在当地形成多数的。
    以少数统治多数,那么只能是殖民。而殖民并非只是殖民印第安人等土著,还可以殖民已经在新大陆的欧洲人。”
    林君弘摇摇头:“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我们就需要盟友啊。我们的盟友在欧洲争夺他的霸权,我们在美洲争抢殖民地,打击它的敌人,不是各取所需吗?”李君威笑了。
    李君华明白了:“老三,所以说,你的建议是参战,而是与法国结盟,对吗?”
    李君威摆摆手:“我个人认为,与法国结盟,随时准备背叛。”
    “怎么说?”
    李君威解释道:“如果我们与法国结盟,我们与法国就会分别主持两个战场,美洲和欧洲,显然,法国给不了我们多少支持,而我们在美洲打击西欧国家殖民地的行为会给法国很大支持,举个简单的例子,只要我们占领了巴拿马,南美的白银就不能运回西班牙,西班牙国力必然大损,对法国来说,西南方向压力骤减,他们获得大胜的可能就很大。
    同样,远征美洲会是非常有风险的事情,我们可能会败给天气、疾病等等,结果是我们在美洲无法投入太多的力量,也就解决不了对手的殖民地。
    如果法国取得战略性胜利,我们应该立刻背叛,继续践行我们的离岸平衡政策,防止法国一家独大,称王称霸。假设我们远征美洲的计划大败,实力受损,那么我们也应该立刻背叛法国,联合他的敌人,英国、荷兰甚至于西班牙,抢夺法国在美洲的殖民地,这样至少可以获得一块容身之地,徐徐图谋。
    因此,联合法国,随时背叛,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欧洲打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有的赚。”
    李君华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他知道,这对帝国是极为有利的,但心里那道德的坎儿不容易过去,而且也要考虑国家声誉,好在,皇帝只是高尚,并不迂腐,他说道:“老三,如果成行,这件事会由你来操作,要注意方式方法。”
    作为皇帝的弟弟,李君威当然知道皇帝的心思,笑着说道:“皇兄放心就是,我们与法国必然结成一个神圣而牢不可破的联盟,有一天这个联盟分崩离析时,肯定是法国人背叛了我们,至少史书上会如此写。”
    这下李君华放心了,他问道:“各国在美洲都有殖民地,你认为对谁先下手合适。”
    李君威说道:“欧洲殖民者同样可恶,但是他们各有不同,西班牙人是强盗、葡萄牙人更像冒险家,荷兰人是商人,英国人是企业家而法国则是宗教疯子,显然,在这些‘职业’里,杀人越货的强盗更讨厌,而强盗也更有钱,所以第一个要打的就是西班牙。
    当然了,原因还在于,我们在美洲两头都是自己的海外领地,西班牙与我们靠着,打起来既顺手又方便,而且还不需要考虑欧洲局势,毕竟我们现在与西班牙帝国还处于开战状态嘛。”
    林君弘提醒道:“但是西班牙人也最强,他们占领了相当于五十个日本的土地,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很难缠.........。”
    “土地多,说明人口分散,统治不稳,人口多又能怎么样,强盗治下,人口越多,反抗者就越多。”李君威有些不屑。
    林君弘还想说话,却被皇帝按住了手:“好了,万里之外的事不值得争吵,只有到了那里的人,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也正是因为如此,只有老三去才合适,他不受任何条条框框限制,他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林君弘选择了沉默,李君华轻咳一声:“老三,你的战略我基本明白了,相对于光荣中立的策略,确实更有远见,我想不出反对你的理由,所以暂时支持你的选择,但是,即便作为皇帝,我也需要充足的理由来说服帝国的高层,在这方面,你有什么意见吗?”
    “拒绝战争的理由是什么?”李君威反问说道。
    林君弘主动接口:“第一是贸易利益,法国拥有欧洲第一海军,而英国荷兰则掌控着主要航道,一旦战争开打,我们加入另外一方,对欧洲的贸易就可能中断。”
    “我认为这不是问题,相对于西欧那些靠垄断和贸易保护立国的国家,欧洲南部的热那亚、威尼斯等等商业国家更具有包容性,我们完全可以越过直布罗陀海峡,与欧洲南部贸易,而一路上的制海权都在我们的未来盟友法国人手里,即便海路运输断绝,还有苏伊士陆路,这也符合我们开发苏伊士地区的战略。”
    “第二是美洲太远,远征的舰队和陆军都必然消耗很多的军费,而与投入所不成比例的是收入,你也说了,天气和疾病就有可能击败我们。”林君弘继续说道。
    而李君威则是笑了:“所以,我们要给高层们吃一粒定心丸,先给帝国百姓们一个交代。”
    “什么意思?”李君华眉头皱起,裕王的思维太跳跃,让他总是有些猜不透,而猜不透臣下的心思,对于皇帝来说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
    李君威说:“介入欧洲和远征美洲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大臣们以远征美洲会靡费过大而反对介入欧洲,我们就要证明给他们看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因此,在宣布介入欧洲战争之前,我们要在美洲快速取得战果。
    西班牙人在美洲的殖民地很广大,全面征服很困难,所以我们必须要取得几个显著性的成果,我认为有两个要点最重要,第一是巴拿马地区,只要占领这里,我们就拥有了沟通美洲东西海岸的权力。
    第二则是波托西这个银都,世界上一半的白银是这里产出的,即便开发了百年之后,这里每年仍然会有一百多万两白银产出,最多甚至可以达到三百万两,只要攻占波托西,那么即便我们在北美洲东海岸全军覆没,一切的损失都可以从波托西拿回来,不是吗?”
    李君华与林君弘相互看看,都表示如果做到这些确实可以,巴拿马也就罢了,所谓的美洲东西方贸易也只是地区性的,更多的是为经略北美东海岸服务,或者说是为打击西班牙殖民者服务。
    但是波托西却是一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地方,世界上最大的白银产地,号称银都。绝对是让任何人都垂涎三尺的聚宝盆。能够占领波托西,绝对是具有战略意义的。
    而李君威先争夺西班牙殖民地,再通过在北美东海岸的行动来介入欧洲战场的计划也很有阶段性,这就意味着不会出现一开始就被反对的情况,裕王要一步一个脚印,总不能一步都不让他踩吧,只要踩出了第二个脚印,就可以要求第三个第四个,乃至无穷尽。
    “皇上,太上皇身边的人来了。”三人刚定下个大概,侍从官进来,小心说道:“说是让裕王爷去用午膳。”
    林君弘打趣说道:“哦,就叫老三,没我们的事儿?”
