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埋伏
“吁!”
三人在一处荒野破庙的门前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
为了救人,他们自出了京城后便一路日夜兼程,半点儿也不敢耽搁。
“这就是我跟郡主约好的地方,快进去吧。”上官海棠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庙门。
任以诚和归海一刀却并未着急,各自环视四周,以防敌人埋伏,但却毫无发现。
“没道理啊。”
任以诚思索道:“咱们大张旗鼓的离开京城,东厂的人不可能没有发现,怎么这边的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归海一刀皱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静观其变吧,先进去再说。”
破庙里,上官海棠已经见到了在此苦候多时的云罗郡主。
“海棠,你终于回来了,拿到雪莲了吗?”
“这……郡主您有所不知,微臣回去的时候才得知,雪莲已经被皇上给送人了。”
“什吗!那成是非不是死定了,皇兄太过分了,成是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他算账。”
“郡主切勿着急,雪莲虽然没了,但是我带来了一个神医,成是非还有救。”
两人说话的工夫,任以诚和归海一刀正好也走了进来。
上官海棠指着任以诚,说道:“郡主,就是他。”
云罗郡主看了看任以诚,恍然道:“我认得你,你是母后的救命恩人,还有上次成是非参加考核的时候你也在。”
任以诚拱手道:“没想到郡主还记得在下,任某有礼了。”
“喂!你真的能解成是非中的毒吗?”云罗郡主犹疑道。
任以诚耸了耸肩,微笑道:“能与不能,口说无凭,一试便知。”
上官海棠道:“郡主尽管放心,任兄医术通神,我给你的解毒丹就是出自他手。”
“那你不早说,既然这样,你们快跟我走吧。”
云罗郡主心中疑虑顿消,要是没有那解毒丹,成是非断然坚持不到今日。
能炼出这种灵丹妙药的人,医术自然值得信任。
人命关天,四人当即不再多言,向外走去。
出了庙门。
“等等。”任以诚突然停住了脚步。
云罗郡主心急如焚道:“还等什么呀?再耽误下去,成是非就快没命了。”
上官海棠神色凝重道:“郡主,稍安勿躁,情况有些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
云罗郡主不由一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她不耐道:“是你们太多心了吧?”
归海一刀冷冷道:“郡主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咦!好像是哎。”
云罗郡主被一言惊醒,随即心中一紧,狐疑道:“莫非是五毒那帮人?
可是不对啊,没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臭味儿啊?”
她话音甫落,忽听头顶上方传来异响,抬头看去,只见一张红线交织的巨大蛛网,正向自己四人当头罩下。
“啊”的一声尖叫。
云罗郡主悚然大惊,却骤见眼前寒光一闪,紧跟着,她就看到那张大网被劈成了两半。
“雕虫小技,东厂无人了吗?”
归海一刀不知何时已拔刀在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森冷的杀气。
“哼!好一个霸刀,不过你得意的太早了。”阴恻恻的笑声,夹杂着不满的怒气从远处传来。
归海一刀目光闪动,右臂一振,正欲出手,耳中却突然听到四周飘飘荡荡的响起了刺耳的吹竹声。
“郡主小心。”
上官海棠眉头紧皱,将云罗郡主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四周的树林草丛之中,又再次传出了“窸窸窣窣”的怪声。
“轰!”“嗖!”
劲风卷动,刀气破空。
几乎不分先后,任以诚和归海一刀各自出招,雄浑掌劲与凌厉刀气分别攻向了两旁。
伴随砰然两声爆响,登时草叶翻飞,旋即便是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毒蛇、蜘蛛、蝎子、蜈蚣、蟾蜍,毒蜂……
数不清的各种毒虫,花花碌碌的一片,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聚而来。
“嘶——!”
上官海棠和云罗郡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不住翻腾,恶心欲呕。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归海一刀,此刻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密密麻麻的情形,委实令他心中不适。
一声沉喝。
只见刀光如电,霸刀接连劈斩而出,刀气层层叠叠破空而出,意图破开生路。
怎奈此地位处山林,毒虫遍地,受吹竹声所控制,根本杀之不绝,很快就将缺口补上。
同时,上官海棠亦拔出双剑,剑影交错间,爆出漫目银芒,向飞袭而来的蜂群反扑而上。
下有毒虫围攻,上有毒蜂封锁,一时之间,他们竟是难以脱身。
“垂死挣扎。”
“任你等武功盖世,今日也要死在这万毒大阵之下。”
“这就是你们小看我们的代价!”
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四男一女,五个打扮怪异之人,自树林中纵身而出,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云罗郡主失声惊呼道:“真的是五毒!”
上官海棠嗤笑道:“没想到臭虫也学乖了,知道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儿了。”
“喂,任以诚,你还不帮忙,你不是武功很厉害嘛。”
云罗郡主又惊又怒,她发现在这要命的关头,对方居然在发愣。
任以诚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即伸手道:“上官,借柄剑给我。”
眼前这般情形,和当初五毒童子对付自己和林诗音的时候,是何其的相似……
“接着。”上官海棠毫不犹豫将左手中的剑抛了过去。
任以诚足下一顿,真力透地而出,掀起一股猛烈气浪,将周遭毒虫吹飞出去,清出了一片空地。
“暴雪千杀!”
任以诚身形闪动,气随意转,体内日月双劲凝聚,化转为至阴至寒之气,伴随长剑挥洒而出。
霎时,剑气纵横四射,极寒之气庞然爆发,冻彻天地。
方圆数丈之内的毒虫顿遭冻结,覆盖在一片霜白之下。
空中的蜂群也受寒气影响,纷纷坠落在地。
“不可能!”
五毒见状,无不心神骇然。
惊愕间,乍见眼前刀光大盛,归海一刀已趁隙突围,霸刀悍然出手。
五毒不及反应,就听“哧哧”两道割裂声响,负责吹竹控制毒虫的蟾蜍和蜈蚣,已经人头落地。
“兄弟!”
剩余三毒面带悲愤之色,却不敢停留,呼喊声中,身形暴退,急掠欲逃。
不料就在这时,空中鳞光闪动,无数花瓣飘飞而下。
“不好!是漫天花雨洒金钱。”
蝎子身为五毒老大,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此招乃是无痕公子的独门暗器。
如今无痕公子不履江湖,唯一会这招的就只有其亲传弟子——上官海棠。
看似普通的花瓣和鳞片,实则是锋利无比的暗器,如倾盆之雨,铺天盖地。
生路受阻,三毒无奈,唯有亮出兵器,硬接漫天花雨。
“叮叮当当……”
在一连串金铁交击声中,半空中刀光再闪,凌然霸刀势若惊虹掣电,转眼间已迫压眉睫。
蝎子金蚕首当其冲,被刀光自颈间掠过,立时毙命当场。
“我跟你拼了。”
蜘蛛眼见兄弟尽皆身死,悲怒交加,怒喝一声,竟反身迎着刀光直冲而上,欲要同归于尽。
归海一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刀势不改。
但就在他要将蜘蛛劈成两半之时,一道阴寒剑气破空而来,抢先一步击中蜘蛛,了结了对方的性命,并将其整个人都冰封了起来。
归海一刀转身凝视任以诚,冷冷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任以诚道:“我可不是要帮你,只是那臭蜘蛛的毛发有毒,若不将其冰封,你在杀掉她的同时,也会沾染剧毒。
到时还得要我出手来救你,那不如现在直接将麻烦解决。”
归海一刀冷哼道:“区区蛛毒未必就能把我怎么样。”
云罗郡主催促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成是非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在她的带领下,四人经过了一段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最后来到了一处山坳下。
这地方十分偏僻,放眼望去,只有一处人家。
云罗郡主道:“成是非就在那里,我们俩之前从山坡上摔下来,多亏这家的陶公公和陶婆婆收留我们,要不然早就被东厂的人抓到了。“
“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吧?”上官海棠担心道。
云罗郡主信誓旦旦道:“放心吧,不会的,这里这么隐蔽,我不带路,你们谁能找到?”
上官海棠道:“东厂探子非同小可,总之,我们要一切小心。”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院门前。
“云儿回来了,他们就是你说的朋友吧?”一个满头灰发的老妇人笑呵呵的迎了出来。
云罗郡主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对了,陶公公呢,怎么不见他人?”
陶婆婆道:“先前那只坏了咱们家母鸡清白的大公鸡又来了,老头子去抓了。”
第二十五章 计中计
茅屋三间。
当中一间放着桌椅,算是客厅,两旁是卧室。
众人来到左手边的房间,成是非正躺在土炕上。
云罗郡主道:“前几日,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昏迷了,要不是还喘气,我都以为他不行了。”
任以诚替成是非号了号脉,说道:“不碍事,是《金刚不坏神功》的作用,这样可以更加延缓毒素蔓延。”
云罗郡主道:“你看也看过了,这毒你能解吗?”
任以诚道:“成兄弟本该毒入脏腑,所幸有我的解毒丹压制,再加上《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将毒素全部锁在了任督二脉之中。
给我半个时辰,我还郡主一个活蹦乱跳的郡马爷,不过现在要请你们先出去,我得帮他把衣服脱了,方便疗伤。”
“不行,我要留在这儿陪着成是非。”云罗郡主断然摇头拒绝。
任以诚拿出了针囊和数个茶杯大小的瓦罐,以及几张小纸片放在炕上,口中满是无所谓的回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到时候万一因此出了什么岔子,郡主可不要怪我。”
云罗郡主犹自坚持道:“那……那我保证不打扰你就是了嘛。”
上官海棠劝道:“郡主,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千金之躯,如此行事,未免有失体统。
更何况,郡主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徒添变数,万一成是非真有个三长两段,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云罗郡主跺了跺脚,不甘不愿的转身向外走去。
“成是非的毒非同小可,你小心。”上官海棠嘱咐了一句后,便也和归海一刀出了卧室。
任以诚点了点头,待屋中只剩两人之时,伸手解开了成是非的上衣。
健壮的身体上,纹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些正是古三通留给成是非的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
任以诚粗略的看了一下,但几乎对自己没什么用处。
脖子上的《易筋经解毒法》,功效再厉害,难道还比得上《蜕变**》?
胸口和小腹的《少林分筋错骨手》和《武当两仪拳》更是不必多说,远远比不上他所会的任何一门武学。
腰侧的《化功**》倒还有些意思,但是只能化人功力而无法吸收,仍旧鸡肋。
至于其他的,都在成是非的下半身。
虽然都是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任以诚并不是很想去脱对方的裤子。
撇了撇嘴,任以诚将成是非摆成了五心朝天的姿势,出手封了他心脉处的要穴。
然后,取了六根中心镂空的银针,分别扎在了他任脉的天突、中庭、神阙三穴,和督脉的身柱、至阳、悬枢三穴之上。
接着,任以诚又拿起纸条,用灵火点燃塞进了瓦罐中,飞快扣在了扎有银针的位置上。
做完这些后,他盘膝坐在了成是非的对面,四掌相抵,将自身真气转化为至阳日劲,经由对方双掌劳宫穴输送进去。
片刻后。
“滴答、滴答、滴答……”
毒性受内力逼迫,伴随着血液被火罐从体内不断拔出,借由镂空的银针流入瓦罐之中。
忽地,任以诚心神一凛。
他的灵识突然感应到屋外多出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
这是独属于习武之人的气息,源于体内的真气。
外边会武功的只有上官、云罗郡主和归海一刀,现在却莫名多出来一个……
任以诚心念电转,当即察觉不妙,急忙出声示警。
“上官,小心内鬼。”
就在他这句话出口的下一瞬,屋外随之传来了“铛”的一声,紧跟着,他就听到了上官海棠的惊呼声。
“一刀!”
任以诚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心知敌人处心积虑,必然不会计止于此,后边一定还有更危险的事情。
但是现在才过了一刻钟的工夫不到,毒性尚有大半未除,他根本抽不开身。
“该死!”
屋外。
云罗郡主目瞪口呆,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适才,抓鸡回来的陶公公,提了开水要给他们三人沏茶,岂料任以诚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陶公公竟毫无征兆的将手中的水壶扔向了上官海棠,然后双掌一分,狠狠朝她胸膛拍去。
间不容发之际,上官海棠侧身避开了水壶,但那逼命而来的双掌,却已是躲之不及。
不过这一掌终究还是没能击中她,掌劲临体的一瞬间,归海一刀悍然挡在了她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顷刻之间,快到归海一刀也来不及拔刀,只能以身相护。
砰然一声响起。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一掌,强横如他,此刻也是难以承受,随着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顿成苍白一片。
归海一刀的身材要比上官海棠高上不少,是以这本是击向胸膛的一掌,最终打在了他的胸腹之间,不但令他脏腑受创,丹田更遭到殃及。
眼下一时之间,功力竟是难以为继。
上官海棠扶着归海一刀,勃然色变,又惊又怒。
云罗郡主这时终于也从惊变中回过神来,将两人护在身后,愤然道:“陶公公,原来也是东厂的人!”
“呵呵……是郡主你认错人了。”
充满嘲弄的笑声中,只见眼前老翁挥手在脸上一抹,形貌霎变,露出了一张消瘦面容。
平平无奇的五官,毫无特点可言,若是放在人群当中,绝然不会引起旁人半分注意。
陶婆婆见状,立时便被吓晕了过去。
“千面郎君!”上官海棠咬牙切齿道。
“不错,正是千面郎君。”
那人昂然一笑,讥讽道:“郡主自以为藏的隐蔽,却不知五毒可以凭借毒物追踪成是非身上钻心毒虫独有的气味儿。
那万毒大阵也只是为了降低你们的戒心罢了。
之所以没急着动手,就是为了要将你们全都引过来,好一网打尽,现在,你们可以安心去死了。”
千面郎君言罢,再度狂笑出声,同时足下一顿,整个人拔空而起,直接冲破屋顶,远遁而去。
“郡主,麻烦你帮我看着一刀。”
上官海棠将归海一刀放下,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门口,一望之下,神色登时凝重万分。
“海棠,你看到什么了?”云罗郡主见她脸色不对,心中不由一阵不安。
上官海棠沉声道:“周围的山梁上已经布满了东厂的黑衣箭队,只消对方一声令下,咱们就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云罗郡主变色道:“那咱们赶快躲一躲。”
上官海棠摇头道:“没用的,就凭这间茅草屋,躲在哪里也挡不住东厂的强弓的。”
云罗郡主惶然道:“逃不能逃,躲没处躲,那我们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上官海棠亦是心急如焚,皱眉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了。
除非是《金刚不坏神功》,可成是非现在这样……根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咳咳……”
归海一刀强挣扎着站起身来,拔刀出鞘,深深地望着上官海棠,斩钉截铁道:“海棠,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上官海棠心中一震,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一刀……”
她话刚出口,耳中却隐隐听到了弓弦松开的声音,立时脸色再变,失声惊道:“不好,他们动手了!”
归海一刀扬起手中之刀,默然不语态度却无比坚决。
在这片刻之间,他总算勉强恢复了些许功力,能挡下多少便是多少吧……
云罗郡主直接闭上了双眼,大喊道:“成是非,我们黄泉再见了。”
“你成大爷还没活够呢,想下黄泉,你自己去。”
熟悉的声音响起,三人猝不及防间,眼前已多出了一道金色身影,赫然正是使出了《金刚不坏神功》的成是非。
任以诚紧随在后,三人不及多问,就听屋外“嗖嗖”破风声大作。
如雨万箭已铺天盖地般攒射而来。
成是非仗恃金身不坏,周身气流鼓荡,以人为盾,挺立在前。
任以诚策应在后,雄浑真气化作护体真罡沛然而出,将众人笼罩在内。
霎时间。
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金铁激鸣之声,急似雨打芭蕉般连绵响彻不绝。
须臾过后,箭雨收歇。
整座茅屋已被箭矢覆盖,仿佛一只巨大的刺猬,静静地趴在那里。
第二十六章 乱入
山梁上黑衣箭队环伺。
在正对着茅屋的位置,端坐着一个人。
三十年许,身穿蟒袍,俊毅的面容,嘴角泛着一丝邪魅的冷笑,眼中透出睥睨之色。
一张普通的太师椅,隐隐让他坐出了龙椅的气势。
“护龙山庄,大内密探,哼!不外如是。”
“大人出手,自然万无一失。”蟒袍男子身旁一名身穿飞鱼服,头发灰白的老者恭维道。
跟老者同样装扮的人,还有三个,年龄稍小一些,均穿着飞鱼服,与老者两两站着蟒袍男子的身侧。
蟒袍男子嗤笑一声,正欲开口,却猛地神色一变,他察觉到茅屋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息。
紧跟着,就听“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插在茅屋上的箭矢立时被震飞出来,朝着四周反射而回。
疾箭如电,黑衣箭队不及反应,立时纷纷命丧当场。
“该死!金刚护体。”
蟒袍男子面沉如铁,怒骂一声,急运天罡元气形成一层气罩,护住周身七尺范围,将射来的箭雨尽数弹飞了出去。
他凝目扫视四周,看着变成遍地伏尸的手下,心中已是怒不可遏。
“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厉喝声中夹杂宏大内力,犹如平地惊雷,在这山坳之中轰然爆发开来。
“兵不厌诈,你才缩头乌龟,你全家都是乌龟,你全家都是乌龟王八蛋。”
成是非口中大骂着率先走了出来,金刚之体在阳光映照之下,闪耀着淡淡的金光,全然没将敌人放在眼中。
任以诚紧随在后,看着对面的人,脑子里转了又转,却始终没有对上号,不由心生疑惑。
“上官,山梁上的是何方神圣?”
