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终于见面了,朱铁胆!
“受死吧!”
成是非阴沉着脸,缓缓抬起右掌,迈步逼向了任以诚,掌中真力激荡,含而不发,如暗潮汹涌。
就在这时,上官海棠急冲冲的飞掠而来。
“成是非,住手,这是在考验你。”
“嗯?”成是非闻言一愣,停住了脚步。
“成兄弟,不好意思了。”
任以诚扯下来面罩,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角上还挂着一抹殷红的血迹。
这当然也是假的,血是他自己运功逼出来的。
“是你!”成是非瞪大了眼睛,然后转头看向了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两人也已解开了面罩。
“还有你们!为什么一起来戏弄我?”他怒视着众人,大声质问道。
段天涯歉然道:“成是非,你冷静一点儿,这也是考验之一。”
归海一刀冷冷道:“只可惜,这场考验你一败涂地。”
成是非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忽地又看向了不远处的云罗郡主,指着她,怒道:“还有你,连你也跟他们一起戏弄我?”
生气的同时,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感到失望。
生气是因为别人欺骗自己,而失望则是因为自己被在意的人给背叛了。
“是皇叔,他说如果我不合作的话,你就不能完成考验,就当不成大内密探。”
云罗郡主低着头,有些不敢直视成是非,对方的眼神让她感觉心虚,更内疚。
“而且,这关考验也是最重要的。”
竹林外,朱铁胆缓缓走了进来,神情肃然道:“身为大内密探,就算你最亲的人也不可以相信,因为出卖你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信任的人,这样你的任务就随时会失败。
而且,你邪心未净,一受到压力就会使出你控制不了的金刚不坏神功。
还好,这次你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损失,本侯姑且饶过你,但是,成是非,本侯正式宣布,你考验失败。”
“这大内密探爱谁当谁当,大爷我不稀罕。”
成是非忿然冷哼一声,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云罗郡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心中一紧,仿佛被掏空了一块儿,急忙追了上去。
“成是非,你等等我……”
“任兄,抱歉,害你受伤了,你还好吗?”上官海棠一脸关切的来到了任以诚身旁。
任以诚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虚弱道:“还行,死不了。
这金刚不坏神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够劲儿。”
朱无视突然开口道:“任少侠是为我护龙山庄办事才受了伤,若是不嫌弃的话,本侯可以帮你过气疗伤。”
任以诚望着身前的中年人,一身正气凛然,气度非凡,不怒自威,
曾几何时,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他微微一笑,拱手道:“见过神侯,侯爷的美意晚辈心领了。
这伤势虽重,但晚辈还处理的了,就不必劳动侯爷大驾了。”
让一个会吸功**的人给自己疗伤,开玩笑,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就算对方不会趁机下手,也难保不会暗中窥探自己的武功根底。
朱无视笑道:“本侯倒是忘了,少侠医术不凡,当日海棠被乌丸所伤,还多亏了少侠的回春妙手。”
任以诚道:“侯爷过奖了,晚辈这点儿雕虫小技,比起侯爷麾下的三位大内密探,实在不值一提。”
朱无视淡淡道:“少侠无需自谦,能在金刚不坏神功之下坚持这么久,本王自问年轻时没你这等修为。”
任以诚又咳嗽了两声,摇头道:“打肿脸冲胖子罢了,传闻金刚不坏神功乃是天下第一神功,唉——好奇心害死人呐!”
朱无视目光微动,问道:“少侠以天下第一拳的身份加入天下第一庄,但适才所见,少侠的剑术似乎更加高明,剑法亦是别具一格。
本侯早年闯荡江湖,自问也算有些见识,但却从不曾见过如此奇特玄妙的剑法,不知少侠师承何处?”
任以诚道:“天下第一拳不过恰逢其会,至于晚辈的剑法师承……
他顿了顿,缓缓道:“家师隐居深山,已数十年未曾涉足江湖,出手与人动武,侯爷认不出来也属正常。”
与其随便编一个人出来,让朱无视查在不着以后徒添怀疑,还不如什么也不说,找不着是你朱无视没本事。
“原来如此。”朱无视见任以诚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侯爷若是无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朱无视颔首道:“少侠有伤在身,就让海棠送你回去吧。”
上官海棠应道:“义父,交给海棠吧。”
任以诚笑道:“那就有劳庄主了。”
两人并肩离去。
忽地,任以诚感觉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看去,赫然发现了归海一刀,目光正好撞到了一起。
归海一刀冷冷的瞪了任以诚一眼,旋即便扭身走开了。
任以诚不禁嘴角微扬,只觉对方刚刚那个眼神,实在酸得可以!
“你笑什么?”上官海棠也转头看了看,却只看到了朱无视三人离开的背影。
“没什么。”
任以诚摇了摇头,忽然问道:“那个,如果成是非刚才没有用金刚不坏神功,会是什么结果?”
上官海棠道:“从之前的情况来分析,如果他不用金刚不坏神功,那必然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救不了郡主,当然还是考验失败。”
“两头堵,你们也是够缺德的。”任以诚撇了撇嘴,对这种做法表示谴责。
上官海棠却并不生气,叹息道:“大内密探的职责干系重大,以成是非这样的性格,真要让他通过了考验,对朝廷,或是对他自己都未必是件好事。”
任以诚悠悠道:“只是可怜了那云罗郡主,这颗心怕是要难受一阵子了。”
“为什么?”上官海棠不解道。
任以诚反问道:“如果段天涯或者归海一刀欺骗了你,甚至背叛你,出卖你,你会怎么样?”
上官海棠果断回答道:“我恐怕无法接受,可我们的关系,怎么能是成是非和郡主可以相比的,他们才认识多久?”
任以诚呵呵一笑:“神候有没有跟你说过,金刚不坏神功一生只能用五次?”
上官海棠点头道:“说过。”
任以诚道:“刚刚成是非在看到云罗郡主遇险的时候,几乎想也不想的就用出了金刚不坏神功,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上官海棠秀眉一挑:“言之有理,不过这已经跟我们护龙山庄没什么关系了。”
任以诚笑道:“那可未必,以这位刁蛮郡主的性子,成是非要是真的走了,只怕有你们烦的。”
“呃……”
上官海棠怔住了,这似乎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唉!”
任以诚悠悠一叹:“话说回来,这次我可是亏大了,为了帮庄主你的忙,我差点儿就小命不保。
你看我这伤势,咳咳咳……没点儿高级的灵药,他不好治啊。”
上官海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帮你把药材准备好。”
任以诚嘿嘿笑道:“那就有劳庄主费心了。”
“任兄大可不必一口一个庄主的叫着,海棠虽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却不是你的上司。
大家其实是各取所需,最多就是个雇佣关系,若是任兄不嫌弃的话,海棠愿交你这个朋友。”
“能和天下第一庄兼大内玄字第一号密探做朋友,是任某的荣幸。”
“那任兄日后只管称呼我海棠就是。”
“好的,上官。”
第十章 偶遇神厨
隔天上午。
天下第一庄的管事来到了任以诚的院中。
“任公子,庄主有请。”
任以诚点点头,道:“烦请带路吧。”
天下第一庄很大,至今他也不曾窥见全貌。
跟着管家一路脚步不停,经过花园、长廊、假山、湖泊,走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两人最终来到了一处比他院子还大的石屋前。
上官海棠正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任以诚仰了仰头,侧目望着她,问道:“搞得这么神秘,不会又有事情找我帮忙吧?
我可跟你说,我内伤还没好利落,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上官海棠看着他一脸抗拒之色,不禁失笑道:“放心,我好歹也是堂堂大内密探,还不至于那么不济,事事都需要让人帮忙。
而且,请你任公子出手的代价也实在太贵了点,要是再多请你几次,就算是天下第一庄的财力,也要负担不起了。”
任以诚好奇道:“那你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跟我来吧。”
上官海棠转身推开了石门,两人迈步而入。
屋子里不透光,显得有些阴冷,四周摆满了架子,上面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独特味道。
闻习惯了的人,称之为“药香”。
正中间的位置,还摆放着一尊古铜色的鼎炉,是按照任以诚的要求,专门打造的。
上官海棠道:“你的院子太小了,放不下这么多药材,所以专门给你安排了这间丹房。”
任以诚拊掌称赞道:“好地方!不愧是天下第一庄,准备的就是周到。”
上官海棠道:“本庄志在收揽天下能人异士,这其中自然包括医道中人。
天下第一神医赛华佗和他师弟赛神农两位老前辈,就住在附近的药庐中。”
任以诚饶有兴致道:“天下第一神医?看来有机会应该去拜访一下。”
他寻思着去交流一下,说不定能对自己炼制亡命水有所帮主。
熟料,上官海棠却是摆了摆手,阻拦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的为妙。”
“为什么?”任以诚不由有些诧异。
上官海棠叹了口气,缓缓道:“两位前辈痴迷医道,你一下子要了这么多药材,抢占了他们的资源,你猜他们会不会给你好脸色?”
“好像也是。”任以诚挠了挠后脑勺,恍然大悟。
上官海棠道:“你清单上列的药材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只有那上百年的断肠腐骨蚀心草,实在太过罕见,可能还需要再等一等。”
任以诚笑道:“不碍事,药材处理也需要时间,我可以自己再想想办法。”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自己现在就等于是空手套白狼,要是还不知足就有些过分了。
上官海棠道:“之后还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吩咐管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任以诚问道:“有任务?”
上官海棠点了点头,正色道:“曹阉狗的手下无意中发下了真正的乌丸和利秀公主的尸体。
这两人是死在东瀛特有的暗器——流星镖之下的。
东厂的探子查到,福建的巨鲸帮跟东瀛人有密切来往,怀疑假扮出云国使者的人是他们派来的,有不轨之心,意图造反。”
任以诚道:“曹正淳手底下掌管着东厂和锦衣卫,消息灵通,遍布天下。
他们既然查到了这些,想必应该确有其事。”
上官海棠道:“但是根据护龙山庄的情报,巨鲸帮历代帮主都忠于朝廷,在沿海一带替朝廷抵御倭寇,保土安民,深得当地百姓爱戴。
可曹正淳却一口咬定,他们既然跟东瀛人有来往,其中必定有重大阴谋,想要请旨让皇上出兵,直接将巨鲸帮剿灭。
幸好有义父在,极力阻止了他,并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和段大哥前往巨鲸帮查明真相。
最可恨的是那曹阉狗,居然向皇上进言,若是一个月查不出真相,便要义父解散护龙山庄。”
任以诚呵呵一笑:“段兄为人沉着冷静,见识过人,再加上你这个智计无双的玄字第一号,这趟任务定然是难不住你们的。”
上官海棠展颜道:“借你吉言,另外,曹正淳一直对天下第一庄虎视眈眈。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庄里的事情就劳你替我照看一二了。”
任以诚道:“不是还有那位归海老兄吗,为什么不找他帮忙?你就这么信任我?”
上官海棠道:“一刀他另有任务,就如你所预料的那般,成是非走了,云罗郡主大发脾气,差点把御书房给掀了。
皇上不胜其扰,无奈召见了义父,最终由一刀负责寻找成是非的下落。”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嘛,我掌管天下第一庄,也算是阅人无数,自问在看人这方面还没出过差错。”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饶过我,唉——”
上官海棠郑重其事道:“拜托了,看在这些药材的份儿上。”
任以诚没说话,而是上下打量起了眼前之人。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我?”上官海棠眉头微蹙,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茫然。
任以诚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发现你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上官海棠讶然道:“有吗?”
任以诚道:“把那个‘吗’字去了,我也就是现在手里没镜子,不然一定让你好好看看自己。
刚才在你说要跟段天涯一起去福建的时候,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期待’这俩字。”
“我们是好兄弟,难得有机会一起出任务,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上官海棠的眼神有些飘忽,耳根隐隐泛起了红晕却不自知。
任以诚见状,不禁嘴角微扬,揶揄道:“呐!现在两个字变四成个字了,‘口是心非’。”
“无聊,事情交待完了,我先走了。”
上官海棠心中暗自羞恼,言罢便转身走出了丹房。
“上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该张嘴就张嘴,千万别客气。”
“哼!算了吧,我可请不起你。”
“这次免费。”
黄昏,天色渐暗!
自上官海棠离开后,任以诚便一直在丹房里处理那些药材。
这是个极其庞大的工程,时间在专心致志中悄然而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伸了个懒腰,任以诚走出了丹房,准备明天再继续。
回去的路上,他悠哉游哉的欣赏着庄子里的各色景致,在途经一处小院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独属于食物的香味儿。
任以诚在院门口停住脚步,皱了皱鼻尖,使劲吸了几口气。
香!真香!
不但香,还很鲜美,光用闻的就能感觉到,这要是吃到嘴里……
任以诚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肚子,两只脚已自觉的走向了小院的门口。
院门开着,里面的布置也很独特,上面搭着几乎覆盖住整个院子的顶棚。
下面则是四个炉灶,周围摆满了锅碗瓢盆和各种各样的食材。
这不是居住的地方,而是一间厨房。
炉灶上坐着一口大锅,里面煮着汤,白皙浓稠,“咕嘟咕嘟”的不住翻滚着。
伴随着蒸腾的水汽,将香味散发了出去,也将任以诚勾引了过来。
灶前守着两名中年人,一高一矮。
高个子的认真的盯着锅里的汤,不时的添减柴火,调整着火候。
而那矮个子的,则是在旁边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个木盆,手里拿着菜刀。
就任以诚到来的这一会儿工夫,他已数次将菜刀举起又放下,似是犹豫,又似是无从下手。
“咚咚咚。”
任以诚敲了敲门,示意自己的到来。
两人闻声,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嗯?这位……”
高个中年怔了怔,随即恍然道:“原来是任公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迎了出来。
而那矮个子的中年,却是在看了任以诚一眼后,就又转回头接着对木盆发起呆来。
“任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高个中年的脸色洋溢着出奇热情的笑容。
任以诚讶异道:“前辈认识我?”
