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争锋受挫!
“阀主似乎对我有意见?”
温凰打量着对面的宋缺。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
对方的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
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只是宋缺此刻的态度,让温凰感到有些错愕。
“你用刀?”宋缺目光凝视着温凰,肃然开口。
“我用刀。”温凰点了点头。
“但是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剑气。”宋缺语气转冷。
温凰闻言一怔,旋即哂然道:“阀主莫不是想说我用刀不诚?”
宋缺沉声道:“用志不分,乃凝于神。
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始懂用刀。
如此,已是殊为不易,分心他顾,只会杂而不精。
若不能做到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就算多练一百年刀法,也不能臻刀法之至极。”
温凰哂笑道:“阀主此言差矣。
于我而言,兵器便是我肢体的延伸,如同我的左右手。
是刀或是剑,两者之间并无冲突。
人一旦有了分别心,思维就会受到限制,心神也将陷入固有框架的束缚。
这样,才是真正难以突破极限。”
宋缺目光一闪道:“说下去。”
温凰呵呵一笑,淡淡道:“恕我直言,什么无刀胜有刀,手中无刀,心中有刀。
亦或者什么得刀而后忘刀,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之类的鬼话我是从来都不懂的。
我的武功只有两部分,足够深厚的内力和犹如本能的招式。
对我来说,这些就足矣!”
宋缺冷哼了一声,脸上却不见怒色,反而露出些许莫名之色。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温凰接着道:“阀主号称天刀。
但在我看来,阀主距离那等境界,其实还差了些火候。”
“好个狂妄之辈!”宋缺忽地仰天大笑。
他成名武林数十载,纵横天下,少有抗手。
温凰这番话委实有些大言不惭,等若否定了他一生的成就。
温凰眉头一挑,悠悠道:“剑赋有云,形而上剑,旷古无人,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达到这等层次,可谓之天剑境界。
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是以刀法亦然。
但是现在,我杀气尽显,阀主这一屋子的刀却丝毫不见动静,全无护主之意。
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了,阀主距离刀之绝颠,仍要继续努力。”
从她一进磨刀堂,自身功力和杀意便都已催至了顶峰。
和宋缺这等级别的人交手,不抱着杀死他的决心,是绝不会半分胜算的。
此刻两人虽然还未开始动手,但言语间却已开始交锋。
宋缺说温凰刀法不纯。
温凰则说宋缺天刀之名,名不副实。
谁的意志若因此而动摇,那这一战便已失了三分先机。
宋缺道:“看来是本人小看了你。”
说话间,他突然抬手往左边墙壁上隔空一按。
“铮”的一声。
其中一把刀,就像活过来般发出吟音,竟从鞘内跳了出来,和给人手握刀柄拔出来全无分别。
宋缺再隔空虚抓。
那柄刀如同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扯般,落入他往横直伸的左手掌握中。
如此轻描淡写之姿,尽显一代宗师风范。
若是换了定力不坚之辈,此刻只怕又要再丢三分斗志,胜算更加渺茫。
对面而望。
温凰只见这刀的锋刃薄如绸缎,像羽毛般轻柔灵巧,还渗出蓝晶晶的莹芒。
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宝刃。
而在宋缺握刀的瞬间,他的人和刀合成了一个不可分割、浑融为一的整体。
人刀合一的奇妙感觉,是温凰前所未有的强烈且深刻。
宋缺的目光在刀身来回巡视,柔声道:“这刀名曰水仙,天刀八式便是始于此刀。”
“好刀!”
温凰由衷赞叹一声,言罢,她右手扬起,向磨刀堂门外方向伸去。
霎时,外边院落上空风云大变。
在堂外等候的宋师道和宋玉致不由抬头看去。
诧异间,就见头顶上方霞云聚集。
翻涌的云层中心,一道昊光飞射而下,似匹练划破长空,斜斜落入了温凰手中。
“此刀名曰争锋!”
温凰刀锋一转,直指宋缺。
从两人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明里暗里的交锋就从未停止。
比排场,比格调,她更是从来都不曾怕过。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宋缺刀锋一振,猛地跨前一步。
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风,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向着温凰卷去。
水仙刀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两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化。
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写出来那样。
嗡!
一声清越的刀鸣响起。
在宋缺刀锋逼近身前三尺之际,温凰倏然挥刀,一斩而下。
寒芒大盛,画出一道弯弯的轨迹,有如月影横空。
赫然正是神刀斩!
刀势一往无前,似可摧山裂海。
铛!
两刀锋刃交击,强横的气劲将各自的攻势湮灭于无形。
一招之下,二人旗鼓相当,难分秋色。
“宋阀主,试探就免了,亮出你的天刀八式吧。”
温凰说话同时,暗自心惊,这简简单单的一刀,她已探知宋缺的功力之深厚,纵是祝玉妍也要自愧不如。
就是不知比起石之轩来,孰高孰低了!
“天刀八式,每式十刀,刀下无情,接好了,这是第一式,天风环珮。”
宋缺手中水仙薄刃轻轻一晃,立时化作千百道蓝汪汪的刀芒,把温凰连人带刀笼罩其中。
刀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这一招其意所指的,正是天仙在云端乘风来去。
虽不能看到,却有环佩铿锵的仙乐清音。
刀法精妙绝伦,令人难以相信!
温凰凝聚心神,招起纵横,真气如潮涌般灌注刀身,旋扫而出。
刀气勃发。
兵刃在瞬息间相互撞击,声音连绵似珠落玉盘。
刹那,十刀已过。
在砰然气爆声中,漫目蓝色刀影,转眼已烟消云散。
“这一刀是什么名堂?”宋缺深邃的双眸中,战意愈显炽盛。
温凰悠悠吟道:“纵横诀,赵客缦胡缨。
现在是第二刀,吴钩霜月明。”
不等宋缺出手,温凰率先发动攻势。
只见她身形连闪,刀光亦随之接连绽放,势如风雷迸发,迅疾如电。
“第二式,潇湘水云。”
宋缺话音未落,水仙刀已化为仿如水光云影,层层叠叠向温凰席卷而去。
闪烁的刀光,就似霞雾缭绕,流转不尽,意态无穷。
“银鞍照白马!”
温凰足下轻点,不退反进,飞身掠出。
人刀合一,就见争锋顿时寒芒大盛,悍然将迎面而来的刀光撕裂开来。
而后更余势不衰,斜刀疾向宋缺颈项砍去。
刀势被破,宋缺的“潇湘云水”已使不下去,随即变招。
“石上流泉。”
宋缺轻吟一声,刀式似水流不断,蓦地化作一道碧光冶冶、穿岩漱石的清泉活水。
水仙刃划出一道蓝芒,循某一条优美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弧度,直取温凰。
“飒沓如流星!”
温凰亦随之变招,真气不断涌入刀身,攻势不减反增,凌厉无匹。
铛!
双刀再次碰撞,宋缺手腕一抖,水仙刃刀锋倏地往前急挑,后九刀几乎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每一刀都直指温凰刀锋薄弱之处,眼力之精准,世所罕见。
温凰却是不疾不徐,见招拆招,刀锋随之舞动。
九刀过去,两人兵器竟没有碰到一下,可见温凰应变之机敏亦是非比寻常。
刀式落空,宋缺收刀正欲变招,却见温凰已抢先有所动作。
“十步杀一人!”
话音响起的同时,温凰足下一顿,随即移形换位,分身化影。
霎时间,磨刀堂内中数丈范围内,到处充斥着温凰的身影,凛然刀光已将宋缺团团包围,锁定他周身各大要穴。
可说是全无死角的一招。
宋缺大喝一声“好”,刀法忽变,口中长吟道:“梧叶舞秋风!”
他整个人旋动起来,水仙刃似是随意出击,因其怪异的身法,全无半点痕迹刀路可寻。
铛铛铛……
一时间,兵刃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宋缺的刀气也随之不断扩张,温凰的攻势登时被一扫而空。
“痛快!”
宋缺急旋的身形顿止,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
却见眼前失去了温凰的身影,目光过出,只见对方已身在两丈之外,手中之刀更蓄势将发。
招随未出,但其中蕴含的强绝刀意已遍布整个磨刀堂。
“千里不留行。”
温凰清叱一声,刀光瞬闪,无形无相,无可名状,惊天动地的一刀,更是接无可接的一刀,悍然而出。
宋缺被温凰刀势封锁,退无可退,闪无可闪,唯有正面硬撼。
轰!
刀气碰撞的瞬间,发出如雷气爆,直令整个磨刀堂为之动摇。
双刀锋刃相接,凝定在半空。
宋缺那雄厚如惊涛骇浪般的真气,透刀袭来,疯狂涌入温凰体内,欲要摧毁她周身经脉。
谁知,就在下一刻,宋缺感到一股熟悉刀气从温凰刀中反扑回来。
对方竟将他攻过去的真气化为己用。
不止如此。
后边还紧跟着温凰的真气,这一招,便等同于两人合力之功,其威力已不言自明。
就听“当啷”一声。
在门外宋师道和宋玉致兄妹俩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水仙刀竟砰然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
“毁了阀主的爱刀,实在抱歉。”温凰收刀后退。
两人的功力刀法皆难分上下,但水仙刀终究不敌争锋之利,因此而断。
宋缺看着手中的断刀,怔了怔,耳闻温凰之言,却是不怒反笑。
“二十年了,我今天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像样的对手。”
宋缺放下断了的水仙刀,右手再次隔空虚抓。
又是“铮”的一声,利刃出鞘。
这次被他握在手里的是一柄造型高古朴实,只用看的便知沉重非常的黝黑宝刀。
望着手握重刀的宋缺,温凰不由心神一凛。
对方的气势变了,比之前更强了。
宋缺左手轻抚刀身,双目之中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道:“这一柄,便是宋某借之横行天下,从无敌手的天刀。
宫主可要小心了,接下来这一刀,我要用出真功夫了。”
话音落下,天刀出手,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刀,劈向了温凰。
而在温凰眼中,宋缺这一刀宛如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
刀路飘忽,看起来,似慢,似快,似轻,似重,变化莫测。
最厉害是根本不知他的刀最后会劈中自己什么地方。
仿佛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攻击过来。
简直匪夷所思!
温凰心知这一刀非同小可,一个不甚,便真有可能命丧刀下。
“皇世经天宝典,星辰极变,万狼啸天绝!”
温凰真力急催,刀势骤变,极招上手。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完美契合的内力与刀法,将星辰变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争锋寒光暴涨,化繁为简,挥出了毫无花哨的一刀。
铛!
争锋与天刀碰撞之下,发出了刺耳的激鸣声。
直令宋师道和宋玉致耳鼓剧痛,如遭针刺。
此时此刻,温凰却实感受到了天刀的分量,足有百斤之重,在加上宋缺的内力加持,就好似泰山压顶一般。
然则,比气力,现在将星辰变修炼回来的温凰,也是毫不逊色。
“咔!”
两人针尖对麦芒,忽地伴随一声异响,宋缺身形倏然后退一步。
胜负终于分晓。
面对温凰凝聚全部功力于一点的刀式,宋缺终究力弱半分。
温凰站在原地不动,愕然望着手中的争锋。
在刀身二尺九寸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刀身之上,还有丝丝裂纹隐约可见。
刚才的异响便是源自于此。
这柄陪伴她征战多年的宝刀,今日竟是被宋缺的天刀给砍崩了。
此战虽胜,却令争锋受损,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第三十九章 和氏璧现世
磨刀堂里,宋缺突然放声长笑。
高手寂寞。
此战虽惜败一招,但却让他在时隔二十年后,再度感受到了棋逢对手的痛快,令他心怀大畅。
“有趣!实在有趣!宫主是宋某迄今为止,见过最特别的对手。”宋缺好整以暇的看着温凰。
“阀主何出此言?”温凰挑了挑眉,翻手化去争锋。
刀身上的缺损,以她的铸术只要有合适的材料,随时都可以修复,是以她并不十分在意。
宋缺淡淡道:“适才本人曾言,用刀之道在于‘神’与‘意’这两个字。
宫主对此却表示不以为然,直言不懂。
温凰点头道:“对于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玄乎其词的东西,我的确是一窍不通。”
宋缺呵呵笑道:“非也,宫主不是不懂,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神是心神,意乃身意。
能一招不差的接住本人的天刀,足见宫主心神之坚定。
而所谓身意,其实就是习武者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的全部成果。
这与宫主所言的将招式练成身体的本能,岂非不谋而合?
心止而神欲行,超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为之,仍未足称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刀法才可随心所欲。
宫主之刀已然深得其中精髓,炉火纯青,纵观当世武林,论及刀法造诣,宫主已可凌驾于除我宋缺之外的任何人等。”
温凰闻言,诧异的同时,心中亦感恍然。
一时间,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武学之道果然殊途同归,经过宋缺的一番提点,她才发现原来那些不屑一顾的东西,早已被她握在了手中。
“晚辈受教了。”温凰自嘲的笑了笑,对着宋缺拱手一礼。
对方不愧是纵横武林数十载的绝世高手,见识卓绝,她由衷叹服。
宋缺傲然道:“放眼天下,如宫主这般够资格做我宋缺对手的人已经不多了。
此番交手,宫主的武功和奇妙手段,亦是令本人大开眼界。”
他顿了顿,接着道:“宫主既然胜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可以继续谈下去了。”
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
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精良,造功考究。
伴着逐渐偏西的日头,温凰和宋缺并肩来到了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
宋师道和宋玉致跟随在两人的身后,脸上仍旧挂着几分震撼之色,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输了。
明月楼和磨刀堂的规模相差仿佛,里面的装潢却是另一番景象,精致典雅。
正厅中早已备好了丰盛的酒宴。
酒是宋缺珍藏的好酒。
菜是宋家厨师精心烹饪的各式佳肴,味道丝毫不比飞马牧场里,商秀珣费心网罗的各地名厨的手艺差。
宋缺放下筷子,举起酒杯,沉声道:“宋某人一贯的理念,全天下都知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
今日宋某便和宫主协定,自即日起,宋家虽不直接参与征战天下的争斗,但是会竭尽全力支持曦凰宫,重兴汉室正统。”
温凰亦举起了酒杯,和宋缺碰了一下。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宋家和曦凰宫正式结盟。
宋玉致在旁,眉梢眼角止不住的露出喜色。
她深知自己父亲说一不二,有了宋家的助力,寇仲就真正拥有了和各大门阀对弈的资格。
“玉致,这件事就劳你在膳后替我传书通知寇仲。”温凰放下酒杯,促狭的看着宋玉致。
宋玉致被看穿心事,倏地俏脸飞红,应了一声,赧然将头垂了下去。
宋缺看着女儿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却并未多言。
以宋家的势力,宋玉致在外的行踪,他可说是了如指掌。
寇仲是温凰的徒弟,才华和武功在如今江湖年轻一辈中,皆属顶尖,跟他的宝贝女儿倒也相配。
是以,在知道宋玉致钟情寇仲后,宋缺也不打算阻止。
“今日一战,未能得窥天刀八式全貌实属憾事,之后还请阀主不吝赐教。”
温凰举杯相邀,结盟的关键她已处理妥当,接下来就是寇仲的工作。
难得遇到宋缺这样的对手,多切磋几次才是当务之急。
宋缺欣然应道:“正有此意,本人也想和宫主探讨一下,那万剑敬仰,奉若天神的至境。”
接下来的数日中。
温凰和宋缺在磨刀堂中几乎足不出户,毫不吝惜各自的真气,废寝忘食,激战不断。
天刀八诀后四式她也已尽数了然于心,宋缺亦从温凰的刀法中收获良多。
磨刀堂也因此而变得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被刀气肆虐过的痕迹。
这一日,晌午时分。
宋师道匆匆而来,打断了正在交手的两人。
“爹,宫主,刚刚收到从江都传来的消息,杨广已死于宇文化及之手。”
温凰哂笑道:“宇文化及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宋缺肃容道:“昏君既死,天下局势必将随之而变,不只是宇文化及,其他势力只怕都已蠢蠢欲动,我们需得提前做好应变之策。”
温凰道:“以防万一,我也该回曦凰宫坐镇,谨防有人趁机犯境。”
一刻钟后。
带着急促马蹄声,温凰驾着幽灵马车驶出了宋家山城。
宋玉致被宋缺留了下来,天下局势将变,他不想让女儿再出去冒险。
两日后。
温凰已身在曦凰宫所辖的势力范围之内。
幽灵马车疾行中,忽然间,她元神震动,同时体内封存再窍穴中舍利精元也随之躁动起来。
惊异之间,她停下马车,透过窗子顺着元神感应的方向遥望而去。
只见远方群山之中,赫然一道碧绿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和氏璧现世了,如此说来,石之轩应该已经出关了。”温凰蹙眉思忖。
自古正邪不两立。
与邪帝舍利相对应的便是拥有至正至善之力的和氏璧。
如今和氏璧显化异象,证明石之轩魔功已经更上层楼。
念及至此,温凰当即调转车头,直奔碧色光柱的方向飞驰而去。
和氏璧是她恢复真身的关键所在,若是被人抢先一步而可就不妙了。
蹄声喋喋。
幽灵马车无视道路崎岖,一路横冲直撞穿山过林,终于在光柱消散前来到了深山中一处崖壁前。
四周一片荒芜,阵阵秋风卷动枯叶飘落,遍地萧索。
温凰下车巡视了一番,不见任何机关和暗门的痕迹,眉头一皱,旋即运起真力,双掌横推而出。
蓬!