上官海棠目光一凝,沉声道:“此人名叫曹少钦,是曹狗的义子,官拜锦衣卫指挥使。”
“哈?还有这么一号人?我怎么不知道?”
任以诚闻言一愣,暗忖这货不是在龙门客栈混的吗?怎么还带乱入的?
难道自己变成那只引起飓风的小蝴蝶了?
上官海棠道:“你也没问过啊,此人一身天罡元气已深得曹狗真传,大哥曾多次与他交手,虽然没输,但也没占过上风。
相传最近这几个月他一直在闭关练功,如今在此现身,想必是功成出关,已修为大进,不容小觑。”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即就见曹少钦身形一闪,眨眼间掠过数十丈的距离,飘然落在了小院之中。
在他身后,四名飞鱼服部下,以及残存的四十多名黑衣箭队紧随而来。
上官海棠接着道:“这四个是曹少钦的心腹,年长的叫贾廷,随身一根判官笔,打穴功夫极为高明。
另外三个,用双刀的叫曹添,使剑的叫常言笑,空手的是路小川,擅长飞针暗器。”
任以诚眉头一挑,这些名字倒是都熟悉的很。
曹少钦目光如刀,扫过屋门前的五人,冷冷道:“《金刚不坏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今日在本座手下,你们还是统统难逃一死,动手。”
“那我就先送你这只狗崽子上西天,哦不对,像你这种人,只配下地狱。”
成是非毫不退让,出言呛声的同时,人已跨步而出,犹如一头荒古凶兽,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曹少钦冷哼一声,右手一挥,空中突然传来锁链声响,八条手腕粗细的铁链交织成网,笼罩而下。
成是非猝不及防,登时被锁住身形,每条锁链都至少有五个人在控制,竟是让他一时难以挣脱。
这锁链阵是曹少钦专门针对成是非准备的。
而这些在箭雨中存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联起手来的威力,可谓是非同一般。
成是非怒骂道:“卑鄙,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
曹少钦嗤笑道:“兵不厌诈,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这些锁链皆为百炼精钢锁住,任你功力通天,也休想将其崩断。”
“任兄,曹少钦就交给你了,我去帮成是非。”
上官海棠嘱说着,便拔剑出鞘,纵身向成是非的位置冲去,欲要助其脱困。
岂料,她人在半空犹未落地,身侧骤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响,斜眼看去,却是数枚银针飞射而来。
出手的正是路小川。
上官海棠双剑在手,左腕一旋,长剑横扫,就听“叮叮叮叮……”数道悦耳激鸣,飞针已被击飞出去。
但她终究受到影响,被迫身形落地,与此同时,曹少钦的四名心腹已将她包围起来。
贾廷阴恻恻的笑道:“想救人,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就凭你们?”
上官海棠嘴角微扬,夷然不屑,剑交左手,随即右臂一挥,鳞光闪动间,如天女散花,瑰丽不可方物。
“不好,是满天花雨洒金钱。”
路小川神色剧变,出言示警的同时,身影暴退。
另外三人则纷纷亮出兵器,寒芒急舞,抵挡漫天鳞光花雨。
上官海棠趁隙脱身,准备去帮成是非,却听对方说道:“海棠,你去宰了那四只杂碎,不用管我。”
上官海棠闻言,只见成是非脸色少有的正经了起来,双掌一振一翻,蓦地燃起两股熊熊火焰,然后紧紧握住了身上的锁链。
“昆仑烈焰掌!”上官海棠见状,不由神色一喜。
这一招她在成是非考核大内密探时,曾经见多方使用过,不过片刻之间,便化开了千年玄冰。
同一时间。
曹少钦凝视任以诚,面带倨傲之色,昂然轻蔑道:“雪莲的事情算你走运。
但凡是跟我义父做对的人,下场都会很惨,曾经杨宇轩如是,现在你如是,未来朱铁胆也如是。”
任以诚眉角一扬,却没去理他,而是看向了归海一刀,问道:“归海兄,杀了他会不会给天下第一庄带来麻烦?”
归海一刀冷冷道:“你放心动手便是,护龙山庄,先皇特许,若有敢对大内密探不利者,可先斩后奏。”
任以诚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对曹少钦伸出了三根手指,哂然笑道:“三招,我只出三招。”
“大言不惭!”
曹少钦狠声道:“今日非杀了你们不可,四大密探损失其三,到时候我看他朱铁胆还拿什么跟我义父斗。”
他冷哼一声,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柄足有六尺长的宝剑。
曹少钦道:“闻说你剑法惊人,更在剑惊风之上,拿出你的兵器,免得你死的不服。”
“不必,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任以诚话音甫落,整个人已化为一道残影,疾闪而出。
曹少钦只觉眼前一黑,劲风扑面而来,任以诚已逼至身前三尺。
他足下一点,飘身急退,同时手握剑柄,剑锋出鞘一尺,却猛觉手腕一沉,竟被任以诚将剑按回了鞘中。
曹少钦撤步再退,掌中长剑一转,连鞘逆撩而上,直戳任以诚胸口,右手顺势拔剑。
不料任以诚却不闪不避,直接以右肩迎上剑鞘,以至长剑拔出未及过半,便再次被强行收回鞘中。
任以诚咋舌连连,嘲讽道:“你连剑都拔不出来,还想杀我?”
曹少钦脸色铁青,他自认不曾轻敌,但对方的武功还是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只守不攻,便让他连番失利。
不过他毕竟是掌管着锦衣卫的指挥使,心性远非常人可比,惊而不乱,心念转动间,一剑直刺。
伴随他手臂一震,就听“咔嚓”一声,剑鞘忽地崩然碎裂,剑刃清莹,宛若秋水寒霜,流光粲然。
六尺长的剑身,势若长枪大戟,迅疾直取眉心。
任以诚目光闪动,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形倏然平移出去。
曹少钦冷冷一笑,剑势不改,真气一催,竟是将剑刃逼弯,如灵蛇般缠向了任以诚的颈项。
“铛!”
任以诚屈指轻弹,真力过处,剑身瞬间绷直,曹少钦更觉虎口巨震,一阵酥麻。
“好强的内力!”
他暗自惊异,耳中忽然听到任以诚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一招来了!”
任以诚去守为攻,猛然欺身而上,右手剑指横招进逼。
于电光石火一瞬,已自曹少钦右腕处的神门穴轻抚而过,长剑登时易主。
任以诚微微一笑:“你的剑就是我的剑。”
曹少钦一脸难以置信,狰狞无比。
“第二招!”
任以诚长剑斜挑,霎时,一股令人惊惧的森寒之气弥散开来。
天邪新式·明月咫尺近天涯!
曹少钦心神一凛,惊见晴天白日之下,竟现月影横空。
他暗叫一声邪门,二话不说,当即闪身欲逃。
他有预感,这一剑,自己接不下。
然而,邪剑并魔刀,双式汇一,只有比快更快!
闪转腾挪的残影带起回旋交错的剑光,冷若广寒清辉,不过瞬息之间,便将曹少钦笼罩其中。
等到他回过神来,眼前的剑光却又已消失不见,任以诚也还站在对面,似是从来不曾移动过。
“耍什么把戏?”
曹少钦正自疑惑,突然听到对面云罗郡主惊叫出声,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他忍不住低头瞧去,登时目呲欲裂,自己的手脚竟然变成了森森白骨,再也看不见丁点儿皮肉。
更诡异的是自己居然没有丝毫知觉,却是伤口处被一股极寒之气覆盖,麻痹了痛觉。
“啊——”
一声撕心厉吼,曹少钦血灌瞳仁,不顾伤残之躯,以右臂森森白骨为剑,箭步急奔而出。
“第三招!”
任以诚长剑再起,剑锋挥洒间,强招蓄势。
古岳剑法·残雪封桥!
剑芒宛若雪光反射,剑气柔似绣针穿引,劲力无孔不入,沛然而出,一剑惊尘。
曹少钦已然陷入疯狂,不知闪躲也无意闪躲,当即被剑气透体而过,伴随一声砰然气爆,整个人直直倒飞而出。
血珠飘飞,留下一片殷红。
第二十七章 陶公公:天运在我啊!
就在任以诚和曹少钦交手的同时。
成是非双掌透出熊熊烈焰,紧紧攥住了缠在身上的铁链。
原本黝黑的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一片通红,产生惊人的热量传导而出。
“不好!阻止他。”
黑衣箭队见势不妙,连忙扯动铁链,岂料成是非虽然身形受制,但却凭借强横功力站定脚步,如金刚屹立,不动如山。
任由黑衣箭队如何用力,始终难以撼动他分毫。
“看刀!”
骤然一声爆喝,半空之中,寒光乍闪,曹添手持双刀,飞身朝着成是非当头重斩而下。
“铛”的一声震响,双刀不偏不倚,正中目标。
然而,成是非竟是分毫未损,连根发丝也不曾掉落。
“岂有此理!”
曹添见状大怒,不信邪的再次出手,纵身立于锁链之上,双刀急速舞动,夹杂着凌厉刀劲,如狂风骤雨般将成是非笼罩在内。
霎时间,金铁交击之声响彻不绝,但无奈金刚之体,坚不可摧,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成是非由始至终都对曹添视若无睹,忽地,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旋即双臂用力一挣,锁链登时扭曲变形。
见此情形,曹添瞬间脸色大变。
“王八蛋,你完了。”
成是非说话间,猛然身躯一震,就听“砰”的一声,锁链崩然断裂,强大的劲力更是将曹添震飞出去。
但就在下一瞬,他身形顿止。
“给我回来吧。”
成是非出手如电,曹添还未飞远,便被他一把抓住了双刀,给反拉了回来。
随即,他指尖发力,将双刀拗断,并顺势射出。
曹添人在半空,避无可避,伴随“噗噗”两声,胸膛已被断刀穿透,血喷如柱。
锁链猝然断裂,黑衣箭队不及反应,脚下一个踉跄,纷纷向后跌去。
“轮到你们了。”
成是非身子微微一晃,眨眼便来到了面前那两组黑衣箭队的身后。
这些人犹未倒地,他的双拳已轰然而出,直捣后心。
“嘭嘭嘭……”
一连串的气爆之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
汹涌澎湃的真力沛不可当,直接自那两组十名黑衣箭队的胸口贯穿而过,激起一阵血雾喷薄。
其他方位的黑衣箭队见状,登时心胆俱裂。
各自惶恐之际,他们又惊见成是非足尖一动,将地上的铁链挑起,抬手一握,疾挥而出。
黑沉沉的铁链,受劲力所控不住蜿蜒盘旋,宛若一条择人而噬的巨蟒,每晃动一下,便有一名黑衣箭队丧命……
一时间,哀嚎四起,惨声连连。
与此同时。
在曹添抽身去对付成是非的时候,上官海棠以一人之力,独对贾廷、路小川、常言笑。
四大密探之中,她武功居末,但这也只是相对于另外三人而言。
放眼江湖,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寻常江湖人士,莫有能敌。
上官海棠运使双剑,其势飘逸灵动,其招变幻无方。
重重剑光裹挟着凛冽劲风,在她周身五尺范围内,纵横交错。
此刻,她虽是以一敌三,非但丝毫不落下风,更隐隐占据了上风。
蓦地,周遭寒意逼人。
上官海棠察觉到熟悉的剑势,心中大定,剑出愈显犀利。
接着,她就听到了曹少钦的怒吼,借着回身变招之际,她赫然看到对方手脚竟只剩下森森白骨。
上官海棠看到了,贾廷三人自然也看到了。
“大人!”
三人看着曹少钦的惨状,当即心神狂乱,攻势也登时为之一滞。
其中路小川最为年轻,心中惶恐之下,破绽大露却毫不自知。
上官海棠觑准时机,左手长剑一旋,搭住常言笑的剑,并引向贾廷,右手则轻轻一晃,剑尖震颤之下,化作寒星点点,飞泻而出。
路小川只觉眼前银芒暴闪,旋即便被一剑穿喉,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仰倒在地。
“小川……”
贾廷失声惊呼,手中的判官笔和常言笑的剑还未分开,两人均是惊惧交加,心中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再生出一道强烈的光芒,令两人不由心中一紧。
随后,两人就感觉脚边一震,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熟料入眼的,竟是曹少钦的尸体。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锦衣卫指挥使,现在已然变成了一具残尸,象征着位极人臣的蟒袍也已褴褛不堪。
“大人!”
“这不可能!”
贾廷和常言笑望着死不瞑目的曹少钦,心胆俱裂的同时,又犹自不敢相信。
“一起下去陪他吧。”
上官海棠冷笑一声,双剑凛然杀至。
那两人此时俱都已心神失守,全无抵挡之意,被剑锋自脖颈掠过,砰然倒在了曹少钦的尸体旁边。
“嘶——”
成是非凑了过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咧嘴道:“好家伙,这骨头剔的简直比菜市场上的屠夫还干净一百倍啊!”
他的金身已经解除,那些黑衣箭队也都已被消灭殆尽。
“喂!你们快来,归海一刀不行了。”云罗郡主的声音突然传来。
却是归海一刀眼见安然无事了,心神一松,再也压制不住伤势,昏迷了过去。
上官海棠见状,急忙吩咐成是非帮忙把归海一刀抬回房间。
土炕上。
归海一刀面无血色,嘴角还不住有鲜血流出。
“他竟然伤的这么重!”
上官海棠紧急如焚,顾不上多想,一把拉开了归海一刀的上衣,只见在其胸腹之间,赫然印着两个紫黑色的掌印。
她蹙眉道:“好阴毒的掌力!任兄,还得麻烦你了。”
任以诚点点头,宽慰道:“放心,他虽然伤及脏腑,但是比起钻心毒虫的毒,这点伤势完全不值一提。”
两刻钟的工夫后。
在他回春妙手之下,归海一刀的伤势已经稳住。
“等他醒了再自行运功调息几次,很快就能痊愈了。”
上官海棠松了口气,感激道:“辛苦你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正要开口,突然又听到了云罗郡主的声音。
“你们两个快出来,这里还有人受伤。”
两人急忙冲了出去,就见成是非的怀里横抱着一名身上插着三支箭的老者。
“这是真的陶公公,他还有气。”
他直接将老者抱回了房间,和仍旧昏迷未醒的陶婆婆放在一起。
任以诚揭开陶公公的衣服,帮其检查伤势。
在对方的左胸之上也有一个紫黑色的掌印,只是比较浅。
毫无疑问,这也是千面郎君的手笔。
成是非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还有救吗?”
任以诚一边帮陶公公拔箭止血,一边回道:“老人家运气好,三处箭伤均不致命。”
云罗郡主疑惑道:“那内伤呢?归海一刀武功那么厉害都受不了。
陶公公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心口受掌,居然能撑到现在?太奇怪了。”
任以诚道:“就因为他是普通人,千面郎君心存轻视,下手之时未尽全力。
至于为什么心口中掌还没事……那是因为这老人家天生异象,心脏是长在右边的,这才侥幸逃的一命。”
处理过外伤后,他又扶起陶公公,运功帮其化解内伤。
成是非闻言,不禁叹息道:“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吧!现在两位老人家都没事,皆大欢喜!”