对方这个表现,让他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高个中年哈哈大笑道:“当日任公子将那嚣张跋扈的陈寒石击败时我是在场的,那一拳看着实在解气,痛快。”
任以诚挑了挑眉,仿佛明白了什么。
“看两位的架势,想必应该就是天下第一神厨了?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都是虚名,让公子见笑了,在下姓唐,名少许,那个是我师弟,姓严,名适量。”
第十一章 唐、严:活伯乐啊!
“少许?适量?”
任以诚闻言不禁一阵诧异,失笑道:“两位这名字还真是有趣!
不过也对,这四个字乃是厨艺一道的精髓,要是悟不透,自然也当不得天下第一厨的名号。”
“都是老天爷赏饭吃而已,只是没想到,公子竟然对厨艺也有所涉猎!”
唐少许上下打量着任以诚,对此大感意外。
任以诚莞尔道:“我可不敢在天下第一神厨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比较贪嘴罢了。”
唐少许忽然哈哈大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贪嘴的遇到厨子,岂非正是自投罗网。
今天就让我们兄弟俩露一手,好好招待一下公子。”
说话间,他已抓住了任以诚的手臂,直接拉进了院子里。
无论是哪里的厨房,除了厨师以外都很少有其他人出现,天下第一神厨的厨房也不例外。
唐少许从灶台边上找出了一条板凳递给了任以诚,歉然道:“我们这地方烟熏火燎的没人爱来,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在外边浪荡惯了,有个板凳坐就挺好。”
从唐少许的言谈举止来看,对方性格还不错,热情,是个好相处的人。
反倒是他那个师弟严适量,整个人显得十分冷漠,从自己敲门到现在坐下,就只看了自己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过。
唐少许似是看出了任以诚心中所想,连忙出言解释道:“我这师弟天生就这脾气,爱钻个牛角尖。
尤其是在想事情的时候,那更是谁也看不见,但他绝无怠慢公子之意。”
任以诚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然后面露好奇之色,问道:“适才听前辈的意思,似乎是和那陈寒石有些过节?”
唐少许随手往灶里添了根柴,叹息道:“这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你看这偌大的天下第一庄,被收揽进来的奇人异士足有上百人。
这些人各有各的本事,也各有各的脾气、性格,但要是仔细算起来,其实就只分为两种人。
一种是会武功的,一种是不会武功的,而这武功高的人,却不代表品性就好。
庄里有像天下第一剑——剑惊风那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就也有陈寒石这样的嚣张跋扈之辈。
这里说到底还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人,终究要弱势一些。
像那些神医、毒士或者铸造师之类的还好一些,他们的本事注定了没人愿意去得罪。
可我们两个几乎没什么利用价值,自然也就得不到重视。”
任以诚冷哼道:“恃武行凶,看来那一拳还是太轻了。”
唐少许轻叹道:“其实倒也算不上行凶,碍于庄里规矩,他们最多也就是来蹭吃蹭喝。
我们是厨师,职责就是给人做饭的,别人喜欢我们做的东西,我们其实很开心。
但是他们那个蛮横嚣张的态度,实在让人难受。”
任以诚皱眉道:“这种事情庄主不管吗?”
唐少许苦笑:“庄主日理万机,公务缠身,我们怎么好意思为这些事情去打扰他。
况且……我们也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
“明白,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任以诚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拍了拍唐少许的肩膀,微笑道:“放心,从今往后,有我姓任的罩着你们,我看谁敢放肆。”
“那就多谢公子了。”
唐少许拱手一礼,躬身而下,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既然选择将事情说出了,就是有着抱大腿的心思。
当日任以诚考核的时候,匆匆一见,唐少许就觉得这人有些与众不同,也许可以帮到自己。
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琢磨该如何接近任以诚,结果没想到对方今天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一番交流下来,他愈发确认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
“多谢。”严适量突然也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感激之色。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说话时。
“隔着大老远就闻到这股香味了,勾的老子馋虫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没错,这两个老小子的手艺着实是厉害,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厨。”
“嘁!天下第一神厨又能怎么样?再厉害不也就是两个伙夫。”
听着这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语,唐少许和严适量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任以诚站起身来,双眼微眯望向了门口。
伴随着脚步声,三道人影鱼贯而入。
头先一人,年约四十,身材瘦高,生的一张尖嘴猴腮的脸,肩上扛着一根紫金长棍。
第二人,三十年许,体型壮硕,须发箕张,横眉怒目,长相极之凶恶,在他的后腰处插着两柄银光闪闪、香瓜大小的铜锤。
最后一人,同样三十上下的年纪,身材介于前两人之间,生的俊逸非凡,一袭白衣飘飘,颇有君子之风。
此人并未随身携带兵器,但他那修长的双腿,还有步履之间隐隐显露出的飘然之姿,都说明他有着极其高明的下盘功夫。
看到此人的一瞬间,任以诚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传说中的‘风中之神’了。
只可惜,此人一脸的倨傲之色,让人望之生厌,好感全无。
唐少许提醒道:“任公子,这三人分别是天下第一棒——齐胜天,天下第一锤——谷响,以及天下第一腿——封云飞。
这三人平日里都跟陈寒石关系匪浅。”
任以诚眉角一扬,点了点头,目光扫向了齐胜天,方才没看清楚,对方肩膀上那根是棒,不是棍。
虽然棍棒总是被人连在一起说,但其实是有区别的。
棍是通体一般粗细,而棒则是一头粗一头细。
三人看到任以诚,均感十分惊讶。
封云飞迈步上前,微微抬头,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呵呵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下第一拳任公子,幸会,幸会。”
齐胜天亦面露笑容,抱拳道:“想来任公子也是被这股香气引来的。
大家既然是同道之人,那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就一起大吃一顿,交个朋友。
这老唐和老严的手艺可真是没话说的。”
任以诚淡淡道:“抱歉,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更不习惯跟用鼻孔看人的人吃饭。”
闻听此言,三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谷向目透寒光,怒喝道:“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任以诚挑眉道:“什么意思?这么简单还听不明白吗?
就是我不想搭理你们,交朋友……你们配吗?”
三人神情一僵,随即勃然变色,面黑如铁。
“小子,你够狂!”封云飞咬牙切齿,死死瞪着任以诚。
“好个猖狂小辈,今天我就替陈兄好好教训教训你。”
谷响怒火中烧之下,已然耐不住性子,猛地拔出双锤,闪身急奔而出。
“谷兄弟,我来帮你,。”
齐胜天目光一转,心知任以诚既能轻易击败陈寒石,武功必然非比寻常,当即出手帮忙。
只见他持棒在手,足下一点,身形登时如箭射出,金刚捣杵一般冲向了任以诚。
两人合攻而来,锤劲沉凝如山,棒势亦霸道雄沉,双双带起猛烈的劲风,激荡如潮。
灶上的汤锅受劲风影响,震颤不休,在锅中荡起一层层白色的涟漪。
“两个棒槌,要是毁了这锅汤,我就活炖了你们。”
谷响厉喝道:“少废话,看招,擂鼓震天!”
齐胜天随即开口:“吃俺一棒,千钧澄玉宇!”
任以诚屹立如山,全无闪躲之意思,握掌成拳,霸然轰出。
虚空灭·霸王殛!
“铛!”
金铁碰撞之声乍然而起。
雄浑无匹的拳劲,沛如江河滔滔翻涌而出,不偏不倚的狠狠击中在齐胜天和谷响的兵器之上。
无可抵挡的惊天巨力自兵器传至手中,两人当即虎口开裂,在不可置信的神色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院外抛飞出去。
忽然间,就在任以诚拳劲已老之际,一道人影自齐胜天和谷响中间急蹿而出。
“踏天神腿!”
封云飞趁机攻来,运腿如枪,脚尖如枪尖一般,夹带着狂猛绝伦的劲力,其速快如飓风,飞点而出。
下一瞬。
就听砰然一声,这一脚正中任以诚胸膛。
“任公子!”
唐少许和严适量见状,登时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封云飞嘴角扬起,正欲出言讥讽,却惊觉脚上劲力忽空,仿佛踢在棉花之上,浑然不受半分力道。
“滚!”
任以诚肩膀轻轻一振,体内真气随即反弹,倏然爆发,紧跟着,就听“咔嚓嚓”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封云飞的腿骨已被震断,惨然砸落不远处的地面上,剧痛使他面容扭曲,抱着自己的右腿不住哀嚎。
“封兄弟!”
齐胜天和谷响相互搀扶,脚步踉跄的出现在院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封云飞的狼狈之相。
谷响目呲欲裂,抬手戟指任以诚,恨声道:“姓任的,你欺人太甚!”
任以诚哂笑道:“欺的就是你们,不服啊?那你们可以去找庄主告状。
不过,庄主要是问起来我什么会欺负你们,你们也一定要老实交代,自己究竟是如何目中无人,蛮不讲理的。”
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
他们虽然满心怒火,但想到自己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任以诚的对手,只得将怒火强压了下去。
“哼!咱们走着瞧。”
谷响色厉内荏的甩了句狠话后,便和齐胜天架着封云飞悻悻离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任以诚打了打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笑道:“好了,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们了。”
唐少许和严适量再次出言道谢。
只是在感激的同时,他们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才那三人来时说的那些话,不免心中失落,流露出了索然之色。
任以诚看着他们心灰意冷的模样,心下暗叹了一声,然后双手搭住了他们的肩膀,笑着宽慰道:“两位大可不必将那三个混账的屁话放在心里。
我曾经听一位姓刘的厨师说过,厨艺是可以带给人们幸福的东西。
人生在世,最离不开的四件事是衣食住行。
这世上不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可不用吃饭的除了死人之外,一个也没有。
这厨艺一道,往大了说,可是掌控着天下人的命脉,而你们两位老兄,就是站在此道最巅峰的人物。
这是何等的伟大!又是何等的成就与光荣!你们品,你们仔细的品!”
随着他的言语,两人的眼睛中渐渐恢复了光彩,等他说到最后的时候,两人更感觉体内一股热血上涌,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唐少许不由感慨道:“人生在世,知音难寻,今日得遇公子这个知音,我兄弟二人此生无憾了。”
严适量在一旁大点其头,开口道:“师兄,晚饭时间到了,该是咱们两个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唐少许欣然应是,然后就摞胳膊挽袖子的去挑选食材了。
严适量也回到了之前的地方,把木盆搬了下来。
任以诚这才看到,盆里的原来是一条鱼。
“严老哥,你刚才就一直在研究这条鱼?它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啊,不就是条普通的草鱼?”
严适量道:“公子有所不知,鱼是普通的鱼,但是我想要的做法却不普通。
我和师兄一直有一个想法,创出一道属于我们的菜,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用羊和鱼,做一道极致鲜美的东西。”
“原来那锅是羊汤。”任以诚看着灶上的汤锅,恍然大悟。
严适量道:“羊的部分倒是不难,可这鱼不论怎么处理,我都总觉得不够鲜,除非……”
任以诚接口道:“除非什么?总不能让鱼活着下锅吧。”
严适量打了个响指,说道:“没错,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双目中忽然闪烁起来一种奇异的光彩,接着道:“鱼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只要刀法够快,在它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其刮鳞剖开处理干净,就极有可能达到我想要的要求。”
“嘶——”
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给严适量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有想法。”
严适量摇了摇头,沮丧道:“但可惜的是我和师兄都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不够快。”
“嘿嘿……”
任以诚突然笑了起来,悠悠道:“那不如,让我来试试好了。”
第十二章 任以诚:但愿这个菜名不被和谐。
夜幕渐渐拉开,院子里已亮起了灯光。
任以诚站在木盆前,拿起了砧板上的菜刀,左手拇指在刃口上蹭了蹭。
“好刀。”
以他在铸术上的造诣,轻而易举就能分辨出,严适量的菜刀,不论是材料还是锻造手法,都是极为上乘的。
严适量道:“这是加入天下第一庄后,庄主特意请天下第一铸造师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遭受轻视后,还不愿离开的原因,实在是这里有着全天下最优厚的资源。
任以诚握着菜刀,并未着急动手,而是随手比划了起来,他要适应一下这柄菜刀的重量,找一找手感。
做菜的刀和杀人的刀,毕竟还是有区别的。
唐少许暂停了挑选食材的动作,和严适量一瞬不瞬的盯着任以诚,目光中充满了希翼和期待。
他们觉得,如果是任以诚的话,说不定可以凭借着高超的武学根底,达到他们设想的效果。
过了片刻。
任以诚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微凝,左手在案板上轻轻一按,盆里的鱼受他真力震动,“噗”的一声,猛地蹿出了水面。
鱼尾在半空左右摆动,甩出无数水珠洒落而下。
紧跟着。
唐少许和严适量骤觉眼前闪过两道似月影般的银芒,恍惚之间,却又见到鱼已经落回了盆中。
而任以诚则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若非那两道确实出现过的刀光,两人一定会怀疑他刚才是否真的有出手过。
任以诚放下菜刀,看着两人错愕的神情,不禁哑然失笑道:“两位可以来验收一下成果了。”
两人凑近观瞧,只见那条鱼正在盆中游弋,而在菜刀的旁边,一片鲜血淋漓,光点闪烁,赫然正是鱼的内脏和鳞片。
“嘶——”
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更是瞪的老大。
唐少许惊叹道:“神了!好快的刀!简直神乎其技!”
“过奖,总算没丢了手艺。”
任以诚很是谦虚的摇了摇头,以神刀斩的功夫,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只是,就不知花重锦若是地下有灵,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镇教绝学居然被用来做菜,会作何感想?