沛如江河翻涌的磅礴掌劲,隔空拍在了身前崖壁之上。
碎石迸射。
尘土飞扬中,突然响起“轰隆”一声,接着就见崖壁上显出一道大门。
这机关却是需要受到撞击才能开启。
温凰毫不犹豫,足下一点,刷的一下,已掠入山洞之中。
洞中一片空旷,在正中心的石台上散发出幽幽的绿芒,照亮四周。
在踏入山洞的一瞬间,温凰的心中骤然生出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平静感,体内舍利精元的躁动也随之平复了下来。
绿芒的中心处,无疑正是那和氏璧。
这名传千古的稀世奇玉,似乎拥有某种超乎任何人所理解的能量。
温凰迈步上前,只见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正与世无争的安然置于石台之上。
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
为防有变,温凰先将真气运转全身,然后才伸手向和氏璧抓去。
入手的刹那间,伴随着一股冷热交替的玄异气流,和氏璧突然绿芒大盛,在半空中映射出了一副莫名的影响。
那看起来是一个山洞,内中有一道人影,全身上下正燃着熊熊大火。
画面转的很快,随后温凰就看到大火已经熄灭,山洞中只剩下一具黢黑的人形焦炭。
影像散去,和氏璧光华尽敛。
温凰喉头鼓动,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手里这块和氏璧有个很神奇的功能,那就是预知未来。
确切的说是预知一个人的死亡。
所以,那个最后被烧成焦炭的不是旁人,正是温凰她自己。
“嘶——!”温凰倒吸了口冷气。
蜕变**在身,她并不畏惧死亡,但是刚才看到的这个死法委实太惨烈了些。
她现在非常好奇,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竟然会被活活烧死……
第四十章 激战邪王
“嗯?”
正琢磨着,温凰忽地眉头一挑,察觉到有四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朝着山洞飞速接近。
翻手收起了和氏璧,温凰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山洞口,就见对面方向,邪王石之轩携同阴后祝玉妍,带着他们的徒弟,杨虚彦和婠婠,伴随着衣袂破风声掠空而来。
四人落下身形。
“又是你。”看着温凰和幽灵马车,祝玉妍柳眉微蹙,脸色变得有些凝沉。
从对方的神色来看,自己等人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又见面了,几位来的倒是挺快。”温凰夷然不惧,仔细打量起了石之轩。
当日在杨公宝库中匆匆一瞥,未曾有机会看个真切。
相隔多时,石之轩一改冰封二十年的颓唐,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眉宇间显露出的睥睨之色,昭示着他想要掌控一切的野心。
“无谓之言,多说无益,一句话,交出和氏璧,不然就把命留下。”
石之轩冷然开口,强横的气息自体内逸散而出,随时准备出手。
答案显而易见,温凰果断拒绝道:“我也有两个字,不给。”
“那就去死。”
石之轩双目中杀机闪过,话音出口的同时,右掌隔空挥出,一道似浪潮澎湃的气劲直奔温凰翻涌而出。
轰!
掌劲落处,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唰”的一下,烟尘中人影闪动,温凰丝毫无损,飞身直向石之轩扑去。
金仙大罗掌。
温凰凌空出招,还以颜色,天刑掌法刚猛如涛,悍然印向石之轩面门。
劲风迎面袭来,石之轩不疾不徐,右臂轻描淡写的画了个圆,举掌相接。
蓬!
两人双掌交击,石之轩右肩一缩一震之间,不死印法发动,温凰的掌力登时被他借走,并返还了回去。
然而。
就在下一瞬,石之轩突然面露讶异之色,送出去的掌劲竟再度被对方反攻而回。
“邪王,时代变了。”温凰长发飞扬,脸上笑容洋溢。
不死印法的特性她早已烂熟于心,出手之时又怎会没有防备。
空劲大归还过后,不等石之轩变招,温凰抢先撤掌,两臂交错蓄势,随即双掌齐出,光耀大江山沛然而发。
在这一来一往之间,她已隐隐探到了石之轩的根基。
只能说不愧是盖代邪王,在吸收了舍利精元后,功力之强,还犹胜此时的温凰三分。
石之轩仍是不闪不避,双臂直迎而上,又是“蓬”的一声,两人四掌相接,各自的真力碰撞在一起。
不死印法是两种极端的统合,生与死,阴与阳。
石之轩的真气随心而动,左掌真气骤然变得刚热凶猛,右掌真气则变得阴柔寒冷。
正当他准备将这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攻向温凰之时,却发觉对方的手掌中已先有两股极端,且与自己相互克制的真气进逼而来。
“时过境迁,邪王终究浪费了二十年的宝贵光阴。”温凰似惋惜,似讥诮,又似感叹。
周身真气毫无保留,全力运转,震开石之轩双掌,招式丝毫不见停顿,拳掌指爪,行云流水般急攻而出,落手处无一不是要害大穴。
石之轩不以为意,仍自气定神闲,双手错动,连消带打,砰然一声,将温凰抓向他咽喉的一式淬骨爪格开。
“徒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温凰右臂一振,沉肩坠肘,化爪为掌,顺势画出一道弧形轨迹,以掌刀斜砍石之轩左肋,同时右拳直取胸膛。
石之轩左臂手中横撞,挡住温凰手刀,右手飞探而出,似灵蛇蜿蜒,贴着温凰手腕急旋而上,将拳劲导向一旁的同时,冷若寒冰的阴柔掌劲狠狠向温凰心口拍去。
“堂堂邪王,出手竟如此下流。”
温凰体内日月双劲勃发,以阳克阴,至阳至刚之气潮涌般流向右臂经脉,立时便将石之轩右掌崩开。
“对敌人仁慈,乃是愚夫所为,无所不用其极才是正理。”
石之轩身形陡闪,幻魔身法展开,下一瞬已出现在温凰背后三尺,掌中真力刚柔交错,重重砸向温凰背脊。
劲风临体,温凰倏然身形一矮,右腿横扫石之轩下盘。
石之轩当即真气一提,身形跃起,突然眼前人影疾闪,却是温凰整个人直冲而起,凌空直上五丈开外。
温凰人在半空,右腿长出,金色气芒凝聚其上,似熊熊烈焰翻涌,携流星飞坠之势,趁石之轩尚未落地,轰然向当头压下。
且速度奇快,转瞬即至。
间不容发之际,石之轩双手盘抱,催发一堵大墙般的气劲护住自身,嘭的一声,如闷雷般的气爆声炸响。
气劲碰撞,余波扩散而出,顿时泥土翻飞,令祝玉妍三人不自觉向后退去。
嘭嘭嘭……
拳脚碰撞之声再次响起,两人皆身具卸力消劲的武功,是以全然不受劲力反冲的影响。
一时间,在这山壁下方,就见两道人影不断交错在一起。
其身法迅疾诡异之处,若非祝玉妍三人仗着内功修为深厚绝伦,只怕连影子都看不到。
“师父,我们是否出手相助圣王?”婠婠说话之时,心中忍不住暗自惊骇。
回想当日初次和温凰交手之时,她们的功力还是不分高下。
现在半年不到,温凰先是赢了她师尊祝玉妍,眼下更是可以和一代邪王交手不落下风。
对方武功进境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不必,凭之轩的武功足够收拾温凰。”
祝玉妍神情肃然,她同样惊讶于温凰的进步,但却更加相信石之轩的实力。
石之轩本就是天纵奇才,一身修为冠绝当世。
再加上舍利中的三成精元,他如今的功力可说是旷古烁今,已然达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境界。
“看来他们对你很有信心。”温凰招式依旧凌厉,脸上也始终带着微笑。
“本座乃是圣门之主,这是理所应……”石之轩话音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惊怒之色。
却是在他说话之时,温凰双掌虚晃一招,右脚猛然向他两腿之间的要害踢了过来。
这一脚似羚羊挂角,毫无征兆,若非他反应够快,以对方的功力,他后半辈子就算是废了。
更严重的是,那个位置要穴“会阴”所在,是任督二脉的交点,受创之后势必会导致真气停滞。
面对温凰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一旦陷入这样的局面,非但命根子被废,就连性命也将难保。
“邪王适才之言,本人深以为然,对待敌人确实就应该不择手段。”
温凰哂然一笑,眼见一击不中,索性弃了拳掌,改用腿攻,专注攻击石之轩下盘。
式快如风,带起腿影重重,招招不离对方下裆要害。
石之轩巧步挪移,将幻魔身法运转至极限,不料温凰的凤舞九天身份亦非寻常,整个人如影随形,一时竟难以摆脱。
“好!好!好!”
石之轩面沉如水,怒而生笑,眼中透出冰寒杀意,整个人忽地像一缕轻烟般散去了身形。
这如梦似幻的身法,诡谲精妙的之处赫然已超脱了幻魔身法范畴之内。
错愕间,温凰惊觉耳后生风,一股雄浑无匹的劲力透体而来,来势之快,以她之能竟也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
砰然一声响起。
温凰已被石之轩一掌击中后心,向前扑跌而出,总算她功力深厚,凌空腰身一拧,稳住身形落在了三丈之外。
“你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徒具盛名。”石之轩目光锁定温凰,眸中的杀意愈发炽盛。
“不死印法亦是拙劣非常。”
温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丝丝血迹,适才那一招虽然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但是她的伤并不严重。
她有蜕变**护体,庞大生机之下,顷刻间,便已将伤势恢复了七八成。
“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要怎么接我这招不死七幻。”
石之轩嘴角泛起冷笑,倏然双掌翻飞,真气透体而出,凝聚成一道道气环,并连接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
不死七幻!
石之轩凭借舍利精元,将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完全融为一体,所成就的更上一层的功夫。
其威力,远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温凰目光一凛,心知来招不容小觑,当即极招上手。
混沌渺无极,双分日月明!
温凰纵声长喝,提元凝劲,掌中日月双气在握,纳混沌,分阴阳。
霎时,天际殃云汇聚,乾坤失色。
“之轩小心。”
祝玉妍勃然色变,认出了这是当日温凰挫败自己的招式,而今温凰武功大进,此招的威力也必定更胜以往。
石之轩面露前所未有之凝重,不用提醒他也知道温凰这一招非同小可,绝对不容轻视。
心念转动之下,毕生功力已倾巢而出,只见环网急剧收缩,更显凝实。
气芒闪耀,温凰双掌横推,日月双劲交缠而出,势若狂空啸空,沛然难当。
轰!
一声惊天巨爆,宛如晴天霹雳炸响。
两道人影受劲力反震,同时倒飞而出,余波席卷之下,四周更是苍夷遍地。
祝玉妍未免受池鱼之殃,此时已身在十余丈之外。
三人遥遥望去,只见温凰和石之轩对面而立,嘴角均有鲜血留下的痕迹。
第四十一章 诗仙剑序
“石某人阔别江湖二十载,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放眼武林,你是第一个能正面挡下我不死印法的人。
也是第一个令我生出妒才之心的人,而今你气候已成,此番若不杀你,我圣门霸业势必受阻,所以你今天必须得死。”
石之轩凝视着温凰,神情动容,口中所言句句皆是由衷之言。
他曾听祝玉妍提起过,温凰有一招专门克制对手吸化内力的武学,刚才亲自体验后,终于感受到了这一招的强悍。
不死印法的威力犹在天魔功之上,可是以他的修为境界,对于方才反扑回来的奇异真气竟也化之不去,更不要谈借为己用,最后只得导气入地。
可饶是如此,也令他周身经脉受震,险些伤到脏腑。
“多谢邪王的坦诚,不过你突然说这些,是想拖延时间吗?”温凰面带微笑,浑然不在意石之轩的威胁。
石之轩哂然道:“咱们彼此彼此,不然你又何需多跟我浪费口舌。”
“你不妨试试看。”温凰坦然自若,说话的同时暗自催运真气,快速游走于经脉之中。
石之轩所言不差,她亦是在争取时间。
不死七幻的环劲后劲儿十足,一环接一环的爆发,让温凰也受了些许的内伤。
“你似乎忘了,石某并非孤身一人。”石之轩淡淡一笑,眼中杀机闪过。
忽然间,温凰感觉自己陷入了一道磅礴,且扭曲的气劲中,从不同的方向猛烈的撕扯着她的身体。
祝玉妍出手了,赫然正是她拿手的天魔力场。
“祝后刚才的自信呢?”
温凰嗤笑一声,蓦地右足顿地,轰然一声,一股雄浑气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衣发飘扬而起,天魔力场,瞬间溃散。
祝玉妍神情一震,秀目圆睁,心知温凰实力,她出手绝无半分保留,可没想到对方受伤之下,居然如此轻易就脱困而出。
而就在天魔力场被破的瞬间,石之轩再次出手。
只见他左掌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在胸前连续画出近十个圆圈,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玄奥至极点,登时气劲“环“空。
更诡异的是,在他左掌功成身退后,右掌撮指成刀,循着某一玄异的路线灵蛇般窜动,恰好穿过了刚才虚画出的十多个气环的核心。
用劲之神妙,委实得教人难以相信。
石之轩洒然一笑,右掌就这么挂着那十多个气环,掠身急向温凰压来,眨眼已至近前。
祝玉妍见状也伺机而动,欲配合石之轩出手合攻。
“同样的招式用两回,邪王是瞧不起我么?”
温凰侧步横移,同时右臂疾挥,在身前画了个大大圈子,内中蕴含螺旋真气,立时生出一股庞然吸力,将石之轩攻来的气环尽数纳入了囊中,再朝着祝玉妍的方向轻轻一带。
祝玉妍不欲硬接,闪躲之间,来势已然受阻。
环劲无用,石之轩来势仍自不变,手腕一翻,右手食指探出,直奔温凰眉心点去。
“刚才那招是‘以实还虚’,这一招是以偏概全,看你要怎么破。”
两人相隔不过两尺,短短距离内,石之轩却是变化万千,每一刹那,都作着微妙精奇的改变。
只要看不破其中任何一个变化,都是应指败亡的悲惨结局,且每一个变化都造成一个幻觉,令人再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温凰右臂一振,闪电迎出,以指对指,不管是真是幻,他自以力破之。
随即便是无声的碰撞。
在指尖碰触的霎那间,石之轩只觉一股极度凝实的螺旋真气,飞速旋转着透入了自己经脉之中,整个人如遭雷殛。
温凰亦是身形巨震,宛如被万斤大铁锤重重敲击,整条手臂自肩膀以下更是又酸又麻,险险失去知觉。
两人出手俱都倾尽全力,真力交击之下,再次同时向后倒飞出去。
“嗖!”
劲风破空声倏起。
祝玉妍杀至,罗袖中天魔飘带射出,凌厉如刀的气劲直逼温凰后心。
温凰当机立断,也不见如何作势,整个人已腾空而起,祝玉妍皓腕一抖,天魔飘带登时现出一阵波纹,如附骨之蛆般再向温凰双脚卷去。
这正是婠婠在飞马牧场,对付鹏、鹤二老时所用过的那招“纤手御龙”,如今在祝玉妍手中使出,威力更显毒辣。
若是被卷住,温凰的脚踝势必会被震成粉碎。
与此同时,破空声再起。
温凰眼前骤然亮起漫天银芒,眩人眼目,后心处也有两道阴狠刺骨的锋锐气劲,凛然袭杀而来。
杨虚彦和婠婠也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
温凰临危不乱,真气一提,身形凭空再起,脚下在天魔飘带上轻轻一点,凌空旋身,摆脱两人夹攻后,右手骈指成剑,如闪电般向杨虚彦刺去。
影子剑法最善惑人耳目,但在温凰元神笼罩下却是无所遁形。
剑指穿透重重剑影,正中杨虚彦手腕处的神门穴,一阵酸麻过后,影子剑已然易手。
接着,就听“叮叮”两声。
婠婠手中天魔双斩几乎同时被剑尖点中,一股熟悉阴寒真气沿着刀身涌入经脉,俨然正是天魔真劲。
错愕一瞬,婠婠旋即反应过来,适才温凰脚下点中祝玉妍天魔飘带的时候,已经上面的天魔真劲给借走了。
电光石火间,两人攻势被破,齐齐跌落地面。
温凰犹在半空,手中影子剑锋刃一旋,借下坠之势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惊天长虹,悍然直向祝玉妍刺去。
剑光粲然。
招未至,剑气便已迫压眉睫,砭骨生寒。
祝玉妍发动天魔力场,同时天魔飘带急舞,举轻若重,逆势拂卷而上。
蓬!
