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覆灭忠信堂
秋水山庄被灭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上传开,引起了轩然大波。
叶小蝶为了保存秋棠柏和山庄的颜面,对在场的守卫们下令,严禁提起当日所发的一切事情。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秋水山庄虽然近年消沉了不少,但毕竟是名震一时的江湖第一庄。
把持着中原大半的茶叶生意,拥有着惊人的财富,是以盯着他们的人,从来不在少数。
因此,武林中人终于知道了任以诚的存在,也知道了龙珠在他的手里,并且还猜测到很可能不只一颗。
“臭小子,识相的交出龙珠,否则就休怪我等不客气。”
前往忠信堂的路上,一片旷野之中,聚集了数百人,拦住了幽灵马车的去路。
为首之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却已白发苍苍,头上戴着一顶苍鹰展翅的发冠,面目凶戾阴鸷,身着一席黑色披风劲装,煞气逼人。
任以诚看着眼前一群龙蛇混杂的凶神恶煞,不禁好笑。
“你是白头老鹰吧?有意思,你们拦住我,是自觉武功已高过上官云和秋棠柏了吗?”
任以诚记得此人也是黑道中有名的人物。
武功虽不及上官云,但短时间内的交手可以不落下风,非是泛泛之辈。
“有点眼力。”白头老鹰冷笑道:“不过,你以为搬出这两个人就能吓住我们么。
就算他们联手,也绝不可能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遑论是你一个黄毛小子,武功再高又能如何,我白头可不怕你。”
“好言难劝该死鬼……唉——”
任以诚长叹一声,不再多言,随即蹄声响起,幽灵马车疾驰而出,直冲对面人群。
轰!
气爆如闷雷炸响。
一道磅礴无匹的烈焰掌劲,排山倒海般自车厢中激射而出。
霎时,热浪奔涌,似熔岩爆发,席卷四野,势可惊天动地,撼动乾坤。
光耀大江山!
天刑掌劲,雄威沛然。
白头老鹰首当其冲,脸色骤变,终于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对方的实力,急忙催谷,双掌横推,全身功力倾囊而出,同时身形暴退。
然则,掌劲疾似风雷,他身法虽快,此刻却为时已晚。
交击一瞬。
白头老鹰只觉一股摧枯拉朽的巨力迎面撞来,竟全无抵挡之力,砰然一声,爆体而亡。
漫天血雨飘飞,夹杂掌劲余威,化为万千血箭飞射而出,将周围数百余人尽数笼罩在内。
嗤嗤嗤……
破空声连绵爆发,紧随而来的便是身体被穿透的声音,哀嚎遍野。
幽灵马车的速度却是愈显加快。
四蹄翻飞,声震如雷,于大地腾动间,如同一柄利刃,刺穿了众人包围,扬尘而去。
秋水山庄和忠信堂同是中原的显赫名门,距离并不远。
但一路行来,短短百里之间,诸如白头老鹰这样的人,任以诚已经遇到了十余次还不只。
日近中天。
威震天下的忠信堂,今日宁静的出奇。
大门紧闭。
宏伟的主殿外,在宽阔的校场中,忠信堂门下精锐尽出,自大门两侧列阵排开。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肃杀之气。
忠信堂已经收到了情报,任以诚正在往这里赶来,很快就将登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太阳移动到头顶正中央的时候,众人耳中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并且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接近。
声音愈来愈响,蹄声像踏在了他们的胸口上,震人心神。
倏尔,轰然一声。
大门炸裂开来,通体支离破碎。
狂风般的气劲爆涌而至,卷动大门碎片横飞,将周遭的人纷纷逼退出去。
“上官云,出来受死。”
伴随幽灵马车狂奔而入,任以诚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忠信堂。
蓬蓬蓬……
气爆声中,马车扬起阵阵劲风激荡,横冲直撞。
挡在前方的忠信堂精锐,顿如波开浪裂,不断被震飞出去,让出一条通路,直奔大殿。
“想杀我,还要看你的本事。”上官云的声音从殿里传出。
嗖!
一道流光闪过,闪电般从车厢掠进了大殿中。
任以诚飘然落地,环顾四周。
熟料,这偌大的地方,却不见上官云的踪影。
任以诚沉声道:“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现在知道怕了?晚啦。”
他话音刚落,大殿四周忽然传来异响。
铛铛铛……
乍然一阵金铁撞击声,赫见门窗同时被封闭了起来。
任以诚眉头微皱,当即抬手一掌,向大门劈去。
咚!
一声似钟鸣般闷响,大门竟然纹丝未动。
“别白费力气了,整个大殿都已经被我用百炼精钢封住,地下还埋了比上次多一倍的火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今天插翅难逃了。”
上官云站在大殿前,负手于背,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言罢身形一闪,往后飞掠而去。
百丈之外。
上官云站定脚步,右手扬起,正欲下令点燃火药之际,忽闻大殿中响起金铁激鸣声。
跟着,就见大门裂开数道缝隙,从中透出光芒,“咔嚓嚓”一声,四分五裂开来。
任以诚纵身而出,眨眼间,已来到上官云面前。
手中一柄长刀,寒光凛冽,散发出慑人锋芒,俨然正是争锋宝刀。
上官云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之难看,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嗯?”任以诚目光一凝,突然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上官云那本已断了的手臂,此刻居然又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很惊讶吗?”
任以诚恍然道:“我倒是忘了,你的夫人是个神医。”
“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上官云冷哼一声,骤然出手,雄势一掌直击胸膛。
嘭!
任以诚举掌相接,猛然发觉对方非但手臂恢复了,功力竟也较之先前更上层楼。
诧异间,他随即反应过来。
“你的得到了你夫人手中的龙珠?”
“就让你尝一尝我集合三颗龙珠,新练成的神功。”
上官云眸中闪过讶色,杀机暴涨,右足顿地,立时生出一股更加强横的真力沛然而出。
然而,任以诚却仍旧泰然自若,身形伫立,不动如山。
“三颗?伏天娇得到的那颗龙珠,果然是你搞的鬼。”
任以诚言罢,右臂一缩一放,长生气蓬勃而发,横势将上官云迫退,同时跨步欺进,右掌再出,如影随形般往他咽喉扣去。
上官云强运真气,稳住身形,足下一点,旋身而起。
晃动之间,接连幻化出三道分身,连同真身,在半空中呈四方合围之势,各自出掌,轰然往任以诚头顶拍去。
“纵横诀,千里不留行。”
任以诚应势出刀,争锋逆斩而上,寒芒瞬闪,人刀合一,迸发出磅礴刀气,将层层掌劲如布帛般割裂开来。
“吴钩霜月明!”
任以诚身形凌空急旋,刀锋横摆。
嘭嘭嘭,铛!
刀芒过处,分身当即溃散,刀势迅疾如雷,上官云仓促间,惟有硬撼争锋神威,挥掌斜砍刀身。
劲力碰撞之下,顿被震落地面。
“第三招,了结你,飒沓如流星!”
任以诚手中刀锋一旋,长生气凝聚万钧巨力,长逾十丈的刀气,势如泰山压顶,油然劈斩而下。
锐风扑面,砭骨生寒。
上官云已被刀气锁定,躲无可躲,惊怒交加之下,脸上青筋暴起,血灌瞳仁。
就听一声厉吼,双掌擎天而起,霎时飓风环身,化为一尾长龙,蜿蜒破空而上。
天龙绝!
嗷~~~
风声呼啸,响若龙吟。
其威势比之上次,强大不止一筹。
轰隆隆!
晴天霹雳般的声音在半空炸开。
上官云纵然先后得到三颗龙珠的帮助,却终究是凡人之躯,所能承受的力量有限。
眼下倾尽全身功力的天龙绝,仍是不敌无匹刀威,只刹那间,便崩然溃散。
劲力反扑而回。
“噗……”
上官云一口鲜血喷出,刀气随即临头。
“嗤”的一声,身体不偏不倚被劈开两半,更将他脚下的地面劈出一道鸿沟,从大殿门前一直蔓延到了入口之处。
第十六章 巧遇雪儿
“爹——”
上官飞燕急奔而来,眼睁睁的看着上官云的尸体倒在了地上,整个人登时如遭雷殛,目呲欲裂。
“还我爹命来。”
上官飞燕悲愤交加,一个纵身扑向了任以诚,劈掌往他胸膛攻去。
任以诚不欲与她纠缠,身子一晃,缩地成寸般闪至数丈之外,上官的尸体旁。
上官飞燕一招失手,心中怒意稍缓。
想起当日在天山之上,任以诚所展现出的恐怖武功,她自知不是对手,不由得将目光扫向了四周犹自震惊的忠信堂门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众人闻言,却是相互对视,迟疑着没有动作,脸上均透出犹豫之色。
上官飞燕见状,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账,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废物。”
“大小姐,连堂主都败了,我们就更不是对手了。”
“你们……”上官飞燕气结。
光芒闪动,任以诚手中争锋化作星点散去,悠悠道:“他们说得没错,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何必让他们来白白送死。”
“我跟你拼了。”
上官飞燕恨恨的瞪着他,说完就要再次出手。
就在这时。
上官云其中半边尸体中,飞出了两团金光,赫然正是龙珠。
任以诚伸手接过,淡淡道:“上官姑娘,你有多久没看到令堂了?”
上官飞燕一时不解,冷喝道:“与你无关!”
任以诚道:“看到这两颗龙珠了吗,其中有一颗就是属于令堂的,是你舅舅贺三泰交给她的。
令堂收藏龙珠多年秘而不宣,如今却出现在你爹身上,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鳞族与你爹之间的恩怨,你一清二楚。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杀你,姑娘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不如回去看看令堂是否看全。”
上官飞燕怔住了。
如果任以诚说得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娘已经死在她爹的手中。
“不可能,你在骗我……”
任以诚耸了耸肩:“令尊的为人,姑娘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上官飞燕脸色接连变幻,忽地一跺脚,不甘道:“你给我等着。”
她自然是不愿相信任以诚话,但是她也的确有段时间没看到自己的母亲了。
上官飞燕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任以诚没有为难她,更不会去为难那些门众。
“尔等好自为之吧,当然,若有想报仇的人,我也随时欢迎。”
咻!
不等众人反应,任以诚摇身一转,化为流光,回到了车厢中。
伴随蹄声响起,幽灵马车扬长而去。
日落月升。
山野林间,僻静之处。
篝火高高燃起,不时发出“噼啪”声响。
任以诚盘坐在旁边,凝神运功,五颗龙珠环绕在他周围,源源不绝的散发出精元供他吸收。
汹涌澎湃的力量,让龙神功和不死之身的进境,再度开始稳步提升,逐渐逼近尹仲生前的层次。
数日后。
幽灵马车出现在了前往祁连山的路上,再往前便是万里荒漠。
风声阵阵,卷起黄沙滚滚。
天空仿佛换了颜色,蒙上了一层混浊。
路边有座酒馆。
用黄土堆砌出来的简易房屋,写着‘酒’的纸牌,字迹已经被风沙侵蚀掉了大半,显得极为陈旧。
经过门口的时候,幽灵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任以诚掀开车门帘,往里面看了看,
很快,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上。
他感应到了龙珠的气息。
“是他,这么巧。”
少年站在一桌食客边上,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盘子里的羊肉,右手捂着肚子,不时的吞咽着口水。
忽地,他神情一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来,和任以诚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任以诚下了马车,走进店中,却没去理会少年,而是寻了张空座坐下,点了些酒菜。
不多时,酒菜上齐。
少年依旧在看着他。
任以诚朝少年招了招手:“要过来一起吃点儿吗?”
“真的吗?”少年不由一喜。
任以诚笑道:“别客气,你已经感觉到了吧,咱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聊。”
少年道了声谢,嘿嘿一笑,坐在对面,对着一盘羊肉开始大快朵颐。
没一会儿,桌上的盘子就已见底。
任以诚不禁打趣道:“你果然很能吃!”
少年抹了抹嘴,好奇道:“大哥哥,你好像认识我?”
任以诚道:“你叫雪儿对不对,我还知道你这次是偷跑出来的。”
少年惊讶道:“你真的知道!我是叫雪儿。
嘿嘿,之前有个哥哥找到我家,一直对我问东问西的,我答不出来,他还是问个不停,我一生气就跑出来了。”
任以诚问道:“是不是一个文质彬彬,手里拿着柄折扇的人?”
“没错,你认识他?”雪儿顿时感觉更加惊讶了。
“有过一面之缘。”任以诚点点头,心知这人就是碧玉生无疑。
雪儿道:“其实我这次出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不过我没想到会居然这么顺利。”
他顿了顿,一脸认真道:“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把那些小石头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任以诚挑眉道:“没问题,但不是现在,我还需要它们帮忙,等我事成之后再还给你好不好?”
“好!”雪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不禁诧异:“这么痛快,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雪儿胸有成竹道:“不怕,你身上的那些小石头告诉我,你是好人,不会骗我的。”
任以诚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孩子绝对不简单。
龙珠在他手里所发挥出来的威力,要强过任何一个拥有过龙珠的人,包括他爹察木龙。
只有他能让人起死回生。
“雪儿,你的小石头一共有八颗,我这里有五颗,你身体有一颗,把你养大的叔叔手里有一颗。
我现在要去找剩下的最后一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雪儿欣喜道:“好呀,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任以诚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那是唯一的线索。”
待雪儿吃饱喝足后,任以诚又帮他准备了些食物和清水,然后两人便启程,前往祁连山。
幽灵马车奔驰在无边沙漠之中,如履平地。
卷起的尘土,犹如一条在地上翻卷的黄龙。
“大哥哥,你的马车好神奇!”雪儿不由大声欢呼,格外的兴奋。
按照秋棠柏的记忆,两人日夜兼程。
期间,任以诚本想运功取出雪儿体内的龙珠,结果竟是不能。
龙珠似乎已经在他体内扎下了根。
所幸,有雪儿的主动帮忙,拿不拿出来倒也无碍。
六颗龙珠的力量,终于让他将龙神功和不死之身推至了第九重。
三日后
烈日炎炎。
幽灵马车穿过大漠,再次见到了青山绿水。
两人站在一片水塘前,对岸能看到有房屋的轮廓。
“大哥哥,我好像来过这里。”雪儿皱着眉头,怔怔出神。
任以诚道:“因为你本来就属于这里,这是你的家。”
雪儿闻言,惊喜道:“这么说,我能见到家人了?”
