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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許     天唐锦绣txt下载     天唐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把长乐公主嫁过去吧

    一壶清酒,两碟素菜,李二陛下浑然没有半分天下至尊的气派,一身常服舒适惬意,头发披散在脑后用一根素带拢住,坐在淑景殿书房的地板上,很是休闲。

    长乐公主跪在在侧,面前也放了一个小小的酒盏,陪着皇帝浅酌慢饮。

    敞开的窗子外是满眼的湖水和沿岸的柳树,嫩黄的枝芽纤细的柳条随着晚风轻轻摇曳,一派安逸祥和……

    房俊这个“恶客”的到来,打破了这静谧温馨的气氛。

    所以李二陛下便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房俊被瞪得莫名其妙……

    虽然你是皇帝你最大,可就算砍头也总得给个理由吧?咱这啥情况都没搞明白的就遭到嫌弃了算是怎么回事?

    眼神瞥向一旁正襟危坐一副端庄贤惠模样的长乐公主,眨了眨眼,希望长乐公主给点提示。谁知公主殿下睫毛颤颤,低眉垂眼,眼尾都看房俊一眼……

    没法子,房俊只得硬着头皮见礼:“微臣见过陛下,见过殿下。”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语气不善:“有事?”

    “呃……”

    这不废话么,都快要宵禁了,没事儿咱跑皇宫里干啥?

    可是看看李二陛下不爽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原因,可心里难免忐忑,这位脾气上来就爱打板子的毛病着实不太好。眼珠子转转,房俊便说道:“啊,其实也没什么事……那个,要不微臣先告退?”

    李二陛下瞪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房俊无语。

    这是皇帝能说的话么?

    威仪呢?

    体统呢?

    房俊赶紧将刚刚见过禄东赞的事情说了,不过言语之中只是稍稍带出了李孝恭,没有过多的评论。虽然李孝恭这事儿办的房俊不满意,但好歹也是对自己颇为照顾,况且背后论人是非这种事情,房俊做不出来。

    长乐公主起身自一旁取来一个酒盏,放到房俊面前,默不作声的替他斟满酒杯,动作甚是自然。

    房俊赶紧谢过,眼神却在那双莹白如玉的纤手上溜了一圈儿……

    李二陛下没注意这些,拈起酒盏轻轻的呷了一口,冷笑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哼哼,自以为算无遗策,现在却反过来被人给威胁了,朕是说你无知好呢,还是狂妄自大?”

    房俊有些冒汗。

    实际上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当初有些想当然了……

    青稞酒带来的利润足以使得吐蕃贵族趋之若鹜,后果便是导致吐蕃的粮食急缺,进而受制于大唐。当一个国家的粮食命脉受制于另一个国家,其结果可想而知。

    可是他又哪里想得到,那个松赞干布居然如此有魄力,反而以此威胁大唐,若是不助他统一吐蕃内部的反对势力,就干脆以抢地抢人的名义发动军队向大唐开战……

    历史上能够统一吐蕃,并且奠定吐蕃强盛国势的一代君主,又岂是易于之辈?

    可以想象,当松赞干布打着“抢地抢人”的旗号发动战争的时候,那些被青稞酒的利润刺激得红了眼珠子的吐蕃贵族们必然群起响应、大力支持,战争的规模绝对非同小可。

    至于与大唐开战之后青稞酒的销路,其实是不用担心的。虽然大唐人口众多销量巨大,若是大唐切断青稞酒的销路,吐蕃照样可以北上将青稞酒贩卖到西域,再经由丝路贩卖到大食等更西的地方。

    说房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确并不为过……

    房俊有些赧然,也有些羞愧,不知说什么好。

    李二陛下说道:“以前你撺掇着朕拒绝和亲,甚至弄出那个什么‘不和亲不割地’的说法,搞得朕也是一时热血上头,信了你的鬼话,将那话语都给贴到神龙殿的寝宫里……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只要答允吐蕃的和亲,自然是万事介休。‘东大唐商号’可以继续从青稞酒上赚取海量的财富,松赞干布得到大唐的支持可以控制吐蕃内部,大唐起码可以得到几十年的安宁,何乐而不为呢?”

    历史上也的确如此。

    松赞干布对于盛唐有着深远的仰慕之情,贞观八年,他派出使者赴长安与唐朝通聘问好.李二陛下对吐蕃的首次通使也很重视,当即派使臣冯德遐持书信前往致意还礼.松赞干布“见德遐,大悦.闻突殿与吐谷浑皆尚公主,乃遣使随德遐入朝,多赍金宝,奉表求婚”.可是,当时李二陛下没有同意,松赞干布几次派人向唐朝请婚也未能如愿,便决定用武力通婚,于贞观十二年爆发了蕃唐首次战争.

    然而战争终归不能解决问题.贞观十四年,松赞干布又派大相噶尔东赞备厚礼黄金五千两及宝物珍玩数百件,到长安再次向李二陛下请婚.翌年,李二陛下允以宗室女文成公主许嫁松赞干布……

    他在位期间,把坚持发展与唐的亲密关系,作为缔造强大繁荣昌盛的吐蕃王朝的基本国策,使吐蕃和唐朝的关系极为和睦。贞观十八年,李二陛下远征辽东返回,战事不利,闷闷不乐。松赞干布立即派禄东赞入长安上奉表文,并献用黄金铸成的金鹅一只,“高七尺,中可实酒三斛“,作为吐蕃对唐友好的表示。并且上书曰:“陛下平定四方,日月所照,并臣治之。高丽恃远,弗率于礼,天子自将度辽,隳城陷阵,指日凯旋,虽雁飞于天,无是之速。夫鹅犹雁也,臣谨冶黄金为鹅以献。“

    贞观二十二年,右卫率府长史王玄策出使西域,差一点被中天竺杀掉,也是松赞干布发精兵从王玄策讨破之,铸就了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千古传奇……

    可以说,松赞干布对于大唐是极其亲近的,别管是国势如此不得不为之,亦或是当真心中仰慕大唐,总之事实的确如此。

    可也正是因为大唐在医疗、农业、文化、制度等等方面的扶持,才使得吐蕃渐渐强盛起来,最终导致吐蕃野心建起,从大唐手中夺走了安西四镇,使得中原王朝彻底断绝了西域的掌控……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和平,只有永远的利益。

    想要和平?

    那就只有狠狠的将敌国压制,不给予崛起的机会,让他永远依附于你,臣服于你。

    所以,和亲是绝对不行的……

    房俊被李二陛下刺了两句,也有些摸不准李二陛下是在揶揄讽刺,还是当真动了和亲的念头。毕竟在李二陛下心中,荡平高句丽将半岛永远的纳于大唐的版图之下铸就自己千古一帝的宏图霸业才是永远的追求,区区吐蕃,或许根本就不在他的眼中……

    若是李二陛下当真有了这种念头可不行,作为一个能够“看到”未来的人,怎能够容许这种养虎为患的事情在眼前发生?

    房俊点点头,说道:“陛下言之有理。只是陛下诸位公主当中没有适龄者……不过还好,可以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由长乐公主殿下……殿下秀外慧中钟灵毓秀,乃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定然能够完美的完成大唐与吐蕃的世代交好,使得吐蕃成为大唐的藩篱,而不是卧榻之侧的猛虎。”

    李二陛下便是一阵冷笑,眼神不善的瞅着房俊。

    长乐公主则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欠起身子,将房俊面前尚未来得及饮用的酒盏默默的拿走了……拿走了……

    其实在座的房俊和李二陛下甚至长乐公主自己都清楚,李二陛下就算把谁嫁到吐蕃去,也不可能是长乐公主!很明显房俊这话就是在刺激李二陛下,你若是向着和亲,那就先想想将自己的闺女嫁到番邦异域与胡人生活的困难艰苦。

    用自己的闺女换来的和平,岂是那般容易坦然受之?

    道理是没错,方式也挺好,可是这话听在长乐公主耳朵里……也就是长乐公主性子贤淑,再则还有李二陛下在场,否则说不得就要挠房俊一个满脸桃花开!

    会不会说句人话了?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再续前缘

    气温瞬间有些阴森……

    房俊没有抬头,却似乎清晰的感受到李二陛下阴冷的目光和长乐公主深深的怨念,一起向他汹涌的涌过来。

    李二陛下冷冷的话语传入耳中:“若是朕下旨令你与高阳和离,而后将高阳送去吐蕃和亲,不知房府尹你意下如何?”

    房俊咽了口吐沫,笑道:“陛下说笑了……高阳也好,长乐殿下也罢,都是陛下的闺女,陛下既然不忍长乐殿下前去那等苦寒之地受苦,又怎忍心将高阳送去呢?”

    李二陛下依旧冷笑:“你总该不会是想让朕将兕子送去吐蕃吧?”

    房俊赶紧摇头:“那更不能够啊!谁敢将兕子送去和亲,某就跟谁急……那啥,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和什么亲呐?大唐现在兵强马壮,说是纵横天下绝不为过,区区吐蕃何足道哉?居然敢以下犯上挑衅大唐,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只要吐蕃当真开战,微臣请旨亲去前线,不灭吐蕃,绝不回朝!”

    “呵呵,算你还有点良心……”李二陛下讽刺一句,摆了摆手,“行啦,这事儿朕知道了。麻烦事你惹出来的,自然是要你自己去摆平。既然你不答应和亲,那你就将吐蕃的事情处理好。总之,西域平定已成大局,东征在即,在这个时候,朕绝对不愿看到吐蕃大举来犯!赶紧的滚蛋吧,处理好了,朕记你一功。处理不好,那就得当心朕的板子……”

    当皇帝就是好,想不讲理的时候,就可以完全不讲理……

    咱只是个京兆尹,又不是宰辅,还管得了吐蕃开不开战?更何况当初自己提出以青稞酒去消耗吐蕃国内粮食的时候,您可是点头同意了的。现在事情有变,就将责任都推给咱了?

    这锅背的有些冤……

    不过跟李二陛下这头霸王龙是没理可讲的,房俊只得满腹憋屈,起身恭声道:“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李二陛下不耐烦的挥挥手。

    房俊只得告退,眼神在长乐公主秀美绝伦的侧脸溜了一圈儿,不敢多看,躬身退出。

    等到房俊回府,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街面上隐隐传来净街鼓的声音,长安城渐渐陷入沉寂,犹如一头巨兽蛰伏下来。

    下了马,任由部曲牵着马缰将马匹牵去马厩,房俊脱掉身上的披风交由迎出来的卫鹰手中,一边向后宅走去,一边问道:“两位夫人可曾安歇?”

    卫鹰并未与房俊一同出去,他现在是房府家将的头头,一般情况下都在府中处理事务,闻言道:“两位夫人已经安歇下了,今天两位少主有些闹腾,两位夫人都有些劳累。”

    “哦?是不是少主身子有些不妥?”

    这年头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都能要了命,房俊不敢不谨慎。

    “府里的郎中看过了,两位夫人不放心,将御医找来诊治一番,并无大碍。”

    “那就好。”

    房俊走到半途,便转向书房那边,既然高阳公主和武媚娘已经安寝,那就不过去吵醒他们,自己去到书房对付一宿。

    途径一处闲置的跨院,见到里边隐隐的灯光,房俊奇道:“谁搬到这里居住了?”

    房府甚大,加上房俊成亲的时候有甚为豪奢的扩建了一回,府里的房子多得数不过来,多处闲置。似这等偏僻的院落,一般都是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安排在这里。

    问完话,才发现自己多此一问了,府里现在可不正有客人在么?

    果然,卫鹰回道:“是武姨娘的姐姐住在此处。”

    房俊点点头,背着手,径自迈步进入院内。

    卫鹰心中了然,走到院子门口站住……

    房俊刚刚走到门口,便见到里间的卧房燃起的灯火熄灭。两个侍女从房内走出,手中吃力的端着沐浴用的汤盆,见到房俊负手走进来,顿时下了一天,赶紧放下汤盆,矮身施礼道:“见过二郎……”

    房俊点点头,“武娘子已然睡下了?”

    一个侍女轻声应道:“是……”

    房俊嗯了一声,随意道:“那你们也去歇着吧。”

    “喏。”

    两个侍女低着头互视一眼,心中即便有些惊异,却也不敢多说,再说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当中着实算不得什么稀奇,再者说了,那武娘子花容月貌体态娇弱却是个寡妇,总归是少不得登堂入室的入幕之宾吧……

    抬着汤盆,两个侍女低眉垂眼恍似什么都不知道,悄悄的走了出去。

    房俊上前推开卧房的房门……

    *****

    烛影摇红,沐浴之后的武顺娘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镜子里肌肤红润的佳人,心情莫名的有些愉悦。贺兰家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自己那个死鬼丈夫暂且不说,便是那个小叔子贺兰楚石对自己亦是充满了觊觎之心,族中的长辈更是恨不得将她当做货物一样卖掉,儿子又整日逗狗遛马的不省心……

    似乎只有在媚娘这里,才能寻找到一份她向来憧憬着的安宁祥和。

    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丝毫没有因为她只是个小妾的亲戚而有半点慢待,更没有勾心斗角、贪婪觊觎。

    呃……

    说到觊觎,或许也有那么一个……

    想起上一次那强壮的充满阳刚气味的躯体,武顺娘心中的火焰有些腾起,那种**蚀骨的滋味儿,简直让她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能泛起一阵阵的战栗,舒爽通透到了骨子里。

    只不过令她有些懊恼的是,上一回自己半推半就成其好事,是否会在他心中留下一个水性杨花的印象?

    武顺娘咬着嘴唇,看着镜子里自己面犯桃花的模样,甚是后悔。

    自从丈夫去世,自己可是一直守身如玉,从未有过任何男人……

    唉!

    怎么就没忍住,任其予取予求呢?

    哪怕只是稍稍的挣扎一下也好啊!这下子,所有的矜持和尊严全都没了,也不知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武顺娘有些发愁,好心情也不翼而飞,吹熄了灯烛,躺在床上却是双眸通亮,睡意全无。

    外边传来侍女收拾汤盆浴桶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响,隐隐传来几声话语。

    继而,房门便被推开……

    借着微弱的光线,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武顺娘顿时心中一紧,一骨碌爬起来,双手将敞开的衣衫拢住,颤声道:“谁?”