剑芒与飘带交击,爆响如雷,祝玉妍力逊一筹,顿时被震出寻丈之外。
温凰飘身落地,刚即站稳,围杀便已再度袭来。
蓄势已久的环劲,虚实交错,飞射而出,将温凰背后十余处要穴笼罩在内。
婠婠的天魔双斩,杨虚彦以指代剑,分袭左右。
祝玉妍在稳定身形后,几乎好不停顿,双臂一振,天魔飘带宛若两条毒蛇般,一道缠向温凰持剑的右手,另一道则直取丹田气海。
间不容发之际,温凰气势陡变,周身散发出一股磅礴剑意,直冲云霄而起。
“横绝厉四海!”温凰御剑,凛然生威。
霎时,天地剑气沛然,石之轩四人神色俱变,攻势亦随之一缓。
随即,就见无伦剑气化作万千飞虹,犹如莲花绽放,浩瀚瑰丽,爆射十方。
剑气破空,发出“嗤嗤”声响。
石之轩身法乃四人最快,首当其冲,环劲为剑气所破,在连绵气爆声中,崩然溃散,他人亦在密集如雨的剑气下再难寸进一步,不得不向后退避。
祝玉妍紧随其后,眼见剑气临身,虽惊不乱,手中天魔飘带疾舞,交织成网,化作一个圆球将自己笼罩在内,并在后退的同时全力催动天魔力场,扭曲身前的空间以抵挡剑气。
婠婠亦凭借着天魔双斩配合天魔力场,抽身急退,在一阵急促的金铁激鸣声中,一身白衣不断染血,狼狈非常。
唯独杨虚彦,手中无兵器护身,功力又不及邪王阴后深厚,铺天剑气之下,他难撄其锋,惊骇间,一声惨叫响起,已然命丧当场。
须臾过后,剑气消弭。
“虚彦!”石之轩惊怒交加,目呲欲裂。
祝玉妍看着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婠婠,表情同样难看之极。
温凰轻抚剑身,悠悠笑道:“这《诗仙剑序》自我练成以来,今次还是首度施展,你们何其有幸。”
“这样的剑气你还能用出几次?”
石之轩眉眼之间杀意滔天,周身真气鼓荡,气势较之方才丝毫不减,再次展现出来魔门之主高深莫测的根基底蕴。
“想测度我的深浅,你大可出手一试。”
温凰手中剑锋一扬,森然剑意流转其上,寒光粲然,慑人心魄。
祝玉妍冷笑道:“就算你的功力与之轩旗鼓相当,但在我们两个联手之下,你又能撑多久?今天你绝无生还的可能。”
温凰眉头一挑:“怎么,想要拼命么?”
“非也,是取命。”石之轩言罢,掌中气环再现。
“若你少废话两句可能还有机会,但是现在……”温凰呵呵一笑,目光看向了山林外。
石之轩见状,当即眉头一皱,随即冷哼道:“你的命是石某的,今日暂罢,来日石某必定登门拜访,玉妍,我们走。”
说完,他一把抓起杨虚彦的尸体,横空而去。
“算你走运。”祝玉妍亦是冷哼一声,带着受伤的婠婠掠空而去。
“呼—”
温凰轻舒了口气,凭她一人之力,真要跟这两个魔门巨擘动起真格的来,还真有点儿麻烦,到时候必定会是一场苦战。
“阿弥陀佛!”
伴随着这声悠扬的佛号,山林中三道人影飘然现身。
当先一人慈眉善目,是个年岁看起来很高的老和尚。
在他身后跟的两人中,一个同样的僧人打扮,另一个赫然是慈航静斋之主,梵清惠。
“梵斋主,又见面了,这两位想必是静念禅院的高僧吧?”温凰随手扔掉影子剑,笑着打起了招呼。
石之轩和祝玉妍就是因此察觉到了这三人的到来,才决定暂且罢手离开。
梵清惠点点头,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年老僧人的法号一心,算是她师叔辈,年轻的法号了空,一心大师的徒弟,静念禅院如今的主持。
温凰颔首道:“两位大师有礼了。”
两人双手合十,齐齐宣了声佛号,算是打过招呼。
“宫主,敢问小徒妃暄伤势如何了?”梵清惠忽然问道。
慈航静斋作为白道魁首,实力自然毋庸置疑,师妃暄出走后的行踪自然瞒不过她。
温凰道:“斋主放心,再过数日师姑娘便可痊愈。”
“如此甚好,适才耳闻这里有打斗声传出,和宫主交手的可是魔门中人?”
梵清惠仔细打量起了周围留下的痕迹,只见眼前林木断折,地上和山壁上更遍布剑痕,狼藉一片。
能造成这等情形的非绝顶高手不可为,来着何人,她心中已然有数,在看着地上的血迹,她更是暗暗心惊。
温凰就在面前,看着完全不是有伤在身的样子。
“是邪王阴后,还有婠婠和影子刺客,可惜三只留下来一个杨虚彦,要是三位能早来一步就好了。”
温凰耸了耸肩,面露惋惜之色。
梵清惠道:“宫主,实不相瞒,我等皆是寻着和氏璧发出的异象找来的,不知这和氏璧是否已落入魔门手中?”
温凰摆了摆手:“斋主不必担心,和氏璧在我这里。”
梵清惠暗自松了口气,顿了顿道:“宫主,和氏璧关乎天下苍生福祉,贫尼有个不情之请……”
温凰不等她说完,便断然开口道:“我拒绝。”
梵清惠一脸悲天悯人之色,大义凛然道:“宫主……”
温凰依旧摇头,打断道:“自古奇珍异宝有能者居之,和氏璧既然落到我手里,那便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斋主想要也可以,只要能胜过我一招半式,和氏璧自当双手奉上。”
梵清惠闻言,不由一阵语塞,魔门四大高手都没能抢到,还赔上了一个杨虚彦,她又如何能是温凰的对手。
一心大师缓缓道:“阿弥陀佛,想必是施主与和氏璧有缘,天意如此,不可强求,只盼施主能善用此宝,造福苍生。”
“这是自然,三位放心便是,此间事了,咱们后会有期。”
温凰不欲多做纠缠,言罢直接跳上马车,不等三人回应直接疾驰而去。
一心大师沉声道:“我观此人眉宇间并无邪气,和氏璧在她手里,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唉~”梵清惠长叹一声,面露忧色道:“此人来历不明,偏生又武功奇高,若当真居心不良,那只怕苍生就要从此多事了。”
第四十二章 吸收和氏璧
夕阳西下。
临近曦凰宫城镇外的山道上。
幽灵马车四蹄翻飞,发出急促的喋喋声响。
忽地。
在十丈外的道路两旁,有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之人飞掠而出,身法之迅疾,无一不是高手。
“姓温的,交出和氏璧,不然就要你的命。”
伴随着这声大喝,一众黑衣人横拦在路上,意图将幽灵马车逼停。
“滚!”
温凰蓦地发出一声冷叱,幽灵马车的速度丝毫不减。
声音中夹杂着温凰雄浑无匹的真气,犹如惊雷炸响。
黑衣人闻声,尽皆身形一震,耳鼓如遭针刺,胸口更是一阵憋闷,真气紊乱,仿佛被巨石撞到一般。
骇然间,幽灵马车已急奔而至。
猛烈的劲风气浪随之而来,惨叫声中,黑衣人已被震飞出去,由始至终,幽灵马车的势头都不曾有半分减缓。
温凰淡淡的冷哼声再度从车里传出,扬尘而去。
这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批了。
拿到和氏璧不过是昨天的事情,到现在短短两日的工夫,消息就已在江湖中传扬开来。
不用想,温凰也知道是魔门中人搞的鬼,他们得不到和氏璧,也容不得别人安想其成。
和氏璧是始自秦朝的传国玉玺,得到它便是名正言顺的天命之子,有心争霸江山的人,没有谁能抗拒和氏璧的诱惑。
一路上,死在温凰手里的人,包括黑白两道,宋阀之外的三大门阀,以及瓦岗的李密,洛阳的王世充,明里暗里的,一个都不差。
华灯初上。
温凰马不停蹄,终于回到了曦凰宫。
议事厅中,众人聚集。
寇仲迫不及待道:“师父,快把和氏璧拿出来见识一下。
从小就听人说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有机会看到这传说中的东西。”
“可别吓着你。”温凰拿出和氏璧,直接放到了寇仲手中。
霎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入寇仲心中,接着就见厅中碧光大盛,寇仲则愣在了原地,怔怔出神。
“仲少……”徐子陵错愕的看着寇仲,连叫了好几声,却不见对方回应,不禁看向了温凰。
“子陵不用着急,和氏璧可以预知未来,小仲一定是看到什么了。”温凰说话的同时,心中不由恍然大悟。
她还想着能看看寇仲的未来,却没想到,原来和氏璧预言的景象只有本人才能看到。
片刻后。
寇仲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将和氏璧还给了温凰,仿佛烫手一般。
一直注视着他的徐子陵,精准的察觉他看向温凰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莫名之意。
“仲少,你看到什么了?”徐子陵不禁好奇道。
寇仲干笑两声,随即正色道:“既然是未来的事情,到时候就知道了,若是提前知道了,那人生岂不是要变得很无趣。”
徐子陵耸了耸肩:“你的鬼理论总是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
众人见状,便也不再追问。
“子陵,师姑娘怎么样了?”温凰算了算时间,出去这一趟,也差不多半个月了。
徐子陵道:“还不曾苏醒,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内息越来越强盛,应该快要痊愈了。”
温凰点点头,看向寇仲道:“宋家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寇仲欣然道:“宋家的人马粮草军备都已在路上。
师父,现在咱们兵力大增,下一步计划如何?”
温凰笑道:“说说你的打算,你小子肯定已经想法了。”
寇仲嘿嘿一笑:“师父明察秋毫,徒儿正筹谋着要不要上瓦岗,去找找李密那个老小子的晦气。”
“想做就做,为师能帮的都已经帮你了,接下来我要再次闭关。
现在整个人天下的人都在觊觎和氏璧,你们要小心防范,尤其是魔门中人。”
温凰叮嘱一番后,当晚就封闭了凤栖阁,下令除寇徐二人,谁也不许打扰。
月上中天。
双龙居。
徐子陵来到寇仲房中。
“说吧,到底看到什么了,你那些鬼话骗的了旁人,可骗不了我。”议事厅里的寇仲说得那个理由,徐子陵半个字也没信。
寇仲叹了口气,怅然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陵少你知道么,我现在只希望师父说和氏能璧预言未来的事情是假的。”
徐子陵皱眉道:“难道你看到了不好的事情?”
寇仲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我居然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更不可思议的是,我身边的人是玉致。
当然,我还看到了你,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人,虚先生,沈落雁……
我想我们一定是成功了,可在那些画面里,我却连师父的影子都没看到。”
徐子陵肃然沉思道:“你的意思难道是……师父出事了,不可能,师父武功盖世,我不信这世上有谁能伤到她。”
寇仲淡淡道:“也可能是我们权欲熏心背叛了师父呢?”
“我相信,寇仲绝不是那种人。”徐子陵斩钉截铁道。
寇仲以同样的语气道:“徐子陵当然也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凤栖阁。
温凰在密室中,拿着和氏璧,右手食指在“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八个字上勾勒着。
真气已随着笔画的动作,缓缓输送了进去。
整个密室里顿时被碧绿色的光芒映照,璀璨耀眼。
温凰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奇异的力量,在触碰到她的真气后,和氏璧像活过来一样,将那股力量向她体内涌去。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且异常的强烈,引的温凰的心神不断沉浸其中。
须臾后,温凰灵光醒神,突然反应了过来,旋即便收束真气,改而调运元神去引导吸收和氏璧的力量。
和氏璧的力量能够令人脱胎换骨,但是温凰迟早都会毁掉现在的身体,以求蜕变重生恢复真身。
若是将和氏璧的力量浪费在眼下这具身体上,就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元神则不同,它的存在和《蜕变**》是息息相关,重生的关键所在,并不存在身死道消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
温凰感应到和氏璧中的力量已十不存一,若再继续吸收下去,和氏璧便会因为力量枯竭而化为齑粉。
略加思忖,温凰停止了吸收,留下了一个徒具其形的空壳玉玺。
她的元神此刻已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了和氏璧的模样。
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温凰都感觉像是阳光普照那么的舒服,脑海中一片清明,日后重生之时,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女人。
同时,她的功力也有少许的增长,就算只有最开始吸收到的力量,也仍旧让她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温凰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变得更加坚韧,可以承载更雄厚的真气,负载更快的真气运行速度。
除此之外,元神的变化也让她的灵力修为进步不少。
温凰起身伸了个懒腰,收起和氏璧向外走去,接下来的目标,就该是邪帝舍利了。
她闭关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后,也只过了三天。
不过这三天却有件大事发生。
寇仲道:“师父,长安传来消息,小皇帝杨侑决定在三日后禅位给李渊。”
温凰秀眉一挑,吩咐道:“小仲,我要去趟长安,你让虚先生准备誓师大会,等我回来之后举行。”
第四十三章 造势
三日后。
为了隐藏行踪,舍了幽灵马车不用的温凰,神不知鬼不觉的浅入了长安城。
时缝正午,风和日丽。
长安皇城,大兴宫内,满朝文臣武将列位左右,神情肃穆。
李渊恭身立于文臣首位,后面站着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秀宁四人,脸上皆隐隐透出振奋之色。
龙椅旁,一名内侍太监从杨侑手中接过圣旨,朗声开口。
“本朝自先祖文帝开过,至今三十余年,朕忝坐皇位,于江山社稷毫无建树,至令生灵涂炭,愧对天下黎民。
唐国公李渊,仁德兼备,拨乱反正,于起治下百姓富德安居,江山动乱止息。
天意昭昭,当次乱世,唐国公实乃不二之明君,朕今日决定顺应天意,退位让贤,钦此!”
“皇上英明!”满朝文武顿时齐声高呼。
饶是李渊城府深沉,此刻也有些按耐不住嘴角却越的笑容。
几番推诿之后,杨侑起身离开了龙椅,李渊则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模样登上了高台。
龙椅近在咫尺。
突然间,天上爆出一道晴天霹雳传来,震人耳鼓。
众人错愕间,第二道雷声紧随而至,就听“咵嚓”一声巨响,龙椅上方殿顶轰然炸裂,砸落而下。
李渊首当其冲,他到底是一阀之主,多年来虽少有动手的机会,但武功修为并不差,大惊之下,仍有能力躲避。
就在他闪身离开龙椅的下一瞬,第三道落雷凌空劈下,正中龙椅,“砰”的一声,支离破碎。
见此情形,殿上的文武群臣尽皆目瞪口呆,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怎会如此?”
“莫非……莫非是老天不允……”
李渊望着被雷劈碎的龙椅,面黑如铁,四个子女亦是脸色难看至极。
大兴宫外一处偏殿的屋顶上,温凰放下施展印诀的双手,看着破损的屋顶,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是换了吸收和氏璧之前,她想要施展如此威力的术法还真有点困难。
如今这个年代的人,思想最是迷信,在他们的眼里,雷霆代表的就是天威。
而自古以来,皇帝都自称是真命天子,以显示身份尊贵,地位正统。
但是过了今日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李渊想要登基称帝,当老天爷的儿子,可是老天爷不同意,还降下了天雷,以作警示。
“这下,我看你们还拿什么聚拢民心。”温凰哂然一笑,趁着皇宫守卫慌乱之际,展开身法,悄然离去。
大兴宫中,李世民似心有所感,转头向外看去,莫名生出了一个念头,今日之事是有人暗中搞鬼。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这个念头一经浮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温凰似来时那般,神鬼不知的离开了长安城。
一切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皇宫里发生的事情飞一般的传扬了开来。
这其中有她事先就做好的安排,也有旁人暗中推波助澜。
现在的长安城中,除了李阀的人之外,还有独孤阀的势力存在。
论实力他们逊于李阀,族中也无李世民这等经世之才,最终没能守住长安,为了生存,只能选择依附于李唐,但却未必真心诚意。
短短三日时间,李渊乃至整个李唐,都已沦为了全天下笑柄。
同时,李渊也已天佑大隋的理由,继续让杨侑当起了傀儡皇帝。
事已至此,他就是脸皮再厚,这龙椅也是坐不下去了。
回到曦凰宫。
早已收到消息的寇仲等人,对温凰说是奉若天神也毫不为过。
温凰去长安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碰巧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说跟温凰没关系,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师父,您特意吩咐我要准备誓师大会,是否也安排了一处精彩好戏?”寇仲想着温凰神鬼莫测的手段,不禁开始期待起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管召集观众就是,人数越多越好。”温凰笑着卖起了关子。
虚行之欣然道:“古老相传,得和氏璧者得天下,宫主只消亮出和氏璧,那少帅军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命之师,届时自当万民归心,江山可期。”
沈落雁笑道:“江湖中也曾传言,得杨公宝库者得天下,现在这两样都在咱们手中,该是天意使然,让我们能夺得天下。”
“骄兵必败,小心乐极生悲。”温凰见众人似乎有些高兴过头了,淡淡出言提醒道。
虚行之和沈落雁,闻言一怔,随即先后开口道:“宫主教训的是。”
徐子陵道:“对了,师父,昨天师姑娘醒了,伤势已经痊愈,现下正在运功调理内息。”
温凰目光一闪,点头道:“正好,有慈航静斋的圣女作为见证,会更让人信服。”
两日后是虚行之挑选的黄道吉日。
城外旷野之上,温凰率领寇徐二人,以及曦凰宫的高层,集结少帅军兵马,举行誓师大会。
伤势已经复原的师妃暄赫然应邀在列。
四周到处都已围满了闻讯而来的人,附近城镇的百姓,各方武林人士,甚至还有各大门阀的探子。
誓师为的是造势,来的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温凰是人越多越不嫌多。
吉时至。
温凰越众而出,拿出和氏璧高举而起,暗自催动灵力贯注其中,登时就见高台之上,碧色光柱冲天而起。
寇仲和徐子陵立身在她身后,前者朗声开口。
“昏君无道,大隋气数已尽,而今天下大乱,少帅军承天之志,自当尽心竭力,安邦定国,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寇仲一番慷慨陈词,台下众军当即齐声响应,声彻云霄。
正当此时,半空中忽然风云翻涌,昊光大盛。
众人诧异间,就见寇仲和徐子陵头顶显出两条龙形虚影,更发出惊天龙吟,骇人耳目。
台上虚行之等人瞠目结舌,心中的震惊已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纵然心境强如师妃暄,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过她震惊的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温凰的手段。
龙影出现后,她明显感觉到有丝丝奇异的力量涌入体内,功力竟然有增加的迹象。
龙影盘旋蜿蜒,随即便各自没入了寇仲和徐子陵的体内。
同样震惊的两人只觉功力暴增,登时回过神来。
“淡定,一点小手段,功力提升是暂时的,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温凰的声音轻轻响起。
之前一直藏着这招五龙盛神,就连面对邪王阴后联手的时候都不曾动用,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忍不住嘴角微抽。
别说是他们两个,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在场的有一人算一个人,只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温凰的要求实在有点困难!
