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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七海扬明txt下载     七海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四零七 大美西疆

    “自帝国十五年起,西宁绥靖区来投藏人七百四十余帐,可迁西疆。自帝国十二年至帝国十五年,黑龙江绥靖区在齐齐哈尔、宁古塔两区及永宁省协助下,围困俄罗斯雅库次克城,于帝国十五年九月破城,两年内收拢、编列雅库特、野人女真各部四千六百余户,业已内附黑龙江与齐齐哈尔两地,可徙哈萨克。

    帝国十五年七月,高丽绥靖区一书生,名为李成旭,妖言惑众,蛊惑鲜民作乱,帝国十七年二月平定,抓捕叛逆六百七十三人,原定发西伯利亚,转配西疆。

    燕北绥靖区于帝国十六年围剿马贼土匪,计一千三百有奇,入官奴旗佐,可流放西疆赎罪。西伯利亚绥靖区布里亚特左部三等国公卡马拉,截杀商旅,袭扰他部,西伯利亚绥靖区派兵清剿,卡马拉及其三子受死,幼子古拉特投降,袭爵一等台吉,余部合计两千三百余帐,尽编内藩,可徙西疆........。”

    李君华抵达北京之后,理藩院总裁裴成义被召到御前,奏报西迁牧户之事,西疆新辟之地概为理藩院管辖,移民实边也是理藩院多年事务,所以理藩院比内阁那边要尽心的多,但一桩桩一件件的汇报出来,也都是剿匪、平叛和新附三大来源,说白了,各绥靖区把自己手底下边边角角的划拉划拉,凑在一起让其西迁,都是不愿意动其根本,但即便如此,零零散散的汇总起来,也有九千四百多帐外加三千多男丁,比之内阁已经很是突出了。、

    “如此说来,各绥靖区都是不愿意动本部旗佐,对吧。”李君华问道。

    裴成义出身军旅,为人很直率,再加上自己儿子是皇帝宠臣,来时已经被儿子提醒,别耍那些弯弯绕,要不皇帝又要把裕王那充满味道的诗文拿出来读了,而裴成义或许也想用这种简单直接拒绝皇帝。

    “是,皇上,大家都不太想动,少一个扎萨克,就要少一个扎萨克的官职,大大小小八十多个官职,内藩官差都不想去西疆,而外藩的就更不想动了,在漠南漠北享受安宁,去了西疆还要打仗。”裴成义很直接的说道。

    “哼,你倒是实诚,把他们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左不过是太平日子过够了,不想去过苦日子了吧。”李君华冷冷问道,见裴成义脸色难看,李君华说:“朕问你,你问询到那个阶层了?”

    “什么哪个阶层?”裴成义不解。

    李君华道:“你只是问了问理藩院还是问到了各绥靖区?亦或者能问到扎萨克、协领、参领、佐领?”

    “这.......微臣问询了理藩院的诸同僚,又与所有的绥靖将军通联,才.........。”裴成义说道。

    李君华不等他说完,立刻摇头:“那你的说辞不具备任何的参考意义。”

    说罢,他叹息一声,对一旁的裴元器说道:“元器呀,真的让老三说了,每个高官都喜欢站在自己的高度自说自话,根本不知道下面的实际情况,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呀,这话是真理。”

    裴元器连声说:“是,裕王西行,常在民间,知晓疾苦知晓民情,也是有的。”

    裴成义偷偷看向儿子,想问问皇帝这是满意呀还是不满意,若说满意吧,一句不具备参考意义他心里打鼓,若说不满意,怎么皇帝一点问责的意思都没有呢。

    “把陈平从哈萨克发来的公文给你爹看一看。”李君华对裴元器说道,然后起身说:“朕去昌平两日,裴总裁,你看过之后,再定章程吧,元器,你留在这里帮你父亲吧。”

    李君华说罢,退入了内间换衣服去了,裴成义见儿子拿来厚厚的一沓子公文,问:“这是怎么回事呀,陈平在西疆他哪里知道这边的情形?”

    “爹,你先看,看准了再说,哎呀,怎么说你才好,我写信给你,提醒了的,认真办,细致办,你倒是好,问了问几个绥靖将军和外藩贵爵就算了解了地方了,我算是服了,皇上都说要北上督促这件事了,你怎么还不上心呀。”裴元器安排侍卫准备去昌平的事宜,待送走了皇帝,说话方便,才是抱怨说道。

    裴元器被儿子教训了,心里不服,道:“为父执掌理藩院多年,绥靖地方十几年,有什么是我不清楚的,还用问这问那,底下人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

    “裕王说的就是你这种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裴元器瞪着眼睛,直言不讳的指责。

    裴成义长久没见儿子,却发现儿子越发有出息,也不愿意和他吵闹,索性坐下,认真看起陈平报来的公文了,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陈平一人所写,而是定边将军府下属一众书记官询问怯薛、定边军、援剿诸旅军官的恳谈纪略。

    怯薛营是算是天子的蒙古禁卫,都是外藩贵酋的子嗣们组成,定边军则是定边将军府下辖的,从理藩院所有的绥靖区中抽调的经验丰富军官和士兵组成的主力军队,而援剿诸旅则是燕北、云中、黑龙江、吉林等绥靖区组织的西援骑兵旅,本绥靖区组建兵马,定边将军负责粮饷和指挥,一级绥靖区三千骑兵,二级绥靖区一千五到两千骑,恳谈纪略所涉及的单位,无一例外都属于内疆绥靖区,自征伐漠北之后,常年处于无战状态。

    看下来,裴成义也就明白皇帝那句不具备参考意义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定边将军府提交的恳谈纪略,从绥靖副将到小小的骁骑校都有,而且是地位越低的军官,问的越细致。

    而在恳谈纪略之中还提供了一个非常完善的表格,记录了哈萨克草原、河中之地和天山北路三地的大体气候环境,从四季时长、日照时间、降水多少、草地面积、现有的居民,记录的非常详细,而类似的表格理藩院也有,帝国的每个绥靖区每年都要提交一次。

    裴成义简单对比忽然发现,西疆三地的气候条件比之内疆的很多绥靖区要好的多,并不是大家都说的‘苦寒之地’。

    更惊人的是,最终汇总的结果与自己问询绥靖将军们的结果完全不同,大部分的中低层军官是愿意迁徙到西疆的,从区域上来说,黑龙江、西伯利亚、漠北区域、西宁等一大票的绥靖区愿意迁徙,在所有人提及的理由之中,西疆三地的生存环境比之内疆老家要好的多。这些人的老家才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比如云中和燕北绥靖区的漠北区域,冬季温度可以到零下四十度,这是一种人马牛羊都冻死的温度,而西疆三地中,即便是最差的哈萨克草原,冬季温度与漠南差不多,最低只是到零下二十度左右。

    不仅温度,西疆三地的畜牧状况也比许多地方要好的多,哈萨克大草原地广人稀,夏秋季节足够长,有比漠北关外更充足的时间储存牧草,河中之地和天山北路虽然草场不如漠北等地,但有一点是内疆很多地方所不能比的,甚至达到最富庶的云中绥靖区,那就是河中与天山北路是游牧与农耕文明的混居之地。

    要知道,随着帝国统治了边疆区域,让农耕与游牧民族混居之后,双方都是得利的,农民可以方便低廉的从牧民那里获得肉食、畜力和牛羊粪便等肥料,而牧民可以从农民那里得到过冬的草料和精饲料,更低廉的获取手工制品,而在帝国的内疆的绥靖区中,大量地方完全是单一的游牧经济,无法做到互补,所以那些地方也就无法和西疆三地相媲美。

    除了这些物质条件,西疆还有内疆各绥靖区所不具备的优势,最大的就是前程,这里有战争,有战争就有升迁和发财的机会,而且因为多是和游牧敌人作战,所以蒙古、女真等异族军官更适应,得到的机会也更多。因为在扩张,所以领民也在增多,获得领民,成为世袭领主的机会也就更大,而这些则是中层军官和外藩之中不具备继承权的贵酋子弟所需要的。

    而在这恳谈纪略的最后,陈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把云中和燕北两大绥靖区的漠北部分独立出来,成立一个漠北绥靖区,然后把这个绥靖区约么八万帐的各族百姓全部迁移到西疆去。

    当然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但陈平却很有把握,因为在所有的恳谈目标之中,漠北区域内的将士中中低层军官几乎全部同意去西疆。原因其实非常简单,漠北实在是太苦寒了,西北三地最差的地方也比漠北好,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漠北喀尔喀三部是帝国最后一次国战中的被征服者,他们一直处于底层,渴望获得晋身之阶,而那些被从各绥靖区调到漠北的那些军官们,虽然作威作福,但也受不了漠北的气候,同样是背井离乡,他们也喜欢环境相对好的区域。

    与漠北一样情况的是黑龙江绥靖区北部,尤其是黑龙江北部所归附的野人女真部落,西伯利亚归附的布里亚特等,在这些人看来,西疆哪里是苦寒之地,相比他们那只能渔猎的老家,宜农宜牧的西疆简直就是花花世界人间乐土。

    “这怎么能行,这些年一直都是花尽心思的往漠北移民,怎么能抽空漠北的牧民呢?”裴成义看到陈平写在最后的设想,脸色极为不悦。

    裴元器坐在他对面,磨弄着指甲,随口问道:“移民漠北的目的是什么?”

    “移民实边,保卫我帝国北疆!”裴成义毫不迟疑的说。

    裴元器笑了:“爹,你可真糊涂,在漠北北面还有西伯利亚绥靖区,保卫北疆还用得着漠北的人吗?这几年他们除了平定本地叛乱匪贼,对付过俄罗斯人么?估摸你理藩院的那档案库里都未必找的到一起作战记录。

    而且,俄罗斯人在西伯利亚已是守势,只剩下区区几个城寨还未投降,他们能侵略我北疆么。”

    说到这里,裴元器走到父亲面前,低声说道:“知道裕王为什么在西疆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么,他可不是因为打下了哈萨克草原,要把那里的人换一遍,他的野心可大着呢,哈萨克只是开始,不是结束,他的目标是俄罗斯帝国,最基础的计划就是把西伯利亚从老毛子手里直接抢过来,到时候北疆彻底没了威胁,说不定西伯利亚的人都要往西疆迁移呢,移民实边,屯垦戍边,边在哪里,才往哪里移民,才在哪里屯垦!”

    “你的意思是,皇上同意了陈平的建议?”裴成义问道。

    裴元器摇摇头:“皇上没有表露他的决定,如果他同意了,或许就不会亲自来了,更何况我是您的儿子,他更不会对我表露了!但皇上确实被这一份恳谈纪略所打动了,毕竟上面全是一些渴望建功立业的军官,他们是积极上进的,但在理藩院和内疆绥靖区,只能看到迷失在浮华与安宁中的家伙,所以他很喜欢上面的结论是真的。

    因此,皇上把这东西交给了你,帝国理藩院的总裁,由你去证明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用陈平那样的方式,而不是你那种给绥靖将军们发公文的那种方式,如果你用同样的方式不能这是假的,那么它就是真的。

    但是从儿子的角度来说,您没有必要为了证明它是假的而去奔波。而是应该在您的权力范围内给出更切实可行的方案,只有这样,您才能继续担任理藩院的总裁,否则,会有一个更具有进取心的人取代你,去执行陈平那个简单粗暴的方案。”

    “这个人会是你吗?”裴成义问道。

    “不会,皇上讨厌重要的官员职位上有世袭的嫌疑,我是你的儿子,所以我永远不会成为理藩院的总裁。”裴元器非常肯定的说道。

    “唉,看来混日子是混不下去了,沉寂多年的内疆也要被动一动了。”

章四零八 三件大事

    当裴成义这个理藩院总裁认真起来的时候,可调动的资源远远超出陈平这个定边将军,裴成义以皇帝那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为信条,对理藩院下辖所有绥靖区进行大规模的调查,与陈平所提交的恳谈纪略进行对比,发现陈平所得出的结论大部分是正确的。

    内疆绥靖区中,很多地方比西疆气候与生存环境恶劣,资源被外藩领主掌握,无论上升渠道还是生活物资都普遍不足,这些地方的年轻人普遍有西迁的意愿,但陈平那个尽移漠北之民的计划却被裴成义否决了。

    漠北虽然苦寒,环境恶劣,也不再是边境线,可漠北通联着整个西伯利亚,因为对西伯利亚的毛皮贸易兴起了库伦等几个城市,还有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几个完备的屯垦区是不能放弃的,还包括被太上皇允诺世居漠北的扎萨克图汗一部,掌握漠北黄教的,被理藩院认可的呼图克图,哲布尊丹巴的几个黄教旗也不能动,裴成义把这些及提供周边服务的旗佐去掉之后,统计出约有四万五千户可迁移西疆。

    关外绥靖区之中,不少内附的女真和西伯利亚族群也向往更良好温和的生存环境,只不过他们对西疆没有了解,无法决定是否迁移。

    因此,裴成义仿照旧例,建立奏请皇帝,建立第二支异族亲卫,蒙古族裔的亲卫仿照成吉思汗时代,称之为怯薛,而以女真族裔为主的新亲卫军则冠之以巴图鲁营的称号,因为各外藩扎萨克有太多没有继承权又渴望建功立业当领主的年轻人,所以不仅建立巴图鲁营,还扩建了怯薛。

    而这一次,扩建的怯薛和巴图鲁营就不再是自愿了,规定,外藩所有台吉以上贵人都必须派遣直系子弟参与二营,并且为其配属相应的扈从,最低的五等台吉也要派遣一名子弟和三名扈从入营,最高的亲王等级,则要为入营子弟配备二十名扈从,无论子弟还是扈从,都以忠勇善战且尚未婚配为佳,若有婚配,则需全家迁移西疆才可,而入营子弟自动失去对父亲爵位的继承权,而原本由其继承的部众则由其一起带走。

    要知道,按照理藩院为外藩制定的继承法,只有正妻所生子才有继承爵位的资格,但也只有两个名额,一为袭爵,二为降等,其余正妻所出没有爵位,但可以继承财产,而部众也属于外藩贵酋的财产,因而也在继承之列。

    因为这一政策,外藩之中又有两万五千骑加入到西疆作战序列之中,只不过这些次子、妾生、私生子很少有部落继承,随之迁移的不过有七千余帐。这也难怪,在贵酋死之前,理藩院不会强迫规定谁继承多少部众,所以在决定哪个儿子参加亲卫营之后,这些贵酋往往会给儿子们马匹、财产,精挑细选一些扈从作为补偿,把本族部众留在内疆。

    但是不管怎么说,皇帝要求迁移五万帐牧民的计划已经超额完成了,只不过因为细致的调查和统计,而迁移的部落又分布在广袤的区域内,等最后一批启程的时候,已经是帝国十七年的九月了,好在理藩院多年往边地移民,经验丰富,采用的递次迁移的办法。

    定边将军府下辖的关西等绥靖区与内疆的西迁部落一起行动,天山北路的部分内藩扎萨克和愿意迁移的外藩,主要是准噶尔部率先西进,进入哈萨克草原,把原有的草场牧地让出来给后批次抵达的内疆各部,而怯薛新营、巴图鲁营因为少有牛羊,行动速度较快,所以直接在落雪之前迁移到了哈萨克草原。

    因为河中之地未定的缘故,所以大部分的西迁都要前往哈萨克和费尔干纳盆地两处,等待帝国十八年春季之后,去年抵达天山北路的部落继续西迁,而第二批次迁移的内疆扎萨克再进入天山北路。

    按照裴成义的估算,帝国十七年雪落之前,会有四万帐和两万兵抵达哈萨克,帝国十八年的夏季完成大部分的迁移,而裴成义更是前往库伦,亲自监看漠北部落的迁移。

    七月,哈萨克大草原。

    李君威提出了一个宏大的计划,帝国的皇帝和麾下内阁、理藩院两大行政机构忙的鸡飞狗跳,但这个家伙却无聊的在草原上打猎游玩,只有几个撒马尔罕送来的女子陪着他渡过‘九张用来擦汗,一张用来擦屎’的酷热夏季。

    不光帝国内部在忙,西疆也在忙活,今年会有七万汉人和四万帐牧民来到西疆,各地都要倾其所有安置他们,为了保证工作到位,陈平跋涉于哈萨克各处调查牧场情况,常阿岱坐镇伊犁调整各地资源,乌力吉则是去了费尔干纳地区,每个人都恨不得有四只手,恨不得一个时辰当两个时辰来用。

    李君威只关心三件事,但这三件事都不那么费事,第一件是兄长李君度的扩张计划,自从去年冬季攻占了喀布尔,开春进入了键陀罗盆地以来,李君度与莫卧儿帝国的战争已经全面爆发,莫卧儿军队把主力陈兵在拉合尔,号称五十万大军,实际也绝对不低于二十五万,只不过是去了北方的阿富汗山区,奥朗则布麾下骑兵的数量和质量都在下降,而这是一个致命的因素。

    因为李君度完全没有和他决战的意思,其麾下部众驻于键陀罗盆地之中,建立了稳固的统治,而其麾下多是骑兵,就连步兵也是骑马的机动步兵,李君度不断派遣大队的骑兵沿着印度河南下进入富庶的印度河平原,抢掠粮食牲口和少量裕王需要的青壮奴隶回来,以战养战,长大自身的同时,削弱莫卧儿人的实力,面对这种战法,奥朗则布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麾下的步兵根本不是骑兵的对手。

    这样的战法对莫卧儿人来说是陌生的,但是帝国方面却是非常的熟悉,因为这就是当年满清用于打击朱明的办法,键陀罗盆地相当于满清占据的辽东,聚集于拉合尔的那支兵马与明朝京城的大军团有什么两样的,只不过,明朝与莫卧儿王朝是不同的,或者说,汉民族与次大陆的民族有着区别。

    辽东与中原之间有着高大的燕山山脉,还有大明王朝构筑的长城防御体系,而中原大地上,即便是小小的县城也会构筑高大的城池,随着这些挡不住清军主力,但也让他们不能为所欲为,可对于次大陆来说却是完全另外一种状况,印度河平原与键陀罗盆地之间没有像样的防御工事,城池要么没有,要么小的可怜,大部分居民和财富都处于无防护或者低防护之中,李君度麾下的骑兵可以纵横驰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唯一制约骑兵的可能就是糟糕的气候,人马在湿热的地方折损不小,但对于李君度的军队来说,这些折损是可以介绍的,因为从四月份开始,源源不断的哈萨克男人骑乘瘦马,拿着一杆削了尖的木棍加入了他的麾下,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扩张着,这群人跟着原有的军队去印度河流域转一圈,就可以牵着几头牛,弄上一身的装备,驮着两个女人,赶着几大车粮食回来,极大的解放了李君度麾下主力的损耗,也锻炼了这些原本是奴隶的军队。

    有了这些人,李君度更不愿意决战了,胜利的天平不断向他倾斜,而奥朗则布则不敢乱动拉合尔的主力,因为这支军队保护着旧都德里还有身后的恒河平原,一旦它动了,恒河平原和德里周边也是再无宁日。

    李君威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的兄长什么时候可以战胜奥朗则布,成为印度的皇帝,他知道自己必须对这件事有耐心,兄长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但不是事事处处都冒险。

    而另外两件事则是对土尔扈特部与奥斯曼苏丹的联络,李君威派遣怯薛和禁卫组成的千人骑兵队护送章嘉呼图克图越过了乌拉尔河,前往土尔扈特部核心区域办法会,这一宗教外交行动得到了整个土尔扈特部的支持,章嘉呼图克图得到了最高等级的待遇,即便是莫斯科的沙皇对此进行了申饬,但土尔扈特的阿玉奇汗为了信仰坚定和无畏的拒绝了,正如他常挂在嘴边的明言,土尔扈特人除了佛,什么也不怕。

    现在佛都到了土尔扈特,沙皇还算个屁。

    但阿玉奇汗作为土尔扈特历史上最伟大的大汗,面对李君威提出的各项政治要求时,谨慎的选择了拖延,土尔扈特已经名义上向沙皇宣誓效忠,暂时不能归附帝国,也不能接受帝国的封爵,至于结盟联合,也只是秘密商议之中,阿玉奇汗没有选择拒绝,他的态度其实很简单,既然李君威一直宣称帝国十万铁骑会踏破乌拉尔山之阙,那么等十万铁骑出现在了乌拉尔河之畔,李君威的一切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而李君威对此的回应很简单,明年夏天,帝国铁骑投鞭断乌拉尔河之流,与土尔扈特人会猎于莫斯科城下。

    第三件事则是唯一打破李君威游玩计划的,因为他春季派遣到奥斯曼帝国的特使巴赫德尔回来了。

    “尊贵的东方至尊,女真、蒙古、准噶尔等族的庇护着,创造了日不落帝国的主宰..........。”李君威身边的翻译朗诵着苏丹的亲笔信,听着这一系列的头衔,李君威都有些飘飘然了,但是最后半句话,他顿时觉得无趣了,那半句话是:“........的兄弟和使者。”

    显然,一系列的高贵头衔是给予帝国皇帝的,而他只是那些头衔‘的兄弟和使者’。

    “......的兄弟和使者,奥斯曼的苏丹向你致以最诚挚的问候。”翻译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君威喝着茶,说:“继续念呀。”

    翻译晃了晃手里的羊皮书信,说道:“王爷,没有了,念完了。”

    李君威放下茶杯:“什么就没有了,这就完了,这他妈的翻译出来不就是一句话,李君威,你好!是吧,是这个意思吧!”

    翻译想了想,又细细看了看,这封信通篇超过了三百字,但至少有二百八十字是给帝国的皇帝陛下上头衔,然后对皇帝‘的兄弟和使者’李君威致以问候,正如裕王总结的那样,就一个意思:李君威,你好!

    “是这个意思王爷,这苏丹也太混蛋了吧,您忙乎了四五个月,他就这么敷衍。”翻译骂咧咧的说道。

    李君威拿过羊皮信纸,说道:“真就这么些内容,没有其他的了?”