任以诚挑眉道:“我看未必。”
成是非不解道:“为什么?”
任以诚悠然笑道:“你说…等两位老人家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这变得千疮百孔的家,不被气死的几率有多大?”
第二十八章 任以诚:是时候发起助攻了!
“……”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屋中忽然陷入一片沉静当中。
“嗐!”成是非不以为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外面山坳里那么大的树林,木材和石头全都是现成的,咱们帮二老把房子修好就是了。”
“好呀!好呀!盖房子这么好玩儿的事情,我一定要试试。”云罗郡主两手一拍,兴致勃勃的说道。
两人当即就要起身出去,却被上官海棠出言拦住。
“你们两个还是省省吧,此计不通。”
成是非疑惑道:“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做不好,泥瓦工而已,成大爷当初混江湖的时候,也是学过两手的。”
上官海棠摇头道:“非也,而是经过今天这桩事情,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曹正淳睚眦必报,奈何不了我们,极有可能迁怒到两位老人家身上。
说不定咱们前脚离开,东厂的人后脚就会找过来,害了二老的性命。”
两人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
成是非拍了拍脑门,懊恼道:“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该死的东厂,该死的曹老狗。”
云罗郡主沉思道:“那我们应该怎们办?”
上官海棠道:“依我看,咱们还是带着二老一块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安顿他们。”
成是非拍着胸膛,脱口而出道:“二老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云罗郡主冷笑道:“交给你?你有钱吗?拿什么安顿他们?”
成是非迅速变成了一副谄媚的嘴脸,陪笑着给云罗郡主捶起了背。
“郡主、好师妹,你最大方了,先借我一点儿,等秦始皇的宝藏挖出来,我连以前的十倍还你。
他信口胡诌的拍着马屁,偏生云罗郡主还就最喜欢吃他这一套。
云罗郡主得意洋洋道:“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那…本郡主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一言为定。”成是非说完,跟着又是一顿大拍马屁,脸皮之厚,令人不禁为之汗颜。
云罗郡主道:“本郡主一诺千金,什么时候骗过你?对了……”
她突然好奇道:“成是非,你刚才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不是说要半个时辰才行吗?”
“哈?”
成是非一脸茫然道:“我一醒过来,任以诚就告诉我咱们被东厂的黑衣箭队包围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怒哼了一声,大骂道:“都怪那些王八蛋,害得我又浪费了一次用《金刚不坏神功》的机会。”
上官海棠不由称赞道:“任兄,你的医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任以诚道:“这次其实是多亏了我新研制的秘药,成兄弟运气不错。”
他倒也不怕被人知道亡命水的存在,除了他自己以外,普天之下,谁也炼制不出来。
上官海棠惊喜道:“这么说,你真的成功了?”
任以诚挑了挑眉,道:“总算对得起你辛苦帮我搜罗的药材。”
“新研制的?你是说这个药以前没人用过?”云罗郡主皱眉问道。
任以诚点头道:“成兄弟是第一个有幸享用的人,就算是我当初在考核之时,欺骗他的一点点补偿。”
云罗郡主冷哼道:“说得好听,我看你就是在拿他试药。”
她转头看向成是非,关切道:“你快运功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好了。”
成是非摆了摆手,道:“你想多了,我何止是好了,简直就是功力大增,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
上官海棠目光闪动,道:“当真如此神奇,任兄,不知可否……”
任以诚截口道:“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别的药材不说,光是再找一株合用的雪莲便是千难万难。”
上官海棠道:“天下第一庄最不缺的就是钱,我会时刻派人注意。”
任以诚微笑道:“那就祝你好运了!”
他眉角一扬,心下暗忖,这合不合用,能不能再炼出来,还不是我自己说了算。
上官海棠只道他是答应了,当即不在多问,转而话锋一变,提醒道:“任兄,此番你杀了曹狗的义子,这个仇可是结大了,之后还请务必小心提防。”
云罗郡主讶异道:“很严重吗?之前归海一刀也曾杀了曹狗的另一个义子小幺子,不是没什么事儿吗?”
上官海棠道:“曹少钦身兼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更被曹正淳视为衣钵传人。
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来,虽然都是义子,但其重要性绝不是一个寻常小太监可比的。”
任以诚淡笑道:“打从我加入天下第一庄开始,就注定了要站在曹正淳的对立面。
先前也不是没得罪过他,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不妨事儿的。”
说话间,他终于替陶公公处理好了伤势,以《蜕变**》的强大效力,只消数日便可恢复如初。
将老人安躺下来后,任以诚再次开口道:“成兄弟,咱们去把外边那些尸体处理一下,免得到时候吓到老人家。”
成是非自无不允,应声跟了出去。
傍晚时分,黄昏渐去。
茅屋外和山坳四周已被清理安静,归海一刀和陶公公仍旧处于昏迷之中。
陶婆婆只是惊吓过度,醒的比较快。
正如任以诚推测的那般,老人家在看到自己破败不堪的家后,真的差点儿又晕过去。
全靠成是非和云罗郡主在旁不住宽慰,这才挺了过来。
得知有新家住,老伴儿也没事,陶婆婆总算放下了心,眼下正在忙着给众人准备晚饭。
茅屋的边上生着一棵大柳树。
上官海棠站在树下,怔怔地望着天边的落日余晖,默然出神。
“又在发呆啊。”
上官海棠闻声,回过身来,看到任以诚信步凑了过来,淡淡一笑:“那你这次又看出什么来了?”
任以诚挑眉道:“嘿!巧了,还真让你给说着了。
上次是为了段天涯,这次是为了归海一刀,他喜欢你,对吧?”
上官海棠轻叹道:“你果然又知道,还真是慧眼如炬!”
任以诚笑道:“我估计除了你自己之外,别人都看出来了,难道你就没注意到,他对我总是有种莫名的敌意吗?”
上官海棠道:“注意到了,只是我今天才明白,他原来是在……是在吃你的醋。”
任以诚道:“那不然呢?难道,你见过有人会因为自己的兄弟跟别人称兄道弟而不开心的吗?”
上官海棠反问道:“这样,不可以吗?”
任以诚意味深长道:“可以,完全可以,但是这样依然还是能证明他喜欢你,甚至都不在乎你是男还是女。”
上官海棠道:“我一直都当他是好兄弟,好搭档,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真的吗?”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你敢保证?”
“……我敢。”
“哈!你迟疑了。”
“迟疑了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听说,如果连续问一个人三次同样的问题,如果第三次出现迟疑,那答案多半就是相反的。”
上官海棠闻言,张了张嘴,却再次沉默了起来。
她忍不住扪心自问,白天看到一刀决心舍命相护的时候,自己当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自己跟一刀明明是青梅竹马的好兄弟,怎么会……
可如果没有,那自己刚才为何又会迟疑?
任以诚见她一脸纠结之色,叹了口气,悠悠道:“暂时想不清楚没关系,慢慢想就是了。”
上官海棠转头看向他,就见他忽地面露哀思,怅然道:“只是别轻易对自己做出判断,要不然,真等错过了,失去了,再说什么可就晚了。
毕竟,你们做大内密探的总是要出生入死,脑袋都是别在腰带上过活的。
我医术虽说不差,但也炼不出后悔药来。”
上官海棠凝视着他,随即呵呵一笑道:“终于也让我逮到你一次。”
任以诚愕然道:“什么?”
上官海棠缓声道:“你刚才那副神情,我曾经在大哥的脸上看到过,是……在他提起雪姬姑娘的时候。”
任以诚摇了摇头,莞尔道:“你也是明察秋毫,虽然我们的故事并不相同,但结局却没什么区别,人都不在了。
所以,我才劝你要慎重。”
上官海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放心,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翌日。
归海一刀和陶公公终于苏醒过来。
又休息了一日后,众人离开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山坳,在回去的路上,将二老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有堂堂郡主之尊帮忙安排,二老足可踏实安享晚年。
回到京城后。
曹少钦的死讯同时也传了回来,曹正淳震怒,整个东厂都笼罩在惶惶不安之下。
但奈何先皇遗诏,曹少钦意图谋害大内密探,知法犯法,乃是咎由自取,让他不得不忍了这口怨气。
只是经此一事,曹正淳心中最想除掉的人,除了朱无视外,又多了一个任以诚。
任以诚倒是满不在乎,在回到天下第一庄后,他发现自己的住处又被人搜过的痕迹。
他估摸着,背后的人要么是朱铁胆,要么是万三千,要么就是两者兼而有之。
只可惜,注定是一无所获。
亡命水已经炼制成功,任以诚无所事事之下,便开始潜心修炼。
随后的日子,附近的人就开始经常听到仿佛是龙吟一般的声音,但又似有若无,令人难以捉摸。
在这期间,成是非接任大内密探,成为黄字第一号,并进行了第一件任务——化身交趾国王子,迎娶云罗郡主。
虽然过程中出了些岔子,他意图逃婚,但云罗郡主还是机智的用害死把他骗了回来,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最后终成眷属,一时间羡煞旁人。
直至又过了一段时间。
天下第一庄的管事来到了任以诚的居所。
“公子,庄主让我转告您,他有事外出,若有任何吩咐可交待小人去办。”
“知道了,我不日将开始闭关练功,你也替我转告上官,她回来后若是有事,可到丹房寻我。”
“小人明白。”
夜晚时分。
任以诚来到丹房,紧闭大门,手中取出了一张黄纸裁成的七寸小人,往空中一抛,旋即双手掐诀。
“玄灵化气,乾坤借法,纸人凝形,咄!”
第二十九章 邪郎掌无常!
日月轮转。原本平静的天下第一庄波澜乍起。
庄主上官海棠忽然之间,被暂停了一切职务。
一时间,庄中议论纷纷,猜测不断。
严适量和唐少许一直颇受上官海棠的照顾,闻讯后均是担忧不已。
二人有心通知任以诚,怎奈数次去到丹房却毫无回应,对方这次闭关,竟是连饮食都断绝了。
数日后。
黑风山,张家镇外的树林中。
十余名身穿劲装,头戴斗笠,随身带着兵器的大汉,正驱车运送着一口棺材,快马加鞭急往京城赶去。
忽然间,队伍中有一人翻身摔下了马。
“停!”领头之人勒住缰绳,挥手示意。
其中一人对摔倒之人检查过后,汇报道:“头儿,他中暑了。”
“我来看看。”领头之人来到了中暑之人的面前,沉声问道:“你还能走吗?”
中暑之人歉然道:“头儿,我恐怕坚持不住了。”
“那好吧。”
领头之人忽地一把掐住了中暑之人的脖子,“咔嚓”一声,捏碎了对方的咽喉,并道:“既然走不了,那就好好休息吧。”
其余众人见状,顿感心中发寒,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领头之人冷声道:“你们还有谁坚持不住,就留在这里陪他。
上头有令,七日内送这副棺木回京,如有延误,杀无赦!”
众人闻言,急忙摇头,连称不敢。
就是这时,树林四周缥缥缈缈的传来了一句话。
“那就请你们原地自尽吧,这口棺材我要了。”
众人登时心神一凛,警惕的同时,各自拔刀出鞘。
领头之人环视四周,厉喝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有胆子的现身一见。”
他话音犹未落下,就听林中再次响起说话声。
“九天银丝线,八卦罗网长。
飞越地狱门,邪郎掌无常。”
伴随‘无常’二字音落,一道人影以超绝身法,自树林上方凌空而降。
只见来人一身红黑交织的战甲,殷红如血的长发直披腰间,脸上还带着一个形如蜘蛛的面具,将大半张面孔都给遮住,让人无从辨认。
睥睨的眼神,傲然扫视众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异又诡魅的慑人气息。
“本人东厂三挡头徐锦,尊驾何人?竟敢来找东厂的晦气,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
来人冷哼一声,眸中寒光闪动,身躯微微一震,霎时一股雄浑真气沛然翻涌而出,旋即就见遍地诡异丝线乍然飞起,纵横交错,破空激射而出。
蜕变**·千丝万线!
异变陡生。
东厂众人不及反应,立时便被飞丝穿透身体,惊惧交加,掀起一片惨叫,接连倒地身死。
徐锦身为三挡头,比起他的手下总算技高一筹。
面对朝自己射来的飞丝,他临危不乱,于千钧一发之际,挥刀横扫而出。
岂料,飞丝坚韧无比,竟是刀刃难断。
徐锦终于变了脸色,大惊之下急忙撤刀回防,却发现刀锋受制,已被飞丝层层缠住。
惊愕间,更是整个人都被飞丝束缚起来,如身陷巨茧,再难动弹分毫。
“一丝悬命!”
来人右掌一扬,真气再度凝化成丝,疾如离弦之箭,倏然飞射而出。
徐锦只觉眼前白光闪动,旋即便是“哧”的一声,胸膛已被飞丝洞穿,霎时口喷鲜血,在无力的张了张嘴后,当场身死。
“玄灵化气,五行变转,圣火除晦,疾!”
来人手结印诀,指尖凝聚出星火点点,弹向了东厂众人的尸体,然后看也不看的走向了那口棺材,直接扬鞭催马,调头改道,疾驰而去。
顷刻间,马车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遍地灰烬,随风飘散。
天山绝巅。
眼下虽是盛夏,但因为地势的关系,仍旧大雪飘飘,寒冷彻骨。
那诡异之人扛着棺材,攀峰越岭,来到了天池之前。
循着四周的山壁,一番搜索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由此而入,径直而下,最后来到了一处比外面还寒冷数倍的天然冰窖之中。
放下了棺材。
那人身上忽地光芒闪动,随后形貌丕变,赫然露出了任以诚的面容。
他抬手打开了棺盖,里面躺着的是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容貌端庄秀丽,蕙质兰心,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极为动人。
但是任以诚知道,棺中之人其实至少得有四十几岁了,因为一直在这冰窖里冰封着,才得意青春不老。
任以诚叹了口气,悠悠道:“真是不好意思,你好不容易离开了这里,我却又把你给带回来了。
不过没关系,作为补偿,我会治好你,让你摆脱现在这个不生不死的模样。”
这女人正是古三通和朱无视的一生所爱——素心,同时也是成是非的亲生母亲。
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任以诚才费心炼制了“亡命水”。
而之前为了毫无痕迹的带走她,更是煞费苦心的扮演了一回网中人。
二十年前,古三通和朱无视决战到最后时刻,素心因为不忍两人兄弟相残,在他们使出最强一招之时横入战局。
两人来不及收手,结果朱无视全力一掌,一半打在了素心的身上,使她周身经脉尽碎。
古三通也因此输了半招,信守诺言,后半生受困于天牢第九层。
所幸,朱无视当时身上有一颗先皇所赐的旷世奇药“天香豆蔻”,这才保住了素心的性命。
然则,“天香豆蔻”虽有起死回生之效,却需要三颗才行。
只吃一颗,会变成活死人,吃了第二颗才会再次苏醒,伤病全消。
但是要在一年之内吃下第三颗,否则就会再次昏睡过去,永世不能苏醒。
另外两颗,分别藏在皇宫大内和东厂之中,可具体的位置却无从知晓,这两处地方非但面积很大,且守卫森严,寻之不易。
而素心的伤势可谓是严重至极,经脉尽碎和经脉尽断完全是两回事。
纵然是《蜕变**》,除非她亲自修炼,否则治愈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是以,要想救活素心,在没有“天香豆蔻”的情况下,就非亡命水不可了。
任以诚一手扶起了棺材里的睡美人,一手扯下了腰间的酒壶里,咬开盖子后,将“亡命水”灌入了她的口中。
同一时间。
京城,护龙山庄。
朱无视收到了一封信,内中就写了十七个字。
‘天上的水,水里的火,火里的冰,冰里的美人。’
第三十章 朱无视:我舍得给,你有胆子练吗?
天山脚下。
叠叠马蹄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
忽地,一声凄厉嘶鸣响起。
就见那奔行的马匹猛然双腿弯曲,“嘭”的一声,已直直向前翻滚了出去。
但那骑马之人却是反应奇快,在马失前蹄的一瞬间,双脚在马镫上借势一蹬,直接腾空而起,毫不停留的往山顶掠去。
身法之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再看那马匹,此时正躺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马腹一起一伏,嘴里还不断的冒出白沫,眼瞅着就不活了。
猎猎寒风中,一道人影飞也似的来到了天池之前,直奔山壁下的隐秘洞口。
“素心,素心……”
来人面带焦急之色,口中念念不停,风一般穿行在隧道之中,赫然正是朱无视。
他自接到信后,想也不想的就赶来了天山,一路上连续累死了四匹马,生怕来晚了素心出现意外。
须臾后,朱无视已来到冰窖之中。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躺在石台上的素心,红色的嫁衣是那么多显眼。
同时,他也看到了再次变作网中人模样的任以诚,这身装扮比起素心的嫁衣,更加的显眼。
“你把素心怎么了?”
