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类之光
须臾间。
应顺天不敌。
剑气过处,鬼气接连崩碎。
碎散的气劲四射而出,落在湖面上激起水柱冲天,爆响连连。
生死棋盘中,‘帅’棋和‘将’棋的石柱上,也被留下道道划痕,隐隐露出了金色的光芒。
鬼气分身被破,剑气留形却是余势不衰,反将应顺天包围起来,每一招皆直指要害。
“想杀我,做梦。”
应顺天怒喝一声,周身鬼气爆发,双手紧握凌霜剑,雄势横扫而出。
殷红如血的剑气,犹如水中荡起的一圈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砰然数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场中只余任以诚的真身,不退反进,凌空一旋,剑锋急转,卷起磅礴气流,刺向敌人眉心。
残雪封桥!
剑气凝聚在剑尖,璨若点星。
犹然相隔数丈距离,应顺天便已感到一股尖锐凌厉的气劲袭来,令眉心刺痛。
心知此招强横非常,他当即闪身退避,足下一点,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了数十丈外。
但不等他脚步站定,就惊觉身后传来破风声响,登时如芒在背。
“以速克速,快你一步。”
任以诚话音响起同时,天蛟剑如影随形,疾刺后心。
铛!
火星迸射。
应顺天回身一转,凌霜剑于间不容发之际堪堪挡住,旋即剑锋一旋,荡开了天蛟剑,顺势疾向任以诚咽喉抹去。
任以诚借力还招,身形微侧,反手以剑柄戳在凌霜剑的剑脊之上。
紧跟着,两人的兵器再度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与此同时。
在怨鬼的围攻下,山谷中的武林高手几乎死伤殆尽。
只余下箭隐和燕藏锋一行人,俨然是成为了怨鬼的活靶子。
箭隐有神弓护身,倒也无虞。
但燕藏锋施展雷神怒抵挡,全凭自身功力支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渐感力不从心,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同伴虽以自身功力出手相助,可面对数千怨鬼的攻势,也是杯水车薪。
突然,就见雷神虚影变得明灭不定,燕藏锋终于后力难济。
就在这时。
湖中冲出一道蓝芒,闪电般破空而来,在燕藏锋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融入到了雷神虚影之中。
顿时,雷神之威,方散又聚。
燕藏锋只觉一阵轻松,更神奇的发现‘雷神怒’已无需他在运功维持。
定睛看去,就见那道蓝芒中,竟是一柄长剑。
这一幕,亦吸引了任以诚和应顺天的注意,攻势为之一缓。
后者恨声道:“这老鬼当真是阴魂不散。”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任以诚言罢,心中暗叹,这大概就是主角光环中的不死定律了。
好他娘的不讲道理!
“小子,你分心了。”应顺天诡笑一声,凌霜剑迅如惊虹掣电,倏然划过了任以诚的胸膛。
但随即,天蛟剑猛地后发先至,同样从他胸腹之间斜斩而过。
以伤换伤。
应顺天却浑不在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说了,本座乃不死不灭之身,你伤不到我的。”
说着,他便催动起鬼气,准备愈合伤口,可跟着就骤然脸色一变。
他的身体全无反应,鲜血泊泊流出,在伤口处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能克制他的鬼气。
让他的鬼灵不死身,难以发挥作用。
“你的剑……”
应顺天咬牙切齿的瞪着任以诚,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苦等了五百年,可没承想,一出来就遇到了这个难缠的对手。
可他话没说完,就看到更为愤怒的一幕。
任以诚的伤口,愈合了!
他微微一笑,戏谑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你没练成的不死之身,我练成了,现在看是谁奈何不了谁。”
应顺天怒不可遏,眼睛里绿光闪动,映照的整张脸都跟着变成了绿色。
“你找死!”
应顺天剑锋一扬,突然摆出了一个奇异的架势。
就见他侧身沉腰坐马,左手拂过剑身。
霎时,一股比起剑二十二还好更胜一筹的凌厉剑意,勃然而发。
“没想到,本座的后人竟能创出如此惊才绝艳的剑招——一剑隔世!”
霸绝无匹的剑气冲霄而起,引动笼罩山谷的怨气如潮翻涌,蓄势而发。
“白骨横千霜!”
任以诚剑御诗仙,催动长生气的同时,暗运元神。
天蛟剑离手腾空,剑指隔空划出玄奥轨迹,庞然剑气如擎天之柱,通天彻地,搅动风云激荡,悍然而出。
轰隆隆!
两股惊世剑气冲击,声如雷震。
排山倒海的气劲,席卷天地八方。
四周景物顿遭摧折,满目疮痍,更将镜映湖的水面劈开两半,露出了湖底的森森白骨。
燕藏锋等人,无不瞠目结舌,惊骇不已。
他们已经知道现在的官御天不是人。
但任以诚竟可与之抗衡,并能使出威力如此恐怖的剑招,简直匪夷所思!
诗仙剑序夹杂天蛟剑镇魔龙脉之力,与和氏璧的浩然正气。
剑气摧不拉朽,势如破竹。
应顺天所凝聚的鬼气,立时有如烈阳融雪,层层消弭,人亦被震飞出百丈之外。
双目中的绿光也随之黯淡下来,不复光亮。
嗖!
破空声再起。
不等应顺天有喘息之极,任以诚剑势如虹,已紧随而至。
仓促间,不及反应,凌霜剑挥出勉力招架,难尽全功。
天蛟剑却是如风似电,急缠而上。
任以诚手腕一翻,旋剑,卸力,凌霜剑登时脱手。
碧芒绽放。
元神之力运使天刑掌,任以诚左掌攒劲,砰然一声,‘天刑大审判’正中敌人胸口。
浩然正气暴如洪流,沛然灌入应顺天体内,顿时如滴入油锅的清水,瞬间炸裂开来。
正邪相互冲突之下,应顺天不由发出凄厉的怒吼,强运真力疯狂挣扎。
奈何任以诚掌中暗含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牢牢掌控在了手心之中。
光芒闪动。
天蛟剑再度旋飞而起。
任以诚单手隔空御剑,化出漫天剑影,急转如轮,粲然瑰丽,不可方物。
飞剑决浮云!
伴随他剑指一沉,剑影倏尔合一,疾坠而下,宛如晴空落雷,劈在了应顺天头顶天灵之上。
“嗤”的一声。
天蛟剑破体而入,直没剑柄。
身受镇魔龙脉与浩然正气的内外交煎,应顺天剧颤不止,面容更狰狞扭曲,形如厉鬼。
呼!
蓦地一股浓厚的黑气逸散而出,跟着应顺天眸中的绿光便随之熄灭。
任以诚见状,撤掌,收剑,掠身飘退。
轰!
官御天的尸体猛然爆炸开来,血肉横飞,洒落在镜映湖中。
飞身落在白色‘帅’棋顶端。
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应顺天已死,这些鬼魂怎么还在这里?”下方的燕藏锋一脸惊疑之色,语气凝重万分。
任以诚抬头看去,就见山谷上方依旧怨气熏天。
燕藏锋大喊道:“兄台,若是放任这些鬼魂不管,一旦失控逃离这里,必将天下大乱。
兄台手段通天,还请你想想办法。”
任以诚看着满山谷的怨鬼,心知他所言不差。
武林高手都抵挡不住,更遑论那些寻常百姓。
若是这些怨鬼肆虐开来,不说世界末日,也必然是一场泼天大祸。
“也罢,我就试一试!”
任以诚轻叹一声,然后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脸上浮现出悲天悯人之色,口中念起了昔年在少林寺学艺时看过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和氏璧亦随之离体而出,悬在空中,缓缓转动起来,散发出温和的碧芒,与诵经声一起传遍整个山谷。
片刻后。
原本正在攻击燕藏锋等人的怨鬼,渐渐停止了动作,各自飞身往镜映湖聚集过去。
连同这次被杀死的武林高手,这些怨鬼已进五千之数。
现在已全都围在了任以诚的身边,沐浴在和氏璧的光芒与诵经声之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见这些怨鬼身上的黑气,纷纷开始消散,显现出了人类的形体。
“这就是人的灵魂吗?咦!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刘依依惊叹不已,忽地面露不解之色。
赫见天空中那些魂体齐齐施礼,拜向了任以诚。
并且,每一道魂体中都飘出了一团金光,向着和氏璧飞了过去,不断与之相融。
和氏璧转动的速度陡然加快。
任以诚也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徐徐飘飞而起。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在飞速壮大。
那些金色的光芒,是那些冤死之人的谢意。
人心中最纯善的光辉!
突然,任以诚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前所未有的通明、透彻,犹如醍醐灌顶,更似已与天地自然合而为一。
蓦地,他睁开了双眼,嘴角泛起笑意。
“万剑敬仰,奉若天神,哈!我悟了。”
话音落下,山谷中所有那些死去的武陵高手的佩剑,同时发出剑吟,自行飞起插在地面之上,朝着任以诚的方向,剑柄低垂。
轰隆!
惊雷乍响,风起云涌,彻底吹散了山谷中的黑雾。
天空中电光如织。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燕藏锋大惊失色。
在他骇然的目光中,天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从中降下了一股龙卷风,直朝着任以诚头顶落去。
任以诚当即身躯一震,只觉不断有天地之力灌入自身,灵力修为正在像涨水一样激增。
箭隐若有所思,喃喃道:“他居然开了天眼!”
异象在持续了盏茶的工夫后,终于消散。
山谷中恢复了朗朗晴空。
任以诚收回元神,落于棋柱之上,眸中精光暴闪。
在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殷红中透着金色的火焰标记。
咔嚓嚓……
两根棋柱上响起了碎裂声响,跟着就见石雕的外层开始剥落,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一片。
这两个棋子俨然正是用黄金雕铸而成的,上面的雕像也变成了至圣先师孔子的模样。
上面刻着的‘帅’‘将’两字,也全都变成了一个‘仁’字。
燕藏锋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生死棋的宝藏。”
“燕藏锋,你既心怀天下,这些黄金就归你了,后会无期。”
任以诚说完,翻手吸过应顺天的凌霜剑,不等对方开口,便倏然遁光而去。
第一章 新的目标
深夜。
天山脚下。
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客栈的楼顶上,成群结队的停落了许多鸟类。
其中甚至有些互为天敌,此刻却诡异的相安无事,安静的聚集在了一处。
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祥和的莫名。
所幸,现在夜深人静,街上已经没了行人,不然如此情形,定会引来一场不小的轰动。
客栈二楼。
其中一间天字号房间中。
任以诚盘膝坐在床榻上,凝神于识海,眉心的火焰符号,隐隐泛出毫光。
在经历镜映湖一役后,和氏璧元神已与从前有所不同。
光华内敛,却显得极为深邃古拙。
个头小了两圈,看起来变得更加凝实,俨然与实体别无二致。
任以诚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时好心,度化了那些怨鬼,居然会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他终于成功踏出了那半步,臻至天剑的无上境界。
天剑!
非但能得到万剑敬仰,更是被天地自然所眷顾的存在。
在他顿悟之际,体内的灵力正是因此而与天地之力产生感应,方才引得能量灌体,打开了天眼。
童氏一族的典籍中记载,想要开天眼,必须要有一个术法造诣极高的人从旁协助。
现在,任以诚因缘际会之下,只凭自己就做到了这一点。
他能感觉到,天眼就像是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打门。
任以诚试过,无论是灵力修为,还是术法造诣,他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轻舒一口气,从入定中醒来。
与此同时。
楼顶上的鸟儿,也全都随之飞走了。
长夜漫漫。
任以诚修为至此,浑然没有半分睡意。
离开镜映湖后,他又回去水月洞天,巩固了一番自身的修为后,才跟众人告别。
他是昨日傍晚到达的此地,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初来乍到。
只是从客栈小二的口中得知,这附近的山上有个天山派,很是有些名气。
但天山派这名字属实有些寻常。
光凭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任以诚一时间也想不出其具体的来历。
他只希望,这里会有些像瑞兽之类的神奇存在。
源自尹仲的不死之身,借由火凤之血的帮助,任以诚已经修炼出了一定的火候。
接下来,他还需要更多更强的力量,来将这门功夫推至圆满。
然后,再如尹仲那般浴火蜕变,淬炼出真正的神魔之体。
想到这些,任以诚突然发现自从上次重生之后,他就与火特别的有缘,在火麒麟之后又遇到了火凤。
“就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继续走运了……”
任以诚念叨了一句,旋即倒头躺在了下去。
睡觉和吃饭同样,也是一种享受,他可以不需要,但是没必要。
翌日。
晨光初上。
客栈外传来了一阵又杂又乱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似乎有很多人经过。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幸好他这个人没有起床气,若否,势必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沐浴更衣,换了套新衣服,红袍黑衫。
任以诚来到楼下大堂,要了份早餐,顺便叫住了跑堂的伙计。
“小二,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吵?”
伙计踅摸了一眼客栈外,见人已经走远了,依旧压低声音道:“从中原来了一群武林中人,听说是要去天山派找什么宝贝。”
他幽幽一叹:“唉!天山派清静之地,里面的各位道长也一向与人为善,这下恐怕是有大麻烦了。”
“什么宝贝?”任以诚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伙计摇头道:“这小的可不敢多问,公子文质彬彬,举止文雅,一看就是斯文人。
听小的一句劝,可千万莫要去招惹那些凶神恶煞,免得惹祸上身,误了性命。”
“我自有分寸,给你的。”任以诚笑着拿出了一片金叶子。
伙计的眼睛,登时就看直了。
“多谢,多谢公子……”
任以诚摆了摆手,示意伙计下去。
吃过早饭后。
他离开了客栈,循着那帮人留下的踪迹,赶往天山派。
“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伙计不由摇头一叹。
“好好的一个人,偏要自寻死路,可惜了……”
不紧不慢,一路来到天山。
任以诚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天山派的山门。
将近四百余人此刻正围在一起,似是在商议着什么。
四处旗杆林立,写着各门各派的名号。
极地门、神火门、金石帮、黑风寨、北海派,以及两杆最为亮眼的旗帜,黑底漆金大字,上面写忠信堂。
任以诚目光微凝,若有所思。
前边那些一看就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唯独最后这个,仿佛有些眼熟。
“怎么,忠信堂都没听说过吗?”一道明显带着鄙夷的声音,突然从后边传了过来。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岁,一身粗布衣,但却生得器宇不凡的英俊男子。
“本人任以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男子拱了拱手:“在下陆逸,见过任兄。”
任以诚好奇道:“听陆兄的语气,似乎对忠信堂有些不满?”
“岂止是不满,简直是非常的不满。”陆逸冷哼一声,目光死死的盯着人群中,一个身穿绛红长袍的中年男子。
这人被众人围在正中央,显然地位很高。
沉冷的面容,凌厉如刀的目光,唇上一抹黑须,负手于背,显出一派渊渟岳峙的高深气度,浑身上下更隐隐流露出高高在上的霸气。
任以诚问道:“此人莫非就是中原武林盟主,上官云?”