    “你们?老爷子看你们整天弄的我脚不沾地,不拿鞋底子打你们就是好的了,还叫你们去吃饭?”李君威起身,回击道,然后直接告退了。
    李君华说道:“老三确实有日子没来宫里了,父皇要见他,还有那些孩子也想他,我就不去了,去了孩子们都不自在。”
    林君弘也不去凑热闹,而是说道:“听老三这意思,是要在美洲大干一场了,可是那里实在太远了,真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子。”
    李君华想了想,说:“弄成什么样,也比现在的样子好,把美洲搅乱,越乱才是越好,而且时间越来越紧迫了,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就失去了竞争北美的机会了。”
    说着,李君华把一份报告递给了林君弘,这是驻欧公使送来的,是关于欧洲造船业的报告,报告显示最近这些年来,尤其是几次英荷战争之后,欧洲的造船技术越来越高,而且已经快速应用到了海军造船领域。
    当然,最为引起警惕的就是西欧国家的主力战舰远洋作战能力大大增加,越来越适应远海作战,一旦让欧洲国家拥有了把战列舰开赴北美的能力,帝国在该区域内的竞争力就会大打折扣。
    而现在,情况刚刚好,欧洲海军还只是浅水海军,无法到大西洋另一边作战,相反,帝国海军的远洋作战经验就丰富的多。
    “北美有那么重要吗?”林君弘问道。
    李君华说道:“十五年前,当大哥被迫退出皇位竞争的时候,父皇就给过他两个选择,其中一个就是大哥现在选择的次大陆,而第二个选择就是北美。”
    林君弘眼睛瞪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北美肯定是天下霸业所在之地,绝对不能落在竞争对手的手中。

章六 前往美洲的道路

    帝国二十五年的四月,当西南季风起来的时候,由三艘飞剪船茶隼号、白隼号、游隼号组成的船队从帝国申京港出发,目的地则是帝国最东方的海外领地美洲行省。
    在帝国二十四年的冬季,美洲开发公司正式宣布撤销,美洲也从公司之地,变成了海外行省,实际上,当帝国第三届内阁上任的时候,这一计划就已经确立,原因在于公司制度下的殖民地已经不符合帝国的战略。
    公司制度下,一切以利润为上,这导致帝国在美洲地区的政治和军事行动都要考虑是否得利,虽然国家行为也是以利益为上,但区别在于,国家利益包括了很多,譬如地缘政治利益、长远利益等等,而公司只看盈利,只看金银。
    三艘飞剪船是帝国政府专船,也是客货两用船,以载客为主,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三艘船上的一千三百多人之中,全部是帝国派遣美洲行省的官员及其家眷,数量多达三百四十多人的官员之中有一百二十人是内阁派遣,其余都是来自美洲的进修官员或者美洲籍的毕业学员。
    航运路线已经确定,从申京出发,然后经过对马港、东方港、温泉港、鳕鱼港、北原最终抵达美洲行省的省府金州。
    当然,在沿途也会汇入一部分的船只,同样也会卸载货物到岸客人。
    五日后,船队抵达了对马港,中午抵达,白日间补给休息,第二天一早出发,李君威毫不客气的住进了本地行政长官的家里,只求一晚的安宁,而本地的行政长官也是申京派遣,贴心的为李君威安排了一切。
    游隼号是船队中裕王的坐舰,皇室还对其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让裕王在前往美洲期间可以舒心一些,但结果并不如意,主要是船上的乘客都是派遣官员,这些家伙多来自美洲地区,在申京、京津等地进修和学习长达三年以上,他们多是美洲移民二代,来到本土已经很兴奋了,娶个本土姑娘为妻更是觉得荣耀,所以这些人多半娶妻生子,因为一路上李君威的耳朵里总是会响起孩子哭的声音,让他整天睡不着,于是迫切需要换一艘船。
    第二一早开船的时候,在三艘大飞剪船旁,停泊了一艘吨位在六百吨左右的飞剪船名叫长宁号,这是济州府的移民船,因为济州、对马两岛靠近日本,而日本因为战乱、灾难等缘故,常有灾民漂流到沿海帝国的岛屿上,尤其是对马,靠九州很近,每年都会有不少人来,一开始,两地直接接纳,但是造成了很多治安问题,尤其是在济州曾经发生过部分日本人焚烧港口和仓储区的事情。
    恰逢裕王西征,大陆方向缺乏移民,因此这些来自日本的移民都会定期打包,直接送往京津或者辽宁,然后移居各边疆区,当然,永宁以北的东西伯利亚地区也是移民地点。长宁号一年跑两次,原本要六月出发的,但现在裕王需要,船期也就提前了。
    “这是田忠健,也是长宁号这次前往温泉港的船务长,他已经连夜让船上的移民把东西收拾干净了。”在刚刚洗刷过的长宁号船尾楼,李君威见到了田忠健。
    一般来说,船上没有船务长,但移民船与货船不同,移民是人,需要管理,长宁号所运载的是日本移民,而船长显然不具备管理他们的才能,甚至连交流都做不到,因此也就设立了船务长。
    “田中贱,日本人?”李君威问道。
    “中国人,日本族裔。”田忠健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君威的侍卫长忽然抓起他的手,推起袖子,露出了一道铁环,愤怒的对行政长官说道:“罪官也敢安排到王爷身边?”
    铁环就是罪官的标志,犯了罪的官员同样会被流放海外,但官员就是官员,他们的管理才能也应该物尽其用,所以在移民过程中乃至到了海外领地,会代理一些中下层管理岗位,但为了与普通官员分开,一开始会给他们带手铐脚镣,但发现这样工作很不顺利,因此也就变成了铁环。
    李君威拍了拍侍卫长李素的肩膀,解下刀挑起田忠健的裤腿,没有镣铐,说明这个罪官不是恶性犯罪,一般是贪污、经济犯罪、渎职这类,对于李君威来说,这种人很有趣,有故事而且不暴力。
    “好了,就他了。”李君威吩咐说道。
    长宁号上也有不少孩子,有日本孩子也有自愿移民到温泉港的普通百姓,但是因为裕王驾临,他们都被安排到了游隼号上,这些人并不知道裕王驾临的消息,只是知道要换船,还以为田忠健搞事,因此每个人都愤懑不满的喊田忠健的外号——忠奸商!