    “我。”

    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将武顺娘心中的惊惧瞬间驱散,代之而起的则是一阵惶然不知所措和慢慢的羞涩。

    偷偷咽了口唾沫,武顺娘期期艾艾道:“天色已晚……那个……二郎还是去安歇吧……诶?诶?你你你,你放手……唔唔……”

    下巴被一直满是厚茧的大手捏住,一张大嘴紧接着贴上来,将她的话语堵在咽喉,只能发出“唔唔”的响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却似乎更加充满了**……

    火焰瞬间便燃烧起来,将灵魂焚烧殆尽,一切都席卷在那高涨的潮水当中。

    一半是潮水,一半是火焰……

    直到瘫软成一摊烂泥一般浑身散了架,像是离了水的鱼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那一阵阵的战栗依旧使得脑子里一片眩晕。

    武顺娘哀求着:“饶了我……”

    男人不吭声,只是一味的发力。

    武顺娘没法子,只能任由男人在自己依旧娇嫩的身子上纵马驰鞭,予取予求。不久之前还曾懊恼于自己未能推脱一番,转眼就被那一阵阵潮水统统淹没。

    还要什么矜持?

    还要什么自尊?

    在这样一个年岁这样一番人生境遇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就是要紧紧的抓住才好。哪怕是一晌贪欢,哪怕是露水姻缘,也全都无所谓了。

    随他去吧……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带你看点好东西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禁忌的滋味总是令人沉醉其中,爆发出烈焰一般的热情……

    直到彻彻底底的将女人征服,听着那一声声短促的呢喃、带着哭腔的哀求,房俊才算是心满意足。也没有传唤侍女打水清洗,便相拥着沉沉睡去。

    至于武顺娘,早就成了一滩烂泥……

    等到翌日清晨武顺娘被侍女唤醒,迷茫的睁开酸涩的眼睛,被白亮的日光刺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直起上身想要爬起来,却浑身一阵酸疼,忍不住失声“哎呦”的叫了一声。

    “武娘子,您没事吧?”侍女在外间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就是睡觉压了胳膊,有些麻。”武顺娘咬着嘴唇,羞涩难当。

    岂止是胳膊?

    浑身都还麻着呢……

    扭头看看旁边空空的地方,心底掠过一种难言的失落。想想昨夜自己紧紧的依偎在那个健硕宽广的胸膛里,那是何等的满足何等的温暖,只是一觉醒来,却又放佛只是一场春。

    了痕……

    自己这算是什么?

    予取予求的?

    召之即来的情?

    武顺娘咬着嘴唇,有些恍惚。

    略略歪了歪头,便见到自己的俏脸呈现在床头梳妆台的镜子里。一夜雨露滋润,本就细嫩的肌肤愈发显得白里透红,没有了往昔的苍白憔悴,整个人仿佛注入了一丝甘泉一般水润明媚、娇艳瑰丽。

    果然,女人还是离不了男人的……

    屋外侍女的声音响起:“奴婢进去侍候您更衣吧?殿下和武姨娘那边还等着您用早膳呢。”

    武顺娘回过神:“哦,进来吧。”

    房门打开,两个侍女轻手轻脚的进来,一人端着水盆,一人捧着毛巾,先侍候武顺娘净面洗手,继而替她梳头理妆,又换了一套桃红色的工装长裙,整个人明艳秀丽。

    “啧啧,武娘子真好看,好像比武姨娘也一点都不差,尤其着皮肤真好!”侍女轻笑着,恭维着,倒也不是一味的阿谀奉承。

    武顺娘笑了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垂下头,脸儿红红的,低声问道:“那个……二郎去了何处?”

    昨夜就是这两个侍女服侍自己,房俊进到自己屋里来,她们不可能不知道的,武顺娘也就不担心自己和房俊的事情“东窗事发”,向来这两个侍女也必是府里婢女当中有些头面的人物。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替武顺娘整理这裙裾,轻声道:“二郎卯时就起了,在花园里打了一趟拳,用了早膳之后便出府去了衙门,说是吐蕃的大相前来大唐,陛下要他全程陪同。”

    “哦……”

    武顺娘松了口气。

    最怕待会儿早膳的时候遇到房俊,那会有些尴尬。前后两次,都是房俊霸道的予取予求,武顺娘连个抗拒的机会都没有,这令她多多少少有些丧气,怎么就这么没矜持呢?

    此刻闻听房俊不在,自然是自在得多。

    “行啦,武娘子快快过去吧,不然武姨娘该等急了。”

    “嗯。”

    武顺娘起身,瞄了一眼镜子里粉面桃腮娇艳明媚的自己,唇角溢出一丝浅笑,盈盈迈步。

    *****

    “啊……哈”骑在马背上的房俊打了个哈欠,有些无精打采。

    “呵呵,年青人应当爱惜身体,度也不是什么好事。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保养修身,等到老了后悔也就晚了。”一旁的禄东赞纵马相随,老脸泛起笑容,不阴不阳的讥讽了一句。

    房俊双手操控马缰,斜眼瞅了禄东赞,笑道:“感情大相这是有感而发,用您的苦涩经历对本官现身说法?嗯嗯,承蒙大相教诲,本官必然以你为戒,定当注意。”

    “呵呵……”

    禄东赞气得翻个白眼。

    不过他虽然自诩智者,在吐蕃那地方也想来以雄辩滔滔而著称,但是在房俊这张利嘴面前,他还真就占不着什么便宜……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智者所不为也,便果断的闭嘴。

    啼声,以房俊和禄东赞为首的一队骑兵出了城门,径直向着昆明池进发。

    初春的原野薄雾蒙蒙,就连刚刚冒出土壤的草尖都浸润着淡淡的水汽,不时有农夫牵着耕牛带着斗笠穿行在田间地头,三五童子骑在水牛背上,在河边嬉戏游玩。

    大片大片的田地已然平整出来,河边的水田方方正正已然蓄满了河水,就等着再过几日便是插秧的时节。

    天地之间一派静谧而祥和。

    禄东赞眼神在这四周游移,心中暗叹。

    上天相待汉人何其厚也!如此肥沃的土地,如此充沛的河流,如此温暖的气候!膏腴遍地稻谷满仓,只要勤劳一些便能够丰衣足食,祖祖辈辈生活在一处村庄自给自足,何其幸福?

    可怜吐蕃土地贫瘠气候寒冷,为了一口吃食,为了活命,吐蕃人不得不去更天争、跟命争!

    何其悲哀?

    深深吸了一口清冷湿润的空气,禄东赞看着一旁并骑而行的房俊,问道:“这大清早的,二郎将鄙人唤来,所为何事?”

    此次前来大唐,禄东赞带着松赞干布的死命,务必要促成吐蕃与大唐的和亲,无论采取何种方式何种手段,势在必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吐蕃内部的反对势力已然蠢蠢欲动,松赞干布不想当真与大唐全面开战,吐蕃虽然纵横高原,但是相比于大唐,依旧不是一个等级的。可是为了压制内部的反对者,若是不开战,就只能采取和亲政策,利用大唐的力量来提升自己在吐蕃的威慑力。

    昨晚思虑了半夜,直到天明时分禄东赞方才睡去。结果天刚透亮,便被房俊急吼吼的从鸿胪寺的驿馆之中拽起来……

    房俊嘿嘿一笑:“清晨早起,呼吸天地元气,领略一番大唐的田园风光,岂不比窝在小小的驿馆之中更为有趣?大相虽然是吐蕃人人仰慕的智者,可毕竟未曾真正见识过大唐的风情,本官便略尽地主之谊,带着大相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禄东赞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会这般好心?”

    房俊佯装不悦:“这话啥意思?谁不知道某房俊乃是出了名的义薄云天厚道人?大相远来是客,自当好生招待。”

    禄东赞:“呵呵……”

    信你才有鬼!

    一队骑兵在原野间的道路上疾驰,柔和的晨风扑面,倒是令胸臆之间彻底疏朗宽阔起来,惬意自在。

    走着走着,前方的道路陡然宽阔起来。

    一处巨大的工地展现在眼前。

    禄东赞目光微微一凝,心中颇为震撼……

    无数的民夫工匠往来穿梭,各式各样前所未见的新式工具轮番上阵,一幢幢房舍拔地而起,不少地方依然建成一半,墙壁高耸结实,街道平直规划严谨,甚至就连路边的排水沟都铺上了一块一块的青石板。

    也唯有大唐这等国力方能营造出这般宏伟的工程,听说房俊还想将东西两市彻底翻建,预计两三年的功夫,投入两万万贯!

    而自家赞普想要修建一座宫殿用以迎娶大唐公主,并且作为以后的皇宫所在,所有吐蕃的工匠算计来算计去,预计要耗时三十年,耗资一百万贯……

    这是何等的差距?

    他微微测过头去看房俊,难不成这小子是想要向我展示大唐的富庶,以便让自己忌惮于大唐的强盛,熄了威胁大唐开战的心思?

    禄东赞微微摇头。

    若是当真如此,那房俊就有些天真了。

    大唐越是富庶,就越会激起吐蕃的嫉妒心理,凭什么你就要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我就得在高原之上守着贫瘠的山岭、经受这呼号的寒风、狂暴的大雪?

    房俊未曾停留,策马自工地横穿而过,向着昆明池边前行。

    禄东赞紧随其后。

    人烟渐渐稀少,一面宽阔平静的水面出现在眼前,那边是大名鼎鼎的昆明池。

    陡然之间,一声震天动地的闷响在禄东赞耳边响起。

    “轰!”

    这一声闷响地动山摇,禄东赞大惊失色,茫然道:“发生何事?”

    房俊嘴角微微挑起:“给大相看一样新鲜玩意!”

    当先策马,向着湖边一处连绵的房舍驰去。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威慑

    清晨的昆明池畔薄雾飘摇,水波浩渺,静谧而迷人。

    而那一声山崩地裂一般的闷响震得似乎连大地都在瑟瑟发抖,胯下的战马更是“希律律”一声长嘶,不安的踩着蹄子原地转着圈,鼻子不停的打着喷嚏,显得甚为焦虑害怕。

    禄东赞也被吓得肝儿颤,听到房俊说是给他看一样新鲜玩意,茫然不解。

    等到房俊策马向着湖畔那一排房子驶去,禄东赞这才看见自重重屋宇当中升腾起一股黑色的烟尘正袅袅升空,渐渐弥漫开来,遮天蔽日。

    到底是什么声音?

    怎地有这般巨大!

    禄东赞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赶紧策马跟上房俊的身影。

    这一排房屋临湖而建,都是一种简易高大的房舍,没有木料、没有青砖,清一水儿的光滑墙壁,禄东赞知道这是用水泥制成的房屋,虽然看似简陋,但是比起青砖木梁的房屋更为结实坚固。

    门口处有禁卫把守,竖起了栅栏,房俊到得近前,掏出一块令牌展示一下,禁卫方才推开栅栏拒马,放其入内。以房俊之身份尚且如此严密,可见此处的安全等级高的离谱。

    一行人策马而入。

    一排排房舍鳞次栉比,整齐划一,显然经过最严密的规划。禁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是连一只苍蝇都别想混进来。

    禄东赞与往前走越是惊惧,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这般守卫严密?

    再想想刚刚那一声地动山摇的震响,禄东赞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只是他无暇多想,因为已经随着房俊来到一处诺大的空地。

    禄东赞的目光一瞬间便被空地当中的那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所吸引,原因无他,正是这个东西正袅袅的冒出一丝丝的浓烟……

    说是奇形怪状其实有些不恰当,那东西圆圆的长长的,架在一个铁架子上,一头微微抬起,很是规整的形状,只不过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见多识广的禄东赞完全不认识。

    两个身穿马甲的兵卒正拿着一个长长的刷子伸进那东西里头使劲儿的蹭着什么,看得禄东赞一头雾水。

    一个顶盔掼甲的武将迎了上来,在房俊马前单膝下跪行了军礼,恭声道:“末将不知房府尹前来,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无妨。”房俊随意的应了一声,甩镫离鞍跃下马背,手里的马鞭背在身后随意的甩了甩,问道:“试射的情形如何?”

    那武将这才起身,没有回话,而是扫了一眼禄东赞。其余的人他都识得,都是房俊最忠心的部曲家将,可是这个胡子翘翘的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此处现在可是大唐最最严密的地方,有关火炮的研发制造,一丝一毫的情形都能被外界侦查到,即便是朝中的诸位宰辅前来,都要手持皇帝的手令,否则一律拒之门外,不准踏入一步。

    而房俊作为一手创建了火炮的发起人,才有自由出入的权力……

    房俊见到他的目光,笑了笑,说道:“此乃吐蕃大相,陛下让某带着外国友人见识一番吾大唐之赫赫天威,好让吐蕃大相将之传颂到高原之上,促成大唐与吐蕃世代睦邻友好,你不必在意。”

    “喏!”

    武将应了一声,反正你才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你这么说了自然没问题。

    而后他才说道:“各种数据都在测试记录之中,目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好一些。只是经费有些捉禁见肘……”

    房俊了然点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自然知道经费为何短缺。

    铸炮最难的是哪一点?不是技术,不是射程,不是威力,而是炮管的材料。对于任何一个时代来说,火炮炮管的材料都代表着当时最高水平的冶金技术。

    火药在炮管里爆炸,推动炮弹发射,这种巨大的反应对于炮管材料的要求实在是太高。现在大唐的冶金技术虽然正在逐步提升,但是还远远达不到后世的水准,虽然每一次发射之后都会清理炮膛的沉积物,但是连续发射三五次之后炮膛材质便无法承受强大的爆炸而出现坑洼甚至变形。

    这支炮管就算是废了……

    而一支炮管的锻造且不说起所需要的黄铜、铁料,单单是繁复的工序便需要无数手艺精良的工匠,耗时累月的不断打磨。可以说,现在这处火炮研究所整个就是一个吃钱的貔貅……

    幸好房俊已经命令华亭镇那边的火炮工匠整体启程,整个搬迁来长安,落户于这昆明池畔。

    没办法,李二陛下见识到火炮的威力之后,虽然没有如同某一位圣主那般将技术死死的消灭从此不允许研制,却也知道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一旦泄露出去制造方法,搞不好就得天下大乱……

    只有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李二陛下才能睡个安稳觉。

    见到兵卒清理过炮筒,房俊瞅了瞅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的禄东赞,对那武将说道:“再试射一次。”

    “喏!”

    武将应了一声,转身走过火炮那边,拿起一枚小小的红旗,高高举起,一连串的发号施令。

    装药、装弹、调整射击角度,远处竖起一排排的木靶,距离在二十丈左右,有一人多高,都是坚实的厚木做成的人形靶子。

    “预备!”

    “发射!”