    巴赫德尔解释道:“是的,这是苏丹陛下亲手所书,在此之前,他与大维齐尔接待了小人一次,询问了哈萨克草原和河中之地发生的事情,以及帝国的一些情况和您的一些情况,小人都如实说了,然后就被安置在了馆舍之中,四天之后,这封信件交给了小人,让小人交到您的手里。”

    李君威嘿嘿一笑,说道:“嗯,这就对了,看来这封信写的很好嘛,内容很充实。”

    “王爷,这里什么都没写呀。”翻译说道。

    李君威说道:“正是什么都没写,才说明咱们与奥斯曼人结盟的事有门呀。”

    “什么意思?”翻译问道。

    李君威说:“中亚地区的哈萨克草原与河中之地全部都是天方教影响的地方,这几年我和大哥把这里清扫一空了,显然,那位苏丹什么都知道了,在听到了我的结盟要求之后,他给我回了这么一封信,里面却没有提及任何一点中亚发生的事,还对我这个‘的兄弟和使者’致以问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不会因为中亚发生的事拒绝我们,没有拒绝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翻译点点头问向巴赫德尔,说道:“巴赫德尔,苏丹有没有回应你结盟的事?”

    “没有,小人把裕王殿下的想法说给了苏丹和大维齐尔,但没有任何回应。”

章四零九 奥斯曼

    李君威轻轻点头,问道:“你认为为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苏丹与沙皇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了,奥斯曼先胜后败,苏丹不想再听到失败的消息。”巴赫德尔想了想,认真说道。

    李君威敏锐的抓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不想听到失败的是苏丹而不是大维齐尔,这一点区别非常重要,因为奥斯曼的大维齐尔相当于中国历史上的宰相,但他的权柄远远超过了宰相,现任苏丹慕汉姆德四世是六岁时即位的,当时的大维齐尔是科普鲁律,科普鲁律由此从苏丹那里获得了几乎一切的权限,在担任大维齐尔之前,科普鲁律提出了五个条件。

    第一,所有行动必须无条件得到批准。

    第二,享有绝对的人事任命权限。

    第三,任何官员、宠臣、后宫和其他维齐尔不许挑战他的权威。

    第四,所有给苏丹的文件必须他过目。

    第五,苏丹必须无条件的信任他,一切的诽谤都必须由苏丹驳回。

    而且在他死之后,把大维齐尔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奥斯曼由此拉开了科普鲁律的时代。

    当第二个科普鲁律死后,苏丹拒绝了他的弟弟继续担任大维齐尔,而是让他的妹夫同时也是苏丹女婿的穆斯塔法担任大维齐尔,但这仅仅是苏丹厌恶科普鲁律的因素,并不是慕汉姆德想要亲政或者有什么野心,大权依旧在新的大维齐尔穆斯塔法手里,每个人都知道,奥斯曼的权力在大维齐尔手中,苏丹最大的爱好就是狩猎。

    “那位大维齐尔是什么态度呢?”李君威问道。

    “他没有任何态度,只是询问小人是否去过帝国的都城,问是否那里真的是由黄金铺就遍地丝绸。”巴赫德尔说道。

    李君威说:“可是我听闻,这位大维齐尔是热衷于胜利的。”

    事实上,每个大维齐尔都热衷于战争,尤其是胜利的战争,对外发动战争来解决国内危机,这是所有奥斯曼大维齐尔的施政方针,现任的,被称之为黑穆斯塔法的大维齐尔也不例外,一上任就发动了对两个传统对手,波兰和俄罗斯的战争,结果都差不多,先胜后败,但也帮助他坐稳了大维齐尔的位置。

    “我认为.......我认为是您的诚意不够。”巴赫德尔说道。

    “诚意?我不明白。”李君威皱眉。

    巴赫德尔说道:“您没有给黑穆斯塔法贿赂。”

    “哈哈,不会吧,他一个大维齐尔还需要贿赂?而且我又不是奥斯曼的官员或者领主,他敢要我的贿赂么?”李君威大笑到。

    巴赫德尔却很肯定的说道:“敢,而且这是必须的,据我所知,所有前往伊斯坦布尔的外国使节,必须要给足够的贿赂才能见到大维齐尔或者苏丹陛下,比如上一次小人代表头克汗去伊斯坦布尔,为了见到苏丹,支付了价值一万四千两白银的黄金和一百匹最好的战马。而这一次,是赫拉尔的母族为我筹划,才见到了苏丹,想来也给了大维齐尔贿赂,而且,在离开伊斯坦布尔之前,团队的战马都被扣下,换成了骡子或者驴。”

    “这......他怎么敢........对,他敢,他真的敢!”李君威一开始不理解一个堂堂的大国宰相,敢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但很快想到了父亲李明勋谈及**时的一句话——绝对的权力造就绝对的**。大维齐尔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明目张胆的收贿赂几乎是必然的,除非他是一个张居正那样以君子自居的人,可奥斯曼有君子这个概念吗?

    但李君威非但不怒,反而很欢喜,一个喜欢钱的大维齐尔比一个圣人要好用的多,拿钱办事的人最好打交道了。李君威说:“好吧,巴赫德尔,下一次去伊斯坦布尔,我会给你准备充足的活动资金,你也可以把赫拉尔的母族垫付的那些补上。”

    “殿下,我想只是钱还不够,如果可以的话,可否为大维齐尔准备一些女人?”巴赫德尔试探到。

    李君威笑了:“女人,还一些?虽然他因为皮肤黑被人叫做黑穆斯塔法,但你别把他当铁打的,送太多受得了吗?”

    巴赫德尔认真点头:“我想大维齐尔会欣然接受的,据我所知,他有着一千五百个小妾,女奴更是数不胜数........。”

    李君威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很复杂,又恨又馋,对身边人骂道:“你听听,你听听,一千五百个小妾,这他妈的是人干的事儿吗,还是苏丹的女婿,就敢这么胡闹,我他妈的要是他就好......就肯定不会这么无耻!”

    翻译笑嘻嘻的对李君威说:“这么一个男人,或许需要的不是漂亮女人,而是那个.......。”

    李君威一拍手说道:“着呀,你说的对,去弄些非洲特产卡宾达来,给穆斯塔法送去,让他鸟枪换炮重振雄风!”

    巴赫德尔不知道李君威说的是什么,不过见他模样,肯定是一种特效药,因此也就不敢说话了,李君威问:“给你足够的钱,女人还有其他东西,你有多少把握说服黑穆斯塔法?”

    “其实这些只是.......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您真的能帮助他战胜沙皇,穆斯塔法有很多渠道得到钱和女人,但能帮他战胜沙皇的人却屈指可数,在第聂伯河的战场上,奥斯曼的大军已经许多没有打开局面了。”巴赫德尔说道。

    实际上,目前奥斯曼与俄罗斯进行的战争被历史学家称之为第一次俄土战争,而起因则是穆斯塔法成为大维齐尔后,发动了对波兰与立陶宛联邦的战争,虽然战争的结果是先胜后败,但在结束战争的合约上,奥斯曼占了便宜,拥有了对波兰控制下的乌克兰地区的统治权,但这对于致力于扩张的沙皇俄国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因此俄罗斯与哥萨克一起,发动了对奥斯曼的战争,奥斯曼联络了部分哥萨克,与俄罗斯在奇吉林地区大战一场,也是先胜后败,而其中关键就是,俄罗斯人挡住了奥斯曼最强大的盟友,克里米亚汗国的鞑靼骑兵。

    奥斯曼主力打不开局面,鞑靼盟友冲不过防线,战争烈度降低下来,若没有帝国,这场战争会再持续两年后结束,双方签订一个条约,以第聂伯河为界,西面归奥斯曼东面归俄罗斯,瓜分乌克兰。

    可李君威现在有能力改变两国在第聂伯河地区的军事平衡,自然可以让穆斯塔法取得一场胜利。

    李君威说道:“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最迟明年的夏秋季节,我就会拥有改变平衡的力量,这一点你可以跟穆斯塔法说,也可以让他派遣使者来见证。”

    巴赫德尔见李君威如此肯定,也就不再怀疑,李君威又问:“刚才你说苏丹不想听到失败的消息,他不管朝政,还在乎这些吗?”

    “是的,苏丹只愿意听好消息,因为在他即位以来,听到的总是好消息。”巴赫德尔说道,继而对李君威进行解释。

    不得不说,科普鲁律时代是奥斯曼的中兴时代,在两代科普鲁律的励精图治下,国内的**和堕落有所缓解,对外战争更是胜多败少,连续击败了哈布斯堡王朝、威尼斯和波兰三个强敌,领土和势力范围都有扩张,慕汉姆德四世经历了最美好的时代,自然也无法接受失败了。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那位苏丹陛下很好面子,对吗?”李君威问。

    巴赫德尔微微点头:“是的,苏丹陛下不允许任何一点的失败、侮辱和挑衅。”

    李君威哈哈大笑:“好了,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让苏丹陛下同意与我结盟,继续对沙皇的战争了。巴赫德尔,你且去休息吧,过段时日,把女人和金钱给穆斯塔法送去,让他派来使者见证我的实力。

    对了,我让你尽可能的带来奥斯曼的商人,你做到了吗?”

    巴赫德尔说道:“是的,我带来上百名商人,多是奴隶或者牛羊买卖的,但很少有奥斯曼人,您或许不知道,奥斯曼人很少经商,在如今的帝国,犹太人势微,亚美尼亚和希腊人掌握了商业利益,所以这三种异族商人最多了。”

    其实,奥斯曼对商人的不同态度都与其国家战略和处境是息息相关的,在现任苏丹之前,奥斯曼是偏爱犹太商人的,因为这些犹太商人在欧洲有着很深的商业关系,可以让奥斯曼从英法荷兰等国方便的获取钢铁、枪炮火药等军事物资,但是随着科普鲁律时代的到来,奥斯曼对外战争连战连胜,再次成为了欧罗巴全面的威胁,比如在于波兰的战争中,一向与奥斯曼交好的‘天主孝子’法兰西就站在了波兰的那一边。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缘故,在帝国接连灭掉南洋和中亚的天方教势力的同时,帝国与奥斯曼保持了相当稳定良好的贸易关系,就是因为帝国可以向奥斯曼稳定的提供钢铁等军事物资,弥补了欧洲盟友的倒戈造成的损失,而帝国商品可不仅仅如此,棉布、丝绸也大量进入奥斯曼帝国内部,而茶、咖啡等饮品也是备受奥斯曼人的喜爱,当然,茶的销售是稳定,咖啡却不尽然,不同人统治时期,奥斯曼统治者对这种饮品的态度两级转化,有时候认为这是圣洁的饮料,也有时候认为这是魔鬼的饮品,喝了就要杀头。

    随着与欧洲国家交恶,犹太人的商业地位在下降,垄断波斯丝绸对陆地出口的亚美尼亚人,和参与地中海贸易的希腊人逐渐掌握了奥斯曼内部的贸易地位,当然,因为科普鲁律家族来自于阿尔巴尼亚的关系,阿尔巴尼亚人在奥斯曼也有着特殊的地位,而这些都需要李君威去经营去探寻。

    哈萨克草原北部。

    沙赫尼走进帐篷深处的时候,就听见了格里戈里的大嗓门。

    “一千帐!实在是太过分了,因为这次远征,我们死了二百三十七个兄弟,就得到区区一千帐,不可以我绝对不能接受,肯定是裕王殿下分配的,他真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不如陈平将军慷慨,我们必须得到与我们功劳相衬的分赏,我绝对不允许哥萨克的荣耀受辱........。”

    帐篷里坐满了形容剽悍的男人,等沙赫尼进来之后,所有人都在向他行礼,沙赫尼问道:“格里戈里,你想做什么?”

    格里戈里说道:“我需要公平,我要裕王公平的对待我们,弟兄们打生打死,需要获得相应的赏赐,而不是把那些哈萨克的部落全都藏起来,给那些从内疆迁徙来,却寸功未立的人,沙赫尼大哥,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沙赫尼摇摇头:“不,我没有,我认为一千帐已经够多了,如果让我选择,我一个哈萨克女人都不想要。”

    “为什么,这是我们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格里戈里大声喊道。

    “因为这里是哈萨克,距离乌拉尔河骑马只需要四天!”沙赫尼插起一块羊肉,啃了一口,满足了自己的胃囊,认真的说道。

    格里戈里问道:“什么意思?”

    沙赫尼说:“只要向西前进四天,我们就能遇到我们的同族,和我们拥有共同信仰和血脉的人,格里戈里,当初你为了迎娶一个哥萨克姑娘就愿意参与前往莫斯科的使团,为什么今日又不在乎这些了,难道你有了心仪的姑娘,她给你生了儿子,你就要强迫自己的兄弟娶一个信仰不同,语言不通的哈萨克女人吗?”

    “可是这与我们的付出不相称!”格里戈里坚持说道。

    沙赫尼说:“那是因为裕王殿下答应在其他方面补偿,比如牛羊牲口,比如毡布棉布,比如铁器,比如牧场!”

    格里戈里瞪大眼睛,沙赫尼则是说道:“格里戈里,你不明白吗,我们现在就处于同族的身旁,他们都在战火之中,有了这些,哥萨克们只需要骑上马,跨上刀就可以来到这片土地,加入我们!”

章四一零 热情洋溢的信

    格里戈里听到了这句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大哥沙赫尼一直想要把哥萨克从一种文化符号、生活习惯变成一个民族,而作为一个民族,血脉的纯净是必须要考虑的事情,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这支哥萨克融入太多其他民族的血脉,布里亚特、女真、蒙古,如果现在有太多的哈萨克人加入,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而在哥萨克民族化这件事上,格里戈里的态度是无比坚定的,他从未有保留的支持沙赫尼,因为格里戈里知道,自从他们选择归附帝国,就再也回不去了,在融入帝国方面,哥萨克作为一个民族比作为文化符号要有利的多,如果不能成为哥萨克族,他们的本质就会在帝国的都城的政治显微镜下放大,游牧的斯拉夫!

    如果哥萨克重新被定义,那么地位会岌岌可危,因为谁都知道,帝国在大陆放下的下一个敌人是沙皇俄国,他们也是斯拉夫人。

    而目前帝国哥萨克四旗距离拥抱他们的同胞,造访他们的故乡已经很近了。

    哥萨克的概念起源于五百年前,那个时候被压迫的斯拉夫人就开始迁移到地广人稀的南俄大平原定居,过着半游牧半农耕的生活,哥萨克拥有过一段公有制的生活,任何人都不允许拥有私有财产,领袖必须由哥萨克士兵推举而成,只不过几百年来,尤其是最近一百年来,一切都变了,哥萨克的社会越来越像沙俄,自由的哥萨克分化为贵族和平民,财产和土地集中,一切都和封建社会没什么两样。

    原本,哥萨克有六个群落,顿河哥萨克、扎波罗热哥萨克、伏尔加哥萨克、格列边哥萨克(高加索)、第聂伯哥萨克、叶克哥萨克(乌拉尔河),这些年来,扎波罗热与伏尔加、第聂伯哥萨克整合,逐渐形成了乌克兰哥萨克,而顿河哥萨克则壮大起来,沙赫尼和格里戈里就都来自顿河哥萨克。

    乌克兰哥萨克已经形成了扎波罗热哥萨克酋长国这么一个相当独立的组织,这是最具战斗力的哥萨克,他们秉持着古老的传统,以堡寨为生活核心,堡寨之中不允许有女人,在大部分时间他们接受波兰与立陶宛联邦发放的证件,融入了波兰,但随着二十年前的哥萨克大起义,他们又脱离的波兰,因为奥斯曼的入侵,逐渐成为了沙皇俄国的附庸。

    从沙皇承认了顿河地区哥萨克的自治权开始,顿河哥萨克就成为了沙皇的走狗,沙皇用册封的方式拉拢哥萨克的上层,利用他们管理哥萨克。

    现如今哥萨克分别加入了沙皇和奥斯曼的军队,在哥萨克的核心区域第聂伯河一带鏖战,其余的哥萨克也必须为沙俄抵挡来自克里米亚鞑靼人的袭击,战争在哥萨克的土地上进行,哥萨克成为了沙皇和苏丹的刀,自相残杀,格里戈里和沙赫尼做不到拯救他们,却可以接纳他们,用帝国封赏的土地和牛羊,接纳那些逃离家乡的哥萨克们。

    “我明白了,沙赫尼大哥,我要派遣最机敏聪明的兄弟,让他们去顿河去伏尔加河去第聂伯河,告诉那些多灾多难的哥萨克们,沙赫尼大哥在哈萨克的大草原上为所有向往自由的人争取到了一块肥沃的土地,并且得到了伟大的桃花石皇帝的认可,愿意接纳所有的人。”格里戈里兴奋的对沙赫尼说道。

    “你做的对,格里戈里,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新的家园,我们流浪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沙赫尼高声的对所有宣告。

    四日后,李君威来到了哥萨克的新家园,看到一个个相似的场景,骑着瘦马驾着大车的哥萨克男人女人从遥远的西方来到了这片土地,沙赫尼的手下审核他们。

    “你信仰基督吗?”

    “是的,我信仰。”

    “你信仰圣三位一体吗?”

    “是的。”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划十字的。”

    申请者划了十字,最后一个问题则是:“你愿意向提供庇护的帝国皇帝献上全部的忠诚吗?”

    无论申请者如何回答,他们都会被接纳,只不过回答是的人可以加入沙赫尼的常备军队,无偿获得一些牛羊和帐篷等物资,而否定回答的人则无法成为军人,给予的牛羊也是以贷款的模式,且要承担一些赋税。

    但这是唯一一个让申请者有异议的问题,在此之外没有人在乎他的民族、语言和个人善恶喜好,更没有人在乎他的过去,申请不需要乌克兰哥萨克那种全民大会公决才能通过,而进入这片土地,也无需像顿河哥萨克那样需要向哥萨克上层免费服务七年。

    “尊贵的裕王殿下,真的想不到,您会来到这片杂乱的土地,很抱歉,这里的环境并不那么好。”沙赫尼与格里戈里得知李君威抵达的消息,立刻前来,向赐予他们肥沃土地和牛羊的人致意。

    李君威笑了笑,指着远处正在被抽打的人问道:“他们为什么挨打,好像只是一群刚来的哥萨克人。”

    沙赫尼说道:“因为他们对商人动用私刑,这是帝国所不允许的,而且那些商人也没有做违法的事。”

    “怎么,他们劫掠了吗?”李君威听到商人没有做错事就要受私刑,便认为哥萨克人干起了老本行。

    实际上在南俄大草原上,劫掠已经不是哥萨克的主要收入来源了,他们是定居者,牧羊和种植是收入来源,即便是最激进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也只会定期劫掠,相反,哥萨克已经成为了克里米亚汗国的劫掠对象,但哥萨克是有劫掠历史的,他们曾经渡河前往奥斯曼帝国内部劫掠,沿着里海南下劫掠波斯也曾很正常。

    而沙赫尼却给出了一个很意外的说法:“没有,在我的治下不允许私自劫掠,只是因为那些商人是犹太人。”

    “好吧,看来是那些犹太人不长眼了。沙赫尼,如果你觉得必要,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拒绝犹太人进入你的领地。”李君威随口说道。

    长期以来,克里米亚鞑靼人总是会劫掠斯拉夫人去地中海各国和黑海沿岸做奴隶,而参与奴隶贸易的商人却是犹太人,所以哥萨克人对犹太人非常痛恨排斥,即便是这种奴隶贸易结束后的二百年后的二战时期,也没有消弭。

    “殿下,您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命令吗?”沙赫尼问道。

    李君威摇摇头:“我来有两件事,一个是划界,另外一个是采风。我会派人专门给你和土尔扈特汗国划开界限,以免哥萨克与他们冲突,你知道的,我们需要得到土尔扈特人的支持,所以要尽量减少一些麻烦。”

    沙赫尼大笑:“我举双手赞成!”

    在乌拉尔河左岸的这片区域,最大的威胁还是克里米亚鞑靼人,那也是哥萨克的死敌,而与克里米亚鞑靼战斗不休的土尔扈特人是天然的盟友,事实上,哥萨克人中不少就是脱离了汗王的土尔扈特人。

    沙赫尼愿意与土尔扈特人和睦相处,这样他就可以清扫本地的哈萨克人、诺盖人和少量鞑靼人了。

    “您说的采风是什么意思,需要卑职的帮助吗?”沙赫尼小心问道。

    李君威说:“当然,我就是来请你帮忙的,据我所知你这里来了很多哥萨克.......。”

    见沙赫尼低头,李君威说道:“哈哈,沙赫尼,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限制你麾下实力的扩充,你是一个忠诚的人,哥萨克人一向对帝国有用,我已经跟陈平打好招呼了,随便你扩充,你多一个旗,就给你一个旗的编制。”

    沙赫尼面带惊讶,说道:“您真是一个慷慨的人。”

    李君威继续说道:“这些新来的哥萨克里有没有扎......扎什么哥萨克。”

    “扎波罗热哥萨克!”沙赫尼提醒道。

    “对对对,就是这种哥萨克,你帮我找几个来,层级越高的越好,会写字的更好。”李君威吩咐道。

    沙赫尼立刻对格里戈里吩咐道:“把所有扎波罗热哥萨克中会写字的找出来,去河边,把他们全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武器收缴起来,再送到殿下面前,最好给他们都刷刷牙,我不希望他们口中的臭味熏到裕王殿下。”

    格里戈里立刻去做了,沙赫尼带着李君威到了一条小河边的营地,这里是沙赫尼本部扎萨克营地,因为长期与帝国正规军一起作战的缘故,这里很干净整洁,沙赫尼问道:“殿下,您要找扎波罗热哥萨克做什么?”

    “我听到过一个小故事,说在前一段时间,奥斯曼的苏丹因为第聂伯河畔战场失利,给扎波罗热哥萨克写过一封劝降信,而扎波罗热的酋长们也给苏丹回了一封热情洋溢,充满了热切问候的信,我想知道两封信的内容。”李君威随口对沙赫尼说道:“是几个犹太商人这么跟我说的,我需要有人能把这两封信复述出来。”

    沙赫尼点点头:“虽然不能完整复述,但我认为大体还是能做到的,我这里来了一位扎波罗热的塔特曼,在扎波罗热地位不低,如果真的有这封信,他肯定知道!”