鱼儿进了锅,滚烫的羊汤使得它疯狂躁动,奈何上有锅盖,无处可逃。
它完全不知道,其实它已经死了。
很快,一股极致鲜美的味道,在院子里弥散开来。
唐少许掀开了锅盖。
鱼已然没了动静,在生命流逝的同时,它熟了。
这道菜的精华在汤不在肉。
唐少许舀了勺汤,满怀忐忑的尝了一口。
瞬间,他怔住了,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开。
口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味道,只靠一个“鲜”字,根本无法形容。
“师弟,咱们成功了。”
唐少许转头看向了严适量,眼中竟然激动的泛出了泪花。
严适量接过勺子尝了尝,用舌头仔细的品鉴着。
汤水充斥在唇齿之间,令他也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表的至极美味。
两人震惊于汤的味道,更震惊于任以诚刀法的精妙,鱼被处理的很干净,全无半分血腥之气。
看着两人皆是一脸沉醉的模样,任以诚感觉自己腹中的馋虫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
“哎呀!真是怠慢公子了。”
唐少许先一步反应了过来,急急忙盛了碗汤给端了过来。
美食当前,任以诚也顾不得的客气了,二话不说就接了下来。
乳白色的汤,在入口的霎那间,让他蓦地生出了一种,自己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玩意的想法。
强烈的满足感仿佛火山喷发。
他的脑海中更浮现出了无数身姿曼妙的少女,雪白的**在云雾遮掩之下,曼舞笙歌。
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一字记之曰——爽!
品味着口中的余香,任以诚恨不得用术法给那锅汤附上金光,然后再奏上一曲《万里的长城》。
“两位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厨,这道菜也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鲜!”
唐少许拱手道:“若没有公子神刀相助,我和师弟只怕努力到死也是徒劳。
这道菜能顺利完成,公子当居首功。”
任以诚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我撑死了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以两位在厨道上的造诣,想来早晚都会想出别的办法。”
“师兄所言不差。”
严适量诚挚道:“这道菜能完成,任公子你实在功不可没。
所以,就麻烦你来为这道菜取个名字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任以诚轻抚着下巴,沉思起来,须臾后,他忽地一拍大腿。
“有了,就叫它金-鳞-岂-是-池-中-物!”
唐少许闻言,眼前一亮,拊掌赞道:“这名字气势非凡,公子大才!”
“甚好!只是……”
严适量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却又话锋一转。
任以诚疑惑道:“什么?”
严适量皱眉道:“菜是好菜,名也是好名,但是……
如果没了公子你帮忙,以我跟师兄的刀工,根本无法生剖活鱼,这样一来,这道菜还是失败了。”
他这话一出口,唐少许脸上原本的欣喜之色,顿时就僵住了。
自己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啊!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为神厨像极了被霜打的茄子,全都蔫儿了,再提不起半分精气神。
“两位……”
任以诚不忍见他们这般失落,遂出言宽慰道:“刀工这个东西,无非就是稳、准、快这三个字,于你们而言,稳和准并不是问题。
至于如何提升速度,你们可以试试学武,我可以教你们一些用刀的诀窍。”
唐少许闻言一喜,但旋即又索然道:“我们已近不惑之年,现在学武已经太迟了,多谢公子的好意了。”
任以诚笑道:“你们学不会没关系,日后可以收一个徒弟,让他厨艺武功一块学。
世间万般学问,皆贵在传承二字,只要有人能学会,你们的心血就没有白费。”
两人闻言,当即神情一震。
唐少许感激道:“公子大恩大德,我和师弟感激不尽……”
“等等……”
任以诚截口道:“我可没说白教你们,想学武功,那可是有条件的。”
严适量正色道:“还请公子直言,我二人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以诚道:“没那么严重,我教你们刀法,你们则要教我厨艺,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点头。
唐少许郑重道:“既然公子不嫌弃,我和师弟一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
“交易完成,合作愉快。”
第十三章 善有善报
时光匆匆而逝。
距离任以诚和两位厨神达成协议,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些日子,他过得相当充实。
夜里仍旧不断的练功与吐血,早晨便开始习惯性的疗伤,白天再去丹房处理药材。
等到了傍晚时分,就掐着饭点儿,去找唐少许和严适量蹭饭,顺便指点两人刀法,跟两人学厨艺。
这厨艺学的并不是固定的菜品,而是对食材的认知,各种调料的特性与搭配,以及对火候的掌控。
虽然也很繁杂,但终归要比学武功容易的多,至少不用担心因此而内伤吐血,让他愈发的乐在其中。
在两位厨神毫不吝啬的传授下,任以诚已逐渐脱离了野路子,往正经厨师的方向靠拢。
同时,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偶尔也会装作突发奇想,提出一些这个年代没有的菜。
小到宫保鸡丁之类的家常菜,大到佛跳墙、八喜拼盘、招财进宝咬钱来……
这一日,临近晌午。
任以诚负手于背,脚下迈着八字步,悠哉游哉的踏进了厨神居。
灶上正用小火煨着一个大瓦罐,唐少许在边上看着火候。
严适量则呆在一旁,难得的没有摆弄食材,眉头微微皱起的样子,似是又在思考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唐少许转头看去,发现是任以诚,脸上登时露出了笑容。
“哈哈……你来的正好,之前你说的那个佛跳墙,我已经弄出来了。”
任以诚闻言,看着灶上的大瓦罐,当即眼前一亮。
唐少许起身,伸手掀开了瓦罐的盖子,一股水气袅袅而起。
紧跟着,就是一股完全不同于那道天下第一鲜的芳香,迅速在院中扩散开来。
正是应了那句‘启坛荤香飘十里,佛闻弃禅跳墙来。’
浓郁之极的香味,沁人心脾,至少在火上煨了十个时辰。
连一旁默不作声的严适量,此刻也被这香味给吸引了注意力。
三人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碗勺。
一口汤下肚,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神厨就是神厨,当得起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自己只是提供了食材的种类,以及大致的做法,这两人居然真的就给做出来了。
高超的厨艺,再加上天下第一庄所提供的顶级食材,理所当然的成就了又一道难以形容的美味。
“对了。”
唐少许忽然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这距离太阳下山可还早着呢。”
任以诚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勺子,轻叹道:“嗐!这再忙也有忙完的时候。
之前的那些药材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还没送过来。
药材不齐,后续的步骤无法展开,我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唐少许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来庄里也有大半个月了吧。
以天下第一庄的财力,居然还没将你要的东西凑齐,你要的到底是什么稀罕宝贝?”
任以诚耸了耸肩,解释道:“一些毒物罢了,剧毒的毒物往往比灵药更难寻,有的甚至生长在中原以外的地方。
就比如其中有一味‘断肠腐骨蚀心草’,中原西域都难觅其踪,唯独海外才有。”
“嗯~?”
严适量蓦地抬起头来,思索道:“你说的‘断肠腐骨蚀心草’,可是一种通体碧绿,顶部育有紫花,三十年一开的东西?”
任以诚闻言,惊讶道:“不错,怎么,严老哥你见过?”
严适量点头道:“三年前,东瀛柳生家和伊贺派的高手来到巨鲸帮。
柳生家的族长曾送给帮主不少礼物,其中就有一件是这‘断肠腐骨蚀心草’。”
任以诚好奇道:“严老哥,你怎么会知道巨鲸帮的事情?”
唐少许嘿嘿一笑:“你有所不知,师弟他正是巨鲸帮中,专门负责管理盐、米生意的严家之人。”
“原来如此!”
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他是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自己这应该算得上是善有善报了!
要不是顺手帮了两人一把,想找到‘断肠腐骨蚀心草’,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任以诚心中暗自思忖道:“巨鲸帮?呵呵,这还真够凑巧的,看来有必要通知一下上官了。”
天下第一庄的人,自然有办法联系到他们的庄主。
“师弟啊……”
唐少许冷不丁开口道:“依我看,那件事你不如就跟任公子说一下吧。”
任以诚闻言一愣,愕然道:“什么事?”
他看了看严适量,只见对方面带隐忧之色,赫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适才因为佛跳墙的关系,他完全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那个……”严适量欲言又止,神情变得有些犹豫。
任以诚淡笑道:“严老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言,千万不要客气。
我想这世上除了生孩子我不会以外,其他的事情,我应该都能帮衬一二。”
严适量长叹了一口气,缓声道:“这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巨鲸帮现任帮主李政楷,生来一副文人心性,酷爱舞文弄墨,而无心帮务。
现在,巨鲸帮的大权几乎都已掌握在了帮主的叔叔,李天昊长老的手中。
李天昊此人野心勃勃,以训练帮众为由,将三年前来的东瀛人招入帮中,并与其中柳生新阴派的宗主——柳生但马守勾结到了一起。
今晨,我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上面说李天昊已经按耐不住,开始下手铲除异己。
帮里负责管理茶酒、布匹、珠宝等生意的其他几家长老,已有人遭了毒手。
而帮主至今还都蒙在鼓里,家里人无奈之下,只得向加入天下第一庄的我求助。
可我一个厨子,纵然再厉害,对这种事也是无能为力。
我本欲请庄主帮忙,但庄主已近半月未曾现身,眼下别无他法,我只能厚颜请公子助我严家一臂之力。”
上官海棠是大内密探玄字第一号的事情,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严适量绝然不会想到,他的庄主此刻就在巨鲸帮中。
任以诚微微一笑:“严老哥你言重了,任某初来乍到,幸而遇到两位知己好友。
既是朋友有事,那任某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我这便替你走一趟,正好也顺便将那‘断肠腐骨蚀心草’给取回来。”
严适量霍然长身而起,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公子大恩,严某定当誓死以报。”
任以诚连忙起身将他扶起,笑道:“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这么严重,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任以诚找来了管事。
“公子有何吩咐?”
任以诚道:“我要出趟远门,劳你派人多加照拂厨神居里的那两位,莫让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公子尽管放心便是,天下第一庄绝不是让人肆意妄为的地方。”
“我还需要一匹好马。”
任以诚心知时间不等人,自己需得尽早赶到巨鲸帮,免生差池。
“庄里有天下第一的驯马师,公子还请稍候,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第十四章 疗伤
入夜。
巨鲸帮总舵的客房中。
段天涯盘膝坐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眉心亦紧紧皱起,头顶处不断冒出缕缕白烟。
内功高深之人,在将真气催运到顶峰的时候,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上官海棠站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神色凝重之极。
“噗!”
段天涯忽地一口鲜血喷出,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身子也泄气般的颓了下去。
“大哥,你没事吧?”上官海棠连忙扶住了他。
“咳咳……”
段天涯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叹息道:“想不到柳生但马守的碎骨掌这么厉害,连我伊贺派的疗伤心法都奈何不了!”
上官海棠闻言,愈发的心急如焚。
“这可如何是好?唉——可惜任兄不在这里,要不然,以他的医术,说不定有办法能治好你。”
她话音甫落,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啧!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两人闻言一惊,霍然转头看去,旋即却又面露喜色。
只见窗外一人,环抱双臂,斜靠在窗边,一脸笑眯眯的模样,赫然竟是任以诚。
“任兄,真的是你?”上官海棠瞪大了眼睛,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太好了,你来了,大哥就有救了。”上官海棠言语间愁容尽去,喜不自胜。
任以诚伸手在窗台上一按,翻身进了屋内。
段天涯好奇道:“任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
任以诚悠悠道:“这可就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我也是受人之托。”
上官海棠惊讶道:“什么人比本庄主面子还大,竟然能让你不远千里的从京城跑到福建来?”
任以诚道:“不就是厨神居里那位严老哥。”
“是他!”
上官海棠不禁感到有些意外,随即恍然道:“是了,严适量正是巨鲸帮严家的人。”
她顿了顿,疑惑道:“不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美食的诱惑!”
上官海棠想了想,问道:“这么说来,严适量已经知道了巨鲸帮现在的状况,所以特地请你来保护严家?”
任以诚点点头,道:“严家势危,他本欲向你这个庄主求助,奈何你不在,最后这件事就落到了我身上。
另外,还有就是严适量告诉我,巨鲸帮里有‘断肠腐骨蚀心草’,我顺便过来看看。”
上官海棠摇头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就凭几道美食根本不可能打动你。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另有目的。”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原因是多方面的,既能尽了朋友之义,又有利可图,两全其美的事情,那何乐而不为呢?”
说笑过后,他神色一正,问道:“话说回来,严家现在情况如何了?”
上官海棠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严适量已经都告诉你了。
李天昊本欲今晚向严家下手,但已经被我们阻止了,也正因如此,大哥的伤势才会加速恶化。”
任以诚松了口气,道:“严家没事我就放心了,回去总算是有的交差,至于段兄的伤势……”
他来到榻前,搭住了段天涯的脉门,沉声道:“就交给我吧。”
上官海棠道:“大哥中了柳生新阴派的碎骨掌,七七四十九日后,就会骨骼尽碎而亡。
并且,每运功一次,伤势便回加重一分,
今日严府一战,他勉强出手,一身功力现在就只剩下两成不到了。”
任以诚“嗯”了一声,点头道:“在他的左肋处,的确盘踞着一股偏为阴柔的暗劲,周遭的经脉已经严重受损。
再这样下去,不出七天,他将必死无疑。”
段天涯闻言,却是一脸平静,仿佛要死的不是自己,只是淡淡道:“若是无法,也请任兄弟不必介怀,听天由命便是。”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怀抱东瀛武士刀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语气凝重道:“这便是碎骨掌的歹毒之处,想要疗伤就必然要运功行气。
可一旦运功,就会加速伤势恶化,疗伤是死,不疗伤就慢慢等死,让人进退维谷。
多年来,除了柳生家秘制的双龙丸之外,根本无药可救。”
任以诚微微一笑:“以前没人能救,但现在遇到我,那可就未必了。”
来人冷笑道:“阁下的口气倒是不小。”
段天涯见状,连忙开口道:“任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东瀛学艺时的师弟,小林正。”
小林正名为师弟,但实则看上去比段天涯的年岁要大上不少。
“小林先生,有礼了。”任以诚拱了拱手。
段天崖接着道:“小林师弟,这位是任以诚公子,是我们在京城的朋友,武功医术都十分高明。”
小林正点头示意,却未多言,似是在为适才任以诚的狂妄而不悦。
任以诚笑道:“段兄,想解决你体内的暗劲其实并不难,只要先将其封锁,再行化解之法便可。”
小林正肃然道:“这个道理我们东瀛人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来没人能成功,我劝阁下还是量力而行,免得害了段师兄的性命。”
任以诚看着段天涯,问道:“段兄,你的意思呢?”