第四十四章 再战邪王
江湖上从来不乏好事之人。
温凰更有意暗中推动,再加上先前李渊登基遭天雷示警,而如今寇仲和徐子陵在众目睽睽之下受龙气加身。
两相对比,在天下人口中,两人俨然已成了天命之子,和氏璧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双龙的名号,从此实至名归。
少帅军因此士气大振,凝聚力空前强盛。
古人笃信天意,在万千黎民的眼中,这便是大势所趋,以至誓师大会过后,前来曦凰宫投效之人络绎不绝。
寇仲当机立断,借着这股势头毅然兵发瓦岗。
一路上所经过的城池,百姓民心所向,竟是屡屡不攻自破,大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仁者风范。
短短时间,少帅军便已兵临瓦岗城下。
瓦岗原本的大当家是翟让,只是此人无德无才,兼且目光短浅,已在不久前被李密取而代之。
原本寇仲与徐子陵会跟李密还有一段父子之缘,但是因为温凰的关系,导致双方在李密扣留宋玉致和李秀宁后,直接结下了梁子。
也同样因为温凰的关系,沈落雁被她收入曦凰宫麾下,做不成瓦岗的军师。
李密虽是雄才大略,颇有几分手段,但奈何手下并无强将,武功也远不如寇、徐二人。
交战之时,少帅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一般的击溃了瓦岗的防御,以至李密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寇仲却是不计前嫌,在李密战败后将其招降收于麾下。
有了瓦岗军的加入,秉承着一鼓作气的原则,寇仲和徐子陵只稍作整备后,便带着大军向洛阳开拔。
终于,在深秋之末,少帅军攻陷了洛阳城,王世子和他的儿子一同被寇仲斩于井中月刀锋之下。
行军至此,经过多次大小战役,中原南方之地,已基本都被纳入少帅军的版图中,能称之为对手的只余李阀和宇文阀两家。
洛阳城内,原本王世充挟持傀儡皇帝的皇宫,现在被改成了少帅府。
寇仲和徐子陵商议了一番,而今寒冬将至,天气逐渐转冷,已不适合再继续征战。
两人决定暂时修养生息,待来年春暖花开,便是和宇文化及决一死战,了结恩怨之时。
这一日,天降鹅毛大雪,风凛如刀。
两人突然收到消息,魔门聚集大量高手,准备进攻慈航静斋,扫除这个他们一统武林的最大障碍。
徐子陵皱着眉头,不自觉的想起了师妃暄。
伤愈之后,彻底恢复理智的师妃暄,虽然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便在誓师大会后回了慈航静斋。
另外,寇仲和徐子陵龙气加身的事情,她也想弄清其中的缘由,能解决这些问题的人,只有梵清惠。
寇仲突然拍了拍徐子陵肩膀,揶揄道:“你的师姑娘有危险,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徐子陵犹豫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寇仲耸了耸肩,笑道:“现在这天气可没你陵少用武之地,冰天雪地的连鬼都不爱出来,更何况是人。
宇文化及不是白痴,李世民也不是傻蛋,你就安心去陪你的心上人好了,最好再带些兵马过去,好好收受一下那些邪魔歪道。”
徐子陵摇摇头:“咱们的士兵行军打仗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面对那些魔门高手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带人少了没用,带人多了又会让你这里防御薄弱,难保不会有人趁虚而入。
而且这是我的私事,没道理要让这些士兵为我无辜丧命。”
寇仲闻言不再多劝,只是叮嘱道:“也罢,那你一定记得,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徐子陵失笑道:“仲少你是否太小看我了,师父苦心传授我们的本事岂是白费的?
况且,慈航静斋也非是易与之地,身为武林正道的领袖,高手未必就比魔门少了。”
雪一直下个不停,地面已被彻底染成了银白色。
徐子陵收拾了行囊,当天便离开了洛阳城。
在他离开后,寇仲犹豫良久,还是写了封信飞鸽向曦凰宫送去。
翌日。
温凰看着手中来自洛阳城的信件,笑着摇了摇头。
寇仲觉得已她的性格,在知道魔门的动向后未必会有什么反应,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他们在跟魔门做对。
魔门若是不主动上门,他们也没必要多生事端。
但是想到石之轩的本事,寇仲实在放心不下徐子陵,便请求温凰帮忙,以保万全。
可寇仲不知道,他师父如今正琢磨着怎么再谋取邪帝舍利,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就算没有这封信,温凰也势必要往慈航静斋走着一趟。
三日后。
钟南山,帝踏峰。
石之轩、祝玉妍率领魔门部众将慈航静斋围了个水泄不通,婠婠、安隆、辟尘等人赫然在列。
其后更有众多阴癸派的长老,可谓高手尽出。
慈航静斋在梵清惠的带领下,辅以一心大师和了空大师,以及静念禅院门下武僧,和众多武林正道高手,严阵以待。
徐子陵“亦邪”在手,紧紧守在师妃暄身旁。
师妃暄看着对面咄咄逼人的石之轩,神情负责,百感交集。
石之轩负手于背,挺立人前,哂然笑道:“梵清惠,想凭这些乌合之众挡住我圣门的脚步,你是痴人说梦。
看在秀心和我女儿青璇的面子上,给你们个机会,弃械投降,从此对我圣门俯首称臣,我就给你们条活路。”
梵清惠厉喝道:“住口,恶贼,邪不胜正,你也不配提秀心的名字,更不配当妃暄的父亲。”
“敬酒不吃吃罚酒。”石之轩冷哼一声,右手轻挥,祝玉妍和婠婠越众而出。
阴癸派的长老弟子紧随在后,同时运功将内力分别传送到两人身上。
师徒二人朱唇轻启,同时催动天魔音。
诡异凄厉的靡靡之音,伴随着集合了众多阴癸派高手的强横内力扩散而出,卷风荡雪,凛然朝着慈航静斋的方向笼罩过去。
魔音入耳,梵清惠急忙着令众人运功相抗。
自她以下,一心、了空师徒,徐子陵、师妃暄等人皆功力深厚,尚能抵挡。
其余正道高手,修为不够者只觉耳鼓剧痛,头晕脑胀,已忍不住哀嚎出声。
石之轩老神在在的看着众人,嘴角泛着冷笑。
梵清惠眉头紧皱,她的功力素来和祝玉妍在伯仲之间,面对阴癸派高手合力,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倒还不惧,但此刻这般情形下却显支拙。
她心知再这样想去,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情,当即强提一口真气,伸手握向剑柄,慈航剑典运转,整个人透出一股森然正大的凌厉剑气。
“锵!”
剑锋出鞘一寸,忽地天降笛声,辽阔悠扬,却令人生出不可抗御之感,众人心神一缓,只见半空中的飘雪反卷而回,天魔音竟是被压制了下去。
徐子陵眼前一亮,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欣然笑道:“淡烟疏雨曲,是师父来了。”
石之轩则脸色一沉,挥手示意祝玉妍等人停下,他察觉到这笛声中所夹杂的内力,似乎对他魔门武学有所克制。
功力强横如他,刚才在听到笛声后,体内的真气竟莫名开始躁动了起来。
石之轩不禁目光一凝。
就算和氏璧出世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现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忖间,笛声随着天魔音而停止,接着他就看到温凰手持一根墨玉长笛,横空而降,超凡脱俗之姿,翩然若仙。
石之轩见状,眉头微微皱起,那种感觉在温凰出现之后愈发的强烈了。
祝玉妍玉容生寒,忿然道:“又是你,这是我圣门与慈航静斋的恩怨,轮不到你来插手。”
温凰随手将玉笛在指间转动,漫不经心道:“我凭本事想来便来了,也轮不到祝后你来指手画脚。”
“那你就给他们陪葬吧。”祝玉妍怒欲出手,却忽然被石之轩拦住。
“玉妍,你不是她对手,温凰,就凭你一个人,任你功力通神,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何必白费力气。”
石之轩跨步而出,目光凝视着温凰。
温凰亦缓步而出,目光毫不退让,微笑道:“擒贼先擒王,他们的结局会因你而变的,邪王以为如何?”
“你知不知道,你自信的样子让我愈发的忍不住想要杀你?”石之轩目光一凛,诚恳的语气中杀机毕露。
“邪王何妨一试,看今日谁胜谁败,请!”
温凰翻手化去墨玉长笛,话音落下的同时,周身气劲沛然而发,长发飘扬,无风自动。
倏然家,磅礴雄浑的气势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身后正邪双方之人,顿感胸口气息一滞,纷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真力逸散,翻涌的气浪再度卷起地面积雪,漫天飘飞,为两人披上了一成银白,阳光映照之下,粲然生辉。
感受着那浩瀚如渊的气势,梵清惠和祝玉妍的目光,先后落在了温凰的身上,神色俱是凝沉万分,心中浮现出了同一个念头。
这个人的功力居然又进步了!
第四十五章 赔了女儿又折兵的石之轩
两人相隔数丈。
石之轩全身衣衫拂动,咧咧作响,眸中闪出异芒,头发亦是根根飘荡,魔威赫赫,显然已经功力催动到了极致。
“受死!”
倏然人影闪动,话音未落,石之轩已出现在温凰身前半丈,一掌劈至。
温凰清晰的感觉到,这一掌上的劲力凝而不散,更是在以惊人的高速运转不休。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石之轩惊天动地,彷如破开九重天又或十八层地狱攻来的一拳,吸了个涓滴不剩。
以温凰的功力也隐隐感觉到一阵虚浮飘荡之感,无处着力似的,别扭非常,足见石之轩的功力之恐怖。
但纵然如此,退也是绝不可能退的。
刚吸收了和氏璧的温凰,正好要借此机会测试一下,自己的功力究竟长进了多少。
挥掌迎上。
日月双劲在经脉中以相反的方向螺旋交缠在一起,强横的气劲像一根最锋锐的针般自掌心透出,以点破面,笔直的激射向了石之轩掌劲的核心。
砰!
两股劲力交击,温凰肩膀一振,真气加催,石之轩顿时如触电般被震退了一步。
他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刚刚非但被温凰震散了掌劲,他还发现自己的功力在接触到对方的功力竟有种被消融了的感觉。
“怪哉!”
石之轩心中疑惑丛生,但却没有思索的机会了,劲风涌动之下,温凰乘势进逼而来。
瞬息间,温凰迅疾连变三招,第一招直戳石之轩双目,第二招淬骨爪抓他咽喉,第三招则骈指为剑,刺他胸口。
蓬蓬蓬!
拳掌碰撞声中,石之轩左手单掌翻飞,已将这三招尽数挡下,右掌纳劲,食中二指悍然点向了温凰眉心。
透骨阴寒的真力,立时迫压眉睫,砭骨生寒。
温凰足下轻点,人影闪动,身形已急弹而起,凌空一个翻身,右腿长出,狠狠向石之轩后颈踢去。
惊觉耳后生风,石之轩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体已经扭转过来,同时右拳随之轰出,砰然一声,正中温凰脚底涌泉,凝实如柱的真气沛然潮涌而入,欲要破坏她腿部经脉。
温凰当即身形一震,借力收招,凌空再旋,又是一腿向石之轩脑侧太阳穴扫去。
猛烈的腿劲破开飘雪,形成一道真空轨迹,出招之快,迅若风雷。
石之轩抬臂封挡,登时便感觉到适才自己发出的拳劲被温凰借去,通过这一腿又还了回来。
并且,这其中还夹杂着对方本身的功力,他等于是同时接下了自己和温凰联手的一招,威力之强,当今世上没人能在硬接之下完好无损。
往日里,只有旁人在他手下感受这种滋味儿,不及烦怒,石之轩已然运起不死印法,双掌横推而出,借着这股庞大的劲力,化为一堵巨大的气墙向温凰撞去。
温凰猛提一口真气,凌空再起一丈,双臂一旋,“光耀大江山”的刚猛如涛的磅礴掌劲脱手而出。
轰然一声,暴出冲天气旋,余波过处,四周顿时满目苍夷,观战之人更险遭池鱼之殃,无论正邪,呼声遍地。
“这里施展不开,换个地方再战。”
温凰的声音响起,整个人借着掌劲的反冲,直接从十余丈的高空展开《凤舞九天》身法,飞也似的向下方山林掠去。
石之轩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以《不死七幻》那惊世骇俗的速度,化作一道残影直追而去。
两人离开后,梵清惠果断出手,长剑离鞘,《慈航剑典》挥洒出泼天剑气,悍然罩向了祝玉妍。
她若不抢占先机,届时阴癸派众人再度联起手来发动天魔音,正道中人将再无人能抵挡。
祝玉妍面若寒霜,天魔力场悍然发动,漩劲扭曲周遭空间,在将剑气绞灭的同时,两条天魔飘带从罗袖中飞射而出,似毒蛇般缠向了梵清惠。
师妃暄亦找上了自己宿敌婠婠,同样的《慈航剑典》,如今在她手中却多了一股凛冽的杀机,凌厉非常。
徐子陵为了帮她控制体内,压抑了二十年的邪帝舍利的魔性,将神魔一念的心法传给了她。
师妃暄天资聪慧,比起寇徐二人也是不遑多让,再加上师出名门的底蕴,和舍利精元的辅助,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
数招之间,婠婠骇然惊觉,面对师妃暄的剑法,她的天魔功居然不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徐子陵则是找上了安隆和辟尘,自从得到舍利精元后,他的功力亦是进步斐然,此刻以一敌二,天邪剑法仍是游刃有余。
阴癸派的其余的长老则由一心大师和了空大师对付,一时间,正道的武林人士竟还占了上风。
山林中,萧瑟刺骨的寒风穿梭在光秃秃的树木之间。
两道人影在冬日阳光的映照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不断碰撞在一起。
重拳连环,快掌重叠,招式撞击之声不绝如缕。
以他们为中心,激荡翻涌的劲风更是让寒风都为之一缓。
石之轩虽感温凰真气有异,似对他有所克制,但凭借一身通天彻地的内功修为,仍是不落下风。
嘭!
温凰凌空一腿重重鞭下,势如泰山压顶,将石之轩给压回了地面。
积雪翻飞。
石之轩站定身形,双掌一触即分,开阖间阴阳真气汇聚,凝成一道球形气劲,被他推向了从半空落下的温凰。
庞大的气劲,内中蕴含着至阴至阳之力,却又圆融如一,似太极两仪,在相生相克中循环不息。
温凰目光一凝,轻踏身旁树杆,借力腾空,几乎不假思索,只见气芒闪耀,“金仙大罗掌”已当空压下。
同时,她心中更感震惊,石之轩这一招着实有点眼熟。
天刑掌撼地,阴阳气震天,霎时掌劲翻腾,气爆似闷雷炸响,余波扩散,积雪卷动,林中树木顿遭摧折。
温凰凌空倒翻而下。
石之轩亦顺势飘退,手中招式却是不停,右臂飞速画了几个圆圈,生出一股莫大的旋劲。
漫空飞雪登时被拢聚成一颗比人还大的雪球,真力过处,炮弹似得向着温凰落点激射而去,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空劲大归还!”
温凰身具邪帝舍利与和氏璧两大异宝之力,一身功力早已是随心所欲,纵然在此将落为落之际,也不虞有后力乏继,气尽势衰的危险。
只见她凭虚临风,双掌同时画了一个玄妙的轨迹,一收一放之间,那巨大的雪球已被反推了回去,势头丝毫不减。
温凰不等石之轩有所动作,身形箭射而出,不料石之轩竟运劲一推,再度让雪球向她撞了过来。
“故技重施,邪王莫非黔驴技穷了?”
温凰索性立身原地,‘空劲大归还’再出,雪球立时又原路返回。
“你接的住再得意不迟。”
石之轩面带冷笑,争锋相对,说话间,依旧以不死印的巧劲将雪球推出。
“邪王该当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招式对我无用,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温凰寸步不让,毫不吝惜自身真气,潮涌而出。
不死七幻借力还劲,天刑奇招收劲推力,数度往返间,雪球上所凝聚的真气,已经逐渐逼近两人承受的极限。
无论是谁,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在这凶猛的劲力之下。
但偏偏两人又谁也不肯退步。
轰!