    李君威对此很感兴趣,坐着这艘船前往了下一站东方港,无聊的他与田忠健交谈,发现他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田忠健属于日本族裔,但真实却是中日混血,他的母亲原本是长崎的汤女,也就是温泉场所里的妓女,因为年轻貌美被一个中国富商相中,却因为家有河东狮吼,因此养在了外宅,田忠健的父亲姓田,母亲则姓田中,因此取了一个半中半日的名字。
    后来富商死于海难,虽然田忠健这类私生子在帝国法律之中也有基本的继承权,但田忠健是否是亲生子无法确定,因此没有继承任何财产,被田家宗族一笔钱打发了,田忠健随母亲改嫁给了对马的一个小商人,算是拥有了合法的身份。
    田忠健很聪明,用母亲积攒下的钱顺利在对马上完中学学堂,前往济州上了高级国中,如果不是母亲生了两个弟弟,被迫要收紧对他的投资的话,取得好成绩的他是有资格前往本土深造的。
    田忠健十七岁开始工作,顺利考进了对马的治安局工作,因为他会日语,所以长年参与日本移民、社区的工作,仅仅十年就成为了对马治安局副长官,但却在去年因为一次案件而被问罪,因为罪过不大,所以成为罪官,发配温泉港工作,而不用受牢狱之灾,而忠奸商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其实就是小人一时糊涂而已,两年前,申京发生了连环杀人案,因为被杀的人里有波斯国驻申京使者的女儿,所以闹的很大,申京治安厅最终确定了一个杀人犯,却被其逃走,去年末,其同伙供述他可能逃亡济州和对马,因此........。”田忠健说着,表现的很羞愧。
    身为对马治安局副局长的田忠健接到了协查通告,发现赏格达到了一万两,因此动了坏心思,当时他母亲与继父所生的一个弟弟欠了大量的赌债,急需归还,几次三番找自己,而田忠健的妻子却一毛不拔,于是他就铤而走险。
    他扣下了那协查通告,大量绘制那嫌疑犯的头像,张贴在对马全境的人员聚集地,但发出的不是悬赏通告,而是私人的寻人启事。他以弟弟的名义发布,就说那人是弟弟走失的亲舅舅,悬赏一千两银元寻找,结果很快捉到了元凶。
    弟弟领赏自己赚功,但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田忠健中间商赚差价的事被人举报,他也就成了罪官,索性罪过不大,又确实捉到了杀人犯,因此被剥夺官职,流放温泉港五年。
    田忠健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尤其对日本那边的情形非常了解,二人一路畅谈,抵达了东方港。
    东方港位于库页岛的南端,却已经是一个没落的城市,当年这座城市附近有铁矿和煤矿,所以发展出了冶铁行业,又因为靠近渔场,捕鱼、捕鲸和猎杀海豹等渔业也很发达,巅峰的时候,东方港有三万多人,但是随着朝鲜图们江流域的煤铁资源开发,海参崴取代了东方港成为了三个行省之中的钢铁产业基地。
    包括库页岛和虾夷地两岛在内的北海省建时,东方港是省府所在,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和经济发展,气候更温和,物产更为丰富的河川市(札幌就是大河川之意)发成了人口众多的城市,因此省府随之迁移。
    也因为这样,东方港成为了前往北方和美洲移民的重要中转站,来自本土的移民都会在这里进行长期休整,这一次,移民船队就在此修整半个月之久。
    原因很简单,随着省府迁移和冶铁业的落寞,港口附近出现了很多空房子,其中一批就被当地百姓经营起来,成为了廉价旅馆,而本地目前最倚重的产业就是捕捞行业,这属于季节性行业,因此每年都会有大量商人来此,这些廉价旅馆也就被应用起来,而春季并非渔业旺季,所以有大量的空房间来暂时安顿移民,相反,如果在海参崴或者河川市休整,成本将会非常高。
    东方港如今并非旺季,所以只有八千多人,在帝国本土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而整个库页岛上如今人口也不过十几万而已,因为移民船的到来,本地的商业立刻就繁荣起来,要知道,这支船队属于派遣船队,船上都是官员及其家属,就没有什么穷光蛋,而这也是前往美洲的起点站,随着移民船队的抵达,来自海参崴、河川、京津、申京等地,参与大洋贸易的船只船队也陆续抵达。
    因为美洲由公司辖地变成行省,美洲开发公司对于大洋贸易的垄断已经消失了,因此今年多了很多前往美洲贸易的船,而这些商贾抵达东方港口,也是出手买买买,据说连已经濒临破产的东方钢铁厂都被某个来自申京的商人直接买下,拆了很多仪器设备发售向美洲地区。
    李君威骑马游览本地风光,返回船队的时候,港口多了一艘漂亮的飞剪船,名为飞翔号,而这艘船只悬挂的却是荷兰旗,而船主竟然是年前年后在申京大出风头的英国爵士托马斯。
    托马斯在申京进行了长达半年的政治游说,终于把两家东印度公司从殖民公司变成了贸易公司,而且获得了一些帝国港口通商权,东方港是一个,而美洲的金州港也是一个。
    “托马斯爵士,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您,怎么,在申京出风头出的不够,又出到帝国北疆城市了吗?”李君威笑呵呵的问道。
    这个冬季,托马斯确实大出风头,他获得了一次在议院演讲的机会,向帝国议员们讲述东印度公司的一切,这还不算,托马斯如愿见到了帝国的皇帝和太上皇,并且得到赐宴,虽然这主要是他父亲带来的便宜,但他的能力也毋庸置疑。
    而面对李君威的打趣,托马斯只有苦脸应对,他说道:“尊贵的殿下,您知道的,如果我们两家公司与海外事务部达成的协议被伦敦所知道的话,我这个爵士立刻就会成为卖国贼,而上断头台的。”
    “是吗,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投奔你的二弟。”李君威笑着说。
    托马斯的父亲大卫船长在英国和次大陆的地位和荣耀全部由托马斯一人继承,但他还有几个弟弟,最出息的就是二弟,从一开始他就被养在马德拉斯,后来是槟城,长大之后前往了马尼拉,是巴拉望开发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托马斯的这位兄弟曾经参与剿灭苏拉威西海盗,并且有过一次保护过澳洲运金船队的履历,因此得以获得帝国元老院授予的伯爵爵位,已经比托马斯出息多了。
    “我可不想有那么一天,不得不说,殿下,我经过了几天的思考,我觉得中计了。”托马斯无奈耸肩,这是他这段时间唯一想明白的事。
    在申京的游说只是表面文章,更多的时候,托马斯是在海外事务部与李君威谈判,但他代表两个公司达成的合约有两份,表面上,英国东印度公司向帝国把孟买等一些次大陆殖民地交给帝国,换取在一些港口自由贸易的权限,但实际上,还有一份密约要桌下操纵。

章七 炸鱼薯条和天妇罗

    托马斯在帝国首都的游说取得的最大的成果是让帝国高层相信,英、荷两家东印度公司是商人而非爱国者,区别就在于是否愿意为了公司的经济利益放弃国家利益,显然,托马斯已经向帝国表明这是可以的。
    密约的主要内容是,荷兰与英国两家东印度公司都在海外事务部这里得到了一个采购指标,这个指标主要是烟草、蔗糖、靛青、鲸鱼及其制品,而完成指标的地点在南非开普敦和南美南港两地,这两地港口会对两家东印度公司免税或者部分免税,而其在完成指标之后,就会获得在帝国诸港口的贸易权限。
    也就是说,两家东印度公司要把帝国海外领地生产的商品带入国内市场,然后换取在东方进行港脚贸易的机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两家公司垄断了东方商品的进出口权限,帝国商人需要把这些商品运到里斯本,然后再由两国商人采购,在国内分销,这样情况下,南非和东非的蔗糖相较于加勒比地区的蔗糖,南港出产的烟草和靛青相较于北美出产的同类货物就没有价格优势,为了与两国再美洲殖民地的同类商品竞争,只能降低成本,降低利润。
    而由两家东印度公司直接采购运入国内,分销价格会降低,而利润反而会提高,这样对南非和南美两地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最重要的是,廉价的同质商品进入两国市场,很大程度上会打击两国海外殖民地的发展,而这也是帝国的主要目的。
    托马斯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那又如何,只要公司赚钱了,谁管海外殖民地的死活,谁管两国是否经济受损,两家公司在海外能维护母国的利益,但母国能在东方保护公司的利益吗?