陆逸脸的上充满了不屑。
“还以为你不认识他,武林盟主?呵呵,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
“能达到这个地位的人,哪个不是有两张面孔。”任以诚点了点头。
对方说得没错,这上官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陆逸闻言眼前一亮。
“言之有理,知己啊!不过,看兄台你风度翩翩,不似邪道中人,难道也跟那些人一样,是来抢龙珠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他终于确定这是什么地界了,也不由得暗自感叹,自己实在是好运气!
这可当真是想睡觉,枕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龙珠啊!
而且是足足八颗!
“喂!陆逸,你又在说我爹坏话。”
上官云身旁有名看起来娇俏可爱,古灵精怪的少女,在看到陆逸后,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陆逸却不太想搭理她,将头转到旁边,淡淡道:“忠信堂好大的威风,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么?”
“你也太小气了,我知道你在和我爹怄气,他是对那些乞丐下手重了些,可你也有错啊。”
少女名叫上官飞燕,上官云的独生爱女,忠信堂的大小姐,听到陆逸阴阳怪气的话,居然没有生气。
任以诚依稀记得,是陆逸看不惯上官云,便找了几个乞丐戏弄了他一下。
结果那些乞丐全部被上官云派人打断了手脚,陆逸也被狠狠揍了一顿。
两人说话的工夫,山上下来了一个手持长剑的女子,在人群中一名身穿道袍的男人身旁耳语了一阵。
接着,就见这四百余人振臂一呼,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
“陆兄,你们慢慢聊,我先行一步。”任以诚说完,便也迤迤然跟了过去。
那些人并非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见他孤身一人,谁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
不过也有例外。
上官云的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两个人。
一个黑衫白袍,一个白衫黑袍,江湖人称日月双煞。
忠信堂里有名的高手。
日煞道:“堂主,陆逸旁边那个小子好像之前没看到过,要不要属下去探探根底?”
上官云摇了摇头,沉声道:“算了,正事要紧,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不必放在心上。”
第二章 龙珠的来历
天山派的总坛是间道观。
任以诚跟着众人,在那道袍男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座名叫‘弘义殿’的大殿前。
道观占地广阔。
四百余人列阵排开,丝毫不显得拥挤。
任以诚站在了最前排。
看热闹,自然是要离的近一些才好。
天山派的弟子,守在大殿前严阵以待。
恶客登门,来意不善,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快点儿……”
上官飞燕拉着陆逸,也来到了人群之前,站在了上官云的身旁。
陆逸朝着对面天山派的一名女弟子挥了挥手,不料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真是无情。”
上官飞燕见他一脸忿忿不平的出言抱怨,忍俊不禁,取笑道:“你真笨。”
陆逸辩驳道:“我这不是笨,是热情。”
任以诚离着两人不远。
闻言,顺着陆逸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对方是名年不过二十的少女,生得五官精致,容貌秀丽,甜美动人。
他记得这姑娘应该是叫伏天香,天山派掌门薛万山最小的弟子。
哐啷!
弘义殿紧闭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位须发灰白参杂,面目和善的老道士,手持拂尘,缓步而出。
“恭迎掌门人。”
殿前的天山弟子齐齐躬身,抱拳行礼。
来人俨然正是薛万山。
“今日,承蒙各派武林同道光临,本派深感荣宠,只是本派简陋,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见谅。”
“废话少说,赶快把龙珠拿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人群中站出来一名手持斩马刀,满脸横肉,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在他身后立着的是极地门的旗帜。
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甚是嚣张,全然没将堂堂天山派的掌门放在眼中。
“拿出来,拿出来……”
在场的人也纷纷跟着叫嚣起来。
薛万山修道之人,涵养极深,对此也不着恼,只是淡淡道:“龙珠确实在本派手中。
本派也无心争夺龙珠,愿意物归原主,不过,敢问各位一句,谁才是龙珠真正的主人?”
此言一出,在场顿时有一部分人齐声高呼。
“金石帮,金石帮……”
“金石帮代代相传,已经拥有这颗龙珠超过百年历史,它当然是属于我们金石帮的。”
说话之人身材矮小壮硕,挥舞着手里的鬼头大砍刀,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赫然便是金石帮的帮主。
“你放屁,龙珠是我们黑风寨的,本寨的独门神功玉断手,就是由龙珠参透出来的。”
黑风寨寨主面露鄙夷之色,亦是言之凿凿。
“哼!谁说龙珠能参透武功,龙珠乃是长生不死的神药,这个秘密,只有我们北海派才知道。”
北海派的掌门越众而出,凛然正色,说得斩钉截铁。
“噗—”
任以诚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立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北海派掌门怒斥道:“你笑什么?”
任以诚悠悠道:“既然是秘密,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呃……”北海派掌门不由语塞。
任以诚迈步上前,哂然一笑:“瞧你们说得天花乱坠的,一个个的到底都知道龙珠长什么样子吗?
还长生不死药,怎么不说龙珠是你们老祖宗死后,烧出来的舍利子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怎知龙珠是我佛门之物。”一位白眉僧人口宣佛号,言语间神情惊讶不已。
任以诚深吸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实在低估了这帮人厚脸皮的程度!
薛万山沉声道:“证问大师,您是少林方丈,一代高僧,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知你此言可有依据?”
证问大师手持禅杖,单掌施了一礼。
“本寺曾有经书记载,龙珠正是我佛座下护法,八部天龙中的龙众所流传下来的法宝。”
薛万山正欲开口,却被任以诚抢先一步,大骂道:“滚,出家人六根不净,脸呢?
说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知道怎么回事,我都差点信了,呸!”
“没错,你们见过龙珠吗?就在这里大言不惭,简直厚颜无耻。”
伏天香年少气盛,同样看不惯他们的嘴脸,直言不讳的出声指责了起来。
证问大师的脸色,胀得通红。
“岂有此理,无知小儿,你……”
薛万山歉然道:“小徒失礼,还请大师稍安勿躁。”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了任以诚,问道:“这位公子,听你言下之意,莫非是知道龙珠的来历?”
任以诚眉头一挑:“要说龙珠的来历,我想最清楚的,应该是上官堂主才对。”
“哦~?”薛万山不禁诧异。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又集中到了忠信堂的方向。
“一派胡言。”
上官云冷哼一声,凌厉目光凝视着任以诚,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其中更透出杀气,毫不掩饰。
任以诚夷然不惧,淡淡一笑:“看来上官堂主是贵人多忘事,那就让我来提醒你一下。
六年前,你联合另外七个人,到祁连山……”
他话未说完,上官云身后的月煞忽然走了出来。
“放肆,冒犯上官堂主,该死。”
月煞厉喝一声,整个人如箭射出,挥掌直劈任以诚面门,出手狠辣,俨然要知他于死地。
他身为忠信堂的护法长老,武功自是非比寻常。
迅疾无伦的身法,掌劲更是强劲,气劲翻涌间,已将金石帮、黑风寨、北海派的三位掌门纷纷逼退。
“小心。”陆逸急忙出言提醒。
“啊!”伏天香惊呼出声。
薛万山眉头一皱,握着拂尘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但就在他准备出招救人之际,却见月煞突然毫无征兆的倒飞而出,直直往十余丈外的人群后方摔落过去。
而任以诚依旧站在原地,非但不闪不避,甚至连动都不曾动弹过一下。
薛万山暗自震惊不已。
便是他亲自出手,也断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月煞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武功之高,要超出武林中九成门派的掌门。
上官云霍地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任以诚,心中的震惊绝不比薛万山少半分。
他自认武功已是当世无敌,可方才却险些没看清月煞是如何中招的。
仅凭护体真气便能击退月煞。
念及至此,他不由得暗忖,自己之前居然看走眼了。
而且,这人好像知道些什么……
与此同时。
日煞腾空暴起,掠至月煞身旁,出手相接。
岂料,就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瞬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沛然透体而来。
他猝不及防,骇然变色的同时,人也跟着被震飞了出去。
蓬!
两人终非易与之辈,忽地凌空对了一掌,接连向后连翻了七八个跟头,总算将这股力道卸去,狼狈落地。
“好厉害!”陆逸的眼睛熠熠放光,心底对任以诚油然生出了强烈的钦佩。
“比我爹差远了。”上官飞燕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上官云在看着任以诚的时候,任以诚也在看着他。
“嘿嘿,上官堂主这是被我说中秘密,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吗?”
“不知所谓。”上官云怒而拂袖,看着薛万山,冷哼道:“薛掌门,我今日来到天山,是为了平息一场江湖纷争,不是来听这个黄口小儿在这里信口雌黄的。
你难道就任由他在你们天山派这庄严巍峨的大殿前,大放厥词吗?”
薛万山轻叹一声:“少侠,你若是知道龙珠的来历,就请直言吧,若是能就此了结龙珠带来的纷争,也算是大功德一件。”
那个极地门拿斩马刀的大汉,蓦地又开口叫嚣起来。
“废话,他能知道个屁!毛都没长齐,说出来的话谁会相信,不过就是个仗着有几分本事,想要来抢龙珠的狂妄小子罢了。
哼!任你武功再高,还能挡得住我们这里所有的人不成。”
上官云肃声道:“活阎罗,那你想怎么样?”
活阎罗沉着脸,狠声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龙珠,可到了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这也未免太荒谬了。
今天,我们就算是得不到龙珠,你天山派也得给大伙儿一个交待。”
“说的没错……”
众人群情激愤,异口同声的叫喊了起来。
“你们不用吵了,我知道龙珠的主人是谁。”伴随说话声,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壮汉分开人群,出现在众人眼前。
薛万山恍然道:“原来的西夏五虎的凌霄凌大侠。”
凌霄环视众人,朗声道:“诸位,龙珠一直是属于我们西夏五虎的。
当日天山派伏天娇、伏天香两位女侠亲眼所见,是城西四豹剖开了我五弟谢谦的肚子,从里面取出了龙珠。”
上官云道:“凌大侠所言不错,当日老夫也在场。”
“有武林盟主上官堂主作证,相信大家再无疑虑,就烦请薛掌门将龙珠交还给在下吧。”
凌霄说着,已经将手伸到了薛万山的面前。
伏天香突然站了出来,愤然道:“师父,千万不要相信他,且不管他们是如何得到的龙珠,这个凌霄根本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曾经骗我大师姐被我是谁给杀了,想要利用我夺取我是谁手中的那颗龙珠。”
凌霄一时语塞,旋即辩解道:“我承认,我的确是骗了两位女侠,但我也是被人所骗。
况且,那龙珠本就是我五弟之物,如今他不幸身亡,我身为他的兄长,想要拿回他的遗物,又有什么错?”
任以诚凑到他面前,问道:“照你这么说,龙珠是从你五弟的肚子里长出来的了?”
凌霄愠怒道:“当然不是。”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那怎么能说是他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从哪里坑蒙拐骗过来的。”
“这……”凌霄怔了怔,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
“小辈,我看你是存心来捣乱的是不是?”上官云目露寒意,言语之间,杀气更盛。
任以诚浑不在意,从容笑道:“是有如何,想动手啊?行,我奉陪到底。”
“找死!”
上官云掌管忠信堂,称霸武林,何曾被人如此小觑。
轰然一声。
周身气劲勃发,就见他衣袂翻飞,掌中一股雄浑真力蓄势以待,磅礴而开。
“上官堂主,何必跟少年人一般见识,大家同为武林一脉,若是为了这区区一颗龙珠而伤了和气,未免不值。
也罢,既然大家想看,反正这龙珠也不是我天山派的东西,那就看个够吧。”
薛万山说着,在左手袖口掏出了一个鸡蛋大小,通体黑色,形似核桃的石珠。
上官云见状,立时收敛了真力。
“这就是龙珠!”
“原来龙珠就长这个样子!”
众人不由自主的感叹了起来。
任以诚的目光,也紧紧锁定住了薛万山手中之物。
他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一股炽热无比的力量,且极端浩瀚。
忽然间。
龙珠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悬空而起,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自行飞到了任以诚的面前,围着他绕个不停。
任以诚亦感错愕,随即心念一动,试着将手伸了出去,跟着就见龙珠竟然落到了他的掌中。
“怎么可能?”
众人一片哗然,均是难以置信。
上官云脸色剧变,双拳紧攥,心下暗自思忖道:“难道,他也懂得控制龙珠?”
龙珠入手。
任以诚发现这东西似乎是活的,拥有自己的意识,现在正试着跟他沟通。
龙珠告诉任以诚,在他的身上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任以诚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身上能和龙有所关联的,大概就只有麒麟血了。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任以诚不禁有些感慨。
火火当真是个大福星,就算跨越了时空,也依旧能给他带来这天大的好处。
感受着龙珠上传来的阵阵善意。
任以诚眼珠一转。
此时此刻,他决定撒一个慌。
上官云厉喝道:“小子,说,你和我是谁那个妖人是什么关系?”
任以诚轻咳了两声,缓缓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我和他,都是龙珠的守护者。”
上官云冷笑道:“你莫不是想说龙珠是属于你们的吧?”
任以诚昂首挺胸,傲然道:“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因为龙珠……本就是我鳞族至宝。”
第三章 以假作真
上官云目光闪动,脸色阴沉欲滴。
但是念及任以诚所展现出来的武功,他不愿贸然出手。
哼!且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凌霄大义凛然道:“什么鳞族?听都没听过,你休想在这里信口开河,龙珠就是属于我…我五弟的。”
任以诚戏谑道:“你不如直接说是你的,大家都懂。
能把无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我还是头回见到,你们要是听说过本族的存在,又岂会不知道龙珠的来历。”
“公子,老朽孤陋寡闻,还请你不吝赐教。”薛万山想起先前龙珠的举动,却是不禁有些信了。
任以诚负手于背,幽幽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久远之前,大地之上万族林立,渐渐的就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族群。
所谓鳞族,便是由一切带有鳞甲的生物所组成,其中分支无数。
而龙珠,正是本族第一任族长,天元应龙所留。
只不过时移世易,随着岁月的消磨,到如今本族就只剩下了神龙与麒麟两脉。
前者隐居于祁连山中,后者则避世于水月洞天,并分别和当地之人产生了联系。
你们口中的我是谁,便是供奉神龙的察木族之人,至于我,则分属麒麟一脉。
龙珠是本族至宝,神龙和麒麟大公无私,均不愿意私自占有,最后便决定由两脉轮流守护。”
薛万山道:“那公子此番现身江湖,莫非就是为了守护龙珠之事?”
任以诚颔首道:“不错,在本族的理念中,五百年是一个大纪轮回,以此为凭,眼下正是交替轮守之期。”
他蓦地脸色一沉,冷哼道:“谁知就在我前往祁连山后,却发现神龙已经被害。
非但龙珠遗失,连带着察木族也全族被灭。
为了寻回龙珠,我四处查访,直到前些日子,江湖上传出了龙珠现世的消息,更传言有个人能控制龙珠,我这才知道察木族还有幸存者。
因为这世上,能和龙珠沟通的除了我麒麟一脉,就只有神龙一脉的察木族。”
“太过份了,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丧尽天良?”伏天香义愤填膺。
“六年前,祁连山……难道是?”陆逸恍有所悟,缓缓将目中转到了上官云的身上。
“听见没有,说你呢,上官堂主。”任以诚的目光如剑,骤然刺向了上官云。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看向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血口喷人,我爹堂堂武林盟主,仁侠厚义,江湖上人尽皆知。”上官飞燕俏脸生寒,怒视着任以诚。
上官云淡淡一笑,拍了拍上官飞燕的肩膀。
“燕儿,不必跟这小人一般见识,爹是什么样的人,江湖上自有公论。”
任以诚没去理睬她,冷笑道:“上官堂主好修养,就是不知道你那些同伙儿是否也如你一样,能这般坦然。”
“凶手还有别人?”伏天香震惊道。
任以诚凝声道:“小姑娘,那可是神龙,光凭上官云一个人,塞牙缝都不够。”
伏天香好奇道:“那你都已经查出来了?”