段天涯洒然一笑:“左右是个死,任兄弟就放手施为吧,我相信你。”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吩咐段天涯坐好,随即出手在他左肋处运指如飞,连封七处要穴。
“现在你再运气试试看。”
段天涯依言而行,提起运功数息后,发觉体内这次并未有痛楚传来,不由心中大喜。
“好玄妙的点穴手法,竟然真的锁住了碎骨掌的暗劲!”
任以诚闻言一笑,适才他这几下点穴手法,用的乃是‘三阴锁经手’。
这门武功专门用来封锁经脉,制人修为。
当年的魔教教主花重锦,就是被任以诚以此招封住了功力。
现在用来锁住碎骨掌的暗劲,自然也不成问题。
“接下来,我要用金针护住你的经脉,然后再帮你把体内的暗劲化掉。”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随身的针囊,取了三根金针,扎在了碎骨掌暗劲被封锁的位置。
然后,他抬起右掌按在了段天涯头顶百汇穴上,将自身真气缓缓透入,借由督脉下行,转而进入足太阴脾经,向左肋处的暗劲逼去。
当任以诚的真气靠近时,那股暗劲似是感受到了威胁,瞬间躁动了起来。
体外的金针受其影响,竟是剧烈的震颤起来,并不断发出阵阵嗡鸣。
如此情形,直看的上官海棠和小林正暗自揪心,担忧不已。
就在这时。
门外忽地出现一道人影,见状急声大喊道:“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第十五章 拖延
一个身穿东瀛服饰,十**岁,容貌娇俏的绝美少女,急匆匆冲进了屋中。
“柳生飘絮!”小林正一眼认出了来人。
“飘絮姑娘,你……”
上官海棠欲要出言解释,不料柳生飘絮竟是听之不闻,直接无视了她,径直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运功疗伤之时,最忌中途被人打断。
若是因为柳生飘絮的阻拦而惊扰了两人,后果必定不堪设想,那还得了。
上官海棠和小林正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身形闪动,挡在了柳生飘絮的身前。
上官海棠劝道:“飘絮姑娘,我的朋友正在帮大哥疗伤,请你冷静一点儿。”
“疗伤?”
柳生飘絮又急又怒,斥责道:“我柳生家的碎骨掌,除了我家传秘药‘双龙丸’之外,无药可医。
你们这么贸然行事,会害死天涯哥哥的。”
上官海棠叹了口气,皱眉道:“可事已至此,我们根本别无他法。
大哥的伤势愈来愈严重,难道让我们奢望你爹拿‘双龙丸’来救他吗?”
“这……”
柳生飘絮闻言,不禁一阵语塞。
她清楚的知道,因为兄长与姐姐的死,就算把段天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难解自己父亲的心头之恨。
上官海棠苦口婆心道:“更何况,现在治疗已经开始了,我们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你亦是习武之人,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凶险,此刻若是强行阻止,只会害了他们。”
小林正这时也开口道:“飘絮姑娘,上官少侠说的没错。
而且,适才这位任公子已经成功控制住了段师兄体内的碎骨掌暗劲,想来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当真?”
柳生飘絮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碎骨掌的难缠之处,她可是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东瀛人,因为身中此招而不治身亡。
没想到,在中原竟如此轻易就被解决了!
上官海棠斩钉截铁道:“事关大哥安危,我们断不会有半分儿戏。”
“好吧,我就信你们一次。”
柳生飘絮见她说的如此肯定,因担心而紧绷着的神色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上官海棠是个女人,也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都喜欢着段天涯,绝不可能拿段天涯的性命来冒险。
另一边。
不论是受伤的人,还是治伤的人,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任以诚持续输送真气,已将段天涯体内的暗劲团团包围,正在慢慢将其炼化。
这是个水磨功夫,若是操之过急,极有可能会导致那股暗劲受到刺激,骤然爆发开来。
一旦如此,段天涯便会在瞬间筋骨、经脉尽断,身死当场。
旁观三人的目光,俱都一瞬不瞬的盯着疗伤的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简直比他们本人还紧张。
一时间,房间中就余下阵阵的金针嗡鸣之声,不断震动着三人的心弦。
忽然间。
无形中一股冷意袭来,令得三人同时神色一凛。
“有杀气!”上官海棠不由心下一沉。
“这种感觉……”
柳生飘絮思索间勃然色变,大惊道:“不好,是我爹来了。”
小林正眉头紧皱,不解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突然杀上门来?”
上官海棠肃然道:“他对大哥恨之入骨,当然不希望大哥恢复。”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小林正疑惑着将目光投向了柳生飘絮。
“你怀疑我?你觉得我会出卖天涯哥哥么?”柳生飘絮冷笑道。
上官海棠沉声道:“我相信飘絮姑娘,想来应该是李天昊安插在巨鲸帮的眼线去通风报信了。”
“一盏茶。”
任以诚突然开口道:“上官,我还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上官海棠点头道:“我明白,你们安心疗伤,我和小林先生去挡住柳生但马守。”
说罢,她便和小林正向门口走去。
柳生飘絮看着段天涯,脸上尽是纠结之色,不过她只犹豫了一下,随即便也咬牙跟了出去。
三人来到屋外,只见院落中正伫立着一道人影。
月光之下,来人身形挺拔,左手握着插在腰间的刀柄上,面容冰冷而阴鸷,双目中更散发着慑人心魄的杀意。
此人正是东瀛柳生新阴派的宗主——柳生但马守。
“飘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父亲,我……”柳生飘絮欲言又止,心虚不已。
“哼!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柳生但马守瞪了她一眼,转而将目光挪向了上官海棠和小林正,寒声道:“你们刚才在屋里的话我听到了,一盏茶的时间。
可惜,你们不会有这个机会。”
‘会’字出口的同时,就听铿然一响,他腰间的武士刀已凌然出鞘,如电光一闪,劈斩而出。
上官海棠见状,亦毫不犹豫拔剑在手,双掌开合间,剑体随之一分为二,交剪而出。
“铛!”
兵刃交击声响起,武士刀被双剑架住。
但,柳生但马守功力深厚,上官海棠力弱不敌,双腿登时一屈。
与此同时。
柳生但马守的耳中,骤然传来利刃破空之声。
却是小林正不知何时跑到了他身后,快绝狠辣的一刀,直取后颈。
“嗒”的一声。
柳生但马守足下木屐一点,纵身跃起,凌空倒翻而出,落于七尺之外。
小林正一刀落空,停在上官海棠身前,随即两人联袂出手,身形飞掠间,两剑一刀带起星芒点点,将敌人周身要害笼罩在内。
“杀神一刀斩!”
柳生但马守蓦地发出一声爆喝,刀锋自地面斜斜划过,浑身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伴随手中之刀,横斩而出。
轰然一声震爆,漫天星芒瞬间消散。
上官海棠和小林正犹未近身,便被一股猛烈的刀气击中,齐齐向后抛飞出去,惨然摔落在屋门之前。
“咳咳……”
上官海棠的心情已跌入谷底,对方的武功远超她的估计。
刚才要不是及时用兵器挡了一下,这一刀就险些要了她和小林正的命。
屋中。
段天涯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急如焚道:“任兄弟,别管我了。
柳生但马守乃东瀛武林第一人,以海棠和小林师弟的武功,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
快去救他们,我死没关系,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有事。“
任以诚眉心微皱,低声喝道:“镇定,抱元守一,凝神静气,外面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他同样担心外边的情况,但疗伤也断不能就此终止。
忽地,任以诚脑海中灵光乍现,旋即心念一动,体内日月双劲变转,段天涯顿时感到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真气涌入体内。
至阳至刚,猛烈无比,使得炼化暗劲的速度,陡然激增。
“不行,一定要坚持下去。”
屋外的上官海棠,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强挣扎着站起身来。
小林正“嗯”了一声,神色坚毅又坚定。
可现在,距离一盏茶的时间,还未过半。
“呵呵……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我就先杀了你们,再送那该死的段天涯跟你们去作伴。”
柳生但马守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手中之刀毫不留情的挥向了两人。
第十六章 杀神一刀,天邪剑斩!
“父亲,不要。”
柳生飘絮骤然出刀,双手握住刀柄,“铛”的一声,勉力挑开了柳生但马守的夺命一刀,挡在了两人的身前。
“逆女,你敢拦我?”
柳生但马守看着自己的女儿,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六个字,脸色已然变得一片铁青,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父亲,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害天涯哥哥。”
柳生飘絮眼神游移,柳生但马守那冰冷的目光,令她有些不敢直视。
“好!好!好!”
柳生但马守怒极反笑:“我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兄长,又对得起为父我?”
“爹,请恕女儿不孝。”
柳生飘絮的言语中满是歉意,但毫不动摇的身形,却也显示出了她心中的坚定。
她其实并不在乎上官海棠和小林正的死活,但是她心知肚明,以父亲的武功,只靠自己根本阻拦不了多久。
她需要帮手。
“下贱!”
柳生但马守恨怒交加,手中之刀再次挥斩而出,目标直取柳生飘絮,竟是无情亲手欲杀爱女,
狠戾决绝的一刀,似是要就此斩断两人的父女之情。
柳生飘絮闻言,忍不住面露悲色,口中发出一声清叱,举刀迎上。
一连串紧密的兵刃交击之声,瞬间爆发开来。
在不断四散飞溅的火星之下,两种相同的刀法不断相互碰撞,眨眼已交手十余招。
往来之间,柳生飘絮虽处下风,却也并非全无反抗之力。
“飘絮姑娘的武功居然如此厉害!”上官海棠见状,不禁为之惊讶。
她心知,论年龄对方比自己足足小了六岁,可眼下却能和柳生但马守纠缠至此。
而反观自己,就算和小林正两人联手,也只一招就败下阵来。
纵然那一招是柳生家的至高绝学,但现在柳生飘絮能让其父抽不出空隙使出这一招,就足以证明她的实力之强横。
小林正点头道:“确实很厉害,在飘絮的兄长和姐姐死后,柳生但马守就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对她期望极大。
据段师兄跟我说,柳生飘絮曾经告诉他,柳生但马守为了培养这个小女儿,甚至不惜传了其两成功力。
现在的柳生飘絮,内力虽仍有不及,但武功招式已差不多得了柳生但马守九成的真传。”
“这就难怪了。”上官海棠恍然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了柳生但马守的耳中,令他闻之怒火更炽,以致下手更加狠辣。
“你们两个准备聊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过来帮忙。”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面对含怒出手,全力施为的柳生但马守,柳生飘絮已渐感不支,陷入绝境。
上官海棠和小林正经过这片刻的休息,受刀气震荡的内息已缓和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掠身而出。
霎时间,庭院中寒芒大盛。
刀光闪烁,剑影交织!
三个人,两柄刀,两口剑,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围攻而上,不为杀人,只为拖延时间。
然而,柳生但马守毕竟是东瀛的一代宗师,家传绝技杀神一刀斩,威力绝伦。
想练成这套刀法的首要条件,就是要精准无比的将一片雪花斩成两半。
他苦修数十载,刀法已尽得快、准、狠这三字诀的精髓。
面对三人的联手合攻,只见柳生但马守右手长刀上下翻飞,左手拔出肋差左右拨挡。
长短配合之下,银芒纵横,快逾奔雷电闪,将三人的攻击尽数抵挡下了来,无一疏漏。
但时间不等人,一盏茶的工夫已经过半,柳生但马守终于心生不耐,不欲再纠缠下去。
就在这时,柳生飘絮一刀向他右肋之下疾刺而来,他竟是不闪不避,仿佛没看到一般。
柳生飘絮见状大惊,连忙撤手变招,却正中了柳生但马守的下怀,露出了破绽。
上官海棠同样神色剧变,暗道不妙。
趁此一瞬之机,柳生但马守窥准间隙,刀锋一振,周身气势陡增,杀神一刀斩再出。
凌厉无匹的刀气轰然爆发。
三人虽早有准备,抽身急退,却仍是快不过破空而来的刀气,只得横招封挡,以兵器护住自身。
“铛!”“铛!”“铛!”
伴随着三道兵器与刀气碰撞的声音先后响起,半空之中,鲜血飞溅。
柳生飘絮和小林正的身影,分别摔向了院落两旁,砰然砸落在地,五脏受刀气震荡,一时再难起身。
与此同时。
上官海棠则直直朝着屋门口的方向撞了过去。
但就在她将要摔落之际,“唰”的一下,一道人影自屋中急闪而出。
上官海棠只觉身子一紧,旋即便脚踏实地,被人搀扶着站稳了身形。
惊愕间,就见任以诚赫然正站在自己身边。
“任兄!”
上官海棠先是一喜,随即却又惊道:“时间还没到,你怎地如此冲动,大哥的伤……”
任以诚打断道:“放心吧,已经搞定了。”
他看着对面的柳生但马守,忽地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道:“上官,借剑一用。”
但不等上官海棠反应,任以诚已随手顺过她掌中的长剑,迈步来到了院中。
上官海棠见状,连忙出言提醒。
“任兄,此人东瀛刀法霸道难测,且奇快无比,你万不可大意。”
任以诚眉角一扬,淡笑道:“快?那可真要好好较量一下了。”
柳生但马守冷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
两人相视而立,招未动,气自发。
一刀一剑,两股气势迥异,却又同样凌厉的气劲冲霄而起。
劲风激荡,卷起四周树叶花瓣,落入两人之间,眨眼间,竟被绞为齑粉。
“这,这是……”
小林正已回到门口,见此情形,登时为之悚然。
上官海棠沉声道:“这是剑气,他们虽然还未出手,但剑气已笼罩在四周。
若是有人贸然冲过去,一定会像那些树叶花瓣一样,被分尸而死。
“杀神—一刀斩!”