    而第一批向两家东印度公司开放的港口之中,就包括了美洲的金州港,这也是无可奈何,美洲毕竟太远,任何连同两地的船只都会诞生宝贵的运力,哪怕利润会被外国人拿走,但是对美洲的发展仍然是弥足珍贵的。
    “托马斯,你这是与我一起前往美洲吗?”李君威问道。
    “是的,尊贵的殿下,如果您厌烦的话,我可以让飞翔号远远的跟着您,绝对不打搅您的旅途生活。”托马斯笑着说。
    李君威摇摇头:“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的飞翔号是货运商船,而我的船队则是移民船,走的并非一条航线。”
    一般来说,这个时节前往美洲的商船会在北纬四十度左右一路向东,抵达美洲,这被命名为大洋航线,这条航线自河川、海参崴和东方港之后,一路不经停任何港口,直接到美洲为止。
    但是移民船队却走的是珍珠链航线,也就是沿着后世的千岛群岛一直到勘察加半岛上的温泉港,然后再沿着弦月群岛(阿留申群岛)抵达美洲地区。虽然距离远一些,但沿途都有补给点,大部分航段可以靠岛链行进。
    这就是货船和客船的区别,视野之中经常出现陆地对乘客的心情和安全感有帮助,而且沿途可以补充新鲜的淡水、燃料和食物,货船上的水手可以喝兑了酒的臭水过活,但乘客之中的老人、小孩和孕妇怎么能承受的了呢?
    托马斯笑着说道:“我的飞翔号上没有什么要紧的货物,我们这次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贸易,更多的是为了探索航线,因此走珍珠链航线也是可以的。”
    李君威笑了,他知道这只是说辞而已,托马斯赖在自己身边,肯定是和欧陆局势有关,任谁都知道,裕王远航美洲,绝对不只是为了视察海外领地这么简单,如果说欧洲即将爆发的战争帝国真的要参与的话,裕王肯定是最好的人选,作为未来战争的当事方,托马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李君威没有驱赶他,反正自己抵达美洲后,长时间内肯定会对付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而帝国与西班牙多年未停战也是世人所共知的。
    当船队从东方港启程的时候,又汇入了三艘船,一艘就是荷兰船飞翔号,另外两艘在则是本地船只,一艘的乘客是来自永宁、海西和北海三省的商人,在美洲行省化之后,他们嗅到了商机,也早知道美洲毛皮等资源很多,因此去冒险经商的,他们实际是一个船队,还有三艘满载工业制品、呢绒和钢锭的大肚子货船,只不过这三艘船走大洋航线,而他们乘坐的飞马号走珍珠链航线。
    而最后一艘船则是来自虾夷地,这艘船排水量只不过三百四十吨的小型纵帆船上拥有两百二十四名乘客,全都是淘金客,他们原本在虾夷地某地淘金,可是当地的金沙资源已经枯竭,而在美洲的育空地区发现了淘金地,这些人匆匆赶去,因为新发现的淘金地就在珍珠链航线的末端,所以也走这条航线。
    短短七天时间,船队抵达了温泉港,温泉港位于勘察加半岛上,这是附近唯一一座不冻港,因此也就成为了西北太平洋少有的捕鲸船母港,长宁号的上移民就是要发往这里的,原本这也是忠奸商田忠健的目的地,但是他现在已经追随了李君威,前往更遥远的美洲地区。
    在温泉港,移民船队进行了最后一轮休整,因为下一次上岸就是抵达美洲行省的时了,而且休整时间只有三天时间,因为四面八方的捕鲸船和商船都往这里汇聚,因此温泉港也没有多少泊位提供,但李君威可是抽空享受了这里的温泉,说起来,这也是当年赵军肃率船队开辟美洲领地的第一站。
    而温泉港的百姓也知道了美洲育空地区发现淘金地的事,见到申京派遣这么大一支船队前往美洲,更是以为那是发财机会,因此在常住人口只有不到三千人的温泉港,就有三百七十多人上船,要前往美洲。
    派遣船队自然不会接纳这些人,而其余船只就是来者不拒了,而托马斯的飞翔号仅仅是出售船票就赚了两千多两,为此还把原本要运到金州出售的商品之中的部分,主要是棉布,在本地直接低价发售了。
    “接下来要走的就是弦月群岛,这条岛链与千岛群岛共同形成了珍珠链群岛,因为弦月群岛形如上弦月,因此而得名,而在这条岛链上一共有七个补给点........。”
    虽然田忠健留在了李君威身边,但是长宁号却必须在本地停下,李君威衡量过后,发现托马斯的飞翔号状况还算不错,所以以这艘船为坐舰,堂而皇之的抢了托马斯的卧室,在会议室内,侍卫长李素向李君威和托马斯介绍着接下来的航线。
    李素曾经作为皇室特使前去美洲,操办美洲开发三十周年的纪念活动,因此对沿路是比较熟悉的。
    “难以置信,你们竟然在如此荒凉的群岛上拥有这么多的补给点,难怪贵国可以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就在美洲拥有如此广袤的土地几十万人口。”托马斯惊叹道。
    珍珠链上的补给点分为两部分,千岛群岛上是自发形成的,因为这里是北海道渔场所在,大一点的岛屿上都是渔业点,存储物资、加工鲸鱼、鳕鱼等等,但弦月群岛就不行了,主要是距离人口密集区太远了,在此作业的渔船都是数百吨的远洋渔船,一些大型的捕鲸船本身就携带燃料和炼油炉,在船上就能加工,根本就不用靠岸,但是为了维持本土与美洲最安全的珍珠链航线,内阁与北海三省及当时的美洲开发公司合作设立了这些补给点。