任以诚摸了摸他的头,轻叹了一声:“先过去再说吧。”
雪儿显得有些激动。
“你看,那里正好有船。”
任以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远处的岸边确实停着一艘小舟。
过去看了看,任以诚突然目光一凝。
从小舟下边挪动的痕迹来看,分明还很新,似乎最近被使用过。
“大哥哥,怎么了?”雪儿看他一动不动的,不由有些疑惑。
任以诚沉声道:“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这里。”
“哎呀,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雪儿迫不及待的催促了起来。
两人没有乘舟,而是回到了马车上。
任以诚在里面以灵力施展出水幕结界,引动池塘里的水,化为一颗水球将马车包裹起来。
如同在陆地般一样,驶向了对岸。
“怎么会这样?”
雪儿下了车后,入眼的是一座已经破败的村子,原本期待的神色,顿时变得失落。
野草遍地,到处都是白森森的骸骨。
“大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儿的眼圈已开始泛红,这里让他感觉愈发的熟悉了。
任以诚搂住了他的肩膀:“你应该知道,你的小石头是很神奇的东西。
六年前,这里来了八个人,为了抢夺小石头,将你的族人全部都害死了,除了你和你爹之外。”
“我爹?”
“嗯,之前怕你知道这里的事情后不开心,所以就没告诉你,你爹也还活着,等回去以后,我就带你去找他。
往事已矣,别难过了,大哥哥已经帮你们报仇了。”
雪儿默然不语,自顾自的往村里走去,最后来到了一户人家中。
任以诚跟在后面。
屋子很简朴。
两人走进了一间像卧室的地方,在床上发现了一具俯卧着的骸骨。
雪儿陡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了很多画面,那场景俨然就在这间屋子里。
其中有一个女人温柔的抱着他,身上的衣服,与这具骸骨身上的碎布片,一模一样。
“娘……”泪水从雪儿的眼眶滑落。
轰隆!
外边突然毫无征兆的炸开了一道惊雷。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竟变得乌云密布,跟着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任以诚恍然想起,雪儿的情绪可以影响到天气的变化。
“嗯?”
任以诚蓦地感觉眉心一热,跟着就见那处象征着天眼的火焰标记,随之散发出了毫光。
旋即,他的视角也发生了变化。
眼前雪儿的身体竟然变得一片通透,而就在丹田的位置上,居然盘踞着一条神龙的虚影。
第十七章 不详的遗言
大雨如幕。
“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响个不停。
任以诚暗自震惊不已。
龙魂寄体!
难怪雪儿的情绪能影响到天气。
兴云布雨,可不自古正是神龙的看家本领,司职所在。
依照眼下这个情况看来,任以诚估计六年前,上官云八人很可能只是毁掉了神龙的躯体。
龙魂则暗中逃脱,大概是因为雪儿吞了一颗龙珠的缘故,最终让龙魂选择藏身在他体内。
到底也是传说中的神兽,若是轻易就被一点儿火药给炸死,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任以诚仔细的看了看,龙魂正在闭目沉睡,缓缓汲取着雪儿腹中那颗龙珠的力量。
除此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也许有朝一日,当龙魂吸收到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再度复活。
而这,或许也是雪儿会生出将龙珠全部收回的这种念头的原因所在。
一切都是神龙在暗中引导他。
同时。
更让任以诚惊讶的是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变得如此神奇?
居然可以透视了!
体内的灵力不断的往眉心涌去,维持着视角的变化。
任以诚忍不住摸了摸他额头上那处象征着天眼的火焰印记。
莫非,童氏一族所谓的开天眼,并不是一种概念上的形容,而是实际意义上的开启了第三只眼睛?
就如同神话传说中的二郎神那样。
任以诚不禁想到了杨戬。
据说,其实每个人都有天眼,但若想真正修炼出来,就需要有大毅力,下大苦功去打磨。
亦或者,是有大机缘!
任以诚回想起自己开天眼时的情形……
最不寻常的地方,就是超度了镜映湖中那数千亡灵怨鬼之后,得到了他们的馈赠。
好人有好报啊!
任以诚心中油然生出了一阵感慨。
思忖间,他转过身去,准备试一试天眼的威力。
运转元神,控制着灵力集中在天眼之内,想要发射出去。
然而,除了火焰印记闪烁了一下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外边的雨愈下愈大了。
凉风吹进了屋中,任以诚恍然回过了神来。
雪儿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娘的骸骨,泪流不止。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你娘入土为安吧,还有你的族人们,这是你的责任。”
“嗯!”雪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抬手擦掉了眼泪,外边的雨很快停了下来。
耗费了一些时间,任以诚帮衬着雪儿,将村里的骸骨都收集了起来。
因为已经无从辨认身份,除了雪儿的娘之外,他们把其余的人都安葬在了一起。
站在写着察木族人之墓的墓碑前。
雪儿脸上的悲伤缓和了一些。
任以诚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口中诵念起了超度亡魂的经文。
禅音袅袅。
这次虽然不像在镜映湖中那般有滔天怨气显化,但在天眼之下,他仍然看到了一道道魂体荣登极乐。
纯净的金色光芒洒落在了他和雪儿是身上。
雪儿似有所感,抬着头望向了天空,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
乌云悄然散去,天空中重新露出了太阳,晴空万里。
“大哥哥,我没事了,咱们可以去找小石头了。”雪儿拉起任以诚的手,往村子后的山峰走去。
任以诚诧异道:“你知道它的位置?”
雪儿点头道:“四周有小石头留下的气息,我能感觉到一点点。”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附近是一片湖泊。
岸边的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而在这闪动的上方,还有一个参差不齐的巨大破洞,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撞了出来。
雪儿道:“小石头就在那里面。”
来到洞口。
任以诚突然停住了脚步,皱眉看着地面。
雪儿见状,不解道:“怎么了?”
任以诚指着地面道:“你看地上有脚印,而且还很新。”
雪儿道:“会不会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人?”
“但愿你的小石头还在里面。”任以诚摇了摇头,率先走了进去。
洞里九曲十八弯。
任以诚猜测,这里很可能就是当年神龙守护龙珠的地方——龙吟窟。
顺着脚印。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宽阔的洞窟内,正中央的位置立着一座石台,被从上边垂落的一束阳光笼罩在里面。
这是原本供奉龙珠的位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龙珠有灵。
那最后一颗龙珠,当年为了躲避上官云等人,很可能又自行回到了这里。
“小石头呢?它应该在这里的。”雪儿的目光到处打量起来,全然不见龙珠的踪影。
任以诚环视四周,沉声道:“它曾经确实在这里,但现在已经被那双脚印的主人给带走了。”
雪儿道:“那我们快去找他,只要他带着小石头,我就能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任以诚淡淡一笑:“不必麻烦,我知道是谁,咱们这就回去。”
两人没有耽搁,当天便离开了祁连山。
幽灵马车疾驰在大漠中。
车厢里。
雪儿心痒难耐的问道:“大哥哥,到底是谁拿走了小石头?”
任以诚道:“还记得你说的那个总是问东问西的大哥哥吗?”
雪儿惊讶道:“是他?”
任以诚道:“他叫碧玉生,跟你们察木族有些渊源,应该也查到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找上门去的。”
普天之下,知道察木族具体位置的人并不多。
除了上官云他们八个,以及察木龙之外,就只有师承察木族上一任族长的碧玉生能找到那里。
雪儿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我跑出来后原本是想去中原的,所以只要顺着这个方向找,以大哥哥这辆神奇的马车的速度,我们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了。”
任以诚亦是笑道:“聪明,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若是碰巧打听到了你被我带走的消息,那说不定现在正朝着咱们赶过来。”
少了辨认方向的麻烦,回去比来时还要更快一些。
就在距离任以诚和雪儿遇见的那间酒馆还有半天的路程时,碧玉生单人匹马的拦在了幽灵马车的去路。
马声嘶鸣。
碧玉生勒住缰绳,朗声道:“任公子,久违了,不知你带走雪儿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龙珠,何必明知故问。”任以诚掀开车门帘,和雪儿一同探身而出。
雪儿道:“大哥哥,你果然追来了,你是不是拿走了一颗小石头,可不可以还给我?”
碧玉生恍然惊叹道:“你们已经去过祁连山了,好快的速度!”
任以诚呵呵一笑:“回想当日碧先生对我出言相劝,好一番大义凛然,我还以为先生已经超然物外,却原来也对龙珠大有兴趣。”
碧玉生叹了口气,正色道:“公子误会了,龙吟窟中的那颗龙珠的确是在下拿走的没错,但这实在是为了完成家师的遗命。
实不相瞒,家师在临终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找到一颗龙珠,然后严密收藏起来。”
“为什么?”任以诚深深的看了他两眼,发现对方神情坦荡,不由得消去了几分疑虑。
碧玉生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曾再三追问,但家师始终缄口不言。
他只说自己当年曾因为一念之差,留下了察木族的地图,结果害得全族被害。
如今,未免重蹈覆辙,他绝不会再留下任何线索,再让有心人得知后去危害苍生。”
“可是,我一定要将小石头全部找回来才行。”雪儿的态度很坚决。
碧玉生歉然道:“对不起,雪儿,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没有骗你,还请你谅解。”
“大哥哥……”雪儿拽了拽任以诚的衣袖。
任以诚略显无奈道:“碧先生,我答应过雪儿,要帮他找回龙珠,这人在江湖飘,总要讲究一个信字。
我的本事你应该了解,不若将龙珠交给我,相信就算再有天大本事的敌人,也休想将它抢走。”
碧玉生拱手道:“抱歉,事关家师遗愿,恕在下难以从命。”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雪儿,他的身份你应该清楚。”
任以诚心底是相信碧玉生的,但龙神功和不死之身的最后一关,还需要更多的龙珠才能突破,他不可能放弃。
碧玉生肃容道:“事关重大,在下不敢冒险,还请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叹道:“唉~那先生就不要怪我不讲道理了,得罪了。”
碧玉生闻言心神一紧,果断扯动缰绳,毅然转身,飞奔而逃。
看着他的背影,任以诚不由得笑了笑。
“雪儿,坐稳了。”
第十八章 神龙?魔龙?
马快似脱缰。
碧玉生这匹座驾似乎非是凡品,几乎眨眼间的工夫,背影就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惟有逃,他没得选。
这段时间里,继秋水山庄之后,忠信堂被灭的事情,也在江湖中传扬了开来。
上官云是何许人也,堂堂的中原武林盟主!
近年来,江湖中人已经默认,他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
但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强如上官云,当日只三招便惨死于任以诚之手。
碧玉生自认天资超卓,一身武功集合百家之所长,却也绝不是上官云的对手,更遑论是任以诚。
呼!
蹄声如雷,风沙如地龙翻涌,轰然席卷而过。
马儿受到惊吓,猛然抬起前蹄,昂首长嘶。
碧玉生紧抓缰绳,心脏骤然收缩,跳动加剧,似快要顶到喉咙。
风沙散去。
幽灵马车已挡住了去路。
碧玉生当机立断,双脚急蹬马镫借力,身形腾空而起,借着风向飞掠而出。
瞬息间,已横过将近二十余丈的距离。
但不等他松口气,就见眼前人影闪动,任以诚不知何时,紧随而至。
对方双手负在背后,面露微笑,恍若闲庭信步。
碧玉生心神俱震,惊愕同时狂催内力,在刹那之间,接连变幻九次方向。
可任以诚却始终如影随形,紧紧黏在他三尺之外,无论如何也甩脱不掉。
天高地阔,黄沙飞舞。
两人犹如两只雄鹰,飘然翱翔,追逐不休。
“先生既然有此雅兴,任某一定奉陪到底。”任以诚不紧不慢的声音悠悠响起。
碧玉生顿时脸色更显凝重。
他已经豁尽全力,此刻根本没有余暇开口说话,再看对方从头至尾都面不改色。
碧玉生暗叹一声,心知再这么下去也是徒劳,忽然身形一转,回到原地,落在了他的座驾旁边。
“公子武功盖世,在下甘拜下风。”
任以诚翩然而降,问道:“这么说,碧先生是想通了?”
碧玉生摇了摇头,自嘲道:“事已至此,在下实在不敢低估公子的手段,只能做个识时务的人了。”
“先生言重了,请吧。”任以诚笑了笑,散去了蓄势待发的**摄心催梦**。
碧玉生无奈的叹了口气:“龙珠被我藏起来了,我带你去取。”
“那就坐我的车,快些。”任以诚转身走向了幽灵马车。
数日后。
三人来到了天山山脉之中。
在碧玉生的指引下,他们登上了一座千丈高峰。
峰顶四周云雾缭绕,前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龙珠就在下边。”碧玉生神色莫名,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笑意。
任以诚声色不动,淡淡道:“你是认真的?”
碧玉生正色道:“千真万确是我亲手扔下去的,家师临终前再三叮咛,断不会无的放矢,在下自然要慎重以待。”
雪儿看了看四周,找了块石头扔了下去,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回音,不由着急起来。
“大哥哥,下边这么深,我们要怎么去找小石头?”
任以诚道:“你试试能不能感应到它,让它自己飞上来。”
雪儿闻言,当即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不行,距离太远了。”
碧玉生一脸诚恳之色,劝道:“两位,在下选择这里便是要断绝一切后路,崖底可能比这山峰还要深,已非人力可及,放弃吧。”
“大哥哥……”雪儿皱着小脸,焦急不已。
“雪儿,莫慌,碧先生这是在考咱们呢,不过这样就想难住我,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任以诚言罢,突然出手封住了碧玉生的穴道。
“公子三思,切莫鲁莽行事,龙珠再重要,也重不过自己的性命。”
碧玉生怔了一怔,很快察觉到了任以诚的意图。
“雪儿,看好他,在这里等我。”任以诚没有理他,说话间一个纵身掠出,钻入云海,往崖底跃去。
身形急速下坠,耳边是强烈的风声呼啸。
任以诚却是不慌不忙,运功激发体内的麒麟血脉,召唤龙珠。
若是没有的话,他定然会让碧玉生好看。
烈焰般的红色光芒绽放开来,将他包裹在里面。
少顷。
任以诚已下沉的高度已逾百丈,近乎过半。
倏尔。
崖底爆出一团金光,直奔他飞射而来,其中俨然散发出了熟悉的气息。
“算你识相。”
任以诚一把将龙珠抓在掌中,长生气当即沛然运转开来,下坠的身形戛然而止,跟着右足踏向崖壁。
砰然一声。
他整个人顿时冲天而起,腾云驾雾般往崖顶飞去。
雪儿正自担心。
忽然就见眼前云海生波,从中现出了任以诚的身影,凌空踏风,恍然谪仙临凡,缓缓落在了他的面前。
“碧先生胸襟如海,乃真君子也,任某佩服,得罪了。”任以诚挥手解开了碧玉生的穴道。
江湖中人,无不对龙珠得之而后快。
反观碧玉生,在得到龙珠后却毫不贪恋,为了完成他师父的遗愿,毅然将龙珠弃之深谷。
如此超凡脱俗的气度,任以诚自愧不如。
碧玉生苦笑道:“只是终究拦不住公子,看来也是天意,只盼公子能保护好龙珠,以免家师预言成真,令苍生罹难。”
任以诚颔首道:“先生放心,任某的刀剑可不是吃素的。”
碧玉生道:“最后一颗龙珠在玄武上人手中,为了雪儿他也已回到中原,公子要去找他吗?”