柳生但马守一声暴喝,双手握刀,锋刃高举头上,疾步飞奔而出。
身形如风,刀光如闪,耀如惊鸿,快绝无伦。
同样的一招,这一刀的气势却远在先前那两刀之上。
倏忽间。
就在上官海棠和小林暗自心忧之时,乍见眼前剑光闪动,任以诚同样闪身而出。
天邪诀·镜心残!
任以诚式起天邪,人剑合一,在清冷月辉之下,宛若一道匹练横空而过,更透出一股凌然邪气,令观者不禁心生胆寒。
“好邪门的剑法!”小林正双目圆睁,脸上惊骇之色更甚方才。
剑似流光飞泻,后发先至。
在快到不及眨眼之间,与刀光交错而过,随即就见柳生但马守急奔的脚步猝然而止。
在这刹那之间,那冲天的气势与刀剑之光,尽皆消散于无,仿佛从未出现过。
“段天涯,段天涯……”
柳生但马守的脸色突然浮现出惊恐之色,大声的怒吼了起来,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
“当啷”一声,兵刃坠地之音响起。
他猛觉天地翻覆,视野之中还出现了一个双臂俱断的无头尸体。
那尸体上的衣服还有点儿眼熟,好像……跟自己穿的一样!
第十七章 柳生克星——段天涯
“好……好快!”上官海棠目瞪口呆,犹自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看到任以诚动了,剑光一闪,接着柳生但马守就停了下来,然后就死了。
只一剑,这位东瀛的绝顶高手便惨败而亡。
简直匪夷所思!
小林正默然不语,额角沁着冷汗,心中暗自感慨着,中原武学果然博大精深!
“父亲!”
柳生飘絮目呲欲裂,嘶喊出声。
她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柳生但马守会突然叫出段天涯的名字?
岂料,还不等她想明白,就看到柳生但马守忽地尸首分离,头颅与手臂一同掉落在地。
令她登时心神剧震,如遭雷击。
“还我父亲命来。”
柳生飘絮左掌在地上一拍,猛地翻身而起,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悍然出刀向任以诚扑杀而去。
凛然刀光,一闪即至。
任以诚不疾不徐,将长剑递出搭住刀身,旋腕一挑,轻而易举便将刺来的武士刀拨开,旋即再反手以剑柄直戳对方胸口。
柳生飘絮虽怒不可遏,但理智仍存,急忙回刀封挡,就听“砰”的一声,一股沛不可当的惊人巨力从刀身上传来,她立时就被震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她的内腑再次遭受震荡,伤上加伤。
任以诚哂然一笑,横剑当胸,左手抚过剑身,叠指轻弹,“叮”的一声,剑身微颤,发出悠悠清吟。
“杀人者,人恒杀之,想报仇,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柳生飘絮闻言,望着他的眼神中怒火更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噌”的一声。
她忽然将刀插在地上,随即两手一翻,金芒闪现,亮出了三根金针,然后猛地插入了头上三处要穴之中。
上官海棠见状,霎时一惊。
“任兄小心,这是金针刺穴,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功力暴增。”
伴随着她说话的声音,柳生飘絮再次握住了自己的刀,刀锋直指任以诚,周身真气鼓荡,衣袂飘飞,气势节节攀升。
不过顷刻之间,她外溢的气息,竟隐隐有超过柳生但马守的迹象。
“雪飘人间!”
一声厉喝响起,柳生飘絮隔空一刀强势出手,无数刀气破空而出,化作星芒点点,更夹杂着一股森寒之气,砭人肌骨。
这一招,正是柳生新阴派除了杀神一刀斩之外的另一门绝学。
“有意思!”
任以诚眉角一扬,手中剑锋转动,再起天邪,同时体内日月双劲再变,至阳化至阴。
清霜寒变式·暴雪千杀!
长剑挥洒,带起漫目银芒,重重剑影,至阴真力透剑而出,化为一股冻天寒气瞬间爆发开来,弥散四周。
方圆三丈之内,顿时霜痕遍布,惨白一片。
骤然而来的寒气,令上官海棠和小林正忍不住身子发颤。
上官海棠的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般深厚的功力!这般高超的剑术!只怕庄里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惊风前辈,也要甘拜下风!
任以诚,你真是愈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同一时间。
任以诚与柳生飘絮两人强招对撞,刀剑之气交锋,似金铁交击之声,一时响彻不绝。
碎散的气劲翻涌扩散而出,院中花草顿遭殃及,遍地苍痍。
然则,雪飘人间虽是精妙绝伦,但终究难敌暴雪千杀无匹狂势,于须臾之间,轰然溃散。
柳生飘絮神色剧变,正欲再度出刀之际,却惊见任以诚剑锋一旋,将万千风雪尽凝一剑,在电光石火一瞬,已杀至近前。
“剑下留人。”
就在剑尖将要刺入柳生飘絮胸膛的时候,段天涯的声音忽然传来。
任以诚闻言,疾刺的剑锋倏然而止。
柳生飘絮见状,不由心中一喜,暗自冷笑,岂料这时眼前竟忽然又再闪起了剑芒。
却是任以诚留情不留手,将剑上直劲化为横劲,在柳生飘絮不及反应之刻,连点了她包括气海在内的七处大穴。
霎时间。
七道至阴至寒的真气,几乎不分先后透体而入。
柳生飘絮只觉体内寒意陡生,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更像是一个被戳漏的水缸。
因金针刺穴而暴增的功力,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控制。
真气在体内疯狂爆蹿,竟是将她头顶上的金针给逼了出去,最后更是顺着被击破的穴道,源源倾泄而出。
“七穴散劲!你废了我的武……”
柳生飘絮功力尽失,只觉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话未说完,突然眼前一黑,当即便昏死了过去,瘫倒在地。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来到门口将剑还给了上官海棠,问道:“你一连硬接了两招杀神一刀斩,伤势如不轻,我帮你运功疗伤。”
“麻烦你了。”体内不时传来的痛楚,让上官海棠无法拒绝这个提议。
“不客气。”任以诚扶着她回了客房。
随后,段天涯也将昏迷的柳生飘絮抱了回来。
碎骨掌的暗劲被化解后,他一时还不能动弹,等他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后,正好救下了柳生飘絮一命。
看着那张和柳生雪姬极之相似的面容,他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
小林正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中,脸上尽是茫然之色。
我是谁?我在哪?
我也受伤了,为什么没人管我?
算了,还是我伊贺派的疗伤心法最靠谱……
一刻钟后。
上官海棠在任以诚深厚功力的帮助下,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她一睁眼,就看到段天堂正出神的望着在床上昏睡的柳生飘絮,心中不由一阵酸涩。
当她知道段天涯对雪姬的感情,以及飘絮对段天涯的感情时,她就决定放弃了。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大哥,你伤势刚恢复,不宜过度操劳,飘絮姑娘就交给我来照看吧。”
段天涯闻声,蓦然回神,摇头道:“没关系,你也伤的不轻,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又看向了任以诚,感激道:“多谢任兄弟你手下留情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轻笑道:“你不怪我废了她的武功?”
段天涯缓声道:“金针刺穴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令人功力大增,但是半个时辰后就会让人油尽灯枯。
你虽然废了她的武功,却也帮她保住了一部分元气,正好救了她一命。”
“那大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安置她?”上官海棠问道。
段天涯沉默了片刻,说道:“她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要带她回京,照顾她的后半生。”
上官海棠闻言,眸中透出一丝黯然之色,但很快又消失。
段天涯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
等会到京城之后,这个叫柳生飘絮的女人,就会变成自己的大嫂。
上官海棠暗自叹息一声,故作平静道:“大哥你继续陪着她吧,我出去走走。”
段天涯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清楚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心思,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妹妹就只是妹妹。
对于上官海棠的情意,他只能说声抱歉了。
月至中天。
上官海棠负手于背,仰头凝望着夜空,脸上满是惆怅。
“有心事,不如一起喝两杯,一醉解千愁。”
上官海棠闻声回头看去,只见任以诚提着酒壶和两只酒杯凑了过来。
“你难道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吗?”上官海棠口中这般说着,手却不客气的接过了酒杯。
任以诚给她斟满酒,笑道:“那不如聊两句,我最喜欢听人家讲故事了。”
上官海棠挑了挑她那清秀的眉毛,问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任以诚嘿嘿一笑,揶揄道:“你就差把失恋这俩字写脸上了。”
上官海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递到了任以诚面前,让他再给自己满上。
“我堂堂一个大内密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心事,看来我的本事还学得不到家啊!”
任以诚悠悠道:“我非但知道你失恋了,还知道你的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叫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唉——”
上官海棠不禁怅然一叹,随即又忽然一激灵,有些傻眼的看着任以诚。
“上官,你露馅儿了。”任以诚摇了摇头,口中啧啧有声,脸上还带着坏笑。
上官海棠失措道:“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任以诚微笑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会易容术的。
尽管你已经伪装的很全面,但是想瞒过我的金睛火眼,那还差的太远。”
事实上,身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更是护龙山庄的大内密探,上官海棠的伪装其实是合格的,女性特征都隐藏的很好。
以至于,弄得任以诚真的很想告诉她,嗯……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告诉她,有的东西要是束缚的太久了,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
但是想想又忍住了,跟一个姑娘说这些,一定会被认为是在调戏人家。
千辛万苦树立的高大形象就毁了,而且……自己可是来嗑cp的。
毕竟,这也是当初的意难平来着。
上官海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警告道:“记住,千万不许说出去。”
任以诚莞尔道:“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不过话又说回来,感情这个东西是这样的,并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会得到回报。”
上官海棠洒然一笑:“你说的我懂,所以我已经想通了。
喜欢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得到他,只要他幸福,那就足够了,我是还需要一点儿时间而已。”
“哈!敬你这份洒脱,干杯。”
“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碰杯尽饮。
“对了。”
上官海棠问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柳生但马守临死前,为什么会突然叫大哥的名字,表情还那么的恐惧?”
任以诚道:“那是我的独门剑招,可以利用其中暗藏的杀气来引动别人的情绪,勾起别人心中最恐惧的回忆。”
“柳生但马守最害怕的人,竟然是大哥?”上官海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任以诚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你应该是清楚的。”
段天涯——
一个要了柳生家男人的命,又夺走了柳生家女人的心的男人,‘柳生克星’这四个字,受之无愧!
上官海棠暗自思忖,随即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忽地,屋中传来了尖叫声,两人诧异之间,段天涯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海棠、任兄弟,快进来帮忙,飘絮疯了。”
第十八章 乱局
“什么情况?”
任以诚和上官海棠对视一眼,急忙回到了屋中。
只见柳生飘絮正躺在床上,神态狂乱,满面惊恐的扭曲挣扎着。
“父亲,父亲……对不起,是女儿不孝,你原谅我……”
上官海棠惊道:“大哥,怎么会这样?”
段天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刚才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忧心忡忡的对任以诚道:“任兄弟,你医术高超,快给飘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以诚“嗯”了一声,来到了床边。
岂料,柳生飘絮一见到他,神情立刻发生了变化,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眸中恨意丛生。
甚至还张牙舞爪的想要起身向他扑来,只是因为武功被废,使不出力气才没能得逞。
她状若癫狂的大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报仇、报仇,还我爹命来……”
任以诚仔细观察着柳生飘絮的举动,发现她眼下的这种状态,全然不似作假。
“难道真的疯了?”
任以诚暗自思忖,同时出手封住了柳生飘絮的穴道,让她再次昏睡过去之后,开始给她号脉。
“怎么样?”段天堂眉头紧皱,惴惴不安的问道。
任以诚收手起身,缓缓道:“她之前因为真气爆蹿,以致心、脾、肺三经严重受损。
再加上,柳生但马守的死,使她收到了严重的刺激,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神智不清。
唉!不好意思,是我下手太重了。”
“性命攸关之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事怪不得你。”上官海棠宽慰道。
段天涯点头道:“海棠说的没错,此事与任兄弟无关,你别太在意。
只是飘絮这个病,不知任兄弟是否有办法医治?”
任以诚想了想,颔首道:“办法倒是有,但是你未必愿意用。”
段天涯道:“愿闻其详。”
任以诚道:“经脉受损只是小事,她父亲的死才是病症的根源。
只要忘了这件事儿,那她的问题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
段天涯皱眉道:“可柳生但马守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上官海棠道:“大哥,既然任兄这么说了,想必自有妙法可以做到。”
任以诚呵呵一笑:“摄魂**这类的武功,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
我可以用这种武功将柳生飘絮催眠,修改她有关柳生但马守的记忆。”
段天涯犹疑道:“可这样一来,她还是她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解释道:“合理的修改,就像真正高明的谎言,其实有九成的内容都是真的。
我们只需要在关键的地方做文章就好了。”
“容我想想。”段天涯兀自有些犹豫。
上官海棠劝解道:“大哥,依我看,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不然的话,飘絮姑娘总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后半生会很痛苦,你也会很累的。”
“也罢!”
段天涯无奈一叹,沉声对任以诚道:“那就有劳你了,任兄弟。”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随即出手解开了柳生飘絮的穴道。
“是你!恶贼,我要杀了你……”
柳生飘絮醒来一见任以诚,当即又开始发作,状若癫狂,如疯如魔。
“停!”
任以诚低喝一声,暗运元神,眸中随即闪过一抹异光,同时双手在她眼前缓缓晃动。
柳生飘絮顿时娇躯一震,神情也变得呆滞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柳生飘絮。”
“你最爱的人是谁?”
“段天涯。”
“你爹是怎么死的?”