    每个补给点上都有北海三省的特权商人负责经营维护,他们拥有捕鲸、毛皮特权,这也是附近最值钱的资源,弦月群岛及周围岛屿及陆地沿岸有出身毛皮的海獭、海豹、北极狐,出产牙齿和油脂,而且也是各类鲸鱼的密集区域,商人们要想获得某地的捕猎权限,就要在设定的岛屿上建立补给点。
    补给点必须满足诸多条件,标准由美洲开发公司制定,首先就是要在拥有避风、泊船的港湾附近,最好临近河流或者拥有淡水资源,必须建立可以储存帆布、木料和煤炭等物资的仓库。原因就在于弦月群岛风力很大,倒是沿岸的绝大部分岛屿都没有树木,没有树木就没有修船的木材,也没有燃料,因此必须提前储存木材和煤炭。
    靠近温泉港的三个补给点由特权商负责一切,而靠近美洲的,则由美洲开发公司负责运输物资抵达。
    这一套工程已经运行了十四年,事实证明非常有效,而七个补给点也都形成了渔港或者贸易小镇,最多的人口达到了三百人,最少的也有六十多人。
    “殿下,您这是.......。”几个人正聊着关于弦月群岛的事,就见厨子和帮佣走了进来,虽然李君威换了船,但是厨子却没有换,而是随船而来,所以无论是托马斯还是田忠健,都跟着吃了很多航行之中难得的美味。
    厨子把火炉摆在了会议室里,当然,这里原本就兼做餐厅,而桌上的海图被收拾出来,摆上了一些配料,而厨子已经开始收拾从温泉港买的土豆,但是土豆都是窖藏了一个冬季的,并没有那么新鲜。
    “托马斯,下一站是鳕鱼岛,你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那里有富裕的鳕鱼资源,虽然这里的鳕鱼没有你们英国人在北海和纽芬兰捕捉的那么大,达到了两百多斤,但仍然是美味的鳕鱼,而我们今天的食物则是炸鱼薯条,只要到岸,就立刻把新鲜鳕鱼带上来加工。
    对了,你们英国人应该很喜欢吃炸鱼薯条吧。”李君威最后问道。
    托马斯想了想:“确实,我们英国人喜欢吃土豆,也喜欢吃炸鱼,但是炸鱼薯条一起吃却比较少见,在伦敦的时候,我见过犹太人这么吃过。”
    李君威笑了:“那就好,土豆是英国中下层百姓的主要食物之一,而鳕鱼则是英国人主要的油脂肉类来源,只不过我们这里众口难调,所以只能相互将就。”
    说着,李君威起身进行介绍:“英国人喜欢用牛脂炸鱼吃,可惜,没有牛脂,但是在温泉港我们买到了新榨的花生油,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口味,所以你们就将就我吧,但是为了托马斯爵士的口味,我让人准备番茄酱、盐和香醋,好在你不是苏格兰人,因为苏格兰人爱吃白醋,这里并没有。
    至于你,田忠健,你可以用天妇罗酱油来调味,这是你们的日本口味.......。”
    李君威热络介绍着,这也难怪,远航是很折磨人的,必须没话找话,健谈的人才不容易抑郁,而健谈也需要话题的,所以也要没事找事,而田忠健得到如此款待,已经热泪盈眶,但托马斯却神情有些不对,裕王对英国太了解了,虽然其中一些有些以讹传讹,但显然他很了解,但是现在的境况下,裕王表现的对英国越了解,托马斯就越心慌。
    但是等李君威介绍完,仍然没有抵达鳕鱼岛,他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田忠健说:“裕王殿下,不如小的给您炸一点天妇罗吃吧,我们日本把所有面糊炸的菜都叫天妇罗。”
    “是吗,那就先弄一点。”
    船上的蔬菜并不很多,虽然沿途补给,但现在是夏季,北方却刚刚雪化,补给的也是冬储蔬菜,洋葱、南瓜、冬瓜是主要的,但船上有很多干菜或者干果,柿子干、豆腐干、梅菜干甚至于馒头都可以用来炸天妇罗。
    田忠健一边操作一边回忆小时候,实际他手艺不错,炸天妇罗也是小时候的美味,因为在日本肉是很贵的,也没有便宜的植物油,一直到倒幕战争之中,来自帝国南洋地区的便宜棕榈油进入日本沿海港口,天妇罗这类油炸食物才渐渐出现。
    “王爷您看那座山,鳕鱼岛到了。”李素指着玻璃窗外的一座小山,说道。
    随之而来的是船队里的欢呼,因为大家知道要在这里补给,停留一整天,虽然不允许下船歇息,但是趁着白天到陆地走一走也是难得。
    当飞翔号转过一道海岬,瞭望手忽然敲响了桅杆上的警钟:“遇敌!遇敌!”

章八 并不顺利的旅途

    李君威抓起桌上的一块天妇罗塞进嘴巴里,提着刀跑出了餐厅,大声说道:“都他妈的不要慌,老子在这里,你们慌什么,旗语兵呢,立刻传令其余船只全帆靠向外海,本船准备战斗!”
    这就是移民船队早已制定好的预案,所有的移民船都是飞剪船,但船上多半没有火炮,但跑得快这一样却是海盗船无法匹敌的,只要满帆全速起来,谁也奈何不得。
    “王爷,你不能这样,您的安危要紧。”李素忙不迭的跑出来。
    李君威已经跑去了船头,托马斯则对李素说道:“李大人,不要担心,船长是我的人,我绝对不会让裕王殿下去冒险的。”
    李素长出一口气,幸好在英国人指挥的荷兰船上,否则自己还真控制不住裕王。
    “不对啊,不对啊......。”随着飞翔号绕过了海岬,李君威发出了一声声的疑惑声,几个人来到船头,看清了鳕鱼岛补给点的情况。
    两道海岬如同手臂一样把海湾抱在中间,而在海岬的外面有一艘大帆船,四条桅杆,挂着西班牙旗,难怪瞭望手认作了敌船,以为遇到敌袭,但饶过海岬却看到,这艘四桅帆船竟然已经搁浅侧翻,而且桅杆上的西班牙旗是倒着挂的,船上空无一人。
    倒也不能完全说空无一人,因为主桅杆的横桁上挂着十几个铁笼子,里面则是已经腐烂的尸体,还用汉字和西班牙文字写着一行字:海盗必死!