任以诚道:“既然到了天山,我要先带雪儿去天山派找他爹。
就麻烦碧先生将龙珠和我俩的行踪散播出去,相信玄武在知道后,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碧玉生抱拳道:“乐意效劳。”
三人下山之后,便即分开。
任以诚带着雪儿来到了天山派。
道观里。
薛万山站在弘义殿前,带着门下弟子迎了出来。
“任公子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薛掌门客气了。”
两人寒暄了一番。
任以诚问道:“察木龙近况可好?”
薛万山道:“有小徒天骄在照料,一切无恙,不知公子今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任以诚指着身旁的雪儿,说道:“这孩子叫察木雪,是察木龙的儿子,我来送他们父子团聚。”
“好可爱的小弟弟,姐姐带你去找你爹好不好?”
伏天香笑盈盈的来到雪儿身旁,拉着他的手,仔细的打量了起来,脑海中念头飞转。
师姐和察木龙相互有了感情,两人若是在一起了,那师姐岂非凭空多了一个儿子出来!
真有趣……
任以诚拍了拍雪儿的肩膀,笑道:“去吧,雪儿,有劳伏姑娘了。”
雪儿应了一声,跟着伏天香往殿后走去。
两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远远的,就听见雪儿那古灵精怪的声音不断响起,将伏天香逗得娇笑连连。
任以诚和薛万山一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薛掌门,接下来任某要叨扰几日了。”
“敝派简陋,还望公子见谅。”
两人说完,随后也往后殿走去,前往察木龙所在的静室。
只是,当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伏天娇和伏天香站在门口,脸上均带着诧异之色。
就见屋中,雪儿站在床榻前,右手按在了封住察木龙的蚕茧上,光芒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突然,“呲啦”一声。
蚕茧从中撕裂开来,察木龙缓缓睁开了眼睛。
雪儿体内的龙珠,加上父子之间的血脉相连,让他提前苏醒了过来。
从前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现,虽然时隔六年,察木龙还是很快认出了眼前之人是他的儿子。
“雪儿……”
七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在七颗龙珠的强大力量之下,任以诚一举将龙神功推至圆满,不死之身也终于达到了尹仲死前的境界。
道观外。
一个背负长剑,衣着简朴,身材高大,相貌粗旷豪迈的大汉,手里提着个酒葫芦,停在了门前。
“雪儿,我来找你了。”
声音中夹杂着浑厚的内力,登时传遍了整个道观。
任以诚已经提前和薛万山知会过,守门的弟子在听见声音后,直接将大汉请了进去。
任以诚和察木龙父子,连同天山派众人,一起来到了弘义殿外等候。
“爹,你要杀了叔叔吗?”雪儿的神色有些复杂。
察木龙稍作沉默,柔声道:“这件事你来做决定,爹听你的。”
雪儿道:“这些年叔叔一直在好事,他已经知道错了,但人死了就不能改过了,我想他活着继续去帮主别人。”
两人说话的工夫,大汉已经到了。
“果然是你。”他一眼就认出了察木龙。
察木龙沉声道:“玄武,看在雪儿的面子上我饶你不死,交出龙珠。”
玄武深深的看着雪儿,目光中闪过了很多东西,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全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终于到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玄武从怀中掏出了龙珠。
金色的光芒闪动。
龙珠缓缓向察木龙飘去。
“嗯?”
任以诚身上的六颗龙珠突然同时产生异动,不等他反应便已自行飞出,和玄武拿出的那颗汇合在了一起。
跟着。
雪儿突然惨叫起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起滚来。
“爹,我的肚子好痛……”
察木龙见状,疑惑间却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运功为他输送内力。
在场众人亦感不解,同时更为雪儿的情形感到焦急万分。
任以诚眉头紧锁,心念一动,调运灵力开启了天眼,随即大吃一惊。
雪儿丹田中沉睡的龙魂,竟然苏醒了过来。
更可怕的是,睁开的双眼中正散发着诡异的如鲜血一般的光芒。
原本通透虚幻的身体,此刻也被漆黑的雾气缠绕了起来。
吼!
凭空响起一声震天咆哮。
任以诚和龙魂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雪儿突然停止了挣扎,体内毫无征兆的爆发出了一股磅礴巨力,将周围的人齐齐震飞了出去。
轰隆!
惊雷乍起,天空中风云变色。
与此同时。
漆黑的雾气从雪儿的腹中喷涌而出,裹住了半空中的七颗龙珠。
雷声再起,电光交织,乌云蔽日。
砰!
山摇地动中,一尾足有山峰大小的神龙,横空出世。
两只眼睛,通红的像一对巨大的灯笼,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察木龙骇然变色。
“神龙还活着…不对,这不是神龙!”
第十九章 八武屠龙
神龙在空中盘旋,不断发出怒吼。
风云激荡,雷电交加。
蓦地。
神龙的双眼,锁定住了弘义殿前的众人。
凶戾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不冷自寒。
巨大的龙首猛扬起,血盆大口一张,火光爆闪,熊熊烈焰雄势喷射而出。
呼——
炎流席卷。
众人震惊之际,全无半分闪躲的时间。
“阴符七术,灵蓍损悦,封!”
任以诚挺身而出,双手印诀迅速变幻,灿若莲花。
周身灵力磅礴运转开来,化为无数符篆,组成一片巨大的护罩,将神龙的烈焰隔绝在外。
蓬!
护罩遭受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气爆声。
察木龙目光一凝,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牙笛,吹奏起了低沉的旋律。
这笛子是神龙蜕下的牙齿所造,乃是察木族的圣物,历来由每任族长掌管。
正是和神龙沟通的关键所在。
然而。
从前百试百灵的笛声,此刻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神龙听过之后,反而变得更加狂躁!
“这……怎么会这样?”察木龙倍感疑惑。
任以诚眉头一挑,面不改色道:“要是换我被活活炸死,我可能会更疯狂,神龙应该是回来复仇的,我感受到了怨气。
看来,这就是碧玉生提到的那个滔天大祸了。”
伏天香没好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你们不是同族吗,你能不能劝劝它?”
任以诚淡淡道:“抱歉了伏姑娘,其实鳞族什么的是我随口瞎编的,只是为了收集龙珠和给察木族报仇的时候,能师出有名而已。”
“什么!你这个骗子,这下可惨了!你还能支撑多久?我们不会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吧?那岂不是死的很难看,我不要啊……”
伏天香不由瞪了眼睛,满脸的沮丧。
“不要慌,这件事由我来负责解决,正好让我先来练练手,你们都靠后。”
任以诚双手印诀一变,符篆护罩光芒大涨,轰然一声,将这源源不绝的烈焰,逼得反卷而回。
神龙猝不及防,攻势顿止。
趁此时机,任以诚果断身形一转,使出了龙神功。
吼!
就见犹未消散的火光中,跳出了一头火麒麟,体型之硕大,绝不比神龙逊色。
伴随着咆哮声,火麒麟踏风而起,狠狠撞向了神龙。
嘭!
神龙立时被撞了个正着,在强悍的力道之下,径直往道观外倒飞出去。
若是在这里交手,任以诚怕用不了几个回合,天山派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天娇,帮我照顾雪儿,我去帮忙。”察木龙吩咐了一声,紧跟着往道观外冲去。
薛万山和玄武也紧随而上。
但是到了外面以后,三人却发现神龙和火麒麟之间的战斗,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山峦之间。
神龙疯狂的攻击着火麒麟,庞大的身躯来回扫荡碰撞,令周围的山峰连连遭受殃及,断裂倒塌,恍若天灾降临。
但火麒麟乃任以诚所化,本质上依旧是人,不似神龙那般已经怨气和兽性占据了心智。
任凭神龙的攻势如何凶猛,他也始终应对自如。
黑影闪过。
神龙粗壮的尾巴,迅疾无伦的往火麒麟身上抽去。
火麒麟四蹄一蹬,腾空躲避。
轰隆!
登时又是一座山峰拦腰而断。
嗤!
利刃破空声乍然响起。
火麒麟当空张开利爪,闪电般来至神龙背后,朝着龙首狠狠抓了下去,却见火星四溅,同时还响起了金铁交击之声。
神龙当即发出怒吼,身子一晃,撞开了火麒麟,旋即竟突然折返向道观,大口一张,再度凝聚出烈焰,往察木龙三人喷去。
火麒麟见状,连忙赶至,将三人挡在身后,跟着口中同样一股烈焰喷涌而出。
热浪翻涌。
察木龙、薛万山、玄武,仿若置身烘炉,不由被逼得向后退去。
前者凝视着半空中,正相互僵持较劲的两个庞然大物,忽然发现火麒麟竟然开始落入下风。
“神龙已将八颗龙珠的力量汇聚一身,硬拼非是上策,你千万小心。”
其实不用察木龙说,任以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的功力虽然深厚,却并不是真正的无穷无尽,远远比不上龙珠。
猛提一口真气,麒麟真火威势陡增三分。
轰然一声,两根火柱如烟花爆散开来。
任以诚变回真身,落在道观前。
不等三人开口,双手飞快掐动印诀。
“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任以诚急催灵力,赫见虚空中三道龙气凝形,先后贯入他体内,霎时内元如潮,遍走全身。
镜映湖一役之后,他终于突破了两道龙气的限制,更上层楼!
狂风扑面。
神龙再次逼杀而来。
任以诚右足顿地,右臂一振,争锋宝刀上手,傲寒六诀应势而出。
惊寒一瞥!
数十丈的冰刃,凝结冻天寒气,悍然劈向神龙的头颅。
铛!
刺耳的激鸣声,响彻云霄,回荡在山脉中。
寒气从地面逆卷而上。
刹那间,神龙已被封在了寒冰之中,犹豫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伫立半空。
察木龙肃容道:“龙珠是神龙力量的来源,必须想办法取回来,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试试能不能破开它的身体。”
任以诚刀锋一转,正欲动手之际,冰雕之中骤然亮起了火光,旋即就见似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察木龙催促道:“快,神龙要出来了。”
“万狼…啸天绝!”
任以诚纵身而起,手中刀光粲然。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皇世经天宝典毅然出手。
咔嚓嚓……
冰封炸裂,神龙咆哮而出。
“斩!”
万狼同声齐啸天,任以诚同时开启眉心天眼,锁定神龙藏于颈后的龙珠,整个人宛如一道流星,沛然从天而降。
电光石火间,争锋夹杂无伦刀意,已劈在了神龙身上。
霎时,金色光芒透出。
原本坚不可摧的龙身,赫然出现一道刀痕,内中的龙珠清晰可见。
任以诚不由一喜,当即便要将龙珠取出。
哪知下一瞬,神龙仰天长啸一声,刀痕瞬既愈合,再度被鳞片覆盖起来。
任以诚只觉眼前一暗,头顶劲风凛冽,就见神龙的爪子已似泰山压顶般笼罩而下,想要将他碾成肉泥。
眉头微微皱起。
任以诚随即斜掠而出,身形炮弹般冲上半空,再展宝典武学。
人刀合一之下,犹如奔雷电闪,于顷刻之间,他接连劈中另外七处龙珠所在的位置。
可依旧是徒劳无功。
这八颗龙珠已经被神龙串联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轰!
神龙一爪拍下,引起地动山摇。
察木龙亦眉关紧锁。
“看来要想打败神龙,除非同时将八颗龙珠取出才行。”
“我来帮忙。”
玄武放下手中的酒葫芦,迈步而出,随即双臂一振,背后的长剑登时锵然出鞘。
长剑悬空。
玄武剑指翻飞,凌空御剑,光芒闪动间,长剑一分为八,朝神龙激射而去,目标直取适才任以诚落刀之处。
“叮叮当当”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但长剑击在神龙身上,却连火星都被擦出半点。
玄武脸色一僵。
察木龙脸色凝重道:“他的手中的兵器看来非比寻常。”
玄武急道:“眼下情势危急,一时之间,咱们要到哪里再去找七柄这样的神兵利器来?这根本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
任以诚猛然身形暴退出数十丈外,刀交左手,右臂挥扫而出。
霎时。
墨芒、金辉、红光、血华、白耀,神兵尽出,锋芒毕露。
任以诚心念转动,白耀之中,两柄凌霜剑化为心魔双剑。
“察木龙,准备好收回龙珠。”
任以诚沉喝一声,眸中碧芒闪动,祭出了和氏璧元神,射向了神龙上空。
至善之力,犹如阳光普照,笼罩天地。
自古邪不胜正!
神龙怨气缠身,受和氏璧力量所克制,顿时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挣脱。
“十方无敌,变式…剑荡八荒!”
任以诚旋身腾空,剑气留形化出八道分身,各自拿起了一件兵器。
绝世好剑、天蛟剑、火麟剑、幽冥剑、心魔四剑,破空而出。
诗仙御剑,凝势成阵,四海横绝,乾坤失色!
砰然一声。
神龙发出凄厉吼叫,八处命门已被同时击中,剧烈挣扎起来。
察木龙见状,连忙奏响手中牙笛。
在和氏璧与八大神兵的镇压之下,龙珠终于冲破神龙的控制,伴随笛声响起,纷纷脱体向察木龙飞去。
吼!
神龙不甘的咆哮了一声,身体便如烟雾般消散开来。
八柄神兵,锵然落地。
任以诚却没有停手,继续往和氏璧中灌注灵力,碧色的光芒将龙魂整个包裹在内,洗涤着其中的怨气。
片刻后,龙魂双目中的嗜血红光已经褪去。
正当任以诚准备将它交给察木龙时,它却尾巴一甩,飞身钻进了和氏璧中。
“那个……我说这跟我没关系,你信吗?”
察木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摇头道:“无妨,神龙有灵,既然它和你有缘,那就一切随缘便是。”
第一章 风云再起
细雨绵绵,飘落在江水之中。
凌云窟边上。
曾经因为任以诚与入魔的聂风和步惊云交手而几近毁坏的乐山大佛,此时已经恢复如初。
在大佛的脚旁,比从前多出了一座凉亭。
亭子里,大马金刀的坐着一名身材雄伟,相貌彪悍的壮汉,沉静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在他面前的地上,斜斜的插着一柄形式奇特的阔剑,看起来倒更像是刀,可见其武功路数定然霸道绝伦,非比寻常。
突然间,马蹄声无端而起。
壮汉循声看去,就见十余丈外,烟雨朦胧之中,一辆由白骨骷髅马拉着的车驾,从凌云窟的洞口中疾驰而出,飞速远去。
“门主…这马车,是、是那个人出现了!”