    如果是寻常组织,如此秘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肯定少,但扎波罗热哥萨克是一个联合的酋长国,所有的大事都必须通知所有的在册哥萨克,而塔特曼这一级的更是要参与讨论和应对。

    而很快,两封信被沙赫尼的书记官誊写到了纸张上,在面对沙赫尼怀疑的眼神时,那位酋长用自己的马刀发誓,他所复述的内容与原件有九成以上的相似度,而沙赫尼怀疑的是,酋长有没有进行‘艺术’加工。但酋长的回答是,鉴于他是一位高贵而有素质的哥萨克塔特曼,内容还进行了删减。

    苏丹给哥萨克的信的内容是:我,慕汉姆德的子孙;日月的兄弟;上帝的亲孙子和代言人;马其顿、巴比伦、耶路撒冷、上下埃及等王国的统治者;帝中帝;万王之王;从未失败的超凡骑士;耶稣基督神墓的坚定守护者;臻主亲选的笃信者;天方教徒的希望和慰藉;基督徒的伟大守护者,奥斯曼的苏丹命令你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自愿向我投降并不再反抗和攻击我。

    这封信写在奥斯曼的军队无法攻克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要塞之后,而获得胜利且高傲的哥萨克们怎么可能会向一个失败者投降呢,于是哥萨克的塔特曼们聚集在一起,穷尽智慧,斟字酌句的给奥斯曼的苏丹,慕汉姆德四世写了一封热情洋溢,充满问候的书信。

    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回信:你,土耳其的杂碎;该死魔鬼的狐朋狗友;路西法的跟班;你算哪门子恶鬼的骑士,光腚都杀不死一只刺猬;你这坨魔鬼的大便;你家养狗吃屎你却不迟,你这个婊子生下的怪胎,我们不怕你的军队,大海和陆地作证,我们干你麻麻呀!

    你这个巴比伦的杂役,劣等的突厥猪仔;天生的奴隶,恶心的天方教徒小猪;马其顿的修理工;耶路撒冷酿马尿的、亚历山大操山羊的;上下埃及的猪倌;亚美尼亚的懒虫;波多利亚的小偷;鞑靼人的**;卡珐亚尼特的刽子手;你就是阳间阴界的傻鸟;臻主面前的白痴;毒蛇的孙子;老子丁丁下的一根沟沟褶皱;公猪的鼻涕;母马的屁股;屠宰场生养的杂种野狗;没有受过洗的大脑门子;去你娘的吧。

    我们扎波罗热告诉你这贼江中,必以为能豢养一些信仰基督的猪!我们现在做个了断,我们就不知道时日和历法,此月高高悬挂,此年记录于史,此日于此地彼处一样,至此,亲吻我们的屁股吧!

    李君威看完这封信,摇摇头,哥萨克人果然是一群蛮子,骂人都没有创造力,但如此粗俗的书信也算是不错的武器,难怪奥斯曼的大维齐尔没有让苏丹知晓,高傲苏丹知道这封信肯定不会结束对俄罗斯的战争,而现在,李君威感觉自己有义务让苏丹知道这封信!

章四一一 黑海入海口

    李君威把扎波罗热给苏丹的信给来自奥斯曼的商人们看了,但却不仅仅于此,对于奥斯曼这样一个有着浓郁奴隶制残余的封建国家来说,商人尤其是异族商人仅仅是附庸,他们或许能掀起一场舆论狂潮,但未必能让苏丹知道。

    但商人无法拒绝李君威开出的优惠贸易条件,其中一个犹太商人保证可以把这封信送到科普鲁律家族的手中。

    虽然苏丹阻止了科普鲁律家族的第三次世袭,但却没有把这个家族驱逐出权力的核心,而科普鲁律家族中不乏野心勃勃的人,要把自己的妹夫或者姐夫拉下马,显然,他们愿意把这件事弄大,政治斗争之中从来不缺乏向政敌泼脏水和让政敌难堪的行为,李君威只是向他们提供一枚威力足够大的炮弹而已。

    接下来,李君威与沙赫尼等哥萨克的将军们巡视乌拉尔河的两岸,这里依旧是乱糟糟的,充斥着各种暴力的行为,帝国打击哈萨克族的军事行动依旧在继续,只不过哥萨克成为了主力,而哥萨克,尤其是来自顿河的哥萨克是虔诚的教徒,从来不惮于向异教徒挥舞马刀,定边将军府下辖和李君威指挥的军队还在努力分辨哈萨克人与其他部落的差异时,哥萨克们则向一切天方教徒开战。

    哈萨克人、诺盖人、鞑靼人和巴什基尔人,有时甚至殃及了帝国要争取的盟友土尔扈特部,所以尽快的划定边界是有效的,但草原民族从来就没有边界这么一说,只有势力范围,在与土尔扈特的代表,阿玉奇汗的儿子车凌端多布几次协商之后,最终确定,哥萨克人的骑兵不可越过乌拉尔河进行军事行动,不能对土尔扈特部动手,就仅此而已了。

    只不过乌拉尔两岸都有土尔扈特和哥萨克们生活,所以乌拉尔河也不能作为边界。

    而李君威不愿意在乌拉尔河周边待太久,这里太危险了,天知道会不会有人看他不顺眼就给他一枪,而在即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沙赫尼和格里戈里来到了李君威的蓝帐。

    “殿下,很冒昧的问一句,您是在准备对沙皇的战争吗?”沙赫尼有些胆怯的问道。

    但是李君威却很诚恳的回答:“是的,沙赫尼。我知道,与沙皇进行战争就会与哥萨克作战,与斯拉夫人作战,人总是很难向与自己说着一样语言,流淌一样血的人挥刀,不是吗?可是战争不可避免,即便我不向沙皇开战,你认为沙皇会坐视我们占据这片草原吗?这片草原属于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属于帝国、奥斯曼这样强大的国家,唯有战争才能制止更大的战争。”

    “我们哥萨克人也要参与吗?”沙赫尼又问了一个问题。

    李君威摇摇头:“当然,我们需要向导,军队之中必须有哥萨克人,即便不是你麾下的哥萨克,也会有其他的哥萨克。至于你和格里戈里,我倒并不想强迫你们,你们全军出动也就四五千人,在未来的战争中,并不占据改变平衡的能力,所以如果你们不想参与的话,我可以派遣你们去其他的方向。”

    “您的目标是征服俄罗斯吗?”格里戈里则是问道。

    “我倒是想,但我并不具备这个实力,或许我的子孙会有这个计划,但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说,不要去试图征服拥有文明、民族观念和极端宗教的大国,我想俄罗斯就属于我父亲说的那种吧,斯拉夫为主,有数百年的文明,信仰东正教,拥有六百万以上的人口。”李君威摇头说道。

    而对于沙赫尼二人来说,这却是很重要的,假如李君威以征服俄罗斯为目标,无论他能不能做到,哥萨克都必须全力以赴的参加战争,但如果李君威的目标并不是征服,哥萨克们就可以有保留的参加。

    李君威笑了笑,对两位将军说道:“其实你们也很矛盾对吗,既希望待在这块土地,接引容纳更多的哥萨克,又不想对同族同信仰的人开战。”

    见李君威一语道破他们心中所想,二人也就不扭捏了,直接承认了,而李君威很理解他们的心思,人都是如此,当赤贫之时,为了生存和金钱可以向一切人开战,可是当他们获得一定的地位,就会有更多的追究,政治上、信仰上还有心理上的。哥萨克不是不打哥萨克,相反,他们经常内斗,但是从未发生哥萨克间的战争,大部分哥萨克之间的斗争都是在国家之间战争中爆发的。

    可是沙赫尼与格里戈里两个人都清楚,大势不由自己,哥萨克只能随波逐流,或加入帝国或臣服沙皇,或成为奥斯曼苏丹的走狗,亦或者去做波兰人的农奴、鞑靼人的奴隶,几百年了,哥萨克越发的壮大,但哥萨克早就不是哥萨克了。要知道,哥萨克这三个字是相争自由的呀,而这片草地上,早就没有真正自由的哥萨克了。

    看着沙赫尼与格里戈里那悲伤而又复杂的神色,李君威微微摇头:“好吧,好吧,沙赫尼,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可怜了,而你又帮助过我,这样我,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虽然不能解决现在的困境,但是将来有一天,哥萨克能在俄罗斯与帝国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的生存模式。”

    “真的吗,殿下?”

    李君威耸耸肩,打开地图,里面浅蓝色的一片代表着广袤的里海,李君威说道:“虽然哥萨克人不擅长航海,但里海却也不是海,只是一个大湖泊罢了,你们会用船,可以从乌拉尔河进入里海,渡海去里海之西,到北高加索地区。

    据我所知,那里也有哥萨克,被称之为格列边哥萨克,人不多,却也算是当地的一股势力,而北高加索地区土地肥沃,草原广布,不亚于脚下这片土地,如果你们想避开帝国与沙皇未来长期的战争,又想在帝国效力,永享富贵的话,就去为帝国开拓北高加索,那里除了哥萨克,全都是天方教的民族,鞑靼人、车臣人、格鲁吉亚人等等。对付他们,你们没有任何的心理、信仰和民族的负担了。”

    沙赫尼看到地图,微微点头,问道:“帝国将来会开拓这片区域吗?”

    李君威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是肯定的,我这一次未必做到,但后来者肯定会去做,这可比征服俄罗斯更让帝国心动。你们哥萨克不是航海民族,不知道黑海的入海口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意义,沙皇想要一个,帝国也会想要一个,但黑海现在是奥斯曼人的内海。

    而且高加索又是波斯与奥斯曼之间的地盘,拥有北高加索就拥有了介入西亚的桥头堡,早早晚晚帝国会为那里发起一场战争的,你们去那里不会亏。”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格里戈里问。

    李君威笑了:“随便你们,如果你有一艘船,你现在就可以去。”

    “不,小人的意思是.........。”格里戈里有些表达不清楚,而沙赫尼却说:“格里戈里,你不用问了,我已经懂得殿下的意思了。”

    沙赫尼比格里戈里清楚,北高加索是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势力范围,也就是奥斯曼的势力范围,而现在李君威的战略是联合奥斯曼击败俄罗斯人,攫取更多的土地,所以不可能公开的开拓北高加索区域,但李君威还提到,获取一个黑海入海口是帝国的战略目标,但那又是奥斯曼人所无法接受的,或许有一天,帝国联合俄罗斯,掀起对奥斯曼的战争。

    而对奥斯曼、波斯这样的对手进行战争,就不是哥萨克们会拒绝的了,生存、民族、信仰还是仇恨,天方教的各个国家都是哥萨克最好的敌人,背靠帝国这样的强国,哥萨克们也乐的如此。

    但沙赫尼与格里戈里终究还是无法理解一个黑海入海口对于帝国的战略意义,与其说黑海入海口,不如说是打开对欧洲的大门,黑海通往地中海再通往欧洲,而参与地中海贸易一直是帝国商人们最大的愿望,而当这么一个入海口得到之后,帝国开拓大陆方向将会再无阻力。至少国内不会有任何的阻力。

    在两百多年前,奥斯曼苏丹,慕汉姆德二世攻占了东罗马帝国的首都拜占庭,把这座宏伟的城市作为了奥斯曼人的新的首都,并且在亲自选择了一块遏制海峡的高地作为他的宫殿,苏丹的宫殿就此从这个制高点延伸到了博斯普鲁斯的海峡,而在之后的几百年里,历任苏丹进行了改建扩张,但有一点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进入宫殿必须穿越一道苏丹之门,也称之为帝王之门。

    当黑穆斯塔法抵达这座宫门的时候,守卫的禁卫军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而穆斯塔法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同,以往禁卫军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仰慕,是讨好也有畏惧,但今天,多了一些玩味,难道有什么变化嘛?

    但与其他人进出此地需要很多搜检不同,穆斯塔法仍然很顺利的进入其中,苏丹身边的黑人太监带着他穿过大理石长廊,越过了禁卫们驻扎且聚集了太多马匹的第二进庭院,通过吉兆之门进入了苏丹居住的内宫,这个美丽的花园才是苏丹的乐园,全是美人的后宫,充满宝物的府库,还有已经很久没有造访过的图书馆。

    而穆斯塔法走进了圆顶会议室,这是维齐尔们想苏丹汇报国事的地方,里面坐着四个人,穆斯塔法习惯的往最前面走,坐在了正椅之上,他知道,苏丹不会出现,这个会议室有两层,周围全是隔间,一共十六个,苏丹不定时的出现在某个隔间里,旁听国务会议,但从来不会打断,而会议结束后,再由大维齐尔把一众维齐尔的意见汇总,向苏丹汇报。

    穆斯塔法坐下,刚要主持会议,忽然发现不对劲,因为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这一位维齐尔换了人,不再是自己的亲信,而是一个很久没见到的人,他本人的小舅子,科普鲁律法佐。

    “法佐,你怎么会在这里?”穆斯塔法诧异问道,又说:“这是国务会议,只有维齐尔才能参加,伊布拉西呢?”

    “法佐从今天开始取代伊布拉西那个满口谎言的驴子。”一个声音从穆斯塔法屁股后面的隔间响起,但当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声音已经是从左侧的隔间里传出,脚步声依旧没有停止,穆斯塔法不知道苏丹现在去了哪里。

    法佐笑了笑:“昨天,陛下问伊布拉西,第聂伯河畔的哥萨克如何?伊布拉西说,卑微而恭顺,他欺骗了陛下,大维齐尔,这您知道吧。”

    “肯定是那封该死的信!”穆斯塔法心中恶狠狠的想到。

    法佐又说:“陛下说,他要重新考虑关于桃花石皇帝的兄弟提出的联盟建议。”

    “是的,是要重新考虑和衡量,陛下的决定是英明的,上一次面对那个使者,我们没有表达任何决定,是因为伟大的苏丹需要了解更多东方的消息,所以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派人去克里米亚、苏伊士和哈萨克,重新了解了草原上新来的这个玩家。

    我的建议是,与他们结盟,虽然他们是异教徒,但是可以帮我们击败基督徒的异教徒!”穆斯塔法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他做出这个决定是真心的,首先是李君威派人送来的两万金杜卡特的金币撬动了他的心,其次,苏丹要重新考虑,那意味着战争要继续,因为两年没有取得胜利了,苏丹对胜利已经没有念想,而是担心失败,所以一直不想继续下去。

    但那封信改变了苏丹的想法,如果结束战争,那应该是因为伟大苏丹的宽厚仁慈,而不是惧怕!

章四一二 黑夜中的刀

    面对穆斯塔法前后完全不同的表态,其余三名维齐尔都很诧异,唯有法佐微笑以应对,见穆斯塔法说完,法佐说道:“尊敬的大维齐尔,苏丹陛下要的计划,而不是态度。”

    穆斯塔法脸色越发难看了,因为法佐这些温和的话语之中无处不透露着一个消息,那就是他已经就这件事和苏丹讨论过了,今天的这个会议,就是考验自己能否做出和苏丹一样的决定,能否依旧像以往那样,忠实的为苏丹效力。意识到这一点,穆斯塔法知道,他个人的诉求和意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苏丹是怎么想的,或者说,法佐给了苏丹什么建议,如果他猜不到,地位就岌岌可危。

    “我已经仔仔细细的考虑,并且与很多帕夏商议过了,以奥斯曼现在的财政状况和军队实力,完全可以在第聂伯河沿岸打出一场漂亮的战斗,而伟大陛下的马鞭,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也愿意在这场战斗中付出全部的力量。”穆斯塔法依旧在信口胡说,在沉寂两年的第聂伯战场上,重新掀起一场规模巨大的攻势,这件事他从未与帕夏讨论过,也没有与鞑靼人联络过,如果不是李君威忽然介入,他会继续拖延下去,一直等到苏丹陛下表现出不耐烦,他就可以就坡下驴,用条约的形式结束这场战争了。

    无论是法佐还是其余三位维齐尔,都知道穆斯塔法的性格,根本不会与他争辩,在说谎和雄辩这两样政治家的技能下,四个人都自认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是在苏丹面前。

    法佐问:“时间呢,什么是后打?”

    穆斯塔法稳定下来,细细考量这件事,但是嘴上却没停,胡说着帝国的财政状况和军队调配,以及第聂伯河畔战场的情形,和沙皇俄国内部的状况,似乎在铺垫他制定好的时间表,实际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表,嘴上说着的时候,他心里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法佐。

    穆斯塔法感觉,假如那个东方来的亲王所言不虚,他可以劝说土尔扈特人中立,甚至对沙皇宣战,可以拿出不少于五万的骑兵来,那么奥斯曼赢取这一场战争的胜利将会非常有可能,哪怕土尔扈特只是中立,鞑靼人就可以多三四万骑兵投入对沙皇作战,再加上东方亲王的那几万骑兵,奥斯曼的兵力优势将会扩张到三倍以上,而且新增的兵力完全是处于沙皇薄弱的腰腹位置。

    假如战争赢面巨大的话,他不得不考虑法佐的威胁了,在自己成为大维齐尔后,苏丹从未对科普鲁律这么热情过,不仅秘密会面,还直接取代了自己的亲信成为新的维齐尔,这是巨大的威胁,如果不想在政治浪涛中丢掉权力的话,这场战争的胜利果实必须由自己来吃,而法佐最好什么也得不到。

    但这又是矛盾的,因为想要独吞胜利的荣耀,就要亲征第聂伯,但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要离开权力的中心伊斯坦布尔,而留在这里的法佐则可以获得无数次对苏丹进谗言,诽谤自己的机会,更何况,他还能从军粮物资等方面掣肘自己。

    终于,穆斯塔法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完美的机谋,政治斗争也是要流血的,而想通了这一点,穆斯塔法也就没有犹豫了:“........说了那么多,归根究底,不会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表,其实在伟大的陛下领导下,我们在第聂伯河畔取得的胜利足够我们体面的退出这场战争,但东方帝国的加入让我们多了一个拥有更多荣耀和土地的机会。

    所以,新的战役发起的时间不在于我们,而在于我们的盟友,我们需要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像自称的那样拥有强大的实力,更要确定,他们是否说服了土尔扈特人,还要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有诚意与我们一起对沙皇宣战,而只要确定的这些,我,穆斯塔法,伟大苏丹的最忠诚的仆人,愿意率领新军前往第聂伯,杀死那些狂妄的哥萨克异教徒,扩张奥斯曼的土地,荣耀臻主!”

    “啪啪啪.......。”

    在某个隔间里传出了苏丹的鼓掌声,而所有的维齐尔包括法佐都为穆斯塔法充满斗志的演说而鼓掌欢呼,当一切赞誉结束的时候,穆斯塔法看向了法佐,说道:“联络盟友,印证盟友的实力是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法佐,我亲爱的兄弟,你是否愿意前往那片陌生的土地,为苏丹陛下寻找取悦他的朋友吗?”

    法佐现在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穆斯塔法被迫同意重新掀起战争他猜到了,穆斯塔法亲自远征他也预料了,但唯独没有预料到他会建议自己去哈萨克联络盟友,这可让他的机谋付之东流,法佐可是准备在穆斯塔法离开权力中枢之后,对这个狂妄的夺取科普鲁律荣耀的家伙进行反攻倒算的,可是他把自己也驱赶出伊斯坦布尔,而且比他离开的时间更长!

    “法佐,回答大维齐尔的问题。”慕汉姆德苏丹的声音从法佐背后的隔间之中响起,让犹豫的法佐吓的一个激灵,当苏丹这么说的时候,法佐就知道,自己也无从选择了,于是说道:“尊贵的陛下,尊敬的大维齐尔,我当然愿意,为了苏丹陛下,为了奥斯曼,我可以付出一切,就像我的父亲和兄长一样。”

    “你的忠诚不逊色于你的父兄,当你做的与他们一样多时,你的荣耀也会和他们一样多。”慕汉姆德苏丹的声音又从穆斯塔法的背后响起,他穿着白色的长袍,从隔间之中走出来,把一张纸拍在了大维齐尔穆斯塔法面前的桌子上,没有说什么,又赤脚缓缓而行,消失在另外一个隔间之中。

    包括法佐在内,四个维齐尔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上面写着什么,但朦胧看到了上面只有一行比米粒小的字,或许只有穆斯塔法才能看到,而穆斯塔法认真看了一眼,仔细折叠收好,恭敬的起身:“感谢您,仁慈而伟大的苏丹。”

    这下所有的维齐尔更加糊涂了,都想知道苏丹写了什么,惹得穆斯塔法如此欢喜,但终究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实际上,只有穆斯塔法和苏丹知道上面只是写了穆斯塔法的全名,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话。

    馆舍。

    巴赫德尔疲惫的回到了住处,今天一天他都在大维齐尔穆斯塔法的家中饮宴,原本是极为开心的,因为李君威托付自己的事情终于完成了,奥斯曼帝国同意与帝国结盟,共同对付沙皇俄国,但当晚上的时候,穆斯塔法带他去了密室,在密室里说的话却让巴赫德尔完全吓的丢掉了一半的魂魄,他不敢应承,只能如实的把穆斯塔法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录在心中,待见到李君威,原封不动的告诉他。

    “巴依尔,去给我倒一杯茶来,渴死老爷我了。”巴赫德尔对奴仆吩咐道,却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动静,他走进了房间,嘟囔着自己的奴仆是一个蠢笨而懒惰的驴子,只能自己点亮了房间里的油灯,却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桌子上那已经凉透了茶杯表示他已经等待许久了。

    巴赫德尔原本以为他是盗贼,拔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刀,但是见这个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肯定不是盗贼,于是问道:“尊驾是何人,这里是奥斯曼的馆舍,招待外国使者的地方,在这里行凶作恶,会让大维齐尔阁下愤怒的。”

    “你是巴赫德尔先生吗?”中年男人微笑问道。

    “是,我就是帝国的使者巴赫德尔,您的姓名呢?”巴赫德尔见他知道自己身份,却依旧坐在这里,更是觉得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于是直接收起了匕首。

    中年男人说道:“科普鲁律法佐慕汉姆德。”

    “法佐大人,是您!您就是要前往帝国会商的使者,老维齐尔的兄弟,法佐大人。”巴赫德尔瞪大眼睛,问道。

    “是的,正是我,明天我们就要一起出发坐船了,但我还是希望今天能见一见您,巴赫德尔先生。”法佐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脚下;“这座馆舍是我父亲的时候修建的,兄长执政的时候建成,里面的人全都是出身科普鲁律家族,可笑的是,穆斯塔法只会在这里敲诈,却不知道这里根本保不住秘密。”

    巴赫德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今天晚宴之后,在密室之中大维齐尔穆斯塔法所说的话绝对不能让法佐知道。但法佐却是直入主题,问道:“巴赫德尔先生,今天大维齐尔叫您过去,并且带您去了密室,是说了关于我的事情,对吗?”