任以诚点头道:“要是没点儿手段,我凭什么来收回龙珠。
秋水山庄庄主秋棠柏,万毒门门主孟百川,点苍派掌门玄武,风雷刀王贺三泰,金钱帮雷震子,万剑门门主祌兵,还有乾坤派无名,呸!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叫这个名字。
上官堂主,这些人你应该都不陌生吧?察木族几百条人命,就全都葬送了在你们八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手中。”
上官云脸上声色不动,心中却已是疑云密布。
他果然知道!
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凌霄质问道:“刚才你之所言,我们前所未闻,空口白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还有你所说的人,皆是武林名宿,一向侠义为怀,说他们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任以诚嗤笑道:“龙珠都已经自己给我投怀送抱了,你是瞎吗?
至于证据,那是给讲道理的人准备的,你们,配么?”
“你……谁知道是不是你用了什么妖法。”凌霄火冒三丈,恨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够了!”上官云断喝道:“小辈,你费尽心机,扯下这弥天大谎,不过就是想将龙珠占为己有。
如此行径,分明是不将在场的各位江湖同道放在眼里,你要与我们整个武林正道为敌么?”
任以诚神色陡冷,肃声道:“是又如何!鳞族之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神龙与察木族的血债,今日之后我会登门拜访,一一找你们去算个清楚。”
“好,好胆!”上官云怒极生笑。
“怕你们的是孙子!”
任以诚悍然一步踏出,言语之间,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大伙儿还等什么,一起上,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凌霄振臂一呼,众人为夺龙珠,当即轰然响应,兵刃出鞘的声音,霎时响彻不绝。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薛万山眉头紧锁,连连出声劝阻,可惜众人全都视若罔闻。
上官云冷冷一笑,暗忖道:“这帮蠢货,正好可以借助他们的手,来试探一下你的实力。”
与此同时。
“就凭这个。”
任以诚说话间猛地右手一抓,将陆逸隔空带向了天山派的位置,跟着摇身一转,顿时焰光冲霄,数丈高的火麒麟,横空而现。
吼——
伴随一生震天咆哮,在场众人无不悚然变色,心胆俱裂。
上官云亦是震撼万分,旋即便一把抓住身旁的上官飞燕,掠身暴退。
砰!
麒麟踏地,山摇地动,直向人群冲去。
真火化作烈焰洪流随之而动,散发出滔天热浪席卷而出,笼罩方圆百丈范围。
“小心。”薛万山急忙运功抵挡,却仍觉燥热不已。
他身后的一众天山派弟子更是不堪承受,惶然退回了大殿,强自运功支撑,但高温很快蔓延,顿如置身烘炉之中,煎熬万分。
弘义殿前,火光窜动。
哀嚎声四起,俨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呼!
须臾间,火光湮灭。
火麒麟仰天一声长啸,旋即变回了任以诚的真身。
场中的数百名武林高手,已然十不存一,只留下遍地飞灰。
风一吹,飘荡而起,消散在了空中。
“哼!算你跑得快。”
任以诚望着道观大门的方向,感知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飞速往山下移动。
“罪过!罪过!”薛万山心神狂震。
地上仅存的几具被烧焦的尸体,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在做梦。
长叹一声,薛万山脸上露出悲悯之色。
“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子不觉得……”
“不觉得。”任以诚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天道无私,将养万物,既有其生,必有其死。
是他们招惹我在先,非要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
况且,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要不然也不会成群结党的来天山强要龙珠。
除恶即是扬善,多死一个恶人,就能少死一个好人,此亦为好生之德,何乐而不为呢。”
薛万山无奈摇头:“公子好辩才,老朽无话可说。”
伏天香恰巧从殿中走出,闻言有些不以为然。
“师父,他说得没错呀,那些全都是邪教中人,平日里无恶不作,死便死了,没什么好可怜的。”
“此事不要再提了,你去把那位我是谁叫来,让他来见见这位公子,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来。”
薛万山总觉得任以诚的话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却又找不着头绪。
“徒儿遵命。”伏天香应了一声。
嘭!咚——
突如其来一道急劲的鼓声,和一道悠扬的钟声。
声音中夹杂宏大内力,震荡脏腑,夺人心神。
伏天香登时脚步一顿,面露痛苦之色。
“天蝎魔音,是暮鼓晨钟。”薛万山脸色凝重。
天山派弟子,甫脱火海,又遇魔音。
功力大损之下,年轻的弟子纷纷口吐鲜血,几近昏迷,年长的也已嘴角见红,狼狈不已。
钟鼓声连绵不绝。
赫见半空中,两道人影飞掠而来。
一男一女,手托巨鼓洪钟,飘然落在了道观围墙之上。
音浪滚滚,将整个道观都笼罩在内,不留半分退路。
“师父,怎么办,我快撑不住了!”伏天香捂着耳朵,原本精致甜美的面容,已经痛苦的挤在了一起。
“运功,凝神静气,默念心法。”薛万山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将自身内力输送了过去。
然而,他最多也只有两只手,帮不了所有的门人弟子。
突然,就见任以诚袖手一翻,掌中多出了一根墨玉长笛,向唇边凑去。
悠扬的笛声随即响起。
淡烟疏雨曲在雄浑真力催动下,笛音辽阔,响遏行云,瞬间将钟鼓声压制了下去。
伏天香等人的神情,顿时为之一缓。
紧跟着,又一道音色奇异的笛声从道观外传来,与任以诚的笛声合在一处,对抗暮鼓晨钟。
循着声音,任以诚就见门口缓步走来一人。
衣衫褴褛,头发随意用一根麻绳束在脑后,刚毅的面容,蕴含着无尽的沧桑。
手中吹奏着造型奇异的笛子,白森森的颜色,形似一颗巨大的牙齿。
笛声曲调沉缓,苍凉中还透着几许迷茫和莫名的悲伤,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可恶,哪里冒出这么一个高手?”暮鼓瞪着任以诚,脸色极之难看。
晨钟亦感事情变得有些棘手,蹙眉道:“玉郎,这两人联手我们绝无胜算,不如先离开再作打算。”
“不行,没有龙珠就治不好你的病,我跟他们拼了。”暮鼓断然拒绝,言语间疯狂加催内力。
晨钟见状,也惟有加劲配合。
然则,无论两人如何运功,对方的功力始终都要高出他们一筹。
倏尔,淡烟疏雨曲音调一转。
轰!
音波凌空爆裂,声浪立刻反卷而出。
嘭!
咚——
劲力激荡之下,钟鼓齐鸣。
暮鼓晨钟不及闪躲,内息应声凝滞,顿感后力难济,随即肩膀一紧,恍惚间,人已来至大殿之前。
想要挣扎,却发觉穴道受制,动弹不得。
“好小子,武功不差,落到你手里我们认栽,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师母,黄泉路上慢点走,下辈子再见,我不要再叫你师母。”
暮鼓望着晨钟,两人目光缱绻,满是留恋不舍,眼下生死临头,命在顷刻,他们竟浑然没放在心上。
第四章 引蛇出洞
“奸夫**,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伴随着强烈鄙夷的怒叱,锵然一声,大殿中倏尔传来兵刃出鞘的响动。
就见一人纵身而出。
寒芒闪烁,森然剑锋直取暮鼓晨钟,迅如风雷。
这一剑来的猝不及防,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逼命瞬间,任以诚右手一翻,隔空屈指轻弹。
哧!
气劲破空激射而出。
铛!
长剑来势戛止,应声脱手,飞在半空中,逐寸炸裂开来。
“二师叔!”伏天香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
沈鹤年。
天山派掌门的师弟,是薛万山之下,身份最高的人。
年纪与薛万山相仿,须发灰白,但气质看起来却逊色不少,板着个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严肃的生人勿近。
“敢问公子,为何拦我?”
沈鹤年捂着颤抖不止的右手腕,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牙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道:“因为你要杀他们。”
“这两个武林败类无故犯我山门,乃是死有余辜。”沈鹤年沉着脸,义正言辞。
任以诚淡淡道:“人是我抓住的,凭什么由你来杀,况且,我也没打算要杀他们。“
沈鹤年咬牙道:“公子可知这两人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一个是师母,一个是徒弟,却谋杀亲夫,弑父娶母,做出如此违逆人伦的不耻之举,简直伤风败俗。
杀了他们是替天行道,人人得而诛之。”
闻听此言,暮鼓和晨钟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就算是真的又与我何干。”任以诚不以为意。
这两人确实有着超越了界限的感情,但也怪不得他们。
晨钟十六岁的时候,被暮鼓的师父强抢为妻,不但杀了她全家,还当着她的面,侮辱了她的姐姐。
晨钟为了报仇忍辱偷生。
而暮鼓那时还不是暮鼓,这是他师父的名号。
他比晨钟大一岁,为人善良,在他贴心照顾之下,两个年龄相近的人,难免就擦出了火花。
直到有一天,暮鼓的师父死了。
这个名号被徒弟继承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师父不是好人,但还是感恩对方教了他一身武功。
便想用这个名号,做些好事来给师父赎罪。
可就因此,他们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奈何他们武功高强,对手不敌之下,就拿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做文章。
打不过,就抹黑。
终于,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似过街老鼠般的存在,人人喊打。
沈鹤年犹然争辩道:“这两个败类的奸情,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薛万山打断道:“好了,师弟,人既然是这位公子抓住的,就交给他处置吧,弟子们都受伤不轻,你先带他们下去疗伤。”
“……”
沈鹤年满心不甘,但想起任以诚那恐怖的手段,又敢怒不敢言,只得依言离去。
“小子,不杀我们,你搞什么鬼?”暮鼓震惊不已。
不知道多少年了,居然会有人替他们说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任以诚挥手解开了两人的穴道,呵呵一笑,缓声道:“本人任以诚,鳞族麒麟圣使。
阁下,观尊夫人的气色,可是有内伤在身?”
“尊驾好眼力,不过,我可不是他夫人。”晨钟瞥了一眼暮鼓,对方正笑得合不拢嘴。
显然是因为任以诚的方才的称呼。
暮鼓豪情万丈的大笑道:“任兄弟,既然不是敌人,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你说的没错,我师母十五年前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一旦发作,就会失去神智,六亲不认。
实不相瞒,我们是因为听说龙珠能治百病,所以才前来想要抢夺,希望能治好我师母。”
伏天香惊讶道:“啊~~,原来你们还没有成亲!”
暮鼓叹了口气:“是师母她不同意。”
晨钟幽幽道:“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也不想连累了玉郎,我心里明白,我们是对的。
可如果我们真的成了亲,不就证明他们是对得了嘛。”
任以诚没好气道:“矫情!事到如今,你们成亲与否有什么区别吗?旁人是不会因此而理解你们的,何必在意那么多。
只要你们问心无愧,凭两位的实力,谁又能奈何的了你们,江湖终究还是靠实力说话的。”
暮鼓闻言,连连点头,欣喜若狂。
“兄弟,今天遇到你,我可算是找到知己了,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奈何师母她就是想不通。”
任以诚轻叹道:“说句烂俗的话,千万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世上没有买后悔药的。”
伏天香诧异道:“咦!听你这语气怎么好像深有感触的样子?”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因为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是个过来人,这是实实在在经验之谈。”
晨钟沉默了良久,神色突然一黯。
“我的伤势已经深入脏腑,命不久矣,就算我答应了,也陪不了玉郎多久了。”
暮鼓拉起了她的手,毫不犹豫道:“我不在乎,哪怕只有一天,半天,甚至一个时辰,我也心甘情愿。”
“太感人了!”伏天香痴痴的看着两人,一脸欣羡之色道:“两位前辈,你们好糊涂。
任公子留下了你们,又看出晨钟前辈有病在身,自然是想要帮助你们。”
“当真?”暮鼓眼前一亮。
“一试便知。”任以诚当即催运长生气,隔空按向了晨钟。
金中透红的气芒璀璨生辉,在空中荡起水波似的涟漪,不断扩撒开来。
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晨钟缓缓漂浮而起,脸上泛起血色,头顶上更冒出了屡屡白烟。
片刻后。
晨钟缓缓落地。
“怎么样?”暮鼓一脸关切。
晨钟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周身气脉沛然畅通,不由惊叹万分。
“全好了,太神奇了,这难道就是龙珠的力量!”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倒是想试试龙珠的威力,可惜,他怕露馅。
毕竟他不是察木族的人。
龙珠虽然跟他亲近,但会不会主动帮他,却是个未知之数。
“兄弟,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暮鼓喜出望外。
任以诚摆了摆手:“言重了,两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到处去走一走,见识一下以前没看过的风光。”暮鼓再次拉起了晨钟的手,憨厚的笑了起来。
“祝两位一路顺风。”任以诚心情不错,亦是面露微笑。
龙珠很神奇,能堪透人心,遇善愈善,遇恶愈恶。
想要更龙珠建立稳固的联系,他唯有投其所好。
暮鼓晨钟离去。
“可以聊一聊吗?”我是谁走了过来。
“没问题。”任以诚颔首,旋即两人便往道观外走去。
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峰。
我是谁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之前说得是真是假?”
“有真有假,神龙和察木族确有其事,鳞族和麒麟是我编的,我需要龙珠。”
任以诚直言不讳,他当然不想这样,可龙珠能够和对方沟通,这谎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察木族的人,索性坦诚以待。
我是谁正色道:“果然,刚才你在给晨钟疗伤的时候,用的并不是龙珠的力量,我就知道有问题。”
任以诚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是谁肃容道:“龙珠选择了你,说明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龙珠相信你,我相信龙珠。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找回我失去的记忆。”
“我先帮你诊脉,检查一下。”任以诚伸手搭住了我是谁的手腕。
须臾后。
任以诚道:“你的脑部曾遭受重创,想要彻底治好倒也不难,但是需要时间。”
“多久?”