    “王爷你看,有人!”田忠健看到海岬内的港口里有船只在张手欢呼,李君威用望远镜一看,从打扮到模样都很像是帝国百姓。
    李素生怕裕王再有什么冲动做法,立刻对托马斯说道:“爵士,请派遣一艘小船,本官带陆战队去侦查。”
    “好,李素,你亲自去,必须登上那座山,观察周围,补给点的每一座房子都要查清楚,而且本地百姓要分开审讯。”李君威吩咐说道。
    李素应下,低声告诉托马斯,一定要保持船只速度,不要靠近鳕鱼港,以防不测。
    很快,飞翔号吊了一艘交通艇下去,李素亲自带十名陆战队士兵登岸,按照李君威的命令,查了房屋登山瞭望,发现没有伏兵之后,又带本地港务官员登上了飞翔号。
    在确定没有问题后,李君威才命人登岸,并且通知了其他船只驻泊,而鳕鱼岛上不仅有港务官还有一个陆战队少尉,在少尉那里,李君威才搞明白了那西班牙船只在这里的缘由。
    这艘名为圣萨尔瓦多的船确确实实是一艘西班牙船,是在一个月前被摆在这里的,但并非西班牙人搁浅,而是帝国海军的一次报复行动。
    话说当年印度洋海战之后,当年参与**联盟的各东印度公司和欧洲海外殖民地相继与帝国和解,过上了开开心心一起发财的生活,唯有西班牙帝国选择了继续为敌,也就让两国的战争又持续了二十七年之久。
    自从帝国占领宿务,西班牙人在东方就再也没有殖民地,因此持续上百年的马尼拉大帆船贸易就此中断了十几年,然而在十几年前,日本爆发内战,改变了这一切,在日本内战之中,帝国明显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让德川幕府很是不爽,因此开始允许荷兰、英国、葡萄牙等国商人,一来是分帝国商人之利,二来也是开拓多方贸易,到了十年前,就连美洲的新西班牙总督区都向日本派遣了大帆船,进行贸易。
    日本没有西班牙人需要的香料、生丝,实际上在江户的贸易是西班牙人购买帝国商人的运来的物资,帝国商人获取真金白银,日本德川幕府抽税,西班牙人获得东方商品,一直以来都很和平。
    虽然两国处于战争状态,但西班牙大帆船能带来美洲白银,又是只在日本贸易,所以一直帝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到帝国占领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后,西班牙人发动了报复行动,在日本海域袭击了一艘帝国商船,把船上二十多名船员尽数扔进太平洋淹死,但中日之间的船只时常发生海难,因此不知道,而这件事就是圣萨尔瓦多号干的,而在返航途中,知道帝国有珍珠链航线的西班牙船劫掠了鳕鱼港,杀害了当地十七名百姓。
    因为是夜间袭击,没有见到船只,鳕鱼港的人还以为是美洲开发公司某些不检点的船只进行的海盗行为,让美洲开发公司自查了两年。
    一直到今年初,圣萨尔瓦多号再次来到日本江户湾贸易,船上的船员上岸消遣的时候,提及了一年前犯下的罪行,被当地的酒馆老板把消息卖给了帝国驻扎江户大使,消息传回国内后,安全局和海军立刻准备了报复行为。
    安全局派人抓到落单的西班牙船员,弄清了这艘船的返航时间,而海军则立刻就近安排舰队前往江户进行‘友好访问’,而这支舰队正是从北海三省和北洋舰队抽调,新组建的美洲舰队,舰队抵达江户后,与日本水军进行演习,像模像样,然后在圣萨尔瓦多号出港之后,立刻跟上,在江户湾外直接开战,当着日本水军的面,击败了圣萨尔瓦多号。
    美洲舰队司令官武功成直接把二百四十名西班牙船员扔进海里喂了鲨鱼,然后把圣萨尔瓦多号开到了鳕鱼岛,被重创的圣萨尔瓦多号路上经历了风暴,没了修复价值,直接被搁浅,然后挑选出了一百七十名船员在面向全鳕鱼岛百姓进行了公开审讯之后,吊死在桅杆上,让由其制造的罪孽十倍偿还后,船上还有三十多人。
    从不参战的木匠、负责救治的医生、年纪不过十二岁的火药猴、七个连西班牙语都不会说的印第安人及妇孺得以活命,这些人已经乘坐美洲舰队船只前往了美洲,除却印第安人外,全都会被移交给新西班牙总督区。
    大仇得报本地百姓非常感激舰队,但是整个鳕鱼岛上只有一百一十多人,港口外一下挂了一百七十具尸体,着实令人胆寒,所以本地长官在完整叙述了所知后,请裕王做主,处理掉那些尸体,而移民船上到处都是孩子和女人,李君威也不想他们受惊吓,索性直接把圣萨尔多号点燃烧成了灰烬。
    尸体可以烧掉,但这件事却瞒不住,很多移民因此不敢下船,夜晚有些人睡不着,生怕招惹了什么孤魂野鬼。
    一整个白天,船员们都在忙碌着补给,因为船队里的所有船都是移民船,对淡水的消耗量非常大,而且弦月群岛上都少有树木,因此补充的都是煤炭,本地没有像样的蔬菜出产,时节也不太对,所以在鳕鱼岛的一天对于乘客们来说并不快乐。
    在海上航行,见到吊死的人被视为不吉祥,不知为什么,这种迷信在此次航行之中表露无遗,接下来的两站都不顺利,第二站是天龙湾,这个名字来源于某个发现它的捕鲸船长,而天龙湾也是七个补给点之中的最晚成立的一个三年前才被某家捕鲸公司承包,也是人口最少的一个,岛上有六十多个人,其中一大半是去年夏季流放来的永宁重犯,但等到船队抵达的时候,天龙湾已经是一片狼藉。
    活着的人只有不到二十个,在这个冬季,他们先后遭遇了风暴和雪灾,并且在本地长官重病而死后爆发了内斗,导致了眼前这个局面,在这里,不仅没有得到补给,反而扔下了一艘交通艇和咸肉、干饼。
    而第三个补给点则是地震岛,岛如其名,几乎每天都有地震,这是当年一艘探险船在此遇到之后建立的补给点,因为岛上没有树,所以探险人员一直孤独的生活在岛上,一直在十年后,才被美洲开发公司的人发现,而岛屿上已经有了基础,因此也就在此建立了补给点,虽然天天有地震,但地震并不强烈,只不过在船队抵达之前,这里爆发了一次较大的地震,把码头震塌了。
    虽然使用小船也能补给,但效率太低,李君威让各船补充一些新鲜淡水给妇女儿童使用,船队继续前进,抵达了第四个补给点鹰巢港。
    这里到处都是白头鹰,船队一靠岸,就有大量白头鹰停在了桅杆上,因为连续两个补给点没有补给,所以鹰巢港必须担当起重任,好在这个港口是最大的两个之一,因为本地不仅有充沛的鲸鱼和海兽资源,最近几年捕捞帝王蟹也发展起来,因此非常繁华。
    一开始李君威命令停留两日时间,但在全体移民船代表的强烈要求下,最终改为停留四日,原因很简单,鹰巢港上有非常稀缺的资源——澡堂子。
    某个瘸腿的退休船长在这里安家,他从东方港买来两个破旧的矿山用排水蒸汽机,当然蒸汽机已经坏了,但锅炉却还能用,因此鹰巢岛有了澡堂子,去澡堂需要坐船往河流上游,因为附近有充沛的泥炭资源,这是岛上能找到的最廉价的燃料,比外地运来的煤炭和居民从牧场弄来的干牛粪要好的多。
    当然,澡堂安置在此地还有一个便利,那就是山上有间歇性的温泉,原本的澡堂子只能被二十个人左右使用,但温泉喷吐的时候,就算是两百人也是可以的,因为鹰巢港每年都会来很多远洋捕捞船和商船,所以瘸腿船上利用一片洼地,用石头砌了一个大澡堂,只在温泉爆发时使用。
    这澡堂在当地又叫鸳鸯锅,因为中间被用木板隔开,男女分浴,热腾腾的澡堂蒸汽弥漫,很像是火锅。
    鸳鸯锅温泉适时喷吐是十几天来船队上的乘客听到的最好消息,离开温泉港之后,除了少数权贵,大部分都没有再洗过澡,如今有温泉可以泡,自然都想在此地多留几日。