雪球携雄浑之势再度袭来。
温凰运劲横推,却惊见石之轩忽地不见踪影。
惊异间,背后毫无征兆的劲风袭来,随即就听“砰”的一声,一股阴阳混杂的拳劲,不偏不倚,正中温凰后心。
空劲大归还运转之下,这股劲道本该伤不到温凰,岂料劲力入体之后,竟瞬间在经脉中爆蹿开来。
“噗!”
温凰口中鲜血喷出,更糟糕的是,她受创之下,自身真气因而失控,雪球不及推出,上边凝聚的气劲当即也爆发开来。
内外夹击,温凰立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年轻人,你大意了。”石之轩站在三丈之外,负手而立。
“你煞费苦心,冒着自己受伤的风险,就是为了麻痹我的警惕,等我松懈的一刻?”
温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暗中运起《蜕变**》,真气飞速流转全身经脉,说话的工夫伤势已经恢复近半。
幸而她得和氏璧之功,经脉变得更加坚韧结实,不然若是换了从前,今次这亏就吃大了,少不得要被震断几条经脉。
石之轩淡笑道:“你虽然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惊人艺业,却也因此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才给我了可趁之机。
但不可否认,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交出和氏璧,看在这点上,我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不然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温凰突然笑道:“有句话你听过没?”
石之轩好整以暇道:“石某人洗耳恭听。”
“反派死于话多啊!”
温凰蓦地身形挺立,双手眼花缭乱的掐了几个印诀,阴符七术终招出手。
五龙盛神!
就见虚空中两道龙气显化,咆哮着贯入了她体内。
石之轩见状,勃然色变,之前听说这件事,他只以为是障眼法,从不曾放在心上。
但此刻亲眼所见,他清楚的感觉到,温凰的功力在这短短的瞬息间,竟增长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程度。
“想要和氏璧,我给你。”温凰话音响起的同时,人便已跨过三丈距离。
龙气入体,化作无俦内元,令她功力暴增。
石之轩反应过来时,温凰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胸膛上,一股奇异的力量疯狂涌入体内,令他功力躁动,更头痛欲裂。
只是以温凰此刻的功力,任他如何运功挣扎也是徒劳。
“你要做什么?”石之轩惊怒交加,身体在那股奇异力量压制下,完全动弹不得。
温凰沉声道:“实话告诉你,和氏璧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二十年前你为了脱离魔道曾将自己冰封。
既然你有心向善,那我就成全你,替你洗掉魔性,彻底做个好人。”
言罢,她的左手忽然在石之轩身上摸索起来。
石之轩登时大惊。
“找到了。”
温凰笑了笑,从石之轩后腰处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晶石,正是邪帝舍利。
须臾后,温凰察觉石之轩魔性已除,便松开了他。
石之轩沛然跌坐在地,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却又觉得格外的轻松,仿佛身上有个背了很久的枷锁被去掉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平和了。
“邪帝舍利的精元已经没了,你要之还有何用?”
石之轩神情复杂的看着温凰,对方毁了他的霸业,但他心里却并无怨恨。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是温凰唤醒了他。
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见一见石青璇。
温凰淡淡道:“做什么也跟你没关系了。”
“那你又为何不杀我?”石之轩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以他们的关系,对方完全没理由手下留情。
温凰笑道:“我和你并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杀了你,我徒弟还怎么娶你女儿。
留你一条命,以后正好可以帮我徒弟带孩子。”
石之轩神情一滞,想起了当初陪在师妃暄身旁的徐子陵,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突然有种想要起来再跟温凰拼命的冲动。
第四十六章 再踏征程
慈航静斋山门处的战斗仍在继续,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梵清惠,任你如何顽抗,也改不了你今日宗门覆灭的结局。”祝玉妍不断催动天魔力场,口中犹自不肯饶人。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休想得逞。”梵清惠神情肃穆,手中剑气更显凌厉。
“你以为温凰能救你们么,待圣王归来,便是你们这些自命正道的伪君子的死期。”
祝玉妍面带讥讽之色,虽然察觉到温凰功力又有增进,但依旧对石之轩信心十足。
突然间,破风声响起,一道黑影从半空坠下,砰然跌落在地。
“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下手居然如此粗鲁?”石之轩的声音蓦地传入众人耳中。
他被和氏璧净化之后,状态还不曾恢复,被从数丈高空扔下来,虽然有内力自动护体,但却还是免不了一阵皮肉之苦。
“你没资格享受我的温柔。”温凰飘然而降,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众人见此情形,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之轩!”祝玉妍看着有气无力,虚弱不堪的石之轩,神情剧变。
梵清惠等正道中人,则齐齐暗自松了口气。
“玉妍,就此罢手吧。”石之轩缓缓站了起来,话中之意,不言自明,他败了。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祝玉妍秀目圆睁,绝美的面容上尽是难以置信。
温凰抬手扣住石之轩咽喉,昂然道:“我赢了,他输了,就这么简单,祝后若是不服,我不介意出手指教你两招。”
“大言不惭!”祝玉妍厉喝一声,双手一扬,两条天魔飘带当即闪电般激射而出。
温凰不闪不避,更是连手也不动一下,就那么挺身而立,待天魔飘带近身三尺之际,面前忽地出现一道气墙,使其再难寸进一步。
祝玉妍惊骇莫名,对方竟然只凭护体真气就挡下了她的攻击。
“还愣着干什么,大家一起出手营救圣王。”
祝玉妍怒喝一声,手中天魔飘带再度拂卷而起,带着一阵波纹状,悍然向温凰射去。
她身后一众阴癸派长老不敢犹豫,急忙应声出手。
事关魔门存亡,婠婠以及安隆、辟尘等人亦不敢轻忽,准备出手相助之际,却分别被师妃暄和徐子陵挡住,一时脱身不得。
“无奈啊!”温凰油然一声长叹,左手依旧扣着石之轩,右臂单掌擎天,翻覆间,天刑掌法极招上手。
天刑大审判!
一掌横推,至刚至猛的劲力沛如翻江倒海,浩瀚无匹,天魔飘带首当其冲,“哧”的一声,被震成了碎片。
祝玉妍悚然色变,感受这不可抗御的强绝掌力,倾尽全身之功催动起了天魔力场,但只瞬息间便即溃散。
轰!
气爆声仿佛一道闷雷炸响。
祝玉妍连同身后一众阴癸派长老,如同破布般齐齐抛飞而出,口喷鲜血,横空散落。
“师父!”婠婠看着摔落在地,再无力起身的祝玉妍,忍不住嘶声惊呼。
安隆、辟尘见状,惧意和退意同时在心底滋生,出手顿见迟滞,旋即便被徐子陵单剑压制,毫无还击之力。
“婠婠,事已至此,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师妃暄适时停手,无心再为难婠婠。
温凰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五龙盛神的时效可没那么快过去,凭她现在的功力,轻而易举便可将在场的魔门高手诛灭。
她松开了石之轩,翻手亮出了邪帝舍利。
“邪王阴后一败涂地,魔门至宝也被我所夺,按照你们魔门的规矩,我就是新的圣王。
不过我对统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没兴趣,你们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好自为之吧。”
“宫主不可,如此岂非放虎归山。”正道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道激动的声音。
温凰却是理都没理。
那人见状,正欲再度开口,却被梵清惠打断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此番全靠宫主力挽狂澜,一切便依宫主所言便是。”
她并非不想就此将魔门剿灭,以绝后患,只是她也清楚,温凰做出的决定,根本没有旁人反对的余地。
石之轩看着祝玉妍,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婠婠,带你师父回去吧,宫主一言九鼎,既然开口了,便不会再难你们。”
祝玉妍内伤沉重,已经无力开口。
但知师莫若徒,婠婠与她情同母女,最是了解她的心思,问道:“圣王难道不跟我们一起离开么?”
温凰秀眉一挑,戏谑笑道:“婠儿,你莫非忘了你口中的圣王还是我的俘虏?”
“婠婠,带你师父回去好好照顾她,圣门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管了。”石之轩说完,将目光转向了师妃暄,平静中满是温柔。
“师姑娘,你是邪王唯一的亲人,怎么处置他的问题就交给你了。”
温凰无意多留,话音未落人便已飘身而起,从十余丈的高空,腾云驾雾般向山下飞掠而去。
年关将近,大雪飘飘。
栖凤阁的密室中,邪帝舍利重新散发出了光芒,悬浮在半空中。
温凰盘坐在床榻上,脸色透出一种消耗过度的虚弱。
她体内被封在窍**的舍利精元都已被炼化,化为虚空灭、轮回劫两种真气,和星辰变真气一起被存入舍利之中。
周身经脉因此而变得空荡荡的,温凰心念转动,蜕变**由“会阴”的生死窍而始,迅速流变全身,很快便让她的元气恢复了过来。
调息过后,温凰以元神探入邪帝舍利之中,里面那三种截然不同的真气,果真如她所期望的那般,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呼——”
长舒了一口气,温凰眸光闪动,重新将《蜕变**》纳入生死窍中,随即便对着邪帝舍利运起了《吸功**》。
霎时,熟悉又陌生的真气似江河奔腾被吸入体内,至精至纯,刚柔并济,却又霸道非常。
足足一炷香后,舍利中的功力终于被吸收殆尽。
真气之雄厚,便是温凰那强横的身体根基也有些承受不住,周身经脉饱胀之下,连带着身上衣服也随着鼓荡起来。
蓦地一声仰天长啸。
温凰似是无法承受,啸声夹杂着内力如有实质,轰然一声,冲破了密室的屋顶,响彻云霄。
惊天动地的气势,登时引起了曦凰宫中所有人的主意。
徐子陵和寇仲率先赶到了栖凤阁外。
沈落雁随后赶来,虚行之不在,曦凰宫的事务皆有她一人管理。
除此之外,石之轩也悠然而至。
师妃暄自然不会杀他,魔门他不想回去,慈航静斋也不可能收容这盖代邪王。
无奈之下,师妃暄找温凰商量了一番,将他安置在了曦凰宫。
看在石之轩迟早会成为亲家的份上,温凰便答应了下来。
密室中。
温凰收起了邪帝舍利,体内的真气在这一声长啸后已然平复。
历经多时,这苗疆的镇国神功,她总算是彻底练成了。
感受着体内那空前强大的经天皇气,三部宝典武学融合,绝不是一加一加一等于三那么简单。
带着愉悦的心情,温凰起身出门,她已经感觉到众人在等她出来。
虽然是冬天,但是外边的天气就像她来时那天一样,同样的阳光明媚。
积雪映照的阳光,闪耀着银芒,踩在上面,给温凰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你竟然又进步了!”石之轩一眼就看出来温凰的不同,说话的语气和他的神色一样的复杂。
温凰微笑道:“邪王若有兴趣,本人奉陪。”
石之轩摇了摇头,若说从前他还能摸到温凰的边际,那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探不到温凰的深浅了。
“大家一起走走吧。”温凰言罢,率先向外走去。
漫步间。
温凰看向寇仲,问道:“小仲,你不在洛阳镇守,回来做什么?”
寇仲嘿嘿笑道:“徒儿是专程回来陪师父过年的,洛阳有虚先生打理,不妨事的。”
温凰笑骂道:“可怜的虚先生,摊上你这么个甩手掌柜,也是辛苦他了。”
寇仲信心满满道:“等到春暖花开,咱们再度出兵,一统天下之后,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了。”
温凰耸了耸肩道:“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小仲,子陵,还有各位,我要走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
寇仲和徐子陵更是心中一紧,前者想到了和氏璧预言中看到的画面,急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师父要去哪里?”
温凰解释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要去办别的事情了。
小仲,以少帅军的兵力,宇文化及不足为惧,至于李阀,李孝常已经被我用了手段,变成了咱们的人,杨广宝库中也藏有一条通向皇宫的密道。
有了这些前提,你要是还拿不下李阀,那以后就别说是温凰的徒弟。”
“师父,非走不可么?”徐子陵神色显得有些沉重。
温凰神秘一笑道:“来日方长,我们还有机会再重逢的,只是到那时候,你们可不要被为师吓到。”
“那……师父您多保重。”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双膝跪地,脸色带着浓重的不舍之色。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未来没有温凰的存在,不过两人去也因此松了口气。
温凰扶起两人,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唤来了幽灵马车。
寇仲抽了抽鼻子,强装笑脸道:“师父素来以诚待人,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温凰点点头,笑而不语,转身上了马车。
“各位,后会有期。”
随着温凰话音落下,前方突然浮现出一道璀璨的光幕。
接着,就听马蹄声响起,幽灵马车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冲进了光幕,然后“唰”的一下,一同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章 交易
“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一座挂满红灯笼和红绫,窗户上贴满红色双喜字,被夜色笼罩的院落中,一个蓝色卷发的男人,目光死死的等着一个黑发及背,俊美绝伦,神情错愕的男人,面目狰狞的大吼着。
在卷发男人的怀中,躺着一名身穿喜服,嘴角溢血的女子,听到他的话后,看着对面那却步不前的俊美男人,眸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随即憾然长逝。
院落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喜服的男人,满脸哀伤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默然失神。
“唉!”
一声轻叹自屋顶角落处的黑暗中传出,温凰负手于背,亲眼见证了秦霜的妻子躺在步惊云的怀里,说自己爱的人是聂风。
温凰来到此方世界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天下会帮主雄霸新收了一名义女孔慈,并且将要和其大弟子秦霜成亲。
她一路快马兼程来到天下会,悄然潜入了天霜堂,然后就看到了这悲剧的一幕。
“啊————”
步惊云蓦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霍然抱起孔慈的尸体,纵身而起,向围墙外横空掠去。
徒留院中黯然神伤的秦霜和满心内疚的聂风。
温凰悄然施展身法,暗中跟随着步惊云出了天下会,对方发狂似得一路狂奔,最终来到一片极寒之地。
她眼看步惊云抱着孔慈进了一座冰洞,接着就听“轰”的一声,洞口处巨大的冰块崩落而下,将冰洞牢牢封死。
孔慈的死令步惊云的内心彻底崩溃,决定就此陪着孔慈的尸体,在这冰洞里了此余生。
远处,温凰见状,不由连连咋舌。
后期的云师兄堪称一代男神,但此时此刻,其内心和行事风格着实有点儿变态!
摇了摇头,温凰转身离去。
眼下还不是跟步惊云接触的时机,对方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才有沟通的可能。
离开了极寒之地,温凰来到了就近的城镇。
先是找了家药铺,购置了一批药材和炼药的工具,然后又租了一间僻静的独院,暂时安顿了下来。
幽灵马车已被温凰施了障眼法,在旁人眼中与普通马车无异。
这方世界的水很深,她初来乍到,自觉还是低调些比较明智,旁的不说,那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神经病帝释天就不得不防。
入夜。
厨房中,水声“哗哗”作响。
温凰靠坐在浴桶内,轻轻拨弄着水中的花瓣。
那日功成出关后,她便匆匆离开了曦凰宫,之后又一连多日跟踪步惊云,期间却是连个洗澡的工夫都没有。
随手将水洒在身上,温凰慢慢擦洗起来,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水面下若隐若现。
距离上次蜕变重生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年,她已然渐渐习惯了这具身体。
并且在吸收了和氏璧之后,更是令她的身体愈显完美,仿佛精雕玉琢的一般。
温凰看着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心下不禁暗笑,若是楚楚见到了,只怕又要嫉妒的眼红了。
但凡这张脸要是长在别人身上,她估计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动心。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将我置于死地?”温凰忍不住又想起了和氏璧的预言。
在跟踪步惊云时,她已差不多摸清了对方的根基。
此时,风、云、霜三人的武功修为相差不多,如此推算,纵然他们师兄弟联起手来,也绝不是温凰的对手。
甚至于,三元归一的雄霸,也很可能敌不过她已彻底融合的《皇世经天宝典》。
“难道真的是帝释天那个老疯子?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温凰摇了摇头,旋即起身迈出浴桶,向衣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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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对我说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是我要的明天,你爱过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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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极寒之地的冰洞中,步惊云守着孔慈的尸体正在练功。
洞中人影重重,充斥着一股凌厉非常的剑气。
只见步惊云以指代剑,行招走式迅疾无伦,且愈练招式愈狠辣,堪称绝情绝命,不给敌人留半分活路。
“嗯?”
步惊云忽地眉头一皱,剑势也随之戛然而止,冷厉的目光直直望向洞口。
他感到外面有一股极其强横的气息,对方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有客到访,步兄弟可否现身一见,本人有要事相商。”温凰的声音传了进来。
“滚!你的事我没兴趣,再来打扰我和我妻子的清静,就休怪我手下无情。”步惊云的语气满是不耐,其中更有杀气暗藏。
现在孔慈已死,他仅剩的心愿就是杀了雄霸,以报继父霍步天满门被灭的血仇,除此之外,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想理会。
“既然如此,那本人就冒犯了。”
温凰无奈一叹,话音未落,就听轰然一声,封住洞口的冰块已爆散开来。
看着缓步而入的温凰,步惊云不觉怔了一怔,被其容貌惊艳,但也就只一瞬,神色骤冷。
“你找死!”