“两个月之内。”
“好!”我是谁果断答应了下来。
两人商量好后,再次回到天山派道观,跟薛万山借了一间静室,作为疗伤之用。
任以诚嘱咐道:“薛掌门,他的伤势涉及到脑部,其中细微之处凶险万分,疗伤时必须全神贯注。
劳烦你吩咐下去,在我出去之前谁也不许来打扰,否则稍有差池,我二人都将性命难保。”
“公子尽管放心。”薛万山郑重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两人进了静室。
薛万山也随之离开。
过了一会儿。
在静室外不远处的拐角,缓缓走出了一人。
床榻上。
任以诚和我是谁面对面盘膝而坐。
后者突然道:“你是故意的。”
任以诚眉头一挑,面露戏谑之色。
“薛掌门如此大方,仗义相助,帮他把米里的稗子剔除掉,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儿回报。”
第五章 自招恶果
我是谁摇头一叹。 “唉—为什么总是有人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喂喂喂,你仿佛话里有话。” 任以诚撇了撇嘴,从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岂非也正是对方口中所说得那种人。 我是谁笑了笑:“你跟他们不一样,龙珠是自愿跟随你的。” “言归正传,你头部之中存有因撞击而导致的淤血,我会先帮你把淤血排除,然后在运功帮你打通受阻的经脉。” 任以诚手一挥,金芒闪过,三根金针插在了我是谁头顶百会、通天、承光三处穴位之中。 跟着右掌凝聚长生气,虚按在金针之上。 真气缓缓渗入。 我是谁顿时身躯一震,闭上了双眼。 嗡—— 金针急颤,在真力催发下,不断发出阵阵轻鸣。 盏茶的工夫后。 “嗤”的一声,三道血箭同时从金针中射出。 任以诚翻手纳劲,收回金针,跟着挥掌拍在我是谁肩头,让其转身背对向他,掌中散发气芒,再一掌按在了对方后脑之上。 接下来便是精细活儿。 头颅是人身首要,重中之重,稍有不慎,我是谁轻则长眠不醒,重则性命不保。 夕阳西坠。 静室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任以诚忽然嘴角微扬,泛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鬼来了。” 我是谁闻言,眼睛睁开了一下,随即又闭了起来。 无声无息间,一道人影悄然而至。 薛万山已经吩咐了下去,天山派弟子谁也不许靠近静室。 四周不见任何把守的人。 静室有门无窗。 来人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前,伸手将门上的纸捅开,借此观察内中的情形。 赫见任以诚和我是谁头顶白烟袅袅。 这正是习武之人,将内功催运至极限的征兆,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分心。 来人见状,不由大喜。 犹豫了片刻后,把心一横,运劲震断了里面的门上,轻轻推门而入,蹑手蹑脚走向了床榻。 就在相距只剩下五尺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呼喊声。 “二师叔,你做什么?” 来人当即心神一紧,额头登时沁出冷汗,俨然竟是沈鹤年。 他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黑衣,相貌平平无奇的青年,正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张庸!” 沈鹤年讶异间不及细思,身形猛然疾闪而出,瞬息间,已逼至张庸面前,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脖颈。 “唔……” 电光石火间,就听“咔”的一道骨骼碎裂声响,张庸犹自震惊,人已被掐断了喉咙,命丧当场。 尸体砰然倒地。 横生变故。 沈鹤年冷哼一声,为防再生枝节,当即反身冲向床榻,运足功力的一掌,狠狠向任以诚头顶拍去。 轰! 蓦地气芒绽放,如烈焰般粲然流转,化为一道气罩护住了正在疗伤的两人。 沈鹤年掌心一痛,炽热如火的劲力排山倒海般涌入经脉,沛然冲入五脏六腑。 “噗——” 一口鲜血喷出,沈鹤年顿被震飞出去,径直落往门口,砸落在地,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他强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火劲游走全身,剧痛之下半分气力也使不出,数十年苦修得来的功力,已然毁于一旦。 “薛掌门,还请静室一叙。”任以诚运功传音,声如洪钟大吕,霎时传遍整个道观。 须臾。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任以诚这动静大得惊人,非但薛万山,连同派中不少弟子也都赶了过来。 甫一至此,众人便被吓了一跳。 “二师叔?三师兄?你们怎么在这里?”伏天香不由捂住了嘴巴,失声惊呼。 薛万山眉头紧锁,迈步进了静室。 “任公子,敢问究竟发生何事了?” “他来偷袭我们,应该是为了龙珠,具体缘由,你自己问他吧。” 任以诚说话同时,缓缓收回了按在我是谁头顶的手掌,跟着双臂一旋,射出道道飞丝将他整个人缠住,封在了蚕茧之中。 沈鹤年一息尚存,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目光死死盯着任以诚,恨声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好的。” 任以诚起身下床,没有理睬他,淡淡道:“薛掌门,他毕竟是你的门人,我特意留了他一命,交由你亲自处置。” “师弟,你糊涂啊!”薛万山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沈鹤年脸上突然容光焕发,精神大振,激动道:“我不糊涂,我清醒的很。 我不像你这么道貌岸然,龙珠明明已经送上门来了,你居然还要再送出去。 得龙珠者得天下! 这是何等样的宝贝,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了别人? 在你手底下卑躬屈膝几十年,我得到什么了?我已经受够了。 所以我要得到龙珠,只要有了这宝贝,我就可以拥有举世无敌的力量,我要成为武林至尊,咳咳……” “就为了这个?为了你的野心,你居然害死了三师兄,你太没人性了。”伏天香怒不可遏,看着张庸的尸体,又不由悲从中来。 沈鹤年闻言,不屑一笑:“张庸?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你胡说什么?”伏天香愤而不满,气的柳眉倒竖。 沈鹤年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在掌门下令不许靠近静室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伏天香登时语塞,不住摇头道:“难道他也是为了龙珠?不可能的,三师兄一向老实本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鹤年笑的更加不屑了。 “天真,就算我得不到龙珠,你们也不要得意,薛万山,天山派迟早都会毁在你的手上,哈哈哈,呃……” 肆意猖狂的大笑声中,他脸上的血色退潮般消失,双眼一凸,猝然而亡。 薛万山长叹了一声,神情一黯,竟瞬间苍老了不少。 “人死万事休,你们去把他们两个好生安葬了吧。” 尸体很快被抬走。 只余下薛万山和伏天香,还留在这里。 前者歉然道:“在下管教不严,险令公子受伤,还望见谅。” “掌门无须挂怀,实不相瞒,鳞族古老相传,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可分辨人心善恶。” 今日这一局,本身就是我有意为之,算是投桃报李薛掌门的仗义相助。” “承蒙费心,公子仁义为怀,龙珠交由公子掌管,实乃天下苍生之大幸。” 薛万山没想到区区一间静室,竟换来拔除派中两颗毒瘤的机会,不由感慨万分。 “任公子,我是谁的伤势如何了?还有,为什么要把他封在茧里?”伏天香看着床榻上的蚕茧,好奇不已。 “他的伤势我都已经处理过了,等破茧而出的时候,他就会彻底恢复过来。” 任以诚在疗伤的时候做了些手脚,面对龙珠的时候,察木族的人终究是个变数,不得不防。 所以他才跟我是谁约定了两个月的交换条件,待时间一到,对方便能重拾察木族族长——察木龙的记忆和身份。
第六章 孟百川
晌午时分。 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路边一间简陋的茶寮中。 任以诚坐在角落处,听着邻桌客人们的闲谈。 龙珠到手,在将察木龙封印后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天山,准备去寻找下一颗龙珠。 这茶寮的位置不算偏僻,往来行人无数,其中更有不少武林中人。 在任以诚左手边的桌上坐了四个人,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兵器,一边吃喝,一边高谈阔论。 说得尽是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有关龙珠的,我是谁的,还有途中一座小镇,不断有妙龄少女失踪,似乎是遭遇了采花贼。 任以诚手里捻着茶杯,不禁有些奇怪。 他们说了这么许多事情,却只字没提日前在天山派发生的事情,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疑惑间,任以诚猛地反应了过来,是他自己出手太狠了。 弘义殿前那一场大火,前来夺取龙珠的人,除去忠信堂的人见机得快,其余的都已死伤殆尽。 至于上官云,他自然也不会傻的将自己曾经干过的丑事说出去。 当日还有天山派的人在场,薛万山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声名远播,也由不得他颠倒黑白。 任以诚想了想,这样也好,倒是省得有人为了龙珠来骚扰他。 龙珠一共有八颗。 六年前,上官云八人前往祁连山龙吟窟,合力斩杀了神龙。 其中金钱帮雷震子、万剑门祌兵、乾坤派无名被察木龙当场击杀。 剩余的五个人中,上官云、秋棠柏、孟百川、玄武、贺三泰,各自得到了一颗龙珠。 另外三颗龙珠,一颗被察木龙的儿子察木雪吞入了腹中,一颗现在任以诚的手中。 最后一颗则不知所踪。 在剧中,察木龙等人到故事结尾的时候,也不曾找到第八颗龙珠的下落,始终成谜。 任以诚盘算了一下,玄武当年收养了察木雪,一直生活在西域,路途太过遥远,首先排除这两颗。 上官云和秋棠柏都有自己的势力,忠信堂和秋水山庄家大业大,找起来并不困难。 贺三泰多年前已经被上官云所杀,他的那颗龙珠,现如今在其妹贺艳容的手中。 而他这个妹妹,正是上官云的妻子,上官飞燕的生身之母,想要寻找,同样十分简单。 唯独孟百川,虽然自创万毒门,却是孑然一身,行踪飘忽不定。 并且,此人生性谨慎,若是先对别人动手,一旦打草惊蛇,再想要找他只会难上加难。 “这家伙藏在哪里来着?”任以诚皱着眉头,细细沉思起来。 他只记得孟百川藏身于一座小镇中,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苦思冥想之际,任以诚忽地灵光一闪,起身往邻桌走去。 “几位兄台,冒昧打扰,适才听闻有地方闹采花贼,不知是在何地?”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任以诚,诧异道:“怎么,年轻人莫不是想要去替天行道?” 任以诚顺着他的意思,昂然摆出一副初出茅庐的年少气盛之态,大义凛然道:“为民除害,乃是我辈侠义道的本分,义不容辞。” 那人笑了笑,不似褒,不似贬,像是在赞赏他勇气可嘉,也像是在嘲讽他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那我等自当告知,那地方就是我们来时方向,四百里外的华阳镇。” 那人指了指身后的道路。 “多谢。”任以诚拱了拱手,当即转身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孟百川也不会例外,似上官云醉心于权势,他则是极端沉迷女色。 那个镇上的采花贼,多半就是孟百川。 幽灵马车,风驰电掣。 临近傍晚,任以诚已经远远的看见了小镇的影子。 镇子外不远处有片树林。 马车从林间穿行,蓦地,蹄声戛然而止。 赫见路旁的一颗大树下,一名头发斑白,衣衫朴素的老妇人,在树枝上系了根绳子,将头伸了进去,同时双脚一蹬,从垫脚石上挪了开来。 嗖! 弹指气劲破空。 绳子应声而断,老妇人猝不及防,口中‘啊’的一声惊呼,身子立刻坠落。 随即一阵劲风卷动,任以诚自车厢中掠身而至,一把将其接住,放在树边。 “老人家,何故自寻短见?” 老妇人却似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哭喊了起来,声泪俱下。 “你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我可怜的芳芳,你不在了,奶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任以诚眉头一挑,若有所悟。 “老人家,有什么难处不妨讲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说话间,他暗中催动些许和氏璧的力量,送入老妇人体内,助她平复激动的情绪。 须臾,老妇人哭声渐歇。 “这位公子,您不该救我的,我的孙女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任以诚柔声宽慰道:“您的孙女究竟出什么事了?在下自问还有点儿手段,若是人还活着的话,都不成问题。” “我可怜的孙女,我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好端端的突然就失踪了,好几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已经遭了那天杀的恶贼的毒手。” 老妇人面如死灰,已然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任以诚缓声道:“想要找人倒也不难,我需要一件您孙女的衣服或者贴身之物。” 老妇人闻言,惊讶的看着他,面露疑色。 任以诚心知非露一手不可了,念头一转,就见他右手剑指对着老妇人上吊用的垫脚石勾了勾。 顿时,垫脚石凭空飞起。 老妇人目瞪口呆,跟着起身纳头便拜。 “仙长!求求您一定救救我那可怜的孙女……” 任以诚连忙将她扶起。 就在这是,镇口有人飞奔而来,是名中年男人,衣着样貌都很朴实的农家汉子。 “芳芳她奶奶,可算找到你了,快回去看看,芳芳回来了。” 老妇人霍地一惊,随即大喜,再也顾不得任以诚,跌跌撞撞的往镇子里跑去。 任以诚摇了摇头,身形一闪,同时抓住两人肩头,带上了幽灵马车,疾往小镇入口奔去。 长街之上。 人群聚集在一处,传来嘈杂的呼叫声。 就见人群中心,火光冲天,一名女子突然全身燃起烈焰,却呆呆的站在原地,竟似感觉不到痛楚,仿佛失去了灵魂。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四处奔走准备救火之际,远处陡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数十丈外,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清楚的反映在任以诚的元神感知中。 灵力当即运转开来,催动水幕结界术法,凝聚方圆百丈内虚空中的水汽,顿如倾盆之雨,泼洒在了少女的身上。 大火瞬间熄灭。 然则,这火来的莫名,势头却猛烈的出奇。 不过短短片刻工夫,少女已经被烧的皮开肉绽,原本及腰的长发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可纵然如此,老妇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少女是她的孙女,一把扑了过去,哭喊连天,声嘶力竭。 “芳芳,你可吓死奶奶了……” 任以诚来到少女身边,帮她诊脉,查看伤势。 “仙长,我孙女怎么样了?”老妇人心急如焚,哽咽声中,双眼已是老泪纵横。 任以诚道:“所幸救援及时,人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妇人顿时松了口气。 但周遭围观的人,闻言却纷纷面露怜悯之色。 好好的一个人,活生生烧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更何况还是个姑娘家,如今就算没死,只怕醒来后也活不下下去了。 “老人家,先带她回家,我能治好她。”任以诚说得掷地有声,老妇人不自觉的便相信了他的话。 来到老妇人的家中。 任以诚运转飞丝,将少女封在蚕茧中,然后凝聚剑气透过飞丝,逐一削去她身上被烧坏的皮肉。 很快,白色的蚕茧被血侵透变成了红色。 老妇人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刚要出声,任以诚似有所感,手指隔空一点,已封住了她的穴道。 随即,任以诚再催长生气灌入蚕茧之中。 忽然,他感觉胸口一热,龙珠缓缓从怀中飘飞而起,绽放出金色的光芒,更散发出一股温暖的力量,同往蚕茧中灌注进去。 “你是感应到我想要救人的心思了么……” 任以诚不由一喜,龙珠居然会主动帮他,这可是只有察木族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第七章 请君入瓮