    “是,交代了一些您出使帝国的事,希望我能看到与奥斯曼的渊源上,促成帝国与奥斯曼的合作。”巴赫德尔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至少这些话都是实话,只是不全面罢了。

    法佐微微点头,他相信穆斯塔法也愿意促成这种合作,因为他比谁都需要一场巨大的胜利来保住权位,但法佐却没有放过巴赫德尔的意思,而是说:“巴赫德尔先生,大维齐尔就没有交代其他事情吗?”

    “大维齐尔说了很多,像他那样高贵的人,说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无比的重要。”巴赫德尔谨慎的回答。

    法佐想了想,说:“他应该告诉你,在对沙皇的战场上,我的生命也应该随着战争的结束而结束,与胜利的消息一起送达苏丹陛下那里,对吗?”

    巴赫德尔立刻惊慌失措,因为这就是他想要保守的秘密,也是大维齐尔穆斯塔法交代的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文字记录,正是因为这个,巴赫德尔已经想好了,在把法佐这个奥斯曼的使者送达裕王面前之后,就会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参与两个帝国之间的事了,但没有想到,深藏心底的秘密被法佐这个当事人受害者一句话就挑破了。

    “我.......这个........。”巴赫德尔语无伦次起来,而法佐走上前,轻拍他的手臂,说道:“不用回答我,巴赫德尔先生,您其实已经回答了。”

    巴赫德尔见法佐打开了房门,要离开,于是问道:“法佐大人,明天我们要出发了,是早上出发还是下午出发?”

    “早上吧,离开这片海峡还是需要光亮的,进入广袤的黑海,夜晚也是安全的。”法佐说道。

    “啊?”巴赫德尔诧异出声,因为他没有想到法佐猜到了穆斯塔法的计划后还愿意前往帝国去见李君威。

    法佐笑着说道:“其实穆斯塔法想杀我不算什么,他想杀我,就像我想杀他一样,再正常不过了,但我认为穆斯塔法的愚蠢在于,他就这么简单的把我送到裕王殿下面前,我听说那位裕王是一位年轻而富有魅力的年轻人,他和我一样,有一位伟大的父亲。

    像我们这样拥有荣耀父辈的人,相比于杀人,更喜欢结交朋友,我相信裕王殿下会喜欢和我成为朋友的。”

    “法佐大人,您真是一位伟大的维齐尔,正如您所说,裕王是一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巴赫德尔不由得说道。

    法佐则是说:“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当然,不是出卖穆斯塔法,也不是投靠我,而是向我介绍一下东方的那个强大的帝国和那位尊贵的亲王,朋友相交,不仅要知心,更要解意,他喜欢什么,帝国喜欢什么,他需要什么,帝国需要什么,如果您能替我解答,或者找到一个替我解答的人,我会非常欢喜的!”

    “殿下似乎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但又没有任何固定的喜好,权势、女人、金钱,他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与您不同的是,他的父亲还活着,在帝国仍然拥有巨大的影响力,而他的兄长则是皇帝,另外一个兄长正在成为皇帝,他真的对什么都无所谓。”

    法佐笑了:“是吗,看来我只能做一些对帝国有用的事才能取悦于他了。”

章四一三 法佐

    第二日一早,法佐就来到了伊斯坦布尔的港口,按照巴赫德尔规划的路线,使团会从伊斯坦布尔港口出发,进入黑海,然后在克里米亚汗国的某个港口登岸,陆地穿过土尔扈特汗国的领地前往帝国占领的哈萨克地方。

    法佐的使团并不大,他的仆人、护卫和书记官加在一起只有二十个人,行礼也不多,而巴赫德尔的使团规模就比较大了,足足有一百人,这是因为巴赫德尔的使团也是一个商团,顺路进行奥斯曼前往克里米亚的贸易,来时候带来了很多奴隶,回去的时候则是奥斯曼出产的各类手工产品。

    法佐为自己准备了一艘船,而巴赫德尔则有四艘船,在港口,巴赫德尔亲眼看到一群奴隶把一个个的橡木酒桶搬运到巴赫德尔的商船上,码头上还堆积着数十个,法佐眉头一皱,虽然天方教徒不许饮酒,但在这个时代,谁也无法真正禁止这种可以沟通神灵的饮料,但是在严酷的法律之下,从未有人敢在伊斯坦布尔这座港口这么大规模的装卸酒,而一旁的港务官员却当成没有看到,这显然不合理,因为巴赫德尔这种外国人没有这种资格。

    “这些酒你要卖给哥萨克还是土尔扈特人?”法佐走上前,直接问巴赫德尔。

    巴赫德尔忙了一个早上,满头大汗,摇摇头:“不不不,法佐大人,这不是酒,真的不是,您误会了。”

    法佐看他真诚的模样不像是说谎,而且也奇怪,自己站在几十个酒桶旁,竟然没有嗅到一丝丝的酒味,这是不正常的,法佐的仆人拔出一个木塞,用手蘸了一下里面的液体尝了尝,吐在了地上,对法佐说道:“主人,这是盐水!非常苦涩!”

    “这里面是咸肉?呵呵,巴赫德尔,你往大陆方向输送这些肯定是赔本的。”法佐笑呵呵的说道,直接上了准备的船只,巴赫德尔也跟了上来。

    法佐知道,泡腌的咸肉是海船上必备的物资,奥斯曼虽然海上丢失了大部分的尊严,但海洋贸易仍然很兴盛,对此并不陌生,据说这种用高浓度盐水泡腌牛肉的办法还是从帝国那里传来的。

    但这种咸肉也只对海洋贸易有意义,在克里米亚以及其北面,都是游牧民族生活的地方,鲜活的牲畜到处都是,没有人会喜欢这些咸肉的,法佐说道:“巴赫德尔,如果你真的没有商业资源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介绍几个盐商给你,在黑海沿岸,盐的利润很高的。即便在克里米亚,你也可以赚一半的利润。”

    但巴赫德尔却对法佐说道:“法佐大人,里面没有肉,只有水。那也不是小人的商品,而是大维齐尔为裕王殿下准备的礼物,大维齐尔给了小人五百个金币,让小人把东西送到裕王殿下的面前。”

    法佐听了这话,更是不相信了,他吩咐仆人弄一些酒桶里的液体出来,不多时,仆人端了一盆进来,而且还说里面确实只有水,没有其他的东西,法佐尝了一口,说道:“是海水吗,似乎比海水还要苦。”

    巴赫德尔说道:“是湖水。”

    法佐笑了:“湖水怎么这么苦。”

    巴赫德尔说道:“是一片叫做死海的湖,在奥斯曼的叙利亚行省,裕王殿下说,他的父亲说过,奥斯曼有一个湖叫做死海,人掉进里面都淹不死,会自动漂浮起来,只因为里面有太多的盐。

    在大维齐尔第一次召见我,询问我关于裕王的事时,我就讲述了裕王讲的故事,大维齐尔派人顺着约旦河找到了这片湖,然后让人盛了很多死海的水来,作为给裕王的礼物,因为裕王殿下很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可以浮起来。”

    法佐听完了这个故事,说道:“巴赫德尔先生,如果再有类似的故事,你也可以告诉我,当然,即便你昨天告诉我,我也弄不到这种礼物,但是你知道的,那只是因为缺乏时间,但或许其他的礼物我可以做到呢。”

    巴赫德尔点点头,他可没想到穆斯塔法真的弄了这么多盐水来,就为了满足裕王的好奇心。

    法佐与巴赫德尔乘船,离开了伊斯坦布尔,开启了一段一生难忘的旅途,在路上,法佐与巴赫德尔聊的最多的就是帝国和要去见的李君威,其实巴赫德尔了解的也不多,但法佐对任何一点很感兴趣,哪怕只是道听途说的。

    船队在克里米亚汗国上岸,法佐会见了当地的贵酋,替巴赫德尔解决了贸易问题,还筹措了车辆运输那些盛满盐水的酒桶,当然,法佐也从当地贵酋的口中了解到,最近几个月与土尔扈特人的冲突确实少了很多,而且双方交界的缓冲区,也不再见到成群结队的土尔扈特骑兵。

    而从鞑靼人口中了解到的关于第聂伯河畔的战事则与在伊斯坦布尔了解到的就相差很大的,战斗对于奥斯曼真的很不利,而且第聂伯河畔的主战场早已停战了,与沙俄军队和哥萨克们脱离接触,现在战争全都指着鞑靼人能突破敌人的防线,去搅乱俄罗斯人的后方。

    而包括法佐和奥斯曼的臣民一直却认为,士兵们在第聂伯河畔一直在厮杀,与异教徒的战争进行的越发惨烈。如果鞑靼人没有说谎,那这两年一直用于战争的大量军饷去了哪里呢?

    法佐只能把这个问题埋在心底,随巴赫德尔的大商队一起出发,因为拥有奥斯曼、鞑靼人和帝国发放的通行凭证,巴赫德尔得到了很多商人,尤其是犹太商人的认可,很多商旅加入进来,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土尔扈特人的领地。

    在那里,使团得到了不错的接待,当发生冲突的时候,一些黄帽僧人会站出来解决问题,还有僧人加入了商团之中,一路为其服务,派忧解难。

    等到商团渡过乌拉尔河时,法佐看到了大量的哥萨克人在游牧垦荒,他们会对巴赫德尔高举的帝国旗帜表现出尊敬,没有任何劫掠骚扰的意思,反而不断有骑兵护送他们过境,过了乌拉尔河,大大小小的商旅离开了使团,巴赫德尔开始往南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裕王殿下不在小玉兹吗?”法佐问道。

    巴赫德尔说道:“一个月前,殿下就在乌拉尔河畔,解决了哥萨克与土尔扈特人的争端,可现在天在变冷,殿下去了咸海一带。”

    “去希瓦汗国了吗?”法佐问。

    “阁下,很抱歉,这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事实上,我去伊斯坦布尔的时候还有,但我在哥萨克人那里听到的消息,希瓦汗国不存在了。”巴赫德尔无奈的说道,这让他很震惊,因为希瓦汗国老早就是帝国的藩属了,为帝国出兵哈萨克草原还出力了,但它就是不存在了,或许当哈萨克都已经征服之后,帝国已经不想再有一个天方教的小藩国了。

    法佐问为什么,巴赫德尔给不出解释,事实上,希瓦汗国就是李君威随手灭掉的,没有任何理由,这不是帝国的处理藩国问题的风格,帝国从来是讲究出师有名,但李君威在大哥李君度那里学到却是先做,做完再找理由。

    “为什么裕王会选择居住在咸海,在那里过冬。”法佐问道。

    巴赫德尔说道:“据我所知,是因为南面比较温暖。”

    “他怕冷吗?”

    “不,是他养的宠物怕冷。”

    等到法佐抵达目的地,看到李君威居住的蓝帐后,才知道,这位裕王殿下的宠物是蜜蜂,而这片咸海周边的土地上全都是盛开的野花。

    法佐以为,取得李君威的接见是非常复杂的事,会耗费时间,也需要大量金钱会贿赂他身边的人,但是法佐没想到,自己抵达的第一天,裕王就接见了自己,一起参加一个美食会,但参加者必须带上一道美味而有特色的食物,而法佐带上一道厨子制作的甜点,拔得头筹。

    巴克拉瓦,一道拥有几千年的甜点美食,在奥斯曼只有上流人士才能享用,而法佐那个曾经担任苏丹御厨的厨子恰好会做这种甜点,而厨子的高超技艺,显然促进了法佐与李君威的关系,法佐才知道,裕王对美食毫无抵抗力,尤其是从未吃过的异域美食,这一点,他遗传于自己的父亲,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然,李君威并不是什么都喜欢,尤其对所谓的土耳其咖啡嗤之以鼻,他不是没有喝过咖啡,但是浓到水牛都无法下沉的咖啡他还是第一次喝。但李君威从中体会到了一些政治意义,因为现在的苏丹是禁止咖啡这种‘有伤风化’的饮品的,而法佐却依然饮用,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但是李君威很少与法佐讨论联盟和进军俄罗斯的问题,除了一开始,二人确立了结盟之外,甚至从未提及过穆斯塔法的名字,但显然,法佐不想这么做。

    这一日,法佐来到了蓝帐,看到李君威正在收拾他的蜂巢,与普通人养蜂人为了得到蜂蜜不同,李君威喜欢观察蜂巢内蜜蜂的生活,所以他的蜂巢是用昂贵的玻璃制造的,而且很多都是李君威自己制造的。

    “法佐阁下,您来的真是时候,这一次带来了什么美食?”李君威一边低头收拾,一边问道,马上要到冬季了,李君威要把宠物们越冬用的蜂箱制作出来。

    法佐笑着说道:“主食是土耳其风味的羊肉手抓饭和肉馅饼,饮品则是兰茎甜品,我让人从奥斯曼带来的,只有安纳托利亚山脉的兰茎花才能制作,您绝对没有品尝过。至于甜点,营可以品尝一下雪葩,仰仗于您的仆人从雪山上带来的冰块,才能在这个时候品尝到它。”

    李君威坐下来,享受法佐带来的东西,不住的夸赞:“每个民族和国家都有自己擅长和特殊的东西,在美食方面也是如此,您知道吗,我的父亲写信来,最羡慕的就是我可以在这里享受异域的风味,而他却只能享受不到。

    他和我一样喜欢美食,在不当皇帝之后更是亲自下厨,也喜欢举办美食大赛,向百姓展示宫廷美食,对了,为什么您拿来的许多东西,巴赫德尔先生都没有在伊斯坦布尔见到过呢,甚至没有听说过。”

    法佐说道:“那是因为苏丹们保护他们的食谱,不许御厨把食谱记录在书本上,所以也就不存在流传出来的可能,而我身边这个厨子是苏丹赏赐给我兄长的,在他死后,他追随了我。”

    “那可太遗憾了,许多有创造性的美味肯定会因此失传。”李君威有些懊恼。

    法佐叹息一声,说道:“殿下,我最近看到了很多哈萨克人、土库曼人被送往南方,据说是次大陆,这些人都是天方教徒,我很疑惑,为什么帝国不能接受他们呢,这些人是很好的仆人,如果您能接纳他们,现在麾下就有十万铁骑,我们的计划现在就可以进行。”

    李君威摇摇头:“我们为什么要谈论这个令人伤心的问题呢?”

    “我只是好奇而已,在我们奥斯曼有几百个民族和十几种宗教,他们臣服于苏丹,献上忠诚与税收,就可以生活的很好,我希望这一点可以对您有所启示。”法佐说道。

    李君威笑了笑:“是的,你说的是实话,但我们帝国的历史更悠长,在帝国强盛时,宗教、民族生活习惯都不会影响一个国家的兴盛,而当这个国家衰落时,那些曾经献上忠诚,托庇于你的人就会第一个站起来造反。”

    “所以,上位者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国家永远强大。”法佐咬牙说道。

    李君威摇摇头:“世界在进步,你能统治他,就会影响他,他就会进步学习,学的越多,对你越不利,没有人永远喜欢臣服于其他人。”

    见法佐不以为然,李君威指了指身边的蜜蜂:“阁下,介意我用蜜蜂向你演示一下吗?”

章四一四 会学习的蜜蜂

    在法佐看来,李君威愿意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就已经很难得了,他并不在乎李君威用什么方式。

    李君威带着法佐到了自己为蜜蜂准备的暖房,里面是一窝窝的蜂箱,两个人虽然戴上纱网制成的罩袍,法佐依旧被蜇了一下,李君威说道:“不用担心,这只是普通蜜蜂,蜜蜂蜇很大可能可以治风湿,或者是蜂蜜治风湿,反正养蜂人很少得风湿,这是我父亲说的,后来我接触了很多养蜂人,发现确实如此。”

    法佐微微点头,与李君威一起来到一个单独的隔间,里面有两个天然树干形成的蜂巢,只不过上面被开了一个洞,镶嵌了一块玻璃,这样就可以观察里面蜜蜂的生活方式,李君威问道:“法佐阁下,你看这两窝蜜蜂有什么不同吗?”

    细细对比了一下,法佐摇摇头:“似乎都是普通的蜜蜂,没有什么不同,野外很常见。”

    李君威点点头:“是的,没有什么不同,左面这一窝是在里海附近得到的,而右面这一窝则是一个商人从撒马尔罕带来给我的,它们应该属于一个品种,但是也有区别。”

    “什么区别呢?”法佐问。

    “右边这些可能是混血,至少混杂了我从帝国的湖北带来的蜜蜂品种,只不过那种本土蜜蜂和这种蜜蜂也没有多大区别,所以完全看不出来。”李君威说着,从一旁的桌子里拿出几个制作好的标本,有三个,包括这两个蜂巢的还有一个本土蜜蜂,法佐又比对起来,他看不懂上面的汉字,所以无法分辨出哪个是哪个,法佐摇摇头:“或许原本就是一种。”

    李君威点点头,正在这个时候,阿塔走进来,带来了一几个玻璃筒,里面也是蜂,但法佐一眼就认出,那种体型有蜜蜂两倍大,长着大牙的家伙绝对不是蜜蜂,而是马蜂,法佐虽然没有李君威这种爱好,但也知道这玩意蜇一下很厉害,甚至会死人,而且蜜蜂采蜜为生,这马蜂可是吃肉的,还是会吃蜜蜂的。

    “相对于温顺勤劳的蜜蜂,凶狠的马蜂像极了你我两个国家,不是吗?”李君威笑着问道。

    法佐对此只是报以微笑,被奴役的民族常被奥斯曼人呼之为羊,吃羊的就是狼,李君威这种比喻也就没什么不妥了。

    “殿下,您不是要向我展示吗?”法佐问。

    李君威笑了笑,拿起玻璃筒操作起来,看他熟练的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把玻璃筒塞进一个木管里,然后可以把蜂巢与玻璃筒上的盖子拉出来,马蜂就进入蜜蜂的蜂巢了。李君威先让一只马蜂进入本地蜜蜂的蜂巢,法佐透过玻璃观察起来,他以为,蜜蜂会胡乱翻飞,反击这只马蜂,但是却没有。

    所有的蜜蜂都趴在蜂巢上,一起拍打起翅膀来,不一会就发出了齐刷刷的哗啦声,想要把这只入侵者吓跑,而那只马蜂则趴在群蜂之前,挥舞着翅膀,扭动着尾巴,李君威立刻上前,把插板放回去,拿出了玻璃筒。

    “它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里面的气味散发出来,会有很多马蜂找来。”李君威说道。

    二人当然不知道,马蜂震动尾巴会散发出召唤同伴的气味,只不过被李君威挡住了,而马蜂的耐性并不强,很快就发起了攻击,抓住了一只蜜蜂,用强大的下颌狠狠的咬死,享用起来。

    蜜蜂大惊,飞快乱窜,但只是惊扰了一会,就重新落下,离的马蜂远远的,这一次马蜂则吃起了更鲜嫩的蜂蛹。

    “你看到的这个实验我进行过两次,最后的结果是,这群本地蜜蜂会眼睁睁的看着蜂蛹被一只只拖出巢穴吃掉,也无法对付这只马蜂。法佐阁下,这或许就是你认为的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关系吧,用强硬的手段征服,享受被征服者的一切。”李君威说道。

    法佐无言以对,这也像极了奥斯曼对方被征服者的态度,每年奥斯曼都会从巴尔干半岛上被征服的基督教徒家中夺走一些强壮的男孩儿,然后让他们改信天方教,训练他们,武装他们,而这些人就是奥斯曼最有战斗力的军队——新军。

    新军则会为苏丹去征服更多的异教徒,更广阔的土地,比之马蜂吃蜜蜂的行为更为血腥。而幸运的是,这两个观察蜜蜂的男人都属于马蜂,而不是蜜蜂。

    法佐点点头:“是的,殿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而您容不得哈萨克、土库曼等信仰我教的族群,不是因为幼虫不够鲜美,而是担心更强壮的马蜂来抢夺,对吗?”

    “不对!”李君威的回答让法佐很诧异,李君威直接说道:“你是因为我担心奥斯曼与帝国抢夺哈萨克,才驱逐那些天方教徒的吗,你错了,大错而特错,至少在里海东岸的土地上,你们完全不具备这个可能,或许沙皇可以,但他们不是天方教徒。”

    奥斯曼在衰落,是帝国高层公认的事实,这个拥有三千万人口的大帝国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当然,法佐不会这么认为的。

    其实原因特别简单,海洋与殖民的时代已经开启了,掌握了海洋的国家才能不断崛起,而在过去的二百年里,奥斯曼丢掉了印度洋,丢掉了西地中海,甚至连东地中海的威尼斯小国都对付不了,而奥斯曼的内海——黑海,现在也被沙皇觊觎,没有海洋的国家只有衰落。

    法佐微微摇头,不愿意承认这一现实,但李君威不会去说服他,而是拿起第二个玻璃筒:“阁下,进行下一项实验吧,你会明白的。”

    李君威按照刚才的操作,把一只马蜂送进了撒马尔罕混血蜜蜂巢之中的,与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蜜蜂们齐刷刷的震动翅膀,发动噪声驱赶马蜂,而马蜂扭动尾巴吸引同伴,而这些都是无用的。

    但是当饥饿的马蜂抓起一只蜜蜂的时候,则是完全不同了,无数的蜜蜂飞扑了过去,形成了一个蜜蜂球体,在整个蜂箱里翻滚跳动,马蜂完全被包裹其中,根本看不到了,法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一样的蜜蜂面对一样的敌人为什么表现无同,难道这些混了中国血的蜜蜂就多了斗志与无畏?