    引线被点燃,顷刻之后,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传来,那火炮的炮管肉眼可见的喷出火焰,炮管内填装的散弹喷射而出,二十丈外的木靶顷刻之间木屑纷飞,被射得稀烂。

    禄东赞面色惨白。

    这一次距离更近,更能感受到这种长长的圆筒所爆发出的惊天威力,发射的那一刻,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微微颤抖,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但是这一切也比不上眼前的一幕更加令他震撼!

    那是什么样的威力啊!

    轰然一响,二十丈外的木靶尽皆支离破碎,方圆丈许之范围内尽皆笼罩,无所遗漏。禄东赞几乎可以想见,若是将此物搬上战场,待到吐蕃勇士冲锋之际,将此物放置于城头,不需多,只要十几二十门,火焰喷吐雷神怒吼,再是如何豪勇盖世勇冠三军,也抵不得这一击,简直无所逃遁!

    他知道大唐的火器威力巨大,可是以往传说当中的震天雷比起这种新式的武器可是差远了!

    大唐现如今掌握了这等大杀器……这仗还怎么打?

    禄东赞眼珠子都要凸出来,满脸呆滞。

    亏得自己还叫嚣若是大唐不肯接受和亲,那就不惜全面发动开战。

    若是等到兵临城下的时候这种武器在城头上轰然发射……

    禄东赞浑身冷汗涔涔,汗出如浆。

    房俊亲热的拍了拍禄东赞瘦削的肩膀,笑道:“大相,此等武器威力如何?不知若是吐蕃铁骑冲锋而来,是否能够抵挡得住这毁天灭地之威力?”

    禄东赞惊魂甫定,苦笑道:“二郎,好手段!昨日鄙人还曾大言不惭,今日便被二郎教训了一通……早知大唐有次等神兵利器,鄙人何敢妄言?简直就是夏虫言冰,不自量力啊。”

    幸亏房俊早早将此等利器展示在自己面前,若是等到吐蕃开战之后再弄出来……

    咦?

    有蹊跷啊!

    禄东赞既然被赞为“吐蕃第一智者”,心智自然高人一等,转眼之间从火炮的震惊之中醒悟出来,便意识到不对劲。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吓得你不敢开战!

    依着禄东赞对房俊的了解,此人绝对是一个狂热的大汉主义者,在他的眼里除了汉人、除了大唐,其余所有的异族都是不需要怜悯、只需要征服的对象。

    铁与火、杀戮与征服,那才是他的本色。

    房俊就是代表着大唐军中绝大多数的强硬派,整天都想着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在青史之上留下不朽之功绩。

    怎么会事先将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搬出来,使得自己知难而退?

    陡然之间出现在战场上给予吐蕃士兵已重创,这才是房俊这等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吧……

    禄东赞心中狐疑,悄悄瞄了房俊一眼,问道:“这等神兵利器,简直夺天地之造化,足可开山裂石、移山填海!不知鄙人能否有幸,抵近一观,涨涨见识?”

    他觉得此物虽然看似威力惊人,足矣三军辟易、万夫不当,但说不定还有一些未曾完美的瑕疵,或许根本就不能搬上战场……

    若是房俊拒绝自己抵近观看,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担心这东西的秘密被自己窥知,但也有可能真正如自己想象那般,存在着瑕疵。

    不将此物弄明白,禄东赞寝食难安。

    房俊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伸伸手:“这有何难?来来来,待本官为大相好生讲解一番。”

    丝毫没有躲避推搪的意思……

    禄东赞疑神疑鬼,跟着房俊走向那门刚刚散尽了硝烟的火炮。

    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儿在空气中弥留。

    禄东赞瞪大眼睛,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观察。分明就是一个铜铸的圆筒,何以就能发出那等惊天动地之威势?大唐当真是能工巧匠无数,就连此等神器都能制造出来!

    禄东赞越看越是心惊。

    “此物名唤火炮,乃是填装秘制的火药之后,发射散弹或者铁弹以杀敌之利器,威力着实巨大。不过这火炮新近研制成功不久,尚处于研发阶段,未曾投入战场,具体战场之上的威力如何亦不可知。届时吐蕃若是当真在大相的率领下与大唐开战,说不得本官请示陛下将这火炮运上百八十门的放置于松洲城头,放上几炮,看看实战的威力如何。”

    房俊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听得禄东赞眼角一阵乱跳。

    特么的,拿我们吐蕃兵卒的性命来测试火炮的威力?

    他不知道房俊这般说纯粹就是吓唬他,什么未曾测试实战威力更是扯淡,且不说装备了火炮的战船早已在东海所向无敌,单单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火炮的威力哪里还需要去试验?

    只要不断的提高冶金水平,不断的提高火药质量,使得火炮的威力更大、射程更远那就行了!

    在这个时代,火炮就是名副其实的战争之王!

    只不过此刻的火炮尚有很致命的缺陷产量太小,制造太繁琐!

    陆战不同于海战,海面上就算再如何盛大的战事也不过是几百条船,可是陆战不同,面对漫山遍野的敌军铁骑疯狂一般的冲锋,得需要多少火炮才能将敌人覆盖?而射速极慢的火炮又能来得及发射几炮?

    所以,骑兵的天敌不是威力巨大的火炮,而是射速更快的火枪……

    可惜,火枪的研制一直不尽如人意,深陷臼巢之中进展缓慢,不说装上火石的燧发枪,就连火绳枪的枪管都不甚理想,放几枪就炸膛……

    禄东赞伸手摸了摸灼热的炮管,感受那厚实的铜铸传来的质感,心中满是震撼惊惧,问道:“不知此物出自谁手?”

    这等威力强悍之武器,究竟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方才能够设计制造出来?

    一旁的武官傲然道:“自然是房府尹!”

    禄东赞愕然看向房俊。

    居然……是这小子设计出来的?

    特么的……又会写诗,又会赚钱,还会制造火炮,简直天才啊!

    此等人物,何以不是生于吐蕃?

    房俊到没有多少骄傲的,而起挑了挑眉毛,“大相要不要亲手打一炮,感受一下这种山崩地裂的威力?”

    禄东赞差点以为自己耳鸣了:“鄙人可以?”

    这可是神兵利器!

    让自己看一看,以此来震慑住自己,进而使得自己回去劝阻松赞干布打消与大唐开战的念头,尚且说得过去。可是又让看、又让摸、还让自己打一炮……难道就不怕自己通晓了其中奥义,回到吐蕃之后仿制出来?

    房俊笑道:“自然可以,大相不仅是本官的至交,更是大唐的朋友。大唐的一切在大相面前,都不会有所保留!”

    开玩笑,看看就能仿制?

    后世为了弄一台航空发动机,甚至得用巨资打包买上几十家战斗机……人家怕不怕你仿制?

    不怕!

    为啥?材料!

    没有材料,你做出来的东西也就是个废品!

    再者说了,现在大唐对于火药配方的保密等级比李二陛下的那张龙床都要严密,哪怕你能混进皇宫在李二陛下的寝宫睡上一宿,也甭想得到火药的完整配方!

    没有火药,你做出火炮有个屁用?

    “呵呵……”禄东赞不置可否,不过看着火炮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甚为兴奋。

    那武官看看房俊,有些迟疑。

    这火炮乃是目前大唐最高等级的机密,怎能让一个外国人亲手操作?不过房俊既然答允,他也不敢多说。见到房俊点头,武官便招来士兵,教导禄东赞如何操作,如何发炮。

    士兵上前清理炮管、填装火药、放入散弹……

    禄东赞则握着火把,手心有些冒汗,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阵的紧张。等到士兵装填完毕,后边的小红旗举起挥舞几下,禄东赞才咽了口口水,将火把凑近引线。

    “呲呲……”

    火花燃起,飞速的燃烧着缩短。

    禄东赞还在瞪大眼睛看着,想要仔仔细细的观察火炮发射的情况,他决定回到吐蕃之后一定要搞到大唐的火药,然后仿制这样的火炮出来!否则之后大唐掌握这等神兵利器,吐蕃岂非永远受制于人?岂非子子孙孙永世要成为大唐的藩属,生生世世遭受欺压?

    士兵跑出去几步,见到禄东赞还傻呆呆的站在火炮旁边,差点吓死,赶紧回来拽着禄东赞的胳膊就跑。

    禄东赞大叫:“放开,放开,让我看看……”

    引线燃烧着钻进炮膛。

    下一刻……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陡然响起,坚苦的炮筒像是被一支无形的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猛然跳起,却被下方固定的炮架死死拽住,只是整体向着一旁挪动了一尺远。

    炮口喷射的火焰夹杂着散弹喷射而出,远处刚刚树立起来的木靶再一次木屑纷飞一片狼藉!

    禄东赞离得太近,炮声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花,张大嘴巴,神情一片呆滞……

    太猛了!

    这简直就是神佛的诅咒降临人间,足以毁灭一切,将凡世间的种种统统化作齑粉!

    血肉之躯,如何相抗?

    禄东赞神情呆滞,被士兵拽得跌坐在地上,浑然没有感受到自己此刻姿势的不雅以及失礼之处,脑海中完完全全被那轰鸣的炮声惊天的威力所震慑!

    吐蕃危矣……

    大唐不对吐蕃先下手为强都算是佛祖庇佑,吐蕃居然还想着上演一出蛇吞象,对大唐下手?

    房俊看着禄东赞失魂落魄的神情,甚为满意的笑了出来。

    李二陛下不讲究,居然让自己解决吐蕃想要进犯的危机……虽然问题是自己惹出来的,可自己那也是为了大唐好啊?

    不过这难不住咱。

    最好的消除战争威胁的手段是什么?

    威慑!

    虽然现在火炮的数量实在是太过稀少,还远远支撑不起一场大型的战争……但是禄东赞不知道啊!现在展现在禄东赞眼前的这等威力强劲足以开山裂石横扫一切的火炮,就问你怕不怕!

    房俊上前两步,笑问禄东赞:“大相感觉如何?”

    禄东赞充耳不闻,心内充满沮丧和绝望。

    吐蕃的未来……一片昏暗。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珍爱女儿,远离房俊

    禄东赞怕了。

    回到鸿胪寺,禄东赞言辞恳切的写下一份奏章,详尽的道出吐蕃与大唐一衣带水的友好睦邻关系要长长久久的保持下去,松赞干布如何如何崇慕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吐蕃人民如何如何与大唐人民相亲相爱,两国唇齿相依,永不相叛,吐蕃会永远作为大唐的附属而存在……

    将这份简直可以说是“卑躬屈膝”的奏折用无比愤懑彷徨的心情写完,呈递给政事堂,禄东赞甚至来不及等到李二陛下极可能到来的赏赐,便急匆匆的带着随从部曲返回吐蕃。

    他害怕!

    他怕万一自家赞普没有按耐住性情,被那些贵族老爷们逼迫得不得已的擅自开战,岂不是完蛋大吉?

    这等威力足以开山裂石的火炮一旦用于战争,吐蕃赖以纵横高原的雄师将会如同那些木头靶子一样瞬间被撕成碎片,烟消陨灭……

    那将会是吐蕃的末日!

    虽然吐蕃占据高原之利,唐军想要攻略吐蕃必然要逆势而上几乎不可能,但是只要赞普的精锐嫡系部队在战争当中遭受重创,那个时候几乎不需要唐军的进攻,各地隐藏着的反对势力必然群起而攻之,整个吐蕃瞬间便会陷入内乱的境地。

    诺大的吐蕃,在自己呕心沥血的辅佐和赞普殚精竭虑的攻伐之下,这才安稳了几年?

    禄东赞绝对不允许吐蕃乱象再生,使得百姓陷入战乱,生灵涂炭……

    大唐实在是太过强盛,不仅有纵横天下的不败雄师、算无遗策的无敌统帅,更有火炮那等足以毁天灭地的神兵利器……

    不可敌!

    *****

    太极宫里,李二陛下看着政事堂呈上来的奏折,摇头失笑。

    “房二这小子,办事倒是的确让人放心。”

    难得的,李二陛下在长乐公主面前夸赞了房俊一句,实在是房俊这件事情办的确实漂亮。李二陛下不怕吐蕃,他现在谁也不怕,大唐日益强盛的经济实力足以支撑起庞大的军备,远远不是当初被突厥颉利可汗追逐到渭水之畔,逼得他不得不签下城下之盟的屈辱时刻。

    但是他不想这个时候跟吐蕃开战。

    吐蕃虽然没有动摇大唐根基的实力,但是民风剽悍战力强横,想要收拾一番要下大功夫。西域刚刚在英国公李绩和魏王李泰的攻略之下稳定,李二陛下心心念念的都是东征高句丽的千秋伟业,怎么愿意在这个时候平添吐蕃这么一个麻烦?

    而房俊做得很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上上之策。

    禄东赞这份奏折之中言辞恳切,充满了卑躬屈膝的意味,联想到这位吐蕃大相一直以来不卑不亢的风采,显然是被火炮吓得破了胆,这才丝毫不顾及颜面……

    对面窗前,正将两只绽放出粉红花瓣的桃枝斜斜的插入一直玻璃花瓶的长乐公主闻言回头,清亮的眸子有些诧异。

    李二陛下便将手里的奏折扬了扬。

    长乐公主放下剪刀,拿起桌上的素帕擦了擦手,这才从李二陛下手中接过那封奏折,细细的端看起来。自从与长孙冲和离,她便在宫中时常帮助李二陛下批阅一些繁冗的奏折,从中分类捡取,选出重要的以及次要的加以标注,让李二陛下处理起来更加轻松。

    自被长孙冲劫掠至终南山,李二陛下严令她不准再到道观之内居住,便愈发的清闲下来。

    静静的看过奏折,长乐公主瑶鼻之中微微的哼了一声,清冷的声音有些不屑:“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似乎很是看不上房俊的所为……

    李二陛下倒是为房俊辩解了一句:“话不能这么说,虽说有些投机取巧的成分,但是目前大唐不宜与吐蕃开战,房俊能够用这等方式震慑禄东赞,进而打消吐蕃进犯之心,实在是为朝廷争取了时间。等到英国公自西域班师回朝,父皇当率领百万大军亲征高句丽,将其一举荡平,纳入大唐版图之内!届时,若吐蕃再敢挑衅,自当倾举国之力征讨之!”

    一切为了大局。

    而房俊的大局,便是李二陛下心中的宏伟蓝图、千秋霸业!

    这等臣子,李二陛下如何能不维护?