龙珠悬在蚕茧上方,不断环绕。 盏茶工夫过去。 任以诚输送长生气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龙珠光芒一闪,也随之回到了他的手中。 有了龙珠的帮助,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功力的损耗减小了不少。 随手一记剑指划过蚕茧,任以诚解开了老妇人的穴道,径直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 除了在镇子外遇到的那个寻找老妇人的农家汉子,还有很多都是方才在长街上帮忙救火的熟面孔。 “仙长,芳芳那孩子怎么样了?”农家汉子面露关切之色。 他曾和老妇人一同乘坐幽灵马车,对任以诚的本事也算有几分了解,心中不由得多抱了些期望。 不过,其他人就不同了。 均是一脸惋惜,议论纷纷,不住的摇头叹气。 毕竟,芳芳被火烧过的模样,实在太过惨烈了。 换作往日里,在他们眼中,芳芳这般情形基本就与死人别无二致。 任以诚笑了笑,点头道:“放心,一切顺利。” 农家汉子闻言,登时松了口气。 “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唉!幸好今日有仙长在,不然芳芳这条命就要没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围观的众人却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除非大罗神仙下凡,否则绝无可能医好芳芳。 任以诚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也不多言,结果如何,很快他们就会知道。 不多时。 房间的门再次打开。 老妇人搀扶着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走了出来。 “芳芳,你……”农家汉子呆住了,匪夷所思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其余众人亦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扑通”一声。 老妇人和芳芳齐齐跪在了任以诚面前,感激涕零。 任以诚连忙拂袖一挥,卷起一股气劲,将两人托了起来。 老妇人犹自不停道谢。 芳芳垂着头,目光却时不时的瞟向任以诚,赧然道:“仙长再造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从此为奴为婢,追随左右,侍奉终身。” 老妇人欣然大喜:“仙长若是不嫌弃,那就是芳芳天大的福分。” 任以诚连连摆手:“大可不必,你还是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你奶奶,也不枉我费心救你一回。” “小女子明白了。”芳芳的神情有些失落。 任以诚悠悠道:“不过你既然有心,那不如将失踪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就权当你报恩了。” “仙长想知道,芳芳不敢隐瞒,可是……可是我实在记不清了。”芳芳不禁皱起了眉头,努力的回想着。 “那我就再帮你一把。” 任以诚言罢,挥手运功,隔空按向了芳芳的眉心,和氏璧的力量徐徐而入。 芳芳顿时身躯一震,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迷茫、挣扎、羞涩、陶醉、舒畅……复杂无比。 任以诚眉头一挑,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忽然间。 芳芳脸上的神色全部消失,转而变成了羞愤。 “我想起来了。” “等等,此事关乎到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未免连累旁人,你只告诉我一个人就好。” 任以诚突然出言打断,孟百川生性好色,虽说手段高明,但所作所为俨然与采花贼无异。 芳芳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就这么大庭广众的将出事情原委,事后必定名节不保。 散去了众人。 回到屋中。 芳芳边回想,边说道:“那天晚上,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迷迷糊糊的我就答应了,离开了家门,身体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 任以诚现在已经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这件事肯定与孟百川脱不了干系。 放眼江湖,只有他的摄心术能做到让人如此神魂颠倒。 “你还记得究竟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人吗?” 芳芳思索道:“我记得那里是一个山洞,里面很漂亮,还有一个人,他的声音很好听,还很会讲故事。 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他的脸上仿佛有一层迷雾,让人总是看不真切。” “那你还记得山洞的位置吗?”终于听到有用的消息,任以诚不由追问道。 芳芳想了想,点头道:“记得。” 任以诚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夕阳西下,黄昏已尽。 “你重伤初愈,先休息一晚,明日你带我去找那个山洞。” 翌日。 一大早,芳芳便主动找任以诚出门,领着他往山里走去。 顺着山路,两人来到了一片山谷之中。 山谷四周的石壁上,遍布裂痕,宽窄不一。 芳芳环视了一圈,闭上眼睛停顿了片刻,然后走向了其中一条裂缝。 “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走前边。” 燃起提前准备好的火把,任以诚率先走了进去。 裂缝的宽度只够一人通行,道路曲折,深不见底,短短片刻,两人已经拐了六七道弯。 又走出近百丈的距离后,任以诚终于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一座被围栏锁住的洞口,上面挂着锁头。 洞里不断传来水流滚落的“哗哗”声。 咔! 任以诚信手将锁头扯断,走进了洞中,就见里面居然布置的很温馨。 香罗粉帐,足够三四个人睡在一起的大床,上面铺着柔软的白色皮毛。 床头前方有一道水流,似瀑布般垂落,通过下边的水潭,不知流往何处。 床尾处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放着酒坛。 任以诚打开了闻了闻,全是上等的好酒,另外还有几个坛子,里面装的是腌制好的各种肉类。 “喝着酒,吃着肉,在这张舒服的大床上颠鸾倒凤,这家伙真会享受。”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羡慕了。 这种极具私密性的地方,实在是男欢女爱的最佳场所。 芳芳蓦地脸色连变,一阵红一阵白。 她既然来过这个山洞,自然也在那张床上睡过。 “别想太多,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命既然回来了,失去的东西也会回来的。” 任以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同时,言语之间,似有所指。 芳芳一时不明所以,正欲开口询问,山洞的另一侧,突然传来细微的呻吟声。 那里立着一扇石门。 任以诚当即破门而入,后面是条通道,走出去不远,就见前边地面上横着一个坑洞。 他凑过去看了看,下边至少深逾十丈,呻吟声便是从这坑里面传出来的。 在惊人的目力下,任以诚看到洞底困住三名少女。 “芳芳,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芳芳看着黑漆漆的四周,莫名心中感到一阵可怕,摇头道:“我……我害怕,我跟你一起下去。” “也好。” 任以诚艺高人胆大,也不在乎多芳芳一个,说完出手抓住了她肩膀,跃身而下。 飘然落至洞底。 那三名少女一见到两人,顿时满面惊慌,身体颤颤巍巍的蜷缩在一起,如同受惊的野兽幼崽。 赫见她们每个人皆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俨然已经精神失常。 这是孟百川逼她们就范的手段。 洞很深,但面积并不大,又没有光亮。 在狭窄黑暗的地方待久了,人们会逐渐缺失安全感,当无助、彷徨、恐惧占据心灵的时候,这个人很快就会崩溃。 届时,无论什么要求都不会再拒绝,唯有任人驱策。 任以诚幽幽一叹,心中暗生怜悯。 “芳芳,你认识她们吗?” “好像不是我们镇上的人。”芳芳摇了摇头。 “不是也好。”任以诚右手连点,制住了三名少女的穴道,让她们昏睡了过去。 纸包不住火,一旦同一个地方出事的人多了,那事情必然就瞒不住了。 轰隆! 顶上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令整个山洞都摇晃了起来。 一阵地动山摇,震碎无数落石砸落到坑洞之中。 跟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连带着通道和外边的山洞密室,全部塌陷了下来,将地坑的出口彻底封死。 片刻后。 赫然就见山谷的一角陷落地面。 “哈哈哈……” 得意的大笑声骤然响起,对面山谷的峰顶上,上官云负手于背,缓步而出。 日月双煞跟随在后。 上官云冷笑道:“任你有天大的本事,这次也休想逃脱。” “老朋友,恭喜你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不远处,另一人现出身形,笑呵呵的看着上官云。 这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白衣文士的装扮,相貌英俊绝伦,身后跟着两名秀丽美艳的少女,乖巧的站在两旁,尽显风流。 “孟百川,咱们彼此彼此,此人武功高深莫测,且诡异非常,他要是不死,你以为你能躲得过么。” 上官云想起弘义殿前的那场大火,似他这般绝顶高手的心境,也仍是震撼不已。 孟百川不以为然道:“我看他也不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死在了你我的手中。 不过你放的炸药也太多了,现在半座山都被你炸塌了,难道他手中的那颗龙珠你不要了?” 上官云傲然道:“只要人死了,我有的是时间和人力,就算埋进十八层地狱,我也能给它挖出来。” “那我先送你下地狱。” 陡然一道说话声传来,上官云和孟百川同时变色。 惊愕间,就听轰然一声巨响,塌陷的山谷处,一道擎天剑气破地而出。 任以诚飞掠而出,凭虚御风,身形凝立半空,手持绝世好剑,悍然向上官云劈斩而下。 剑气如柱,立地通天,势如山岳。
第八章 功亏一篑
迅猛绝伦的一剑,转瞬便已迫压眉睫。 劲风呼啸,沛如惊涛骇浪。 上官云伫立山头,衣袂翻飞,竟全无闪躲之机。 日月双煞更是大惊失色。 “助我。” 惊怒之间,上官云沉喝一声,三人同时出手,凝劲举掌,以托天之势,硬撼无伦剑气。 三股真力汇聚一处,气劲翻涌激荡,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挡在上方。 轰! 剑气临头,三人顿感万钧重力袭身,日月双煞不堪承受,当即一口鲜血喷出。 上官云亦不由两腿一屈,双脚陷地三寸。 “此子的剑术竟至如斯,可恶!小瞧他了。” “堂主,撑……撑不住了。” 日煞艰难开口,他和月煞咬牙强行催谷,不过弹指之间,功力就已经到达极限,脸色均是胀红无比,双目中血丝遍布。 “退!” 上官云眉头紧皱,猛然真力加催,倏尔身形一动,闪电般斜掠而出。 日月双煞亦应声往左右两侧逃窜开来。 轰隆隆! 剑气失去抵抗,硬生生将三人立足之处劈开两半,霎时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一击不中,任以诚旋即剑势再起,手中剑锋一旋,诗仙剑序应势而出。 飞剑决浮云! 绝世好剑脱手,化为一道漆黑的流光,疾如惊虹掣电,直向上官云激射而去。 招出一瞬。 任以诚急掠而出,身法展开,狂风般卷向了孟百川。 人与剑兵分两路。 剑芒破空,招未至,凌厉气劲已将人牢牢锁定。 上官云双目瞳孔紧缩,身形连闪,瞬息间变幻七八个方位,岂料绝世好剑仿若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咬牙冷哼一声。 上官云避无可避,双掌上下翻覆,提气纳劲,横式推出一股刚猛无俦的雄浑掌劲。 嗷~ 咆哮声中,掌劲化长龙,悍然冲向了绝世好剑。 秋水十八绝中的天龙绝。 秋水山庄庄主秋棠柏的成名绝学,昔年上官云在和他切磋武学时,曾得传此招。 轰然巨震。 剑锋与掌劲交击,爆响如雷。 上官云一身功力冠绝当世,天龙绝经由他施展出来,威力之强,惊天动地,但此刻面对绝世好剑,却是不堪一击,应声溃散。 顷刻间的停顿过后,剑气余势不衰,摧枯拉朽般继续向他刺去。 间不容发之际。 上官云心神一凛,眸中闪过狠色,双手五指箕张,陡然生出一股强大吸力,将日月双煞拉到了身前。 嗤! 血光飞溅。 两人不及反应,绝世好剑已从他们胸膛穿过。 上官云趁机而逃,转瞬间,人便掠出了数十丈外,目光远远的瞥见日月双煞的尸体从空中滑落,他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忽然,他惊觉脑后生风,一股寒气直透脊梁骨。 “该死!” 上官云脸色狰狞,拼劲全力,凌空身形扭转,闪躲之间,肩膀下无端传来一股凉意,跟着就是钻心彻骨的剧痛。 伴随一声痛苦的闷哼,就见他的左臂已经齐根而断。 另一边。 绝世好剑招出瞬间。 孟百川犹然震惊不已,心中再无半分之前的轻视。 “走。” 孟百川当机立断,对着身旁的两名侍女吩咐了一声,转身欲逃,却猛见眼前一道人影迅速接近,眨眼已欺至身前五尺范围。 “做梦。” 任以诚指掌如山,话音未落,便已压在了孟百川的天灵之上。 正当他运劲要制住对方穴道之时,忽然“蓬”的一声,孟百川的身体,形如梦幻泡影破裂开来,凭空消散。 “嗯?融合了幻术的身法!” 任以诚眉头一皱,随机默运元神,将感知铺散开来,刹那间笼罩整个人山谷。 赫见十丈之外,那两名侍女逃离的位置,现出了孟百川的身形。 远远地,他看见上官云居然被斩断了一条手臂,心中骇然,更感惶恐,登时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目光扫向了与上官云截然相反的方向。 “翡翠,明珠,给我拦住他。” 孟百川很了解上官云,知道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甚至还在他之上,可现在牺牲了两个手下,却连敌人一剑也没挡住。 若换成是他,只怕更加不是对手。 眼见任以诚再度追击而来,孟百川亦然面露狠色,在逃走的同时,挥掌拍在了两名侍女的背上。 两女立时径直飞出,扑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知道她们都是被孟百川迷惑的受害者,不想伤害无辜,当即袖手一翻,施以柔劲接住两人,并顺势化去了她们身上的掌力。 他若是不接,这两女身受重掌袭击,绝无活命之理。 “不许伤害主人。” 两女同时娇叱一声,竟是主动出手阻拦任以诚,手脚并用,八爪鱼般牢牢缠在了他身上。 就这么刹那间的耽搁,孟百川和上官云都已不见了踪影。 “靠!” 任以诚忍不住大骂出声,身躯一晃,真力透体,震开了两女。 挥手封住她们的穴道,任以诚恼怒不已,心头无名火起,却又无可奈何。 杀她们泄愤,他实在下不去手。 况且,现在孟百川跑了,之后还要依靠她们来找人。 “晦气。” 任以诚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之火,抬手招回绝世好剑,返身回到先前被炸毁的地洞中,将芳芳和另外三名少女带了上来。 爆炸虽然猛烈,但他还是成功护住了四人的性命。 在下边的时候,任以诚才恍然反应过来。 上官云的确不曾将天山上发生的时候传扬出去,可两人本就是一邱之貉,同为当年前往祁连山寻找龙珠的人,这件事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些失踪的少女,就是为了引诱埋伏他,而专门设下的圈套。 只可惜,两人错估了他的本事,非但白忙一场,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任以诚也对两人展现出的功力,感到有些惊讶。 活下来的五个人中,就属他们两个人对龙珠的参透最多。 这两人各拥有一颗龙珠,就算心思不同,功力却怎会相差如此明显? 那一剑看似随意,但任以诚为求必胜,出手之时几乎没有保留。 可上官云竟能硬生生凭自己的本事躲开,纵然是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也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想要做到这一点,则至少需要尹仲或者应顺天这等非人存在,近乎四成的修为。 就算有龙珠的帮助,以凡人之身能达到这等境界,上官云的资质未免太恐怖了一些。 还是说,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第九章 令人恼火的癖好