    “这马蜂不会被咬死吧。”法佐看了好一会,还没有看到马蜂,说道。

    李君威说道:“不会。”

    “那是被蜇死!”法佐又说。李君威依旧摇头,说道:“不会,法佐阁下,你肯定猜不到这只马蜂会怎么死。”

    过了一会,蜜蜂球消散了,蜂巢内重新归于平静,马蜂的尸体僵直的躺在蜂巢地板上,李君威从一个皮套中伸手进去,小心取出这只马蜂的尸体,放在了桌子上,示意法佐可以去看。法佐拿起来细细端详,没有任何伤口,身上也没有蜜蜂刺,但它就是死了。

    “闷死的,还是压死的?”法佐皱眉表示不知道。

    李君威说:“我告诉你,你可能不会信,我们可以再试一次,下一次你来取出尸体就明白了。”

    法佐说道:“不不,殿下不用了,您说吧,我完全相信。”

    李君威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根据经验来判断,它是被热死的,我刚才拿时,尸体很烫。”

    “热死的!”法佐脸上写了三个字,不相信!

    李君威说:“你可以再试一试。”法佐坚定的摇摇头,表示不用了,蜜蜂是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他明白了一些李君威的意思。都是本地蜜蜂,撒马尔罕来的这一窝因为和中国蜜蜂混过了,就学会了对付马蜂的手段。

    “中国蜜蜂会使用这一招对付马蜂,但这里的蜜蜂不会,只不过这群蜜蜂和我带来的蜜蜂杂居,竟然学会了,真是不可思议。蜜蜂尚且如此,人就更会如此了,帝国如果统治这些天方教徒,就会被他们影响,他们也会学习,不仅是学习各种技术,还有思想和制度,而无论他们受谁的统治,都不会得到公平,或者说,永远不会认为得到公平。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拿起从帝国那里学到的知识武装自己,去反抗帝国的统治,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与其贪恋一时的便利,快刀斩乱麻,几百年后,帝国臣民会庆幸我今日会这么做。”李君威带着法佐走出了这个房间,法佐回头看了一眼第一个蜂巢,马蜂吃饱了,趴在地上睡觉,它肯定不知道,只要这些被征服者解除一下外来者,就会知道如何杀死它。

    法佐不知道能杀死强大帝国的知识是什么,燧发枪制造技术,还是铸炮,亦或者其他什么,显然,他的脑袋还停留在‘器’这个层级,而李君威在父亲李明勋的影响下,已经有了一个朦胧的概念,真正值得担心的是民族主义这个武器。

    因为有哈萨克汗国,所以帝国就认为他们在哈萨克草原上灭掉了一个叫哈萨克的民族,实际上完全不是,小玉兹与大玉兹的哈萨克人的相貌差异几乎哥萨克与蒙古人的差异一样大,中玉兹的生活方式与乌兹别克人没有什么区别,被认为是同一类人,只因为他们曾经归属于一个国家,或者臣服于同一个人。

    同属一个宗教、一个领主、一种语言,是唯一三种能把他们联系起来的方式,其中同属一个领主最为重要,对于普通人来说,部落的意义远大于族裔,至于国家,那是什么玩意。

    帝国如果统治他们,只是换了一个领主,无法全面改变他们的语言和宗教,而帝国在成立,对付满清的过程中,已经诞生了民族主义,虽然它仍然处于萌芽状态,过于激进与狭隘,但这就是团结的开始,帝国因为民族主义团结,别的人也会,正如帝国创造了一个中华民族的概念来团结少数的族群,总有一天会有人创造一个哈萨克的民族来团结这片草地上的人,到时候就没有人在乎大玉兹是黄种人,小玉兹是白人这种区别了,而语言和宗教则会促进这个过程。

    这么些年,帝国已经形成一个共识,敬天法祖的与一神论文明完全无法融合,所以汉人可以和蒙古人坐在一起品尝马肉狗肉和驴肉,但与天方教徒坐一起吃猪肉却不可能,而这与猪肉几乎无关。

    法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因为这是已经发生了事,而李君威的一句话更是让他打消了继续纠缠的念头——这是比屠杀要好的多。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法佐是想要探寻一下帝国与奥斯曼结盟深度的问题,双方在对付沙皇上有共同利益,但在很多方面也有冲突,比如信仰,现在看来,这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了,而李君威显然也识破了法佐的阴谋,所以说的都很浅。

    信仰上不可调和,这是李君威的态度,但在其他上,他遮掩了很多,比如,绝对不能让法佐意识到他对黑海的出海口感兴趣,想要北高加索区域,如果是那样的话,法佐可能会警惕起来。

    对于李君威来说,法佐是一个拥有不错能力的人,但他的思想仍然禁锢在现有的条条框框之中,而李君威则为他精心安排了一些节目,比如参观禁卫们的军营,法佐对于禁卫们的武器、制度都非常感兴趣,尤其是武器,特别是他听闻这些武器在帝国内部可以轻易买到的时候,法佐表示不可思议。

    “当然,奥斯曼人也可以购买,在槟城,一个南洋的城市,马六甲苏丹曾经的国度,我听说你们奥斯曼人还曾与他们联和对付葡萄牙人呢。那座城市什么都有,作为帝国的盟友,你们可以大批量的购买。

    或许你应该考虑在埃及地区送给帝国一个港口,这样才能更好的输送武器和物资,至少派专员过去,我们的商人总是被那些贝伊欺负。”

章四一五 沙皇

    李君威总是喜欢向法佐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法佐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帝国亲王,接纳自己作为奥斯曼帝国的使者,并且安置在身边,并非只是解决对沙皇俄国作战的问题,他想要解决的两国之间所有的矛盾,似乎在亲王看来,印度洋海岸上的贸易问题比对沙皇俄国作战还要重要一些。

    而法佐面对李君威的抱怨,非但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乐意与之讨论这些问题,渐渐的他发现,这个远在东方的国家,其国家的制度与奥斯曼完全不同,法佐尤其是对帝国的军事制度和税收制度感兴趣,钱和军队就是国家,这就是法佐的理解,而李君威也乐意从法佐这个奥斯曼贵族的口中知晓一些关于奥斯曼的事情。

    然而,并不是谁都能在帝国十七年的冬季感受到聊天的轻松和愉快的,至少远在莫斯科的沙皇费奥多尔沙皇并不是那么的愉快。

    与他绝大多数的兄弟姐妹一样,费奥多尔沙皇自幼体弱多病,虽然有败血症,虽然腿脚并不麻利,虽然一年之中倒是有半年的时间都下不来床,但费奥多尔仍然在很多时间感觉到庆幸,至少他还活着,他十几个兄弟姐妹活下来的只有那么几个,除了彼得强壮之外,还有一个傻子弟弟。

    当米洛撕拉夫斯基大公走进沙皇的寝室时,发现他放在桌案上的一人多高的资料不见了,御前侍臣亚基克夫和力哈乔夫正在往里搬进来一个巨大的架子,上面蒙着丝绸的红布,米洛斯拉夫斯基是来汇报国务的,但见这个架势,他知道今天沙皇可能有什么动作。

    皇帝上一次离开这间寝室已经两个月前了,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上一次还是伊久姆传来的胜利消息让他召开了国宴款待臣子们。

    “陛下。”米洛斯拉夫斯基见沙皇被侍从扶着靠在了床榻上,躬身施礼。

    “大公,你来了。你要汇报的内容之中有关于战争的消息吗?如果有就汇报吧,如果没有,这一次就暂缓,我们讨论一些其他的事。”费奥多尔坐起来,显然有些气力不济,却仍然对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招手示意。

    米洛斯拉夫斯基微微点头:“都是一些划分土地和农奴与雇农上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战争的事务。”

    “那就好,大公。看来时间比我想象的要充裕一些,如果涉及到我们制定的改革方案,请找瓦西里大公商议,有了结果再向我汇报就可以了。”费奥多尔说道。

    米洛斯拉夫斯基点点头,费奥尔多则对两位御前侍臣招手,二人拉起了木架上的红绸布,一张巨大的地图显露在了米洛斯拉夫斯基的面前,这是一张俄罗斯的地图,但对于帝国至关重要的西部边境和南部边境标注的却非常潦草,却对乌拉尔山以西的土地标注的很详细,而且从东向西用不同颜色分了不同的区块,每一块都标注了时间,越往西颜色越深,最早的一块是公元1640年,而最晚的则是去年,标注在了哈萨克草原地带北部和乌拉尔河上,俄罗斯失去了几个小要塞上。

    “过去的两个月里,我一直在整理关于西伯利亚和中国的消息,让亚基克夫和力哈乔夫两个人把先皇时代的资料都找了出来,然后把各种沦陷与失败的消息汇总起来,做了这个地图,大公,你或许和我一样没有想到,在过去四十年里,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的土地。

    不仅是土地,毛皮税从财政的四分之一降低到了七分之一,难以置信!你知道吗,我没有让人把这片大陆的地图做出来,因为我会忍不住把中国的土地和势力范围标注出来,可是那样的话,会吓死一些胆怯的人。”费奥多尔脸色难看的说道。

    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微微点头,他还记得第一次听到关于中国的消息是在一次舞会上,他的情妇和几个贵族夫人在那里抱怨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得到上好的皮毛了,而那是二十七年前,在听到关于西伯利亚的消息时,他已经继任的大公,辅佐先皇,听着来自西伯利亚的杜马代表说着中国对西伯利亚的威胁,那个时候,杜马们和先皇一致认为,那些鞑靼人建立的清国会抵挡那些家伙的。

    等到他总揽国务会议,成为先皇信赖的臣,以全局的角度去审视时,鞑靼人建立的清国已经势微,开始退回草原,米洛斯拉夫斯基授权了西伯利亚的几位总督利用鞑靼人建立与新崛起对手的隔离带,却拒绝为西伯利亚拨付一个银币,在几番争吵后,他授权了可以招募更多哥萨克过去。

    与波兰进行战争,处理哥萨克的起义,防备克里米亚鞑靼人才是对外的重心,而对内镇压农民与哥萨克的起义,进行宗教改革,哪一样比西伯利亚的一些屁事重要。

    一直到清朝完全灭亡,米洛斯拉夫斯基也没有为西伯利亚投入一分钱一个士兵,与鞑靼人的流亡政权继续合作,驱赶更多的农奴和哥萨克去西伯利亚加强力量,是唯一对西伯利亚的支持,而当西伯利亚的告急求援文书不断送来时,无论是米洛斯拉夫斯基还是沙皇都认识到,这已经不是派遣一支哥萨克就能解决的了,在俄罗斯与中国的边境线上,到处都是以万人计数的骑兵。

    “但是,我们与他们还相隔数千里,哈萨克蛮子会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他们招惹了突厥人,在河中之地,比哈萨克更远的地方。”

    这些都是沙皇在杜马会议上说的,距离最近的言论才不过两年,而在今年的春天,商人带回来的信息,哈萨克汗国不存在了,那片令俄罗斯人头疼的草地上满是举着金龙旗的中国骑兵,而紧接着则是一个个沮丧的消息。

    顿河的哥萨克开始向东迁移,投入中国的怀抱。土尔扈特人的部落里出现了来自藏地的僧人。而来自中国的一位亲王占据了小玉兹,与他们的一切谈判都不需要再送往申京,拖延的伎俩也不存在了。乌拉尔河地区的哥萨克拒绝了调遣,不再前往第聂伯河。土尔扈特人撤走了参与对克里米亚作战的骑兵,而且他们与克里米亚单方面停战了,活跃在边境的不再是骑兵和捕奴队,而是商队。

    “陛下,都是我的错,或许我应该早早重视起来自东方的威胁。”米洛斯拉夫斯基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费奥尔多微微摇头:“大公,我没有任何责备你的意思,如果我需要一个人为这件事负责,我会找到你,但现在还没有到那个时候,你我还有这个国家大部分的人有几个真正把万里之外的威胁放在心上呢,我还记得我刚刚登基的时候,那时我还是一个少年,当我第一次向某位大公询问中国的威胁时,那个人向我说,或许瑞典人把舰队开到莫斯科有威胁。

    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是威胁了,中国人的骑兵出现在乌拉尔河畔,我不知道有多少,没有知道有多少,但我们知道哈萨克骑兵有多少,曾经有人危言耸听,说如果不能维持哈萨克人的分裂,就会有十万骑兵冲到莫斯科城下,现在这一点要成现实了。”

    米洛斯拉夫斯基说道:“陛下,据我所知,在东部一些城市存在大量的奴隶贸易,哈萨克男人是主要的商品,这些人来自草原,很多人买回去当农奴,来避免我的审查,我派人调查了一下,虽然在内政是坏消息,但却得到了一个军事的好消息,那就是绝大部分的哈萨克男人被流放或者被将领们私下买卖掉了,没有十万哈萨克骑兵了,陛下。”

    “哦!大公,这是我半年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没有比这更令人愉快的事了。”费奥多尔长出一口气,对米洛斯拉夫斯基兴奋的说道,两个侍臣也是喜上眉梢。

    米洛斯拉夫斯基说道:“但是有一个坏消息,黑穆斯塔法驱逐了我们派去伊斯坦布尔的外交官,而在第聂伯河畔,他们杀死了很多哥萨克,把脑袋挂在河边。奥斯曼已经两年没有这么强硬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想谈,那就只能开战。”沙皇说道,这并不是他的意志而是一句波兰人的谚语,沙皇自幼学习波兰语,对这个近前的敌人很熟悉。

    沙皇说道:“亚基克夫有一个坏的预感,我本以为是他在胡思乱想,听了你的坏消息,我觉得他的预感快要成真的了。”

    “什么?”

    亚基克夫说道:“对俄罗斯来说,最危险的是敌人的联合,中国如果与奥斯曼人联合起来回怎么样?西起第聂伯河,东到西伯利亚,我们有数千里的边境线全线告急,原本我以为只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已经停战近两年的穆斯塔法忽然表示了强硬,大公,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会吧,一个东方国家怎么可能这么快与奥斯曼人联合起来,他们刚刚消灭的河中之地和哈萨克汗国都是奥斯曼人的附庸呀。”米洛斯拉夫斯基皱眉说道。

    “这个时候,我不会再有任何一点乐观的判断了,我希望我的国家和我的臣民也没有,在过去的四十年里,我们被乐观害的还不够吗?”费奥多尔认真的对米洛斯拉夫斯基说道。

    “或许我该派人去试探一下来自中国的使团,他们还在莫斯科。”米洛斯拉夫斯基说道。

    “是吗,他们来了很久了吧,或许有两年了。”沙皇疑惑到。

    “不,不是来了许久,而是驻扎在了莫斯科。咱们曾经向我申请,在莫斯科城外要一片土地,修筑一个使馆,但是被我拒绝了。但是他们却租了半条街道,一边经商一边与我们联络,而您希望对商人和平,所以我就允许了。”米洛斯拉夫斯基小心解释道。

    沙皇微微点头,这其中肯定有贿赂、交易这种事,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他在乎的是中国的态度,费奥尔多想了想,说道:“不,大公,这件事就让亚基克夫去做吧,或许我该见一见中国的使者,我听说他们的皇帝也是一位年轻人,我们年轻人之间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安排,就在一个月前,他们来了一位新的使者,名叫.......抱歉,陛下,中国人的名字很拗口,我也记不住。这个人是鞑靼人的后裔,他的父亲追随国中国皇帝的父亲征战,也是一位公爵的继承人,同时他也常年担任两位皇帝贴身侍卫。”米洛斯拉夫斯基说道。

    “好吧,亚基克夫,请把他带来吧。”沙皇说道,见米洛斯拉夫斯基犹豫,沙皇说:“最好现在带来,我和大公一起见他。”

    乌以风就这么从莫斯科城的一个院子里被找出来了,与他睡在一起的是个妖艳的俄罗斯女郎,亚基克夫看到那张脸,选择了低头,他记得那是一个伯爵的夫人,不曾想眼前这个强壮的男人这么快就勾引到了莫斯科城内公认的交际花。

    “沙皇陛下请您过去,使者先生。”亚基克夫郑重其事的对乌以风说道。

    “不,我已经来了莫斯科一个月了,我一直在寻找见到你们的陛下,可是他却晾了我一个月,好吧,从现在开始,一个月后我再见他。”乌以风穿着裤子,毫不客气的说道。。

    亚基克夫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说道:“请您注意,是沙皇陛下请你!”

    “我也说了,一个月后再见他!”乌以风回答的比亚基克夫都大声,他用的是波兰语,这是俄国现在的官方语言,想不到这个家伙会说,难怪能和伯爵的夫人滚床单。

    亚基克夫说道:“使者,如果惹怒的沙皇,你会后悔的。”

    “最好驱逐我,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肮脏无趣的城市了,你们驱逐我,我才能回去。”乌以风大声说道,他不想在这里过冬。

    “您肯定是受了一些委屈,好吧,使者先生,您有什么条款,请说出来,相信沙皇会替您解决的,有关米洛斯拉夫斯基大人也没关系。”亚基克夫想到一件事说道。

    乌以风微微点头:“好吧,我的条件是见到索菲亚公主。”

章四一六 真诚的敌人

    请您复述一下刚才的要求!”亚基克夫停顿了一会,认真说道。

    “我!要!见!索菲亚!公主!”乌以风用波兰语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次容不得亚基克夫听不清了。

    乌以风对于俄罗斯索菲亚公主有一种好奇也是李君威交给的任务,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执念,第一次听到索菲亚公主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十五六的孩子,刚刚当上宫廷侍卫,那个时候,太上皇李明勋喜欢把小儿子抱在腿上,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其中就提及过所谓的索菲亚公主,当时年幼的裕王殿下大叫着要把索菲亚抢回家当老婆。

    等到再后来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裕王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太上皇再讲故事就不再允许任何人旁听了,而在哈萨克草原的裕王殿下对这位索菲亚念念不忘,派他来莫斯科的时候着重提醒道,要见一见索菲亚公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很美丽。

    而亚基克夫则对乌以风这个要求感觉到的是奇怪,自己刚刚从一个交际花的床上找到他,他就要执拗于见到索菲亚公主,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但亚基克夫的记忆里,身为沙皇长姐的索菲亚公主并不是什么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需要请示陛下,我想请问使者先生,您为什么要一定要见到索菲亚公主?”亚基克夫恭敬解释道。

    乌以风才不会告诉他这是裕王给的任务,而是说:“不为什么,就是必须要见到,我可以不与她说话,但一定要见到。”

    “只要见一面就足够了,对吗?”亚基克夫再次确认。

    “是的。”乌以风回答。

    而超乎乌以风预料的是,他还在馆舍换衣服的时候,亚基克夫就再次出现,表示沙皇陛下同意了他的要求,在觐见的路上为他和散步的索菲亚公主制造一次偶遇,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起进午餐。

    于是乌以风跟着亚基克夫进了克里姆林宫,如愿在花圃上见到了雪地散步的索菲亚公主,但乌以风仅仅是致以微笑,就前去会见沙皇了。

    乌以风后来对李君威如此描述:“我敢发誓,那是我见过的最强壮的女人,王爷,咱们两个未必是她一个人的对手,您的大腿还没有她胳膊粗,她的胸毛可能比你的腿毛都多.......。”

    幸运的是,这些只是私人谈话,并未在未来索菲亚公主摄政期间影响帝国与其领导下俄罗斯的合作。

    乌以风在一间不大的客厅里见到了费奥多尔沙皇,他坐在高背椅子上,用厚重的毯子盖住双腿,脸色苍白,与传言中一样的多病体弱,而一旁的米洛撕拉夫斯基大公则站他的侧面,低声介绍着乌以风。

    乌以风向沙皇见礼,并且致以问候,费奥多尔说道:“将军,你的波兰语说的非常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的?”

    “七年前,沙皇陛下。”乌以风说道,即便是侍卫出身,想要上前线建功立业,也必须学会相应的语言,乌以风自幼在京城长大,从未学习过海西女真的话语,他学习过蒙古语,很快就学会了波兰语和少量的俄语。

    费奥多尔向乌以风展示了他亲手制作的地图,问道:“将军,我听说你是一位鞑靼人的后裔,请问你的家乡是否在这片地图上?”

    乌以风上前走了两步,看着这张比例并不那么合适的地图,在右下角仔细对比之后微微摇头:“您这张地图上并不包含我的故乡,我的故乡是在这条河流,我们称之为黑龙江,你们称之为阿穆尔河的区域,这条河流有一条重要的支流,我的故乡在支流之上。那是我们太上皇陛下第一站抵达的区域,很幸运的是,我的父亲追随了他,后来才有了我。”

    费奥多尔抚掌而笑:“如此很好,至少我们与你没有私人的仇怨,不是吗?”