    长乐公主眼眸清亮,莞尔一笑:“父皇又焉知房俊那厮不是正看中了您的心思,故此才以这种方式来取悦于您呢?说起阿谀奉承揣摩上意来,这满朝文武,怕是没几个比得上房俊……”

    李二陛下惊奇的瞅了长乐公主一眼,诧异道:“丽质今日何以百般诋毁房俊?可是那厮招惹了你?若是如此,速速说与父皇听,父皇定然不饶他!”

    长乐公主微微一愣,脸颊泛起一抹红晕,连忙道:“没有没有,女儿整日里待在皇宫,他就算想要招惹,又哪里招惹得到呢?”

    她心里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在父皇面前表现出对于房俊的一种疏远,毕竟父皇每每谈及房俊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警告自己要那厮远一些……每当那个时候,长乐公主都会有一些心虚。

    可她却未曾发觉自己这最后一句话,却犯了一个语病……

    想要招惹,却招惹不到?

    李二陛下一对浓眉紧紧的蹙了起来。

    这是个大问题啊……

    难不成房俊那厮当真对长乐有什么心思,甚至言语之间曾有过**或者试探?

    娘咧!

    混账东西,想要找死么?

    李二陛下勃然大怒!

    可是心中怒气刚刚盛起,又不得不压制下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房俊那混蛋就算当真对长乐公主有着觊觎之心,又没有付诸行动,更为造成任何后果,又能将他如何?难不成再抓到宫里来打一顿?

    且不说罪名如何安插,单单这隔三差五的就打一顿板子,怕是都要成为千古笑柄了……

    而且他自己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若非早早的将高阳公主许配给房俊,此刻自己大抵是真的会将长乐公主下嫁给房俊……可是既然已经尚了高阳公主,难道还能再尚长乐公主?

    绝对不行!

    长乐公主可是自己的嫡长女,身份何等尊贵?

    不对,哪怕不是嫡长女也不行啊!

    自己的两个女儿共侍一夫,那么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简直要遭到天下人耻笑!

    最糟糕的是,李二陛下隐隐觉得长乐公主对房俊似乎也有一丝丝的情愫渐渐滋生……

    这也不奇怪。

    房俊少年英武,又是才气纵横,小小年纪周旋于官场之上如鱼得水,更能扬威域外开疆拓土,哪个女儿家不心生仰慕?更何况房俊可是甘冒奇险单枪匹马将长乐公主救下来,那份生死不顾的豪情,最是能轻易的打动任何一个女人的心扉。

    不行,这股势头必须死死的刹住!

    李二陛下心念电转……

    将房俊远远的打发出去,再去外地坐镇,主政一方?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眼下东西两市的翻建工程正如火如荼的展开,没有房俊坐镇京兆府,别人能否压制的住那些世家门阀的反扑?没有人比李二陛下更清楚,在房俊的那份厚厚的策划书里,东西两市的翻建将会带来如何一笔天文数字的财富……

    哪怕李二陛下富有四海,看到那个数字的时候也照样浑身一颤,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想了想,李二陛下沉声说道:“女大不中留,你虽然与长孙冲和离,但作为父皇的嫡长女,大唐的长公主,身份依然尊贵无比。年青一辈当中不少俊彦英才,父皇想要为你再择一良婿,如何?”

    长乐公主微微一愣,眼中神采微黯,紧紧的抿住了红唇……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将姐姐嫁给姐夫吧

    长乐公主微微颔首,眉眼低垂,轻声道:“父皇……便让女儿陪在您的身边吧,女儿不愿再嫁。”

    神情之中,充盈着一股难言的凄楚。

    李二陛下顿时心中一疼……

    对于这个女儿的歉疚之情,早已令他锥心蚀骨。当初怎地就猪油蒙了心,将她下嫁给长孙冲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账?本来作为皇帝的嫡长女,生来便是荣宠万千冠绝天下,结果却落得今日这般形单只影、孑然一身的凄苦境地……

    然而正因如此,李二陛下愈发要断绝长乐公主与房俊之间的任何可能,休说长乐公主不可能下嫁房俊,便是一丝私情都不能有!既然不可能有结果,继续纠缠下去,岂非愈伤愈深,最终遍体鳞伤,再无快乐欢颜?

    李二陛下觉得自己必须做一次棒打鸳鸯的恶事了……

    呸呸!

    什么鸳鸯?

    充其量也是一对野鸳鸯……也不对,是房俊那个狗崽子,想要跑到自己家里来叼走自己的闺女!混账东西,已经被你叼走一个了,还要惦记着这一个?

    绝对不行!

    李二陛下语重心长,意志却甚为坚定:“丽质,父皇理解你心中的苦闷和担忧,但是乃是父皇的嫡长女,谁家能够尚你为妻,乃是天大的荣耀,又怎会轻贱于你?休说父皇不答应,便是以后你的太子哥哥也不会答应!再者说,父皇年事渐高,你便是在宫中陪着父皇,又能陪上几年?等到父皇百年之后,你也韶华逝去,难道要孤苦终老一生?若是当真那般,父皇又有何颜面去见你的母后?”

    长乐公主心中酸楚,她能清晰的感受得到父皇对于自己深情的钟爱,可是她依旧低眉垂眼,单薄的香肩微微收紧,在父皇看不到的角度紧紧的倔强的抿着樱唇。

    无声的对抗……

    李二陛下顿时头大如斗。

    他对这个女儿的性情再是清楚不过,看似柔弱如柳,实则内心刚强,主意极正,只要她心中打定了主意,轻易无人能够劝得动,包括他这个父皇在内……

    而且长乐公主越是抵触改嫁,李二陛下就越是觉得长乐公主是与有私情,这更是令他如鲠在喉,火烧火燎!

    可总不能就随随便便的找个人嫁了吧?若是那般,长乐公主必然一言不发老老实实的出嫁,以后也必定相夫教子安安分分,可是心里头必定恨死他这个父皇!

    李二陛下狠不下心干这种事,可是面对低着头一脸倔强的长乐公主,他是当真束手无策了……

    娘咧!

    都怪房俊那个混账!

    大唐女子何其多也,钟灵毓秀的大家闺秀、千娇百媚的闺阁少难道还少了?你招惹谁不行,偏偏招惹朕的闺女?

    越想,一股邪火越是腾腾的窜起,越是令李二陛下怒不可遏!

    若是房俊此刻在面前,毫无疑问,李二陛下想都不想就是推出去狠狠的一顿板子,先打你个生活能自理再说……

    虽然不忍心叱责长乐公主,但是李二陛下觉得还是得给予忠告,他压了压火气,柔声说道:“丽质,非是父皇想要过多的干涉于你,这大唐的年青俊彦,无论你选一个,父皇都高高兴兴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哪怕是乡野匹夫,哪怕是寒门学子……”

    而后,李二陛下看着女儿白皙清丽的侧脸,语气加重:“……但是,绝对不能是房俊!”

    长乐公主心底猛然一颤,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李二陛下。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李二陛下心底微微有些懊悔,怎地就没忍住呢?说得这般直白,万一女儿脸面挂不住可怎么办……

    可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安抚,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随着一阵环佩叮当,一身淡粉色宫装的晋阳公主已然如同一只彩蝶一般翩然飘来,清秀明润的小脸儿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跑到近前揽住李二陛下的胳膊,张口便问道:“姐夫怎么了呀?为何父皇说绝对不能是姐夫?哦哦哦,是不是长乐姐姐要赏赐给姐夫什么,可是父皇你不同意?哎呀呀,父皇你太坏啦,姐夫多好啊,赏给他吧赏给他吧……”

    晋阳公主像一只欢快的黄鹂鸟儿一般叽叽喳喳,吵得李二陛下头大如斗。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赏赐不赏赐的,这正说你长乐姐姐的婚事呢,怎么就扯到赏赐上去了?

    长乐公主却是面红耳赤,恨恨的瞪了晋阳公主一眼,嗔道:“小孩子瞎说八道什么呢?”

    这个“赏赐”若是接上刚刚父皇的话头,就好像父皇要将自己“赏赐”给房俊一样……

    晋阳公主莫名其妙,一张清秀的小脸儿懵懵的,瞅着长乐公主嘟着小嘴儿不满道:“姐姐你怎么这样?姐夫可是救过你的命诶,难道父皇赏赐他你还要拦着?不讲义气!”

    长乐公主愈发羞恼,这一口一个“姐姐”、“姐夫”的,喊得她心烦意乱,怎地好像自己跟那房俊是一家?

    忍着心中羞涩,长乐公主叱道:“你的脚伤刚好,便这般蹦蹦跳跳,万一伤口又崩裂可怎么办?”

    晋阳公主不晓得今日一向温柔如水对自己百般怜爱的姐姐为何有些不太一样,心中有些委屈,瘪瘪嘴,看着李二陛下,问道:“父皇,是兕子做错事吗?”

    李二陛下连忙拦住小女儿的肩膀,闻言道:“哪里有?你姐姐也是担心你的脚伤,这好不容易才刚刚愈合,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任性。”

    若说长乐公主是李二陛下的眼中珠,那么晋阳公主就是他的心头肉……

    这两个女人一个命运凄苦,一个体弱多病,他便是拼却性命,都舍不得让她俩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可偏偏命运无常,他贵为帝王执掌天下,却既不能扭转长乐公主如今孑然一身的凄苦处境,更无法让晋阳公主的身子强壮一些……

    晋阳公主抬起头,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你们刚刚说的赏赐,是什么?”

    李二陛下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答道:“哪里有什么赏赐?父皇刚刚跟你姐姐正谈论她的婚事呢。”

    “呀!”晋阳公主欢喜的一拍巴掌,喜道:“姐姐要嫁人啦?”

    长乐公主气道:“姐姐嫁人,你为什么这般高兴?是不喜欢姐姐整天陪着你?”

    晋阳公主松开李二陛下的胳膊,转而跑过去扯着长乐公主的手掌,喜笑颜开道:“哪里有?定然是父皇想要将你下嫁给姐夫对不对?哎呀呀,这下太好了!兕子喜欢姐姐,也喜欢漱儿姐姐,更喜欢房菽和房佑,若是姐姐也嫁给姐夫,那以后我就天天住在那里!”

    长乐公主一张粉脸瞬间涨红,羞恼交加,嗔道:“臭丫头,瞎说什么呢?”

    李二陛下一张脸简直比锅底还黑……

    这小丫头也太能打岔了吧?

    不得不沉着脸教训晋阳公主,道:“兕子,慎言!这等话语岂能随意胡说?”

    这若是传了出去,别人才不管真假,简直就是皇家的笑柄好吧……

    结果晋阳公主自作聪明,笑嘻嘻的伸手捂嘴,装模作样道:“是是是,兕子知道啦,父皇是打算给姐夫一个惊喜对不对?嘻嘻,放心吧父皇,兕子不会乱说的……”

    惊喜?

    惊喜个头啊!

    朕恨不得给他一刀,还给他惊喜?

    李二陛下以手抚额,那这个小女儿没办法,起身摆了摆手,对长乐公主说道:“你搞定她。”

    背着手,满腹怒气的走了出去。

    娘咧!

    必须的寻个由头收拾房俊那厮一番才是,不然如何消解这心头怒气?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我不惹事

    “阿嚏!”

    房俊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瓦蓝的天空,心说这春和日丽的也没有受到风寒,怎地就要感冒?呃,该不会哪个家伙背后偷偷骂我呢吧……

    身侧的李恪赶紧关切的问道:“二郎可是染了风寒?春日虽暖,可毕竟夜晚寒气颇重,起卧之时还是要当心才是。”

    房俊摆摆手,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之处:“无妨,多谢殿下关心。”

    其实说起来,他对于逛青楼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激情,盖因早已成了心理阴影……

    自他穿越以来,几乎每一次来青楼找乐子最后都搞得鸡飞狗跳,以大打出手而终结。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着实提不起这精气神……

    这位吴王殿下一身锦袍,头上白玉冠,两条博带在下颌处收紧,面如冠玉英姿飒飒,帅得一塌糊涂。此刻端坐在醉仙楼后院的雅室之中,身遭周围的歌女艺伎各个秀眸放光,恨不得将这位温文尔雅帅气俊朗的亲王殿下活活的吞下肚去……

    与之相比,相貌亦显英武、身份亦是贵重的李思文、程处弼、长孙涣等人就难免不够看。

    至于房俊……

    就如同房俊自己对于青楼有心理阴影一般,青楼里的姑娘们对他也是充满抵触。

    倒不是说房俊这人不受待见,且不说堂堂从二品京兆尹的身份,一旦亲近了足以保证任何一个歌姬在关中一带横行无忌无人敢惹,单单那“诗词圣手”的身份,随意做出一首诗词来捧一捧哪位歌姬,瞬间便是飞上枝头身价百倍的局面。

    可问题是这人太能惹事……

    瞧瞧以往的那些当红歌姬们,固然有一些得到了房俊的诗词进而名声大噪,可最终却没有因此得到多少好处,深受牵连倒也罢了,最惨的甚至要落魄离京……

    所以,整个长安琼楼里的姑娘,对于房俊的观感那是又爱又恨。

    长孙涣摇着一柄描金的摺扇,白面敷粉满满的世家子弟气派,用扇骨指着房俊笑道:“殿下怕是白白担心了,您虽然是好意,只怕房二未必领情。”

    李恪微微蹙眉:“哦?”

    长孙涣摇头晃脑道:“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房二郎府中有佳人相伴,月上中天、窃玉偷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寒露重,什么夜凉如水?”

    “哦嚯嚯!”

    众人便是一声怪笑,李思文起哄,就连程处弼都面带诡异的笑容。

    李恪恍然失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本王想的差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是本王多管闲事了,二郎,勿怪,勿怪。”

    房俊极度无语。

    唐朝社会风气相对开放,“万恶淫为首”这种社会观念在世人的认知之中并不强烈,只要不是欺男霸女、不是有悖伦常,一般都会得到社会上普遍的认可和谅解。

    武顺娘虽然是贺兰家的媳妇,但到底是一位寡妇,改嫁乃是平常事。而贺兰家锱铢必较、人情凉薄,早已经是长安公认的事实,对于在贺兰家备受欺凌的武顺娘,坊市之间多有同情。

    一个如花似玉正当妙龄的寡妇,难耐春闺寂寞与男子有所私情,而这个男子又是自己的妹夫,连自己的妹妹都不管,那又碍得着谁的事情?