朱无视眼中杀意炽盛,面若寒霜,冷的就像这洞中的玄冰一样,十分可怖。
与当初任以诚在护龙山庄见到的那个身具王者风范的铁胆神侯,仿佛就是两个截然不同之人。
任以诚呵呵笑道:“神侯且安心,我能拿一个活死人怎么样呢。
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东西,我就把这个女人还给你。”
朱无视从怀中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册,冷声道:“想要《吸功**》可以,先报上名来。”
任以诚缓缓道:“邪郎,网中人。
久闻护龙山庄的情报天下无双,不过侯爷若想调查我的来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朱无视冷笑道:“网中人?小心作网自缚。
你要知道这天下间,敢算计本侯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任以诚淡笑道:“不劳侯爷费心,万事也总有例外,多说无用,侯爷还是把秘籍交出来吧。”
朱无视道:“你当本侯是三岁孩童,任你戏耍,一手交人,一手交秘籍。”
任以诚道:“你不是三岁小孩儿,难道我就是了,万一你给我的秘籍有假,那我岂非是白忙一场。
先给我秘籍,等我确定是真的,自然把人还给你。”
朱无视寒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任以诚耸了耸肩,笑道:“你没得选,大不了我可以不要秘籍,但是,你能舍弃这个女人吗??
朱无视默然,双拳紧攥,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自己堂堂皇叔,掌管护龙山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何曾被人如此威胁。
但是为了素心……
“好!本侯答应你,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本侯发誓,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朱无视望着素心,强忍心中怒气,将手中的秘籍扔了过去。
“哈!”
任以诚笑了笑,接住了秘籍,一边翻看,一边暗自戒备,身子牢牢挡在素心的正前方。
朱无视见状,不由心中暗恨。
以他的修为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此时周身真力翻涌,且磅礴雄浑,蓄势待发。
一旦自己妄动,对方必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甚至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对素心下手。
他不敢赌,素心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伴随着“唰唰”声响,秘籍一点点被翻过,直至最后一页。
任以诚合上书册,挑眉道:“侯爷,敢问那句‘气走冲脉’的后一句是什么?”
朱无视冷冷道:“劲转三焦。”
任以诚道:“那‘一点真阳生坎位’后一句又是什么?”
朱无视道:“离宫补缺,气归元海。”
接下来,任以诚挑着秘籍中所写的心法口诀反复询问,朱无视也都一一作答,毫无迟疑。
一盏茶的工夫后。
朱无视沉声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任以诚点头道:“这俗话说,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侯爷莫要见怪。”
朱无视神色不耐,右手直直伸出,催促道:“废话少说,快把素心交出来。”
“那侯爷可接住了,摔坏了我可不管赔。”
任以诚将秘籍收入怀中,一把抓起素心,向朱无视抛了过去,同时箭步而出,疾向洞口冲去。
朱无视身形闪动,下一瞬,素心就已被他抱在怀中,随即就见他,左手揽住素心,右掌探出,隔空虚抓。
从石台到洞口,中间四五丈的距离,任以诚转瞬便跨越了过去。
可就在他已一脚踏出冰窖之际,猛觉背后爆发出一股强悍绝伦的吸摄之力,身形顿时一滞。
朱无视道:“你不是想要《吸功**》么,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
任以诚冷哼一声,足下重重一踏,体内无俦真力沛然勃发,势如江河奔腾,运转开来,立时便从那股吸力中挣脱开来,冲出了冰窖。
“就凭这点儿手段还拦不住我,侯爷,咱们后会无期啦!”
“想跑,没那么容……”
朱无视拔足欲追,却脚步忽停,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更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在刚刚,他感觉自己怀里的素心,竟然动了起来。
“这、这……”
朱无视瞪大了眼睛,凝视着素心,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脸色已隐隐胀红。
素心那不住颤动的眼皮,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幻觉。
朱无视心中不由疑惑起来,暗自思忖道:“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素心会突然醒过来?难道……那个人手里有天香豆蔻?”
“别打,别打……”
素心的声音倏然响起,似梦呓般的呢喃声,听在朱无视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素心,你真的醒了!”朱无视犹自无法相信。
“你们是好兄弟,快住手……”
素心枕在朱无视的怀中,螓首微晃,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素心,你冷静点儿,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朱无视欣喜若狂,眼眶已在不觉间蓄满了泪水。
“二十年?你是……无视?”
素心神情一阵恍惚,以不确定的语气叫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是我,你先休息,过去的事情我慢慢再告诉你。”
朱无视轻抚着素心的脸庞,点了她的昏睡穴。
数日后。
京城,天下第一庄。
入夜时分,任以诚悄然回到了丹房,解除了纸人术法。
他轻舒了一口气,哂然道:“终于是到手了,量你朱铁胆和曹正淳手眼通天,也休想查到本点儿蛛丝马迹。”
任以诚说完,笑了笑,拿出了《吸功**》的秘籍,再度翻看起来。
里面的心法口诀都极之深奥晦涩,字字珠玑,精妙非常,的确是一门了不得的武学。
吸人功力为己用,理论上没有任何副作用。
从表面看来,比起他从血魔手里得来的那本《吸功**》,两者简直是云泥之差,天壤之别。
但是,现在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任以诚不敢练!
朱无视的这本秘籍若是没有问题,他甘愿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想要骗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真假参半。
甚至是九成真,一成假。
心机城府深如朱无视,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愈是高深的武功,就愈是容不得差错。
他只消在心法口诀最关键的地方,稍微改掉一两个字,若是贸然修炼,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任以诚虽然多番试探,但他深知,对于朱无视这种老狐狸,那种方法绝对没多大用处。
这也是他一开始就预想到的结果。
之所以费尽心思的拿到秘籍,主要是为了借此来完善他自己手里那本《吸功**》。
他现在已经确认过了,朱无视给的这本秘籍,里面着实是有不少的干货。
第三十一章 归海一刀:我要报仇!
东厂,书房。
“启禀督主,事情已经有消息了。”铁爪飞鹰恭声道。
曹正淳淡淡道:“结果如何?”
铁爪飞鹰道:“那个女人已经被铁胆神侯带回了护龙山庄,三挡头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曹正淳冷哼道:“一帮废物,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死便死了吧。”
铁爪飞鹰一脸遗憾道:“可惜督主的大计功归一匮。”
曹正淳突然笑了起来,道:“那也未必,现在说失败还为时尚早。”
铁爪飞鹰诧异道:“莫非督主还有妙计?”
曹正淳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三寸见方的小盒子,问道:“你可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铁爪飞鹰摇头道:“属下不知。”
曹正淳道:“这是‘天香豆蔻’,朱铁胆找了它二十年了,却不知此物已一早落入了我的手中。”
铁爪飞鹰疑惑道:“敢问督主,此物有何妙用?”
曹正淳哈哈大笑,得意道:“可令朱铁胆一生最心爱的女人起死回生。”
铁爪飞鹰神色一变,问道:“您说的是徐锦他们找到的那个女人?”
曹正淳点头道:“不错,现在虽然人没带回来,但是‘天香豆蔻’在我手里,朱铁胆迟早会主动找上门来。
到时候,任凭他武功盖世,也还是得任我驱策,让他往东他就不能往西,哈哈哈哈……”
“督主……”铁爪飞鹰神色愈发怪异,欲言又止。
曹正淳见状,皱眉道:“有屁就放,犹豫什么?”
铁爪飞鹰咬了咬牙,道:“据下边传来的消息,那个女人她……她已经醒了。”
“什么?”曹正淳勃然色变。
铁爪飞鹰道:“手下人亲眼所有,她有说有笑的跟铁胆神侯进了护龙山庄,绝无差错。”
曹正淳胸膛起伏,脸色一阵青白变换,心中愈想愈气,愈想愈怒,“啪”的一下,将盒子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道:“可恶!气煞我也!”
当晚。
护龙山庄内飞进了一只秃鹰,落到了朱无视的书房中,鹰爪上还帮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朱无视从竹筒中取出了一张不大的信笺,看过之后当即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眉月如钩,洒下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天下第一庄的丹房里。
任以诚经过多番参悟,已经弄清楚了《吸功**》的原理。
此功乃是以丹田为根基,化周身功力成就无量气海,在其中形成一个巨大漩涡,借此产生强大吸力,来吸取别人的功力。
但是《吸功**》这类武功,最要紧的地方从来都不是如何吸取功力,而是如何将吸取过来的功力化为己用。
而这一点,也是朱无视最有可能做手脚的地方。
任以诚盘膝坐在丹炉对面,双目紧闭,脑海中关于两本《吸功**》的内容不断交错重叠,意图找出错谬之处。
忽然间,“铛铛铛”的声响响起。
门上的铜环被敲个不停,打断了他的思绪,接着他就听到了上官海棠的声音。
“任兄,冒昧打扰,海棠有要事相商。”
任以诚起身,过去开门,只见上官海棠脸上带着担忧之色,正在外面来回踱步。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上官海棠道:“边走边说吧。”
两人离开丹房,直奔山庄正厅而去。
任以诚问道:“到底怎么了?”
上官海棠颇为无奈的说道:“是一刀,唉!此事说来话长。
二十年前,一刀的父亲归海百炼前辈被人杀害,一直都没有找到凶手。
多年前,他委托了天下第一神探张进酒帮忙调查此事,直到前几日终于有了结果,找到了当年的目击证人。
据那人所言,在归海百炼前辈被害当晚,他曾和三个人交过手。
分别是麒麟门的麒麟子、少林了空大师,以及咱们山庄里的天下第一剑,剑惊风前辈。
现在一刀认定三人就是杀父仇人,执意要报仇,麒麟子已死,他便找上了剑惊风,眼下就守在门口。”
任以诚笑道:“我知道天下第一庄的规矩,凡是得到金牌的人都受山庄保护。
他若是坚持要找剑惊风,就是和你这庄主为敌,可他现在却只是守在庄外。
啧啧……足见你在他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上官海棠闻言,脸色一红,不禁懊恼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有种直觉,这件事儿一定另有蹊跷。
一来,那证人已经得了失心疯,神智不清,所言未必可信,至少不能全信,因为他说自己在最后昏了过去。
二来,麒麟子在一刀找上门的时候,竟然直接自杀了。
另外,剑惊风前辈的态度已很是奇怪,就像是……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似的。
之前,一刀已经放下话来,绝对不会放过剑惊风前辈,还有了空大师,他乃是如今的少林方丈。
少林寺高手无数,只凭一刀一人之力,贸然登门报仇,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必须得阻止他,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可现在一刀练成了《雄霸天下》,听一刀的母亲说,这是一招具有魔性的刀法,归海百炼前辈的死,似乎就和这招刀法有关。
一刀现在已隐隐出现走火入魔的迹象,整个人杀气大增,并且越来越冲动、暴躁,就像是变了人一样。
管事的告诉我你在闭关,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任以诚轻笑道:“不用客气,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厅之外,却见一名老者满面愁容的站在门口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上官海棠蹙眉道:“剑惊风前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庄主,任公子也在啊。”
剑惊风打了个招呼,叹息道:“一刀已经在门口待了一天一夜,这孩子跟他爹一个脾气,都是死心眼儿。
您还是让老夫出去,跟他决一死战,也好彻底了结此事,这样对大家都好。”
上官海棠断然摇头道:“前辈,恕海棠无法答应你。”
剑惊风苦口婆心道:“老夫一天不死,一刀便会一直待在外面,长此以往,他迟早要崩溃的。
这样好了,老夫把金牌还给庄主,不当这天下第一剑了。”
上官海棠正色道:“天下第一庄自有规矩,这金牌不是您一句话,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这件事我已经请了任兄来帮我,前辈就不用操心了,天色很晚了,您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
“也罢!老夫告辞了。”剑惊风再次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任以诚突然开口道:“前辈,死并不能解决问题,纸也是包不住火的。
您若真的为故人之子着想,那就请您千万不要鲁莽行事,不然等到真相大白之时,他要该如何自处。”
剑惊风闻言,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下,颔首道:“老夫明白了,多谢公子提点。”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上官海棠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原来前辈已心生死志,幸亏被你发现了。”
“走吧,去和一刀谈谈。”任以诚负手于背,迈步向庄外走去。
山庄门口。
一刀正在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向里面望去。
当看到任以诚和上官海棠并肩而来时,他不自觉的脸色一沉,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任以诚目光闪动,他清楚的感觉到,就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有一股极其狠戾的杀意一闪即逝。
他缓声道:“令尊大人的事情,上官都已告诉我了,事关重大,我建议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冲动是魔鬼,事后多半是要后悔的。“
归海一刀肃然道:“上次你救了我,我承你的情,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任何人也休想阻止我报仇。
否则的话,就别怪我刀下无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任以诚摇头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来,并不是要阻止你报仇的。”
归海一刀皱眉道:“那你什么意思?”
任以诚呵呵笑道:“我让你不要冲动的意思是,我来帮你找出真正的凶手。”
归海一刀不耐道:“凶手就是麒麟子、剑惊风和了空他们三个,你还找什么真凶?”
任以诚悠悠道:“你确定?这其中的蹊跷之处,想必上官都跟你说过了。
万一不是呢?要是当真杀错了人,那你非但白忙一场,更会惹来天大的笑柄。
你堂堂地字第一号大内密探,报仇居然连凶手都找不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归海一刀闻言一怔,沉思起来,暗忖道:“他说得没错,若是找错了仇人,我日后如何跟爹交待。”
念及至此,他凝目注视着任以诚,冷冷道:“天下第一神探张进酒,找了好几年,也就才找到了那么一个证人,你打算怎么帮我?”
任以诚淡淡道:“一人一个玩儿法,我自然有我的手段。
只是我还要再提醒你一句,真相素来都比较残酷,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归海一刀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报、仇!”
任以诚轻叹一声,道:“好吧,那就劳你带我去看看令尊大人的遗骸吧。”
归海一刀愕然道:“已经二十年了,我爹如今只剩一具白骨,根本看不出什么了。”
任以诚挑了挑眉,一脸高深莫测道:“这你就不懂了,其实,尸体是会说话的。”
第三十二章 归海一刀:不—应—该——啊!
深夜过半。
三人来到了一处略显破旧的庄院前。
“到了。”归海一刀面无表情道。
“义庄?”
上官海棠诧异道:“伯父的遗体怎么会在这里?”
归海一刀道:“爹的大仇未报,纵然将他遗体下葬,九泉之下,他也无法瞑目。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只有这样才能让爹入土为安,进来吧。”
义庄里烛光不显,黑幽幽的一片。
屋子里横摆着一排棺材,前面供着灵位,在月光和灯笼的映照下,格外的阴森渗人。
四周挂着的白布,在夏夜微风的吹动下来回飘荡,更显得这里阴风阵阵。
好在三人都非是寻常之辈,见惯了生死,一脸淡定的来到了归海百炼的棺材前。
归海一刀拈了三炷香,点燃插在了灵位前的香炉里。
“爹,孩儿不孝,二十年了,始终未能找到杀害您的凶手,今日为了查明真相,迫不得已,要打扰您一下了。”
任以诚和上官海棠见状,也跟着拈香上供,以表敬意。
归海一刀沉声道:“开始吧。”
任以诚点了点头,两人分别站在棺材两侧,将棺材盖推了开来。
上官海棠在旁边举着灯笼,将棺材里的一切,照得一览无遗。
内中果真就只剩下一具白骨,二十年过去,连身上的衣服都已腐朽破碎。
上官海棠质疑道:“这样真的有用吗?”
任以诚道:“尸体是死者留给我们最重要的证据,要不然验尸怎么会成为破案过程中极为关键的一部分。
话说,这么多年,一刀你不会都没检查过令尊大人的尸体吧?”
归海一刀摇头道:“没有。”
任以诚道:“那张进酒呢?”