“被任以诚所杀。”说到这里,柳生飘絮的表情突然隐隐又有些激动。
“不,你记错了,你爹是被巨鲸帮长老李天昊害死的。
他意图谋取帮主之位,而你爹是帮主的帮手,所以他用计暗算了你爹,害他身死。”
“我……我爹是被李天昊害死的。”
“没错,记住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是李天昊。”
当柳生飘絮说完这四个字之后,任以诚也停止了《**摄心催梦**》,并抬手将她点晕了过去。
“行了,等她醒过来,给她弄几贴治疗内伤的药,吃完了就没事了。”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一直在旁边看着,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摄心**这类武功已在江湖失传多年,任兄弟当真是博学多才,深藏不露,天涯佩服。”
“段兄过奖了。”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暗自琢磨了起来。
自己一次性毁了朱铁胆两颗重要棋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肺给气炸?
“真有你的。”
上官海棠在任以诚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问道:“不过,你把黑锅甩到了李天昊的头上,万一日后露馅儿了怎么办?”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好人,直接杀了他,不就死无对证了。”
上官海棠蹙眉道:“巨鲸帮效忠朝廷多年,在沿海抵御倭寇,功绩卓著。
我们若是就这么贸然出手,杀掉李天昊这个帮中长老,恐怕无法跟帮主交代。
“各位,大事不妙。”小林正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上官海棠诧异道:“小林先生,发生何事了?”
小林正道:“适才,副帮主差人来找我过去,告诉我,他发现李天昊的手下有大批人马调动,恐怕是按耐不住,要发难了。”
段天崖道:“那正好,海棠你们快去通知帮主,让他加紧防范。”
上官海棠语气凝重道:“李天昊是帮主的亲叔叔,深受信任。
而我们今晚在追踪那些去严府下手的黑衣人的时侯,已经扑了一次空。
现在无凭无据的,恐怕很难让帮主相信咱们的话。”
小林正焦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上官海棠默然不语,凝眉沉思。
段天涯道:“事已至此,唯有行险一搏了。”
“等等,我有办法了。”
上官海棠忽地眼眸一亮,笑道:“所谓眼见为实,我们不如直接将事实摆在帮主面前,到时候就由不得帮主不信了。”
“要怎么做?”小林正问道。
“那就要靠咱们任公子了。”上官海棠将目光投向了任以诚。
“你想干嘛?”任以诚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仰身子。
翌日,上午。
巨鲸帮帮主李政楷受邀来到了李天昊的家中。
“李长老,王羲之的《丧乱贴》在哪儿啊?”
李天昊将他请入书房,微笑道:“帮助请看,不就在桌上摆着么。”
李政楷走到桌前,却只看到一张白纸。
“这哪有什么《丧乱贴》啊?”
李天昊冷冷一笑:“你写了,不就有了嘛。”
李政楷皱眉道:“李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天昊厉喝道:“李政楷,你继承帮主之位三年有余,终日沉迷书画,对巨鲸帮上下数万弟兄有何贡献,又有何建树?”
面对李天昊的质问,李政楷犹自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笑道:“诶—帮众弟兄们向来上下同心,又有长老您扶持,又何需我来操心。”
李天昊呵呵笑道:“那好啊,你直接把帮主之位让给我好了。”
“长老,你何出此言?”李政楷终于变了脸色。
李天昊冷哼道:“少废话,赶快用你那铁画银钩的书法写一份退位书,辞去帮主之位。
要不然,你那心心念念的《丧乱贴》就是为你这蠢货而写。”
李政楷愤然道:“李天昊,本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天昊仰头大笑,得意之极。
“李帮主,接受现实吧。”柳生但马守缓步从书房屏风后走了出来。
李政楷斥责道:“柳生先生?我让长老找你请教武功,是想了解东瀛武士的武学,好知己知彼。
没想到,你们两个狼子野心,竟然串通一气,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柳生但马守淡淡道:“是你自己引狼入室,这可怪不得别人。”
“李政楷,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再啰嗦了,快写。”李天昊言语间已有些不耐。
李政楷冷哼一声,梗着脖子强硬道:“士可杀,不可辱。”
“好,这是你自己找死,来人。”
李天昊当即一声令下,旋即就见三个黑衣人越门而入。
“给我杀了他。”
他话音未落,那三人就已同时拔刀出鞘,却刀锋陡转,齐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天昊大惊失色道:“你……你们想造反不成。”
“造反?究竟是谁要造反?”
其中一名黑衣人嗤笑着拉下了自己的面罩,赫然正是段天涯。
“怎么会是你?”李天昊双目圆睁,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天昊,你的手下太差劲了,已经都被我们解决了。”
上官海棠也拉下了自己的面罩。
最后一人自然就是小林正,他讥诮道:“李长老,我看你才是个蠢货。”
“柳生先生,快救我。”李天昊祈求的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
柳生但马守却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道:“你怎么到现在还认不清现实呢?”
说着,他挥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李天昊从未给见过的面容。
任以诚淡淡道:“你输了!”
李天昊闻言,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败涂地,悻悻然冷哼一声,虽是心有不甘,却也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诸位!”
李政楷感激道:“今日幸亏有你们出手相助,才让在下和巨鲸帮躲过一劫,李某实在无以为报。”
任以诚道:“帮主言重了,这报其实还是有得报的。”
李政楷虽然迂腐,但并不傻,自然听出他话中有话。
“少侠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任以诚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乃是听闻贵帮中存有‘断肠腐骨蚀心草’。”
李政楷笑道:“确有其事,此草是剧毒之物,本帮留之无用。
公子既然有兴趣,李某自当全数奉上,以报救命大恩。”
任以诚拱手谢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帮主,在下有一言相劝。”
段天涯正色道:“巨鲸帮对沿海百姓的安危福祉非常重要。
希望帮主以后除了研究诗词书画之外,也能多理帮务,不要再让李天昊这样的小人有可趁之机。”
李政楷认真的点了点头,露出一脸怅然之色,长吟道:“惭愧啊!惭愧!这可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呐!”
四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不由一阵无语。
这人怕是没救了!他们突然开始有些担心巨鲸帮的未来……
“对了,四位,那柳生但马守现在何处?”李政楷忽然问道。
任以诚莞尔道:“帮主放心,此人已在昨晚被我斩杀。”
“原来如此!”
李政楷恍然大悟,随即拊掌赞道:“哎呀!好一个李代桃僵,引蛇出洞的妙计。
公子的易容术真假难辨,高明如斯,实在令人佩服,妙极,妙极!”
第十九章 段天涯:我终于完成了我的使命!
李天昊勾结外人,意图夺取帮主之位,罪不可恕,已被下令处死。
任以诚也很快收到了“断肠腐骨蚀心草”,数量足有十余株,可谓收获颇丰。
此番功行圆满,四人不欲再在巨鲸帮多留,当天便向小林正和李政楷提出了辞行,启程回返京城。
两日后。
一处官道之外的山路上,任以诚和上官海棠策马并肩而行。
段天涯则陪着伤势未愈的柳生飘絮坐在马车上,跟随在后。
忽然间。
任以诚心神一凛,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视自己。
正当他想要开口示警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破风声响。
他循声看去,只见路旁五六丈外的密林之中,数道暗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朝着自己和上官海棠激射而来。
阳光映照下,箭尖上隐隐泛着幽光,显然淬有剧毒。
“上官,小心,有埋伏!”
任以诚急忙出言提醒,说话的同时,暗箭已至身前不足三尺。
就见他猛地右臂一圈,螺旋真气沛然勃发,在顷刻之间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漩涡气流,将射来的暗箭尽数卷落在地。
随即,他双脚在马镫上轻轻一蹬,整个人立时斜飞而出,闪电般朝着暗箭射出来的位置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
“吁”的一声,上官海棠也已勒住了马匹。
“大哥,你们先走,我去帮忙。”
她朝着身后马车里的段天涯吩咐了一声后,便也自马背上纵身而起,冲向了树林。
任以诚赶到时,碰巧看见了一道背影,以奇快无比的身法隐没入了密林深处。
除此之外,眼下就只余六具黑衣蒙面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在地上躺着。
“喂,我说你怎么一个活口都没留?”
上官海棠赶来后,看着地上的尸体,没好气的抱怨道。
任以诚两手一摊,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会干出这种傻事儿的人么?这些人根本不是我杀的。”
上官海棠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些杀手多半是曹狗派来的,可帮咱们的人又会是谁呢?”
任以诚悠悠道:“这个问题,你不如等回京之后问问你那位义父?”
“什么意思?”上官海棠不解道。
任以诚淡笑道:“铁胆神侯雄才大略,深谋远虑,暗中在东厂安插几个卧底眼线之类的,不足为奇吧?”
上官海棠不以为然道:“我们护龙山庄堂堂正正,何需如此。”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叹道:“亏你还是在朝廷里混的。
神候他老人家难道没教过你,身在官场之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情报吗?
没有足够多、足够准确的消息,护龙山庄拿什么去跟东厂斗?”
上官海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突然笑了起了,说道:“你这说话的语气倒是有几分义父的模样,你不来当黄字第一号,实在是可惜了。”
任以诚撇嘴道:“少来,我就是因为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太麻烦,才不想做什么大内密探的。”
上官海棠道:“你这个人,明明有一身本事,却这么懒散,实在是浪费。”
她惋惜的摇了摇头,又道:“左右这些尸体也查不出什么来,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你是庄主,听你的。”
任以诚自然没有异议,随手一掌在地上轰了个大坑,将尸体掩埋。
毕竟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又过了两日。
四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城门处,他们远远就看到归海一刀骑马迎了过来。
上官海棠惊喜道:“一刀,你怎么在这儿?”
归海一刀翻身下马,瞥了任以诚一眼,冷冷回道:“护龙山庄情报,一早就已得知你们在回来的途中,义父派我来接你们。”
段天涯听到声音,掀开了车厢的门帘,对柳生飘絮道:“飘絮,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归海一刀,跟我和海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柳生飘絮笑道:“你好。”
归海一刀点了点头,依旧神色清冷,淡淡道:“义父已经知道一切,正等着你们会护龙山庄复命。”
任以诚闻言,心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在跟他们打过招呼后,便回了天下第一庄。
严适量还在等着他的消息,他估计应该挺着急的了。
在任以诚离开后,归海一刀忽然问道:“海棠,他怎么也跟你们在一起?”
上官海棠随口解释道:“巧合罢了,不过这次多亏了任兄,要不然我和大哥恐怕都要性命不保了。”
归海一刀淡淡道:“这个人终究来历不明,我看你还是少跟他接触的为妙。”
上官海棠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一刀,你想太多了。
归海一刀见状,没再多言,翻身上马,默默向城里走去。
车厢里。
柳生飘絮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突然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段天涯不禁诧异道:“飘絮,你笑什么?
柳生飘絮嫣然道:“我在笑你那位好兄弟啊。”
“一刀?他怎么了?”段天堂依旧摸不着头脑。
柳生飘絮揶揄道:“难道你没闻到一股酸味儿吗?他在吃醋,吃海棠和任公子的醋。”
“哈?”
段天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讶然道:“你是说……一刀他喜欢上海棠了,好!好啊!”
柳生飘絮见他如此激动,连忙制止道:“你小声点儿,让他们听见了多尴尬。”
不多时。
四人已回到了护龙山庄。
在将柳生飘絮安置好,天、地、玄三大密探便一同前去找铁胆神侯,详细交代了这次巨鲸帮之行的具体情形。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任以诚修改了柳生飘絮记忆的事情。
朱无视皱着眉头,沉声道:“摄魂**在江湖上失传久矣。
这人当真是不简单,你们务必小心提防。”
段天涯想了想,说道:“义父,经过这次巨鲸帮的事情,依孩儿之见,任以诚此人仁侠仗义,性格洒脱不羁,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奸邪之辈。”
上官海棠接口道:“义父,海棠也觉得,依照任以诚那个懒散的脾性,至少应该不是曹正淳的人。
习武之人大多心怀傲气,武功越高越是如此。
以他一剑斩杀柳生但马守的武功修为,断然不可能会甘愿屈居人下,尤其是曹正淳那样的人。”
归海一刀面无表情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呵呵……”
朱无视淡笑道:“倒是难得见你们两个这么看好一个人,不过一刀说的也没错。
护龙山庄肩负着守卫皇室的重任,你们身为大内密探,绝不容许有半点儿轻忽,否则便是给敌人制造可趁之机。”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闻言,神情一肃,异口同声道:“是,义父,孩儿谨遵教诲。”
朱无视道:“这任以诚如今身在天下第一庄,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海棠你多注意着点,此人武功高绝,不可小视,但愿他真的不是咱们的敌人。”
上官海棠颔首道:“海棠明白。”
“义父,天涯还有一事相禀。”段天涯忽然双膝跪地,一脸郑重之色。
朱无视抬手将他扶起,微笑道:“是为了跟柳生飘絮的婚事?”
段天涯正色道:“正是,还望义父应允。”
“你虽是我义子,但我一直将你视如己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你要成家了,义父哪有不允之理。
况且,这说明你终于摆脱了过去雪姬的死带给你的伤痛,义父由衷为你感到高兴。”
朱无视言语间,脸上尽是感慨之色,以及老怀欣慰的笑容。
“多谢义父。”段天涯不由感动万分。
时过正午。
柳生飘絮待在房中等着段天涯回来,却突然迎来了朱无视的到访。
“小女子柳生飘絮,拜见神侯。”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无须多礼,你和天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正在安排你们婚礼的事宜。
本侯此次前来,是要交代你一些事情,你马上就要嫁入护龙山庄,我想以后东瀛的姓氏你就不要再用了。”
“常言道,出嫁从夫,飘絮谨遵神侯之命。”
“呵呵,不用这么拘谨,另外还有一件事,听说你之前受了重伤,所以本侯特地来看看。
要是什么疏忽的地方也好提前处理,来,让本侯替你把把脉。”
“那……就有劳神侯了。”
柳生飘絮只以为朱无视是一番好意,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手递了过去。
朱无视搭住她的脉门,将真气缓缓透入到了她的经脉之中。
一番探查后,发觉柳生飘絮体的确武功尽废,周身经脉大部分都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再无恢复的可能。
同时,在头部的经脉处,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举凡摄魂**这类惑人心智的武功,除了本身相对应的独门解法外,也可以凭借高深的功力,强行解除催眠。
朱无视身负吸功**,功力之深厚自是不用多言。
但可惜的是,任凭他百般试探,柳生飘絮都毫无反应,仿佛并未被修改记忆。
朱无视不禁心生恼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收回了诊脉的手。
“你的内伤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息吧,天涯很快就会回来,本王还有公务要办,先走了。”
飘絮道了声谢后,将朱无视送出了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朱无视猛地沉下了脸色,阴冷无比。
原本多了个古三通的传人成是非,就已经是不小的麻烦,没想到现在半路又杀出来个任以诚。
朱无视冷哼一声,眸中杀机隐现。
谁也不能阻挡我的计划!