压下心头的疑惑。 任以诚吩咐道:“芳芳,我们先带她们回你家安置,之后在想办法通知她们的亲人。” 芳芳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个坏人怎么办?” 任以诚看了看孟百川的两名侍女,冷笑道:“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出了山谷,他唤来幽灵马车,载着六女回到了镇上。 那外镇的三名少女惊魂未定,但所幸只是受到了惊吓,任以诚出手之下,很快便治好了她们。 在问清她们的具体来历后,任以诚便在镇子雇了几个老实可靠的人,护送她们回家。 处理过这些琐事,任以诚单独留下了名叫翡翠、明珠的两名侍女。 不等他开口,两女就露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坚决之色。 翡翠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白费心思了,我们是不会出卖主人的。” 明珠道:“没错,就算你杀了我们,也休想知道主人的下落。” “嘿——我这暴脾气,还治不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了。” 任以诚气极生笑,猛然双掌一扬,罩向了她们头顶天灵,长生气沛然而出。 两女顿感头疼欲裂,面容紧皱,身子剧烈颤抖,只是穴道受制,想动却动弹不得,不断发生了痛苦的呻吟声。 任以诚知道她们遭受孟百川摄心术的控制,想要她们配合,惟有先让她们清醒过来。 任以诚亦精通摄心**,辅以他的雄厚根基,想要解决,易如反掌。 “嗯?” 任以诚忽地眉头一皱,诧异的看向了翡翠,旋即收回为她运功的左手,全力医治明珠。 半盏茶的工夫过去。 “噗——” 明珠口中喷出了一口漆黑的鲜血,神色茫然的看着任以诚,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孟百川为了控制她,非但对她用了摄心术,更下了剧毒。 这毒歹毒异常,潜伏在她体内,已经渗入到了五脏六腑,不动则已,一旦遇到外力逼迫,就会爆发开来。 除了孟百川自己,今日换作是任以诚之外的任何人出手,明珠都将必死无疑。 翡翠大惊,焦急道:“明珠妹妹,你没事吧?” “翡翠姐姐……”明珠喃喃开口,脸上表情变得复杂莫名。 任以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明珠面露回忆之色:“我……我叫小凤,阮小凤。” 任以诚满意的笑了笑:“看来你已经都想起来了。” “嗯,多谢公子。”阮小凤点点头。 任以诚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孟百川在这里的藏身巢穴了吧?” 阮小凤闻言,脸上登时覆起寒霜,咬牙切齿道:“帮我解开穴道,我这就带你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明珠,你疯了,你敢出卖主人。”翡翠怒目而视。 阮小风疑惑道:“翡翠姐姐,你怎么还不清醒?孟百川是我们的仇人。” 任以诚挥手解开了她的穴道,摇头道:“多说无益,她跟你不一样,她根本就没被控制,也没中毒。” “公子是说,她是自愿的!”阮小凤难以置信的瞪了双眼。 “没错,先不管她了,咱们先去找孟百川。”任以诚屈指一弹,再次封住翡翠的穴道,让她昏睡了过去。 离开芳芳家。 在阮小凤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了一处位于小镇边缘的大宅。 门匾上明晃晃的写着‘孟府’二字。 大隐隐于市。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并不算难找。 不知情的人,谁又能想到,这孟府里面住的会是堂堂万毒门的门主孟百川。 不过,任以诚突然有种预感,他只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哐当! 两人破门而入,府中空无一人。 阮小凤径直来到一间卧室,从角落处打开了一道暗门。 “这是他闭关练功的地方,龙珠就藏在里面。” “连这你也知道!孟百川还挺信任你们。”任以诚不由有些讶异。 阮小凤幽幽道:“他不是信任我们,而是信任他自己,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他的摄心术失手过。”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再多言,率先走了进去。 顺着石阶一路向下大约七八丈的距离,他看到了一间密室。 随即,就见他摇头一叹。 果然如他所料,里边空空如也。 “这……”阮小凤有些不知所措。 任以诚问道:“你还知道他别的巢穴的位置吗?” 阮小凤恨声道:“狡兔三窟,他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光是这附近就有好几处,我也不知道他会选择哪里。” 任以诚目光闪动:“先上去,还有办法。” 回到卧室。 任以诚问道:“这里是孟百川休息的地方吗?” “嗯。”阮小凤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任以诚说着,便在床榻上翻找了起来。 阮小凤不禁好奇:“公子在找什么?” 任以诚头也不回的解释道:“孟百川的头发,快来帮忙。” 阮小凤怔了怔,吞吞吐吐道:“这……只怕是找不到了。” “为什么?”任以诚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人的身体再如何健康,也不可能一根头发都不掉。 阮小凤叹了口气:“公子有所不知,孟百川这个人极其的爱干净,无论是衣物还是床褥,都必须每天更换。 这房间,早上我和翡翠刚收拾过,床上的东西全都是新洗的。” 任以诚不由呼吸一滞,心里一股怒火“腾”的就蹿了上来。 他本打算想用术法寻人引路,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孟百川居然有洁癖。 “呸!算你狠。” 数趟奔波,天边已是夕阳西下。 回到芳芳家,休息了一晚。 翌日。 幽灵马车离开了小镇。 车厢里。 “公子接下来打算如何寻找孟百川?”阮小凤言语间带着浓重的不甘。 任以诚眉头微皱:“依你之言,再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准备先去秋水山庄,孟百川的账,容后再算也不迟。” 他顿了顿,问道:“你呢,又有何打算?” 阮小凤神情一黯:“三年前,我被孟百川掳走,爹娘肯定急坏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任以诚决定好人做到底。 但这姑娘虽然可怜,却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世了。 阮小凤道:“京城。” 任以诚颔首,跟着目光转向了翡翠。 “那你呢?” “哼!”翡翠忿然将头转到了一旁。 任以诚见状,懒得跟她计较。 “也罢,欺负你一介女流之辈,非是大丈夫所为,等到了下个镇子,你就自生自灭去吧。” 数日后。 百里外的另一座小镇中。 孟百川盘坐在密室中,龙珠盘旋在他头顶,不断散发出力涌入他的身体里。 赫见他的容貌与之前有了些许变化。 从二十岁上下,变成了三十多岁的模样,甚至鬓边、额角还出现了几缕白发。 “呼——” 长出了一口气,孟百川随之容貌霎变,再度恢复成了一名潇洒英俊的青年。 他缓缓睁开双眼,将龙珠收回掌中,在自己脸颊上摸了摸,欣然一笑。 “总算能见人了,那小子竟当真如此厉害……” 当日山谷中,任以诚盖在他脸上那一掌,他虽然及时躲开,但长生气又岂是那般好抵挡的,瞬息之间,比便已令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直至今日,方才在龙珠的帮主下痊愈。 “翡翠,明珠……险些忘了,可惜啊,也不知道她们还活着没有,该出去看看了。” 孟百川惋惜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密室。 为防万一,他先是给自己易容了一番,伪装成了一名中年妇人。 日正当空。 长街上,一名面容憔悴的美艳少女,引起了周围行人的注意。 少女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鹅黄色的衣裙沾满了灰尘,发髻散乱,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行人们议论纷纷,少女却是听之不闻,视而不见。 “翡翠!这丫头居然还活着?” 孟百川不知何时混入了人群之中,一眼便认出了少女,心中不禁惊疑万分。 翡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敌人引蛇出洞的阴谋? 可对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藏在这里? 既然知道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孟百川心中念头飞转,同时目光隐晦的扫向了四周,然而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莫非,真的是巧合?
第十章 第二颗龙珠
孟百川疑虑重重。 不过,他却并未着急有所行动,只是暗中观察着翡翠,以及小镇中往来的人群。 三天后。 傍晚时分。 一直不见可疑之人,孟百川不由渐渐放下了警惕。 翡翠犹然在街上游荡,仿佛孤魂野鬼一般。 期间曾有镇上的地痞流氓,见她生得美貌,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但翡翠在孟百川手下,受他多年调教,一身武功早已登堂入室,非比寻常。 出手解决了这些来骚扰的人后,便没人再敢招惹她。 入夜。 街上行人慢慢减少。 忽然间,一阵微风卷过,翡翠随之消失不见。 夜色之下,没有引起半分注意。 一间不知在何处的大宅中。 富丽堂皇的花厅内,翡翠看着孟百川,喜出望外。 “主人,奴婢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孟百川凝视着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目光泛起了诡异的光芒。 “你居然还活着,明珠呢?” 翡翠的神情突然变得呆滞,讷讷道:“是他救了我们,明珠被他恢复了记忆,已经背叛了主人。” 孟百川眸中闪过惊讶:“他们人呢?” 翡翠道:“去秋水山庄了,他说要去找秋棠柏,顺路送明珠回家。” 孟百川皱眉道:“看来这小子当真是铁了心要得到全部的龙珠,难道上官云说得都是真的,鳞族……”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翡翠道:“他不愿杀我,就中途把我给放了,我想要寻找主人,在离开后便顺路找来了这里。 未免暴露此地,我特意装疯卖傻在外面逗留了三天,确认他没有跟踪后才准备进来。 没想到,主人竟然真的在这里,还先一步找到了奴婢。” 孟百川点点头:“算你机灵,没白在我手下待这么久。” 翡翠道:“主人请放心,奴婢是确定他离开后才动身前来这里,一路上也有小心提防,绝不会暴露主人的行踪。” 孟百川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巧合,秋棠柏还有上官云,这回可有你们受得了。”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陡然一道天外传音,犹如晴天霹雳,孟百川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翡翠的表情当即恢复了清明,听到这句话,瞬既也大惊失色。 咣当一声。 厅门猛地被吹开,强横的气流卷动,烛火摇曳不已。 “贱人,你敢出卖我!” 孟百川惊怒交加,霍然怒视翡翠,抬手一掌,狠狠向她面门劈了过去。 呼! 破风声骤起,一股雄浑掌劲自门口翻涌而来,散发出如烈焰般的气芒,粲然生辉。 蓬的一声。 孟百川掌势逼近翡翠不足一尺,身形顿被迫退出寻丈之外。 “何必这么大火气,此事与她无关,有意见你可以冲着我来。”任以诚负手于背,笑吟吟的走进了大厅。 阮小凤跟在他身后,一双俏丽的眼睛满含怒意,死死的盯着孟百川。 翡翠用力的摇头,失声惊呼:“不可能,我明明……” 任以诚耸了耸肩:“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发现,那我就不用混了。 多谢你帮我把他引出来,不然就算知道他在这里,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抓到他。” “我跟你拼了。”翡翠羞愤交加,厉叱一声,纵身挥掌,疾扑而出。 任以诚随手一挥,劲气扫出。 砰然一声,就见翡翠横飞而出,撞在墙壁上,当场昏迷过去。 孟百川看也不看她一眼,强压住心头怒气,问道:“翡翠出现这里,是你安排的?” 任以诚悠悠道:“你这家伙狡猾的像只狐狸,谨慎的又像只老鼠,若不是为了万无一失,三天前你就该死了。” “附近城镇不在少数,你怎么知道我藏身于此?”孟百川想破头也没想出其中的原因。 “找到你的不是我,而是它。”任以诚伸出右手弹开,乍见一团金色光芒闪动。 “龙珠!”孟百川不禁愕然。 任以诚道:“这颗龙珠感应到了你逃走时,所携带的那颗龙珠留下的气息,由此让我锁定了你的行踪。” “你既然知道,为何又多此一举?”孟百川将目光移向了翡翠。 任以诚道:“她们两个是你多年的心腹,连你藏龙珠的地方都知道,这里自然也不在话下。 万一你担心她们背叛,没有藏在这里,我贸然前来岂非打草惊蛇,我时间有限,没工夫跟你玩儿捉迷藏。 为了松懈你的戒心,我可是在镇子外溜溜等了三天,不过现在看来,你会问出这种问题,倒是我想多了。” 孟百川叹了口气:“好!很好,全都让你算到了,能够运用龙珠的人果然厉害。” 任以诚神情一肃:“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可以死的瞑目了。 六年前,神龙与察木族全族的性命,该是你还账的时候了。 还有龙珠,你是等我杀了你自己找,或者你主动交出来,换一个全尸?” 孟百川不甘道:“等等,我是拿了龙珠,但我只拿了一颗,上官云他们都有份,你为什么偏偏就针对我? 你是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而我只是有贪心,有**的区区凡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在此苦苦相逼。” 任以诚冷笑道:“收起你的摄心术,对我没用。 我鳞族之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们谁也跑不了,先被我找上门来,只能算你倒霉。 早死晚死都得死,你已经逍遥法外六年了,享受了这么久龙珠的好处,你也该知足了。 事到如今,再较那十天半个月的真,没什么意义,安心受死吧。” 沉喝一声,他翻手收回龙珠,身躯一震,长生气沛然透体而出,但见衣发飞扬,蓄势欲发。 轰然一声。 气浪滔天,往四周席卷扩散开来。 劲风呼啸,令整个花厅为之晃动。 阮小凤大惊,不自觉间,人已退出厅外。 “这是你逼我的。” 孟百川厉喝一声,不待任以诚出手,双臂一旋,砰然拍向地面。 雄劲勃发。 轰! 以地面为中心,整个花厅应声爆炸,跟着就见阵阵五彩烟雾从四面八方的墙壁和梁柱中喷薄而出。 “公子小心,烟雾有毒。”阮小凤焦急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间不容发之际。 任以诚隔空运劲,将翡翠吸至身边,随即足下一顿,长生气化转麒麟火劲的同时,身形急旋而起。 风卷楼残! 倏尔,风声大作。 一道磅礴风柱,瞬间冲破花厅的屋顶。 四周的毒雾受气流吸引,立时被集中过去,湮没在熊熊火劲之中。 趁此时机,孟百川毫不犹豫,掠身冲向了旁边的一扇窗户,快如离弦之箭,破空急射而出。 “禽兽,别想跑。” 阮小凤毅然冲了出去,意图阻挡孟百川的去路,神色坚决,悍不畏死。 孟百川见状不由大怒,脸上闪过狠色,掌中凝劲,毫不留情的往她头顶拍去。 掌中散发出惨绿色的劲芒,显然带有剧毒。 轰隆隆! 伴随一声惊雷般的炸响,花厅突然坍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电光石火一瞬,就见漫天烟尘中,任以诚疾掠而出,飒如飙风,手里提着翡翠,强势插入两人中间,接住了孟百川的毒掌。 噗! 孟百川故技重施,身影如梦幻泡影凭空消散。 任以诚随手将翡翠扔给阮小凤,回身一掌往后方拍去,赫见落掌之处,孟百川身形甫现,顿时又再消散。 嗖嗖嗖…… 破空声接连响起,人影瞬动。 孟百川心知逃走无望,蓦地把心一横,身化万千,向任以诚层层包围过去,每一招皆直指人身要害。 入眼之处,遍布敌人身影。 任以诚不疾不徐,双手剑指交错,划出玄奥轨迹,圣灵剑法·剑二十二,应势而出。 无匹剑气,澎湃如海,铺天盖地,爆射十方。 嘭嘭嘭…… 顷刻间,漫天人影就被清剿一空。 “噗——” 虚空中,一抹鲜血喷洒而出,人影随即凝聚浮现,孟百川手捂着胸口,浑身衣衫褴褛,血流如注,到处都是被剑气划过的痕迹,身体不住颤抖。 却是已被圣灵剑气截断了全身的经脉。 不及喘息之间,就见任以诚右手剑指一旋,霎时天地剑意激荡,引动雄浑真力凝于指尖。 白骨埋千霜! 只见寒芒闪动,乍然弹指一刹,剑气化虹,流光粲然,瑰丽无方。 诗仙剑序,技惊于世,震慑尘寰。 眼见剑气逼命而来,却闪躲不能,孟百川目呲欲裂。 哧! 血雨飘飞,剑气已然贯穿了他的胸膛,透背而出。 “我、不、甘……” 孟百川低着头,直愣愣的看着胸口的血洞,话未说完,忽地气绝身亡,砰然倒地。 任以诚飘身来到他的尸体旁,摸了摸,却没有找到龙珠。 “死都死了,还给我找麻烦。” 任以诚暗骂了一声,随即运功催发自身的麒麟血脉。 须臾间,就听砰的一声,花厅废墟下方再次炸裂开来,一团金色的光芒,从内中浮现而出,飞到了他的手中。 “恭喜公子。”阮小凤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也恭喜你,大仇得报。” 任以诚看着掌中的龙珠,言罢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急忙回身看去,瞬既脸色一变。 阮小凤口中鲜血狂涌,正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任以诚身形一闪,将她接住,并搭住了她的脉门,一探之下,发现她竟然自断了经脉。 “你这是做什么?”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为她运功。 阮小凤摇头道:“公子,不用再为我浪费真气了。 三年前我就该死了,承蒙公子大恩,替我报仇雪恨。 但我已非贞洁之身,无颜再回家见爹娘,更对不起我的……我的未婚夫。 若公子不嫌麻烦,就请你将我的骨灰送回京城,替我跟他们说…说小凤对不起他们。” 她死意坚决,下手又重又狠,拼着最后一口气,话音甫落,登时便没了生息,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唉——” 任以诚摇头长叹,帮她阖上了双眼。 他突然想起来了,阮小凤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在被孟百川掳走后,阮小凤的双亲为了找她散尽家财,最终却是苦寻无果,以至郁郁而终。 而她的未婚夫,也在寻找她的过程中,病死异乡。 想到这些,任以诚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霍地转过身,一掌劈在了孟百川的尸体上。 砰! 掌劲过处,顿时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冷哼一声。 任以诚看了看怀中的阮小凤,凝聚起灵火,将她的尸身就地火化。 既然她的亲人都不在了,也就没有再送还骨灰的必要了。 尸体很快化为灰烬。 风一吹,消散在了朗朗夜空之中。
第十一章 挡路的人
深夜。
月正当空。
花厅废墟不远处有片池塘,边上立着一座凉亭。
任以诚盘坐在亭子里的石桌上,闭目凝神用功。
两团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将方圆数丈范围之地,映照的一片光亮。
龙珠漂浮在任以诚的头顶,悬空环绕。
不断流淌出熔岩似的精元垂落而下,如同蚕茧般将他包裹在内,缓缓往他体内渗透进去。
炽热的力量,宛若醍醐灌顶。
任以诚的身体随之散发出了金红色的光芒。
背后更凝现出一头火麒麟的虚影,周身燃起熊熊烈焰,栩栩如生,隐约间还能听到阵阵咆哮。
龙神功和不死之身,都需要浴火才能大成。
龙珠中蕴含的力量,比起烈焰更加强大,在这股力量的辅助下,两门武功均在稳步提升,进境斐然。
若以层次化分,九为数之极。
任以诚已经将这两门武功练到了七八层的程度。
日升月落。
第二天,晨光初上。
龙珠蓦地敛去光芒,回到了任以诚手中。
长舒一口气。
任以诚睁开眼睛,就见翡翠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一头长发沾染着晨间的雾气,湿漉漉的样子,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见他醒来,翡翠盈盈笑道:“恭喜主人得到龙珠,神功大进,两颗龙珠在手,主人一统武林,指日可待。”
任以诚失笑道:“嘴倒是挺甜的,可惜我独来独往惯了,不想有人跟着,你可以走了。”
翡翠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请不要赶我走。”
任以诚讶异道:“女人心海底针,你还真是让我摸不透!