    乌以风笑了:“当然,至少在我父亲那一代没有,或者说我们的部落与你们没有什么接触,但据我所知,在满洲人统治的时候,你们的开拓队就在我同族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了。”

    费奥多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好吧,将军,关于东方土地上发生的事,你比我掌握的要多,我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贵我两国爆发了第一场战争。”

    乌以风没有回应,心里却知道,其实帝国也不知道帝国与俄罗斯的第一场冲突爆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在开拓的时代,很多小规模的战斗都不会记录在册的。

    “我不知道战争从何时爆发,但是我知道,战争应该结束了,你代表中国皇帝而来,是要进行谈判的不是吗,正好,我最近很有时间,可以与你亲自谈一谈。”沙皇说道。

    其实,费奥多尔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米洛斯拉夫斯基,那就是他在整理的不光是沙皇俄国与中国之间的冲突,还有历代沙皇的开拓资料,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消息是,沙皇俄国最近一百年的开拓成功已经近乎被中国侵蚀殆尽,但这一点他根本不用和米洛撕拉夫斯基说,这个总揽国务的大公知道,俄国在乌拉尔山以西设立的四个督军区,已经失去了三个半,最近的托木斯克督军区的托木斯克城也在眼前这位沙皇继任之前丢失。

    “是的,我确实被派前来结束战争的,我们的亲王殿下还在哈萨克的草原上等待回复的消息。”乌以风微笑说道。

    “是吗,如果不是现在已经是冬季,如果不是我身体不适,我真想和他亲自谈一谈。”费奥多尔说道,继而他问向乌以风:“我的外务大臣和你谈的怎么样?”

    “我们谈了七次,每一次都不欢而散。”乌以风老实说道。

    费奥多尔问道:“为什么?”乌以风笑了:“因为他想要让我们放弃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征服来的土地,这简直是荒谬,我从小到大,总是听到帝国占领土地,还从未听说帝国失去土地,您的外务大臣肯定是疯了。

    我们的皇帝说过,一寸山河一寸血,我们怎么会放弃将士们泼洒鲜血的地方呢?”

    “那是我们的土地,是我们的祖先征服得来的。”米洛斯拉夫斯基攥紧拳头,高声说道。

    乌以风摊开手:“大公阁下,我没有说那不是你们的土地呀,我也没有说那不是你们的征服所得。可现在它是我们的了,也是我们征服所得。你们当初怎么获取的,就怎么失去的,如果你们还想重新拥有,就重走一遍先辈们的道路,不就可以了吗?

    我,我们的皇帝和皇帝陛下麾下的每一名军人,欢迎你们的挑战。”

    “可恶!使者,你这是替你们的皇帝向我们宣战吗?”米洛斯拉夫斯基怒气冲冲,问道。

    乌以风微微耸肩:“据我所知,我们并未停战,战争一直在继续。”

    “好了,大公,不要在与这位真诚的将军争吵了,说实话,我见过很多国家的使者,你是最真诚的那个了,虽然你的话让我很不高兴,但我必须承认,你没有说谎,我尊重真诚的人。”费奥多尔制止了米洛斯拉夫斯基与乌以风的争吵,在他看来,米洛撕拉夫斯基这些维护尊严的话毫无力道可言。

    费奥多尔问道:“将军,如你所说,我们两个国家正在进行战争,但我翻遍了所有贵我两国之间的公文来往,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从未相互宣战过,既然没有宣战,也就谈不上为何而战。我们两个国家以前相互了解的太少了,比如,我们叫你们契丹,而你们叫我们俄罗斯。”

    “这可能都要怨蒙古人了。”乌以风笑着对沙皇说,但也认真的回答了沙皇提出的问题:“正如陛下所说,我们相互之间从未正式宣战过,但战争持续了三十多年甚至更久,一开始只是我们与所谓的开拓队、匪帮之间的战斗,后来变成了与某些督军区的战斗。

    当然,真正的战争爆发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你们支持帝国的敌人,满洲。当然,随着满洲的彻底覆灭,这个其实也不算问题了,而第二原因就是为了土地,在这一方面,我们与你们之间有共同点的,那就是对土地的**没有极限。”

    费奥多尔说道:“这就是我担心的事情了,你们征服的边界在哪里,现在你们已经占据了哈萨克的草原,并且把手伸进了伏尔加河下游的卡尔梅克人那里,这已经是我无法容忍的了。”

    “作为一个使者,我真的无法回答您的这个问题,从军人的角度来说,征服的边界就是力量延伸的极限,我们的力量施展不到的地方,就是我们征服的极限。”乌以风认真回答说。

    “那你们力量延伸的极限在哪里?”米洛撕拉夫斯基不想与乌以风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直接问道。

    乌以风想了想:“我们的国家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但汉人是其中的主体,按照我们两千多年的历史,汉人向西达到的极限在河中之地那附近。可我们的两代皇帝都是具备伟大胸怀的人,包容了很多的游牧民族,特别是拥有了蒙古人,这样算来,我们力量延伸的极限就和当年蒙古帝国一样了,不知我的回答可否让大公满意!”

    “你.......你这是对沙皇陛下的羞辱!是对我们整个帝国的挑衅。”米洛斯拉夫斯基咆哮道。

    众所周知,当年蒙古帝国扩张到了欧洲的多瑙河畔,虽然欧洲没有被征服,但斯拉夫人却匍匐在了蒙古人的铁蹄之下,如果按照乌以风的说法,帝国是要征服俄罗斯了。

    费奥多尔却是摇头,对乌以风说道:“你们不是蒙古,我们也不再是罗斯公国,恐怕你们不能如愿了。”

    乌以风正色点头:“您说的没错,陛下,确实如此。其实您想要停战非常简单。”

    “哦,将军,请说。”

    乌以风道:“失败能让人清醒,如果陛下能给我们一场失败,或许就不用为停战的事苦恼了。在我们帝国的内部,对你们的了解很浅显,很多时候,俄罗斯的资料是从尼德兰、英格兰人口中获得的,他们把你们称之为欧洲最野蛮落后的国家,而我们一路西来,征服上万里的土地,也没有真正的失败过,所以说,真的很遗憾,帝国之中,很少有人愿意与你们和谈,大家都觉得,打下去就会有更多的土地。”

    “战争,你们还是要战争了?”费奥多尔脸紧绷起来。

    乌以风微微摇头:“不,我是来进行停战谈判的。”

    “你自称是来停战谈判的,却从未提出过合理的条件。”亚基克夫认真说道。

    乌以风说:“我不提,不代表我没有,是因为我知道,我的条件你们不会答应,每次谈判,你们都要我们归还土地,那就不需要展示我们的条款了。”

    “现在你在仁慈的沙皇面前,你可以展示你的条款了。”亚基克夫提醒道。

    乌以风依旧是摇头:“没有必要,沙皇陛下,即便是您也不会同意的。”

    “那你什么时候愿意展示你们的条款?”费奥多尔制止了侍臣与大公的发言,直接问道。

    乌以风想了想:“还是让战争的结果说话吧,我说过,失败会让人清醒,你们再失败一次就会清醒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自称是为停战谈判而来?”

    乌以风说:“陛下,您不要误会,我不是为现在的进行的战争来谈判的,而是为下一次战争来的。”

    “我原以为我们可以避免一次战争。”费奥多尔有些失落。

    乌以风笑了:“这不可能,沙皇陛下,现在的情况是,奥斯曼人送来了结盟的请求,我们要与一个强大的国家结盟一起进行对你们的战争,如果您是我们的皇帝,会放弃这个占便宜的机会吗?

    本次我来到您的面前,是想要告诉您,我们并不是一个好的敌人,但我们是一个好的谈判对象,当有一天您要结束战争的时候,建议您第一个找我们,而不是奥斯曼人,我们要的土地是财富,他们要的却是您的性命和这个国家。”

章四一七 索菲亚的智慧

    多么真诚的一个使者呀。”看着送走乌以风的御前侍臣亚基克夫回来,费奥多尔仍然有些感慨的说道。

    米洛斯拉夫斯基则是怒不可遏:“我看他是一个傲慢、自大不知死活的愚蠢鞑靼蛮子,该死,该死!”

    费奥多尔微微摇头,对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有些失望,一个执掌国政多年的大公,竟然被一个年轻的使者激怒成了这个样子,这胸怀气度实在是有些不合格,费奥多尔问亚基克夫:“亲爱的亚基克夫,你认为这个使者怎么样?”

    亚基克夫做事从来以稳当著称,皇帝有些欣赏乌以风,米洛斯拉夫斯基有的却只有愤怒,亚基克夫却有着自己的见解:“陛下,这位使者很有自知之明。”

    “哦,怎么说?”费奥多尔疑惑问道。亚基克夫说:“在刚才离开克里姆林宫的路上,他向我询问了一些帝国机构的地址和负责贵族的名字,这些机构都是各个衙门下属的监牢,当他得知一些贵族或者特殊的人犯罪之后会被关押到修道院,他又问莫斯科城内的哪个修道院干净整洁,好打交道。

    显然,他对自己刚才的行径有着充分的认识,他会被关押起来,失去自由。并且他向我提供了一个数据,那就是他的体重,并且明说,如果他少了一俄磅的肉,就会让陛下您赔偿一万倍的金币。”

    “呵呵,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亚基克夫,你派一个侍臣和四个士兵跟在这位使者的身边,从今天开始他去莫斯科城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但是不许离开,而使团中的其他人想离开都可以离开,我喜欢这个使者,无论将来如何,他都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不是吗?”费奥多尔吩咐道。

    亚基克夫行礼说道:“如您所愿,尊贵的陛下,我会好好招待他,绝对不会让他少一俄磅的肉。”

    说完,亚基克夫就要退下,但是费奥多尔却是说道:“亚基克夫,他为什么要见索菲亚,你打听清楚了吗?”

    “不,没有,但我可以确定,他和索菲亚公主绝对任何接触,这一次也没有交流。我有一种感觉,他并不是以中国使者的身份见公主殿下,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他肯定从什么人的口中得知过关于索菲亚公主的传闻,或许只是好奇心作祟。”亚基克夫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当然不知道,造谣索菲亚公主肤白貌美,风情万种是几百年后的金庸先生。

    米洛斯拉夫斯基说道:“不能完全肯定这一点,或许陛下可以把索菲亚公主叫来,问一下。”

    费奥多尔微微点头:“我正有这个意思,亚基克夫,把索菲亚公主叫来吧,或许在与中国谈判的问题上,我需要她的智慧。”

    米洛斯拉夫斯基听了这话,脸不由的一黑,无论是眼前这位年轻的沙皇还是将要来到面前的索菲亚,身上一半的血属于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这个家族正是沙皇的母族,但即便如此,米洛斯拉夫斯基仍然对索菲亚心存警惕,因为这位强壮的公主自幼就对政治感兴趣,专注度甚至超过了为自己找一个男人,而沙皇又是一个身体孱弱的人,国政必须仰仗于他,而如果索菲亚公主能直接参与政治,分薄的就是他的权柄,原以为可以打压一下,不曾想沙皇却要用她。

    不久虎背熊腰的索菲亚公主出现在了沙皇的面前,费奥多尔直接问答:“很抱歉,亲爱的索菲亚,今天惊扰了你,让你在冰天雪地里在外面散步,显然,聪明的你肯定知道,是那位来自东方的使者想要见你一面,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让他如愿,但是,我,大公还有所有其他知晓这件事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使者一定要见到你。”

    “肯定不会是因为我的相貌,沙皇陛下。”索菲亚面色平淡的说道,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美人。接着索菲亚说道:“可以确定的是,我与东方的那个国家没有任何的经济或者书信上的来往,我的封地臣民应该也没有,如果您派人到我的住所搜查,或许能搜出几件用中国丝绸制成的内衣,但我可以保证,那来自英国、西班牙或者尼德兰,是从海路运送来的。”

    “呵呵,亲爱的索菲亚,你多虑了,我也只是问一问,或许如亚基克夫所说,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听到什么关于你的谣言,或许是那个家伙就是故意制造你和我的争端,好了,忘掉今天的事吧,索菲亚。”费奥多尔没有心情去搜检索菲亚的内衣,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长姐家里有关中国的并不仅仅是内衣,她的床头应该还摆着很多资料。

    这并不需要去搜查,年轻时的费奥多尔无数次拜访过自己的姐姐,无论俄罗斯与什么国家、族群宣战,有关的资料就会摆在床头和桌案上,他还记得少年时代就听姐姐说过,对中国称呼契丹是完全错误的发音,那只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已经灭亡的族群。

    “亚基克夫,给索菲亚一把椅子。”费奥多尔对侍臣吩咐说,待索菲亚坐下,费奥多尔拉过亚基克夫,低声说道:“亚基克夫,把刚才使者的表达的意思告诉索菲亚吧。除了最后的........。”

    而亚基克夫能从一个没有贵族身份的平民成为沙皇的御前侍臣,显然是有着本事的,他复述了许多乌以风的原话,所有重要的话都复述的很完整,而索菲亚听着这些话,脸色却没有变过,好像一切与她无关,却又好像没有听懂,但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越来越盛大。

    等亚基克夫说完,费奥多尔对索菲亚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们国家的局势了,显然,很危险,或许从未有过这样的危险,一个强大的奥斯曼已经足够危险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整合了草原和大半个西伯利亚的东方国家,可以说,我们是同时面对奥斯曼与蒙古。

    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亲爱的索菲亚,所以我要你带着我们亲爱的弟弟前往诺夫哥罗德,还有大公,你们都去。而且我还会把所有的实权领主召集到莫斯科来,以扩张杜马会议的方式。”

    “您是要留下来对付他们吗?”索菲亚立刻明白了沙皇如此安排的用意。

    伊凡与索菲亚、费奥多尔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但令人遗憾,他是一个傻瓜,而除了他之外,先皇还有一个子嗣,彼得,那却是一个强壮的孩子,但却与现在的皇太后一样,属于另外一个家族,显然,沙皇要索菲亚和米洛斯拉夫斯基避开未来的战争,一旦沙皇和莫斯科出现什么问题,就可以另立一个新的沙皇,那就是傻瓜伊凡,而因为他是傻瓜,所以政权会被索菲亚和米洛斯拉夫斯基掌握,那样的话,新的政权会得到平衡,伊凡虽然是傻瓜,但未必不会没有孩子,罗曼诺夫家族也不会绝嗣。

    相反,彼得则要留下与费奥多尔生死与共,还有那些实权贵族,一旦真的出现天塌地陷的局面,费奥多尔就可以杀死所有的贵族、彼得和皇太后,保证新生的政权不会有对立者,这就是费奥多尔想到的最后一招。

    “当然,亲爱的索菲亚,我是沙皇,我要和莫斯科,和我的臣民在一起。”费奥多尔认真的说道。

    索菲亚微微点头,说道:“陛下,我能给您一个建议吗?”

    “请说,亲爱的索菲亚。”费奥多尔道。

    索菲亚:“乌以风,就是那个来自东方的使者,假如您和俄罗斯真的遇到危险的话,请您多参考他的意见。”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吗?”米洛斯拉夫斯基警惕问道。

    索菲亚点点头:“是的,我并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今天来到陛下面前,不是耀武扬威也不是展露在外交领域根本没有意义的真诚的,他是来表明东方中国的态度的。”

    “什么态度?”费奥多尔问道。

    索菲亚肯定的说道:“东方的中国只是想割占我们的土地,占有我们的财富,而无心灭掉我们的国家。我们与奥斯曼的战争如果没有他们的参与应该要结束,战争因他们再起,但也可以因他们而结束。俄罗斯的存在对中国是有利的,陛下。”

    “真是令人惊叹,那个真诚的使者最后就是这个意思。亲爱的索菲亚,你的智慧真是令人惊叹,但我仍旧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费奥多尔感慨说道。

    索菲亚说道:“其实很简单,当中国与奥斯曼达成一致,我们不仅要面临这两个强大的对手,还要面对克里米亚鞑靼人和卡尔梅克人,仅仅是这两部游牧就可以拿出十万骑兵,而加上两个强国,或许是二十万军队,或许是三十万。

    而我们只有哥萨克一个盟友,您肯定会向波兰与立陶宛联邦的索别斯基国王求援,诚然,我们之间为争夺乌克兰地区的战争结束了,他们也有意愿对奥斯曼和克里米亚作战,但索别斯基不会把兵派到乌拉尔河去,不会派来保护我们的莫斯科。我想这些您都明白,所以安排我和伊凡去诺夫哥罗德吧。”

    费奥多尔没有再掩饰:“是的,战争的前景对我们非常不利,甚至连大量的哥萨克都投奔了中国,而一旦爆发战争就是在数千里的边境线全面进攻,我甚至不确定我是不是最后一任沙皇。”

    “您肯定不是。”索菲亚执着说道。

    “俄罗斯的灭亡对于中国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们和我们的附庸加起来有八百万人,已经不是当年被蒙古人征服的那个时代了,特别是失去了俄罗斯,中国就要与奥斯曼硬碰硬,虽然中国更加强大,但这里距离奥斯曼的核心太近了,可以这么说,灭亡俄罗斯,得到最大好处的是奥斯曼,而不是中国。

    无数的历史告诉我们,两个强大的国家想要保持和平,最好是中间有缓冲区,但是现在,我们与奥斯曼、中国三个国家之间已经没有像样的缓冲区了,而没有缓冲区的大国之间保持基本的和平最好就要三国互相牵制,就像现在这样。

    我可以预见,现在他们与奥斯曼合作进攻我们,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和我们一起南下进攻奥斯曼。

    陛下,您刚才那这个国家比之为蒙古,实在是太恰当了,您这么看,索别斯基也会这么看,法兰西、哈布斯堡、瑞典的君主们也会这么看,欧洲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再愿意承受蒙古人的铁蹄,为了不让上帝之鞭再次打响,他们也会支持我们,当然,这一次战争是来不及了,但是只要我们倒下,他们一定会在下次战争中捣乱。

    那位使者,或者说那位使者背后的人,肯定是知道这一点,他们不想我们灭亡,也不想广袤的草原不稳定,他们要的就是土地和财富,但显然,土地不包括莫斯科。

    正如我们的父亲说过,征服蛮族容易,而征服一个文明很难,对我们俄罗斯如此,对他们也如此。”索菲亚用坚定的语气说着自己的观点。

    费奥多尔与米洛斯拉夫斯基都被索菲亚的大论震惊了,费奥多尔最终说道:“索菲亚,你知道吗,我无比希望你说的就是事实,可没有人愿意拿俄罗斯去冒险,你知道弄清楚中国人的目的,你是否有办法把战争扼杀在萌芽之中。”

    索菲亚说道:“那个使者不说他的条件,就是因为您、我还有所有的俄罗斯贵族都不会同意,使者的那句话说的很对,只有失败才能令人清醒,人的屈服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更多,现在,战争没有爆发,贵族们一个农奴一块土地都不想失去,所以没有办法避免战争的。只有战争造成的损失是所有的贵族都承担不起的时候,您才能获得结束战争的机会。”

    “那是什么时候?”

    索菲亚指着天空:“或许是站在这里,却能听到枪声的时候。”

章四一八 人为失误

    李君威原本想在咸海旁的大花圃,与他的蜜蜂小伙伴们渡过一个安静的冬季,甚至他都准备了猫冬用的一切东西,但来自伊犁、撒马尔罕、阿斯塔纳、费尔干纳与乌拉尔河畔的各种文书像是帝国十七年的雪花一样纷至沓来。

    在移民问题上,有当皇帝的二哥在北京催促督导,无论理藩院还是内阁都尽了全力,超额完成了任务,但在移民安置问题上,驻疆大臣与定边将军府显然没有准备有些不足,一路迁移而来,蒙古牧民的牲口与物资损失了很多,但到了目的地之后,很快就接纳了原本属于哈萨克部落的物资和牛羊,而很多来自漠北、关外的部落民感受到了哈萨克与河中之地的丰饶,比之他们艰苦的家乡,牛羊。奴隶乃至老婆都有分配,实在是太美好不过了。

    但随着冬季到来,越来越多的问题浮出了水面,而今年哈萨克与河中之地的天气比以往更冷雨雪更多,冬季气候的严酷让很多还未恢复的牛羊直接被冻死,而因为对本地环境的并不熟悉,很多部落没有储备够饲草,有些刚刚分配了牲口的旗佐甚至直接被大雪封在了山里,而更多的问题出自管理方面,李君威甚至一度要把陈平和常阿岱两个王八蛋的脑袋给拧下来。

    这两个人最大的工作疏漏就在于,把禁卫军官分开,让他们执掌刚到西疆的内藩旗佐和哈萨克人,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禁卫军的军官多是勋臣世家出身,即便是士兵也是内地身家清白的小资之家,这些人既不会说蒙古语也不会哈萨克语,既不懂的放牧也不懂的如何驾驭部众,他们面对分到手下的部众时,往往束手无策,或者随意听信他人之言。

    李君威最为痛心的是,陈平与常阿岱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想被这些牧户被外藩子弟掌握,即便他们知道,那些外藩子弟从小到大就在部落之中长大,跟着父兄学习如何驾驭牧户,掌管奴隶,更对牧群越冬、迁移这种事谙熟于心。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本该为帝国统御各新编旗佐的外藩子弟在撒马尔罕与伊犁城里睡大觉,而那些连羊粪蛋子都受不了的禁卫军官却被派遣到了各个旗佐之中,做他们根本做不来的事情。

    而李君威在进行简略的调查之后发现,因为他不拘一格用人的缘故,在这些规划之中常阿岱和陈平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瞒,如果不是有禁卫军官冻死在某个被大雪封山的谷地之中,李君威还不知道呢。

    “把禁卫军全都调回来,把巴图鲁营和怯薛派过去接替他们,禁卫军懂什么将御部落,他们懂什么水草,迁移和牧场吗,你们两个脑袋里是羊粪蛋子吗!”李君威到了伊犁,对着陈平与常阿岱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是,已经在做了,只是.......。”陈平低声说道,自从他当上这个定边将军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

    李君威怒道:“只是个屁,立刻去做,把所有的怯薛和巴图鲁放出去,等他们到了,交接完成了,再让禁卫军全都回来,皇兄费尽心力,朝廷穷尽财富把这些人从漠北、关外迁移来,不是让你们派一群蠢蛋去把他们坑死的!”

    “是,全面铺开,立刻去办。汉地来的移民已经妥善安置了,伊犁与费尔干纳等地的粮仓是齐备的........。”常阿岱汇报道。

    李君威摇摇头:“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东西,做好这些是你们的本分,我要知道的是,那些蒙古、女真和布里亚特、通古斯人种,会在这个冬季冻死饿死多少?”