    鳕鱼、帝王蟹等本地特产被端上桌子,锅里炖的并非鸡肉,而是本地的一种鹅肉,在人迹罕至的大洋上,要想品尝到新鲜的食材,就要入乡随俗了。
    唯一令人不爽的是,这里还是有凶猛野兽的,处于半荒野地带的鸳鸯锅温泉在某次洗浴的时候遭遇了棕熊袭击,李君威亲自带领陆战队把一个个光着屁股的男男女女从野外找回来,幸好没有死人。
    从鹰巢港之后,再看到的白雪山峰其实都属于美洲大陆了,只不过因为到了多雨的夏季,朦胧之间还是只是看到一个个的山头,所以大部分人还以为那里就是岛屿,第五个补给点是大市场,这里是五年前新建立的一处毛皮贸易中心,面向阿拉斯加地区,但还未抵达就被迫改道。
    因为船队遇上了一艘从大市场出来的本地贸易船,据船长所说,大市场地区的商人与当地的土著百姓因为贸易问题发生了冲突,数百人土著围困了大市场,局势非常紧张,北原地区派遣了两艘纵帆船,安全是没问题了,但无法为船队提供补给。
    于是船队继续,到了船厂,这里已经在阿拉斯加湾里,弓状山脉挡住了寒风,让此地长满了贸易森林,森林就带来修船的木头,李君威的三艘船和飞翔号选择在此地修整两日,但淘金客和商人们却已经等不及了,下一站就是淘金湾,那里是前往发现金矿的育空地区最近的地方。
    船队幸亏在船厂进行了休整和补给,否则肯定要吃大亏,因为育空地区的金矿是新发现的,当地气候极为恶劣,尚未形成粮食产区,连续两年的无秩序淘金造成了大量人口损失,很多淘金客直接饿死在了那里,因此,在今年淘金湾当地的行政长官要求,所有在淘金湾出发前往育空地区的淘金客,都必须携带至少六个月的食物才能进入。
    这直接导致了当地各种物资的价格暴涨,但是仍然挡不住淘金客们对于黄金的激情。

章九 美洲行省

    李君威可不是淘金客,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改制,从公司之地变成帝国行省,美洲开发公司的大体架构会被美洲行省基本沿用,比如公司评议会就转化为地方议会,只不过评议会之中的一些人会被剔除在外。
    这些人包括在美洲之外担任公职的,还有在美洲没有足够不动产和亲眷的,让美洲议会变成美洲人的议会,这就是帝国对美洲地区全体国民的最大尊重。当然也会增加部分新增人员,让议会人员数量达到十五人。
    公司时代这里拥有各个都督区、将军区和行政区,也分别被府、县等行政等级取代,原有的行政长官全部继续担任,而将军们和军官们则该为绥靖将军,这样可以保证现有官僚体系的利益,但是所有的官僚都必须采用任期制度,五年一任,连任不超过两次。
    显然,美洲本地的官员并不完全欢迎裕王,但他们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在鳕鱼岛看到的那首西班牙船是帝国美洲舰队所处置的,这支舰队比裕王亲率的派遣舰队先一步抵达了美洲,有两艘三级战列舰和四艘巡航舰,舰队还带来一个旅的陆战队,四千人规模,这就是美洲行省最大的战斗力了,而且已经完成了本地军队的整编。
    虽然这些军队和舰队来到美洲是为了对西班牙人作战,但是他们只要驻扎在美洲,就能保证李君威的声音是最大的。
    美洲开发公司的股东就是帝国政府、皇室、元老和早期的一批议员,他们早已决定的事,就不是本地的中下层官僚可以改变的,而且李君威抵达之后,迅速获得了人心。对于北美地区这类世界尽头的土地来说,帝国皇帝的兄弟到来原本就是值得欢庆的事,而且李君威抵达之后,立刻就开始改善民生。
    首先要做的就是‘邀买人心’,美洲行省地处北美西海岸,这里土地富饶,物产丰富,而且拥有了多达四十三万人的国民人口,已经建立起了相应的经济体系,实现了自给自足,但问题是,自给自足是不全面的,有两种东西是美洲行省缺乏的。
    其一是茶,本地不产茶。附近的西班牙人并不喝茶,长久以来,本地的茶叶都必须都遥远的帝国本土运来,不仅价格昂贵而且质量也不高,因为帝国与美洲地区进行贸易的北海三省也不是产茶区。
    这一次,三艘派遣船上运载的货物里就包括了大量的茶叶,因为美洲地处偏远,纵然以飞剪船的速度也无法保证茶叶的新鲜,因此大宗的茶叶是红茶和白茶,来自闽浙产区,在大量向美洲本地国民出售茶叶的时候,李君威宣布,帝国中央政府和美洲地方政府有责任让美洲两大城市,金州和北原的茶叶价格不高于帝国首都。
    而日后,一旦茶价上升,帝国的国有企业,远洋集团就有责任运来茶叶销售,平抑茶价。虽然,申京作为首都,茶叶价格是相当高的,但是对于美洲地区来说,仍然是一个很合适的价格,要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美洲本地百姓喝的最便宜的茶叶是来自南美洲的马黛茶,是一些走私船运来的。
    除了茶叶之外,第二点就是医药,中医起源于本土,而美洲属于新大陆,实际上很多中医常用的草药这里根本就没有,美洲的很多植物中医也没见识过,这有好有坏,好处是,产自美洲的西洋参可以在本土卖出天价去,可本地人缺医少药却也是事实。
    在主要城镇建立国营药房,从本土直接往这里供货,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因为这样,从此以后,每年都有从申京出发的船被命名为茶药船,专门负责运输美洲百姓民生所需。
    而改制之后,最大的新政就是建立教育体系,公司时代,美洲地区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赚钱,本地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教育,所有的人才都是来自帝国本土,投入教育是很花钱的,培养出来的人又会影响股东的权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自然没有人干。
    一直到美洲开发了二十多年后,随着本土派遣来的官员越来越多,在本地娶亲生子,才在金州和北原拥有了一些学校,本质上都是贵族学校,人数很少,根本不向普通百姓开放,而这一次派遣船直接带来申京国立高等中学的分校,直接设立在金州地区,李君威还把一些裁撤的前公司员工组建了一些初等、中等学堂,而本地一些工坊、社区自发组织的学堂也可以转隶编制,成为公办学堂,因此也就建立了一个人才体系,并且申京、京津两地的大学每年都对美洲专门开放名额。
    中国人重视教育,无论到哪里都是如此,普通百姓有了入学的条件自然万民欢腾。
    虽然李君威在美洲行省改制过程之中推行的新政策都好像是在揭公司的伤疤,戳他们的痛处,但无论是在本地接见官员和地方代表,还是帝国本土的宣传之中,口径都是一致的,美洲开发公司是帝国海外开拓的典范,这一点不只是宣传,而是真正的事实。
    李君威抵达美洲之后,这里已经拥有了超过四十三万人规模的国民团体,这是帝国三十八年来开拓的最大成果,形成了金州和北原两个核心城市还有很多富饶的小镇和村庄,也形成了一套合理的经济体系。
    金州原名叫金山,本是移民的第一站,在此地发现了淘金点而快速崛起,但随着百姓的一步步扩张,几十年来,中央谷地已经被开发出来,曾经被野牛、印第安人占领的蛮荒之地已经形成了科学合理的灌溉体系,瓜果蔬菜和各类果树遍布,小麦和玉米成为了本地最主要的粮食作物,各类豆料的种植也很普及,而在经济作物方面,金州地区的最大经济作物就是棉花。