归海一刀道:“也没有。”
任以诚撇嘴道:“这天下第一神探也太水了,满世界找证人,却不先验尸,岂不是成了本末倒置。
上官,我强烈要求加强天下第一庄的审核制度。
要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进来混饭吃,跟这样的人为伍,搞得我一点排面都没有了。”
上官海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以后再说,你先办正事。”
任以诚耸了耸肩,双手伸进了棺材。
“得罪了,前辈。”
当年在庐州跟包大娘学的验尸的手艺,他倒是都没忘,不过眼下这桩案子,根本用不着什么技术。
死者的死因实在很简单。
将骸骨身上碎成布条的衣服掀开,就见后心处肋骨上,直插着一柄七寸来长,明晃晃的匕首。
足足二十年没有生锈,显然匕首的材质极佳。
上官海棠犹疑道:“这莫非就是凶手留下的?可是太奇怪了,凶手也未免太大意了,一刀……”
她转头看向归海一刀,却发现对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复杂之极。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归海一刀颤抖着手,将匕首取了出来。
上官海棠见状,不由担忧道:“一刀,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匕首的主人?”
聪明如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归海一刀却没有理她,看着手里的匕首,眼眶里竟然滴下了泪水,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上官海棠愈发焦急。
相识近二十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归海一刀哭。
曾经,为了报仇,为了学武,无论经受多么严苛的训练,归海一刀也都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一刀,到底怎么了?”上官海棠惴惴不安的晃了晃对方的肩膀。
归海一刀看着她,木然道:“你们说得没错,凶手不是麒麟子,不是剑惊风,也不是了空。”
上官海棠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归海一刀惨笑道:“是我娘,杀我爹的人是我娘。”
“什么?”上官海棠瞬间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
“是不是很可笑?”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这匕首是我爹铸造兵器后,用剩下的一点玄铁精钢打造而成的,小时候,我亲眼见到爹送给了娘亲。”
“那你……”
上官海棠话未说完,忽见归海一刀眼神一变,猛然挣开了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向外急奔而去。
她先是一愣,旋即便立刻反应过来。
“不好,一刀一定是去水月庵找伯母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感慨道:“我就说了,真相从来都是很残酷的。”
“别啰嗦了,再不追就来不及了,绝不能让一刀铸成大错。”
上官海棠忧心忡忡,一把抓起了任以诚,紧追而出。
她边走边说道:“以我的武功根本拦不住一刀,任兄,现在只能靠你了。”
任以诚不是很明白,露华浓也就是归海一刀的母亲,既然决定隐瞒,为什么却又不把匕首取走?
难道故意等着归海一刀发现?那未免也太矛盾了!
任以诚百思不得其解,随即便索性抛诸脑后。
站在一个破案的人的角度来看,凶手当然还是越蠢越好。
归海一刀疯了一样,不停的用鞭子抽着马匹。
任以诚和上官海棠追着他,前后脚到达了水月庵。
拂晓时分,晨光初上。
庵堂里已响起了“笃笃笃”的木鱼声。
归海一刀来的很快,可进门的步子却迈得极慢,神情漠然如行尸走肉一般。
露华浓背对着他,平静的招呼道:“一刀,你来了。”
归海一刀亦是神色平静道:“孩儿已经找到了杀害父亲的真凶。”
“哦~是吗?”露华浓的语气丝毫不显惊讶。
归海一刀走到她身旁,拿出了那把匕首,道:“凶手就是它的主人。”
露华浓的神色依旧平静,淡淡道““这把匕首,只杀了一个无法自控,不肯回头的大魔头,他不是你爹。”
归海一刀仿似没有听到,自顾自问道:“娘,您为什么要杀死爹?”
露华浓面露回忆之色,徐徐道:“二十年前的那晚,麒麟子、剑惊风和了空三人,想要帮你爹解除因修炼雄霸天下而造成的魔性。
但那时,你爹已魔性深重,不可理喻,居然对自己的结拜兄弟下了杀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三个好人命丧于此,所以我不得不出手,杀了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为什么要将匕首留着爹的身上?”
“我在等你发现,这一天,终于让我等来了。”
“为什么?既然您不想瞒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当娘的亲口告诉自己的儿子,她杀了自己的丈夫,这是何等的残忍,你一定无法接受。
我不想瞒你,却又不能告诉你,而麒麟子他们三个为了和你爹的兄弟之义,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所以我就留下了那匕首,让你自己去发现真相。”
“那您知不知道,麒麟子前辈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已经自尽身亡了?”
“阿弥陀佛,二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也一样。”
“从小您就教我要报仇,这么多年我没有一日敢松懈,如今……”
归海一刀眉宇间尽是挣扎之色,犹豫着伸出了右手,慢慢握住了刀柄,缓缓拔刀出鞘。
上官海棠大惊失色,惶然道:“一刀,不要。”
岂料,露华浓却浑不在意,淡淡一笑。
“海棠,不要阻止他,一刀是我的孩儿,孩儿向母亲取东西,母亲哪有不给的道理。”
归海一刀红着眼睛,眼眶再次湿润,突然“锵”的一声,他终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刀。
蓦地。
归海一刀长啸一声,霍然转身,像只发狂的野兽一般,冲出了水月庵。
“一刀。”上官海棠急忙跟了出去。
任以诚自是放心不下,一脚迈出正欲追去,却忽又停了下来,然后顺势一转,闪身来到了露华浓背后,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
“前辈,未免您心有所执,妄自轻生,晚辈冒犯了。”
“多谢施主好意……”
露华浓本意决心一死,成全自己的儿子,没承想竟被人识破,她不禁无奈一叹,却发现背后已没了声息。
“好高明的武功,希望他能助一刀脱离苦海吧,阿弥陀佛!”
一路飞奔。
归海一刀来到了一片竹林之中,神狂意乱之下,心中止不住的杀意激增,旋即就见寒光一闪,刀已铿然出鞘。
癫狂入武,如疯如魔。
一刀接一刀,暴戾的刀势,凌厉的刀气,不断劈斩而出。
“咔咔”断裂之声,连绵不绝。
眨眼间,归海一刀方圆数丈之内,已然变成了一片空地,再也看不到一根完整的竹子。
“一刀,你冷静点儿,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上官海棠心急如焚,已忍不住要冲上去。
任以诚拦住了她,肃然道:“一刀现在已经彻底走火入魔,失去了理智,你现在上去只是自寻死路,交给我吧。”
他右手虚抓,“铮”的一声,上官海棠的剑已落入他的掌中,旋即轻轻一挥,剑气破空而出,直取归海一刀。
心神狂乱,魔性却激发了本能的潜力。
归海一刀眸中红光闪动,长刀斜斩而出,砰然一声,剑气当即崩碎。
随即却见眼前银芒爆闪,任以诚已进逼而至,剑身急颤,带出重重剑影笼罩而下。
归海一刀看着眼前之人,莫名心底怒气更盛,出刀更凶更狠,竟是只攻不守,誓要置任以诚于死地。
他受魔性所控,出刀已全无章法可循,招式杂乱,堪称不可理喻。
但也同样因此,他刀法的威力暴增三成还不止。
不过纵然如此,任以诚却始终气定神闲,丝毫不落下风。
雄霸天下!
天邪快剑!
凶狠霸道的魔刀,快绝无伦的邪剑,伴随两人身影交错,不断相互交击,碰撞出星火点点,四散迸射而出。
同时,更有一道道猛烈的刀剑之气充斥在两人周围,遍地竹叶受气流卷动,落入其中,立时便被绞为齑粉。
上官海棠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已。
当日在巨鲸帮中,任以诚和柳生但马守的交手,远不如眼下这般激烈。
一个是心中所爱,一个是知交好友,最后无论哪个受伤了,她都不愿意看到。
忽地,竹林中刀势激增。
只见归海一刀横式一刀,强行震开了任以诚的剑,身形急退至数丈之外,随即抽刀、回身、下劈。
“雄霸天下!”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凛然刀气激射而出,如怒龙翻江,轰然掀起连连气爆,势不可挡。
任以诚剑锋抡转,剑意陡变,古岳剑法,应势而出。
“碧潭映月!”
长剑点落之处,就见剑芒大盛,一道如柱剑气自地面下冲天而起。
下一瞬,霸绝无匹的刀气已逼至近前。
轰然一声,刀剑之气交锋。
霎时,磅礴气劲如怒涛拍岸扩散而出。
上官海棠见状,急忙闪身退避,四周树林却再次惨遭殃及,放眼过处,满目苍夷。
同一时间。
刀气已尽,然而古岳剑气却是碎而不散,如剑雨横空,任以诚长剑一引,登时如疾箭射出。
见此情形,归海一刀狂乱中仍不禁暗暗吃惊,长刀随即再次斩出。
“砰砰砰……”
刀锋过处,剑气无一疏漏,被他全数挡下。
但就在他刀势用尽,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刹那间,眼前剑光再起,一道道绵柔剑劲如细线穿针,将他刀锋牢牢缠住。
正是古岳剑法至强一式·残雪封桥!
长刀受制,归海一刀身形亦随之受阻。
任以诚欺身而上,长剑倒转,“嘭”的一声,剑柄正中对方胸口檀中穴。
归海一刀闪躲不及,要穴被封之下,真气顿时运行不畅。
紧跟着,他又觉眉心一痛,却是又被任以诚点中了印堂穴,眼前不由一阵模糊,立刻便昏倒了过去。
“一刀他怎么样了?”上官海棠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任以诚道:“没事,我已经封住了他的意识,魔性暂时压制住了。”
他把剑还给了上官海棠,又将归海一刀横抱而起,继续道:“带他回水月庵,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日渐西斜。
归海一刀仍在沉睡当中。
上官海棠陪着露华浓,防止她自寻短见。
任以诚守则在归海一刀的房中,万一对方魔性复发,他好能及时控制。
这房间不大,床边是个桌子,上面放着一堆旧衣物。
任以诚百无聊赖之下,突然被桌上一件风衣吸引住了目光。
他目光一凝,凑过去将风衣拿了起来,暗忖道:“这应该是归海百炼的遗物。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雄霸天下的刀法和阿鼻道三刀,似乎就藏在这里面。
雄霸天下我已经见识过了,属实不差,却不知这阿鼻道三刀又是何等精妙?”
念及至此,他便在风衣上下摸索了起来,然而,结果跟他设想的完全不同。
这衣服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第三十三章 虎毒食子
“果然有问题啊!”
任以诚眉头一挑,对于眼下这般情形,心中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归海一刀为了寻找《雄霸天下》的刀谱,早已将这件风衣翻看了不知多少次。
《雄霸天下》用特殊的药水记载在风衣上,需要用火烤方能显现,这倒是很合情合理。
可这《阿鼻道三刀》的刀谱,却只是简单的藏在夹层之中,这么多年来归海一刀居然没发现,这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一定有人在搞鬼!
任以诚暗自思忖道:“是你吧,朱铁胆……”
月升日落,天已入夜。
归海一刀忽地皱起了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一刀,你终于醒了。”上官海棠面带喜色,凑到了床边。
“海棠……我昏迷了多久?”归海一刀晃了晃脑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上官海棠道:“快一天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归海一刀摇头道:“没什么,我很好。
他顿了顿,又问道:“我娘呢?她……”
上官海棠道:“不用担心,伯母虽用轻生之念,但任兄提.asxs.了她的穴道,阻止了她。”
归海一刀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吗?我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上官海棠拉住了他的手,定定的望着他,柔声道:“一刀,放弃《雄霸天下》好吗?
今天你走火入魔,险些彻底失控,若再这么下去,莫说伤及他人,你迟早会伤到自己的。”
归海一刀默然,随即道:“对不起,海棠,我不能,这条路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上官海棠秀眉微蹙,不解道:“为什么?雄霸天下的魔性虽然难缠,但是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义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还有任兄,他医术通神,说不定可以帮你化解魔性。”
归海一刀道:“如果化解了魔性,我就等于被废掉了武功。
到时候还怎么当大内密探?还……还怎么保护你?”
上官海棠闻言,心下一甜,脸色不由微红,赧然道:“怎么会,就算不能用《雄霸天下》,你还有霸刀啊?
放眼江湖,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你的霸刀刀势。”
归海一刀叹息道:“海棠,我已经无法再施展霸刀了?”
上官海棠疑惑道:“这又是为什么?”
归海一刀再次摇了摇头,道:“好了,海棠,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上官海棠心知以他的脾气,既然不想说,那自己怎么问都不会有答案,便依言离去。
门外,露华浓正在对着观音像念经。
任以诚则闲坐在庵堂门口,见上官海棠出来,忽然问道:“想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海棠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知道一刀不能再使霸刀的原因?”
任以诚问道:“你可知晓霸刀的心法?”
上官海棠思索道:“我记得义父说过,是绝情绝义,绝怜绝爱,绝亲绝友,然后绝天绝地,绝神绝魔。”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悠道:“所以喽,霸刀又名绝情斩,可如今你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心中有了情的人,自然也就练不成这绝情的心法,想要再用霸刀,也就无从说起。”
上官海棠听着他话中的调侃之意,脸上不禁又泛起了红晕。
这时,露华浓叹了口气,道:“一刀这孩子生性骄傲,失去武功便形同废人,他定然是无法接受这件事的。”
上官海棠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忧心道:“进退两难,这可如何是好?”
露华浓双手合十,闭目道:“阿弥陀佛,一切就要看一刀的造化了。”
上官海棠看向任以诚,问道:“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能不能用医术替一刀把魔性化解?”
任以诚道:“你容我想想吧。”
翌日。
任以诚苦思冥想,却是一无所获。
归海一刀倒是没什么动静。
也许是还无法接受他母亲是杀他父亲的凶手,整个人仿佛陷入了自闭当中。
除了上官海棠,谁也不理。
晌午时分。
上官海棠忽然匆匆找到了任以诚。
“任兄,我接到护龙山庄急报,义父命我去办件事情,一刀和伯母要暂时麻烦你费心了。”
任以诚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到办法。”
上官海棠不在,没了她的陪伴,为了防止归海一刀再次走火入魔,任以诚索性用《三阴锁经手》封住了归海一刀的功力。
这样,纵使他魔性发作,也造不成多大的危害。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任以诚仍旧毫无头绪,魔念入心,其实也算是某种心病。
而心病还需心药医。
如果想要靠药石针灸这样的外力去解决,恐怕很难奏效。
“扑棱棱!”
翅膀振动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只鸽子落在了任以诚身旁的栏杆上。
“嗯?这是天下第一庄的飞鸽传书。”
任以诚一眼就看到了鸽子身上,那独属于天下第一庄的标记。
他取出传书,一看之下,目光一凝,登时勃然变色。
露华浓见状,问道:“任公子,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任以诚将传书递了过去,露华浓接过,当即也变了脸色。
只见上面赫然正写着——‘庄主伤重垂危,请任公子速速回庄相救。’
露华浓催促道:“事不宜迟,公子尽快启程吧,贫尼会照顾好一刀的。”
任以诚低声道:“前辈,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一刀了,免得他受了刺激,魔性复发。”
露华浓颔首道:“贫尼明白,公子快请吧。”
回京的路上。
“驾!”