    “冻死应该不会,帐篷等物资是充足的,每三户配了一个铁皮火炉,安顿的冬季牧场靠近山林,关键是很多地区的饲草储备不够,新到的牧户没有想到冬季会来这么快,因为有许多工作做,所以人手也有不足。现在还好说,等再过一两个月,牛羊就可能被冻死,到时候,牧民的生活就难以维持了。”常阿岱解释道。

    李君威消了消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道:“赈济还来的及吗?”

    “很难,雪已经落了,车马走不了,唯有骆驼还能运输,但骆驼数量严重不够,未必赈济过来,最关键的是,能送粮食去,还能送饲料去吗,也没有喂养那么多牛羊的饲料呀。”常阿岱低头说道。

    李君威怒道:“你还有你,办的蠢事!蠢到家了。”

    常阿岱和陈平都是不敢言语,恶果还没有结出来,这些过失他们还能承受,可如果没有办法解决,明年春天汇总上来可能就是几万人和几百万的牲口饿死,这些损失足够把他们的功绩吃干抹净的。

    李君威叹气几声,翻检起驻疆大臣衙门的仓储账册来,寒冬腊月的天气,常阿岱已经开始流汗了,李君威看过一遍,大体有数,问道:“这些帐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仓里真有这些物资!”

    “这个.........。”常阿岱上嘴唇碰下嘴唇,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君威脸色一黑:“你是准备编谎话骗我吗?说实话,多少真的,多少假的,仓里有没有这么多物资。”

    “粮食.......粮食有七成半是真的,只不过新粮没有三分之二,是四成左右.........。”常阿岱只能老实说道,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说假话,可能眼前这位裕王殿下会把自己直接砍了的。

    “盐呢?”李君威问。

    “盐都是真的。”常阿岱老实说。

    李君威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七河流域的旗佐往伊犁靠,草原南部的往河中之地靠,向产粮区就粮..........。”

    “殿下,这仓里很多是战备粮。”陈平提醒道。李君威认真看着他:“将军,你现在拿出来还能当赈灾粮,等各旗佐饿死了人,揭竿而起的时候,再拿出来可就不够了!”

    常阿岱则是说:“王爷,寒冬迁移会死很多牲口。”

    “死就死了,不要饿死人就行了。”李君威毫不犹豫的说。

    “那哈萨克北部和中部的旗佐呢?”乌力吉问。

    李君威点了点储盐的册子:“把各地的所有骆驼征集起来,往各这些旗佐送盐巴,他们饲草不够,就先保证战马和种马的存活,其次是送去的骆驼,最后才是他们的牛羊,能顾多少顾多少,顾不着的,全都杀了,用盐腌肉,用肉过冬。

    牛、羊、杂马,没有过冬饲草的全都杀了。”

    乌力吉说:“殿下,这只是权宜之计,冬能过了,牲口都杀了,明年怎么办?”

    陈平说道:“先把这个寒冬过去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李君威却是摇头:“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告诉所有旗佐的男人,冬天吃肉喝酒,别忘了把刀磨快,枪擦好,马喂肥壮了,明年一开春,挎着刀骑上马,跟着招兵的旗走,跟着老子去俄罗斯抢去,那里有的是牛羊牲口!”

    “您明年开春就要打俄罗斯吗?”陈平瞪大眼睛。

    李君威怒道:“这是拜你们所赐啊,如果没有你们两个蠢蛋,我会明年秋天等农奴们把粮食收获了再出发,到时候明年的移民也到了,人马充足,可如果明年春天不给饿了一冬,失去生产资料的旗佐找一条活路,你们就等着满地打马贼吧。”

    陈平和常阿岱都是祸由己生,若是处置不当,朝廷怪罪下来,二人都是要倒霉,因此二人动用军中、衙门和商业上的关系,按照李君威要求的,把官仓军仓内的物资全都往灾区调遣,把束手无策的禁卫军官们调遣回来,再把那些跃跃欲试的怯薛和巴图鲁派往每个新编的旗佐。

    骆驼、雪橇,能动用的工具全都动用起来,来应对这场人为的灾祸。

    一个冬季在忐忑不安与忙碌之中度过,等到春草发芽,积雪融化的春季到了,一份份的报告送到了伊犁,结局是令人满意的,因为应对不当冻饿而死的人数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只不过一份份牲口的损失报告让人觉得触目惊心,而漠北、关外的牧民对此的态度非常简单,在如此重的自然灾害的打击下,部落想要活下来,只有去富庶的地方抢掠一通,以往这些草原部落的目标是长城以南的传统汉地,但这一次,他们在帝**队的指引下,有了共同的目标。

    一户抽一丁,倾巢而出,向西行进,去乌拉尔河畔集合!

    没有人反对这个竭泽而渔的抽丁政策,留下人来干什么呢,根本没有牛羊需要照顾,一匹马一根长矛,就算一个兵,很多牧民来半大的孩子都带来了,生存的急迫比任何的犒赏都更能激发人们的积极性,而这群旗佐的兵丁,则是跟着怯薛与巴图鲁两营的军官来。

    在里海周边,李君威在陈平的帮助下对军队进行了整编,即便是抢劫,也要有秩序,要讲究效率,而不是一窝蜂的冲进去,事实证明,最有效率的劫匪就是军队。

    陈平把军队分为了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整编骑兵,一共分了四十个营伍,两千人为一营,巴图鲁营与怯薛营的外藩子弟做军官,扈从做老兵,四个营为一个指挥单位,其中一个营是作战营,获得了定边将军府的军械支援,也是精挑细选的骑兵,其余三个营骑马、赶车,收集物资捕捉奴隶。

    第二支军队则是机动骑兵,由内疆各绥靖区支援的骑兵旅,西疆下属的绥靖区的常备军,以及可以骑马作战的机动步兵,和少量的飞骑炮兵,这些都是精锐的帝国骑兵藩军,人手都有火器,不惧怕任何形式的骑兵作战,但攻坚克难难以做到,他们作为横扫俄罗斯腹地的主力,率先进入敌境,击破敌军,再由整编骑兵扫荡地方。

    而第三支军队则是由李君威率领的,总预备队,包括了禁卫军,定边将军府下辖的唯一胸甲骑兵单位和一个最精锐的骑兵旅,可以说是全军最能打的军队,此外还包括了野战炮、舟桥、工兵、攻城炮和热气球等技术和专业兵种,显然要在敌境与俄罗斯人决战,必须等这支总预备队。

    “现在,宣布战场纪律,都给老子听好了,只有整编骑兵才负责收集与扫荡,也就是只有他们能抢,其余军队负责作战,记住,相互监督,谁敢把人口或者财物卖给商人,一律军法从事。怯薛和巴图鲁营的崽子都听着,抢来的东西上缴一半,优先是金银贵金属和毛皮,给其余掩护你们的军队!”陈平坐镇西疆多年,自有一股子威严在,早已没有当年了儒将风范,说话做事都粗豪的很。

    所有军官都是点头,而李君威则是讲解到:“进了敌境,别光顾着扫荡,看住自己的屁股,三条路进军,每隔五十里占一座城或者修一个寨子,派专门的营头负责安全,你们不要以为抢一波就跑,那是你们祖宗干的活儿,什么时候战争结束,什么时候能够退出,由我说了算。

    前沿的骑兵该怎么打怎么打,但后面跟着的要结硬寨打呆仗,不给俄罗斯人一点可乘之机,联络一定要充分,可以抢钱抢人抢粮食,但不要擅自屠杀!禁绝屠杀,把眼睛放亮一点,对贵族客气一点,尤其是贵族,不要乱杀,死了贵族连狗不如,或者的贵族却能换一百匹马,另外,不要焚烧教堂寺庙等宗教建筑,对那些神甫、修女一类的人也要善待,你要嫌烦,捆了送我中军来,我们是去发财的,不是和俄罗斯人结下死仇的,明白了吗?”

    “是,裕王殿下,我们明白了。”众人说道。

    一干将领离开返回了自己的营头,李君威说道:“把这张地图给沙赫尼先生送去。”

    最终一张简略地图送到沙赫尼面前,上面标注了三个箭头,都是从巴什基尔人土地上进入俄罗斯的,沙赫尼对那群异教徒可没有什么好感。

章四一九 土尔扈特加入

    沙赫尼看完这张简略地图,对格里戈里说道:“格里戈里,快一点,集结所有的哥萨克,我们要参战,而且要动员所有人参战!”

    格里戈里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因为就在昨天沙赫尼还吩咐所有人控制好麾下的哥萨克,除了选派给裕王作为向导的人,其余一律留在驻地,可现在怎么要参战了,而且是全面参战。

    “沙赫尼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裕王殿下不是允许,我们不愿意参战就可以避战吗?”格里戈里问道。

    沙赫尼说道:“格里戈里,你怎么还不明白呀,裕王殿下部署的这次军事行动已经尽可能的为我们着想了,这已经是做到了极致,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一个帝国的使者、亲王或者将军这么照顾我们,如果我们这次不参战的话,就无法显示对帝国的忠诚呀,如果失去了帝国的庇护,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格里戈里微微点头:“好吧,我立刻去准备,但是你准备参见哪一路呢?”

    沙赫尼的手在乌拉尔山与伏尔加河支流附近划拉了一圈,说道:“不管参加哪一路,把目标对准这些巴什基尔人就可以了,这些异教徒,我们哪个没受过他们的伤害吗?”

    一群哥萨克面红耳赤起来,他们都是顿河哥萨克或者乌拉尔河哥萨克,主要的敌人就是巴什基尔人,因为宗教的因素,双方的战争一直很频繁,而且非常的血腥。

    沙赫尼麾下能凑出六千个骑马提刀的汉子,这些人被分给了右路军常阿岱,他们的任务其实主要是抢掠,从乌拉尔山南麓地带渡过乌拉尔河,然后直插乌法城,这是巴什基尔人核心城市,是当初沙皇以帮助巴什基尔人防备哈萨克骑兵建立的城市,现在已经乌拉尔山麓的统治核心,因为沙皇的残酷统治,巴什基尔人不被允许拥有太多的武装,而本地的驻军数量也不多,占据或者围城乌法就可以横扫周边,而右路军扫荡区域还包括伏尔加河流域以北的任意区域。

    中路军则是陈平统帅,是远征军的主力,将在乌拉尔河渡河后进攻乌拉尔斯克,破城或围城之后,向西北进军,进入沙皇俄国的乌拉尔大区,目标则是喀山城,这是百年前,伊凡雷帝扩张的地盘,也是除却莫斯科周边外,沙俄最为富庶的地方,在打通路线和确保后路安全之后,择机西进莫斯科城,与李君威率领的右路军会师。

    李君威的右路军则是从乌拉尔河下游渡河后,直接冲向伏尔加河中游的黄色之城萨拉托夫,那里既是沙俄重要的粮食中心,也是伏尔加河上最为完善的渡口,而在确保无虞之后,右路军的目标也是莫斯科城。

    只不过右路军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联络土尔扈特部落、克里米亚鞑靼人,做好与盟友奥斯曼的通联工作。

    伏尔加河下游,土尔扈特汗帐。

    阿玉奇汗在帐篷里走来走去,显得焦躁不安,这个已经四十岁的汉子拥有强壮的身躯和智慧而冷静的头脑,一向沉稳的他在得到帝国三路大军越过乌拉尔河的消息后直接坐不住了,而在他的身边,一直驻于土尔扈特的章嘉呼图克图面带微笑,处于入定之中。

    “上师,难道您也不知道裕王这次进军吗?”阿玉奇汗见章嘉呼图克图那个样子,忍不住问道。

    章嘉呼图克图微微摇头,睁开了精明的眼睛:“本座不过是一僧侣,如此军国大事,为何要说于本座来听呢?”

    阿玉奇汗恼怒了,挥舞着手臂说道:“那他应该说给我听,是他告诉我,要与我们土尔扈特结盟,进攻沙皇的。”

    章嘉呼图克图却是笑了:“大汗,裕王殿下为何要说给你听呢,你又没有与帝国结盟,您不是一直想见识帝国的十万铁骑后再做决定吗?”

    “可他没有展示十万铁骑给我看!”阿玉奇汗说道。章嘉呼图克图道:“或许殿下觉得没有必要了,他已经获得了充足的力量,您应该知道,奥斯曼人已经与帝国结盟,克里米亚鞑靼人从去年秋季就跃跃欲试。”

    “有没有这个必要我不管,我要知道的是,在这场战争中,那位尊贵的殿下把我们土尔扈特当成敌人还是当成盟友!”阿玉奇汗跪坐在章嘉呼图克图的面前,诚心问道。

    章嘉呼图克图闭上眼睛,说道:“大汗,这要看您把帝国当成盟友还是敌人了,一切取决于您。”

    阿玉奇汗重重的哼了一声,长出一口气,掐腰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他已经把土尔扈特的兵马集结起来,两帐抽一四万骑兵,这些骑兵是在任何时候都是决定成败的力量,为什么裕王不来请求结盟就单独行动了呢?

    “沙克都尔大人回来了,沙克都尔大人回来了。”帐篷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叫嚷声,阿玉奇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沙克都尔是他的长子,也是他最信赖的人,与帝国方面的通联一直由他来做,在听说了裕王聚兵之后,阿玉奇汗再次把沙克都尔派去了哈萨克。

    阿玉奇汗把沙克都尔叫到了自己面前,把无关人等赶了出去,直接问道:“怎么样,帝国方面出兵是吗,有多少兵马?”

    “十五万骑兵!”沙克都尔说道。

    “不可能,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哈萨克的男人早就被他们卖光了。”阿玉奇汗受到。

    “没有哈萨克人,父汗,蒙古人、布里亚特人、女真人、准噶尔人,还有就是帝国精锐,我看的清清楚楚,在去年帝国把漠北草原的喀尔喀大部分和许多贫苦牧民迁移到了西疆,几乎所有的男人从参战了,只要比车轮高一头,只要还能拉开弓,都可以参与。

    虽然很多人算不上骑兵,但是父汗,全都是骑马拉弓的汉子,而且其中至少有五万人是精锐的骑兵,禁卫、怯薛、巴图鲁,定边将军府的常备骑兵还有内疆各绥靖区派来的,他们还携带了大炮,很多很多,而且现在肯定全部越过了乌拉尔河,进入了俄罗斯人的土地,而裕王殿下亲率的右路军已经抵达了萨拉托夫附近。”沙克都尔认真解释道。

    阿玉奇汗微微点头,问道:“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我们,裕王有没有说让我们做什么?”

    沙克都尔说道:“裕王殿下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我看到奥斯曼的使者匆匆前往了克里米亚,要返回奥斯曼本土汇报,裕王殿下说,如果我们想要参战,就带兵去萨拉托夫与他汇合,如果不想参战,就永远不要参战了,他说他麾下的骑兵很多,而要被抢的俄罗斯人却是有限的。”

    沙克都尔见阿玉奇汗听完自己的叙说,在帐篷里走来走去,焦急说道:“父汗,您需要作出决断。我们必须参与这场战争。”

    “为什么必须参与,我们与俄罗斯和平了四十年了!”阿玉奇汗说道。

    沙克都尔说道:“或许您想要继续现在的局面,可裕王殿下未必肯,奥斯曼和克里米亚汗国都在与俄罗斯人进行战争,他们必然会配合的,俄罗斯人必败。”

    “正好,我们可以脱离俄罗斯。”阿玉奇汗说道。

    沙克都尔问道:“父汗,难道您就不担心,当帝国与俄罗斯人的战争结束后,那些在伏尔加河吃饱喝足的十五万骑兵会南下攻入我们的领地,吞并土尔扈特部落吗?”

    “不可能,章嘉呼图克图还在这里,我们现在算是帝国的外藩了,我已经派遣使者去了申京,如果满足条件,就可以接受帝国的封号,裕王不能吞并我们。”阿玉奇汗笃定说道。

    沙克都尔正不知如何反驳,章嘉呼图克图却是说道:“不,大汗,你想错了,裕王的心思就如广袤的大海,谁也猜不透,您认定的那些规则,只对定边将军和驻疆大臣有效,对裕王无效,他是皇帝的兄弟,做了什么都不会被处以重罪。

    至于本座,不过是一个僧人罢了,死与活根本不在裕王殿下的考虑之中,所谓呼图克图是信徒们眼中的圣者,在裕王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神神叨叨的糟老头子,帝国可以用一个章嘉呼图克图,也就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

    “上师,你也建议我参加这场战争吗?”阿玉奇汗问道。

    章嘉呼图克图微微摇头:“不,大汗,本座只是建议您,不要用常人的观念去看待裕王殿下。我们只是地上的蝼蚁,而裕王才是看蝼蚁的人。”

    阿玉奇汗哈哈大笑:“好吧,您这么说,我倒是真的好奇,那位裕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会带兵去萨拉托夫的,上师,请您随我走一趟吧。”

    章嘉呼图克图微笑说道:“是的,我确实该随军出战,为所有信徒诵经祝祷。”

    在章嘉呼图克图离开大帐去做准备的时候,阿玉奇汗对沙克都尔说道:“我会带五千骑兵为先锋去萨拉托夫,而你则带主力坠后,暂时不要离开部落太远了,我要和那位殿下谈一谈,争取一个合理的地位。”

    阿玉奇汗赶到萨拉托夫的时候,这座俄罗斯人建立超过七十年的要塞已经被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成了铁桶,但是阿玉奇汗却并未看到进攻的军队,反倒是一支一支的骑兵通过渡口去了伏尔加河的右岸,消失在了茫茫的草地与田园之中。

    阿玉奇汗几日没有见到裕王,但他被允许把军队安顿在周边,他仔细观察发现,大部分的军队已经渡河,而被掳来的斯拉夫男人正在城外修筑工事和大营,壕沟、栅栏、胸墙还有炮垒,而在营地的最里面则是用圆木搭建的房屋,周围的几个镇子也被完全控制了起来,大量的粮食囤积在这些房屋之中,而已经有人驱赶着成群的牛羊和一串一串的奴隶向东撤退了。

    当阿玉奇汗见到李君威的时候,他正在签署一项命令,让萨拉托夫要塞的人投降。

    阿玉奇汗笑着说道:“殿下,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这座要塞很坚固,里面储存了充足的粮食,坚持两年也没有问题。”

    李君威点点头:“是的,我没有打算攻击这个要塞,所以在城外修筑了工事,但要塞只能保护城里的人,不能保护城外的人和财产,我已经知道里面的贵族是什么身份,我会派遣骑兵优先扫荡贵族们的庄园,带走我们的粮食、牛羊和农奴,然后再向他们提出投降的要去,如果不同意,我会让人烧掉他们的庄园、谷仓、砍断果树、扒断水渠,填塞水井,而如果投降,这些损失都不会有,而我也会保护所有投降者的人身安全。”

    阿玉奇汗这才认识到李君威的决绝,对于领主贵族们来说,手里的贵金属永远没有城外庄园中的财富价值大,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诚意。

    但阿玉奇汗也没有,对于这么一个男人来说,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土尔扈特,想来也没有任何心里负担,阿玉奇汗说道:“殿下,我阿玉奇,土尔扈特的大汗,愿意率领土尔扈特的骑兵加入您的行列,四万土尔扈特勇士愿意接受您的指挥。”

    “好吧,那就把你的军队带过河,会有人给你分配目标的。”李君威随口说道。

    阿玉奇汗问道:“殿下,我担心我们主力离牧地太远,会遭遇鞑靼人的袭击,也担心在战争之后,遭遇俄罗斯人的报复。”

    李君威说道:“你不用担心,你是土尔扈特人,卫拉特的一个分支,与帝国有着天然的亲近,而帝国已经占据了乌拉尔河以西的土地,牧场、良田到处都是,任何时候都欢迎土尔扈特人,而且你参与的这场战争,我辉夜尽可能保护你们的安全,伏尔加河这片土地非常肥沃,你们不愿意放弃,帝国也不愿意看着俄罗斯彻底占据。”

    “土尔扈特人愿意献上全部的忠诚。”阿玉奇汗半跪在地上,保证说道。

章四二零 屁股上的信息

    “纳雷什大人,我依旧坚定我的看法,您不要出城与中国人决战,那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了。”皮德洛夫对马卡托尔纳雷什伯爵郑重说道。

    而伯爵披挂上了祖辈留下来的铠甲,拍了拍身边战马的脖颈,对皮德洛夫说道:“亲爱的皮德洛夫,我承认,在过去的几年里你给我们的家族带来很多财富,特别是在毛皮贸易衰落之后,你从中国那里购买的茶叶、丝绸和瓷器让我们获利丰厚!

    但是,我的朋友,你不懂战争更不懂政治。”

    皮德洛夫见伯爵依旧坚持出战,看了看城堡周围,只有不到七千兵马,其中不少还是刚刚武装的农奴,而主力则是一些异族雇佣兵,皮德洛夫知道,这根本不是帝国远征军的对手,为了他个人的利益,他也要组织纳雷什。

    纳雷什家族如今在俄罗斯如日中天,因为他们家族的女人在莫斯科担任皇太后,是前任沙皇的继任妻子,皮德洛夫在平北城获得了特许贸易权之后,大发横财,但是作为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私生子,他财富的聚集惹来了家族内部其他兄弟,乃至父亲奥列格的仇视,为了保住这些财富,皮德洛夫投效了正因为毛皮贸易萎缩而苦恼的纳雷什家族,靠上了一棵更为粗壮的大树,但也与这个家族纠葛不清,再也分不开了,如今,为了劝阻这位伯爵冒险,皮德洛夫只能说道:“伯爵,我可以告诉您一个秘密!”