壮汉背后站着一名随从,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去的马车,震惊的不能自已。
“正好!怀空让我找的人终于找到了。”
壮汉目绽精光,口中提到‘怀空’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显得极为兴奋,充满了战意。
蹄声渐没。
俨然正是幽灵马车。
任以诚坐在车厢里,却是全然没有在意附近的人。
回到凌云窟,他自然要去见一见老朋友火麒麟。
接下来,他准备前往霍家庄,去看望另一位老朋友,步惊云。
从看见乐山大佛的第一眼,任以诚就已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了。
龙珠的事情尘埃落定。
雪儿很幸运,神龙只是寄居在他体内,离开后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醒来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只是没了龙魂,雪儿曾经那些神奇的能力,从此再也使不出来了。
集齐了八颗龙珠。
任以诚本想一鼓作气,如尹仲在地狱岩中那般,蜕去凡躯,炼就神体。
可没承想,就在最后关头,龙珠居然拒绝再继续帮助他。
天生万物,既有其生,必有其死。
这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永恒。
龙珠虽然无与伦比,但也并非无穷无尽。
先是被任以诚的轮番汲取,后又有神龙复活,那山一般的庞大躯体,纯是由龙珠的力量所凝聚。
经过这些事情,龙珠的力量大为消耗,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
就差那临门一脚,任以诚满心无奈,却也知道强求不得,惟有告别众人,再去寻找新的机缘。
如今看来,这最后一步,应该是要着落在龙元上了。
“帝释天,我们终于又要再见面了……”
幽灵马车沿路飞奔。
“嗯?”
任以诚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端凶狠的煞气,很是不寻常。
他掀开门帘,但见一名身披白色兜帽长袍的青年与马车错身而过。
青年的容貌被帽子遮住,看不详细,在他的左肩上背着一个长近五尺的铁匣。
煞气便是源自于此。
青年察觉到了目光,顿足回头,看着幽灵马车,眸中透出了喜色,却没有作声,转而继续往前走去。
任以诚亦不作停留,正当他准备放下帘子的时候,陡然瞥见路边一道奇景。
数十名凶神恶煞,手持各式兵刃的大汉,仿佛雕像一般定在了雨中。
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衣衫,显然是出自同一个门派,更怪异的是在他们的额头上,每个人都刻了一个‘狗’字。
任以诚眉头一挑,恍然道:“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会有那股煞气了。”
那青年赫然便是怀空。
他身上的铁匣子里,无疑正是与绝世好剑齐名的另一件凶器——天罪。
是兵器,更是人间凶兽,非内力深厚之人不能驾驭。
而一旦使用者功力不足,天罪就会反噬其主,极之凶悍。
至于那些被定住人,则是独一门的手下。
其门主名号无二,以‘强道狗剑’扬名江湖,视剑为狗,剑法奇特,乃为怀空所传授,两人亦师亦友,大有渊源。
任以诚没再多想。
怀空踏入江湖,是为了寻找绝世好剑,给他师父治病。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上门来。
“有趣!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任以诚不由一笑。
幽灵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不远处,就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举着雨伞缓步而来。
这少年岁数不大,却已是满头白发,眉心处有一道似剑痕般的殷红印记。
在他的身上,任以诚感受到了熟悉的剑意,这才停下车来。
略显瘦弱的躯体中,隐隐散发出凌厉无匹的浩然之气,他这个人就如同一柄剑。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潜质,仿佛为剑而生,正是独孤剑圣的转世之身,龙儿。
“小兄弟,留步。”任以诚出言拦住了他。
“有事吗?”龙儿诧异的停住脚步。
“看你我有缘,特有一物相赠。”任以诚说完,也不等龙儿反应,挥手将一幅卷轴朝他扔了过去。
龙儿伸手接过,就见封面上写着‘剑廿二’。
莫名的,这三个字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当他准备询问的时候,却听见马蹄声再次响起,幽灵马车已经离开。
翌日。
云消雨散,碧空如洗。
幽灵马车停在了霍家庄门前。
晌午时分。
大门开着,任以诚也不客气,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你是谁?”一道淡漠中透着稚嫩的声音,从上边传了下来。
任以诚抬头看去,就见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坐在了屋顶上,正冷冷的看着他。
“步惊云是你什么人?”
少年皱眉道:“是我问你。”
任以诚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先回答我,我才好回答你。”
少年道:“步惊云是我爹。”
“哦~那我是你大爷,你也可以叫我大伯。”任以诚看着少年,不禁失笑。
连坐姿都遗传了,这绝对是亲生的。
“云儿,你在和谁说话?”
大厅后边,熟悉的声音响起,于楚楚牵着一名同样十一二岁的少女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探询之色。
少年闻声,一个灵巧的翻身,从屋顶上跃了下来。
轻功不凡,里面能看出云踪魅影和捕风捉影的路数,已经有了几分火候。
“任大哥,好久不见了。”于楚楚看着任以诚,又惊又喜,快步迎了出来。
任以诚看着两个孩子,笑道:“确实很久了,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于楚楚介绍道:“云儿,婷儿,这就是爹娘经常跟你们说的任伯父,快来叫人。”
步云看起来冷冰冰的,倒是很听话的打了招呼,目光不时的打量着任以诚。
步婷亦是同样面露好奇之色,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娘,大伯真的比爹还厉害吗?”
听到步婷的问题,步云也将目光转到了母亲的身上。
于楚楚摸着女儿的头,莞尔道:“那是当然,你们大伯武功盖世,一刀一剑,威震武林。
当年你爹和你风叔叔联手也没能打过他,你们说厉不厉害?”
“嗯。”步婷用力的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起了崇拜的小星星。
步云那与步惊云一般无二的冷冰冰的表情,也不禁为之动容。
任以诚对于两人的表现,很是受用,笑道:“有兴趣的话,我教你们,就当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步婷顿时开心的拍手叫好。
步云虽然没有说话,但他闪动的目光,已彰显出了心中的向往。
于楚楚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一说起武功,就高兴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先让你大伯去见你爹。”
“学武有没什么不好的,免得日后被人欺负。”
任以诚说着,突然神色一凛,右掌猛地向大厅的一角劈了过去。
轰!
劲风卷荡。
‘排山倒海’的掌劲,翻江倒海而出,势可摧山裂海,俨然正是排云掌!
第二章 怀空,怀灭
哧!
一道如火剑气陡然激射而出。
赤红色的光芒闪过,顿将排山倒海的掌劲从中撕裂开来,继而更余势不衰,破空直取任以诚面门。
倏忽之间,疾如风雷,眨眼而至。
任以诚不闪不避,也不见有何动作,只双目中精芒一闪,剑气突然崩散开来,犹如梦幻泡影。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修成了天剑境界!”
步惊云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大厅中。
两人出手虽然猛烈,声势浩大,但却并未损坏厅中任何一物,可见功力之精纯。
任以诚笑道:“我也没想到,咱们阔别多年,一见面你就考我。”
“可惜风师弟不在,不然以他的轻功,一定能瞒住你。”步惊云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已为人父的他,比起当年多了几分温和,岁月仿佛奈何不了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那可未必,我这段时间也不是白混的。”
任以诚能感觉到,步惊云如今的功力,比起当年化身麒麟魔时还犹胜三分。
原本的剧情里,他被成魔的聂风打下悬崖,失忆了十二年,在这段时间未曾练功,武功仍是不退反进。
更遑论现在,他一直勤修苦练,自然是进步斐然。
而聂风的资质不在他之下,武功进境可想而知。
但两人毕竟还是**凡胎,任以诚却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非人之境。
“坐下再聊吧,我去给你们准备酒菜,云儿,婷儿来给娘帮忙,不要打扰你爹和伯父叙旧。”
于楚楚带着依依不舍的步云和步婷走进了后厅。
步惊云缓声道:“这些年江湖上一直没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被帝释天给抓走了。”
任以诚神色一正:“你没去找他的麻烦吧?”
步惊云道:“五年前,我和风师找遍了神州大地,但是始终找不到天门的踪迹,看来当年在凌云窟里,他被你那一招伤的不轻。”
任以诚松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此事,转而问道:“从雄霸到绝无神,再到天皇,中原向来难得安稳。
我走了以后,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步惊云道:“除了一些寻常的武林争端以外,风平浪静。”
任以诚眉头一挑,叹道:“这倒是稀罕事!不过,这份平静恐怕很快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步惊云点点头:“嗯,毕竟你回来了。”
“我可谢谢你了。”任以诚语气一滞,没好气道:“我说得是帝释天,十甲子一次的惊瑞之期马上就要到了,这老家伙肯定要坐不住了。”
“惊瑞?闻所未闻。”步惊云面露疑惑之色。
任以诚悠悠道:“火麒麟你见过,凤凰的故事你也知道,除此之外,天地之间另有两大瑞兽,玄龟和神龙。
玄龟早在四千多年前就已亡故,真元被一个名叫笑三笑的奇人所得,至今仍存活于世,游戏人间。
最后的神龙,则是每六百年便会现身人间,这个日期便谓之惊瑞,帝释天会在这一天,屠龙。”
步惊云思索道:“难道是为了神龙的精元?可我记得你说过,他身具凤血,早已经是长生不老,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任以诚哂然笑道:“这家伙自命为神,自然不希望世上再多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存在。”
步惊云问道:“那你打算如何阻止他?”
任以诚摇头一笑:“干嘛要阻止,我们还得帮他一把。”
“你也想要龙元,长生不死?”步惊云瞬既反应过来。
任以诚昂然道:“我已经是了,但我的妻子还需要龙元。”
他顿了顿,沉声道:“屠龙之事非比寻常,帝释天虽然厉害,但凭他一个人还做不到,想要对方神龙,需要七件绝世神兵才能成事。
绝世好剑,火麟剑,英雄剑都在其中。
前两件都在我手里,帝释天生性胆小,欺软怕硬,恐怕不愿意再来招惹我,所以我估计他很可能会将目标放在你和聂风的身上。
无双剑和雪饮,分别至热至寒,正好可以作为代替品,到时候,帝释天若找上门来,你只管答应下来便是。
至于英雄剑,无名前辈那里我之后再知会他。”
步惊云道:“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嗯。”任以诚点头道:“聂风那边就有劳你替我通知一声。”
步惊云问道:“你还没去找过他?”
任以诚摇头道:“我去过断情居,那里没人。”
步惊云道:“风师弟和第二梦带着晴儿,搬回了老家酒泉。”
任以诚笑道:“不急,既然回来了,总有见面的机会,我得在你这住些日子,应该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顺便,我还答应了云儿和婷儿,要教他们武功。”
“你舍得,我没意见。”
“我这一身武功总要有个传人,教给他们正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接下来。
任以诚一连在霍家庄住了七天。
期间,步云学到了星辰变,步婷学会了轮回劫。
悟出长生神功以后,任以诚对于皇世经天宝典,已经看得不像从前那样的重了。
他盘算着,日后见到聂风的女儿的时候,再把虚空灭也传出去。
第八天。
晨光初上。
霍家庄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来人一席白袍,头上带着兜帽,赫然正是怀空。
大厅里。
步惊云观察着怀空,目光最后停在了装着天罪的铁匣上。
任以诚亦然带着打量之色。
怀空沉静的面容上,生着一对奇特的眼睛。
平常人的眼珠是漆黑色的,他的却是不同,淡灰而透明,宛如水晶一般,令人见之难忘。
“你果然来了。”任以诚淡淡的先行开口。
怀空道:“早该来了。”
“当日在凌云窟外,你既然认出了我,为何又不作声?”
“我约了朋友,人生在世,信字当先,岂能爽约。”
“万一我又离开了,你不怕耽误正事吗?”
“您好像知道我的来意?”
“世上的事情不计其数,恰巧我就知道那么几件,你是为了绝世好剑而来。”
“前辈不愧是武林神话,料事如神,家师因为醉心铸造,不幸身染火毒,数年来日益严重。
此症惟有绝世好剑的至寒之气方能根治,还望前辈不吝相借,铁门上下,必将没齿难忘。”
“想借剑,没问题,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以作交换。”
“前辈但说无妨。”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具体的情形,等治好你师父的病再说不迟,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违背江湖道义。”
“怀空在所不辞,前辈若是不放心,可一同前往铁心岛。”
“正有此意。”
三日后。
任以诚和怀空乘船,来到了一座海中孤岛。
上岸后。
远远的,任以诚就看到一块寻丈来高的石碑,上面写着‘铁心岛’三个字。
走近石碑后,他才发现上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竟是通体由精钢所铸。
突然间。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乍见一片黑压压的宛如潮水般的东西席卷而至。
同时,还有“嘶嘶”的吐信声随之而来。
眨眼间,两人已被包围起来。
而四周之物,赫然竟是一条条黑色的怪蛇,蜂拥蚁聚,令人毛骨悚然。
呼——
劲风卷动。
半空中忽然一道人影闪过,飘然落在了岛碑之上。
来人的装束与怀空相近,只是那一席白袍变成了黑色,目光神色也显得极为凌厉,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任以诚。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任以诚登时恍然,来人原来是怀灭。
怀灭仿佛没有听到怀空的话,他的眼中只有任以诚的存在,强烈的战意在双目中如烈焰蒸腾,周身更不断有真气翻涌而出。
轰!
毫无征兆的一掌突然出手,浑厚的气劲,犹如一道惊雷当空劈下。
这一击,毫无疑问,目标正是任以诚。
就见他面不改色,右手负在背后,单掌一握,长生气蓬勃而发,在周身三尺之内,掀起滔天气浪。
砰然一声。
雷霆霹雳般的掌劲,立时烟消云散,四周的黑蛇也随之齐齐被卷飞出去。
怀灭见状,战意不减反增。
“消失多年的武林神话,终于让我怀灭等到你了!”
第三章 天劫战甲
任以诚饶有兴致的笑了笑。
“等到了又如何,想跟我打一架吗?”
“正是!”怀灭斩钉截铁,神色异常坚定。
“年轻人,你很自信。”
“我怀灭绝不比任何人差。”
“但自信过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能这般轻易就化解我混元七殛的第一式轰天殛,你的内力的确已经超凡入圣,无愧武林神话的称誉。”
“你这么说,就是自认技不如我,那还有动手的必要吗?”
“以我此时的功力,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也正因如此,我才要挑战你。
只有像你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在战中激发出我的潜力,只要侥幸存活,我的修为便能更上层楼。”
“侥幸?呵呵,年轻人你不但自信,而且天真,也罢,别说我不提携后辈,三招!你可以尽情的出手。”
“三招之后,又如何?”