任以诚策马疾奔,脸色凝沉之极,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绝对和朱无视脱不了干系。
“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朱铁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就在刚才,他灵光一闪,已经想到了办法。
半个时辰后。
在将马屁股几乎抽烂的情况下,任以诚终于赶回了天下第一庄。
在上官海棠的房间里,他看到了朱无视和素心,成是非云罗郡主夫妇,还有两个面容清癯,须发灰白的老者。
以及,许久不见的段天涯。
众人均是面带忧色,焦急不已。
“任兄弟,你回来海棠就有救了。”段天涯一见任以诚进门,立刻便松了口气。
朱无视沉声道:“任少侠,海棠就拜托你了。”
他指着两位老者,介绍道:“这两位是天下第一神医,赛华佗、赛神农老先生,具体情况你可以问他们。”
两位老者打量着任以诚,对于这个抢占了他们药材份额的人,他们是闻名已久,也很早就想见上一见了。
赛华佗道:“庄主遭人掌力所伤,周身经脉已断裂大半,五脏六腑也都各有损伤。
以老朽兄弟二人的能力,最多只能勉强保住庄主的性命,但这一身武功却是留不住了。”
上官海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上全无半分血色。
任以诚按住了她的脉门,一探之下,发现确如赛华佗所言,甚至更加严重。
依照上官海棠现在的伤势,如果侥幸不死的话,极有可能会全身瘫痪,若只是武功被废都算是幸运的。
“这位公子,海棠她还有救吗?”素心见任以诚不说话,忍不住崔问起来。
“干娘,您放心,上次小非非我中了五毒那几个臭虫的独门剧毒,都被这位老兄给治好了。
海棠伤势虽重,但是一定难不住他的。”
成是非自己其实也急的直搓手,只是看到素心那担心的通红的双眼,他便情不自禁的宽慰了起来。
段天崖道:“素心姑娘,任兄弟也曾帮我治疗过碎骨掌的伤势,他在治疗内伤的方面,颇有独到之处,还请宽心。”
鉴于两位神医在场,他话说得就比较委婉。
任以诚正色道:“上官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云罗郡主,帮我把她扶起来。”
云罗郡主不敢犹豫,连忙依言而行。
赛华佗和赛神农当即目不转睛的盯住了任以诚,想要看他到底有何高明手段。
任以诚也不再多言,盘膝坐在上官海棠对面,和她双掌相抵,为她渡气疗伤。
伤成这个样子,再用金针已是徒劳,唯有《蜕变**》那强大的生生之气可以令她痊愈。
无奈此刻人多眼杂,尤其是朱无视也在场。
要不然,直接灌上几口亡命水下去,须臾之间,便可让上官海棠恢复如初。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
上官海棠的头顶开始不断冒出白雾,脸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令人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行了,让她躺下吧。”
任以诚撤掌起身,复又开口道:“休养数日,在喝几副补血回气的药,上官就没事了。”
赛华佗闻言,来到床边再次给上官海棠把脉。
“嘶——,厉害,实在厉害,庄主的经脉、脏腑俱已无恙。”
他回身对任以诚拱手一礼,道:“公子医术高明,老朽甘拜下风,心悦诚服。”
任以诚回了一礼,呵呵笑道:“老先生言重了,任某不过占了所修内功的奇效。
论及行医施药之道,未必就比得过两位老先生。”
“公子过谦了。”
赛华佗说罢,看向了朱无视,恭声道:“神侯,庄主既已无事,老朽兄弟就告辞了。”
“有劳二位了。”
朱无视点头应允,然后接着道:“海棠无恙,本侯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天涯,任少侠,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天涯遵命。”
“神侯慢走。”
朱无视和素心离开后。
任以诚问道:“段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上官伤成这个样子?”
段天涯道:“说来话长,一刀走火入魔,义父人手不够,便命海棠去蛇岛接我回来。
不料,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蒙面人偷袭,海棠替我挡了本来是打向我的一掌,才会受此重伤。
任以诚目光闪烁,心道:“朱铁胆,不愧是你,竟然舍得对自己义女下如此重手。”
云罗郡主骂道:“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卑鄙?”
段天涯思索道:“来人武功不弱,且出手极为杂乱,我完全看不出他的来历。”
成是非冷哼道:“这还用问,一定是那个曹老狗,想要借机削减护龙山庄的实力。
也只有他,才会这么痛恨咱们护龙山庄的人,下此狠手。”
段天崖道:“嗯,曹正淳手下网罗高手无数,很有这么可能。”
任以诚淡淡道:“伤了我的朋友,不管是谁,这个仇我都记下了。”
成是非附和道:“没错,要是让成大爷知道是谁伤了海棠,不但要打的他认不出自己的娘,还要让他娘也认不出他来。”
云罗郡主闻言一怔,疑惑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成是非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认不出娘来是被打傻了,娘认不出来则被打得面目全非了。”
段天涯摇头笑了笑,然后问道:“任兄,刚才忘了问你,一刀他怎么样了?”
任以诚道:“我封住了他的功力,暂时没事了。”
段天涯道:“那我就放心了,等海棠恢复了,咱们一起去找他。”
转眼,七天后。
上官海棠经过调养,不但伤势尽复,一身武功也没有丝毫受损,甚至还略有精进。
任以诚在帮她疗伤时,蜕变**不断帮她修复了经脉,更顺带将经脉拓宽,令她受益匪浅。
迎着晌午的阳光,上官海棠伸了个懒腰。
“任兄,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海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以诚呵呵一笑:“一言为定。”
他话音刚落,就见段天涯快步而来,脸色十分凝重。
上官海棠讶异道:“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段天崖道:“一刀出事了!”
上官海棠失声惊呼道:“什么?”
段天涯肃然道:“刚刚传来的消息,日前,一刀突现江湖,大开杀戒。
武林中,七山十三寨的绿林好汉,已有不少人死在他的刀下。”
他看向任以诚,问道:“任兄弟,你不是说已经封住了一刀的功力,怎么会……”
任以诚皱眉道:“以他之前的功力,绝对不可能冲开《三阴锁经手》的禁锢,一定有新的变故发生。”
上官海棠焦急道:“咱们这就出发,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心中则暗自惊奇。
这《阿鼻道三刀》居然如此神奇,竟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功力暴增到这种地步!
第三十四章 任以诚:谁还不会个魔刀了!
碧云峰,麒麟寨。
内中盘踞着一伙在绿林道上凶名赫赫的悍匪。
多年来,方圆百里之内,无论是平民百姓,亦或是武林中人,无不闻风丧胆。
但今日,这山寨之中却似有变故发生,内中深处隐隐有喊杀声传出。
近三丈高的山寨闸门一分为二,直晃晃的倒在地上,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给劈了开来。
门口的守卫也都已变成了尸体,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则趴在了门楼的栏杆上。
每个人都仿佛被凌迟一般,死状极为惨烈,鲜血将寨墙染的通红。
忽地,三道人影先后自峰下急掠而来,停在了门口。
段天涯看着眼前的情形,神色凝重万分。
“好狠毒的刀法!海棠,任兄,看来一刀果然来过这里。”
以护龙山庄的情报,想要找到归海一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三人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上官海棠眉头紧皱,疑惑道:“可是看这些人的伤口,似乎并非是《雄霸天下》造成的。
这刀法虽属邪门,但却是走凶猛霸道一路,全然不似眼下这般阴邪歹毒。”
她转头看向任以诚,问道:“任兄,这里只有你和一刀交过手,你觉得呢?”
任以诚看了看尸体,沉声道:“刀路虽然不同,但是从尸体伤口的角度来推算,却是和《雄霸天下》那种如疯似魔的出刀手法,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觉得,这种风格迥异的刀路,应该就是令一刀产生变故的原因所在。”
“我想起来了。”
段天涯盯着尸体的伤口,仔细研究了一番后,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这是《阿鼻道三刀》!
我曾在大内藏经阁的《奇功搜异录》中看到过,这是一种比《雄霸天下》更邪门,更可怕的刀法。”
上官海棠闻言,神色登时变得更加担忧起来,正要开口询问,却骤听山寨中有惨叫声响起。
“一刀还没走。”段天涯当即反应过来。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便再次运起身法,冲入了山寨之中。
循着声音一路深入,过程中只见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竟是无一活口。
上官海棠和段天涯俱是眉头紧皱,心底忍不住冒出了一股寒意。
任以诚倒是还好,这几年来,死在他手上的人,比起此刻这些是只多不少。
段天涯忧心忡忡道:“杀了这么多人,一刀的情况恐怕比咱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难道……难道他已经彻底入魔?”上官海棠犹疑着,有些不敢想象。
任以诚道:“未必,依我看,一刀至少,至少还有三分清醒。”
“怎么说?”上官海棠神情一振,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任以诚道:“从一刀下手的这些目标来看,尽是些山贼盗匪,说明他在有意的控制自己,不去滥杀无辜。”
“这么说,一刀还有回头的余地?”
上官海棠不由大喜过望,忽地,就在她话音甫落之际,惊见前方大厅中一抹寒光飞闪而过,当即加快了脚步。
三人皆是轻功超绝,转眼已出现在大厅门口。
只见里面一人持刀挺立,赫然正是归海一刀。
在三人到来的同时,一个满身刀痕,被血液浸染全身,看不清面目的人,砰然仰倒在地。
“一刀!”上官海棠嘶喊出声。
归海一刀霍然转身,如嗜血凶兽一般凝视着三人,双眸之中一片赤红,充斥着森寒杀意,眼神冰冷又陌生。
“海棠!天涯!”
归海一刀言语间深吸了一口气,眸中血色稍退。
上官海棠问道:“一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归海一刀不答,冷声催促道:“你们赶紧离开,立刻,马上,我不想伤害你们。”
段天涯摇头,坚定道:“一刀,我们是兄弟,我怎么能弃你于不顾呢。”
归海一刀厉喝道:“少废话!趁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赶紧走。”
“一刀,你冷静点儿,我们会帮你的。”上官海棠苦口婆心的劝解着。
但无奈归海一刀仍是听之不闻,自顾自道:“我已入魔,谁也帮不了我,你们赶快离开,不然……”
上官海棠见状,不禁一阵心伤,悲然欲泣道:“你相信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你再这样下去,我不想有一天要做出跟伯母同样的选择。”
“你住口!”归海一刀猛然暴喝,双眸再次被血色占据。
显然,上官海棠的话,从新激起了他的魔性,但是那正在剧烈颤抖地握刀的手,又证明他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
“不好!”
段天涯脸色一变,身形倏然疾闪而出,施展开奇特步法,整个人宛如一道旋风,将对方围拢在内。
衣袂破风声接连响起,数息过后,待段天涯停下来时,归海一刀已被他用麻绳五花大绑。
接着,就听“嘭嘭嘭……”几声闷响,段天涯剑指连点,欲以东瀛点穴法封住归海一刀的穴道,压制他的功力。
岂料,归海一刀蓦地长啸出声,身躯一震,真力透出,身上的麻绳立时寸寸而断。
“不可能!”
段天涯勃然色变,暗暗心惊,往日屡试不爽的点穴法,今日竟然失效了。
感受到归海一刀周身散发出的狂戾之气,他当机立断,抽身急退,回到了大厅门口。
上官海棠焦急道:“大哥,怎么会这样?”
段天涯语气凝重道:“一刀因为入魔,现在浑身的经脉穴道都偏移了。”
任以诚恍然道:“魔者,倒行逆施,难怪他能挣脱我的禁锢,恢复功力,原来如此。”
就在三人说话的同时,归海一刀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魔性,瞬间,一股凛然杀气在大厅中轰然爆发开来。
“唰!”
伴随刀光一闪,重重刀气从四面八方劈砍而来,明明只有一刀,却胜似千万刀,阴森诡异,凌厉无匹。
阿鼻道三刀第一式·疯魔再起!
上海海棠和段天涯神色剧变。
这一刀,委实恐怖之极!
招虽未至,但其中所蕴含的阴邪刀意,就已让他们心生胆寒,恍惚之间,竟生不出丝毫抵抗之心。
刀锋破空,发出“哧哧”裂帛声响,眨眼将至。
砰然一声。
任以诚猛地足下一顿,在刀气迫压眉睫之刻,护体罡气沛然勃发,将三人笼罩在内。
刀气轰击之下,顿时响起一片宛若兵刃交击的碰撞声响。
须臾过后,刀势虽强,却终有尽时。
任以诚双目一凝,收回护体罡气的同时,双掌在胸前一旋,横推而出。
霎时间,无俦真力化为滔天掌劲,如怒潮拍岸,汹涌澎湃,沛不可当。
“嗡”的一声悠吟。
刀光再闪,如惊虹掣电,归海一刀挥刀斜斩。
第二式·鬼哭神嚎!
刀气迎上掌劲,两道惊人巨力相互碰撞,带起一股庞大的气流轰然扩散而出。
原本华丽堂皇的大厅顿遭波及,四周的桌椅门窗尽数被震得四分五裂,千疮百孔,几近一片废墟。
归海一刀亦是难以抵抗反震之力,被逼退出数丈之外。
任以诚则顺势揽住上官海棠和段天涯的肩膀,带着他们飘身来到了厅外的空地上。
“你们不是一刀的对手,接下来还是交给我吧。”
“好!兵器借你。”上官海棠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剑递了出来。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认识这么久了,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真本事。”
他此言一出,上官海棠和段天涯不由一阵愕然。
这时,归海一刀也从大厅中追了出来。
任以诚迈步上前,右臂一扬,随即就见一抹流光闪现,化为争锋宝刀,在他周身环绕。
“这……这是?”上官海棠满目皆惊。
段天涯震惊的同时更感匪夷所思,难以置信道:“我只道任兄弟剑术通神,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用刀的!”
任以诚抬手握住争锋,望着归海一刀,昂然笑道:“一刀,阿鼻道三刀你已用了两刀。
这最后一刀,我赌你没我快!”
“找死!”
归海一刀眸中红光再炽,刀锋挥动间,人与刀合二为一,掠空而出。
第三招·天愁地惨!
刀光绽放,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
似乎天地间的至邪之气,都已尽数汇聚在这一刀之中。
上官海棠和段天涯只觉眼前一黑,旋即就看到滚滚刀气纵横交织,犹如刀山地狱,遮天蔽日,凛然向自己的方向碾压而来。
忽然间,在这一片幽暗之中,一道银色刀芒冲天而起。
任以诚手中的争锋悍然而出,直直的刀锋,劈出了一轮弯弯的月牙。
这是毫无花哨的一刀,是极之内敛,返璞归真的一刀。
但见月影横空,电闪而逝,刀山地狱已被一分为二,漫天刀气在这一招之下,崩然溃散。
归海一刀的刀势被破,身形随之落地。
紧跟着,就听“咔”的一声,他手中之刀,竟然从一柄变成了两柄。
这柄由玄铁精钢所铸成的宝刀,此刻就像是一柄用木头削成的刀,从刀尖至刀柄被整整齐齐地劈成了两半,在归海一刀的手中分离开来。
他双目圆睁,又惊又怒,本就混乱的神智登时变得更加严重,但不等他发狂,任以诚已闪身出现在他身后,一记手刀重重敲在了他脖颈之间。
归海一刀因为入魔的关系,周身经脉穴道偏移,想要以封穴之法限制他的行动已是不能。
嘭!
归海一刀猝不及防,当即便晕了过去。
“任兄弟,好刀法!”段天涯由衷称赞道。
任以诚翻手化去争锋,眉角一扬,笑道:“现在,请叫我天下第一刀!”
第三十五章 曹正淳:本督主要你死无全尸!
天晴气朗,微风徐徐。
时逢晌午。
水月庵外,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曹正淳率领着近百位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将水月庵的门口牢牢包围了起来。
“东厂曹正淳,烦请归海夫人露华浓女侠现身一见。”
“阿弥陀佛!曹督主,露华浓二十年就已经死了,贫尼已落发出家,法号无我。”
露华浓双手合十,缓步自庵堂内走了出来。
“哦~是嘛?”
曹正淳呵呵一笑,哂然道:“出家人,出家人,这出了家的也还是人。
归海一刀是你的儿子,这你总不会否认吧?”
露华浓恍然道:“原来诸位是为一刀而来,犬子如今不在庵中,诸位若是有事找他,还请另寻他处吧。”
曹正淳淡淡道:“老夫当然知道他不在这里,但是,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露华浓皱了皱眉。
数日前,原本郁郁不乐的归海一刀忽然失踪,如今曹正淳找上门来,她心知归海一刀只怕是闯下了什么大祸。
“敢问曹督主,今日登门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曹正淳微笑道:“看来师太还不知道啊。
近日来,令郎狂性大发,把整个武林搅了个天翻地覆。
短短数日之间,已有上百人死在了他的手中,那可真是血债累累,罪恶滔天呐!”
“什么!”露华浓勃然变色,攥着佛珠的双手也猛然一紧。
曹正淳继续道:“看到老夫身后这些人了么,他们无一不是被令郎杀害之人的同门亲友。
今日前来,就是要为不幸丧生在令郎刀下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曹督主说的没错,今天一定要让归海一刀这杀人狂魔血债血偿。”
“归海一刀罪大恶极,不将他开膛剖心,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要将他五马分尸,粉身碎骨。”
面对群情激愤的众人,露华浓不由心中一紧,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
曹正淳冷笑道:“事到如今,师太担心也没用了。
老夫已经收到消息,最迟今日太阳落山,你就等看到自己的儿子了。”
露华浓叹息道:“素闻东厂情报遍布天下,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她说话的同时,心里也在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归海一刀千万不要回来。
曹正淳得意道:“师太过奖了,比起令郎所属的护龙山庄来,东厂其实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他似是看穿了露华浓心中所想,讥诮道:“其实令郎不回来也没关系。
只是这样,就少不得要劳烦师太你随老夫移步东厂一行了。”
曹正淳话音刚落,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曹狗,你好大的口气。”
伴随这句话说完,三道人影凌空越过众人头顶,飘然落在了露华浓身旁。
“是归海一刀!”