孟百川尸骨未寒,你这也变得太快了,你之前那宁死不渝的忠心呢?”
“谁是我的主人,我就对谁忠心。”翡翠言语间的神色极其认真,仿佛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任以诚饶有兴致的笑了笑:“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杀了,你也会毫不犹豫的认对方为主人?”
翡翠茫然道:“我需要一个依靠,而且,若是没有主人给我吩咐,那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哀求道:“求求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没有主人,我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怜呐!”任以诚不由摇了摇头。
这姑娘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只有靠忠心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活下去的方向。
“请主人怜惜奴婢。”翡翠说完,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砰然作响。
“罢了,既然救你一命,那索性我就帮到底好了,抬起头来。”
任以诚轻叹一声,猛然一指点在了翡翠的眉心之上,同时运起**摄心催梦**。
片刻后。
翡翠昏睡了过去。
任以诚将她抱起,放在凉亭里,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展开一段新的人生。
由任以诚精心为她编制的未来。
从此,翡翠可以依靠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天光大亮。
幽灵马车驶出了小镇,扬尘而去。
数日后。
通往秋水山庄的必经之路上,途中有片树林。
在道路的中央,直挺挺的站在一名手持折扇,身材颀长,面如冠玉,浑身透出不凡气度的俊逸男子。
他一脸严肃的盯着对面方向,一瞬不瞬的目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渐渐地,日上中天。
骄阳似火。
树林中的蝉鸣声像是不知疲惫,一直叫个不停,闻之令本就炎热的天气,让人更感烦闷。
但男子却似无所觉,额头不见半滴汗水流下,彰显出他寒暑不侵的高深内功。
忽然间。
远处传来了迅猛急劲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以惊人的速度疾奔而来,由远及近,卷起阵阵烟尘。
男子的位置,赫然便是马车行进的正前方。
他已经感受到脚下不断有震动传来,且愈来愈强烈。
男子不禁面露诧异之色,旋即更是心神一震。
白骨骷髅马迎面而来,俨然正是幽灵马车,惊愕间,已至近前。
蹄声戛然而止。
“阁下不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些不合适吗?”任以诚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男子拱手施礼:“在下碧玉生,冒昧阻拦还请见谅,敢问尊驾可是鳞族麒麟圣使任公子?”
任以诚心下恍然,掀开了车厢的门帘。
“原来是江湖,你我素不相识,不知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碧玉生道:“在下知道,公子此行乃是为了龙珠之事前往秋水山庄,在下亦是为此时而来。”
任以诚悠悠道:“你知道这些,那天山上的事情你想必都清楚了,当日除了忠信堂的人,在场的人全无活口。
你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此看来,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碧玉生微微一笑:“公子过奖了,尊驾当日在天山上一把大火,令所有的邪道高手全军覆没,手段通天,在下亦是钦佩万分。”
任以诚淡淡道:“客气的话就免了,你有话直说便是。”
碧玉生肃容道:“那就恕在下冒昧了,敢问公子口中的鳞族,当真存在吗?”
任以诚眉头一挑:“你怀疑我?”
碧玉生道:“不敢,只是公子有所不知,在下的师父正是出身察木族,更是上一任的族长。
他老人家曾详细交待过我察木族的事情,却从未提到过任何有关鳞族的只言片语。”
任以诚呵呵笑道:“这有何稀奇,鳞族守护龙珠的职责五百年轮换一次。
时移世易,沧海桑田,有些秘密因此而失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碧玉生皱眉道:“公子所说的故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若没有确实的证据,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依你之言,你也算是半个察木族人,那你想必应该知道,龙珠是会认人的,这就是证据。”
任以诚言罢,翻手拿出一颗龙珠,向碧玉生抛了过去。
碧玉生伸手接过,不解道:“这是何意?”
“给你验证一下。”任以诚暗自催发起了麒麟血脉。
碧玉生顿感手心一阵滚烫,如遭烈焰烧灼,剧痛之下,龙珠当即脱手,飞回了任以诚身旁。
“这……”碧玉生不由怔了怔。
任以诚负手于背,昂然问道:“如何?”
碧玉生再度拱了拱手,歉然道:“公子见谅,在下只是不希望有人巧立名目,以此来夺取龙珠。
传言得龙珠者,得天下,它具有非凡的力量,一旦被有心人得到,势必会天下大乱,祸及黎民苍生。”
任以诚沉声道:“我要收回龙珠,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同时,也是为了枉死的神龙,以及整个察木族的冤魂,讨一个公道。”
碧玉生问道:“凶手当真是你说的那八个人,他们的手中都有龙珠吗?”
任以诚目冷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不过可惜,孟百川已经亲口承认了。”
碧玉生目光一凝:“这么说,他应该死了吧。”
任以诚冷冷道:“死无全尸。”
“孟百川既然死了,那秋老庄主当然也别想活命。”碧玉生的语气和神色,皆不由变得凝重了起来。
“除了已经被察木龙杀掉的三个人,剩下的谁也别想逃,怎么,你想阻住我吗?”
任以诚自认得了龙珠好处,那他就有为察木族报仇的义务。
碧玉生正色道:“我必须阻止你,你知不知道你的对手究竟是些什么人?
秋水山庄富甲天下,秋老庄主的武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上官云,他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忠信堂统领着中原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门派,势可遮天。
况且,你身怀龙珠,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凭你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难道还能要和整个武林,乃至全天下为敌吗?
人力有穷尽,依我看,还是万事以和为贵,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六年了。”
任以诚放声大笑:“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哼!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物归原主。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不是我与全天下为敌,是全天下与我为敌,要害怕的该是他们。
言尽于此,看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但若是再啰嗦,那就是自讨苦吃,让开。”
碧玉生默然不语,身子挪到了一旁。
蹄声再起。
碧玉生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去的幽灵马车,幽幽叹了口气。
“秋水山庄怕是要从此绝迹了,一场武林浩劫,在所难免……”
第十二章 房子塌了
秋水山庄。
伴着迭迭马蹄声,幽灵马车停在了门口。
任以诚下车后,脸上蓦地浮现出诧异之色。
就见广阔的宅院,大门敞开。
两名家丁打扮的人,横尸在地。
任以诚缓步上前。
发现这两人,左边的在眉心处被钉了一根银针,右边的则在咽喉处插着一把蛇形飞镖。
脸色均呈现出紫黑色,显然所中暗器之上,淬有剧毒。
除他们以外,堂堂江湖第一大庄,门口竟然再无他人看守。
皱了皱鼻子,任以诚又在空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儿。
这是源自一些毒虫特有的味道。
对这两个家丁出手的人,必定是用毒的高手,并不只是简单的使用淬毒暗器,身上同样也是占满了剧毒。
“没想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任以诚不禁眉头一挑,心中陡然升起了几分兴趣,优哉游哉的往门里走去。
顺着宅子的格局,他找到了山庄待客的大厅外。
一路畅通无阻。
赫见山庄的守卫,都集中在了大厅外面,正严阵以待。
谁也没有注意到任以诚的到来。
相隔数丈距离,厅中传出了轻蔑的笑声。
“常言道,花无百日红,看来秋水山庄真的是不行了,秋棠柏不在,你们连待客之道都不懂了。”
“客?你们是客吗?”
一道年轻的声音随之响起,短短六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足见其是何等的愤怒。
大厅中,两方人马对峙。
靠近门口的一群人,身穿红衣,头上裹着围巾,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为首有两人并肩而立。
一者面容阴鸷,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望而生畏。
一者与之相反,一张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很温和的样子,但任谁看了都会知道,这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在两人身前,还有一人。
中年,中等身材,一派趾高气扬的姿态,显得很是得意。
大厅的里侧。
为首的是一名仪表堂堂的青年,怒视着对面来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在他身旁,同样有一名中年人。
容貌与对面之人颇为相似,只是年龄看起来要大上一些。
笑面虎的笑容不见了,冷声道:“秋少庄主,废话少说,一句话,把庄主之位让给秋三爷,不让的话,咱们就动手。”
被唤作少庄主的青年,怒哼一声,斩钉截铁道:“想让我把山庄交给一个勾结外敌之人,做梦!”
厅外。
任以诚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恍然。
这又是让人听到耳朵起茧的兄弟阋墙,争夺家产的故事。
秋水山庄掌控着中原八成以上的茶叶生意,可谓富可敌国。
但是山庄的兴盛,全都系在了秋棠柏一个人的身上。
从六年前,他开始闭关不出后,山庄就逐渐低沉下来。
他的两个弟弟,二庄主秋棠桂,三庄主秋棠杰,为了争夺庄主之位而反目成仇。
最终,秋棠杰不敌秋棠桂,被赶出了家门。
如今的秋水山庄,由秋棠桂负责暂代庄主之位,同时辅助教导少庄主秋若枫。
门口众人中的那名中年人,便是秋棠杰。
为了夺回山庄,他特意请了高手前来助阵,大门外的两名家丁,便是死于这些外援之手。
江湖上若论用毒的门派,首选必是唐门无疑。
话不投机,双方剑拔弩张,眼瞅着就要刀剑相向。
就在这时。
厅外突然横生一股强横的气息,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
包围在大厅门口的山庄守卫们,顿被分出一条通路,错愕间,不自觉的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嗯!怎么回事?”秋棠杰不由一惊,霍然转身。
与此同时。
其余众人的目光,亦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任以诚负手于背,旁若无人,缓步而入,径直来到了大厅的正中央。
恰巧就是两方人马之间的位置。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秋水山庄?”秋若枫目光闪动,透出了浓重的警惕之意。
任以诚直言不讳:“我来找秋棠柏,算一笔陈年旧账。”
“放肆!我大哥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吗?”秋棠桂大怒,声色俱厉。
任以诚浑不在意,淡淡道:“哦,那我换一个称呼,我来找秋棠柏那个老王八蛋……”
“住口。”
秋若枫怒目圆睁,厉喝一声,身形骤然抢出,挥掌疾劈,直取任以诚面门。
两人相隔不过七尺。
秋若枫掌至半途,突然感到身前生出一股强大的阻力,当即加催功力,但却犹如遇到一扇铜墙铁壁,让他再难寸进一步。
“可恶!”秋若枫又惊又怒。
砰然一声,真力鼓荡。
他人顿被震飞出去,狠狠撞在了墙壁上,一时间只觉五内翻腾,鲜血已忍不住夺口喷出。
“若枫……”
秋棠桂大惊,过去将他扶起,怒视着任以诚,脸色阴沉似铁:“你究竟是什么人?有种的报上名来。”
“鳞族麒麟圣使任以诚,今日特来讨取本族圣物龙珠,与察木族全族被灭的血债。”
说话同时,长生气沛然游走周身,磅礴气劲源源溢散而出,掀起衣发飞扬,霸道无匹的气势笼罩整个大厅,如神似魔。
秋若枫厉声叱道:“什么龙珠,血债?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没关系,你老子听得懂就成。”任以诚言罢,直奔内厅后走去。
他已经探查到了秋棠柏的位置。
“拦住他。”
唐门为首的两名红衣人,忽然下令将任以诚包围了起来。
任以诚脚步一顿,淡淡道:“怎么,你们想要为姓秋的出头吗?”
笑面虎沉声道:“非也,我们想要的是龙珠。”
“你怎么知道我有龙珠?”任以诚不禁好奇。
笑面虎道:“当日龙珠初现江湖,最终落到了天山派伏天娇的手中,为此,武林中正邪两道的高手齐上天山。
但在那之后,他们便再没有出现过,传闻是被一名神秘高手所灭,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我是谁,也突然失去了行踪。
今日阁下登门来讨取龙珠,那天山上的事情必定与你脱不了干系,龙珠一定在你身上。”
任以诚笑道:“你倒是聪明。”
“这么说,阁下是承认了?”笑面虎不禁面露喜色。
任以诚摇头道:“唉!白夸你了,既然知道那些人是被我灭掉的,那你是哪儿来的自信,敢要我交出龙珠?”