    非但不是龌蹉的笑柄,反而算是一桩佳话……

    只是房俊心中到底还是后世的观念更浓郁一些,虽然难耐那种打破禁忌的望迈出了那猥琐的一步,但是面对调笑起哄,照样脸皮发热,一张脸膛黑里通红,瞅着李恪无奈道:“殿下这番话不要轻易出去说,若是被御史盯上,搞不好就要弹劾殿下行为不检、作风不正,说不得陛下就能罚你一个三五年的俸禄,甚至剥夺了工部的差事也说不定。”

    李恪顿时吓得面色一白。

    有些事情大家默认是一回事,可是你拿到台面上来说则是另一回事。

    说起这世间男子哪一个最是钟意于打破禁忌……还有谁比李二陛下更甚?那可是能够将前隋的萧皇后弄进皇宫,将自己的兄嫂弟妹都统统充入後的猛人……一旦御史当真传出那样弹劾的话语,谁知道李二陛下会不会认为李恪这是在讽刺他这个当爹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恪是见到李二陛下就麻爪,赶紧转移话题:“今日只谈风月,不提国事……”

    说到此处,又顿住了。

    娘咧!

    哪里谈论国事了?分明就是在说风月之事啊……

    只好又改口:“只饮酒作乐,不谈其他。”

    众人自是满口应允。

    只是男人聚在一起,所谈论的话题总归是离不开女人……这一群纨绔当中,就没有那种有着崇高理想高尚追求的真正意义的少年英豪。

    李恪心高气傲,但是碍于身份只能将自己拼命的往淤泥里塞,和光同尘才是他的归宿,壮志凌云反而会要了他的命。

    长孙涣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长孙家下一任家主的继承权,家中兄弟没人争得过他,原本卧薪尝胆的隐忍也渐渐被放纵肆意所取代,心头最大的夙愿成真,当真是心胸开阔,为所欲为。

    至于李思文与程处弼……本就是得过且过。

    什么是纨绔?

    纨绔就是整个人生当中被吃喝玩乐占据绝大部分时间的人渣,而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剩余的时间都在为了传宗接代而努力,不管是主动亦或是被动……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目前房俊的状态好像也在无限制的向着这个深渊迅速滑落……

    小楼内气氛热烈,都是世家子弟皇亲贵胄,在李恪这位亲王殿下面前也没有什么拘束,饮酒谈笑、**,李思文和长孙涣更是上下其手将醉仙楼的侍女歌姬逗得浅嗔薄怒,衣衫半解,春光乍泄。

    楼外春光正好。

    然而一声怒喝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

    醉仙楼后院的小楼是一幢一幢立存在的,但是毕竟空间有限,难免相互之间距离不远。这边放浪形骸纵声谈笑,加以丝竹配乐,自然要影响到不远处的邻居。

    便有一声怒喝隐隐传来:“……这是要争着投胎还是怎地……”

    后半截儿话戛然而止,就像是刚刚聒噪了一声的鸭子被人掐住了脖子。

    可仅仅只是这一句,这边楼内便瞬间安静下来。

    正拈着酒杯浅酌慢饮的房俊觉得面前秀丽的侍女斟酒的手抖了抖,晶莹的酒液都洒出一些溅落在衣角,抬头瞅了一眼,便发现屋内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和谈笑,各个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房俊茫然不解:“干嘛都盯着我?”

    长孙涣眼角跳了一下,心说:干嘛盯着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儿么?

    吴王殿下正在堂中揽着一位歌姬起舞,此刻松开揽住纤细腰肢的手,返回房俊身边做好,劝道:“咱们出来是寻欢作乐,即便偶尔一两个不开眼的蹦出来,也不必太过计较,莫要为了别人坏了咱们兄弟的兴致……”

    一屋子莺莺燕燕尽皆紧张兮兮的看着房俊,她们只是小小的歌姬,若是起了冲突,搞不好就要被牵连……

    唯有程处弼一脸无所谓的站到房俊身边,大有“你喊一声,我就去干”的架势。

    房俊哭笑不得……

    自己这“棒槌”的名号算是深入人心了,每到青楼必打架的名声也是流传深远。那边刚刚有人挑衅,这般就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大打出手了……可问题是咱也不愿意打架啊,这搂着小姐姐喝酒岂不比打架有意思得多?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冯智戴

    房俊赶紧摆摆手:“无妨,无妨,咱们只管玩咱们的。”

    包括李恪在内,齐齐松了口气。

    李恪乃是亲王,虽然没人管他这个注定不能争储的亲王殿下逛青楼,但若是大打出手惹出风波,李二陛下难免恼羞成怒,要狠狠的教训他一番。最近工地的诸多事务使得李恪苦不堪言,这对于一向享受生活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机会出来玩耍放松,谁愿意被御史言官们捅到父皇面前?

    只要房俊不闹事,那自然是最好了……

    至于小猫小狗的叫唤两声,随他们去吧。

    可惜事与愿违,这边房俊刚刚表示咱不惹事,那边便有醉仙楼的伙计前来通报,说是旁边小楼的客人前来求见……

    房俊无语,两手一摊。

    咱确实没打算惹事,可现在人家蹬鼻子上脸,你们总归不能让我装乌龟吧?

    李恪也怒了,一拍案几,怒道:“简直不知所谓!速速将人给本王带进来,本王倒是要看看是谁这般嚣张!”

    不过实在青楼之中喊叫了几声,就算是打扰了别人,又能如何?居然还追上门来了,李恪如何能忍?他不似房俊那般说打就拽,可一贯高高在上,何曾受过别人的气?

    “呼啦”

    屋内的侍女歌姬潮水一般退到窗边,将诺大的厅堂整个空了出来。

    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小鬼躲得越远越好……

    门口脚步声响,一人快步走进。

    此人三旬年岁,面色白皙容貌俊朗,身材敦实健硕,横眉立目,气势颇足。

    进到厅内,他左右环视一眼,顿时面现惊异,赶紧冲着主位的吴王李恪施礼道:“左卫大将军冯智戴,见过吴王殿下。”

    房俊心中一动,居然是冯智戴……

    李恪端坐主位,面色不豫,冷声道:“怎地,冯将军气势汹汹而来,可是要追究本王刚刚扰了你的兴致?”

    冯智戴一脸呆愕……

    “殿下何处此言?刚刚微臣与几位友人饮酒,被喧哗惊动,出言无状有所得罪,闻听乃是房二郎再此饮宴,故此微臣前来赔个礼道个歉,不知者不罪嘛……却不曾想到殿下也在。”

    李恪点点头:“有心了。”

    幸好你是来赔罪的,若是来问罪的,怕是今日又得好一通折腾……

    冯家独霸天南,乃是岭南实际上的掌控者,即便是李二陛下亦要对冯家表现出信赖与重用,若是因为一件小事便大打出手,恐怕会使得冯氏离心,李二陛下非得重重的责罚他们不可。

    程处弼瞪着冯智戴,目光不善。

    他才不管什么赔罪还是问罪,只要房俊一声令下,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先捶了再说……

    冯智戴被程处弼瞪得心头发毛,心说这位程咬金的儿子今日莫非吃错了药,干嘛这般虎视眈眈?不过程咬金那厮仗着皇帝的宠信,向来都是浑不吝的胡搅蛮缠,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幸而房俊站起,抱拳笑道:“去岁曾亲见越国公,言谈教诲,受益匪浅。本来返京之后应当与冯兄多多亲近,只是官职在身公务繁忙,一直未能如愿。今日幸会,来来来,小弟当多敬冯兄几倍才是。”

    拉着冯智戴的手入席。

    冯智戴一脸尴尬,他是真的来赔罪的……友人酒酣耳热,被喧哗之声惊扰,进而口出不逊,那边便有人说起这般饮宴的乃是房俊,吓得冯智戴连忙过来赔礼道歉。

    冯家虽然盘踞岭南,乃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即便冯家素来唯有谋反之心,也难以抵挡朝中悠悠众口,总有人巧言谄媚捏造是非,冯盎在岭南那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若是自己与房俊起了冲突,谁知道外界会传出何等离谱的谣言?

    万一当真被皇帝认为自己桀骜不驯心存异志,那可就冤哉枉也……

    他这个冯家的长子,本应享受祖辈的荣光作威作福纵情声乐,却被父亲当做质子送入长安,不得不忍气吞声点头哈腰,着实令人心中憋闷。哪怕他现在不愿与李恪、房俊等人同席,却也不敢当真拒绝房俊的邀请,只得勉为其难的入席,做好被灌醉的准备。

    一直以来,他在长安的地位,便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土鳖,任由世家豪族王侯公卿换着花样的盘剥勒索,还得表现得乐在其中……

    这就是地方豪族的悲哀,无论你想不想造反,都得老老实实的低调做人,装疯卖傻。否则若是得罪了那些掌控中枢的世家门阀,不死也得脱层皮……

    冯智戴态度很好,姿态摆得很低,本人也的确有一份谈笑春风的本事,一上来就敬了一圈儿酒,在场诸人一个都没落下。

    而后放下酒杯,面红耳赤,豪爽的一摆手:“今日出门匆忙,明日小弟安排家中仆役将岭南的特产给诸位府上送去一些,只是礼物浅鄙,还望诸位莫要嫌弃才好。”

    为啥满朝都盯着他冯家?

    还不是因为冯家独霸天南,富可敌国?

    冯智戴作为冯家的质子留在关中,一则打消皇帝的猜忌之心,一则便是处理好与世家门阀之间的关系。如何处好关系?很简单,给他们好处便是了。

    以往冯智戴就是个散财童子,大大小小的世家门阀但凡有个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会一大笔钱以及岭南的土特产奉上,这曾让他几位愤懑。凭什么吾冯家世代积累的财富要白白双手奉人?

    可是自从房俊那句“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儿”出现之后,冯智戴立马就悟了!

    咱家的钱在库房里头推着绳子都烂掉了,且不说开元通宝都生锈了,便是前隋的钱都还没花完……留着这么多的钱干啥?那就可劲儿的造啊!你们不是都喜欢钱吗?来来来,咱这里有的是……

    自那之后,无论面对谁家的勒索,冯智戴都能一副平常心对待,甚至你不跟我要,我都上门送你一点。对于十六国时期北燕君主的后裔、而后世代盘踞岭南的冯家来说,几乎掌控了整个岭南的经济,钱财如山财富如海,一笔一笔巨款将世家门阀震得目瞪口呆。

    从此冯智戴的地位扶摇直上,朝中对于冯家的非议更是少之又少……吃人的最短,总不能前脚得了我冯家的好处,后脚就说坏话吧?

    拿钱铺路,这早已成为冯智戴屡试不爽的拿手好戏。

    现在面对李恪、房俊等人,他还是老一套。不过李恪身份贵重,房俊自己便富可敌国,这份厚礼必须要厚到一定程度才行,否则难免人家看不入眼。

    面对冯智戴的暗示,在场诸人却没有谁面露喜色,迫不及待。

    李恪缺钱,但是房俊将他带入东西两市的翻建工程当中,未来的收益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对于钱财的执念最小。房俊更不消说,脑子里无数点石成金的法子他都懒得施展了,岂会在乎冯智戴的“小礼物”?李思文同程处弼一样,天生就对钱财之物无感,长孙涣目前正憧憬着掌控长孙家庞大家业的狂喜之中……

    所以冯智戴将话说完,却发觉以往屡试不爽的以钱开路的法子有些不好使……

    这帮家伙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当真只是送些“小礼物”吧?

    冯智戴有些郁闷,却又不能明说咱的“礼物”肯定会令各位满意,只好尴尬的笑笑,举杯饮酒。

    房俊拿起桌上的酒壶,亲自给冯智戴斟满一杯。

    冯智戴受宠若惊,赶紧双手举杯:“某敬房府尹一杯。”

    房俊呵呵一笑,举杯同饮,而后淡然说道:“冯家乃是岭南的坐地虎,势力庞大,不知冯兄可否有意一起合作做些生意?”

    听了前半句,冯智戴吓了一跳。

    他最怕听到谁谁谁说起冯家在岭南如何如何势力庞大,如何如何权势通天,这简直就是要逼死冯家的节奏!

    不过……做生意?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岭南攻略

    冯智戴有些疑惑:“做生意?”

    这是冯家的老本行。

    冯家原本是十六国时期北燕君主冯弘的后裔,冯弘因不能忍受投降北魏,便逃往高句丽,次年被高句丽王所杀,其子冯业带领三百人渡海归顺东晋。北燕灭亡后,冯业留在番禺。到冯业的孙子冯融时,担任南朝梁罗州刺史。

    冯融的儿子冯宝,娶岭南高凉的越族大姓洗家的女儿冼夫人为妻,因而成为高凉地区越族的首领,南朝梁任命他为高凉太守。冯宝与冼夫人生子冯仆,冯仆即冯盎的父亲,官至石龙太守。

    到了冯盎这一辈,冯家已然盘踞岭南多年,实力雄厚。加之岭南独特的地理环境,宛如一方立王国,各方势力渗透不入,遂长期把持在冯氏之手。

    岭南气候温润,物产丰饶,而且交通闭塞与世隔绝,冯氏坐拥如此物华天宝之地,垄断了许多货殖的贸易,渐渐积累了海量的财富,这也是冯氏底气之由来。

    现在房俊要跟冯家做生意,冯智戴自然很感兴趣。

    房俊挥挥手,将侍女歌姬统统赶走,几个人聚拢在一处,先亲自给诸人敬酒,这才说道:“岭南物华天宝,多有中原未有之货殖,‘东大唐商号’连接四海,中外奇珍汇聚,南北货殖皆备,何不联手?冯氏坐拥宝地,沟通南北互通有无,这才是大生意的格局!”

    冯智戴恭恭敬敬的捧着房俊斟的酒,将将喝到嘴边,闻言“噗呲”一声喷了出来……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冯智戴本来不大的眼睛圆睁,白皙的脸颊不知是被酒水呛的还是心情激动所至,一片绯红,结结巴巴问道:“东大唐商号?”

    不怪他如此震惊!

    “东大唐商号”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本来在世人眼中,这就是当初房俊等一群纨绔折腾出来的一个空壳子,大抵不过是为了联络各个世家门阀的纽带,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也只是小打小闹,至多就是将玻璃卖到高句丽……

    然而自从房俊下江南担任“沧海道行军大总管”并且设立华亭镇市舶司之后,“东大唐商号”便犹如烈火烹油一般熊熊燃起!

    高句丽的玻璃、竹纸,南洋诸国的丝绸、瓷器、稻米,吐蕃的马匹、青稞酒,甚至远至阿拉伯的战马!几乎所有大唐商业之中利润最顶级的产业,全都由“东大唐商号”在后背参与!

    与之相对的,自然便是海潮一样的利润……

    冯家不差钱,冯智戴的目光也不至于这般短浅,紧紧的盯着钱财。

    真正令他看重的,还是“东大唐商号”背后庞大的政治利益!