“他果然回来了。”
众人见到来人,顿时掀起一片哗然,疾言厉色,怒火冲天。
“海棠,任公子,段施主,你们太冲动了,唉——这又是何必呢!”
露华浓看着看着三人,以及段天堂背上昏迷的归海一刀,不禁长叹一声,面露苦涩。
她知道这三人皆是武功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眼下足有上百人。
更何况,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曹正淳,如此贸然现身,实属不智之举。
“好!好!好!”
曹正淳拊掌大笑:“天、地、玄,护龙山庄四大密探如今来了三个,看来这件事果然和铁胆神侯脱不了干系。”
上官海棠怒叱道:“曹狗,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此事与义父无关。
识相的就赶快滚,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曹正淳脸色一沉,冷哼道:”我看你才是好大的口气。
归海一刀身为大内密探,却滥杀无辜,谁知道是不是神侯故意纵容弟子行凶。”
他义正言辞道:“老夫身为东厂督主,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有责任将这杀人狂魔逮捕归案。
现在就凭你一句话,就想让老夫置之不理,你护龙山庄纵然权力再大,难道还能大得过国法不成?
况且,就算本督主能容你,你还得问问在场的这些受害者的亲朋好友们能不能容你?”
曹正淳此言一出,他身后那些人登时义愤填膺,纷纷叫嚷起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国法如山,绝不能放过这个杀人凶手!”
喊声滔天,上官海棠不禁眉头紧皱,暗骂曹正淳卑鄙。
她一时无计可施,转头看向段天涯,却见对方也是神色凝重,微微对她摇了摇头。
“说得好!”
任以诚忽然开口,短短三个字,内中夹杂雄浑真气,声音犹如洪钟大吕,悠悠扬扬,扩散开来。
瞬间,就将对面众人的叫嚣声给压了下去。
曹正淳暗自心惊:“这小子当真是深藏不露,数次出手,功力一次比一次深厚!”
而他身后的众人,修为略逊者,此刻已均感气息凝滞,胸闷气胀,脸上无不带着惊愕之色,心生忌惮。
任以诚笑道:“好一句国法如山,谁说的?”
“我说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大汉,身形壮硕,两颊生着横肉,嘴边长着一圈胡须,拧眉怒目,凶相毕露。
任以诚道:“敢问阁下名号?”
那人拍了拍胸膛,傲然道:“落霞山,狂沙寨的‘赛太岁’杨天啸就是老子我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转头看向上官海棠,问道:“上官,这位‘赛太岁’是何方神圣?”
上官海棠不屑道:“七山十三寨的绿林盗匪的其中一个,不只是他,这里的几乎都是一邱之貉。”
任以诚恍然道:“我还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不过是一帮强盗头子而已。”
他扫视众人,嗤笑道:“你们这帮邪魔歪道也好意思提国法二字,论及罪状,最该死的就是你们这帮打家劫舍的东西。
归海一刀之举乃是为民除害,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曹公公,你觉得呢?”
杨天啸闻言大怒,脸色又青又白。
“岂有此理,你竟然当着曹督主的面颠倒黑白,简直不将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他回身对曹正淳躬身一礼,忿然道:“还请曹督主为我等做主。”
曹正淳面色不愉,冷声道:“哼!任公子真是好一张利嘴,老夫不想与你多做争辩。
归海一刀此案事关重大,到底是功是过,还需带回东厂经过调查,再奏明皇上才能定夺。”
任以诚轻叹道:“曹公公,你的意思很明确,但我们的态度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你想带走一刀,没得商量。
所以,任某劝你一句,尽早离去,再坚持下去只会自讨苦吃,凭白失了面子。”
“大胆,竟敢对督主无礼!”
蓦地一声暴喝,曹正淳身旁一名白衣人,倏然掠身而出,右手食指伸出,直取任以诚眉心。
劲凝如山引动指风激荡,势大力沉且凌厉雄浑,端的是非比寻常。
上官海棠见状,急忙出声提醒道:“任兄,小心,这是少林大力金刚指。”
任以诚不闪不避,待来人攻至近前,右掌飞探而出,无视对方强横的指力,一把将其手指抓住,轻轻一拗,随即就听“咔”的一声,对方的指骨已刺穿了手背的皮肉,露出了白森森血淋淋的一片。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大力金刚指?我看你是乱指。”
任以诚说话间右腿一脚飞起,砰然一声,不偏不倚,正踢中对方胸口。
那人登时化作一道白影,“嗖”的一下,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经由众人头顶上方,狠狠摔进了后边的竹林之中。
“洛兄!”
曹正淳一声惊呼,双目圆睁,震惊非常。
这人名叫洛菊生,出身少林,了字辈的高手,与当今少林方丈是师兄弟,早年叛出寺门,而后投入了东厂的麾下。
曹正淳对任以诚的武功早有预料,但适才眼见洛菊生在他手底下毫无抵抗之力,还是大感意外。
“混账!本督主要你死无全尸。”
曹正淳此刻又惊又怒,大骂一声,右掌猛然拍出,隔空一掌,真力沛然如潮翻涌,暴轰而出。
“岳擎北云!”
任以诚骈指为剑,真力催发,凝聚成一道长逾七尺的庞大剑气,凌然劈斩而下。
轰!
剑气过处,掌劲犹如破布被一分为二,崩然溃散,化为两股滔天气浪倒卷而回。
逼得那一众绿林盗匪不得不连连后退,方才免受波及。
曹正淳自恃功力高绝,屹然不动,心中却是凝重之极,暗忖道:“这小畜生到底是什么来历,纵然是朱铁胆,功力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忽地,劲风涌动。
他抬头望去,只见任以诚头下脚上,双掌凝蕴劲力含而不发,已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曹正淳避无可避,当即双臂擎天,以掌接掌,真力交锋,他顿时双腿一屈,脚下已地陷三寸。
任以诚的掌劲重如泰山压顶,他竟是险些招架不住。
曹正淳眉头紧皱,正欲发劲震开任以诚,却见他双掌一按,凌空一个倒翻,双脚齐出,直奔自己胸膛而来。
这一招若是击实了,他必定胸骨尽碎,当场毙命。
“万川归海!”
曹正淳双臂当胸,横推而出,苦修近一甲子的功力,此刻尽展无遗。
任以诚攻至他身前一尺,便再难寸进分毫,双脚上的力道也被一股奇异的力道给吸收了过去,随即反弹而回,将他震退出去。
他粗感之下,只觉这功夫倒是和轮回劫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趣。”
任以诚眉角一扬,骤见眼前一道人影急速放大,却是曹正淳反守为攻,扑杀而来,右手虎爪直取咽喉。
《天罡元气》又名《天罡童子功》。
曹正淳自幼入宫,净身之后,与此功正是相得益彰,一身功力可谓是至精至纯,玄妙非常。
任以诚左臂一格,旋即搭住曹正淳手腕,《虚空灭》上手,卸力消劲,一翻一转之间已将对方手臂扣在掌中,随即右拳挥出,直捣面门。
啪!
曹正淳左掌封挡,攥住了任以诚的拳头,同时右臂运劲挣脱,紧跟着竖掌成刀,回招砍他肘弯。
他的童子功力发千钧,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实则暗藏杀机,威力极是惊人。
任以诚随机应变,左臂如影随形,如灵蛇蜿蜒盘绕而上,缠住了对方的掌刀。
他三部宝典武学在身,论近身肉搏,天下无出其右者。
一时间,两人愈打愈快。
拳掌腿爪指,无所不施,无所不用,攻守在你来我往之间数度易变。
以两人为中心,道道猛烈劲风四溢而出,卷起竹枝落叶漫天旋飞,逼得众人不敢靠近。
招式碰撞之下更带起连连气爆,阵阵砰然声响,回荡在竹林四周,响彻不绝。
看着眼前激烈的战况,上官海棠和段天涯惊叹的同时,也在替任以诚暗暗忧心。
而那些绿林盗匪,则是被两人不断交错变幻的身影,弄得眼花缭乱,更有不少根基浅薄之人,已感到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转眼,百招已过。
嘭!
曹正淳右掌正中任以诚心口要害,交手许久,终于占得上风,他不由得意一笑。
岂料,就在下一瞬,他猛觉掌力忽空,掌中劲力仿若泥牛入海,全然没起到任何作用,登时神色一僵。
任以诚肩膀顺势一缩一放,沛然真力反扑而回,同时右拳不收反进,招式不改,再次捣出。
曹正淳猝不及防,只觉右臂一阵酸麻,鼻尖上剧痛传来,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
任以诚却未乘胜追击,而是右掌一翻,乍然灵光闪动,争锋入手瞬间,足下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
阳光映照刀身,霎时,寒光粲然。
曹正淳只见任以诚刀锋直指向天,招虽未出,却隐隐散发出一股凛然刀势威压而下,令人肌骨生寒。
“好可怕的刀法!”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间,任以诚刀已出手,刀芒闪动间,晴空现月影。
“金刚护体!”
曹正淳毫不犹豫,双臂一挥,豁尽毕生功力,化为一道护体罡气将自己环护在内。
他的脸色已然凝重到了极点!
第三十六章 物极则反!
笔直的刀锋,弯弯的刀光。
犹如闪电一般,却比闪电更亮,也比闪电更快,自半空中击落而下。
无声之中,曹正淳的护体罡气宛若梦幻泡影,一触即碎。
他整个人被凌厉无匹的刀气狠狠劈飞出去,直至数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
一抹不正常的艳红之色在曹正淳那苍白的脸上浮现,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死死的盯着落回地面的任以诚,死死的盯着任以诚手里的刀,神情骇然,更心有余悸。
然而,他并不知道,任以诚这一刀其实是手下留情了。
神刀斩一出,只要功力稍差于出刀之人,那必定就是被一分为二的下场。
曹正淳功力虽强,但终究比不上身有九大窍穴加持的任以诚。
只是,他毕竟是身居要职的朝廷重臣,纵然罪大恶极,却不适合死在任以诚的手里。
任以诚沉声道:“曹公公,机会只有一次,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好歹也是堂堂的东厂督主,何必要跟这些乌合之众混在一起,这样岂不是自降身份。”
曹正淳冷哼道:“威胁老夫?朱铁胆尚且不够资格,何况是你。”
他转头看向那些绿林盗匪,怒斥道:“还不动手,等着老夫来帮你们拿人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是慑于任以诚那一刀之威,谁也不敢出手。
任以诚见状,不由呵呵一笑,其中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曹正淳大怒道:“有本督主在,你们怕什么?
任凭他武功再厉害,难道还能挡得住你们人多势众不成?”
“无耻!”上官海棠气极,铿然一声,拔剑出鞘。
杨天啸再次越众而出,大义凛然的高声喝道:“听曹督主的,大家并肩子上。
杀了此人,咱们才能擒捉归海一刀,为死去的江湖同道们报仇。”
众人闻言,看着自己一方足足百余人马,心中不由意动,纷纷握住了兵器,蠢蠢欲动。
“好言难劝找死鬼,你们这是找死。”
任以诚冷笑一声,手中长刀一振,刀锋旋转,直直向地面插去,招未动,气自发。
无俦真力自体内沛然勃发,掀起一阵猛烈的气浪。
‘贯地狼突’蓄势将出。
就在这时,竹林外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突如其来的声音,好似一道惊雷炸响,令众人的动作为之一滞。
滚滚音波如江河奔涌,从众人中间冲开一条通路,更卷起漫天竹叶飘飞,竟是隐隐与任以诚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任以诚眉头一挑,随即手中刀柄一拧,将刀气化为一股横劲轻轻一震,就见竹叶飘落。
气浪和音波都已被化消于无形之中。
曹正淳皱了皱眉,略显恼怒之色,朗声道:“好厉害的狮子吼功夫!
当今世上,想必只有少林的了结大师才有此内力,还请大师现身吧。”
“善哉!善哉!”
伴随话音,一个须眉皆白,又高又瘦,身披袈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僧,缓步来到了众人面前。
他双手合十道:“诸位,老衲了结有礼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笑道:“少林神僧果然名不虚传!”
他曾在天池冰窖中跟朱无视交过手。
而刚才,他在跟这位了结大师隔空对了一招之后发现,对方的功力就算不如朱无视,却也不会相差太多。
了结大师笑呵呵的一脸谦虚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少侠年纪轻轻功力便已臻化境,实在令老衲惭愧。”
曹正淳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道:“两位就别在这儿客气了,久闻了结大师盛名,今日一见,正淳实在幸会。
就不知大师此番大驾光临,是所为何事呀?”
了结大师缓声道:“实不相瞒,老衲此行正是为归海一刀施主而来。”
“哦~?”曹正淳不禁眉头微皱。
了结大师道:“一刀施主乃是敝师弟了空的故人之子。
了空知他为报父仇而不慎入魔,欲渡他脱离苦海,奈何修为不够,有心无力,便将此事托付给了老衲。”
曹正淳脸色一沉,不愉道:“这么说,大师是来和老夫为难的了?”
了结大师歉然道:“老衲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还请曹督主和各位英雄见谅。”
曹正淳肃然道:“难道那些枉死在归海一刀手下的性命就这么算了,大师如此行事未免有失公允。”
上官海棠斥道:“曹正淳,论辈分了结大师是武林中最高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他老人家的决定。”
“阿弥陀佛!”
了结大师再次宣了声佛号,面目悲悯之色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老衲决心要为一刀化解魔障,还请各位网开一面。”
曹正淳看了看那些绿林盗匪,但见他们均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不由怒火中烧,暗骂他们一群废物。
这些人敢和护龙山庄做对,是因为有曹正淳和东厂撑腰。
而少林寺多年来一直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地位尊崇。
俗话说‘江湖事江湖了’,曹正淳虽然位高权重,但终究是朝廷中人,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若是今日得罪了少林寺,东厂未必能保得住他们。
了结大师道:“诸位既无异议,老衲实在感激不尽,善哉!善哉!”
“且慢!”
曹正淳阻拦道:“敢问大师,要是这归海一刀魔性难除,再用魔刀杀人,又当如何?”
了结大师道:“自然由老衲一力承担。”
曹正淳面沉似铁,暗忖道:一个任以诚勉强还能对付,但现在又多了一个少林神僧,纵然人多势众,也未必能讨得好去,罢了!”
念及至此,他咬牙道:“好!有大师保证,那本督主也暂无异议了。
只不过,日后若是魔刀再现江湖,那就请大师和护龙山庄亲自去向皇上交代吧,我们走。”
说罢,他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竹林,回到轿子上。
曹正淳突然闷哼一声,紧跟着便是一口鲜血呕出,之前强压下的伤势,终于爆发开来。
“咳咳……好凶狠的刀气!”
江湖传闻,霸刀刀法霸道绝伦,而雄霸天下更是犹有胜之。
但这两种刀法比起任以诚那一刀,却只是萤虫之光,全然无法与日月争辉。
曹正淳心中暗恨,此番被任以诚刀气所伤,不仅伤及经脉,更伤到了脏腑,以至元气大损。
就算有数十年的内功根基打底,他也至少要调养一两个月才能痊愈。
另一边,水月庵中。
归海一刀仍旧昏睡不醒。
“多谢大师为犬子解围!”露华浓对了结大师感激道。
了结大师笑道:“普度众生乃是老衲的职份所在,无需言谢。”
段天涯道:“大师适才说专程为一刀而来,要帮他脱离魔道,此言可当真?”
了结大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上官海棠喜不自胜道:“太好了,一刀有救了。”
了结大师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少林秘传的‘佛祖除魔丸’,服上三粒,可保一刀半日清醒。
之后,老衲会教他念《安心经》,如此双管齐下,只要坚持七七四十九日,相信就可以拔除他的魔性。”
露华浓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等等。”任以诚忽然开口。
上官海棠疑惑道:“任兄,怎么了?”
任以诚道:“你可还记得之前一刀曾说过,魔性一除,他就只剩下徒有其形的绝情斩,武功大减,几近废人。”
了结大师语重心长道:“魔刀害人,留之只会徒增烦恼业障,唯有将其废去,方得解脱。”
上官海棠思索道:“任兄,你素来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任以诚笑道:“知我者,上官也!魔刀虽然邪门,但是威力不凡,与其将之废掉,不如试着让一刀掌控魔性。”
“什么!”