“能逼出我第四招,就算你赢了。”
“赢就不必了,我怀灭还不至于这么厚脸皮,算个平手便是。”
“有趣!实在有趣!听好了,我会分别出一掌、一刀、一剑,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
“动心雷!”
怀灭双掌交错一旋,横推出一股比方才更为强悍的劲力,砰然气爆声中,掌劲似滚滚天雷,当空落下。
“撕天排云。”任以诚信手一掌挥出,仅仅以排云掌应对,其中更是只用了两成功力。
轰隆!
两股掌劲在半空中交击,发出震天巨响。
动心雷仍是不敌,撕天排云则势如破竹,沛然直向岛碑席卷而去。
同时,余劲扩散开来,如狂风过境,令在旁观战的怀空,不由得向后退避开来。
“破电式!”
掌劲临门,怀灭心知不能硬接,倏然飞身闪躲,腾空一瞬,从腰间抽出了一条似腰带模样的精钢铁链。
这看似简单之物,却是铁心岛三大奇兵之一,名曰——铁练。
哗啦!
怀灭手腕贯劲一抖,铁练登时如灵蛇狂舞,化出道道残影,劈头盖脸的向任以诚笼罩而去。
速度快逾闪电,眨眼即至。
“千里不留行。”
任以诚竖掌成刀,招起纵横,反手逆势劈出,刀气破空,刹那之间,竟是后发先至,一击将残影绞碎。
伴随“铛”的一声刺耳激鸣,不偏不倚的击在了铁练之上。
怀灭只觉一股澎湃如海的巨力涌入手臂,犹在半空的身形登时为之一滞,嘴角当即溢出丝丝血迹,右掌更酸麻入骨,铁练已然脱手,整个人直直向后倒飞出去。
震撼间,他却是虽惊不乱,借势凌空翻了数个跟头,卸掉掌劲,落在了岛碑之后。
“起!”
狂喝一声,怀灭的双手突然抱住了岛碑的边缘,奋力之下,岛碑立时拔地而起,跟着被抛向空中。
怀灭随之弹身而上,运足全身功力,雄势一腿将岛碑朝着任以诚踢了过去。
“接我碎苍穹!”
嗖!
猛烈的破空声,裹挟着劲风呼啸,岛碑仿若流星飞坠,气势如虹。
“第三招,岳擎北云。”
任以诚骈指为剑,右臂高高扬起,依旧是两成功力,长生气沛然勃发。
霎时,剑气磅礴如柱,直冲九霄。
璀璨剑光,如艳阳普照,遍及整个铁心岛。
轰然一声。
剑气已如泰山压顶般倾倒而下,斩向了飞射而来的岛碑。
噌!
剑光过处,岛碑脆如纸帛,瞬间被从中劈成两半,继而向着怀灭迎头斩落。
“嘭嘭”两声。
岛碑先后砸落在地,却像是砸在了怀灭的心上。
招未至,无伦剑劲已迫压眉睫,竟硬生生将他从空中压回了地面。
咔嚓嚓……
力重如山,怀灭落地一瞬,脚下土地顿如蛛网般崩裂开来。
怀空见状,目呲欲裂,急声大喊道:“前辈手下留情。”
他话音刚落,剑气的下落之势戛然而止,恰巧停在了怀灭眉心上方一寸之处。
光芒闪动。
任以诚撤手,散去了剑气。
“还不错,能见到我出第三招,年轻人未来可期。”
怀空自嘲一笑:“也仅此而已了,我知道你没出全力,看来我确实自信过头了。”
任以诚失笑道:“你想多了,要我全力以赴,你还早两千年呢。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自信不是错,自负才是,寄望于侥幸,更是愚不可及的想法,年轻人,好自为之,怀空,带路吧。”
“前辈,这边请。”怀空应声往岛内走去。
怀灭看着两人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待两人走远,他脸上突然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片刻后。
任以诚跟着怀空来到了一大片建筑中,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座大厅。
厅里坐着一名四五十岁的男人。
面容粗旷,唇边颔下都蓄着胡须,长发过肩,身材极为壮硕,犹如一截铁塔,但他的神色却很温和,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
怀空单膝跪地,恭敬道:“师父,徒儿不负所托,终究找到了武林神话,任以诚前辈。”
说完,他回头对任以诚介绍道:“前辈,这位便是家师铁神。”
“辛苦你了。”
铁神温声一笑,目光亦落在了任以诚身上:“适才岛上突现惊人剑气,老夫便知有贵客驾临。
只是老夫抱病在身,未能远迎,还请高人恕罪。”
“岛主客气了。”任以诚深深的看着铁神,露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
铁神心中一凛,脸上则不动声色:“怀空想必已经对阁下说明了个中缘由,老夫是个粗人,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话未说完,就见任以诚袖手一翻,掌中光芒闪动,已化出了绝世好剑。
铁神见状,一丝火热从眼中飞闪而过。
任以诚悠悠道:“你想借剑治病?”
铁神叹了口气:“虽说人生在世,总有一死,但老夫到底是个凡夫俗子,心中免不了贪生之念,能多活得一时,自然不愿就此认命,倒是让阁下见笑了。”
怀空见他神情落寞,语带萧索,不禁出言宽慰道:“师父无需多虑,任前辈已经答应借剑,您的病相信很快就会痊愈。”
任以诚淡淡道:“抱歉,这剑我不借了。”
“前辈,您……”怀空怔了怔,惊诧莫名。
铁神也随之脸色一变。
任以诚眉角一扬:“你说借剑是给你师父治病,我才答应你,可你师父根本没病,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什么?”怀空神情一震,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任以诚霍然看向铁神,目光如刀如剑般凌厉。
“任某不才,学过一点医术,这点儿眼力自问还是有的,最关键的是,你师父声称需要至寒神兵来压制火毒。
雪饮刀在这方面并不逊于绝世好剑,甚至还犹有过之。
聂风的行踪远比我要好找的多,可你师父却对此视而不见,这分明是另有所图。”
“师父……”怀空难以置信的看着铁神。
“哈哈哈……”
铁神突然放声长笑,脸上的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张狂凶戾,俨如换了个人似得。
“不愧是武林神话,无怪乎雄霸、绝无神和天皇这些盖世枭雄都折在了你的手中,果然有两下子。”
任以诚哂笑道:“既然知道,你还敢自寻死路,比起他们,你倒是差得远了,铁、狂、屠。”
铁神脸色陡沉,眸中杀机暴涨。
“你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任以诚讥诮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铁神的孪生弟弟。
更知道你至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这个听话只听一半的蠢货,咎由自取。”
“嗯?”铁狂屠眉头一皱。
任以诚揶揄道:“很奇怪是吧?没听懂是吧?其实当年你只要自信一点,你就能和你心爱的师妹铁兰双宿双栖,做一对恩爱夫妻。”
“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今天你都必死无疑。”铁狂屠说着,猛地将椅子右边的扶手一拧。
咔!
他背后的屏风应声升起,露出了一副奇门战甲,利爪峥嵘,通体散发出鲜血与火焰交织的光芒,看起来极为诡异骇人。
与此同时。
厅中先后从外面闪入五道人影。
每个人的身上都在不同位置上,穿戴者铁甲,将任以诚和怀空包围了起来,虎视眈眈。
任以诚不由笑了起来。
“你是小看我,还是高估了你自己?凭这几块废铜烂铁,也想杀我?”
“在天劫面前,武林神话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笑话,动手。”
铁狂屠一声令下,那五人立刻齐齐出手,旋即他催运真气透体而出,身后的战甲如受牵引,竟自行飞出,完美的嵌合在了他的身上。
第四章 强,是有多强呢?
多年前,铁狂屠将铁神取而代之。
但他毕竟是假冒的,为了防止会被有心人看破,也为了真正掌控铁心岛,他便在暗中培养了一群弟子。
其中最为出色的有五人。
铁嘴、铁头、铁手、铁腿、铁準。
五人各擅所长,号称‘铁门五兽’,唯铁狂屠之命是从。
“杀!”
爆喝声中,五人同时飞扑而出。
铁嘴手使流星锤,铁头头戴铁盔,铁手的右手握着装有利刃的齿轮,铁腿的左腿已完全替换成了钢铁铸造的假肢,铁準全身铁甲包裹,形如一辆人形战车。
怀空不由心神一凛,从这五人迅疾凌厉的出手,就能看出他们的武功非同小可。
“前辈……”
怀空的右掌已按住了装着天罪的铁匣,正欲动手之际,忽然发现眼前一花,任以诚已不见了踪影。
铛!铛!铛!铛!铛!
五道金铁碰撞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跟着,怀空就见铁门五兽齐齐倒飞而出,砸落在地。
赫见铁準的胸口的铁甲已经凹陷下去。
铁腿的左腿从膝盖处断成了两截。
铁手的齿轮变成了碎片,伴随他身体跌倒,洒落一地。
铁头的头盔亦是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上面的手掌印清晰可见,显然是硬生生被拍碎的。
铁嘴的流星锤,旋飞着撞出了窗外,整个人如挂画般贴在了大厅的墙壁上。
眨眼之间,五人纷纷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生死不知。
任以诚随即显出身形,目光看向铁狂屠,就见对方身穿战甲,厉啸一声,整个人犹豫洪荒猛兽般扑杀而来。
战甲两臂的护腕上,各自延伸出三根利爪,交错着往任以诚咽喉抓来。
锐利的劲风迎面袭来,其中还夹杂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任以诚见状,却是立足原地,不动如山,右手屈指成爪,飞探而出。
吼!
无形中,暴起一声震天龙吟。
任以诚这一招,正是十强武道中甲骨龙爪的‘龙爪锁日’。
“找死!”
铁狂屠头盔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敢用血肉之躯对抗天劫战甲,简直愚蠢至极。
但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变得僵硬起来。
咔嚓!
任以诚一把扣住了天劫的一对利爪,莹白如玉的手掌,居然丝毫未损。
铁狂屠骇然变色,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
任以诚轻笑道:“智者向内寻求力量,再厉害、再完美的战甲,也不如自身强大来得有用。
再者,天劫也并非真正的完美无瑕。”
说话间,他真力加催,就听一阵“嘎吱吱”的尖锐激鸣响起,天劫的利爪居然开始出现微微的扭曲变形。
铁狂屠脸色再变,周身真气源源而出,雄劲透体,更激发出了天劫战甲自身的锐气,意欲之挣脱。
岂料,任以诚虽然只是单手,但却仿佛一只铁钳,将他牢牢扣住,全然动弹不得。
任以诚讥讽道:“没有我绝世好剑的吸摄之力,天劫根本无法久用,你费尽心血铸造出来的,不过是个鸡肋而已。”
“杀你足够了,天罗杀。”
铁狂屠恼羞成怒,猛地身躯一振,天劫背后四根如刀利刃倏然脱体飞出,以诡异的角度射向了任以诚头背之间的要害。
砰!
任以诚右腿沉踏,长生气沛然流转,乍见他周身赤红色的气芒粲然绽放。
顿时,天罗杀被挡在了三尺之外,不断震颤发出铮鸣,却是寸步难进。
眼见如此情形,铁狂屠的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暗自吃惊任以诚的功力竟是如斯恐怖,只一招便将他压制的难以还击。
冷哼一声。
铁狂屠心知再僵持下去必死无疑,当机立断,双手一抖,将利爪从护腕上分离开来,顺势抽身向后暴退。
然而,不等他身形站稳,就见眼前突然没了任以诚的踪影。
错愕间,背后陡然传来一股雄浑巨力,猝不及防之下,他人已被击飞出去。
“噗……”
鲜血不受控制的夺口喷出,铁狂屠直直的往大厅门口撞去。
他只觉自己像是被一柄巨大的铁锤砸中,五内翻腾,真气激荡,一时间,竟难以提聚。
天劫战甲可谓坚不可摧,可却无法抵抗真力气劲。
怀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的视线中,任以诚仿若幽灵鬼魅,完全看不到半点移动的轨迹。
眼见铁狂屠就要冲出大厅,任以诚的身形再次凭空出现在门口,横势一腿“雷厉风行”踢在了他胸膛之上。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铁狂屠原路倒飞了回去,而任以诚已出现在了他的后方,正等待着他的来临。
砰!
风神腿再动,攻势急劲,快似‘暴雨狂风’,连绵不绝。
霎时间,铁狂屠恍如一个人形皮球,在大厅中上下翻飞,久久不能落地。
天劫战甲虽然存在缺陷,但防御力确实惊人。
若否的话,铁狂屠在风神腿下,定然已变成了一滩肉泥。
砰然一声。
铁狂屠蓦地重拍而下,将地面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镶嵌在了里面,口中拉风箱似得喘个不停,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
紧跟着,就听叮当作响,天劫战甲忽然分崩离析。
咳嗽了两声,铁狂屠不禁面如死灰。
纵然没有绝世好剑,天劫也至少能维持一天的时间,可眼下,却是生被任以诚给打散了。
“我还没出力,你怎么就倒下了?”任以诚吹响一声唿哨,缓步来到了铁狂屠身旁。
“哼!败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铁狂屠脸色铁青,勉力将头转向了一旁,不去看他。
任以诚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现在就死了,你甘心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年你师妹留给你的铁盒里,到底说了什么?”
于他而言,铁狂屠虽然有心夺取绝世好剑,但也仅此而已,还罪不至死。
铁狂屠的精神突然振奋了起来,挣扎着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难道,当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任以诚摇头叹息:“当年你要是有这么强的求知欲,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怀空忍不住疑惑道:“前辈,您不杀他?”
任以诚道:“你师父才是受害人,还是交给他处置吧。”
“师父还活着?”怀空不由喜出望外。
任以诚点点头,正要开口,突然转头望向了厅外。
怀空见状,诧异同时,也循着目光看了过去。
就见远处,怀灭率领一众黑衣人走了过来,除此之外,在他们的前边,还另有一名衣衫褴褛,须发蓬乱的老者。
眉宇之间,看起来和铁狂屠有九成九的相似。
赫然正是铁神!