    伯爵笑了笑:“好吧,你说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商人总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些都事关你们的财富和生存,说吧。”

    在所有人退下之后,皮德洛夫说道:“伯爵大人,我可以肯定,城外非常危险,这次入侵的是中国在西疆的全部兵力,军队数量超过十五万,而且很多都是比哥萨克还要专业难缠的骑兵,您出了城堡,非常危险。”

    伯爵听了这话,微微点头:“确实,这很危险,但是皮德洛夫,我最真挚的朋友,我仍然要冒险,因为这也是难得的机会,你知道吗,沙皇陛下把所有实权贵族的代表聚集到了莫斯科,说是扩张杜马会议,但他把伊凡皇子、索菲亚公主以及讨厌的米洛斯拉夫斯基,那个肮脏的猪崽全都派往了诺夫哥罗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假如这场战争失败,或者说有陛下控制不住的局面,沙皇陛下会通过消灭我们纳雷什家族的方式来维持俄罗斯的统一,而我的父亲在莫斯科没有兵马,我必须带一支兵马前往限制沙皇陛下的野心和冒险。”

    皮德洛夫听了这句话,才是明白,原来这其中还涉及到皇位和俄罗斯的未来,而伯爵要做的也没有说的那么简单,只要他的行动足够快,进入了莫斯科,就是改变局面的一支力量,或许战争结束后,俄罗斯的沙皇陛下就是拥有纳雷什血脉的彼得了。

    “伯爵大人,让我随您前去吧。”皮德洛夫忽然高声说道。

    纳雷什伯爵看了一眼皮德洛夫,他对这个家伙的一贯印象就是胆小且精明,若说为了一个未来沙皇的特权商人地位,皮德洛夫倒是会进行一些冒险,可竟然敢冒生命危险,他是没有想到的,皮德洛夫解释道:“当年是您把我从乌法的监狱里救出来的,我应该报答您。”

    “好吧,亲爱的皮德洛夫,你可以随我去,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能如何报答我。”纳雷什笑了笑。

    皮德洛夫摸了摸缝在袍子里的特许授权状,心中说道:“但愿这玩意真的有用吧。”

    纳雷什家族的军队离开了领地,朝着莫斯科方向进发,不得不说作为古老的家族,纳雷什家族的私军还是有些风范的,唯一可惜的是,数量太少了,军中主力是那些雇佣自乌拉尔山两侧的异族骑兵,鞑靼人、通古斯人都有,而农奴们弄了一根木棍,削尖烤硬了就是长矛了,这支军队在广袤的大平原上前进着,在却发现沿途经过的城市处于戒备之中,不许任何军队进驻,也不会提供任何粮食补给,而一些村镇已经被劫掠了。

    纳雷什伯爵终于知道,皮德洛夫所说的危险确实存在,当他下令加快速度进发的时候,却不知道,他已经进入了陈平安排的包围圈。

    在围住喀山城之后,陈平对现在俄罗斯国内的情形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因为对奥斯曼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四年,俄罗斯军队的主力都在第聂伯河畔与哥萨克人合军作战,整个国内一片空虚,即便是沙皇早就知道今年帝国会进军俄罗斯,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抽调不出更多的兵马来防御。

    而三路大军的前锋都是精锐骑兵,并不负责扫荡,而各城已经接到沙皇的命令闭城自守,坚壁清野,陈平索性把大部分精锐骑兵散出去,埋伏在莫斯科周边的关键路口,围点打援,专打前往莫斯科的援军,可这一招却并未奏效,因为沙皇没有命令任何援军救援莫斯科,如今莫斯科城内除了几千精锐的近卫射击军,就是动员武装起来的市民了。

    但渴望利用战争改变沙俄政治局面的纳雷什伯爵成为了唯一的对象,所以第一支出现在纳雷什伯爵大军身边的只是一个四百人规模的骑兵队,沿途不断进行骚扰,消耗纳雷什军队的马力,拖延他们的前进速度,这就和草原上的狼群捕猎一样,而纳雷什家族成为了一群待宰杀的羔羊。

    纳雷什伯爵麾下的行军速度越来越慢,当纳雷什伯爵在是否放弃步兵而难以抉择的时候,就发现周边的骑兵越来越多,到了距离莫斯科不到百里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六千多骑兵,把伯爵的军队包围在了平坦的农田上。

    军人出身的伯爵拒绝了皮德洛夫投降的建议,摆开阵势与帝国的骑兵进行大战,结果麾下的雇佣兵只是稍稍进行了接触,就被准噶尔与喀尔喀中精挑细选的射雕儿杀的到处都是,到了最后,甚至直接投降。

    而进攻伯爵军的阵地就再简单不过了,各支骑兵分别前驱下马,在距离敌人一百到两百米的距离上有燧发枪射击,不时骑阵进逼,仅仅两天,伯爵麾下这支兵马彻底崩溃,农奴们面对如墙前进的骑兵,别说拿长矛结阵防守,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不要杀害伯爵,我是皮德洛夫,是常阿岱大人的朋友,也是陈平将军的伙伴。”皮德洛夫护在了伯爵的身旁,践行了他的承诺,而他字正腔圆的汉语也让率领骑兵队伍的将军暂时放下了刀。

    “你有什么能证明吗?”

    皮德洛夫撕开袍子,露出里面的羊皮纸来,说道:“我有驻疆大臣官署开具的贸易特许状,您看,在西疆地域内,所有帝国官方都承认这公文。”

    将领看了一眼,说道:“这是真的,可惜的是,这里是俄罗斯,皮......皮什么,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这个伯爵敢抗拒我们,必须付出代价,我不会杀死他,但是会砍掉他的一只手。你带着他这只手去找他的家人,那赎金来换人吧。”

    但是皮德洛夫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吃惊,尤其是纳雷什:“将军,我愿意把我的生存机会给伯爵,请你不要伤害他。”

    “你这个商人倒是有情有义的很,我问你,这个伯爵如果去了莫斯科,是不是能见到沙皇的?”将军问道。

    皮德洛夫连忙点头,说道:“他是皇太后的兄弟,肯定是可以见到沙皇的。”

    将军点点头,问:“伯爵,那你知道今天进攻你的有多少骑兵吗?”

    皮德洛夫连忙翻译,伯爵是执掌过军队的,与敌人打了两天,倒也猜了个大概说道:“超过五千骑兵但不会多于一万,你们的马匹多,很多人一人双马甚至三匹马,但人并没有那么多。”

    将军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现在有六千骑兵,但是在远处的大营还有两千骑看守俘虏和财货,你相信吗?”

    纳雷什伯爵不知道为什么被问这么一个问题,但他点点头:“我相信,你们肯定抢了很多牛羊奴隶和金银,必须派人保护。”

    将军这才点头,与其他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对皮德洛夫说道:“商人,你很有情意,而且拥有特许状,现在可以放伯爵去莫斯科,但是你要为他出一万两银子的赎金,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可以写信给我的妻子,拿两万两来,连我一起换走,或许金银不够,我也可以用毛皮和茶叶代替吗?”皮德洛夫说道。

    将军笑了:“当然可以,你跟我们走吧,来人把这位伯爵收拾了送莫斯科去。”

    纳雷什伯爵身上的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被拿走,人被按在地上,两个奴隶用烙铁在他白白嫩嫩的屁股上烙印下了一串数字,皮德洛夫看了一眼,是帝国内部通行的阿拉伯数字,似乎是一个日期,但确实两天前的日子。

    “伯爵,你来的晚了几天,不然不用让这位皮什么商人给你出一万两了,好了,现在穿上衣服,我会让人送你到莫斯科城下,记住,见到你们的沙皇,把看到的听到的都如实说,不要隐瞒,尤其是屁股上这个日期,一定要沙皇亲眼看到,这是裕王殿下交给你的任务,如果你没有完成的话,等我们攻破了莫斯科城,会把屁股上有数字的人一个个抓起来,全都凌迟处死!”将军提醒了一句,就有几个准噶尔兵把伯爵拴在马上,一路疾驰去了莫斯科的方向。

    事实证明,遭遇了同样待遇的不仅是纳雷什伯爵一个人,在整个俄罗斯的土地上,一共有二十个人被处于这种刑罚,他们也是遭遇了失败,或者撤退向城堡的时候被伏击,或者是被破城,有些是投降城市中的死守派,来自沙皇土地上的天南海北,但是所有人都隐瞒了屁股上被人烙印的事实,而在形容帝国的军队时,他们的话也是大相径庭。

    将军们有意夸大了远征军的数量和战斗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而实权领主们则尽可能的说远征军数量少,战斗力弱小,希望沙皇可以派遣莫斯科的军队夺回自己的领地和臣民,一直到纳雷什伯爵抵达莫斯科后,一切谎言都被拆穿了,虽然皮德洛夫救了他,但纳雷什通过那特许状就知道了,皮德洛夫说的帝国远征军有十五万人所言非虚。

    因此,在克里姆林宫,在沙皇陛下费奥多尔的面前,二十个贵族、将军都退下了裤子,双手按地,把白花花的屁股撅起,亚基克夫亲自把上面的数字统计出来,略作研究就是明白了,对沙皇说道:“陛下,这是日期,是中国人用的历法,他们称之为农历,二十个日期其实只有四个,是从农历的四月四日到四月七日,而根据他们的口供和我的换算,除了纳雷什伯爵之外,所有人都是在屁股后面的日期失败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在这四天内被捕的。”

    “同时战胜这些人,然后把他们送到莫斯科,通过他们的嘴巴告诉我们当时与之作战的有多少军队,这是什么意思?”费奥多尔把所有光屁股的家伙赶出去,气愤说道。

    亚基克夫说道:“陛下,我认为敌人这是告诉我们他们有多少军队,您看这些人几乎是同时被击败的,也就是说他们是被不同的军队击败的,我把他们重新确定过的敌人数量计算了一下,加起来有六万骑,显然,这只是作战的骑兵。”

    费奥多尔问:“告诉我们这些,是震慑吗?”

    亚基克夫摇摇头,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为什么,一般来说,战争中会尽可能掩藏自己的实力和军队分布,可现在敌人和盘托出,倒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不要想了,亲爱的亚基克夫,把那位使者带来吧,我想他会明白的。”

章四二一 别做傻事

    亚基克夫恭敬的行礼,回应道:“是的,陛下,我想使者先生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费奥多尔微微点头,忽然叫住了亚基克夫:“亚基克夫,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什么阴谋?”亚基克夫有些不理解。

    费奥多尔说道:“一个早已制定好的计划,然后靠这位使者来蒙骗于我?”

    亚基克夫说:“尊贵的陛下,我不知道是否会是这样一个阴谋,但是我敢保证的是,那位使者不会与这件事有关系。自从您吩咐我把他看管起来后,中国的使团和商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莫斯科,而当我们的乌拉尔斯克要塞报告中**队进入帝国境内的时候,我立刻把他看押起来,还在使馆,所有的仆役、警卫和厨子都是从克里姆林宫调遣过去的,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人,平日里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他提出生活无趣时,我送去了书籍,最后给他两个吉普赛女人,但女人进去后就没有出来。”

    “或许他可以买通一个或几个人通联消息。”费奥多尔猜测说。

    亚基克夫摇摇头:“不存在这种可能,尊贵的陛下,事实上在看押的时候,使馆内所有的财物,包括使者身上的值钱物件都被我拿走登记在案了,他身上没有财物,用什么来贿赂我们的看守呢,而且所有人是十天一更换,他还没有与他们混熟,就被更换了。”

    费奥多尔点点头:“好吧,亲爱的亚基克夫,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现在请把他带来吧,另外和诺夫哥罗德地方联络,把这些情况告知索菲亚公主,我同时也需要她的智慧。”

    “我不是婊子,不是你们想用就用的,除非你们的沙皇可以赐予我一次国宴级别的大餐。”在馆舍里,乌以风没有直接同意亚基克夫的要求,而是提出了条件,但是显然,沙皇并不在乎什么国宴级别的大餐,所以沙皇与乌以风是在沙皇的餐厅里见面的。

    作为一个从小被病痛折磨的人,沙皇费奥多尔看着大快朵颐的乌以风,很羡慕他的胃口,而他本人则只是用了一点膳食,吃的并不多。

    “好了,使者阁下,您应该回答沙皇的问题了。”亚基克夫见乌以风没完没了的要了两份甜点,高声说道。

    乌以风叹息一声:“真是小气的国家,小气的沙皇。”

    费奥多尔摇摇头,没有与乌以风计较,而是说道:“说说那些日期吧,俄罗斯几十个贵族的屁股被烙铁玷污,这些日期应该有些特殊的含义。”

    乌以风点点头:“当然,裕王殿下喜欢做各种有意思的事,但每一件有趣事务后面有又很深的安排,这一点和太上皇陛下是完全一样的。

    按照太上皇陛下的分类你们俄罗斯与英格兰、尼德兰、法兰西一样,属于上升期的国家,而西班牙、葡萄牙、奥斯曼和波兰属于下降期的国家,当然,帝国也属于前者,虽然帝制、王权和议会制下的国家国情和体制都不同,但上升期的国家拥有很多的共同点,那就是........。”

    “说重点,使者阁下,沙皇陛下没有时间听你唠叨。”亚基克夫怒道。

    乌以风笑了笑:“好吧,裕王殿下的意思是提醒沙皇和俄罗斯所有的实权贵族,不要干傻事。”

    “什么傻事?”亚基克夫问。

    乌以风说道:“如果要说清楚这个傻事,就得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你又嫌我唠叨,所以你和尊敬的沙皇陛下自己猜测去吧,反正你们有着无穷的智慧,不是吗?”

    费奥多尔见乌以风与亚基克夫斗气,笑了笑:“使者阁下,亚基克夫很年轻,他有些冲动,这样吧,我让人再上一份甜点,你就把话说下去吧。”

    “.......其实像是上升期的国家都处于开疆拓土的阶段,而为了适应这些,改革也是不可避免的,当然这与我们现在要谈论的没有关系.........,是这样的,贵我两国都属于上升期的国家,所以有些地方是一致的,比如有好战的年轻军官团体、偏好扩张的新兴贵族和不愿意接受大权旁落和利益损失的老贵族,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再影响着你,沙皇陛下。

    可以想见,但帝国的大军进入俄罗斯的土地之后,您的耳边永远不缺乏进军决战的建议,军官们需要荣耀和战功,贵族们要保护城市外面的土地和利益,甚至战争也是削弱政敌的好办法,帝**队在俄罗斯的作战越是顺利,袭扰的区域越多,这些声音也就越大,最终他们会取得一致的。”乌以风吃着第三份甜点,微笑解释道。

    费奥多尔点点头:“是的,随着战争的进行,我们国家的贵族越发的团结,这是好事,不是吗?”

    “团结是好事,但团结起来的人不一定干好事。每个国家的高层都不缺乏聪明的人,可当在利益纠葛和妥协之中,这些聪明人就会干一些蠢事,比如让您率领莫斯科的军队出征,把帝国远征军打出俄罗斯的边境去。”乌以风说道。

    见费奥多尔不说话,乌以风说:“一旦您率军出城,与帝国远征军对垒,一切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与贵国一样,我们的那边也有希求建功立业的军官和各方势力,沙皇陛下会像是一个吸铁石,把所有的军队吸收过去,其结局,无非有两种,第一个,你们胜利我们失败,显然这不是裕王殿下想要看到的,第二种可能,你们失败我们胜利,这也不是裕王殿下想要看到的,原因我已经之前解释过,我们无意在现阶段消灭俄罗斯帝国,这不符合我们国家的利益。

    可裕王殿下把时间烙在俄罗斯贵族的屁股上,通过他们的嘴巴告诉莫斯科城里的沙皇和所有贵族,我们的实力超乎你们的想象,通过这些贵族的嘴您就可以大致猜测到帝国远征军的数量和大致构成,这个数量我不知道是多少,但是足够陛下您说服那些好战的贵族了,你们不出城,就不会做傻事,俄罗斯就不会灭亡,对你们对我们来说,战争就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我觉得你在欺骗我,骗我把战争的主动权交给你们的裕王殿下。”沙皇费奥多尔眯眼说道。

    乌以风说道:“或许是欺骗,或许是忠言逆耳,但是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一个人若是求死,谁也无法阻止。尊贵的沙皇陛下,如果您不出战,或许保不住您的帝位,但若是您出战失败了,连这个帝国都未必保住呢。”

    不管‘屁股事件’是不是裕王李君威的一个阴谋,但不可否认的是,费奥多尔在杜马会议上向所有的杜马贵族展示了这些屁股和上面是数字包含的意思之后,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沉默了,就连最好战的军官都不在要求出城作战,大家之前的战意是为了利益和荣耀,而面对强大的敌人,能得到的只有失败和死亡,显然理智的人是不会喜欢这些的。

    所以在四月末的时候,第一支帝国远征军的骑兵队出现在莫斯科城外的麦田上啃食麦苗的时候,没有一支兵马离开过莫斯科,而等到五月中旬的时候,聚拢在莫斯科周边的帝**队已经超过了三万,而且不只是骑兵,他们开始役使捉来的农奴构筑工事,建设大营,而随着城外的大营规模扩张,各地的消息随之传来,有的要塞投降了,有的要塞还在坚守,乌法城被内奸打开了城门,喀山城则遭遇了火箭弹的袭击,全城被烧之后完全崩溃,梁赞、图拉两城就在莫斯科的周边,但也处于包围之中。

    喀山捉来的人被送到俄罗斯各地的城市,宣扬帝国火箭弹对于城市的毁灭能力,诚然,喀山城被烧毁主要是火箭弹是在夜间发射,而且当时气温很低,低到除了水井,水缸和河流里的水都冻成冰坨,人也失去了组织,没有有效的灭火,但火箭弹的强大也是毋庸置疑的。而帝国远征军没有要求俄罗斯的主要城市开城投降,而是给他们一个新的选择,上缴赎城金。

    根据城市的大小,人员多寡和城内贵族的数量和等级,远征军开出了价格不等的赎城金,但是赎城金不仅包含了贵金属,还有战马、硝石硫磺、火药和火枪等军备物资,尤其是战马,远征军要求上缴城内所有的战马,甚至还愿意为城市居民提供一部分粮食作为交换,目的就是消除这些处于远征军后方的城市的抵抗能力,帝国远征军不惧怕任何形式的步兵。

    五月底,裕王的蓝帐出现在了莫斯科城外的麻雀坡,那原本是俄罗斯射击军在城外的驻地,营房和土地都被远征军占有,而这个时候,已经有超过十万人聚拢在莫斯科城的周边,其中还包括了卡尔梅克骑兵,也就是土尔扈特人。

    “陛下,诺夫哥罗德的信件,显然,索菲亚公主也同意使者的话,她认为这是避战的方式。”亚基克夫递给费奥多尔一封迟到的信件,这封信虽然迟到了,但是幸运的是,结果还是良好的。

    与迟到的信件一样,莫斯科在几万骑兵的包围下几乎与世隔绝,一个月来,每次送来的信息很多都是敌人纵容的,有关第聂伯河畔的战场信息没有人阻拦,让沙皇和杜马贵族可以知晓现在俄罗斯的形势。

    奥斯曼的军队与背叛的哥萨克在四月中旬渡过了第聂伯河,前线的主力军队被迫龟缩,原因很简单,许多哥萨克选择逃离军队,因为他们的家乡遭遇了克里米亚鞑靼人的袭击,很多人要回家保护家人,俄罗斯军队失去了积攒几年的主动权,幸运的是,波兰国王索别斯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派遣军队加入了第聂伯河的战场,牵制住了从奥斯曼本地刚刚赶到战场的奥斯曼新军,第聂伯河的战局再次僵持,但俄波联军的主动权已经丧失,因为大量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开始四处流窜,袭扰两国的腹地。

    索别斯基给沙皇费奥多尔的信中明言,无论是俄罗斯还是波兰,都支持不了太久,俄罗斯必须尽快与新的敌人停战,把能量投射到第聂伯河上来。

    “陛下,城外的敌军有动静,有人说中国人要攻城,城内乱了。”亚基克夫说道。

    费奥多尔提起一杆燧发枪说道:“带射击军占据各个街口,杀掉作乱的暴民,让居民回家!”

    说罢,费奥多尔出了克里姆林宫,在他亲自带队的弹压下,城内的乱子很快平息,费奥多尔登上城头,看到城外的中国远征军,他们在莫斯科城与大营之间修筑了一条新的胸墙,数里长,但是只有一人高,一支军队在列阵,却离的胸墙很远,这不像是攻城的模样,费奥多尔看了一眼,觉得这个阵势有些眼熟。

    亚基克夫低声说道:“陛下,这个冬季射击军校阅如出一辙呀。”

    费奥多尔听了这话,更是确认了,作为俄罗斯唯一一支职业化军队和近卫军,射击军代表着俄罗斯军队最高水准,但即便如此,射击军也只在春季和冬季进行两次实弹射击,一堵冰筑的胸墙,长一英里,高六步,宽两步,射击军用火绳枪进行射击,连续不断的射,一直到射塌为止。

    很快,远征军模拟的射击军校阅射击也开始了,亚基克夫指着列阵完整的那支显眼的军队,说道:“那应该是裕王手下的禁卫军,这是这支军队中最精锐的。或许那位裕王是想向我们展现两**队的实力差距。”

    “砰砰砰。”

    齐射只用了四轮,胸墙就完全倒塌了,站在城头的射击军们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大变,费奥多尔看后,淡淡说道:“与对方联络吧,停战谈判可以开始了。”

    费奥多尔离开了城头,但是在城头的一个小房间里,一个身材高大的孩子钻了出来,看着外面,呢喃说道:“真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为什么俄罗斯不能拥有这样的军队呢?”

    “彼得殿下,快些回去吧。”一个仆役小声劝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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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南美白银,南非盛产黄金,财富汇聚于我,武士献上忠心。暹罗越南粮仓,澳洲广袤牧场,朝鲜铜铁煤矿,南洋遍地蔗糖。印度种茶织布,东北参茸硬木,大明人力充足,台湾林中猎鹿。马六甲港咽喉,香料胡椒肉蔻,万国商贾齐聚,海关不愁税收。伊比利亚双雄,外强中干平庸,帝国残阳没落,无有当年雄风。侵略台湾红夷,屠杀同胞仇敌,崛起之路绊脚,必要杀之祭旗。三尺青锋在手,无敌舰队吾有,虎狼之旅十万,原为中华奔走。东虏尽海波平,野蛮终于文明,若问平生之志,祈愿华夏中兴。七海扬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七海扬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七海扬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