屋中众人闻言一惊,就连了结大师也不例外。
上官海棠犹疑道:“这……能行吗?”
了结大师皱眉道:“魔心难测,岂是那么好控制的,施主之言未免有些异想天开,老衲以为不妥。”
任以诚道:“山人自有妙计,有道是,物极则必反,将魔性推至极限,说不定就会蜕变成佛性。
佛家不是总说佛魔只在一念之间,我相信一刀有这个资质。
况且,曹正淳一直视护龙山庄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若是一刀武功尽失,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削弱你们实力的大好机会。”
上官海棠闻言,登时陷入犹豫当中,看向了露华浓和段天涯,问道:“伯母,大哥,你们觉得呢?”
段天涯道:“任兄弟既然有把握,那不妨一试,就算不成功,也还有大师的办法保底。”
露华浓想了想,幽然一叹:“还是让一刀自己决定吧!”
任以诚解了归海一刀的穴道,并喂了他三颗“佛祖除魔丸”,在他清醒后将事情告诉了他。
归海一刀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任以诚的办法。
任以诚道:“既然要掌控魔性,那‘佛祖除魔丸’就不能再吃了。
一刀,接下来我会传你一套心法,成与不成,就看你自己的定力和毅力了。”
归海一刀点了点头,由衷道:“谢谢。”
了结大师道:“阿弥陀佛,那就由老衲来为你们护法吧!”
任以诚颔首道:“有劳大师了。”
“任兄,如果一刀魔性发作,控制不住自己要怎么办?”段天涯问道。
任以诚嘿嘿一笑,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戏谑道:“简单,揍他就是了,直到他清醒为止。”
众人闻言一愣。
归海一刀突然有点后悔,想要把刚才那句“谢谢”收回来。
随后。
两人回到房间,任以诚开始传授归海一刀心法。
“一刀,记好了,无心无我,不思量,不分别,不执著,人无我,法无我,自无我,他无我,一切成空……”
第三十七章 神魔一念
“无心无我……”
归海一刀天资优异,反复念叨了几遍之后,便将这篇心法口诀牢记了下来。
并且,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窥得了其中几分精微奥妙之处。
归海一刀只觉这篇心法比自己学过的任何武功都要高明,不由心生好奇,问道:“这心法叫什么名字?”
任以诚道:“它名曰《神魔一念》,讲究的是‘魔心开杀’和‘神意止杀’,而后者则正是其精髓所在。
但想要止杀,就要先开杀。
你因为修炼《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而入魔,所以这‘魔心开杀’的部分,就算是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努力控制自己,让心静下来。
另外,这门心法还有更高一重的境界,名曰《神魔非我》,简而言之,第一重是掌控,第二重则是超脱。”
他耸了耸肩,悠悠道:“呐!能帮的我都帮了,但是到底能不能练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归海一刀直视着他,神色极为认真的问道:“为什么这么不予余力的帮我?
算起来,你我之间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你却如此轻易的将这武林中罕见的绝学传给了我,未免大方的让人怀疑。”
任以诚呵呵一笑:“我少涉江湖,自入关以来,上官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你我虽然只是泛泛之交,可谁叫你是她的心上人呢,帮你就等于是帮她。
出于朋友之谊,我由衷的希望你们两个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归海一刀闻言默然,盯着任以诚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一脸真诚,终于开口道:“谢谢!”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不客气,好好练功吧,要是你失控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倘若当真如此,那你尽管动手便是。”归海一刀说完,竟然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任以诚道:“最后在提醒你一句,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想想上官,这也许会是你成功的关键。”
归海一刀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我明白了。”
翌日。
“嘭嘭嘭……”
“嘭嘭嘭……”
水月庵外的竹林中,一阵阵拳脚碰撞之声,连绵不绝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归海一刀双目赤红,脸上尽是阴冷凶戾之色,显然是魔性再次发作。
他宝刀被毁,只能以掌代刀,正疯狂的攻击着任以诚。
但他的武功终究是有所不如,一直在被任以诚压着打,一招接一招,拳拳到肉,当真是毫不留情。
归海一刀虽然受魔性锁孔,悍不畏死,可这情况看起来属实是有些惨烈。
让一旁围观的上官海棠、段天涯和露华浓三人,皆是有些不忍卒睹。
了空大师亦是连连叹气摇头,感觉如此做法实在有违佛家慈悲之意。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事实也证明,有些事情远比设想中要困难的得多。
归海一刀想要控制魔性,注定要多吃些苦头!
如此这般又过了数日。
在任以诚拳头的不断锤炼之下,归海一刀的情况终于稍见起色。
具体表现为,当他魔性发作之后,会下意识的想要离任以诚远一点儿。
见此情形,上官海棠等人均感欣喜非常。
就在这个档口,一日,他们突然接到了护龙山庄的飞鸽传书。
“出事了。”
段天涯变色道:“日前,京城有数人被杀身亡,死因经检验……是死在阿鼻道三刀之下。”
众人闻言,登时大吃一惊。
上官海棠皱眉道:“一刀明明在水月庵中寸步未离,怎么会……”
她忽地神色一凛,愤然道:“有人栽赃嫁祸一刀,该死,一定又是曹正淳干得好事。”
段天涯肃然道:“信中说到曹正淳已经将此事禀明皇上,参了护龙山庄一本。
如今义父为了保住一刀,已经自愿被囚天牢,好让咱们能有时间抓住真凶。
海棠,咱们必须赶快回去。”
上官海棠略一思索,便点头道:“好!一刀这里有任兄和了结大师在,可保万无一失。”
两人当即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京。
临行前。
任以诚叫住了上官海棠。
“上官,回京之后,麻烦你派人送些铸材燃料过来。”
“没问题。”
上官海棠心中好奇,但眼下要事在身也顾不上多问,直接答应了下来后,便和段天涯策马疾驰而去。
时间飞逝。
归海一刀在任以诚的帮助下,修炼《神魔一念》渐入佳境。
具体表现为,挨打的间隔时间愈来愈长,挨打的次数愈来愈少。
而就在同一时间,京城则是时局变幻,近乎天翻地覆。
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曹正淳死了。
他曾经犯过的罪行被昭告天下,百姓在深恶痛绝的同时,也纷纷在为他的死而拍手称快。
七七四十九日后。
入夜。
明月如璧。
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天下第一庄。
庄门口的牌匾上挂起了红绸子,庄中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上官海棠闺房的门窗上,也都贴上了红色的喜字剪纸。
她穿着一身女装坐在梳妆台前,呆呆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隐约能看到眉宇间暗藏着一缕忧愁。
“海棠,你真的想好了?”云罗郡主站在她身后,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问道。
上官海棠嘴角微扬,反问道:“嫁给我一个爱我的人,有什么不好吗?更何况,这还是天下最富有的人。”
人在笑的时候,嘴角一定是扬起的,可嘴角扬起的时候,却不一定是在笑。
“可是……那一刀怎么办?”云罗郡主小心翼翼的问道。
上官海棠轻叹一声,幽幽道:“自古情义两难全,当年要不是义父救了我,并收留我,就不会有今日的上官海棠。
义父有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理,为了救他,只要我有的,我可以付出一切。”
“包括和一刀的感情吗?”成是非问道。
上官海棠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的“嗯”的一声。
“可是……”
成是非挠了挠头,语带不平道:“我还是觉得万三千以帮你救神侯为条件,让你嫁给他这件事情做的很不厚道,不是君子所为。”
上官海棠笑了笑,没有说话。
成是非皱着眉头,在两人身后来回踱步,心中千思百转,纠结不已。
“一刀啊一刀,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再不回来,你老婆就要成别人家的了……
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帮帮他们才行。”
念及至此。
成是非陡然神色一正,露出坚定之色,但接着又变回了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搓着手道:“郡主老婆大人,海棠,你们先聊着,我突然肚子疼去趟茅厕。”
“噫——去吧,去吧。”云罗郡主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遵命。”
成是非捂嘴偷笑了一声,然后便快步出了房门。
第三十八章 任以诚:抢亲什么的,最喜欢了!
翌日。
临近晌午。
天下第一庄门口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个不停。
庄内亦是锣鼓喧天,礼乐齐鸣。
其中还夹杂着人声喧闹,却是吉时将至。
万三千乃全国首富,更是天下第一庄真正的老板,人脉广博,遍及天下。
他大婚之日,不论朝廷百官,还是江湖豪侠,黑白两道之中,无不欣然登门道贺。
甚至就连皇上也派孙公公送来了贺礼。
正厅之中,龙凤喜烛已经燃起,后面挂着一个大大的漆金的‘喜’字。
“三千兄,恭喜了。”朱无视拱手笑道。
万三千身穿喜服,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容,容光焕发道:“多谢,今天神侯你是主婚人,还请上座。”
“好!”朱无视点了点头,坐在了左边高堂的位置上。
“吉时已到。”
伴随一声呼喊,喜婆扶着新娘从后堂走了出来。
万三千迈步迎了上去,两人停在大厅中央,准备拜堂。
朱无视挺身端坐,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心道:“今日之后,本侯又得一大臂助,有了万三千的财力支持,何愁大事不成!”
万三千望着眼前一身凤冠霞帔的上官海棠,兴奋的有些情难自抑,暗暗激动道:“我万三千,今天终于娶到我最心爱的女人了!”
而在红盖头下,上官海棠的神情却是毫无波动,宛若一潭死水。
她的心已经死了!
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再也没有上官海棠了,只有一个万夫人。
“抱歉了,一刀!”上官海棠心中默默地想着。
与此同时。
段天涯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心情复杂又沉重。
他不是没劝过上官海棠,但是没用。
毕竟,这是当时唯一能让万三千出手帮忙的办法。
“嘶,怎么还不来呀?”
成是非小声嘀咕着,眼中露出焦急之色,不住的转头瞄向厅外。
“嗯?”云罗郡主怔了怔,暗中掐住了成是非肋下的软柔,悄声问道:“喂,成是非,你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成是非连忙摇头。
“我不信。”云罗郡主眼神一凝,她太了解成是非了,一定有问题。
成是非正要辩解,却听喜婆喊道:“一拜天地!”
新人开始拜堂了。
成是非见状,连撇嘴带抖搂手,心道:“完蛋了,这下可褶子了。”
新人拜过天地,喜婆再次喊道:“二拜高堂!”
成是非无奈一叹,暗忖道:“一刀啊,不是兄弟不帮你,是你太不争气了。”
新人转身对着朱无视弯腰下拜。
万三千心中愈发激动,脑海中千思百转。
他想到了今晚的洞房。
想到了掀盖头,想到了合卺酒,还想到了日后自己跟海棠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夫妻对拜!”说到这一句,喜婆的声调明显拔高了不少。
两人相对而立。
就在万三千准备弯腰,并在心中纠结自己未来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厅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喝。
“且慢!”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闻言,登时为之一惊,齐齐向外看去。
上官海棠猛地身躯一震,已经弯下去身子霍然绷直,然后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两道人影掠空而至,飘然落在了厅外庭院之中。
“一刀!”上官海棠忍不住声音发颤。
来人赫然正是归海一刀和任以诚。
一见两人,段天堂不由神色一喜。
成是非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云罗郡主见状,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凑到他耳边问道:“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成是非嘿嘿一笑,得意的挑了挑眉。
“哼!”朱无视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万三千的脸色更是难看非常,但还在勉力保持风度,肃然道:“两位,今天是我和海棠的大喜之日,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情,也都请等我们拜过堂之后再说。”
归海一刀听之不闻,痴痴的凝望着上官海棠,满是深情的目光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旁人。
上官海棠亦是如此回望着他,不自觉已热泪盈眶。
这样的情形她不是没有幻想过,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却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发生了。
“海棠,跟我走吧。”
归海一刀面带微笑,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瞠目的话。
众人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惊叹。
这是要抢亲啊!!!
上官海棠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一刀,你成功了?”
归海一刀知道她指的是自己的魔性,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为了你,我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他迈步向上官海棠走了过去,柔声道:“来吧,我带你离开。”
众人一言不发,饶有兴致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万三千的身上,看他准备如何解决。
万三千恼怒道:“归海兄,海棠已经是我的妻子,你这般无理取闹,那就休怪万某不客气了。
来人,把这狂徒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厅中立刻便闪出四道人影,挡在了归海一刀的面前,齐齐出招向他围攻而去。
任以诚见状,眉角一扬,这四人之中倒是有三个“老朋友”。
正是那天下第一锤——谷响,天下第一棒——齐胜天,天下第一腿——封云飞。
除他们之外,还有个用枪的任以诚却是不认识。
一时间,锤风,棍影,腿劲,枪芒,带起劲风涌动,逼得周遭众人连忙闪躲开来。
熟料。
面对如此凌厉攻势,归海一刀竟是视若无睹。
他脚步不停,口中轻哼一声,衣发飘扬间,周身真力涌动沛然而出。
轰的一声。
那四人未及近身,便被震飞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庭院之中,一时难以起身。
见此情形,众人尽皆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四个天下第一的高手,这大内密探的武功也未免太恐怖了些!
成是非瞪大了双眼,匪夷所思道:“一刀难道吃了十全大补丸,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武功竟然进步这么多!”
段天涯心知,归海一刀定然已成功控制住了自己的魔性,不由欣慰一笑。
朱无视面沉如水,微微皱起了眉头,归海一刀的武功进境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上官海棠曾经跟他说过任以诚的计划。
但魔主混乱,魔性若是那么好控制,就不配称之为“魔性”了,所以他便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是成功了!
就在朱无视思索之际,归海一刀已来到上官海棠面前。
倏尔。
一道黑影疾闪而来,如鬼似魅般斜身插进了两人中间。
归海一刀眉头一皱,只见来人身穿青衫蒙面,外罩黑色纱袍,目光冰冷,直挺挺的不似活人。
他心生不耐,右臂一振,竖掌成刀,凌然劈斩而出,刀气勃发,如同利刃。
来人双臂交错,封挡招架,砰然一声,归海一刀猛觉劲力一空,刀气竟被化于无形。
错愕间,就见那人背后居然又伸出一双手臂,横掌当胸拍来。
归海一刀虽惊不乱,右臂变招回防,同时左臂迎上,挡住了这第二双手掌。
啪的一声。
双掌交接,归海一刀再次感到自己的内力被化解,他大惑不解。
却在这时,那人背后又伸出了第三双手臂攻来,归海一刀不及变招,立时被击在胸口之上,向后退了一步。
归海一刀凝视眼前之人,只见对方身形一晃,竟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将上官海棠牢牢挡在了身后。
归海一刀神色微凝,正欲再次出手,忽听身后任以诚的声音响起。
“一刀,这是湘西四鬼,练的是《魅影神功》,最擅长联手化人内力。”
“不错。”
万三千得意一笑,昂然道:“这套《魅影神功》寓守为击,讲究后发制人。
任何人被他们四个缠住,非但伤不到他们,反而最终都会精疲力尽而死。
归海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就此离去,刚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归海一刀冷声道:“今天谁也别想阻拦我。”
万三千怒道:“万某看着你是神侯门下,对你百般容忍,你却这般不识抬举,哼!湘西四鬼,动手。”
上官海棠急道:“一刀,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离开吧。”
“那可未必,一刀,接着。”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右臂袖手一翻,只见掌中灵光闪动,现出一柄通体漆黑的四尺长刀掷了出去。
如此玄奇的一幕,不禁有令在场众人为之侧目。
“这是……我的刀?”
归海一刀伸手接过,只见这刀的样式俨然和自己曾经的那柄一模一样。
任以诚挑眉笑道:“正是,你就用这柄我给你量身重铸的宝刀,把上官抢回来。
不然,你就对不起我传授给你的武功。”
“放心!”
归海一刀言罢,双目中倏尔亮起一抹红光。
紧跟着,就听锵然一声,厅中寒芒照眼。
长刀出鞘的同时,一股宛若实质的恐怖杀气随之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如浪潮袭卷,瞬间笼罩整个大厅,并迅速厅外扩散出去。
在场众人登时神色剧变,功力稍弱者,更如坠入冰窟地狱,心胆俱裂,惊骇万分。
归海一刀冷眼扫视湘西四鬼,手中长刀斜指。
“神魔一念·雄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