第五章 四大凶兵
“大哥!你……”铁狂屠看着铁神,惊怒交加。
铁神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唏嘘之色。
“狂屠,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怀灭早就怀疑你了,趁着这次你跟任大侠交手,他终于有机会将我救出来。”
铁狂屠不由沉默,随即自嘲一笑:“怀灭,好小子!我一直知道你心机深沉,城府过人,却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你。”
“师叔过奖了。”怀灭嘴角微扬,隐隐透出几分傲气。
铁狂屠颓然道:“大哥,事到如今,我但求一死,但在死之前,我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晚,我明明听到你跟师父说,不让我继任掌门之位。”
铁神无奈道:“唉!你的确没听错,但是你没听全,我的本意是想让师妹来当掌门……”
铁心岛一脉源自铁门。
铁门的师父,名曰铁道,正是上一任门主。
铁道平生收了三个弟子。
大徒弟铁神,二徒弟铁狂屠,三徒弟铁智,除此之外,还有他们的小师妹,也是铁道的女儿,铁兰。
多年后,铁道年迈,开始考虑继任铁门的人选。
他最中意的人是铁神,可铁神醉心铸造,志不在此。
剩下的两个弟子中,铁狂屠亦在铸造工夫上有着极高的造诣,铁智则精于设计。
两人若是能相互配合,必能将铁门发扬光大。
铁神如是这般向铁道提出建议,却没想到当时铁狂屠就在外面偷听,更是只听了一半便离开,以至对方因此而心生怨愤。
“原来如此……那师妹呢,她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铁狂屠眉宇间的戾气顿时大减,旋即由皱了起来。
铁兰的行为才是他心中多年来最在意的事情。
铁狂屠摇头道:“那时我已经离岛,之后再没有见过师妹,个中缘由我也不知。”
“你一定知道,当年师妹确实交给了我一个盒子。”铁狂屠突然想起任以诚之前那么莫名其妙的话,霍地反应了过来。
任以诚道:“你当初以为盒子里的诀别信,但其实里面是表白信。
女孩子家总是矜持,有些话羞于启齿,只能付诸纸笔。
可惜,你太胆小,连看都不敢看,人家不见你回应,自然以为你对她无意,只得伤心而去,可怜呐!”
这委实是个很俗套的故事。
铁门依照铁神的建议,临终前将门主之位传给了铁兰。
而铁狂屠和铁智起初也确如铁神所预想的那般,合力协助铁兰打理着门派。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总是会出其不意的到来。
铁兰同铁智一样,喜欢研究设计兵器。
两人志趣相投,终日形影不离。
铁狂屠为此大感不满,于是为了争悦铁兰,便导致他和铁智嫌隙日深。
铁门专于铸造,手艺精妙,闻名江湖。
当时,很多帮派的兵器都由铁门负责,而想要铸造趁手的兵器,就必须了解使用之人的武功路数。
铁门因此对各派的武学都知之甚深。
可铁兰是女人,终有出嫁的那一天,到时难免会将这些武学奥妙泄露给外人。
未免自家武学外传,各大门派的掌门,便劝说铁兰在铁狂屠和铁智之间选择一个合适的夫婿。
并提议,由两人比武一较高低,胜者便可迎娶铁兰。
但其时铁兰已经倾心于铁狂屠,她觉得自己的婚事,该由自己来作主。
在决斗的前一晚,她写了一封信放在铁盒子,交给了铁狂屠表明自己的心意。
岂料,铁狂屠竟因此而误会。
他的武功向来高过铁智,自觉铁兰如此大费周章,又想起两人平日的表现,认为对方喜欢的人一定是铁智,送这个盒子来就是要他知难而退。
恼羞成怒之下,铁狂屠直接扔掉了铁盒。
翌日比武之时,他愤恨之下重伤铁智,却被前来见证的各大门派掌门联手制服,最终含恨逃走,来到了铁心岛上。
“此言当真?”铁狂屠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任以诚耸了耸肩:“你若不信,大可去找令师弟问个清楚,他如今人就在后陵之中。”
铁狂屠再次看向铁神,神色变得出奇的平静。
“大哥,这件事我一定要弄个清楚,看在兄弟一场,可否让我死个明白?”
铁神感慨道:“天意弄人,往事已矣!此事说来也是误会一场,现在既然解开了,那就不要再提了,你想见师弟,我派人送你去。”
说完,他看向任以诚,拱手道:“任大侠,舍弟已经知错了,可否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任以诚淡淡道:“他设谋算计于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过,看在他毕竟没成功的份上,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咱们便就此揭过,岛主意下如何?”
怀空曾答应他的条件,但剑没有借出去,交易自然也就不成立。
“前辈,若有所需尽管吩咐,怀空万死不辞。”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要借你天罪一用。”任以诚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怀空身后的铁匣上。
“这……”怀空犹豫着看向了铁神。
天罪乃铁心岛三大神兵,铁神犹在,还轮不到他私自做主。
铁神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将天罪交给任大侠吧,既然作出承诺,焉有违背之理。”
“前辈,天罪生性凶恶,万望小心,请。”怀空提醒了一声,解下背后铁匣,递给了任以诚。
甫一入手。
铁匣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任以诚登时感觉到冰冷的气息往体内涌去。
吼!
恍惚间,他的意识中出现一只通体纯银的钢铁凶兽,浑身散发出凌厉的煞气,朝着他发出了猛烈的咆哮。
天罪的特性,非内力深厚之人不能驾驭,更会反噬其主。
念及至此,任以诚呵呵一笑,却不运气镇压,而是翻手将其收起,和随身的七柄神兵放在了一处。
很快,天罪就安分了下来。
任以诚正色道:“岛主放心,任某素来以诚待人,用过之后自当完璧归赵。
若不放心,待江湖中出现一名东瀛刀客之后,可往中华阁寻我讨要天罪。”
搜集十件神兵利器的计划,还剩下一件没完成。
天罪和绝世好剑并世齐名,倒也不失为合适的目标。
但常言道,有主的干粮不能碰。
任以诚也不想仗恃武力,行那强取豪夺之举。
所幸。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神兵利器。
当今世上四大凶兵——绝世好剑、败亡之剑、天罪、惊寂宝刀,任以诚已得其三。
并且很快,第四件也将现身中原。
至于惊瑞之期,要集合七武屠龙的计划,任以诚相信,帝释天纵然再不济,也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不能解决。
凭他的手段,想要对付怀空,属实易如反掌。
第六章 帝释天的试探
目的达成。
任以诚离开了铁心岛,驾着幽灵马车直奔中华阁。
途经之处的武林中人纷纷意识到,消失多年的武林神话,居然再现尘寰。
幽灵马车没做任何掩饰,白骨骷髅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任以诚要以此宣告天下,他又回来了。
他相信,帝释天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想看看对方会有何动作。
一路马不停蹄。
整整两日间,却没遇到任何异常。
到得第三日,距离中华阁仅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
荒山野路。
幽灵马车穿过一片树林,前方是一汪方圆百丈的湖泊。
湖泊的情形有些诡异,竟完全被冰封了起来。
眼下还未及入秋,刚刚经过的树林中枝繁叶茂,地面上野草丛生,绿意盎然。
相隔不过数里,却仿佛换了一片天地,严冬凛冽。
寒气不断扩散,令原本和煦的微风,变成了阵阵寒风,透过车门帘吹进了车厢里。
幽灵马车当即停了下来。
任以诚走出车厢,看着眼前的寒冰世界,不由眉角一扬,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下了马车。
任以诚环视四周,同时暗运元神铺散开来。
意识中,赫见整个湖面的冰层中竟然藏着一张巨大的人脸。
任以诚突然有些失望。
因为这张脸并不属于帝释天。
“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任以诚长喝一声,右足抬起狠狠踏在地面上,长生气沛然如潮,自脚底涌泉透入地面。
骤然一阵地动山摇。
长生气炽烈如焰,雄势涌入冰湖。
咔嚓嚓……
顷刻间,冰面应声开裂,湖水自下方翻涌而起。
轰!
一道磅礴水柱冲天而起,激起湖面上的碎冰,化为密密麻麻的箭雨,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那遮天蔽日的气势,倒也有几分帝释天那圣心四绝中‘万仞穿云’的影子。
“雕虫小技。”
任以诚漫不经心的抬起右臂,排云掌应势而出,单掌朝着湖面虚按,无俦劲力过处,顿时掀起一阵滔天巨浪,犹如铜墙铁壁般立在身前,将射来的冰锥箭雨尽数抵挡在外。
哗啦!
水浪猛地从中被破开,一道模糊的人影急冲而出,闪电般向任以诚飞扑过去。
人影闪动间,弥漫出森森寒气,更不断凝聚在一处,形成一只通体晶莹的寒冰巨爪,映射着太阳的光芒,目标悍然直取胸膛。
劲风临头,刹那间已横过数十丈距离,逼至任以诚身前七尺。
哧!
倏尔破空声响起。
就见任以诚屈指弹出一道剑气,金红交加的虹光一闪即逝。
下一瞬。
只闻“叮”的一声,冰爪已被剑气击中,立时爆碎开来。
后边的人影来势戛然而止,飘然落在了岸边,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但见来人身材魁梧高大,一头长发洁白如雪,半边脸和双眼上覆有薄冰,右眼闪烁着如鲜血般的红光。
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上,倨傲的神色中隐隐带着些许惊讶。
“以指发剑气便能破解我的雪血爪,你果然有两下子,难怪师尊要派我来对付你。”
任以诚负手于背,昂然挺立。
“原来是老不死的徒弟,你是哪一只,报上名来?”
来人桀桀怪笑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记好了,阎王爷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杀你的人是老子,冰原一点红——冰皇。”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的嗤笑道:“自己不敢来,却派你来送死,老不死的果真是一如既往的没长进。”
冰皇鄙夷道:“师尊乃是凌驾众生之上的神明,凭你也配劳他老人家亲自出手。”
任以诚眉头一挑:“看来你不知道,十二年前,你口中奉若神明的师尊,被我打的像狗一样狼狈而逃。
也对,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呢……”
“放屁!”冰皇暴喝一声,怒而出手。
他脚步一踏,如风似电般掠出,雪血爪隔空发劲,往任以诚咽喉抓去。
任以诚犹然不作闪避,周身真力涌动,气芒如水波在空中荡起层层涟漪,飞速形成一道迅疾无伦的罡气漩涡。
雪血爪的劲力袭来,触碰之下,顿被消磨一空。
“给老子破!”
冰皇紧随而至,厉喝声中,第二招雪血爪蓄势勃发,轰然穿透罡气漩涡,再次抓向咽喉。
爪劲散发出彻骨寒气,逸散而出,竟令四周陡然凝出白霜,遍布地面。
然则,任以诚只身子一偏,便让开了冰皇志在必得的一击,跟着右手伸出,探囊取物似得扣住了冰皇的手腕。
长生气蒸腾如火,爪劲所凝寒冰立时被消融于无形。
冰皇疯狂运转功力,意欲挣脱,却是纹丝不动,终于变了脸色。
“你还不动手!”
他话音未落,砰然一声,数丈外的地面爆炸开来,蹿出一道同样高大的身影,剑指凌空疾刺。
霎时,一道殷红如血的罡气迸射而出。
所过之处,雪血爪凝出的白霜竟被瞬间融化,足见其惊人的威力与热量。
与此同时。
那人身形一闪,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任以诚背后,掌中再度汇聚罡气,势如风雷霹雳,往他后心轰去。
出手的速度却是比冰皇还要快上三分不止。
冰皇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不再挣扎,反而用左手运劲,凝出冰寒真力打向地面,将任以诚的双足封住。
来人的功力,他知之甚深,绝不在他之下。
受此一击,纵然强如师尊帝释天,也不能安然无恙。
可随即,就发生了让冰皇匪夷所思的一幕。
间不容发之际。
任以诚猛然大口一张,竟将射来的罡气吞入了腹中。
蓬!
来人那一掌,应声击中了他后心处的灵台要穴。
“嗝~火雷罡气,有点儿意思。”
任以诚浑不在意背后中掌,已根据武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来人乃是帝释天座下神将。
火雷罡气正是其独门绝学。
说话间,他口中冒出了一缕白烟,身上微微一晃,便将脚下的冰封震碎。
冰皇骇然。
神将亦然大惊,急欲抽身,却惊觉手掌被黏在了任以诚的背上无法收回。
而后,更传来一股磅礴吸力,令他的功力似洪水般往任以诚的体内倾泄而去。
“他妈的,见鬼!”
神将惊怒交加,破口大骂的同时,疯狂运转全身功力,涌动的真气将他一头半红半蓝的长发激的飞扬而起。
身上所穿铠甲也随之变得通红,但依旧徒劳无功。
“一起出手。”
冰皇同样也感觉到了内力的流失,大喝一声,挥掌印在了任以诚丹田之上。
神将应声出招,强运自身功力,左掌击在任以诚丹田背后。
“不对!”
两人突觉有异,惊骇间目呲欲裂。
他们非但没能逼得任以诚撤招,反而使得内力流失的速度变得比之前更快。
久未施展的吸功**,被任以诚全力运转开来。
须臾间,冰皇与神将,已经奄奄一息。
面容也从壮年,变得鹤发鸡皮,垂垂老矣。
见此情形,任以诚突然收手,松开了两人。
就这么杀了他们,却是有些暴殄天物。
两人的年龄其实早已将近百岁,只是各自身怀盖世奇功,方才保持容颜不老。
冰皇曾受帝释天传授部分《圣心诀》。
神将则身怀《灭世魔身》的绝学。
这两门武功均非比寻常,若是融入《长生神功》中,定会大有裨益,令其威力更上层楼。
第七章 东瀛刀客
强大的元神之力,配合《**摄心催梦**》。
纵然冰皇和神将二人,寿元百载,久经世事,心境远超常人坚定,此时也是难以抵抗其威,
在将自身所学毫无保留的吐露出来后,两人便气绝身亡。
本着人道主义,任以诚替他们将尸身埋葬。
而经过三人的交手,冰湖已经彻底融化,恍若大地回春。
幽灵马车继续往中华阁驶去。
任以诚坐在车厢里,参详起了刚到手的两门绝学。
《圣心诀》乃是由帝释天花费千年光阴,集合万家武学所长与自身凤血特性,所创出的武学。
最神奇之处,在于可令习练者长生不老。
不过,任以诚怀疑这应该是源自于凤血的作用,换了旁人修炼,未必能拥有同样的效果。
但也不能因此而小看这门武功。
其中的诸般武学,任以诚曾经亲身领教过,委实不容小觑。
只可惜,冰皇只得传了一小部分的内容,不能让他一窥全貌。
《灭世魔身》同样威力惊人。
在避死衍生一道上亦有所长,只是没了瑞兽精元的加持,效果上要逊色不少。
根据神将提供的心法口诀,这门武功可以令习练者将衰老的速度变的无比缓慢,以此来达到久存于世的目的。
创造这两门神功的人,都拥有着悠长岁月积攒下来的智慧。
以任以诚现在的武学修为,想要学会不难,可若是想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就不那么容易了。
至少,半天的时间不够。
幽灵马车驶进镇子,走在街上,不由得激起了许多过往行人的记忆。
十二年过去。
中华阁的牌匾上,又添了几分烟火气。
店里的客人倒是一如既往,满满登登,座无虚席。
掌柜老张正在柜台里记账,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奇特的马蹄声,感觉甚是耳熟。
他不禁眉头一皱,随即神情恍然。
抬眼之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迈步走进了店门,急忙迎了出去。
“二老板,您终于回来了。”
“老张,好久不见,你老了。”任以诚看着对方鬓角处,比之从前多出了几缕白发。
老张笑道:“岁月不饶人!比不得二老板您,十二年如一日,风采丝毫不减当年。”
任以诚摆了摆手,失笑道:“前辈在吗?”