“笑话,我唐门的人怕过谁,动手。”
笑面虎冷哼一声,话音甫落,手下唐门弟子顿时出手,齐齐攻向了任以诚。
“不好。”秋棠桂见状,骇然失色。
唐门最擅用毒,冠绝江湖,眼下在这大厅中合力围攻任以诚,毕竟空间有限,毒功一旦施展开来,势必会殃及池鱼。
电光石火间,他一把抓起秋若枫,就近破窗而出。
下一瞬。
五颜六色的烟雾爆散开来,顷刻间蔓延整个大厅。
笑面虎连同另外一人,亦趁机出手。
两人身形闪动,变换方位,双手盘抱胸前,凝聚出两股雄浑掌劲横推而出,夹击任以诚。
劲气破空,所过之处,厅中用来装饰的盆栽花草,竟瞬间枯萎凋零。
面对重重杀机,任以诚却似视而不见,自顾自往后厅走去。
大厅外。
秋若枫、秋棠桂、秋棠杰三人,犹然惊魂未定。
“轰隆!”
巨响传来,四周随之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
秋水山庄的大厅,塌了。
第十三章 龙珠的惩罚
“这…怎么可能?他究竟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秋若枫被房屋倒塌的震动晃倒在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废墟,一脸难以置信。
秋棠桂和秋棠杰亦是心神大骇,震惊不已。
唐门的众人,已然全军覆没,包括为首的两人在内,无一生还。
残垣断壁之下,隐约可见他们被压住的尸体。
而秋水山庄的守卫,之前大多围在厅外,又见机得快,虽有损伤,但却并不严重,大多数都幸免于难。
“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粉衣白裙的少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话音未落,人已愣住,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老大。
大厅的另一边。
任以诚沿路直往内院走去,他已经感受到了龙珠的气息。
宽阔的院落中,搭建着一座横纵三丈有余的巨大平台。
上面空无一物,像是专门用来练功的地方。
西北角的位置,有一间小屋。
黑黝黝的大门,透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上面足足加了三道门栓。
每一道都厚达三寸,并且被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给锁了起来,窗户外面亦被铁栅栏所覆盖。
似乎里面关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更诡异的是,此刻这间屋子里面,正从门窗的缝隙中不断透出金色的光芒,同时还有阵阵叫喊声从里面传出。
“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已经折磨我六年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任以诚来到小屋门前。
随手一记剑指划过,“咔”的一声,将铁链斩断。
拉开门栓,进入屋中。
就见一名白衣老者,双手被两条长长的铁链锁在墙壁上,在屋中闪转腾挪,对着一团金色的光芒追逐不休。
任以诚开门的瞬间,那团金色的光芒,登时飞燕归巢般,来到了他面前,赫然又是一颗龙珠。
“我来接你和朋友团聚了。”任以诚笑着挥了挥手,龙珠瞬既落在了他的掌中。
“你是什么人?龙珠是我的,快还给我。”老者怔怔的看着任以诚,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吗?秋棠柏,你欠的债该还了。”
任以诚看着老者,语带讥诮,对方的右半边脸已经完全烂了,一片血肉模糊,从痕迹上来看,像是他自己用手抓挠所至。
“什么债?我不知道,想要钱,你去找外面那些人要。”秋棠柏兀自直勾勾盯着任以诚手中的龙珠。
屋外。
秋若枫三人,连同那名少女已经赶了过来。
大门再次紧闭。
“爹!”
秋若枫说着便要开门,不料手刚碰到门栓,里面突然生出一股强横的力道,登时被弹飞了出去。
非但如此,另外三人猝不及防,同样遭受波及,被掀翻在地。
四人对视一眼,惊骇之余,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
任以诚没去理会外面的动静,翻手将龙珠收起,冷笑道:“你欠的债,得用命来还。”
“少废话,快把龙珠还给我。”
秋棠柏面露不耐之色,厉喝声中猛然飞扑而出,右手急向龙珠抓去。
任以诚见状,不闪不避,风神腿应势踢出,一式‘雷厉风行’迅猛无伦,沛不可当,砰然正中胸膛。
秋棠柏功力的本就远逊于他,加之身上锁着铁链,行动难免受到影响,闪躲不及,胸口顿时如遭重锤,痛呼一声,狠狠撞在了后方墙壁之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秋棠柏跌落在地,踉跄起身,看着任以诚又惊又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以诚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六年前,祁连山中被你们赶尽杀绝的小部落,还有那个被你奸杀而死的女人,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秋棠柏闻言,不由动容,骇然看着他,跟着又皱起了眉头。
“是你?不对,你的容貌跟那个人不一样。”
“我是来帮他报仇的。”任以诚来到他面前,右手倏然飞探而出,直取咽喉。
劲风扑面。
秋棠柏瞳孔收缩一瞬,双臂其振,雄浑真力沛发,崩开了身上的锁链,身子一斜,倏忽间,人贴地滑出,来到任以诚背后。
“来吧,老子等了六年,终于能解脱了。”
秋棠柏放声狂笑,右手在腰间一抹,掌中已握住了一件长约两尺,两头带头尖刺的奇门兵刃。
混天刺!
秋棠柏的成名兵器,真力灌注之下,迸发出凌厉气劲,伴随破空声响,闪电般刺出。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攻至任以诚背门。
“噗”的一声,混天刺透体而入。
但随即,任以诚整个人突然应声消散。
秋棠柏目光一凝,惊骇间,忽觉脑后生风,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透脊背。
任以诚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
但秋棠柏毕竟是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绝顶高手,非是易与之辈。
就见他头不回,身不转,听声辨位,混天刺反手从右肋下向后刺去。
任以诚身形微侧,右手翻掌之间,探囊取物般扣住了他的手腕。
秋棠柏只觉手腕似被大铁钳夹住,心下骇然,同时右腿起脚,往任以诚小腹丹田踢去。
蓬!
任以诚后发先至,腿出如风,秋棠柏招出未半,便已被他踢中后膝。
长生气凝如钢铁。
咔!
腿骨应声而断,剧痛之下,秋棠柏不禁发出惨叫。
任以诚却是动作不停,右手运劲一拧,登时又是一道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音响起。
秋棠柏的右臂随之断裂。
当啷!
混天刺脱手坠地,擦出点点火星,四射飞溅。
秋棠柏惨叫连连,不断运劲挣脱,却徒劳无功,任以诚的劲力就仿佛一座大山屹立在眼前,无可撼动。
“你饶了我吧,龙珠已经足足折磨了我六年,每天都在让我忏悔,我知道错了,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放过你?呵呵……”任以诚忽然露出了莫名笑意。
秋棠柏无端端只觉心头一寒,疑惑间,胯下突然传来一丝凉意,跟着就是钻心的剧痛。
“啊——疼、疼死我了……”
任以诚在左手剑指上,轻轻吹了口气,戏谑道:“同样得到了龙珠,上官云功力暴增,建立了忠信堂的基业,孟百川返老还童。
再看看你,却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原因吗?”
秋棠柏犹自哀嚎不止,一张老脸已经挤成了一团,黄豆大汗珠,一滴一滴不断掉在地上。
“爹,您怎么了,快说话……”秋若枫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秋棠柏无暇理会,强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问道:“是,是因为那个女人?”
任以诚哂道:“没错,这就是龙珠给你的报应。”
秋棠柏用没断的左手捂在两腿之间,但血还是止不住的泉涌如注。
“既然仇报了,龙珠你也拿走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任以诚奚落道:“沦落到这般田地,你活着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那些老朋友,还不如死了的干脆。
孟百川在下面已经等你很久了。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你们得到龙珠,剩下的都去哪里了?”
秋棠柏闻言脸色一变,旋即突然大笑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怨毒,面目也狰狞了起来。
“既然左右都是一死,那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有种的你就杀了我。”
任以诚眉头一挑,悠悠道:“孟百川和你是老朋友,他的看家本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秋棠柏当然知道,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
“我之所以要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死也不得痛快,憋屈着吧。”任以诚说着,双目中闪烁起了碧绿色的光芒。
秋棠柏身躯一震,心神顿失。
在任以诚的引导下,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十四章 秋水山庄覆灭
根据秋棠柏的回忆,当年神龙被杀掉后,龙珠四散开来。
最后,他们活着的五个人,各自得到了一颗,剩下的三颗则下落不明。
任以诚知道,有一颗在察木雪的身上,一颗如今在他自己的手里。
就只剩下最后一颗,杳无踪迹。
他推测,如果没有被人找到的话,现在应该还在祁连山中。
另外,那颗被伏天娇带回天山的龙珠,也让任以诚觉得有些可疑。
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
自从这颗龙珠现世后,所有拥有龙珠的人,陆陆续续的都现身了。
仿佛是有人故意为之,在引蛇出洞。
上官云!
任以诚忽然灵光一闪。
对方当年很可能得到了两颗龙珠,否则的话,没法解释他的功力为何要超出孟百川等人那么多。
多年来,其余人一直隐居不出,了无音讯。
为了聚齐所有的龙珠,他便将手中其中一颗散布到了江湖中。
只要听到龙珠的消息,那些人便断然不会置之不理。
至于秋棠柏这颗,上官云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抢。
任以诚估计,他可能是怕一旦动手,会被孟百川等人猜到他的意图,到时在明知道不是他对手的情况下,这些人只会藏得更深。
“无论如何,看来是得走一趟祁连山了。”
屋外。
秋若枫和那名少女等的紧急如焚,在门口来回不停踱步。
“大哥怎么突然没声了?难不成……”秋棠杰皱着眉头,神色莫名。
秋棠桂厉声怒斥道:“住口,你是希望大哥出事,然后好趁机夺取山庄的基业么?休想!”
秋棠杰冷笑道:“我是在担心大哥,哼!到底是谁居心叵测,你心里有数。”
“你……”秋棠桂语气一滞。
哐当!
铁门突然从里面被撞开,一道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越过四人的头顶,摔在了后方的练功台上。
“爹!”秋若枫大惊,飞奔而至,顿时目呲欲裂。
秋棠柏躺在地上,双目失神,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哀嚎,四肢扭曲,胯下两条裤腿已经被鲜血彻底染成红色。
“老爷……”
少女紧随而至,亦是花容失色,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震骇万分。
“这,太恶毒了!”秋棠桂双拳紧攥,心头一股怒火冲天。
秋棠杰咬牙切齿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这就受不了?”任以诚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秋若枫闻言,霍然转身,恨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爹下此毒手?”
任以诚肃然道:“论狠毒,当年你爹可是参与灭了整整一个族的人,还糟蹋了一个姑娘的贞洁。
如此禽兽不如的行径,我是做不出来的,比其你爹来,我实在是差得远了。”
秋若枫全然不信,厉喝道:“你放屁,我爹堂堂江湖第一庄的庄主,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这么说老爷,有证据吗?”少女的神色稍微冷静了一些。
秋若枫瞪了她一眼,怒道:“小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爹?”
少女默然不语,只是表情严肃的凝视着任以诚。
“我自为我的族人报仇,何需证据来证明。”任以诚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婷婷玉立,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一双大眼睛明媚通透,气质温柔清纯,端的是我见犹怜。
叶小蝶。
秋棠柏收养的孤女,也是留给秋若枫的童养媳。
自从得到龙珠,开始遭受折磨后,秋棠柏的饮食起居,就都是由她一手包办。
叶小蝶眼看着秋棠柏一天天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隐隐约约也猜出了一些端倪。
这才对任以诚有此一问。
秋若枫怒不可遏,血气上涌,直冲脑门。
“岂有此理,你明目张胆的对我爹狠下毒手,简直不把武林正道放在眼里。”
“没错。”任以诚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秋若枫气结,忿然道:“你当真不怕与天下为敌?”
“不怕。”任以诚老神在在的又摇了摇头。
“你……”
秋若枫登时语塞,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秋棠杰道:“若枫,你还跟他废什么话,你身为大哥的儿子,山庄的继承人,不杀了他,以后秋水山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不用三叔提醒,我今天也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然就枉为人子,恶贼,给我纳命来。”
秋若枫右臂一振,从袖口滑出一根混天刺握在手中,悍然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任以诚不闪不避,更不退反进,踏步朝着秋棠柏走去。
步履之间,与秋若枫迎面相对。
砰然一声。
秋若枫未来得及靠近他三尺范围,人便已被气劲震飞出数丈之外,狼狈的跌落在地。
“若枫!”叶小蝶大惊,急忙掠身过去将他扶住。
任以诚脚步不停。
秋棠桂见状,不由色变:“你还想做什么?”
任以诚冷声道:“血债血偿。”
秋棠桂忍不住后退一步,咽了下口水。
“你已经将大哥折磨至此,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你再啰嗦,就是逼我破戒。”
任以诚停在了秋棠柏身前,右手缓缓扬起,‘天刑大审判’劲凝于掌,蓄势以待。
倏尔,破空声起。
秋若枫掠身飞扑而来,倾尽全力的一击,人与手中混天刺已融为了一体,直取任以诚后心。
见此情形。
秋棠桂与秋棠杰对视一眼,旋即手中也亮出混天刺,毅然出手,分别攻向了任以诚双眼。
三方夹击。
混天刺迸发出凌厉气劲,发出“嗤嗤”声响。
然则,天刑掌劲,刚猛如涛。
仅仅是溢散出的劲力,便将三人挡住,混天刺仿若刺在铜墙铁壁之上,任凭他们如何用力,也无法寸进。
“不识好歹!”
任以诚冷哼一声,翻掌贯劲,狠狠拍向了秋棠柏的胸膛。
轰!
掌劲爆发,气流扩散如惊涛拍岸,雄势席卷而出。
以任以诚为中心,裂纹似蛛网般,向练功台四周蔓延开来。
秋若枫三人瞬间脸色剧变,却已闪躲不及,纷纷惨叫出声,断线风筝似得抛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
砰然坠地。
三人只觉气血翻腾,五内如绞,不禁想要运功调息,却发现竟再提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内力,全身经脉更犹如被烈焰烧灼,痛楚难当。
恍惚间,秋若枫脸色再变。
“我的武功,我的武功……”
秋棠桂与秋棠杰躺在他对面数丈外的地方,亦是神情晦暗。
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武功已经废了。
任以诚的脚下,只余下了一片血迹。
“老爷……”叶小蝶讷讷失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秋棠柏已然尸骨无存!
任以诚看着叶小蝶,无意对她出手。
“小姑娘,秋水山庄是你得了,好自为之吧。”
叶小蝶闻言一怔,惊道:“杀你族人的是老爷,你的仇已经报了,若枫他们是无辜的,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话不说第二次,晚了。”
任以诚说完,不再理会她,蓦地身形一转,化为火麒麟,伴随一声震天咆哮,腾空踏风而去。
叶小蝶震惊同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任以诚的话,让她有些不解。
思忖间。
秋若枫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浑身上下随之爆发出了一股熊熊烈焰,将他包裹在内。
不远处。
秋棠桂与秋棠杰身上,亦是火光大作,惨嚎连天。
”怎么会这样?快来人打水救火……”
叶小蝶手足无措,慌乱间,不等守卫行动起来,三人已齐齐化为了灰烬,形神俱灭。
“原来如此……”叶小蝶颓然坐在了地上,面露悲戚。
霎那之间,她的精气神似乎被抽干一空,整个人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