    因为“东大唐商号”最大的股东是皇帝,小股东几乎遍及大唐所有的顶级门阀!只要能够深入其中,哪怕有一天冯家举家迁徙至关中丧失了赖以生存的岭南,凭借商号的巨大人脉,也照样能够屹立在大唐最上层的门阀之中!

    而且“东大唐商号”的组成结构,就意味着几乎只要大唐不亡,商号就不会倒台。若是能在其中参与一份子,无论子孙如何不肖,总归是能有一个钱财来源的聚宝盆,生活无虞……

    现在整个大唐,哪一家不是对“东大唐商号”趋之若鹜?

    居然就这么青天白日的砸到自己头上?

    冯智戴不是傻子,最初的激动过后,稍稍思索,便知道其中不会如此简单。

    他略略沉吟,谨慎问道:“不知若是想要加入其中,冯家要付出何等代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冯智戴没听过,但是道理他懂……

    “东大唐商号”俨然庞然大物,背靠着庞大的政治力量,几乎就是皇帝的库房,冯家固然豪奢富贵,但是他们家的那点钱,人家未必看得上。

    房俊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冯智戴的肩膀,说道:“去岁有幸得见越国公,被国公爷风采所摄,不胜心向往之。国公乃是一方豪雄,冯家更是天南霸主,族中子弟优秀、民心所向……”

    说到此处,见到冯智戴额头微微冒汗,便莞尔一笑,云淡风轻道:“商号自有体制,无需冯兄过多操心,只需将岭南水陆关隘尽皆开放给商号的船队即可,商号的管事自然会采买选购,互通有无。届时,冯家只要稳坐钓鱼台,自有海潮一般的银钱涌来,唾手可得,而且长长久久,与国同休。”

    将岭南水陆关隘尽皆开放?

    冯智戴心中一震,面色凝重。

    冯家凭什么独霸天南,凭什么拥兵自重,凭什么无论中原城头变幻大王旗,都能逍遥的置身事外、割据一方?

    不是冯家的累世积威,不是数代的良好名声,更不是部曲兵将们英勇善战,而是……岭南独特的地理位置!

    岭南古为百越之地,是百越族居住的地方,秦末汉初,它是南越国的辖地。所谓岭南是指五岭之南,五岭由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山组成。

    五岭也不单是指五个岭名,还包括穿越南岭的五条通道……

    在这个年代,一座大山的阻隔就宛如天堑,很多人居住在山阳,却一辈子都未能到山阴去看一看。道路的阻隔,形成交流的隔绝,是以岭南素有“化外之地“、“瘴疠之乡“、“刀耕火种“、“人畜不蕃“之称呼。

    然而魏晋以来,中原政权更迭、战火纷飞,北方异族不断入侵,世家门阀接连遁入岭南,依据地势安稳度日。时至今日,岭南早已非是昔日的“化外之地”“瘴气遍地”,衣冠南渡,也不仅仅是渡江便了事,更有许许多多的人家散步在岭南!在中原汉胡混杂的当下,岭南则更是代表了纯粹的汉家正统文化!

    正因为冯家把持着进入岭南的几条要道,这才能够独霸天南,在中原王朝的朝局变幻当中置身事外,待价而沽!

    若是一旦将这些通道向“东大唐商号”的船队开放……

    岭南将再无秘密可言!

    冯智戴抬起头,看着房俊淡然而笑的面色,心中暗呼厉害,居然给自己摆出这么大一个难题!

    到底要不要答应?

    若是不答应,那么冯家据险而守割据岭南,掌握着直达南海的庞大地域,你想划地为王还是另立一国?

    若是答应,岭南凭借的天险将不复存在,他冯氏尚有何立足之根本?

    前进一步是钢刀,后退一步是荆棘,冯智戴满脸大汗,手足无措……

    李恪是聪明人,虽然立志不涉及朝争,但是一眼便看出房俊的用意。他温厚的笑笑,亲自提壶给冯智戴斟酒,温言道:“天赐兄不必急着回话,事关重大,不妨修书一封寄回家中,请越国公权为衡量,再做决定不迟。来来来,今日本不谈公务,房二郎自己倒是坏了规矩,罚酒一杯!”

    房俊笑呵呵道:“殿下这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这本就不是公务,不过是一笔生意而已,吾等虽然家财万贯,可也总不能坐吃山空不是?闲来谈谈生意,讨教一番赚钱之道,也能在长辈面前说话硬气一些。否则单单这顿酒资怕不就得靡费百十贯,搁在以前,您信不信家父会拿鸡毛掸子抽我?”

    众人哈哈大笑,冯智戴也笑了起来。

    房玄龄乃是名相,满朝敬服。但是其出了名的不善理财,又清高持正不肯收受,向来都是两袖清风。这一顿酒资若是放在从前,怕要抵得上房家半年的开销,房俊敢这么一顿酒便花了去,房玄龄搞不好当真会揍人……

    可是现在呢?

    随着房俊的崛起,不仅仅他自己的地位蹿升,连带着一众好友也各个在家中底气十足起来,再不似以往靠边站的不肖子。家中每有大事,都会重视他们的意见。

    长孙涣手里捏着酒杯,脸上带着微笑,眼神却微微闪烁……

    他还是比不上房俊啊!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春雨

    冯智戴长袖善舞,待人处事如沐春风。

    他身入京师,既是冯氏在皇帝手中的质子,亦是冯氏与关中门阀往来的联络人,一人扛起岭南冯氏在关中士族面前的资格和地位。他善于用钱财来笼络人心,却绝不仅仅只会用钱财,待人接物亦有其独到之处。

    他不敢招惹房俊,低三下四的亲自登门赔罪,却意外的进入到大唐最顶级的那个纨绔圈子,很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大唐,有一种纨绔叫做“驸马”。

    萧长子萧锐、王幼子王敬直、窦静之子窦逵、柴绍之子柴令武、高士廉之子高履行、程咬金之子程处亮、杜如晦之子杜荷、房玄龄之子房俊……

    这些人本身便是高门显第,再尚公主,成为当朝年轻俊彦之中的佼佼者,被视为未来大唐朝堂的中流砥柱。

    而在这其中,毫无疑问,房俊又是最最闪亮的那一个……

    甚至可以说,房俊已经后来居上,远远超越了与他同一阶层的那些驸马,成为朝堂之上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而房俊拓展海洋、锐意进取的政治理念,更是与冯氏的利益不谋而合。

    冯智戴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紧紧的抱住这条大粗腿?

    回到家中,命仆役管事在库房之中狠狠的翻腾了一遍,将许多珍奇之物一车一车的送到房家,当做自己的见面礼。他知道房俊不差钱,当真论起钱财的多少,或许就连他岭南冯氏都要稍逊一筹,不过他拿出的不是钱财,而是尊重、是态度!

    瞧瞧,满天下的世家门阀都在抵制房俊的东西两市翻建计划,可是此人照样大刀阔斧一意孤行,有谁能够真正阻拦他半分?

    这样的一个官场新星,怎么可能不让冯智戴拿出最大的诚意去结交?

    与此同时,冯智戴字斟句酌修书一封,连夜命人南下送回岭南父亲之处,请教是否响应房俊之邀请加入“东大唐商号”一事。

    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

    毫不夸张的说,无论冯氏如何抉择,都将直接决定冯氏在大唐中枢的地位、分量、以及未来的待遇!

    是割据为王、拥兵自重,以岭南独特的地理环境达到继续独霸天南、冯氏子孙世代称霸之目的?

    还是甘为顺民、将岭南一切秘密都呈现给朝廷,从此依附于大唐,做一个盛世顺民?

    冯智戴也不知道应当如何选、选哪一个才算是正确,他的阅历以及地位,都不足以在这件事情上却做出决断。

    不过幸好,他有一个历经三朝、拥兵数万、割据一方的父亲,历经北周之禅位、隋末之大乱,冯盎的人生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足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

    春雨贵如油。

    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及至天明时分尚未停歇。

    房俊推开窗子,一股清冷的空气伴随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远处的山岭被雨水洗刷得青翠如黛,庭院里的楼阁亭台花草树木亦是青绿如滴欣欣向荣,没有阳光,天空依旧笼罩着灰蒙蒙的云层,却没有令人感到半分压抑憋闷,反而有一种浑身都充满活力的感触。

    春耕在即,一场恰到好处的春雨简直就是上苍的恩赐……

    房俊回头瞅了瞅床榻上海棠春睡的武顺娘,微微一笑,任由秀玉秀烟服侍着净面洗手换了一套衣衫,而后在两女幽怨的目光中径自来到前厅,匆匆享用了一顿稀粥小菜的清淡早膳。

    用膳之后,换上蓑衣戴上笠帽,穿着一双草鞋,带着部曲家将纵马呼啸出得府门、城门,一路扬鞭跃马径直向着骊山农庄进发。

    城外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见到这一队骑士策马疾驰,便知道必然是哪一家的纨绔少主亦或骄仆豪奴,避之唯恐不及,纷纷让与路旁,即便是马蹄践踏路上水洼积水四溅,也不敢口出不逊有丝毫不满。

    在大唐,阶级便是天堑,贵族对于平民几乎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一位老妪穿着破烂的蓑衣,手里拎着一个掉漆的食盒,被一个孙儿样的孩童搀扶着躲在路边,却依旧被马蹄溅起的泥水沾湿了衣摆。孩童委屈的大叫:“嬷嬷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回家换一套干净的衣衫?这若是着凉可不得了!这是谁家的骑士,特太霸道了,这道路难道是你家开的不成?”

    老妪吓了一跳,赶紧伸出干枯消瘦的手掌,死死的捂住小孙子的嘴巴,神色惊慌道:“可不敢乱说……可不敢乱说……那可都是贵人,若是听见了,鞭子抽死人都不赔命……”

    小孙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老妪这才松了口气。

    最下贱的蚁民,连一句抱怨的权力都没有……

    啼声,一匹健马去而复返,径直来到老妪身前。

    老妪面色大变,“噗通”一声便跪在路边泥水里,浑身犹如筛糠,死死的将小孙子护在身后,哀求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顽童无状,随口胡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啪嗒”

    一声轻响,一串铜钱从马上骑士手中抛出,丢在老妪身上,老妪下意识的接住。

    “刚刚过去的乃是房家二郎,不小心溅起泥水沾湿了你的衣物,二郎唯恐你年老体弱受了寒气,赏你这半贯钱,回去做一套好衣服。反而你这老妪叽叽歪歪的叨叨些什么?顽童?哈哈哈,难不成你以为咱们二郎会跟一个黄口孺子一般见识不成?”

    骑士哈哈大笑。

    老妪捧着铜钱,听闻刚刚过去的乃是房俊,顿时如同捧了火炭一般,将手里的铜钱高高举起,一叠声道:“居然是房二郎?哎呀呀,老妪老眼昏花,刚刚未曾看清楚,若是早知道是房二郎,那定然是要磕头的……可不敢要房二郎的钱,那可是咱们京兆府的青天呐!”

    放眼大唐,能够在纵马溅湿了老妪衣衫之后赔钱的贵人,出去房二郎还能有谁?

    在关中百姓眼中,房二郎就是青天,就是万家生佛,就是所有平民的主心骨!

    哪里敢要房二郎的钱?

    怕不得被街坊邻居们戳脊梁骨……

    就连那孩童也挺起胸膛,小大人儿一般振振有词:“我们不要房二郎的钱!我也要读书,长大了要做一个跟房二郎一样爱护老百姓的好官!”

    老妪回头婆娑着孙儿头上的总角,满脸慈祥,目光欣慰。

    马上骑士愣了愣,旋即笑起来,点头道:“那这些钱就不给老妪买衣服,而是给这位小郎添上一份文房四宝,遥祝你异日金榜题名!哦对了,还未请问小郎姓甚名谁?若是他日高中,说不得某也能凭借今日情分,上门去讨一杯水酒喝喝!”

    孩童便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某乃是关中人氏,某叫宋守节!”

    “好好好!”骑士哈哈大笑,端坐马上遥遥抱拳:“那就后会有期了。”

    言罢,调转马头,追着大部队去了。

    “唉唉……”老妪大急,手里捧着半贯钱一叠声的呼喊,可是啼声,骑士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哪里停留半步?

    旁边便有路人笑道:“你这老妪,当真好不懂事!房二郎何许人也?最是沾不得半点老百姓便宜的人,他纵马溅湿了你的衣衫,要赔钱给你,你自是收下便是。你也是好运道,啧啧,这可是半贯钱呢……”

    语气甚为羡慕。

    老妪手足无措,只好默默的将钱收了,打定主意回头便给孙子买上一套文房四宝,好生敦促他学习……

    房俊自是不知身后发生的情形,一路纵马来到骊山山腰,便见到无数农夫正在田间忙碌,这一场春雨来得及时,关中的春耕正是开始。

    细雨、青山叠翠,溪水潺潺、燕掠低空,阡陌纵横、鸡犬相闻,好一派盛世景象、大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春耕

    细雨,阡陌纵横。

    一块块平整的田地在山坡上铺展开来,微微细雨中,不少农夫耕作其上。一条溪流从山顶奔泻而下,因为雨水的缘故水势渐长,奔流之中发出汩汩的声响,溪流两侧是一块一块方方正正的水田,农夫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用扁担挑着温室里育好的稻苗,赤着脚迈进水田,将一簇一簇的稻苗插在水中泥土里。

    旱田上人更多,春耕之时赶上小雨是近些年都未曾有过的好天时,湿润的土地种子种下去才能更好的发芽生长,几乎所有的劳力全都下地耕作。

    学堂也放了农假,稚龄童子脱去学堂的长衫,换上寻常的农家衣服,一条细牛皮制作的绳索穿过牛鼻子上的鼻环,被孩童牢牢的牵在手里,轻轻一扯,牛就乖乖的跟着往前走,后头扶着贞观犁的大人矫正姿势,田地里便会犁出一条条笔直的田垄。妇人们跟在最后,将种子仔仔细细的种在地里,合上一层土,就等着种子生根发芽……

    房俊来到山腰的时候,眼前便是这么一副盛世华彩的画卷。

    自己兢兢业业、夙夜难寐的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将眼前这安逸富足的时代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

    何谓盛世?

    在房俊看来这个标准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老有所养、少有所学、病有所医、劳有所得……

    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人聚拢在田间地头,不时有人目光灼灼的向着房俊这群骑士看过来,待到看清楚房俊的相貌,这才收回目光,再不关注。

    房俊心底奇怪,这里是咱家地头啊,哪里来的这么一群棒槌指手划脚?