朕才是真命天子,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三日之后,任以诚接到了段天涯的喜帖。
铁胆神侯的义子大婚,护龙山庄大宴文武百官,江湖群雄,排场不可谓不大!
第二十章 上官海棠:累死我算了!
婚宴过后,任以诚便窝在丹房里,着手处理那些“断肠腐骨蚀心草”。
毒物不比灵药,在使用之前要先按照需要来中和毒性,尤其是这等剧毒之物,炮制起来极为繁琐。
时间一晃就过了数日。
这一天,晌午时分,任以诚正在丹房里忙活,却突然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段兄,嫂夫人,两位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怎地有暇到我这里来?莫非是来秀恩爱的?”
任以诚出了丹房,随口打趣着携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段天涯和飘絮夫妇。
飘絮闻言,脸颊不禁泛起了丝丝红晕,羞赧的低下了头。
段天涯莞尔道:“任兄弟说笑了,我和飘絮今日前来,是来跟兄弟你辞行的。”
任以诚讶异道:“辞行?”
段天涯轻叹一声,点头道:“不错,实不相瞒,自从我二人成亲以后,在这短短数日之间,飘絮已经接连遭受三次刺杀。”
任以诚问道:“是东厂的人?”
段天涯道:“正是。”
飘絮嗤笑道:“许是曹正淳知道了我的来历,以为我嫁给了天涯哥哥,义父手下就又多了一个帮手,所以才下此毒手。
只可惜,他却不知道我已经武功尽失,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妇人罢了。”
段天涯感慨道:“你的武功若还在,说不定义父真的会任命你做黄字第一号。
唉——奈何天意弄人!
现如今曹正淳虎视眈眈,为了飘絮的安危,我已经向义父请辞。
他老人家虽然没完全同意,但也已答应我暂时卸下大内密探的职务。
并且,在他的封地上找了一个海外孤岛—蛇岛,安排给我们作为隐居之所。”
任以诚道:“段兄如今既已成家,也确实不适合继续再当大内密探。
心中有了牵挂,出任务的时候难免会受到影响,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危及性命。”
段天崖道:“任兄弟所言不差,我也不想飘絮终日为我担惊受怕。
蛇岛上的事务义父已经派人开始打点,我们不日就将启程,所以特地来跟兄弟你告个别。
毕竟,我们两个能在一起,还多亏了兄弟你仗义相助。”
“是啊,当日我身受重伤,若非公子医术通神,我只怕早已性命不保。”
飘絮一脸感激之色,如今在她的记忆里,只记得自己之所以会受伤,乃是中了李天昊的暗算所致。
任以诚呵呵一笑,拱手道:“那我就只有恭喜两位了,从此可以做一对逍遥世外,远离纷争的神仙眷侣。”
“承你吉言。”夫妻二人开心的点了点头。
“两位稍候。”
任以诚言罢,转身回了丹房,片刻后,再出来时手中已多出了两个玉质的药瓶,递给了段天涯。
“这里面是我空闲时炼制的血元丹,补血培元,嫂夫人大病初愈,可做调养之用。”
“劳你费心了。”段天涯毫不推辞的收了下来。
他知道任以诚给他这种药,是为了补充柳生飘絮之前金针刺穴所损耗的元气,不由感激万分。
“举手之劳罢了。”
“任兄弟,天涯远行在即,临行前却是还有一事相托。”
“段兄有话不妨直言。”
“护龙山庄和东厂势难两立,曹正淳诡计多端,所以要麻烦任兄替我多帮衬一下海棠和一刀。
尤其是海棠,她虽然很聪明,博学多才,但在武功方面,终究要比我和一刀上差一些。”
“段兄尽管放心,上官也是我的朋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又再寒暄了两句后,段天涯夫妇便告辞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任以诚暗自思忖着,现在柳生飘絮已经无法再成为朱铁胆的棋子了,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任以诚仍旧不断徘徊在住所、丹房、厨神居这三个地方。
他所需的药材也一批一批的送了过来,当初给上官海棠列的清单已经收到了十之**。
直到又过了小半月,最后的十之一二终于也送到了。
同来的还有上官海棠。
“你需要的东西基本凑齐了,就只剩下一份天山雪莲,现在暂时还没有消息。”
“不是吧!”
任以诚撇嘴道:“堂堂天下第一庄,有全国首富万三千大官人在背后支持,说好的财力无双,富可敌国呢?”
上官海棠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分明是你提的要求太过分。
天山雪莲好找,但是你要求的那种年份特别高的,实在太过罕见,根本有价无市,你再等等吧。”
当一个人跟你的关系愈发熟悉以后,她的态度就也会随之越来越不客气!
“也罢!”
任以诚无奈一叹,复又问道:“除了告诉我这些,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上官海棠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你又知道了?”
任以诚挑了挑眉,悠悠道:“废话,之前那几次也不见你亲自过来送。
就算是要告诉我药材的事情,也无须劳动你庄主的大驾吧。”
上官海棠闻言,不由身子一颓,露出了一副你赢了的神情。
“还不都怪那个成是非,云罗郡主为了他是茶不思饭不想,把宫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就连东厂都遭了殃,马房和草料房被她接连烧了个遍,惹得曹正淳大怒,暗中命人烧了东厂的档案室,然后栽赃嫁祸于她,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皇上为了她的安全,就让她来护龙山庄暂住,结果她就吵着要我们帮忙寻找成是非。
正好段大哥不在了,义父人手不够,就决定让我去把成是非找回来,接任黄字第一号。”
任以诚笑了笑,问道:“那,有消息了吗?”
“没有。”上官海棠满脸沮丧的摇了摇头。
“哈!看来这一趟够你辛苦的了。”
“你还笑!大哥不在,一刀要负责保护皇上,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好了。
左右你除了摆弄这些药材之外也没别的事情做,早一时晚一时也不打紧的。”
上官海棠心下暗暗盘算着,如果能拉上武功卓绝的任以诚,绝对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然而。
任以诚呵呵一笑:“抱歉,我拒绝,有些药材要是不尽快处理,药性就会产生变化,所以,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了。”
“你……算了,当我没说,唉!我的命啊,怎么这么苦!”
上官海棠不禁一阵气结,哭丧着个脸,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你等一下。”
任以诚蓦地出言将她拦住,回身进了丹房,出来之后扔给了她一红一蓝两个药瓶。
上官海棠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
任以诚一脸平淡之色的解释道:“呐!别说我不够意思。
红色的是解毒丹,蓝色的是治疗内伤的回元丹。
这些都是我平时闲来无事随手炼制的,江湖险恶,你拿去防身。”
上官海棠闻言一喜,展颜道:“算你还有几分义气,那本庄主就不客气了,谢啦。”
“还有……”
“什么?”
“友情提示,千万小心别被人发现你的伪装,要不然你会遇到天大的麻烦。”
“你还会算命?”
“天机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懒得理你,我走了。”
上官海棠离开后,任以诚再次回到了丹房,一边整理新送来的药材,一边暗自琢磨着。
现在制作亡命水的药材,就只差一份儿。
所幸!自己等待的时机尚未来到,时间还够。
所幸!自己也知道哪里有符合要求的天山雪莲。
第二十一章 任以诚:皇上,你想干啥?
东厂,书房。
曹正淳静静的坐在书案前,认真的翻阅着从各地送上来的奏折。
这些原本该呈送给皇上的东西,几乎都要先在他手里过一遍,若有弹劾他的,一旦被发现,后果必将惨不忍睹。
前兵部尚书杨宇轩,就是因为给皇上写了一封密函被他截住,才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曹正淳头也不抬的忽然问道:“最近护龙山庄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东厂现任大档头铁爪飞鹰肃立在书案下方,恭声道:“回禀督主,据探子来报,除了退隐的段天涯之外,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目前正在宫里贴身保护皇上。
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则在数日前被铁胆神侯派出去,寻找成是非的下落了。”
曹正淳目光闪动,哂笑道:“看来是段天涯不在了,朱铁胆手底下人不够,想把那个小混混收归己用。”
他冷哼一声,狠声道:“这成是非乃是‘不败顽童’古三通的传人,《金刚不坏神功》高深莫测。
若是真的让他当了大内密探,必定会成为咱们的大敌。
飞鹰,你传令下去,务必在上官海棠找到他之前,将其格杀。”
铁爪飞鹰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曹正淳道:“之前我让你查的,天下第一庄大量收购药材的事情,你有眉目了吗?”
铁爪飞鹰道:“属下正要跟督主禀告,此事已有结果。
日前,探子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渗透进了天下第一庄的产业中,发现那批药材最后全都落入了任以诚的手里。”
曹正淳皱眉道:“任以诚……老夫要是没记错,这应该就是当初在毓秀宫外遇到的那个人。”
铁爪飞鹰道:“正是,此人以‘天下第一拳’的身份进入天下第一庄,现如今却莫名弄起了药材,属下以为,这其中必有可疑之处。”
曹正淳感叹道:“这人倒也确实不简单!据老夫安插在护龙山庄的探子回报,当初他曾在成是非考核大内密探之时,在对方使出《金刚不坏神功》的情况下,竟然硬生生的接了三招。
另外,前些日子在巨鲸帮中,他只用了一剑,便砍下了东瀛武道宗师——柳生但马守的首级。
论武功根基,比起朱铁胆手下的三个大内密探,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东厂的情报虽然不及护龙山庄,但也称得上是遍布天下,眼线众多,绝对不容小觑。
铁爪飞鹰一脸谄媚的恭维道:“督主果然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曹正淳淡淡道:“少在这儿拍马屁,老夫问你,这人的来历你可曾查清楚了?”
“这……请督主恕罪!”
铁爪飞鹰惶然道:“属下虽早已派人多方查探,怎奈此人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全无过往可寻。
只知道他第一次现身江湖是在边关之地。
前任大档头皮啸天,奉命追捕杨宇轩的家眷,最后会功败垂成,便是因为遇到了此人,死在了他的手中。”
曹正淳脸色微沉,怒骂道:“废物!全都是废物!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点根底都查不到。
你们都没长脑子吗?办事儿的时候就不会用点儿智慧,你说,老夫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铁爪飞鹰闻言,连忙低下头,惊慌道:“属下无能,还请督主息怒。”
曹正淳板着脸,冷声道:“老夫再问你,还查到什么了?要是还敢说不知道,那就小心你的脑袋。”
“是。”
铁爪飞鹰连连点头道:“据探子回报,任以诚需要的药材似乎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现在就缺最后一种,对方正在派人四处打探寻找。”
曹正淳问道:“是什么药材?”
铁爪飞鹰道:“好像……是要年份很高的天山雪莲。”
“妙啊!”
曹正淳忽地拊掌大笑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天下第一庄的管事找到了任以诚。
“公子,天山雪莲有消息了。”
“在哪里?”
管事道:“就在皇宫的浴德池里,藏着一株年份极佳的天山雪莲。”
任以诚闻言,不禁眉头微皱,问道:“这消息哪儿来的?”
管事不解道:“江湖传闻,手下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的,怎么,公子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你去忙别的事情吧。”任以诚摇了摇头,打发走了管事。
他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暗暗思忖起来,这事情绝对不简单。
天山雪莲若是在别的地方,他绝对不会生出半分疑心,可偏偏却在皇宫浴德池里。
这株雪莲是外邦进贡过来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且都是皇宫里的人,传入江湖的几率是微乎其微。
这件事一定是个阴谋!
而布下这个阴谋的人,不出意外一定就是曹正淳,除了他以外,任以诚想不出别的人来。
任以诚估摸着,对方是要故意引诱自己进宫偷雪莲。
他敢肯定,现在浴德池外肯定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然后一网成擒。
自己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天下第一庄则其实是属于护龙山庄管辖的。
一旦自己被抓,曹正淳就有了借口可以去对付朱铁胆,打压护龙山庄的势力。
想通其中关节,任以诚不由双眼微微眯起,心中暗骂道:“老家伙,可真够阴险的!”
同时,他也在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天山雪莲自己势在必得,这天底下纵然还有第二株,但只怕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若是进宫盗宝的话……
诚然,自己不惧曹正淳的手段,就算他亲自出手也拦不住自己,但是这样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自己现在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归上官海棠管,对方总算对自己不错,若是将她牵连其中,那未免就太不厚道了,有失朋友之义。
烦人!烦人!烦人!
任以诚满心懊恼。
“早知道天山雪莲这么难找,当初就不应该把它写在清单上,唉!”
翌日,日近中天。
任以诚为了雪莲之事,苦思对策,难得的没有去丹房。
药材凑不齐,其他的东西准备得再好也是白搭。
就在他百思难解之时,管事突然又找上了门来。
“公子,大内孙公公有事来访。”
“嗯?”
任以诚闻言一愣,心中疑惑顿生,自己好像跟皇宫里的人没交情啊?
思索间,他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在管事的身旁,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红唇朱腮的中年人,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嘶!
对方那上下打量的热情眼神,令他身上忍不住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位就是任少侠吧,果然生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刺耳的公鸭嗓响起。
任以诚嘴角微抽,不露声色的回道:“公公过奖了,不知公公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好事!大好事!”
孙公公笑容满面,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圣上有旨,宣任少侠你即刻随老奴入宫觐见。”
“哈?”任以诚愈发的疑惑了,自己跟皇上貌似更不熟啊!