老张道:“老板就在后园,这些年除了去看老板娘,他很少出门。”
又寒暄了两句后,任以诚便自行往后园走去。
未及进入园门,里面突然传出了悠扬的二胡声,琴声中少了几分往日的苍凉,却多了几分欣然之喜。
任以诚微微一笑,右足抬起,踏入园中,待落下之时,他人已出现在无名居住的阁楼门口。
“吱”的一声轻响,屋门随之敞开。
赫见无名坐在桌旁,拉奏着二胡。
多年不见,却仿如昨日,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剑晨侍立在侧,本就俊美的容貌,如今更胜往昔。
看着任以诚,他笑着点了点头,怕打扰无名,是以未曾开口。
琴声悠悠而止。
无名放下了手中的胡琴,目光打量着任以诚,透出些许讶色。
“一别多年,小友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修为也愈发的让人看不透了,可喜可贺!”
任以诚进入屋中,与无名对面而坐。
“前辈非但功力更上层楼,眼力还犹胜三分,同喜,同喜。”
他自信功力已经远超无名,但在他眼中,对方仍旧犹如汪洋大海,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无名缓缓道:“天剑之境,玄之又玄,两者相遇,自有其感应存在。”
剑晨闻言,双目陡然瞪着老大。
他这才明白,之前无名话中含义。
所谓的迈出那一步,原来指的是任以诚居然已经踏入天剑境界。
当年天皇之乱平息之后,无名不计前嫌,将剑晨收回了身旁,悉心指点于他。
经过这些年,剑晨日夕苦练,自认进步斐然。
可他万万没想,此番再见面,任以诚竟是达到了可以和无名比肩的程度!
剑晨心中不禁有些酸涩,明明和对方也差不了几岁……
任以诚正色道:“天剑之道的玄妙,稍后再向前辈探讨,我今日回来,乃是有要事相商。”
无名点头道:“但说无妨。”
“这事情要从帝释天说起……”任以诚将惊瑞屠龙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两人。
无名眉头紧皱:“没想到,他为了一己之私,竟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枉他活了两千年。”
任以诚哂道:“一个人的长生,注定要走向孤独的深。
况且,他本就不是心志坚定之人,否则当年他怎会私吞献给始皇帝不死药。”
无名沉声道:“但是古老相传,龙乃神州祥瑞,你想将计就计,坐收渔利,未免有伤天和,此举只怕不妥。”
任以诚道:“前辈大可不必担心,所谓祥瑞都是古人的传说,这其中总是参杂着人们自己的臆想。
麒麟同样被称作祥瑞,但凌云窟中的火麒麟,丧生在它口中的人,已经不知几许。
若真是祥瑞,它的血又怎么会让聂风家患上疯血症,我当年误吞麒麟血时,也曾险些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由此可见,那神龙亦非善类。”
旁人不知道,任以诚却是一清二楚,那条根本不是神龙,而是一条实实在在的恶龙。
毕竟,若当真是神龙的话,又岂会一出世就将信奉守护它的族人,当作食物给吞入腹中。
无名默然,良久,蓦地叹了口气。
“罢了!帝释天为达目的,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一切就依小友之言便是。”
说服无名后,任以诚便暂时留在了中华阁,并吩咐老张派人盯着江湖上的动静,坐等皇影的到来。
期间,任以诚将《圣心诀》和《灭世魔身》拿了出来,跟无名一同参悟。
他记得无名似乎还是帝释天的后人,虽然相隔不知多少代,但身体里也许还存有稀薄的凤血,配合《圣心诀》说不定会有奇效。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平静过,未来更是会衍生出千秋大劫。
任以诚心知自己到时候多半已经不在,惟有提升这些朋友们的实力,才能确保各方面的万无一失。
半月后。
后园池塘边。
任以诚和无名如平常般交流武学。
忽然间。
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气,从前院的店里爆发开来,登时惊动了两人。
那是一股无形而有色的虚空刀气,金灿灿的光芒穿透屋顶,直冲云霄。
中华阁内。
老张心神凛然,脸色凝重之极。
店中来了一名老者,昂然伫立,身材高大的犹豫铁塔,背后负者一柄长刀。
刀气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的人就如同已经罕世神刀。
店里的客人中有不少武林人士,随身带有兵刃。
此刻,他们的刀剑纷纷震动了起来,几欲脱鞘而出。
如此情形,众人大惊失色,均连忙紧紧按住自己的兵器,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者,惊骇不已。
老张强定心神,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客人,您到本店有何贵干?”
那老者的目光亦锐利如刀,直直盯着后园的方向,似乎能穿透阻隔。
“老夫皇影,自东瀛远渡而来,听闻这中华阁内卧虎藏龙,先后两代武林神话都在此处,特来一会。”
第八章 黄金刀气
刀道无涯。
有刀客曾独辟蹊径,在自身刀法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后,练成了无形而有色的奇特刀气!
这种刀气共分四层,第一层——红铁,第二层——青铜,第三层——银蓝,第四层——黄金。
皇影便已臻至此道的最高层次,他身上所发出的刀气,正是黄金刀气。
配合他所拥有的神兵惊寂宝刀,已是打遍东瀛无敌手的第一刀客。
黄金刀气源源勃发,沛然不绝,似是在对后园的两人发出战书。
须臾间。
店中众人已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兵刃,神情俱都变得惊骇交加。
就在这时。
一股浩瀚广博,仿佛能包容万物的雄浑剑势,自中华阁后方席卷而来。
黄金刀气顿时被压制了下去。
众人的兵刃也终于恢复平静,不由得松了口气。
皇影目光一凝,赫见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人,他竟是毫无所觉,俨如鬼魅一般。
“阁下想比武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装修是要花钱的。”任以诚看着被刀气冲破的屋顶,言语之间不禁有些无奈。
皇影仿佛没听见,自顾自道:“天剑如渊!小小年纪竟已达到如此境界,看你的模样应该是任以诚,无名呢?”
“前辈隐居已久,无意妄动刀兵,你想打,我陪你。”任以诚打量着皇影,目光最后落在了他背后的刀柄上。
惊寂宝刀,就算隔着刀鞘,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凌厉的凶气。
四大凶兵并列于世,却又各有不同。
绝世好剑的凶,源自于一种令人心寒,似永世不可磨灭的孤寂。
已经铸成争锋的败亡之剑,是动辄伤人性命的邪煞之气。
天罪则是如猛兽般嗜血的凶恶。
而惊寂,却是一种睥睨天下的高傲,除非有着舍弃一切的决心,否则休想驾驭它。
任以诚依稀记得,为了惊寂,皇影舍弃了自己妻女。
为了劝皇影放弃惊寂,他的女儿跪在他面前,直至生生饿死,他的妻子因而心灰意冷,愤而扑向惊寂,自绝而亡。
“到底是年轻人,痛快!我们出去打。”皇影朗声大笑,转身出了店门。
任以诚缓步跟上。
两人来到街上,隔着数丈距离,相视而立。
店里的客人见状,纷纷凑到了窗边。
他们的武功未必能在武林中排的上号,但不乏有见识的人,已经看出皇影乃非凡之辈。
任以诚更是在十年前便威震武林。
两人之间,必定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旷世之战。
任以诚悠悠道:“你是武者,为战而战,但我却有另有目的,想打可以,如果你输了,要帮我做一件事。”
皇影冷声道:“哼!等你打赢我再说吧,亮出你的刀。”
任以诚并未取出争锋,只是淡淡道:“刀在心中。”
皇影怒斥道:“屁话!一个真正的刀客,只要一日仍握着他的刀,便能切实感应到刀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生死与共。
而这,就是人刀呼应所产生的战意,能可战胜一切,绝非什么狗屁无刀胜有刀的化境可以比拟。”
任以诚不置可否笑了笑,没有说话,唯有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整个人气势陡变。
天剑之势,比起方才又多添了七分霸气,化为无伦刀意冲天而起。
众人不由为之震骇。
忽然间。
锵然之声,接连响起。
店中武林人士的佩刀,齐齐脱鞘飞出,插在任以诚周围的地面上,将他拱卫起来。
刀身微微弯曲,不住轻吟,像是在对他行朝拜之礼。
旋即,这些各式长刀自发刀气,矛头直指皇影。
见此情形,众人无不瞠目结舌,震撼莫名。
“这……这是?”老张亦感诧异,更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天刀!”
无名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站在老张身旁,目光深深地看着任以诚的方向。
武学之道,修炼到一定境界后,便是殊途同归。
任以诚成就天剑。
悟出其中的精髓在于“天”字的浩如烟海,至高至远,而非是“剑”字。
一理通则百理明!
况且,任以诚最开始本就是用刀的。
“人刀呼应也好,无刀胜有刀也罢,两者各有所长,而我只是不再执着于刀,想要我出刀,就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混账,好大的口气!”
皇影纵横东瀛,何曾受过如此轻视,怒喝声中,真气透向后背,惊寂乍然出鞘。
黄金刀气澎湃如潮,灌注刀中,冰冷的刀锋,登时绽放出万丈光芒,将整条街道笼罩在其中。
围观的众人只觉双目刺痛,一时难以视物。
皇影横刀而握,透过刀柄处的圆孔观察着任以诚。
惊寂拥有感应对手真气虚实的能力。
但此刻,透过刀孔,在皇影的眼中,任以诚却犹如一团蒸腾的烈焰,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破绽存在。
“好小子!难怪敢如此狂妄,果然有两下子。”
皇影左手在刀身一抹,惊寂骤然化为一柄璀璨金刀,身形随之掠出,一刀横斩,直取咽喉。
他自妻女死后,在和惊寂人刀互通之下,终于悟出了一套绝世刀法——七式刀意!
乱、愁、傲、痴、静、冷、怒。
每一式皆源自于他的情绪,起手这一式,正是其中的‘横眉冷’!
这一刀,朴实无华,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悍然将天刀浩瀚之势,撕裂出一道缺口。
“苍河星转。”
任以诚竖掌成刀,迸射一刀火红的凝如实质的刀罡,手腕一翻,旋绞而出,迎向了已逼至近前的惊寂。
但是只出了三成功力。
铛——
金铁激鸣爆起。
刀罡与惊寂碰撞在一起,顺势画了个圆,引动黄金刀气向上反挑。
皇影只觉刀锋不受控制的扬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砰然斩落在了身后。
刚猛无俦的刀气过处,顿将半条街道劈开两半。
霎时,砖石碎裂,四散纷飞。
“好强的内力!”
皇影暗暗心惊,错愕间,忽觉眼前红光闪动,任以诚已欺身而来。
狼牙破空!
刀光如闪,往皇影的胸膛射去。
“接老夫困愁城!”
皇影手中惊寂狂舞,无穷刀气凛然勃发,卷荡四面八方,却没有攻向任以诚,而是反施自身。
刀气卷起地上的碎石,形成一颗巨大的石球将皇影包裹在内。
困愁城,可困敌,亦可自守。
攻时可无坚不摧,守时便似铜墙铁壁。
刀气随即而至,目标不改,轰然正中胸膛。
困愁城应声而破,石球当即碎裂开来。
“好!再接老夫的怒问天!”
晴天霹雳般的大吼蓦地从上方传来,却见皇影不知何时冲上了半空,双手紧握刀柄,当头重斩而下。
刀气粲然生辉,宛如一道金色的惊雷,势可崩天裂地。
任以诚见状,提运长生气,再催刀罡,反手一式‘逆刀回狼影’劈出。
刀罡当即脱手,如惊鸿贯日,掠空而上,
轰隆!
两股刀劲交击,发出闷雷般的炸响。
皇影猛觉一股巨力顺着惊寂涌入手掌,立时虎口剧震,整个人倒飞而出。
凌空一连翻了七八个跟斗,方才稳住身形,落回地面。
“留神,十步杀一人!”
任以诚轻喝一声,刀势陡变,招起纵横,人快如风,刀罡如电。
呼啸而起的猛烈破空声,更让皇影意识到,这一刀的力道非同小可。
惊寂刀锋一旋,‘乱情斩’应势而出。
世间最难琢磨的便是人心。
情由心起,乱时如麻,令人找不着头尾。
而皇影的刀,比情更乱,且更加疯狂,刀气如雨倾盆。
每一刀都豁尽了全力,已将任以诚的退路全数封死。
随即,便是一连串的兵刃交击声,似珠落玉盘,响彻不绝。
但见黄金刀气如烟花崩散。
任以诚的攻势没有半分停顿,竟生生穿透了‘乱情斩’的包围,硬碰硬的破解了这一招。
皇影不由脸色一沉。
对手的难缠,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第九章 不祥之兆
破开‘乱情斩’,任以诚刀势不衰,更因此而反增了三分威力。
心知他功力深不可测,皇影不欲硬接,当即撤步后退,同时手中惊寂上下翻飞,黄金刀气如浪潮般奔涌而出。
任以诚的刀罡未及近身,已被层层叠叠的刀气卸去了一部分力道,不禁攻势一缓。
皇影随即脚步一顿,踏步上前,惊寂刀锋一旋,搭在任以诚刀罡之上,无端生出了一股黏劲。
正是痴断肠!
刀痴、情痴,痴心无悔。
刀式由刚转柔,千回百转,却又夹杂着一往无前的坚决,终于将任以诚的刀罡引向一旁。
皇影眸中精光爆闪,左手黄金刀气蓬勃而发。
突然间。
任以诚就看到一抹刀气已出现在身前,快到全然来不及反应,狠狠劈在了他的身上。
“嗯?”
任以诚眉头一皱,却又发现自己并未中招。
诧异之间,破空声乍然而起。
黄金刀气携雷霆万钧之势,迎面袭来,赫然与方才所见别无二致。
七式刀意之静惊心!
刀锋化静,以目惊心。
可在静寂中产生交拼的幻想,中招者一旦因此而心存顾虑,便必败无疑。
然则,任以诚几经生死,心境何其坚韧,在死亡的大恐怖面前,黄金刀气虽强,却根本不值一提。
长生气沛然流转,雄劲一催。
铛!