    下马走过去,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急急忙忙就要回头跑路……

    “房二,某是洪水猛兽乎,让你避之唯恐不及?”

    一身蓑衣斗笠的李二陛下负手站在地头,衣衫下摆尽是泥巴水渍,浑然没有半分天下至尊的模样,倒像是一个关心田地产出的土财主……只是眼神瞅着探头探脑的房俊,甚为不善。

    房俊咧咧嘴,赶紧说道:“陛下误会微臣了,微臣见到陛下微服私访,深入田间关心百姓民生,实乃千古未有之圣主。只是此处到底乃是乡野之地,恐有白龙鱼服之不测,是以微臣赶着回去组织人手前来护驾……”

    “呵呵,佞臣就是佞臣,张嘴闭嘴都是阿谀奉承之词,好厚的一张面皮。”李二陛下身边一个干巴瘦的老头嗤笑一声,出言讥讽,却不正是魏徵那老货……

    这老货在家中歇了一些时日,大抵是元气得到补充,精神头儿还不错,只是脸上纵横密布的老年斑愈发明显,身躯也渐渐佝偻下去,再也不复往昔刚硬挺拔之气魄

    只是这一张嘴还是犹如毒蛇……

    房俊眼皮跳了跳,淡然道:“子曰: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子又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郑国公大抵是年纪大了,忘记了当日在下厚赠寿材之恩,也罢,在下虽然施恩不望报,可总归不能白米饭喂出白眼狼吧?等会在下边安排家仆前去贵府将那块寿材扛回来,还望郑国公勿怪。”

    魏徵气笑了,手指点指着房俊,牙都快咬碎了:“好好好,老夫一生清廉,未曾收受半分,临死收了你一块棺材板便被你整日放在嘴边,导致晚节不保!罢罢罢,你快去老夫家里将棺材板扛走,看你以后还如何诋毁老夫。”

    房俊提醒道:“是您跟我要的,不是我主动送的……”

    “滚蛋!”

    魏徵怒叱一声,转过头不理他,拉着一个老农询问种子以及耕种的问题。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不尊长者,竖子狂傲!你爹就这么教育你的?”

    房俊呲呲牙,看向李二陛下:“陛下明鉴,非是微臣不尊长者,实在是郑国公为老不尊……微臣食君之禄,尚且知道忠君之事,郑国公这么一大把年纪,却对晚辈吹胡子瞪眼,当初跟微臣讨要棺材板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态度……”

    “滚蛋!”李二陛下也怒了,你能不能着点调?

    “喏!”

    房俊回身就走。

    “回来!”李二陛下喝了一声。

    房俊无奈:“陛下还有何吩咐?”

    李二陛下手里捏着几粒棉花种子,抬眼看着繁忙的农田,问道:“此处土地肥沃,乃是上等之良田,种上稻谷,必是一年丰收。何以全都种植棉花?”

    土壤被雨水浸润,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儿,用手一握,便是松散的一团,微微泛着油亮。李二陛下虽然出身门阀,但是向来注重农耕,以往长孙皇后活着的时候夫妻两个每年春耕都会下到田间地头,亲自扶犁耕作,以为天下表率。所以他看得出这处田地甚为肥沃,却搞不明白房俊为何舍弃稻谷,偏偏要种植从西域带回来的棉花……

    棉花的确是保暖的好东西,可是对比可以填饱肚子的粮食,重要程度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吧?

    房俊略作沉吟,心中组织着说辞。

    半晌,他说道:“陛下可曾想过,将来荡平高句丽之后,要如何管理?或者说,大唐百万将士浴血奋战覆灭高句丽,就只是为了在大唐版图上多一块土地,用百万将士的鲜血,来染红陛下功盖千秋的宏伟霸业么?”

    李二陛下脸色瞬间一沉,神色不豫。

    攻占高句丽之后……谁管他之后如何?朕要的就是覆灭高句丽的宏图霸业,要的就是大唐的版图旷古烁今,要的就是赶超秦始皇成为千古一帝!

    至于攻占高句丽之后要如何治理,李二陛下想都未想过!

    “你小子总算是说了句人话,不错不错,倒也不是一味的谗言媚上,有些诤臣的风采。”

    一旁的魏徵闻听到二人的谈话,插了一句。

    一直以来,魏徵都是朝中坚定反对征伐高句丽的中坚分子,在他看来高句丽苦寒之地,土地贫瘠人口稀少,食之有如鸡肋,哪里有半点味道?为了一个区区的高句丽,便要征调百万之师,耗费无数钱粮,实在是大大的不划算。

    李二陛下不说话,瞪着房俊。

    不是说好了当佞臣的吗,你小子到底哪边的?

    房俊冲着魏徵翻个白眼,拱手对李二陛下说道:“陛下志存高远、胸怀天下,微臣佩服之至。只是陛下可曾想过,若是高句丽征而不治、得而复失,千秋之后,史书之上会如何评说陛下?”

    李二陛下面色阴沉,已经忍不住想踹人……

    魏徵精神一振,及时说道:“陛下,房二言之有理!征伐高句丽固然乃是千秋伟业,可是其地苦寒,得之无益,靡费无数钱粮折损无数将士就只为了陛下一个千古一帝之头衔,怕是史书之上贬损之声不绝于耳,千秋之后,将被后人视为陛下最大的失策!征伐高句丽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李二陛下咬了咬牙,看都不看魏徵,只是瞪着房俊,眼神闪烁,目露凶光。

    小子!

    居然跑来拆老子的台?征伐高句丽势在必行,难道你自己心里不知道?赶紧想法子给老子圆回去,如若不然,哼哼……

    房俊额头冒汗,李二陛下瞪他,他就瞪魏徵……

    老东西就老老实实的询问耕作技术好了,怎么哪里说话都有你?

    烦人不烦人……

    “郑国公此言差矣!陛下意欲征伐高句丽,乃是为了大唐千秋万代之基业着想,岂是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帝国利益?郑国公看不到陛下之良苦用心也就罢了,反而在此妖言惑众诋毁陛下,鼠目寸光之辈,简直该杀!”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倾销

    老夫妖言惑众?

    老夫鼠目寸光?

    娘咧!

    魏徵气得倒仰,白胡子都翘起来了,戟指道:“简直满口胡言,大放厥词!那高句丽土地贫瘠、人烟稀少,便是将之征伐占领,又有何益处?大唐尚未开发之土地何止万万亩,自家尚且有如此之多的土地未曾开荒耕种,却惦记着别家的土地,要万千将士白白抛洒鲜血!来来来,你个黄口孺子倒是跟老夫说说,老夫如何妖言惑众,如何鼠目寸光?说出个一二三,老夫给你赔罪,若是说不出来,老夫今日拼却老命,亦要掐死你这个佞臣!”

    魏徵怒发戟张,瞪着房俊恨不得将其一口咬死……

    在朝堂打滚了一辈子,骂他的人不计其数,恨他的人车载斗量,可从来都没有人敢骂他妖言惑众、鼠目寸光!

    老头来了脾气,翘着胡子呲着牙,打算房俊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跟他拼命!

    旁边的农夫们见到自家二郎跟魏徵顶牛,纷纷吓得瑟瑟发抖,自动远远的退开,便是跟随李二陛下前来的禁卫以及司农寺的官员也神情紧张,唯恐殃及池鱼……

    到了魏徵与房俊这一层次,一般的官员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房俊也来了脾气,一把将头上的斗笠拽掉,瞪着魏徵。咱这跟皇帝说话呢,是你巴巴的搭茬,张嘴佞臣闭嘴佞臣的,还不许别人急眼?

    来来来,老东西,今日就让你二哥哥教教你什么叫全球战略,什么叫殖民地,什么叫倾销!

    “古之征伐,一为土地,二为人口。诚然,高句丽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似乎近乎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是,郑国公身为大唐高级官员,要懂得与时俱进,更要懂得锐意进取,一味的抱残守缺,实在是大大的犯罪!高句丽人口虽然稀少,可怎么也有几百万吧?这么多人衣食住行,需要耗费的钱粮实乃天文数字,只要大唐能够控制其中十之七八,每年便能够给国库创造百万贯甚至千万贯的利润!”

    魏徵听得满头雾水,急忙摆摆手,问道:“高句丽人的衣食住行,如何为大唐带来利润?难不成你想要将整个高句丽的土地全部收归国有,然后租赁给高句丽人?除了税赋之外,岂不是还要租金?不行不行,如此一来,只怕高句丽不死绝,反抗就绝对不会停止!简直愚不可及!”

    征战一地,最难的不是消灭对方的军事力量,而是如何安抚底层的百姓。

    你将土地全都占了,老百姓的土地不是自己的,哪里会对你有认同感?

    不造你的反那才是有鬼!

    房俊斜眼睨着他,嗤笑道:“所以说,郑国公鼠目寸光……”

    见到魏徵脸色一变意欲发飙,而一旁李二陛下亦是一脸探寻之色,房俊赶紧说道:“经济之法,变化万千,以土地牵绊百姓,实乃最下下之策。大唐商品在高句丽极受欢迎,丝绸、瓷器、玻璃,等等。而前两者高句丽皆有自己的产出,虽然质量不行,难以同大唐的精品相提并论,但是胜在价格便宜,而且高句丽会对大唐商品征收高额的税赋,事实上也对大唐的商品构成了抵制。若是有朝一日大唐攻占整个高句丽,完全可以扶持一个傀儡政权,然后与对方签署一份贸易协议,规定每年必须给予一定数量的大唐商品免税或者低税资格,以此流入高句丽,彻底给予高句丽当地的商业致命一击……”

    说到此处,他又指着李二陛下手里的棉花种子:“陛下刚刚问微臣为何将所有的土地都种上棉花,而不是粮食。微臣想要告诉陛下的是,此物看似廉价,而且没有粮食重要,但是等到大唐所有闲置的土地全都种上棉花之后,所有大唐百姓的收入将会比现在至少翻上一翻!”

    李二陛下吃了一惊:“就这么个玩意?”

    房俊点头:“就这么个玩意!衣食住行,衣尚且要排在食的前面,可见其重要性。陛下莫要小看棉花,江南为何富庶?虽然气候湿润土地产出多是一个原因,但是丝绸带来的财富却不可忽视!在江南,家家户户都要养蚕制丝,丝绸成为大唐最最重要的外贸货物!当有一天,江南家家织锦、北方户户织棉,大唐的丝绸和棉布行销海外,何愁国民不富,何愁帝国不强?”

    棉花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在大唐这个阶段的社会现状来说,最大的价值便是形成棉纺的手工产业化!棉布的质量比之葛麻优良无数倍,又比丝绸便宜,一旦问世,那就必然是一场席卷世界的革命!

    而高句丽,就是大唐商品的倾销地!

    房俊目光灼灼:“咱们占了高句丽,然后严令禁止当地百姓纺织棉布,当然他们也没有棉花……陛下可以想象,若是几百万高句丽人尽皆穿上大唐的棉布,每年可以为大唐创造多少财富?这些钱,可对大多数都要流入耕种棉花、纺织棉布的百姓手里,这才是真正的藏富于民!民富则国安,人人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谁脑子抽了才会去造反?”

    魏徵瞪着眼珠子,有些理解不能……

    不是他脑子笨,而是这种观念的转变一时令他难以适应。

    自古以来,战争的结果无非是两个,要么侵占土地将敌国的人民收归治下,要么烧杀劫掠一番班师回朝,留下一片焦土……

    而房俊却不用杀、不用抢,居然还能依靠这种商业行为便敛取巨额的财富?

    李二陛下却远比魏徵想得更多!

    战争是残酷的,无论胜败,都需要用鲜血去争取,所以自古以来士兵皆厌战。哪怕有战功爵位跟着,也没人愿意去平白无故的挑起一场战争。但自己想要成就功盖三皇的千秋霸业,那必须要一场接着一场的战争、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去支撑。

    即便他是皇帝,即便他的威望如高山如大海,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冒着死亡的危险去开疆拓土……

    可若是房俊的这个想法当真能够实施,那局面将会截然不同!

    那种庞大的经济利益,将会直接促使所有的世家门阀趋之若鹜,甚至甘为疯狂!

    别奇怪,哪怕李二陛下不愿意承认,也摆脱不掉府兵制其实已经渐渐被世家门阀所掌控的事实。他费尽心血的想要打压世家门阀、扶持寒门崛起,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军队已经渐渐成为世家门阀渗透的重灾区。

    但是目前阶段,一旦战争的红利诱发了世家门阀的热情,那么毫无疑问,大唐将会成为一辆疯狂的战车,疯狂的攻城略地、疯狂的开疆拓土、疯狂的去发动战争,战火将会烧到每一个周边国家的领土上!

    战争开路,经济获利!

    李二陛下背负着手,默默无语的抬头看着飘落的雨丝,因为火器的出现,战争的形势已经悄然发生改变;难道现在又要因为经济的缘故,使得战争的本质都要发生改变么?

    魏徵则是满脸不可置信!

    《孙子兵法》开宗明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这部名垂千古的兵法巨作之中,在战争与经济的关系上进一步阐述了战争后果的严重性,反复指出“带甲十万”要“日费千金”,“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兵外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总而言之,战争是耗费巨大的,轻易不可动用。

    可若是依照房俊的理论,战争非但不会导致国内钱粮损耗剧烈而引起的严重后果,反而能够通过战争来赚钱?

    这这这……特么不是胡说八道么?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告状

    “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尔区区一黄口孺子,却不尊儒家教训,妄言国事、颠倒是非,难道当真要成为大唐之千古罪人、汉家之百世祸首乎?”

    魏徵吹胡子瞪眼,语气严厉。

    饱受儒家教育的老头对于房俊的理论接受不能,在他看来,异族入侵,团结起来打跑就是了,若是反而如同蛮夷一般四处侵略搞得生灵涂炭,那么又与那些蛮夷何异?

    吾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岂能如蛮夷一般行事!

    蛮夷是不懂礼仪的,作为天朝上国,自然有责任和义务来教导他们明白。蛮夷兴兵入寇,没关系,打跑就是了,然后要敦敦教诲感而化之,蛮夷为什么来入寇?没粮食呀!老百姓吃不饱,所以才来中原抢,多给他们一些钱粮,他们就不会来了……

    房俊看着义愤填膺的魏徵,极度无语。

    感情这“宁为友邦,不予家奴”的臭毛病不是慈禧那个老太婆首创,而是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一个趋势?