    这里出产的棉花质量很好,也是美洲地区少有的棉花产区,并且在金州城内形成了不小的纺织产业,中央谷地的棉花可以直接从本地经过各种工序,成为染色棉布乃至成衣,不仅为美洲百姓提供,也成为了面向印第安人贸易和向西班牙殖民地走私的重要商品。
    而金州地区另一项产业就是晒盐,因为这里属于地中海气候,夏季热而少雨,最适合盐田蒸发,这位北方的捕鱼产业和向南走私提供的便利。
    金州因为淘金而建立,却因为农业也兴起。但说起来,北原地区的发展势头逐渐超过了金州地区,虽然那里因为气候寒冷而导致农业不发达,但却发展起来美洲最为发达的工业。
    北原的开发也是因为淘金,一开始因为金州的中央谷地的灌溉体系没有完善,所以想要在北原发展粮食种植,但事与愿违,人们发现,这里比金州更好深入内陆,沿着河流山谷,可以做找到很多印第安部落,毛皮贸易率先成为了主流,因此也就诞生了皮具加工等行业,而北方地区的捕鱼和捕鲸行业兴起,加上沿河地区茂密的硬木森林,直接让北原的造船业崛起。
    每年前来美洲的贸易船都会在北原修理,渐渐的,北原不仅造渔船、捕鲸船和巡逻船,最后连纵帆船和巡航舰这类战舰都可以造了,北原造船厂这个拥有七百多工人的造船厂也是美洲地区最大的工厂。
    实际上,在现在的世界各国,最大的工厂都是造船厂,而造船厂无论在哪里都会因为其需要更多的配套产业而诞生工业城市,仅仅是需要的铁件就需要矿产、冶铁和铁制品加工,再加上造船需要的锯木工厂、伐木场、帆布、绳作等行业,实际上人口在两万七千多人的北原城大半产业都是在为造船厂配套。
    而美洲地区为人称道,被称为海外开拓典范的不仅是因为这里的经济,还有就是国民团体是与本地土著印第安人的良好关系。
    第一波移民抵达之后,因为发现了淘金点,所以迅速与当地的印第安人产生了冲突,一场降维打击后的战争后,开拓者们获得了土地、金矿、干活的奴隶和女人,就此扎根下来,但是很快,人们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和印第安人打仗?
    在经过一阵争论后,第一代美洲评议会达成了一个共同的意见——和印第安人冲突毫无意义。
    印第安人能提供两种资源,物质资源和人力资源,但所有的物质,从土地到毛皮、粮食等等所需一切,都可以用贸易获得,至于人力资源,雇佣也就罢了,说到奴隶,更是没有多大用处。
    在殖民地,大量使用的奴隶只有两种用途,其一用于经济作物种植园,比如加勒比海和南美的甘蔗种植园,北美的弗吉尼亚的烟草、靛蓝种植园。其二就是用于矿山,比如西班牙人在美洲殖民地的金银矿、硝石矿和水银矿,这些地方大量使用奴隶,以李君威的战略目标波托西银矿为例,这里已经是一个拥有二十万人的矿业城市,绝大部分的人口是印第安人、黑人和混血族裔。
    但是这些产业在北美领地早期都没有,奴隶可不能用于捕鱼、淘金和伐木,而等到美洲地区拥有棉花种植园和各类矿山的时候,帝国在此地已经有了充足的人口,也使用了包括蒸汽排水机在内的一些机械,当然,更关键是的是,美洲地区用不着生产什么大宗货物。
    加勒比海和南美的蔗糖,弗吉尼亚的烟草等经济作物是直接供给欧洲的,但美洲行省生产的经济作物和产品用来供给帝国本土却有着运力限制,长久以来,每年就那几艘船,当然要装满高价值物品,金沙、西洋参、毛皮、鲸鱼制品是主要的,价值稍微低一些的就是各类皮子,特别是北美野牛的牛皮等东西,但这些东西只能靠特价销售才能有利润。
    而美洲地区一开始为了安全,长期与世隔绝,西班牙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等到相互知道了就爆发了战争,只能靠走私来发展的对外经济。
    既然生产的东西卖不出去,那为什么要生产,既然不生产也就不需要太多的劳动力了,印第安人奴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而且如果需要印第安奴隶就要与印第安各部落进行战争,这让公司的安全成本非常高,也不利于快速向内部开拓,如果和平条件下获得毛皮成本是最低的,至于印第安人对移民的不信任和仇视,也不需要主动解决。
    在早期,美洲开发公司估计,在西海岸大约有四十到五十万的印第安人,这已经不算少了,整个北美才二百五十万人规模,开拓的移民还没有发动战争,仅仅是双方贸易来往所传播的疾病就已经让印第安人大量的死亡了。
    当然,最少的时候,印第安人数量只剩下了十几万,北美的印第安人相对于中南美洲的,文明程度很低,但却很团结,一旦生病,全族都在照顾,很容易就会传染。
    而控制印第安人并不一定靠武力和奴役,贸易本身就是一种很大的控制,仅仅只需要在海岸边捡一些色彩鲜艳的贝壳就能从内陆的印第安人那里换取毛皮,各种颜色的玻璃球更是能当珍珠来用。而最畅销的商品永远是酒。
    帝国移民在北美最先种植的是高粱和地瓜,这两种作物都可以用来酿酒,而印第安人对酒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虽然在如今的时代,喝酒伤身还不能被酒鬼们接受,但至少所有喝酒的人都知道,喝酒误事,喝酒也容易惹事,但印第安人连这种概念都没有。
    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不死人不算完是印第安人的喝酒习惯,每当印第安男人拥有了酒,开始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印第安女人不会劝解,她们只做两件事,先把喝酒的男人赶到没有孩子和牲口的野外,第二件则是收了男人身上的武器,仅此而已。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267/ 第一时间欣赏七海扬明最新章节!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所写的《七海扬明》为转载作品,七海扬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七海扬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七海扬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七海扬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七海扬明介绍:
日本南美白银,南非盛产黄金,财富汇聚于我,武士献上忠心。暹罗越南粮仓,澳洲广袤牧场,朝鲜铜铁煤矿,南洋遍地蔗糖。印度种茶织布,东北参茸硬木,大明人力充足,台湾林中猎鹿。马六甲港咽喉,香料胡椒肉蔻,万国商贾齐聚,海关不愁税收。伊比利亚双雄,外强中干平庸,帝国残阳没落,无有当年雄风。侵略台湾红夷,屠杀同胞仇敌,崛起之路绊脚,必要杀之祭旗。三尺青锋在手,无敌舰队吾有,虎狼之旅十万,原为中华奔走。东虏尽海波平,野蛮终于文明,若问平生之志,祈愿华夏中兴。七海扬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七海扬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七海扬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