惊寂瞬即脱手,旋飞上半空。
与此同时。
任以诚左臂袖手一翻,指掌开阖,虚空一握。
啵~
黄金刀气立刻犹如泡影般破碎开来。
但皇影已顾不得震惊,整个人猛地腾空而起,朝着飞出的惊寂追了过去。
他说过,人刀相融,生死与共。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这是皇影的信念!
任以诚长身而立,没有急着出手,望着半空,朗声道:“皇影,七式刀意已出其六,接下来,就用你的最后一刀,来决定胜负。”
“心中无物,则傲视苍生!接我最后一式,傲苍生。”
皇影手握惊寂,刀身之上黄金刀气再次爆发开来,金色的光芒,掩天映日。
霸绝无匹的刀意,宛如泰山压顶当空降下。
令附近围观的众人,不禁呼吸一滞,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脸色胀红。
“斩!”
皇影沉喝一声,黄金刀气由惊寂蔓延全身,人与刀合而为一,势可开天辟地的一刀,磅礴出手。
相隔十余丈的距离。
刀影漫天!
凶猛的气劲化为狂风扫荡,不断将四周屋顶的瓦片掀飞。
中华阁的门窗剧烈晃动,内中观战的武林人士,渐感难以承受,连连向后退去。
再观任以诚,犹然不动如山,衣袂轻轻飘起,那猛烈的气劲,在他面前仿若清风徐来。
“千里不留行。”
任以诚悠悠轻吟,手中四尺刀罡红芒闪动,当空斜斩而出,长逾三丈的刀气,力可摧山荡海,崩天裂地。
轰!
两股雄力交汇,笼罩半空的金光顿时烟消云散。
刀气余劲如怒潮洪流,席卷四面八方,至令风起云涌,地动山摇。
中华阁的招牌摇摇欲坠。
内中的客人更觉天旋地转,仿似地龙翻身,惊骇不已。
嘭!
皇影翻身落地,在地上留下一双达三寸的脚印。
远远地看着任以诚,他已从街心被震退到街尾。
丝丝鲜血从皇影的嘴角溢出。
纵然只有三成功力的纵横一刀,也绝非是他轻易就能抵挡的。
皇影手臂一振,欲提刀再战,却惊觉身体里充斥着一股火热的气劲,不知何时封住了他的经脉穴道,已然动弹不得。
“……”
皇影额头沁出了冷汗,心中惊诧万分。
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法,他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定然有所保留。
他能完整的用出七式刀意,只是因为对方想要他心服口服。
任以诚挥手散去了掌上的刀罡。
“你要比武我已经奉陪,我的条件你意下如何?”
皇影赞叹道:“中原武林神话,果然名不虚传!愿赌服输,我无话可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
任以诚也不啰嗦,直言道:“我要借你的惊寂一用。”
“你换个条件吧,唯独这件事情,没得商量。”皇影骤然脸色一沉,态度异常的坚决。
刀是一个刀客的灵魂。
人与刀性命相连,焉能转借他人!
任以诚转念之间,已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惊寂可以不借,那就请你亲自陪我走一趟。”
“没问题。”皇影连问也不问,就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说话之间,因为两人交手,而充斥在周围的刀气与刀意,逐渐消散开来。
围观的众人,终于得以喘息,大大的松了口气。
但这短短七招的交手仍是历历在目,两大绝世高手那精妙绝伦的招式,更令他们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回神。
任以诚回到店里。
“老张,街上损毁的房屋,记得找人来修缮一下,钱算我的。”
“我这就去办。”老张应声去了。
无名已经回到了后院的阁楼。
任以诚带着皇影,随后而至。
一见无名,皇影顿时被又兴起了战意。
同样是天剑,他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任以诚是一坛烈酒的话,那无名就是一杯清茶。
但可惜他甫经大战,内力耗损不少,已无力再战。
况且,无名也无心与他交手。
皇影的战意,从始至终没有得到本分回应。
剑晨早已为三人备好了茶水,静静的侍立在旁。
无名沉声道:“小友,可否问一句,你先后收集了天罪、惊寂这等凶器,究竟又有何打算?”
任以诚道:“为了对付帝释天,这些年我一直在搜集神兵利器,现在就差最后一件,需要这些凶器来作为钥匙。”
无名蹙眉道:“你手中还有绝世好剑,和曾经的败亡之剑铸成的刀。
需要这四大凶器来开启的兵器,必然是旷世凶物,你可有把握能够驾驭么?”
任以诚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自古邪不胜正,我相信再厉害的凶物,也难不住我的和氏璧。
前辈莫要忘了,我还有龙脉的碎片在身,上面残存的力量亦是非同小可,定可保万无一失。”
“小心为上。”无名叮嘱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翌日。
一大早,任以诚便与皇影乘着幽灵马车,离开了小镇。
蜀中之地。
万劫谷内的一片森林中。
一群僧人正围着一座佛像,不断诵经。
木鱼声声,禅音袅袅。
整座树林一片祥和。
只是这佛像却有些与众不同。
三丈高的佛像双掌合十,身上缠满了无数树根,如同锁链般将佛像牢牢锁住。
从这些树根的粗壮程度来看,这佛像在这里已经扎根几百年。
最不寻常的是,这尊佛像的脸上愁眉紧锁,满是悲苦,似乎是在怜悯众生疾苦。
忽然间。
砰然一阵炸响,
僧人手中的木鱼接连爆碎,跟着佛像上的树根也几根随之断裂的开来,佛脸上更出现了道道裂痕。
这俨然是不祥之兆,且已至极端。
一名眉毛与胡须尽皆雪白的老僧霍地睁开双眼,卓立而起,满面肃然道:“不好,定是有人集齐了四大凶器,劫难将至,大事不妙矣!”
第十章 邪王现世
三百多年前。
佛门出了个叫武慧的和尚,因其师在圆寂前未将衣钵传授与他,故一怒之下击杀同门,叛逃而去。
此举属实大逆不道,招致佛门追杀。
过程中,走投无路的武慧,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进入了一个名叫‘九空无界’的异度空间。
直到半年后,武慧才从其中脱身。
并带出了一柄足可吞天覆地的邪恶凶刀——劫王!
武慧由此更名为血祖。
之后,他手执劫王杀遍江湖,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死在他手下的无辜者,足足千人有余。
为消此劫。
江湖中人便邀请已淡出武林,有着“再世关羽”称号的大侠,云顶天来除掉武慧。
云顶天为免苍生受戮,毅然重出江湖,手执名满天下的神刀——怒辟邪,与血祖武慧展开一场百年难逢的旷世之战。
最终,云顶天顺应天意,取得了惨烈的胜利,并缴获了武慧所持的凶刀劫王。
可天意难测。
在云顶天苦心除魔之后,却得知自己一家老小三十六口,在短短两日内先后染上瘟疫病逝,满门灭绝!
云顶天悲愤交加,只觉天道不公,一念之间,竟坠入魔道。
怒火冲天之下,他将自己的宝刀怒辟邪与劫王狠狠撞在了一起。
道消魔涨。
怒辟邪当场碎裂,只余下一块似带着诡异笑脸的碎片,镶嵌在了劫王刀身之上。
正邪相融,大邪王因此而横空现世。
云顶天更变成了比血祖武慧更可怕的大魔头,为祸苍生。
然则,否极泰来。
正当江湖中苦于无人能制服云顶天之时,武林正道又一名高手应势而出,以绝世神刀——天下刀,配合一套无二刀法,与云顶天大战十日十夜,终于拼着神元俱损将其打败。
这人便是十强武者武无敌的先祖,武无二!
但在他身亡后,云顶天却是败而未死。
其时,天降雷霆,欲除魔卫道。
云顶天恨老天无眼,居然抢先一步,以大邪王自戗己身。
而后,大邪王被佛门收取。
当时的一众高僧们,想要将刀销毁,岂料均纷纷惨死。
无奈之下,唯有将大邪王封印在了苦心佛内,日日以佛法镇压洗涤,希望有朝一日能化解刀中的邪气。
时间辗转而过。
一直安然无事的苦心佛,如今却因为任以诚集齐四大凶兵,凶邪煞气汇聚在一处,引起了大邪王的异动。
数日间,苦心佛上已密密麻麻的被写满了经文。
周围诵经的僧众,比之先前更多了三倍不止。
每个人的脸色皆凝重万分,可纵然如此也是收效甚微,苦心佛上的裂纹愈来愈多了。
这一日。
万劫谷上空,原本晴朗的天气,骤然聚起了乌云,狂风四起。
树林中登时如夜幕降临。
“咔咔”的崩裂声,再次响起。
苦心佛开始不住的晃动起来。
以那白眉老僧为首,在场所有的僧人尽皆禅心剧震。
“阿弥陀佛!”
伴随一声凝重的佛号,白眉老僧运起了毕生苦修的佛门元功,现在庄严宝相。
在内力加持下,诵经声立刻传遍整片树林。
其余僧众也随之而动,各自运功诵经。
禅音浩荡,如浪如潮。
可苦心佛却因此而晃动的更加厉害,缠绕在佛身上的树藤,宛如放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崩裂开来。
蛛网似的裂纹,不断扩散至整个佛像。
苦心佛俨然已是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轰隆隆!
半空中,雷声大作。
苦心佛的身上,突然开始冒出红的近乎发黑的雾气。
同时,僧众们惊觉自己的内力,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耗下去。
须臾间,脸色已是煞白一片。
只剩下白眉老僧,仗着修为深厚,还在勉力支撑。
就在这时。
天际的乌云轰然洞开,从中降下一道碧绿色的光芒,散发出浩然正气,笔直的射向了苦心佛的头顶,将佛身笼罩了起来。
晃动瞬既停止。
白眉老僧不由诧异,接着就发现这碧色的光芒,乃是源自于一方巨大的玉玺,通体晶莹,看起来似实还虚。
上面赫然写着八个鸟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玉玺的内部,还能看到一条神龙的虚影盘踞其中。
其余众僧见状,不禁为之瞠目。
恍惚间,齐齐脱力瘫倒在地,身上的僧袍已不知不觉被汗水沁湿。
白眉老僧收回元功,双掌合十,仰望天空,口中再次宣了声佛号:“不知何方高人出手相助,还请现身一见,老衲感激不尽。”
他话音落下,旋即便见半空中掠出一道流光,倏尔落在了他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
“高人不敢当,本人任以诚有礼了,大师此时说谢,却是早了一些。”
说话间,光芒散去,任以诚与皇影并肩而立,脸上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神色。
白眉老僧闻言,不明所以的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武林神话当面!请恕老衲愚昧,敢问施主何出此言?”
任以诚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便是要拿走大邪王。”
“什么!”白眉老僧骇然大惊:“原来施主便是集齐四大凶器之人,敢问施主来途中可曾遇到四名僧人?”
任以诚颔首道:“放心,他们没事,正在回来的路上。”
苦心佛出现异动后,白眉老僧为了阻住大邪王现世,便派了寺中四名高僧前去打探消息,并出手阻止。
四人很快打探到了任以诚身上,也很幸运的在路上遇到了他。
可惜,四人武功不济,只一个照面就被甩开,面对幽灵马车的速度,更是根本追之不及。
白眉老僧心下稍安,随即一脸正色:“施主可知,这大邪王并非只是一件兵器那么简单。
此刀乃是魔中之魔,威力无穷,一旦现世必定会带来滔天大劫,祸及苍生,万望施主三思。”
任以诚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取刀,我要对付的人比大邪王更可怕,这刀,我今天非取不可,也请大师见谅。”
刀再可怕,又怎能比得上人心可怕,而且还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人。
白眉老僧苦口婆心的劝道:“施主已是名震宇内的武林神话,盖世难寻抗手,又已集四大凶器于一身,何必再来沾染这不祥之物。
若是因此反伤自身,岂非得不偿失。”
任以诚沉声道:“事已至此,就算我不取刀,这苦心佛恐怕也很难再坚持下去。
你能镇压一时,可能镇压的了因果吗?”
白眉老僧闻言一震。
任以诚继续道:“佛门最讲究因果,大邪王既然出世便是因,注定会引发劫难,这便是果。
是因果,就总要有了结的时候,一味的镇压并不会有所改变,无非早晚而已,大师又何必执着。”
“施主此言深谙佛理,但……”白眉老僧话为说完,苦心佛上忽然再起异像。
本已被和氏璧压制的黑气,猛地爆发开来。
却是正邪相冲,激发了大邪王的沉寂百年的凶性。
碧芒骤然震荡,和氏璧已被逼退,没入了任以诚顶心之中。
紧跟着,伴随一声惊天巨响,苦心佛轰然炸裂,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怖气劲。
方圆百丈内的树林,顿时被夷为平地。
猝不及防之下,在场的僧众全然没有闪躲之机。
所幸,任以诚在场,电光石火间,及时撑开护体真气将众人护住。
若否,这些僧众必定十不存一。
吼!
蓦地一声咆哮冲天而起。
在苦心佛原来的位置上,黑红交杂的雾气磅礴翻涌,浮现出了一头高逾十丈,面目狰狞,如妖似魔的异兽。
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邪恶气息,令人望之胆寒生畏。
一阵风吹过。
异兽突然烟消云散,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就是它!”
任以诚目光闪动,只见苦心佛的碎片中,露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盒子。
白眉老僧犹然不放弃,出言道:“施主既然收集了四大凶器,看来对大邪王知之甚详,那想必也一定知道,若要打开此盒,还需配合百年一次的四绝凶期。
如今时机未到,施主一番煞费苦心,终究是枉自徒劳。”
任以诚笑道:“所谓四绝凶期,无非是要借助天地之间煞气最浓的时机,来刺激大邪王的魔性。
我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敢前来取刀,皇影,把惊寂插在金盒边上。”
皇影也不多言,锵然宝刀出鞘,飞射而出,立在了金盒的一角。
任以诚随手双手齐挥,三道灵光闪耀,绝世好剑、争锋、天罪现芒,往金盒射去。
四大凶器分立四方。
金盒当即剧烈颤动起来。
轰隆隆!
天际闪电交织,接连降下数道天雷直劈金盒。
霎时,地面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可金盒竟是丝毫无损,且其中散发出暴戾之气愈来愈强。
这时,任以诚双手再挥。
红光连闪。
火麟剑、幽冥剑、两柄凌霜魔剑,同时破空而出,插在四大凶器的空位上。
八道霸道无匹的锋锐之气,倏然冲天而起,搅动乌云翻涌。
轰!
金盒炸裂。
两道如血光柱爆冲而起,在半空中合而为一,现出一柄奇形大刀,沐浴着雷光,悬空而立,散发出无伦凶芒,震慑九天十地。
俨然正是大邪王!
白眉老僧勃然色变。
他实在没想到任以诚会备有如此手段,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然再无回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