    魏徵这番话语乃是出自《孙子兵法》,房俊读过。

    不过他的理解与魏徵却是南辕北辙……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何也?孙武也知道战争乃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乃是利益的分配。符合我们的利益,那就可以开战;若是不符合我们的利益,那就不能战。你瞧瞧,说的多明白?”

    听着房俊胡说八道,魏徵鼻子都快气歪了!

    简直断章取义、歪理邪说,《孙子兵法》是这么读的?

    荒天下之大谬!

    “陛下明鉴,此子混淆视听、曲解先贤,其意不可谓不荒谬、用心不可谓不歹毒,老臣恳请陛下将其削官罢职,以免身居高位,给帝国带来无穷之祸患!”

    魏徵怒视李二陛下,狠狠的参了房俊一本。

    李二陛下也有些为难……

    诚然,房俊画出来的大饼令李二陛下颇为心动,若是能够将战争与财富画上等号,则大唐军队必然充满战斗力,在财富的鞭策之下足可纵横四海、开疆拓土!

    可若是世家门阀因此而在军中占据主导地位,这是李二陛下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心中纠结片刻,李二陛下只得说道:“玄成勿要动怒,房俊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又未曾当真施行,自然可以由朝中诸位宰辅权衡利弊,取舍得失。再者说,这小子不过就是一棒槌,向来言谈无忌,你这一把年岁了,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这就是明显拉偏架了……

    魏徵愈发恼怒,可是皇帝如此说了,他也不得不忍着,只是瞪着房俊的眼神凌厉如刀,充满怒火……

    房俊耸耸肩,不去挑拨魏徵。

    小雨淅淅沥沥,地头一时间居然陷入沉默,唯有雨水滴落的声音……

    半晌,一位司农寺的官员忍不住,拉了拉房俊的衣袖,低声问道:“敢问房府尹,这棉花种植,为何将种子种得这么深?”

    贞观犁犁开的田垄里,棉花种子种下去,合上厚厚的一层土。

    一般来说,种子不宜种植太深,土层太厚的话会影响种子萌芽,出芽越晚,植株的生长周期越短,产量自然越少。

    房俊便解释道:“棉花的生长周期不长,有充足的时间开花抽穗结果,这般深种,会让种子在泥土里更早发芽,根系更加发达,抗病能力也会大大增加。”

    那官员一脸懵圈:“这又是为何?”

    房俊无语,你哪那么多的为什么?

    这是后世经过验证也百十年的种植经验所总结出来的,怎么解释得清楚?

    “反正就是这般种植就对了,稍后本官会整理出一份棉花种植的详细手册,可以作为棉花种植的参考。”房俊岔开话题,问道:“你们司农卿可曾将全国各地的司农官员召集进京?”

    他去年便与司农卿窦静有过协商,召集天下农官入京,共同编撰一本《农书》,整理天下各地的种植之法,对各种作物的生长习性、耕作技术归纳整理,而后刊行天下,作为大唐农业方面的典籍进行推广。

    可是窦静这老货却迟迟不见动作……

    那司农寺的官员尴尬一笑,摇头道:“咱们窦寺卿倒是想召集天下农官入京,毕竟是大唐农业之盛事嘛,可惜咱们司农寺实在是清水衙门,经费有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不过房府尹放心,窦寺卿已经给天下各州府县发去函文,只待春耕结束,农官们便会依次进京,绝对不会耽搁大事。”

    “呵呵……”房俊冷笑。

    经费有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呸!

    窦静那个老狐狸想什么,真当我不知道?

    经费从来都不是问题!《农书》的编纂乃是京兆府与司农寺牵头,经费自然有两家共同负责。这笔经费固然数目庞大,但是对于现在街头吐口痰都会狠狠的罚上一笔的京兆府来说,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还有希望依靠《农书》提升自家名声地位的李孝恭背书,用得着你们司农寺花钱?

    无非是窦静见到原本应当属于司农寺的功劳被房俊与李孝恭分走,心中肉痛不平衡罢了……

    那窦静看似精明,实则愚蠢无比!

    房俊冷着脸点点头,淡然道:“回去告诉你家窦寺卿,本官今年公务繁忙,难以抽身,这《农书》的编撰一事……就不参与了。本官在此预祝窦寺卿马到功成,成就大唐农业千秋不朽之功业,青史留名,百世流芳……”

    你不是心里不平衡么?

    不是觉得老子抢了你的功劳么?

    那行,老子不玩了!

    你自己玩蛋去吧……

    那司农寺的官员明显是窦静的心腹,深知其中来龙去脉,闻言顿时大惊,连忙说道:“房府尹岂能如此?当初可是您率先提出《农书》编撰之事,现在怎能置身事外?”

    正如他所说,司农寺就是个清水衙门,半点油水都没有。而编撰《农书》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若是没有房俊这样的强势人物支撑,司农寺自己根本玩不转!

    现在房俊摔耙子不干了,窦静自己还怎么玩儿?

    房俊面色一沉,叱道:“你是何人?居然敢质疑本官?”

    久居上位,那种无所不在的威仪不经意间便霸气侧漏,吓得那官员面如土色,额头冷汗涔涔,赶紧弯腰施礼:“房府尹恕罪,下官不敢质疑房府尹……”

    真是倒霉催的!

    自己也是没事找事儿,房俊问起,自己干脆就一问三不知不就完了?现在可好,非得自作聪明的说道几句,惹恼了这位不说,若是当真《农书》这件事黄了,自家窦寺卿说不得能扒了自己一层皮……

    两人在这边嘀嘀咕咕,一旁的李二陛下见状,奇道:“说什么呢?”

    房俊说道:“启禀陛下,之前微臣不是与司农寺的窦寺卿商议,要召集天下农官进京编撰一本《农书》作为大唐农耕之典籍么?原本冬天是最好的时节,一个冬天编撰完成,现在就可以刊行天下了,可惜窦寺卿公务繁忙,一直未曾抽出时间,微臣想着不能打扰窦寺卿的公务,干脆此事就作罢吧……”

    那司农寺的官员眼皮直跳,这当真是告的一手刁状……

    可谁叫自家寺卿藏着小心思?

    本来编撰农书最好的时节便是冬天,可是一整个冬天窦静都在盘算如何在《农书》的编撰当中使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最好是能将房俊和李孝恭挤到犄角旮旯,便白白错过了最佳时机。

    现在全天下的春耕已经开始,自然不可能将天下的农官尽皆调入京师……

    这的确是窦静的错,推卸不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争执

    房俊的确是在告状,但是谁叫窦静有错在先?以私利而忘国事,这可是大罪。

    旁边的魏徵不干了……

    老头瞪着眼珠子,怒叱道:“谗言媚上、挑拨离间,房俊你妄为人臣,简直就是大唐最大之奸佞!那窦静如何得罪于你,居然这般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要置人于死地?”

    房俊也怒了,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那窦静见私利而忘国事,满脑子勾心斗角,心思龌蹉至极,枉为人臣!编撰《农书》一事,自有京兆府与河间郡王负责钱财花费,窦静却迟迟不肯召集天下农官入京,以至于白白耽搁一年。试问,郑国公到底收受窦静多少钱财好处,方才能够颠倒黑白,为其张目?”

    房俊毫不客气,张口反驳。

    最讨厌窦静这种处处藏着小心思,将国事作为自己谋取私利手段的官员。这种人比之无能的官员更加让人愤恨,所造成的破坏力也更大,房俊倒是宁愿他们尸位素餐……

    当然,李孝恭也是想要借助《农书》提升一下自己的名气,但是性质却与窦静截然相反,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宁愿耽搁国事,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推动国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魏徵快要气疯了!

    他这一辈子以刚硬秉直而著称,哪怕是面对皇帝亦敢犯颜直谏,底气便是他两袖清风、为人正派!可现在房俊说什么?收受了窦静的钱财好处?居然当面指责自己受贿?

    娘咧!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头彻底炸了!

    若说之前只是政治理念的争执,那么现在房俊的言语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层面。将清廉守正作为人生信条的魏徵,别管是真心为人如此还是政治追求如此,总之绝对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官声!

    老头浑不似风烛残年的老朽,一个箭步便窜到房俊面前,戟指怒骂,吐沫星子喷了房俊一脸:“无知小儿,焉敢如此侮辱老夫?老夫一辈子清廉如水,何曾收受过别人半分好处?”

    房俊摸了摸鼻子,说道:“下官曾送给您一副棺材板儿……”

    棺材板儿……

    魏徵差点气得倒仰,怒道:“放屁!何谓收受?老夫的确收了你的棺材板不假,可若是因此袒护与你,那才算得上是收受,你既然未曾在老夫这里受到好处,自然只是寻常的馈赠!你小子读书读傻了?居然连《贞观律》都不清楚?”

    房俊眨眨眼:“下官送给您一副珍贵的紫檀木寿材,您尚且不肯为下官美言几句,现在却如此维护于那窦静,下官倒是想要问问……您收受窦静的礼物,究竟得有多么贵重?”

    “我我我……我去你滴娘咧!”魏徵气得老脸血红:“竖子!焉敢辱我清誉?老夫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魏徵算是看明白了,这房俊就是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

    谁特么在乎一副棺材板儿?分明就是拿这件事恶心自己,给自己添堵!

    两旁的官员一看魏徵张牙舞爪的冲着房俊就去了,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魏徵死死拦住,苦苦相劝。

    “郑国公何必如此气愤?”

    “快快消消气,莫要动手,莫要动手……”

    房家的农夫仆役在一旁看得满眼冒星星,自家二郎果然是猛人啊!

    魏徵是谁?

    那可是连皇帝都敢怼、不但敢怼还能怼得老老实实的牛人!

    整个关中的纨绔哪一个见到魏徵不是犹如耗子见了猫,心惊胆颤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魏徵一道奏章弹劾一回,回家就得被长辈将屁股打成八瓣儿……

    可是瞅瞅咱家二郎,义正辞严毫无惧色!

    猛,果然是猛!

    李二陛下原本正美滋滋的看戏呢,房俊将魏徵怼得恼羞成怒,他这心里舒坦啊!

    一直以来,都是魏徵义正辞严的诤谏,控诉他这位皇帝这样这样不行,那样那样不对,自己算是受够了这老二的气!何曾见过魏徵这般被人怼得无言反驳,想要动手挠人?

    虽然知道房俊不过实在胡搅蛮缠,但是那心情简直美滴狠!

    可是等到魏徵当真要挠人了,他却不得出言干涉……

    总归不能让两位大臣在自己面前大打出手吧?

    李二陛下咳嗽两声,冷声道:“都给朕闭嘴!”

    皇帝的话自然不能不听,哪怕魏徵气得七窍冒烟,也不得不收住脚步,可是心里不忿啊!

    “陛下明鉴,房俊此子无中生有、造谣诽谤,老夫一生清廉为官、方正为人,何曾收受过旁人的一分一毫?现如今临老了,却要被竖子污蔑,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魏徵满脸怒气,面红耳赤。

    李二陛下嗯了一声,淡然看了房俊一眼,说道:“魏卿清廉方正,实乃朝臣之楷模,千古未有之诤臣!尔岂能这般损坏魏卿之名誉?朕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过多计较,速速赔礼道歉,否则朕绝不轻饶!”

    房俊耸耸肩,态度诚恳,对着魏徵深深一揖,语气诚挚:“郑国公息怒,晚辈年幼不知深浅,所言非是本心,不过是一时糊涂,还望郑国公海涵。您老胸怀广大,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晚辈一般见识了吧……”

    魏徵怒极反笑。

    你特么都堂堂京兆尹了,从二品的高官,现在跟我说年幼无知?

    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房俊不要脸,他还真就没辙……

    不过是私下谈话,房俊的话语虽然不中听,但也只是话赶话的赶到这里,现在态度诚恳、姿态低的一塌糊涂,他还能如何?就算自己不依不饶,皇帝也不干啊……

    “哼哼!寡廉鲜耻至极!”

    魏徵怒喝一声,对着皇帝拱拱手算是见礼了,便拂袖而去。

    见到李二陛下面色不豫,房俊撇撇嘴,低声道:“这老头失礼至极,陛下何不治其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一旁的农官眼皮直跳。

    真特么的阴险啊,这房二郎下眼药的功夫,着实了得。看来回去之后必须跟自家窦寺卿好生汇报一番,千万不能惹这个房二郎,魏徵一身铁骨自然不惧房俊这种小手段,可是自家窦寺卿……

    李二陛下瞪了房俊一眼,叱道:“闭嘴!本来好好的心情,都被你这个棒槌搞得没了,魏卿一身傲骨两袖清风,哪里由得你这般诋毁污蔑?罚俸一年,回去给朕好生反思反思,若是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魏徵乃是他一手树立起来的典型,以此衬托自己虚言纳谏,岂能轻易因为房俊的两句话就毁去?更何况他也看得出房俊不过是说说而已,大抵是魏徵维护窦静的态度令房俊不爽,所以给这老头填填堵……

    “喏!微臣知错,回头就亲上郑国公府上赔礼道歉。”房俊低眉顺眼,对于罚了一年工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只要别打板子就行……

    李二陛下背负双手,站在细雨当中,眺望着山坡上一片片良田,问道:“冯智戴那边可有回复?”

    岭南,一直是李二陛下心中最最关注之地。

    自前隋开始,岭南便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而游离于中枢之外,即便是隋炀帝那般雄才大略,亦未能将其真正纳入中枢之控制。不过岭南冯氏识时务,主动依附中枢,因此岭南被纳入版图之内。

    实则却是一个立王国,军政大权尽皆在冯氏之手……

    房俊对于冯智戴的邀请,的确是一步妙棋。

    简简单单的一个试探,便能够让冯氏无所逃遁,无论是真心归顺大唐亦或是虚与委蛇待机而动,都必须拿出一个态度出来。

    加入“东大唐商号”公开岭南地理道路,冯氏便是真心归顺大唐,李二陛下自然不吝于赏赐,即便是一个与国同休的爵位亦无所谓。

    反之,则冯氏必然是心怀异志,有意于借助岭南与世隔绝的环境割地称王,甚至自立为帝……

    无论冯氏会选择那条路,对于帝国来说都可以从容布置,不至于事到临头仓皇无措,导致事情恶化无法弥补,付出惨重的代价。

    由此一点亦可看出房俊之能力,李二陛下又怎么舍得当真处罚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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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介绍:
穿越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但是当房俊穿越到那位浑身冒着绿油油光芒的唐朝同名前辈身上,就感觉生活全都不好了……天唐锦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唐锦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唐锦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