步惊云‘死’字出口,剑指左右交错画出。
剑气激荡,如同一个“八”字激射而出,发出“哧哧”破空声响,锋锐之处,比起真正的利刃也是丝毫不见逊色。
蓬!蓬!
伴随两声闷响,剑气于温凰身前三尺之处骤然溃散。
步惊云勃然色变,眼前之人竟只凭护体真罡就挡住了他的剑气!
他又惊又怒,暗忖:“这女人的武功难道已经到了雄霸那等境界?”
“这招该是剑八!圣灵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温凰面露满意之色,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步惊云得此剑法不过就是进入冰洞那日的事情。
短短时间,剑法已有此威力,除去步惊云的资质非凡,剑法本身的精妙也是不容小觑。
步惊云非是轻易服输之人,怒喝一声,排云掌‘云踪魅影’的身法展开,闪身来至温凰背后,劈掌一式‘撕天排云’携万钧之力,沛然印向后心。
温凰仍是不闪不避,周身气芒闪耀,砰然一声,步惊云只觉自己拍在一堵铜墙铁壁之上,右臂一阵酸麻,顿时从洞中被震飞出去。
“步兄弟,我已连让你两招,足见诚意,可否耐下心来听我说两句?”温凰耐着性子问道。
步惊云捂着右臂走了进来,面沉如铁,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找我意欲何为?”
温凰缓声道:“吾名温凰,此来乃是为你从这冰洞中得到的剑法,此剑法乃是无双城剑圣所留,其中厉害之处你应该已有所体会。”
步惊云冷笑道:“原来如此,可惜,步惊云从不受人威胁,想要剑谱,除非你杀了我。”
温凰笑道:“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你不妨去看看孔慈姑娘。
许是你专注练剑,还没发现她的尸体已经开始**了。”
“什么!”
步惊云神色一紧,急忙走到冰床前,检查之下,果然发现孔慈的头发已经开始脱落。
温凰悠悠道:“这里的温度并不足以保持尸身不坏,而我这里有一颗定颜丹,服之,可令逝者尸身不**,容颜永远保持生前的模样。
我可将它送给你,一来聊表心意,感谢你帮我找到剑谱,二来,咱们也是各取所需。”
步惊云闻言,拿出一个写有《剑廿二》的卷轴,毫不犹豫的扔给了温凰。
“剑谱给你,定颜丹拿来。”
“痛快。”温凰打了个响指,伸手从腰间取出一颗蜡丸,屈指弹了出去。
步惊云一把接过,将蜡衣捏开,取出定颜丹送入了孔慈口中。
随即,几乎肉眼可见的,孔慈脸上散发出容光异彩,仿佛并未死去,只是睡着了而已。
步惊云松了口气,深情的抚摸着孔慈的脸庞,开始喃喃自语,旁若无人的说起了一些肉麻的话。
温凰顿时一个激灵,忍不住嘴角微抽。
眼看步惊云没有再跟她说话的意思,她便也二话不说,果断转身离去。
第二章 冰火两重天
在岷江,青衣江与大渡河汇集之处,由于水流湍急,往来船只每每在此触礁沉默。
有鉴于此,当地乡民斥资在此建了一座大佛,并为其命名为“乐山大佛”。
江水滔滔。
急促的马蹄声飞速靠近佛像,幽灵马车沿着岸边一路疾驰而来,停在了佛像脚下的一个洞窟前。
温凰掀开车帘,只见洞口处立着两座墓碑,一个写着南麟剑首断帅的名字,另一个则写着北饮狂刀聂人王。
墓碑看起来还很新,该是不久之前断浪和聂风所立。
这两人均是被火麒麟捉走的,尸骨无存,是以有碑无墓。
温凰在从步惊云手中得到《圣灵剑法》后,便一边参悟,一边赶路,从极寒之地直奔蜀中。
以她如今的根基和见识,学会剑法的前二十二式轻而易举,但她的目的却是那至高一剑,灭天绝地剑二十三。
这便有些困难了,说不得还得现场观摩一下才行。
温凰右腿屈起,斜倚在车厢上,收起手中剑谱,看了一眼两位半生无敌的高手的墓碑,旋即驱车进了凌云窟。
能让火麒麟这等异兽自由狂奔的地方,自然能让马车畅行无阻。
在此方世界,凌云窟正经是个好地方,眼下这时间点,雪饮刀、火麟剑都在这里。
另外洞中还有聂家先祖刻下的傲寒六诀,十强武者武无敌留下的十强武道,以及有疗伤增功之效的血菩提,和镇压神州气运的龙脉。
实乃不得不来之地!
但凌云窟的地形宛如一个巨大的天然迷宫,内中岔路无数,错综复杂,绵延不知去向。
就算温凰先知先觉也委实用处不大,想要有所收获只能靠运气。
马车缓速穿梭于隧道内,温凰盘膝坐在车厢中,闭目凝声,识海中的和氏璧粲然生辉,幽幽闪烁着,显示着正在全力运转的元神。
感知铺散开来,探测着方圆一里的动静,雪饮刀和火麟剑分属至寒和至热,寻找起来相对要容易的多。
骷髅马不知疲惫的走了三天三夜,温凰的元神也几度明暗,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这个世界的宿命真的这么邪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
温凰暗自思忖着,忽地,元神兆动,感受到了星星点点的灼热之气。
“火麟剑吗?”温凰皱了皱眉,控制着马车想着热源走去。
凌云窟里宝物众多,却偏生让她找到了最不属意的一个。
火麟剑之所以会成为神兵,全靠剑身上镶嵌的火麒麟的鳞片,论档次要稍逊于绝世好剑那种级别的兵器。
而且火麒麟的鳞片中蕴含邪气,会影响持剑者的心性,断浪会变成极品,多半就是受了火麟剑的印象。
温凰有和氏璧元神护体,倒是不惧剑中邪气,但对她来说却颇为鸡肋,得之无大用,扔掉又可惜。
兜兜转转,马车停在了一处洞中洞前面,里边透出阵阵红光。
“原来是血菩提。”
温凰迈入洞中,只见墙壁上生长一片藤蔓,上满结满了圣女果大小的果实,颜色如同鲜血一般红的刺眼。
见此情形,她不由大喜。
血菩提既然在此,那《傲寒六诀》便也不远了。
顺着洞中洞里面的岔口找去,约么盏茶的工夫,果然被温凰找到了一具被重重铁链锁住的骷髅。
下面放着一方石刻,记载着此人乃聂家先祖聂英,在刺伤火麒麟时不慎吞下麒麟血,功力暴增的同时,杀心也日益旺盛。
为免疯血发作误伤无辜,便决心将自己封锁在了凌云窟中,了此余生。
在旁边的墙壁上,则刻满了无数人形图案。
温凰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套厉害非常的刀法,赫然正是《傲寒六诀》。
灵光闪动,争锋化现,洞中登时绽放出耀眼刀光,更有刺骨寒气凭空而生。
聂英留下的傲寒六诀可算是原始版本,精妙之处更胜聂风之父聂人王所学。
这刀法既是聂家的家传绝学,本也该配合聂家另一部绝学《冰心诀》修炼。
此时被温凰以日月双劲中至阴至寒的真气施展出来,就不知威力是否有所差别。
她醉心练刀,渐渐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等到她自觉登堂入室的时候,幽灵马车中准备的食水已经被消耗了至少四五天的份量。
山洞四周墙壁上覆盖的寒霜,彰显着她刀法的强横。
“俗话说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就这么学了别人的家传武学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温凰自认是个厚道的人,思索了一番后来到另一面墙壁前。
只见他手中争锋上下翻飞,同样刻出一个个人形图案,意态万千,变幻无穷,每一道划痕都蕴含着凛然刀意。
“哈!待这天刀八式在聂风手中大放异彩,老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感激我。”
温凰朗声一笑,绝不承认自己是在慷他人之慨。
接着,她再度挥舞争锋,在墙上留下了一行字:乍见绝学,不胜欢喜,心痒难耐,冒昧习练,倍感惭愧,八式天刀,聊表心意,以作补偿。
最后,温凰还特意留书表明是留给聂风的,想必对方到时一定会被吓一大跳。
回到洞中洞,温凰斩断铁链,将聂英的遗体就地埋葬,得了人家的好处,不意思一下未免说不过去。
离开前,温凰还采集了十余枚血菩提。
寂静的隧道中,再度响起了马蹄声,温凰希望能再找到十强武道的壁画。
武功远比兵器实在,而且雪饮刀造型过于粗犷,并不是很符合温凰的审美。
又过了数日。
经过一处岔道时,温凰突然目光一凝,察觉到这四周的环境有些眼熟,正是和氏璧预言中的场景。
联系到这里是凌云窟,她立时全都明白了。
“我原来是被火麒麟给弄死的!”
温凰面露恍然之色,随即翻手拿出了邪帝舍利,在车厢中盘坐起来,催运体内的经天皇气灌注了进去。
所谓身死道消,若不提前做好准备,待遇到火麒麟之后,先前所做的一切就白忙活了。
邪帝舍利焕发出炽盛光芒,温凰的经脉中则被蜕变**的真气取而代之。
功力骤减,一种难以言说的虚弱感充斥她的全身。
忽然间,在正前方的岔路中显出一片宛如地狱般的火红,隧道里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吼!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就见一道足有一丈半高的火团带着沉重似闷雷的声音急奔而来。
“靠!说来就来。”
温凰忍不住破口大骂,不敢大意,挥手化出争锋,跃出车厢,严阵以待。
不知为何,明明可驾车逃离,但她的脑海中却全然没有这个念头,似是被忽略掉了一般。
在温凰双足落地的瞬间,火团翻涌而至,露出了火麒麟的庐山真面目,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焰,令四周宛若人间地狱。
麒麟本是瑞兽,但眼前这一只却是不折不扣的凶兽,灯笼大的双瞳中透着狂暴杀意,令人惊心动魄。
温凰见过高手无数,但似石之轩和宋缺,都不能给她带来此刻感受到的压迫。
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涌现,是独属于死亡的冰冷。
吼!
火麒麟咆哮着扑向了温凰,那张血盆大口似可吞噬一切。
温凰身法急施,凌空一翻,闪至火麒麟背后,重刀劈斩而下,“当啷”一声,火星四溅,以争锋之利,竟是没能伤到它分毫。
火麒麟身上的鳞甲之坚固,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一刀无功,反倒激起了这异兽的凶性,反身又向温凰扑出,钢筋铁骨似的利爪狠狠向她头颅抓去。
但火麒麟终究是兽类,速度最快,却不及温凰身法高绝,再度扑空,接着就听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金铁激鸣之声,争锋不断劈斩在火麒麟身上。
只可惜,依旧徒劳无功。
火麒麟跃身挣脱,龙首朝着温凰,“噗”的一下,一道脸盆大小的火球喷吐而出。
温凰一刀劈出,火球砰然四散。
火麒麟紧随而至,前肢高高扬起,一双利爪同时向她双臂抓去。
这地方虽然宽敞,但是跟火麒麟这种庞然大物动起手来,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温凰身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危机间,她猛然看到火麒麟右前腿上方有一处伤痕,且没有鳞片覆盖。
那里正是当年聂英刺中的地方!
温凰随即双手握刀,旋身自火麒麟双爪的缝隙中穿出,人刀合一之下,“哧”的一声,争锋已齐柄插进了火麒麟伤口之中。
吼!
火麒麟痛苦的挣扎起来,惨烈嚎叫声震得附近的隧道也为之晃动,接着又是“啪”的一道异响从它体内传出。
争锋竟被折断,从伤口脱出,更有一道血箭随之直射在了温凰脸上。
温凰只觉右臂一松,随即就感觉被一股热意笼罩,脸上如同被热油泼中,似千刀万剐,痛彻心扉。
铛!
争锋被丢在地上,温凰强忍剧痛,催运全身功力,双掌奋力扣住了火麒麟的双爪,猛地将嘴张开,并运起吸功**。
强大的吸力之下,鲜血如注般灌如温凰口中,麒麟血入腹,顿时五内俱焚。
咕咚,咕咚……
温凰喉头鼓动,不断吞咽着。
火麒麟身上的烈焰肉眼可见的在变小,终于慌乱起来,疯狂窜动却无法挣脱温凰的双手。
噗!
又是一道火球喷出,正中温凰,烈焰瞬间将她衣衫点燃,让她变成了一个火人。
内外交煎之下,温凰再使不出力气,被火麒麟挣脱,然后头也不回的逃窜而去。
一切正如和氏璧预言,温凰重生而来的倾城之貌即将被付之一炬。
濒死之刻,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没看到和氏璧的预言,那她就不会提前移存功力,而这样的她,未必打不过火麒麟……
一个时辰后。
幽灵马车静静的伫立在原地,火光已经熄灭,地上只留下了一块漆黑的焦炭。
第三章 浴火重生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
凌云窟却是一片死寂,仿佛不存在时间的流逝。
幽灵马车因为温凰的死,早已显出原形,同样也因为温凰的死,骷髅马眼眶处的红光已经熄灭。
这一日,眼眶里倏得再次亮起了光芒。
轰!
马车旁一个人高的蚕茧猛地炸裂开来,露出了一道修长伟岸的身影,并放声长笑起来。
“无拘无执枕无忧,千载流光梦中留。孤鸿飘萍何处寄?几度争锋几度休!
我,任以诚又回来了。”
任以诚看了看自己寸缕不沾的身体,头发和皮肤都没什么变化,不过之前傲人的双峰已经变回了一马平川。
再往下看去,是阔别已久的好兄弟……似乎强壮了不少。
“还是这具身体舒服,不过忽然少了那两坨肉,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任以诚摸着自己的胸口,暗叹这肌肉的手感实在没有软肉舒服。
幽灵马车里有提前准备好的衣物。
一如既往的白衫,黑裤,黑靴,只是为了纪念另一个自己,他把外袍从黑色换成了红色。
穿好衣服,任以诚盘膝而坐,凝神感应身体状况。
如他所料,识海中和氏璧元神正熠熠生辉,俨然大有进境。
真气随心而动,原本中正平和的蜕变**,如今已多出一种极之炽烈的火劲。
重生的过程中,蜕变**吸收了麒麟血,从此再无威力不足的缺陷。
而因为人族先天灵力较弱,导致的蜕变之后会流失记忆的问题,也因为麒麟血的缘故得到了改善。
任以诚正自运功,突然双目圆睁,整个变成了血红色,一股暴虐的情绪从心底生出,浑身散发出了猛烈的杀机。
“完蛋,是疯血症!”
任以诚当即反应过来,昔年聂英只是误吞了一口,便已无法自控。
再看他,直接给火麒麟喝虚了,险些被他将血吸干,严重的程度可想而知。
片刻工夫,他的识海已经被染上了一层血色,满脑子都是破坏毁灭的**。
“杀!”
任以诚陡然咆哮出声,扭曲的面容宛若一头疯兽,就在他的意识彻底要被湮没之刻,和氏璧元神突然碧芒大盛,将血色压了下去。
任以诚当即清醒过来,急忙动念主动催运元神,和氏璧至正至善的力量沛然涌入体内。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杀念正在飞速消退,麒麟血正在被和氏璧的力量净化。
足足七七四十九个周天后,他的识海成功恢复清明。
“好险!”
任以诚长舒了口气,若非有和氏璧护身,他只怕就要化身麒麟魔,搞不好最后还要被风云合璧,给替天行道了。
调息片刻后,他又拿出了邪帝舍利,使出《吸功**》重新拿回了皇世经天宝典的功力。
“咦!”
任以诚蓦地面露惊讶之色,原本十成十的真气,现在竟然没能将丹田填满。
却是他蜕变之时,身体受和氏璧元神的影响,周身经脉穴道变得比以前更加粗壮坚韧。
任以诚皱了皱眉,然后拿出了两枚血菩提同时吞下,体内登时爆发出一股磅礴热流,旋即又被浩瀚的经天皇气所炼化。
不把缺失的功力补足,他总感觉很别扭。
功行圆满,任以诚长身而起,伸了个懒腰,目光一瞥,看到了地上的争锋。
刀身已只剩半截,从当初被宋缺的天刀砍崩的缺口处而断开。
“老朋友,别着急,很快我就会让你重获新生。”
任以诚拾起争锋,轻轻抚摸着刀身,在四下看过后并未找见另外半截,想来该是还留在火麒麟的体内。
正思忖着,隧道深处猛然又传来了火麒麟的吼声,紧接着,就见一道巨大的身影飞奔而至。
此时的火麒麟再没了当日的威风,身上的烈焰已然熄灭,右前腿上方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滴着血,更有一块鳞片摇摇欲坠。
最神奇的是,它的目光中还透出了哀求之意。
任以诚眉头一挑,笑骂道:“你这货果然不傻。”
火麒麟垂下头,大眼睛盯着任以诚。
于它而言,眼前的人类让它感到十分亲切,它正是察觉到这些,才找了过来。
“也罢,我就帮你一把。”
任以诚耸了耸肩,他算是看明白了,火麒麟完全不知道他就是被其烧死的那个人。
他也完全不记恨火麒麟,甚至还有点感激。
“火火,你忍着点儿。”任以诚伸手按在火麒麟的伤口处,对方也完全没有反抗。
《吸功**》施展开来,滚烫似热油的麒麟血再次涌出,顺着任以诚手臂流了下来。
“嗤”的一声,争锋另外半截刀身被吸了出来,连带着那块鳞片也随之彻底脱落。
“我就好人做到底,再助你一臂之力。”
任以诚心念一转,蜕变**出手,将真气源源输送到火麒麟体内,只见那道伤口顿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这些真气不但充满强大的生机,还因为吸收了麒麟血的关系,和火麒麟算是同根同源。
不但治好了它的伤口,假以时日,适才脱落的鳞片,连带着镶嵌在火麟剑上的那片,都会重新生长出来,再无弱点。
火麒麟秉承此方天地气运而生,有着不低的灵慧,自然也察觉到了本身的变化,双蹄扬起,激动的大吼了一声。
然后趴在了任以诚面前,温顺的将硕大的龙首向他蹭去,态度十分亲昵。
任以诚毫不客气的了撸了两把,得意非常。
撸猫撸狗算什么,撸麒麟才是真的刺激!