“哎呦~”
孙公公见他一脸茫然之色,不由催促道:“我说您就别愣着了,让皇上久等了,老奴我可担待不起。”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任以诚点了点头,不再多想。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皇宫虽大,但对自己来说,却也还算不得什么龙潭虎穴。
第二十二章 曹正淳:气煞老夫也!
“敢问孙公公可知道,此次皇上召我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哎呦!这公子您可问着老奴了,皇上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可以捉摸的,妄测君心可是大忌。”
“是吗,那倒是任某考虑不周了。”
“皇宫内院,最讲规矩,待会儿见了皇上,还请公子一定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嘛……公子倒也无需太过担心,临来前,老奴看皇上的龙颜并未有任何不悦之色,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任某多谢孙公公提点。”
“客气啦。”
任以诚和孙公公坐在马车上随口闲聊着,不多时,已来到了皇宫门口。
下了马车后,他第一眼就看到曹正淳迎面而来,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令人不禁心生恶寒。
任以诚笑着招呼道:“曹公公,咱们又见面了。”
曹正淳拱手道:“多日不见,任公子风采更胜从前,真是可喜可贺。”
任以诚嘿嘿一笑:“公公这话,我就当真的听。”
曹正淳道:“公子这是哪里话?老夫我可是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违心之言。”
任以诚耸了耸肩,哂然道:“行,你说是就是吧。”
曹正淳不由双眼微眯,肃然道:“公子说笑了,老夫奉皇上口谕,特来接任公子你前往御花园见驾。
孙公公,这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麻烦你了。”
皇上的决定,孙公公自然毫无异意。
曹正淳侧了侧身,虚手一引,道:“任公子,请吧。”
任以诚点头道:“烦请公公带路。”
前往御花园的路上。
任以诚忽然开口道:“曹公公这一局可当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他指得当然就是天山雪莲之事。
曹正淳疑惑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老夫怎么没听明白?”
任以诚闻言,心下暗自冷笑:“呵呵……老狐狸,装的还挺像!”
但眼见对方既然矢口否认,他便也不再多问,只是不动声色道:“没什么意思,我夸你呢。”
曹正淳脸上笑容依旧,双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心道:“小王八蛋,天山雪莲就这一株,哼!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深宫似海,内中宏伟庄严,更错综复杂。
走了好一会儿,任以诚才看到御花园,在曹正淳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凉亭前。
亭子里伫立着一道背影,身穿绣金龙袍,负手于背,默默欣赏着园中的奇花异草。
“启禀皇上,任以诚少侠带到。”
皇帝闻声,转过身来。
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不住在任以诚的身上打量起来。
目光深邃,似能看透一切。
任以诚微一躬身,抱拳道:“草民任以诚拜见皇上。”
皇帝朗声道:“少侠不必多礼,来人,赐坐,上茶。”
“多谢皇上。”
任以诚见皇帝竟如此热情,心中愈发的摸不清对方的心思。
皇帝呵呵笑道:“当日在毓秀宫中,多亏少侠援手,方才将假冒利秀公主的刺客击杀,无奈与少侠缘悭一面,倒是令朕好生遗憾。
今日一见,少侠果然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难怪母后一直对你赞赏有加。”
任以诚道:“当日之事,功在两位大内密探,草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更何况,还有曹公公在,纵然没有草民出手,那刺客也决计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突然转头看向了曹正淳,挑眉道:“您说是吧,曹公公?”
“呃……”
曹正淳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恭维道:“那是当然,皇上洪福齐天,有万灵庇佑,自是诛邪难犯。”
皇帝冷冷瞥了曹正淳一眼,当初若非这厮识人不明,护驾不力,自己堂堂真龙天子,又岂会险险为刺客所伤。
“孰功孰过,朕心里自有分寸,少侠无需自谦。”
任以诚见状,心想再这么客套下去,只怕会没完没了,当即决定开门见山。
“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今日叫草民入宫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皇帝莞尔道:“朕还以为你会一直忍住不问,好!少侠快人快语,那朕也不罗嗦了。”
言罢,他双掌连拍三下,然后就见一名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了凉亭中,弯腰垂首,停在了任以诚的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檀木雕成的盒子。
皇帝抬手示意道:“打开看看吧。”
任以诚带着好奇之色,打开了盒子。
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随之飘出,令他不由心神一震,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莫非……
盒子彻底打开,里放着的是一株淡黄色,形状干枯的植物,赫然正是他苦寻不得的天山雪莲!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任以诚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心中却是疑惑更甚。
皇帝淡淡一笑:“什么意思?还用问么,朕当然是要把它送给你。”
此言一出,任以诚还未说话,曹正淳就已急不可待的开口了。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
任以诚看了看他现在的表情,真可谓是难看至极。
皇帝皱眉道:“曹公公,有何不可?”
曹正淳道:“这天山雪莲乃皇室重宝,珍贵无比,这天底下除了皇上您,那是谁也没资格享用的。”
皇帝以一种毋容置疑的语气缓缓说道:“这东西既是朕的,那朕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将目光转向任以诚,接着说道:“朕听闻少侠最近一直在寻找此物,所以特地叫你来,将它赠送与你,以报答你当日对母后的救命之恩。”
任以诚道:“当日之事,草民已收到了皇上的重金赏赐。”
皇帝摇头道:“诶——区区金银之物,怎及得上母后性命之万一,非是如此稀世神物,不足以表达朕的谢意。”
他望向曹正淳,幽幽道:“曹公公,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曹正淳惶恐道:“微臣不敢,这雪莲……任少侠受之无愧。”
皇帝拊掌笑道:“曹公公言之有理,任少侠,朕一番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既是如此,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任以诚斜了一眼旁边正咬牙切齿,狠狠瞪着自己的曹正淳,泰然自若的收下了雪莲。
皇帝点了点头,满意道:“如此甚好,朕还有公务要忙,改日再与少侠畅谈一番。”
说完,他对曹正淳吩咐道:曹公公,替朕送任少侠出宫。”
“微臣遵旨。”
“皇上,草民告退。”
出了御花园,来到宫门口。
任以诚怀揣着雪莲盒子,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戏谑道:“曹公公,这回你可失算了,有句老话怎么说得来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曹正淳强忍着胸中的怒气,脸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道:“公子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回到东厂。
曹正淳待在书房里,脸色黑沉如铁,看着手里下人刚送来的茶水,然后就听“啪”的一声,茶杯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茶叶溅了满地。
“小畜生,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
铁爪飞鹰劝道:“督主息怒,此事谁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横插一手,实在让人无法预料。”
曹正淳眸中闪着冷光,沉思道:“看来皇上这是有些坐不住了……
这姓任的小畜生已经成了咱们的心腹之患,必须要斩草除根,飞鹰,少钦还没出关吗?“
铁爪飞鹰回道:“据负责照顾饮食的下人汇报,大公子还需半个月的时间,方能出关。
大公子已得督主《天罡元气》八分真传,此次闭关定可再进一步,到时咱们就再也不用担心那几个大内密探了。”
曹正淳点点头,冷笑道:“就让那个小畜生再苟活半个月。”
第二十三章 归海一刀:万三千,我记住你了!
拿到天山雪莲后,任以诚便一头扎进了丹房。
亡命水是绝命司在研制长生不老药的过程中所诞生的产物,可以令伤者快速恢复伤势。
但最初的版本具有极大的缺陷,会致使饮用亡命水的人上瘾,且一旦停止饮用,待到药效消失,之前愈合的伤势便会复发。
若是不能及时得到补充,便会遭受反噬,生死两难,惨不堪言。
后来,在长达两千年的岁月当中,绝命司苦心研究,历经数次改良,终于使亡命水趋近完美,解决了让人上瘾,伤势复发等问题。
这样的亡命水,只要再辅以一种名为‘向天抢时’的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加功力的丹药,以及药人之血,就是真正的长生不老药。
‘向天抢时’的药方绝命司的记忆中是有的。
任以诚向上官海棠要的药材,其中就已包括了炼制‘向天抢时’的材料。
只是这药人之血就无可奈何了。
绝命司费尽心思,以三千童男童女为基础,整整两千多年也才培养出来一个药人,这其中还不排除运气的成份。
眼下,莫说是以万三千的财力,就算是再加上皇帝的全力支持,也只能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兔走乌飞,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在这期间,任以诚几乎寸步不离丹房,饮食方面由厨神居那两位全权负责。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要是还不成功,可没人再给送天山雪莲了。”
任以诚口中念念有词,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丹炉,整颗心现在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
没办法,谁让他已经失败了两次。
上百种药材的君臣佐使,先后顺序,份量火候,还有两种药方的相互融合。
这其中要注意的事项,简直已繁杂到了极点,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绝命司虽然经验丰富,可记忆传承终归也是别人的。
就像那些武功一样,任以诚可以快速学习,但也需要亲自修炼才能真正融会贯通。
盏茶的工夫过后,丹炉下的火势渐微。
任以诚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过去,甚至都不敢有期待,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长时间的烘烤,使得丹炉通体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任以诚深吸一口气,右臂一挥,隔空发劲推开了丹炉的盖子。
瞬间,一股浓烈的白雾夹杂着药气从炉中蒸腾而起,又飞快消散。
任以诚见状,不由眼前一亮,面露喜色。
毕竟,先前那两次冒出来的雾气,可都是黑不溜秋的。
翌日。
任以诚大睡了一夜后,补足了连日来炼药所损耗的精气神。
午后,他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心满意足的看着面前桌上的一个五寸来高,小臂粗细的酒葫芦。
虽然是酒葫芦,但里面装的却是亡命水。
上百种药材淬炼出来的精华,最后就只有这么一葫芦的量。
“嘿嘿……”
任以诚仍旧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副傻乎乎的笑容。
忽然间,院外传来了一阵轻微又急促的脚步声。
“任兄,你……在干嘛?”
上官海棠诧异的声音响起,看到任以诚此时此刻的模样后,她整个人直接愣在了门口。
任以诚闻声,蓦然回神,惊讶道:“上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话间,他又看到上官海棠身后还跟着一人,不禁更加意外道:“归海兄,你也来了!”
“我是陪着海棠来的。”
归海一刀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淡,尤其是在面对任以诚的时候,简直就是冷漠,仿佛欠了他很多钱。
“青天白日的,你这是犯什么花痴呢?”上官海棠有那么一瞬间,都以为自己走错地方,认错人了。
任以诚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遮掩道:“没……没什么,一时走神而已。
话说回来,护龙山庄地、玄两大密探一起来找我,难道是又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上官海棠闻言,猛地一拍脑门,懊恼道:“差点儿忘了正事儿,我问你,天山雪莲呢?”
任以诚道:“用了啊。”
“不是吧!这下可完了,成是非没救了。”上官海棠哭丧着脸,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般。
任以诚问道:“成是非出事了?”
上官海棠叹了口气,满身颓唐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说来话长啊,我奉义父之命去寻找成是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他,期间还遇到了为了找他而私自出宫的云罗郡主。
说来也怪,东厂的人不知为什么,竟然对成是非痛下杀手,为了对付他,东厂麾下的五毒联手抓住了云罗郡主。
为了救人,成是非不小心中了五毒的暗算,身中钻心毒虫的剧毒。
还好有你当初给我的解毒丹,不过也只能暂时压制,这毒性实在太厉害了,天下唯有天山雪莲可解。
郡主告诉我皇宫里正好有一株,我就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准备进宫把雪莲给偷出来。
不料,入宫之后却遇到了一刀,他告诉我雪莲已经被皇上送给你了。
现在雪莲没了,成是非就只能等死了,唉——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郡主交待。”
任以诚眉头一挑,幽幽道:“未必吧,上次段兄中了碎骨掌,号称除了‘双龙丸’无药可医,不还是被我给救回来了。”
上官海棠猛地直起身子,目光灼灼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反正雪莲也是被给你用了,要是救不活成是非,依照云罗郡主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可要小心了。”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你猜我怕不怕,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吧。”
上官海棠长身而起,微笑道:“提前说好了,这次可是你主动提出要帮忙的,不是我请你,所以……没有报酬可言。”
任以诚没好气道:“你兜了半天圈子,合着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不满道:“你这分明实在藐视我的人品,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大内密探,也未免太小气了些。”
上官海棠冷哼一声,忿然道:“怪就怪你那张乌鸦嘴,没事儿说些有的没的,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
任以诚坏笑道:“哦嚯!真的遇到麻烦了?”
“呵呵!”上官海棠毫无感情的笑了一声,然后将自己遇到万三千,并被对方追求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居然说什么我是他的有缘人,你们说离不离谱?”
任以诚一本正经的谴责道:“何止是离谱,天下第一庄的大老板,居然借职务之便,公然骚扰下属,简直禽兽不如。”
“我去杀了他。”归海一刀言语间,握刀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双目中杀意盎然。
上官海棠一把拉住了他,道:“一刀,你就别添乱了,我已经很头疼了,现在救成是非要紧。”
“稍等一下,我去收拾救人的家伙事儿。”
任以诚随手拿起装着亡命水的葫芦挂在了腰间,转身进了房间。
片刻后。
两人正准备出发,归海一刀突然再次开口。
“我跟你们一起去。”
上官海棠诧异道:“可是一刀你不是还要保护皇上?”
归海一刀顿了顿,说道:“东厂的人诡计多端,我不放心你。”
上官海棠道:“没事的,有任兄在,以他的武功,区区五毒不在话下。”
归海一刀仿佛没听见一般,沉声道:“反正我不能任由你去冒险。”
上官海棠苦口婆心的劝道:“你擅离职守,皇上会怪罪的。”
归海一刀冷着脸,态度坚决,始终如一。
“我不管,皇宫里有曹正淳守着,只要他不造反,没人能伤到皇上。”
上官海棠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按规矩办事儿了?”
归海一刀忽地嘴角微扬,竟然笑了起来,缓缓道:“我只是在向天涯和海棠学习罢了。”
上官海棠神色一滞,哑然失笑道:“算了,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