“火火,你有没有见过一幅刻着你自己的壁画?”
任以诚的手依旧按在火麒麟的头上,试着以元神跟它进行细致的沟通。
火麒麟立时点了点头。
任以诚心中一喜,正欲让其引路,元神突然生出感应,有一股恐怖之极的剑意即将现实。
“莫非是剑圣?他和雄霸的决战要开始了?”任以诚凝眉沉思,然后便决定先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凌云窟里的东西跑不了,有火麒麟引路,晚些时候再找也来得及,但见识那灭天绝地剑二十三的机会却只有一次,不容错过。
“我有其他事要办,只能下来再来找你了。”任以诚交代了一声,转身向幽灵马车走去。
火麒麟歪了歪头,起身跟了上去,沉重的脚步声砰砰作响。
任以诚见状,再次按住火麒麟的身体,摇头道:“外边的世道很危险,回去好好养伤吧。”
火麒麟低头又在他身上蹭了蹭后,转身离去。
幽灵马车出了凌云窟,来到岸边时,任以诚突然停车跃下。
“傲寒六诀!”
任以诚深吸一口气,将右臂高高扬起,竖掌成刀,一式‘惊寒一瞥’猛然出手。
内力催动出惊人寒气,竟将周遭的水汽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冰刃,带着将近二十丈长的磅礴刀气劈斩而下。
轰然一声爆响。
江水顿时波开浪裂,被从中断截,方圆一里的水面更是被冻结成冰,威势无匹。
第四章 剑二十三!
天下会。
前往三分校场的路上,人影络绎不绝,热闹非常。
今天,正是雄霸和剑圣的决战之日。
当今武林,天下会的势力几乎一家独大,各大门派尽皆归顺了雄霸,不愿归顺的都已被剿灭。
雄霸强势如斯,在这至关重要的日子里,各派掌门自然不敢不来捧场。
任以诚孤身一人,不紧不慢的拾阶而上,来到了位处山巅的校场入口。
“这位朋友风度非凡,不知是哪一派的高手?高姓大名?”秦霜面带微笑,拱手而来。
前来观战的人数众多,但是,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混在人群中的任以诚。
“霜堂主客气了,本人任以诚,无门无派,江湖散人一个。”任以诚上下打量着秦霜。
孔慈身死那晚,他未及细看,只见眼前之人历经大变,此刻却仍能谈笑风生,指挥若定,气度之深远,实非常人可及。
“原来是任兄,这边请。”
秦霜自忖看不穿任以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亲自将他领到了一处靠前的位置坐下。
寒暄过后。
任以诚坐定,闲极无聊之下环顾四周,这三分校场占地极广,各处要道皆有人布防,守卫十分森严。
忽地,身旁一阵“咚咚咚”的异响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任以诚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十**岁的俊秀少年,正满脸错愕的看着手中正不住跳动的木盒。
“看什么看?我的朋友不喜欢被人盯着。”少年语气不善,同时运功透入木盒,将跳动压制了下来,
从他逸散出来的气息来看,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是不弱。
相隔不过两尺,任以诚敏锐的察觉到了少年内力中夹杂的炽热,并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略一思索,当即反应过来,这感觉是源自火麒麟。
“阁下盒中之物看来不是凡品。”任以诚饶有兴趣的回道。
江湖中能和火麒麟扯上关系的人或物寥寥无几,聂风他见过,绝无认错之理。
眼前的少年只可能是断浪,那盒子里的则是他家传的火麟剑。
“与你无关,我的朋友也不喜欢被别人评头论足。”断浪脸色微沉。
他莫名有种感觉,火麟剑的异动和眼前之人脱不了干系,但是这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疑惑间,断浪因分神导致功力弱了三分,盒子登时再次跳动了起来。
“你的朋友看起来有些激动,说不定他是想跟我认识一下。”任以诚嘴角泛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他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定是火麟剑感应到他身上的麒麟血了。
当日火麒麟因为被任以诚吸血,导致身上的火焰都熄灭了,足见被吸走的血量之巨大。
蜕变重生之后,他基本就等于是一头人形的火麒麟。
这奇妙的感觉,直让他有种想要找个锡纸烫和大波浪,组团一起去倒斗的冲动。
“我这朋友有个习惯,每日必须饮血,你若执意找死,那我不介意拿你给它解解渴。”
断浪持续加催功力安抚火麟剑,双目中杀机一闪而过,暗下决心一定要解决掉任以诚。
眼下火麟剑的情况,让他很是不安。
任以诚对于断浪的威胁毫不在意,淡淡道:“阁下以剑为友,倒也是个痴人,委实令人佩服。”
他蓦地一笑,若有所指道:“不过朋友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背叛的嘛,你可千万要小心,也许哪天你的朋友就会把你给卖了。”
断浪早已和火麟剑人剑互通,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怒意横生,却又强压了下来。
他现在的身份代表着无双城,代表着出身无双城的剑圣,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怒,耽误了剑圣和雄霸的决战。
大局为重,他必须得忍。
任以诚还想继续撩拨断浪,高台上突然有人高喊道:“帮主到。”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道霸气凛然的身影昂首阔步的走了出来,坐在了龙椅上。
雄霸年近半百,长须及胸,唇上亦蓄着浓重的胡须,目光似鹰隼般锐利,不怒自威,一代枭雄的姿态尽显无遗。
任以诚听到声旁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只见断浪正怨愤的看着雄霸。
当年天下会选拔堂主,断浪一路打进决赛,在和步惊云决战之前,却被雄霸下令只许败不许胜。
断浪本以为能够大展宏图,在被泼了这一盆冷水后,最终愤而出走天下会,改投了无双城。
雄霸心有所感,循着目光找到了断浪,神色骤冷。
断浪挑衅的回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雄霸却将头转了回去,过程中,他的视线不可避免的扫到了旁边的任以诚,当即目光一凝。
和秦霜一样,他也只一眼就看出了任以诚不寻常,随即暗暗留心。
时至正午。
剑圣迟迟还未现身。
秦霜皱眉道:“师父,决战时刻已到,为何剑圣仍无踪影?”
雄霸沉声道:“稍安勿躁,以静制动,免得我们中了剑圣这老贼扰乱心境之计。”
观战的众人不禁开始议论纷纷。
断浪的脸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凝重。
又过了一刻钟。
雄霸起身,朗声道:“决战时刻已过,况且天色已晚,老夫决定此战押后再议,请各位先去休息。”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扫兴。
秦霜迈步上前,抱拳道:“各位,剑圣畏惧我帮神威不敢前来赴战,有在场的武林同道为证,无双城已不战而败。
在下认为既然胜负已分,那就无需再战了。”
断浪闻言,提着剑匣的右手不由紧了一紧。
任以诚的元神突然生出感应,抬头望向了天空。
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是个阴天,整个三分校场见不到半点儿阳光。
轰!
天际突然降下一束昊光,冲破重重乌云照在地面上,剑圣随之现身,竟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有劳各位久候,雄霸,来战。”
剑圣的身躯挺拔如剑,神采飞扬,话音响起的同时,身上瞬间爆发出无穷杀意,脚下地面登时支离破碎。
他负手于背,缓步向雄霸走去,所过之处,旁人如被利刃切割,霎时碎尸遍地。
眼见如此情形,断浪果断抽身急退。
雄霸凝神纳劲,三分归元气沛然运转,绿、红、蓝三种分别代表着天霜拳、排云掌和风神腿的三种真气汇聚掌中,形成一团琉璃似的球形气劲。
将发未发之际,剑圣的身上突然绽放出一股诡异莫名的晶莹豪光,映照整个三分校场。
下一瞬。
任以诚只觉一股震撼心灵的恐怖力量压向自身,和氏璧元神随即便像受到了刺激一般,抗力自生,直冲头顶天灵,显化出一道虚影将他笼罩了起来。
与此同时。
在场其他所有的人、事、物皆被静止,如断浪这般想要逃离的人直接被定在了半空。
这些人虽仍能思考,却无法动弹分毫,仿佛时间被凝固,已然超出了他们理解和想象。
任以诚则目不转睛,全神领悟,生怕对这灭天绝地的剑二十三有任何疏漏之处。
剑圣心有所感,看向任以诚,从他的身上发现了圣灵剑法的痕迹,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攻向了雄霸。
他身形经过的地方,被静止的人尽皆灰飞烟灭,三分校场已完全被死亡所笼罩,扼杀一切生机。
剑圣宛如天地主宰,雄霸亦是动弹不懂,心中惊怒交加之际,已被剑圣的剑指刺中肩膀。
两人脸对脸,相隔不过数寸距离。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老夫的霸业绝不会颠覆于此。”雄霸脑海中浮现出了泥菩萨的批言,不由心神振奋。
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间,剑圣的身形陡然如同一阵轻烟,被风吹散。
被静止的人、事、物也恢复了过来。
一时间,校场上尽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恍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任以诚收回元神,心神犹自震撼不已,只见雄霸瘫坐在龙椅上,脸上带着险死还生的苍白,虚弱非常。
“师父!”秦霜急忙上前关心。
雄霸喝道:“霜儿,把断浪和无双城的人给我拿下。”
断浪适才逃走不及,被定住身体,此刻正自惊疑剑圣为何突然消失,秦霜已率领部众围了过来。
寒气陡生。
秦霜天霜拳出手,‘霜雪纷飞’直击断浪面门,此招拳带扭劲,中者势必筋骨立断。
“想抓本少爷,没那么容易。”断浪右臂一挥,以手中剑匣向秦霜撞去。
砰!
秦霜右拳被挡,脚步不停,欺身而上,左拳紧随在后,又是砰然一声,剑匣被拳劲击碎。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闪过。
秦霜猛觉热风扑面,就见断浪手握一柄剑锋通体赤红的长剑,以蚀日剑法中的‘日坐愁城’交织出一张绵密剑网,朝他当头压下。
天霜拳随机应变,‘霜冷长河’凝聚出雄浑寒气自秦霜双拳轰出。
嘭!
气爆如雷。
冰寒拳劲被炽热的剑芒消融,秦霜脸色一变,人已被震飞出去。
断浪火麟剑在手,展现出惊人威力,天下会部众的寻常兵器根本不堪一击,须臾间被他杀的人仰马翻。
任以诚目的已达成,无意再多留,转身向外走去,却忽然被一种武林人士拦住,刀剑相向。
“他跟断浪是一伙的,别让他跑了。”
那些为了向雄霸邀功的人,见任以诚适才和断浪相谈甚欢的样子,便将他当成了无双城的人。
“杀!”
吼声震天,十余人各持兵刃同时攻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直接被气笑了。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些人身形顿止,均感到有数股截然不同方向的力道在拉扯他们的身体。
这正是天魔功的拿手好戏,天魔力场。
当初答应收留石之轩并非完全没有条件,作为交换,他从石之轩口中得到了《不死印法》以及《天魔功》的秘籍。
以他如今远超邪王阴后的功力,想要模仿两人的武功绝学,实非难事。
“滚!”
任以诚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那些人当即各自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横洒当空。
雄霸在高台上,一边暗自调息恢复功力,一边观察场中情况,眼见断浪凭借神兵撒野,右掌一翻,三分归元气翻涌激荡。
断浪却也不曾大意,一直小心注意着雄霸,见此情形,眼珠一转,倏尔闪身来到任以诚身后。
任以诚嘴角微抽,心道:“断浪这货果然十分记仇。”
他无语之刻,破风声骤起,三分归元气已激射而来。
“化!”
任以诚右臂探出,拂袖一旋,久为施展的‘虚空灭’出手,顿时便将三分归元气的劲力消弭于无。
而断浪则趁此时机,飞身掠出了三分校场。
眼见任以诚如今轻描淡写的接下自己一招,雄霸心中已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武林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尊驾究竟是何方高手?”
任以诚笑道:“现在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久闻雄帮主三分归运气威震天下,任某早有心领教一番。
只是今日雄帮主已和剑圣做过一场,损耗不小,不宜再战,待来日帮主复原,任某定当登门挑战。”
雄霸纵声大笑:“年轻人够狂妄,想拿老夫当垫脚石,好!我就等着你,希望你到时不要让老夫失望。”
“告辞!”任以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雄霸双目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沉声道:“霜儿,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这个人所有的消息。
另外,吩咐各路人马,全力搜查断浪的下落,格杀勿论。”
秦霜点头道:“徒儿明白。”
下山的路上。
任以诚站在石阶上,远远的就看到步惊云急奔而来,身后还有一个十**岁的娇俏少女,正辛苦的追赶着他。
两人擦肩而过。
步惊云皱了皱眉,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人好生眼熟,好像曾经见过的样子,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任以诚在脸上摸了摸,他知道自己现在容貌,依旧还能看出几分温凰的影子。
他不禁一笑,暗道:“嘿嘿!任凭步惊云想破头都不会知道,我就是那个换走圣灵剑谱的人。”
第五章 前往后陵
行至山脚下。
一具须发皆白的老者的尸体出现在任以诚眼前,就那么仰躺在石阶上,赫然正是剑圣。
步惊云为了报仇已近乎偏执,为了不让雄霸死于旁人之手,一掌拍在了剑圣的身上,导致他元神消散,令即将得手的剑二十三功亏一篑。
“天意难违啊!”任以诚叹了口气,俯身提起了剑圣的尸体。
出了天下会后,他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偏僻所在,将剑圣安葬。
“学了你的剑法,我也替你收了尸,咱们从此两不相欠。”
任以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本来还想给剑圣立个碑,但想了想又放弃了。
对方生前剑术通神,冠绝江湖,万一被江湖中人发现了这里,定然难逃被扒坟掘墓的下场。
告别剑圣。
任以诚驾着重新被术法伪装过的幽灵马车,循着就近的山径离去。
走了没多久,突然在路边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步惊云和那名之前跟着他的少女,于楚楚。
步惊云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于楚楚跟在后边,一脸担心的模样。
“两位,需要搭车吗?步兄弟看起来似乎有内伤在身。”任以诚将车靠近两人身边。
“公子,是你!你和步大哥认识的吗?”于楚楚认出了任以诚,一脸惊讶的停住了脚步。
幽灵马车随之停住。
任以诚道:“不哭死神,威名赫赫,这江湖上不认识的人恐怕没几个。”
“步大哥……诶?你等等我。”于楚楚转头看向步惊云,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出了老远。
她连忙追了上去,道:“步大哥,这位公子一番好意,你又被雄霸打伤了,不如就坐他的车,你也好休息一下。”
步惊云脚步骤停,霍然转身,冷冷的看了一眼跟上来的任以诚,淡淡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也不需要休息。”
任以诚笑道:“就算你不需要,这位姑娘也累了,步兄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与你无关,再废话,休怪我手下无情。”步惊云满脸不耐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任以诚悠悠道:“无双城的镇城之宝,好则好矣,只可惜这柄无双剑的剑心已老,强弩之末,难堪大用了。
他叹了口气,不等步惊云开口,接着又道:“也罢,既然步兄弟不领情,就当我任某没说过,两位慢走。”
“任公子是吧,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们。”于楚楚对于步惊云的不近人情深感歉意。
“无妨,人在江湖,多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任以诚摇了摇头,言罢驾车离去,很快将两人甩开。
时近黄昏,天气依旧阴沉。
任以诚沿路行来始终没看到城镇的踪影,未免晚上突然下雨,便将幽灵马车驶入了附近的一座山神庙。
庙里显得有些杂乱,看起来香火已经衰败了。
任以诚点燃了烛台上残留的蜡烛,从幽灵马车里取出了先前在凌云窟剩下的食水。
吃过晚饭后,他再度拿出圣灵剑谱参悟了起来。
这是剑圣毕生剑术精华所在,万丈高楼从地起,不把前二十二式融会贯通,很难练成剑二十三。
夜色渐深,酝酿许久的乌云却散开了。
山神庙的大殿中,道道人影交错,“嗤嗤”破空声不绝如缕。
圣灵剑法在任以诚手中依次施展开来,激荡的剑气,卷动烛火飘忽,摇曳不停。
他功力深厚,精力充沛,如此不眠不休,转眼,夜已过半。
“步大哥,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于楚楚的声音突然从山神庙外传了进来。
任以诚剑势顿止,随着脚步声靠近,步惊云和于楚楚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任公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于楚楚惊奇道。
“缘分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任以诚看着满脸疲态的少女,对方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他不由心中暗叹,真是难为这副不会武功的娇弱之躯,竟然硬生生跟着步惊云走到了这里,这脾气也是够执着的。
两人打着招呼,步惊云则依旧一言不发,无视了任以诚,自顾自走到墙角盘膝坐下,准备运功疗伤时,却忽然脸色一变。
“这秘籍怎么会你这里?”
步惊云死死盯着放在地上的圣灵剑谱,适才他随意一瞥,却发现了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步兄弟莫非忘了,这可是你在极寒之地亲手交给我的。”任以诚蓦地一笑,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这事情也着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什么!你是那个女人?”步惊云性情淡漠,但此刻仍忍不住大吃一惊。
于楚楚听着两人的对话,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任以诚挑眉道:“一别数日,看来步兄弟已经将孔慈的尸身安顿好了。”
“装神弄鬼。”步惊云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便不在理会任以诚,开始闭目运功疗伤。
“任公子,步大哥刚才说得……是什么意思?”于楚楚目光很是怪异的打量着任以诚,小心翼翼的问道。
任以诚嘿嘿一笑,促狭道:“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于楚楚“啊”的一声惊呼,讶然道:“难道你其实不是公子,而是……”
“你猜。”任以诚闲极无聊,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于楚楚初涉江湖,天真烂漫,哪里能看出他的恶劣心思。
难以分辨之下,只觉得眼前本来很顺眼的人,变得古怪非常,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庙外又有脚步声响起。
“楚楚姑娘,来吃些东西吧。”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拿着食物走了进来。
他的右手中提着一柄连鞘长剑,隐隐透发出一股凛然正气,令人无法忽视。
“剑晨大哥!”于楚楚惊喜的看向来人。
“哦豁!”任以诚暗自惊讶了一声,眉角微微扬起。
对于剑晨这个人,他印象最深的不是“楚楚,我要你,我现在就要你”和“我当爹了”。
更不是天剑无名和英雄剑的传人。
而是,剑晨把无名口中‘绝世好剑’这四个字,从一个形容词变成了名词。
于楚楚接过食物,转身送到了步惊云面前。
“我不想吃。”步惊云神情淡漠的站起身来,很是不满的看着剑晨。
“步大哥,你又怎么了?”于楚楚不解道。
任以诚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戏。
这三个人的关系,算起来比起之前风、云、霜、和孔慈的复杂关系,也没差多少。
步惊云板着脸道:“今天雄霸本应该死在我手里的。”
剑晨摇头道:“步兄弟,这是不可能的,雄霸的三分归元气已经大成,你大不够他的。”
步惊云断喝道:“你闭嘴,还不都是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此言差矣,人贵有自知之明,凭步兄弟目前的武功,想要打赢雄霸,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任以诚忍不住插嘴道。
步惊云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
在他看来,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在冰洞里交易的那个女人,那么他定然不是对手,所以多说也无用。
剑晨苦口婆心的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只有放下,你才能得到自在。”
任以诚闻言,不禁又插嘴道:“此言也差矣,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楚楚姑娘,我劝你最好离这位兄台远一点,免得他遭雷劈的时候连累你。”
剑晨的脸色一僵。
于楚楚没好气的瞪了任以诚一眼,埋怨道:“你到底是帮哪边的?”
任以诚挺了挺腰板,义正言辞道:“本人从来都是就事论事,绝无偏颇之意。”
步惊云看着剑晨,冷笑道:“说的没错,你又不曾背负过血海深仇,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剑晨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步惊云提前打断:“请你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听你说那些废话。”
“唉——”剑晨长叹一声,心知再劝不能,无奈转身离去。
楚楚陷入了对任以诚刚才说得那些话的沉思,步惊云继续运功调息。
任以诚再度拿起了圣灵剑谱,偌大的山神庙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片刻后。
外面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跟着,就不断有天下会的部众从门窗各处冲了进来,目标直指步惊云。
“步惊云,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能逃得过我们天池十二煞的手掌,你乖乖受死吧,给我上。”
一道人影飞身急掠而来,面目凶恶,态度更是蛮横。
这人号称“铁帚仙”,手中的兵器颇为奇特,是把黝黑发亮的铁扫帚,一看便知分量不轻。
他一声令下,庙中的天下会部众,齐齐举刀围向了步惊云。
杀声四起。
锵!
蓦地一声铮鸣,步惊云无双剑出鞘,寒光疾闪,地上顿时横尸一片。
铁帚仙见状,怒而出手,铁扫帚猛然横抡,向步惊云面门扫去。
铛!
步惊云挥剑格挡,剑刃与铁扫帚撞击之下,星火四溅,旋即招式一边,无双剑锋刃一晃,接连两道剑气交错而出。
“剑八!”铁帚仙骇然失色,心胆皆惊。
他们天池杀手原有一百零八人,多年前被剑圣杀上老巢,大战七天七夜,连杀九十六人。
剩下的十二人,被刚开宗立派的雄霸收入麾下,但是对于剑圣的恐惧,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子里。
此刻一见步惊云竟然使出了圣灵剑法,惊惧交加,顿时落入了下风。
与此同时。
天下会的作风向来是宁枉毋纵,一部分部众在入庙之后,直奔任以诚便挥刀砍去。
“剑一。”任以诚翻了个白眼,剑指横划了个“一”字,围攻之人的咽喉处当即浮现出一道红痕,命丧当场。
“啊——!”
于楚楚陡然惊呼出声,另有一部分人已趁隙将她包围。
步惊云心神一凛,一剑震开铁帚仙,转身欲救时,发现任以诚已抢先出手。
就见他隔空两道剑气射出,伴随着“嗤嗤”声响穿喉而过,地上立时又再添了数缕亡魂。
步惊云当机立断,再向铁帚仙攻去。
无双剑配合圣灵剑法,铁帚仙胆气已失,只三招便被削断铁扫帚,森寒剑锋凌厉直取他颈间要害。
铛!
突然一柄剑鞘横插而入,将无双剑挡住,步惊云脸色一沉,怒道:“又是你。”
来人正是剑晨。
“步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步惊云冷漠道:“他奉雄霸之命而来,今天我不杀他,明天他便会杀我。”
剑晨面露悲悯之色道:“凡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步兄弟,你就是因为杀孽太重,才引来这一连串的杀机。”
步惊云闻言,终于将剑锋收回。
剑晨见状不由心中一喜,不料步惊云猛地一腿扫出,砰然一声,正中铁帚仙头部,整个人旋飞着撞向了任以诚。
剑晨不及反应,就见任以诚凌空一指,剑气已从铁帚仙后脑透出,“哧”的一声,射入了上方横梁之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兄台何必赶尽杀绝。”剑晨看着铁帚仙的尸体有些于心不忍,
任以诚哂道:“那也得看救的是什么人的命,天池杀手的命救了,只会让更多的人下地狱,慈悲心不是这么用的。”
“……”剑晨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楚楚,我们走。”步惊云看着剑晨,眼中闪过一抹讥诮,迈步出了庙门。
“步大哥,天还没亮呢。”于楚楚一边说着,一边追了出去。
“兄台既然有颗慈悲心,那就有劳你帮这些人收尸吧,我也告辞了。”任以诚拍了拍剑晨的肩膀,笑着向庙外走去。
蹄声轻响。
幽灵马车再度靠向了步惊云和于楚楚。
任以诚问道:“步兄弟准备去哪?我要去后陵,顺路的话我载你们一程,大家也算是老相识了,无需客气。”
“你去后陵做什么?”步惊云霍然转身,目光瞬间变得如刀凌厉。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我的兵器断了,需要后陵的隔世石方能重铸。”
“楚楚,上车。”
步惊云看着脸上疲态未消的少女,终究是心有不忍,答应了下来。
“请!”
任以诚欣然让开了车厢门,有了步惊云带路,也省的他再去找人打听后陵的位置了。
第六章 隔世石到手
幽灵马车停在后陵入口。
步惊云一言不发,沿阶而上,迫不及待的甚至用出了云踪魅影的身法。
楚楚被他抛在后面,轻哼一声,跺了跺脚,却也没有抱怨什么,小跑着跟了上去。
任以诚暗自一笑,感叹楚楚这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不去跟一个已死之人较劲。
步惊云当初为了安葬孔慈,强抢了这原本属于皇后的墓地。
而隔世石放下就再无开启的可能,这里便因此而废弃,是以并无朝廷之人把守,三人轻而易举就上去了。
墓门处。
步惊云一脸深情的抚摸着隔世石。
“孔慈,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见你。”
步惊云后退几步,身形猛地凌空跃起,无双剑锵然出鞘,双手持剑,劲贯剑锋,悍然向隔世石劈去。
铛!
就在剑锋碰撞在隔世石上的刹那间,无双剑竟寸寸而断,化为十余截碎片洒落在地。
“这……怎么可能!?”
步惊云震骇莫名,一脸难以置信,他先前潜入天下第一楼报仇时,特意找到了无双剑。
一来是为了更好的对付雄霸,但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能用这柄神兵劈开隔世石和孔慈重聚。
不过可惜,现在这情况和他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任以诚缓缓道:“我说过,无双剑的剑心已老,加之其原本的主人剑圣身死,这柄剑也随之锋芒尽散,留下的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罢了。”
步惊云充耳不闻,发狂般不断以‘排云掌’拍在隔世石上,沙粒纷飞,却是徒劳无功。
“任大哥,你既然也是为隔世石而来,一定有办法能帮帮步大哥吧?”楚楚一脸心疼的问道。
步惊云听到这句话,动作戛然而止,霍然回头看向任以诚。
“孔慈姑娘,打扰了,有怪莫怪。”
任以诚迈步上前,示意步惊云让开,念叨了一句,随即提气凝劲,隔世石的坚固不容他有半分轻视。
功力毫无保留,雄浑无匹的真力自体内透发而出,气浪翻涌,步惊云竟被逼退出去。
楚楚更是险些人被掀飞,所幸被步惊云及时护住。
金仙大罗掌!
任以诚强势出手,目标却并不是隔世石,而是周围的边框。
“嘭嘭嘭……”
他双掌同运,一连九式隔空拍出,墓门周围的石壁上顿时出现无数裂痕,自表层开始不断脱落。
步惊云见状,不由目光一凛。
直觉眼前之人的武功,似乎比起当日在冰洞见面时,变得更加恐怖了。
呼!
气浪翻滚。
任以诚再度一掌挥出,‘天刑大审判’势可摧山裂海,劲力过处,隔世石轰然倒塌,激起尘土飞扬。
步惊云不等烟尘散去,当即一个闪身冲进了墓道。
“楚楚姑娘,你不进去?”任以诚问道。
于楚楚樱唇轻抿,摇头道:“步大哥好不容易能得偿所愿,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那我也祝你能得偿所愿。”任以诚笑了笑,向隔世石走了过去。
看着地上被步惊云抛弃的无双剑碎片,他不由暗自感叹对方的无情,简直如同一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于楚楚闻言,脸颊上飞起一抹红霞,羞赧的道了声谢,旋即又有些诧异的问道:“任大哥你要离开了么?
隔世石这么重,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还是等步大哥出来帮你吧。”
“那接下来岂非还要让你们再送我一程?算了,我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任以诚随口调笑着拒绝了少女的提议,体内经天皇气沛发,催生出惊天巨力。
宽约七尺,高逾一丈,重大万斤的隔世石,竟然就这么被他给举了起来。
“……”
于楚楚顿时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匪夷所思的注视之下,任以诚说了声“后会有期”,托着隔世石迤迤然离开了后陵。
幽灵马车虽然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之手,坚固非常,但想要承受万斤重量还是力有不逮。
下山后,任以诚专程找工匠定制了一辆足够负载隔世石的大板车,由幽灵马车拉着,方才顺利启程。
若是寻常的马匹,没有个十几二十匹,只怕休想能拉动这辆车。
七天后。
幽灵马车停在了拜剑山庄的门口。
守门的一众剑仆登时被吸引了目光,其中一人喝道:“来者何人?”
“烦请通报贵庄主人,任某有事相求。”任以诚跃身下车,依着礼数拿出拜贴,以内力遥送入那人手中。
那人见状,心知来者武功不俗,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向庄内走去。
片刻后。
伴随着脚步声,一名气质雍容高贵,面带黑纱,做妇人打扮的女子率先现身。
在她身后左右分别跟着一名神情倨傲的青年,以及一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壮汉。
青年面露不满,那壮汉亦目光不善。
任以诚拱手道:“傲夫人,有礼了,本人的来意已在拜贴中言明,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傲夫人肃声道:“剑池乃本庄重地,实不方便借与外人使用,还望任公子见谅。
公子若急需兵器,看在大家都是武林同道的面子上,本庄藏有不少神兵利器,可任由公子挑选一件趁手的傍身。”
任以诚“哦~”了一声,挑眉道:“此言当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听闻贵庄有一柄已铸造了百年的兵器,我这人不贪心,就要这个了。”
傲夫人当即皱起了眉头。
“岂有此理!你果然居心叵测,看本少爷教训你。”
青年火冒三丈,一把拔出身旁剑仆怀中所抱佩剑,飞身直刺而出。
寒芒如电闪,眨眼即至。
任以诚不闪不避,右手探出,下一瞬,青年只觉握剑的手掌一松,肩膀一沉,森寒剑锋已贴在他颈间,顿感全身毛骨悚然。
“天儿!”傲夫人大惊失色。
剑仆纷纷亮出兵刃。
魁梧壮汉嘿嘿笑道:“傲夫人莫慌,有我剑魔在,谁也伤不到我徒儿。”
傲夫人忧色不减,嫌恶的看着剑魔,蹙眉道:“天儿在他手中,你不要轻举妄动。”
“年轻人,冲动是魔鬼,下次可要长记性了。”
任以诚忽地将剑挪开,随手掷了回去,寒芒闪过,“锵”的一声,精准无比的插入了鞘中。
“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少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收拾他。”傲天恼羞成怒,闪身回到剑魔身边后,当即命令剑仆动手。
十余名剑仆登时齐齐挥剑冲了出去。
任以诚摇头叹了口气,身形蓦地在原地晃动了一下,就见那些剑仆脚步顿止,已然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
“有两下子,但是想在老子面前撒野,还不够格。”
剑魔冷哼一声,右手小指抬起,猛然一道断脉剑气激射而出,同时身法展开,紧随其后。
任以诚依旧不疾不徐,右手伸出,合掌一握,“哧”的一声,断脉剑气已崩然溃散。
破风声起,剑魔近身欺至,以披风横扫任以诚咽喉,劲力贯注之下,利如锋刃。
任以诚身形后仰让过,却见剑魔右手暗藏在披风之下,无名指中第二道断脉剑气出手,直射眉心。
“老子最讨厌有人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
任以诚左手负背,右手成爪,暗运‘虚空灭’急抓而出,断脉剑气入手,顿如泥牛入海。
随即他‘狼王印’出手,一把扣住剑魔手腕,真力自神门穴透入,阻断其真气运行,再顺势一扯。
剑魔登时气脉不畅,脚下一个踉跄,任以诚右脚踢出,砰然一声,正中他右侧肋骨,令他整个人已悬空飞起。
紧跟着,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任以诚一巴掌掴在了剑魔的脸上,就见一道黑影闪过,剑魔狠狠砸在了傲夫人的脚下,鲜血夹杂几颗白森森的牙齿一同吐了出来。
剑魔此人,薄情寡义。
二十年前,无意中看到了傲夫人的容貌,因而一见倾心。
为了得到傲夫人,他先是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又仗着武功高强,杀了傲夫人的丈夫。
可偏偏他又极为贪心,不禁想要傲夫人的身子,还想得到对方的心。
二十年过来,这剑魔对傲夫人可谓是言听计从,从来不舍得用强,更收了对方的儿子为徒,悉心教导。
硬生生的从一个淫贼恶霸变成了舔狗,堪称奇葩。
但这也改变不了剑魔的无耻行径,任以诚素来看不惯这类人,是以出手毫不留情。
看着正欲起身的剑魔,他剑指一扬,便要结果了剑魔的性命。
“公子,手下留情,我答应你便是,只盼你饶他一命。”傲夫人突然出言阻拦。
剑魔闻言,神色狂喜。
“傲夫人,你在担心我,你终于肯接受我了。”
傲夫人默不作声,双眸中依旧厌恶的眼神,说明剑魔只是自作多情。
她如此亦是无奈之举。
百年大计将成,但拜剑山庄却无足够厉害的高手坐镇,那柄绝世好剑想要真正完成,还需剑魔相助才行。
念及至此,她又忍不住暗自长叹一声,而今她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傲天这个儿子了。
“多谢夫人成全。”
任以诚本想顺便除去剑魔,也算还对方一点人情,不过既然对方不愿,他也不强求。
从车上搬下隔世石,任以诚在傲天愤愤不平的目光中,踏入了拜剑山庄。
但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识海中的和氏璧元神忽地光芒大盛。
与此同时。
拜剑山庄的深处,突然传出一声轰然巨响,只见一道漆黑的光柱冲霄而起,立地通天,更将天空也染成了黑色。
众人错愕间,整个山庄已被殃云笼罩,不见天日,令人为之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