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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文阅读

作者:温皇的轮椅     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txt下载     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六章 征途

    四长老走了。

    离开时的时候,找车拉走了那六口棺材。

    常言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任以诚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况且,他们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从此魔教的四大长老就只剩下两个半。

    天已黑了。

    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了林诗音脸上的愁容。

    那封战帖被打开,摊在桌子上。

    “下月十五,月圆之日,祁连山巅,与君一战,刀争胜败。”

    瘦骨嶙峋的二十个字,看着仿佛不是用笔写上去的,而是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凌厉凶杀的刀意隐隐透出,慑人心神!

    林诗音的眉毛几乎已挤到了一起。

    “大哥,我们对这个魔教教主一无所知,你就这般轻易答应了,未免太冲动了些。”

    任以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挑眉道:“怎么,你怕我打不过他?”

    林诗音从来都对任以诚充满了信心,但这次却没有否认这句话。

    人的名,树的影。

    魔教的赫赫凶名,是用无数人命堆出来的。

    她忧心忡忡道:“单是这些天王、公主、长老就已如此难缠,随便哪一个都不弱于兵器谱前十的高手。

    而能让他们甘愿服膺之人,我实在无法想象那魔教教主的武功该有多高。”

    任以诚道:“你何苦自己吓唬自己,未战先怯乃是兵家大忌。

    我若如你这般想法……嘿嘿,还没开打便已算是输了一半。”

    他悠悠道:“我不是教过你嘛,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而且,咱们和魔教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十三个高层被咱们宰了六个。

    我若是教主亦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战迟早都会来的。”

    “也罢!”

    林诗音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忽地浮现出坚决之色,道:“这一战无论胜败,我都一定奉陪大哥到底。”

    任以诚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干嘛说得这么悲壮,搞得好像我输定了一样。”

    阿飞取下了手臂上的蚕丝,递到了任以诚面前,问道:“刚才那一剑是你帮了我吗?”

    任以诚洒然道:“不然你觉得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以他的灵觉,纵然睡着了也能轻易察觉到下面的动静。

    看到阿飞接不住那一刀,他便以无定飞丝将其手臂缠住,借物传功,操控着阿飞用出了那招‘镜心残’。

    那股杀气当然也是他发出来的。

    阿飞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先是道了声谢,旋即毅然道:“下次我一定要自己接下那个人的刀。”

    林诗音笑着鼓励道:“好志气,只要你好好练功,姐姐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阿飞看着她,眼中突然流露出了不舍。

    “我该回去了。”

    林诗音大急道:“回去?去哪里?”

    阿飞道:“荒原,回去练功,等我能帮到你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林诗音劝道:“既然已经出来了,以后让姐姐照顾你好不好?”

    没由来的她就是喜欢这个小小少年,心里万分舍不得他离开。

    阿飞道:“你们教了我武功,我救了姐姐,你们又给了我天邪绝代,恩情已还。”

    他看着两人,坚定的说道:“我说过,这辈子绝不受人半点儿恩惠。”

    任以诚道:“但是你不能现在走。”

    阿飞道:“为什么?”

    任以诚道:“四长老的弟弟是死在你手里的,难保他不会找你报复。

    你想离开就等我跟魔教之主决战过后,彻底了结此事再说。”

    阿飞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他有必须坚持的原则,但他也绝不固执,不知变通。

    林诗音不禁心中一喜,随后问道:“那咱们接下了作何打算?”

    任以诚缓声道:“给白天羽传消息,然后明日启程祁连山。”

    翌日。

    任以诚难得的讲起了排场,买了一辆豪华的近乎奢侈的马车。

    马车是用四头全身漆黑光泽的骏马拖着的,这四匹马每一匹都是经过训练的良种。

    驾车的车夫当然也同样优秀,扬鞭催马,又快又稳。

    四大天王全都死了,那买命钱已无处可退……

    江湖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似的。

    魔教教主与魔刀任以诚相约一战的事情,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散播了出去。

    霎时间,整个江湖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凤凰山,魔刀门。

    白天羽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将白天勇和马空群全都召集了起来。

    “二弟,三弟,马上召集门中精锐,再传令各堂口,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祁连山。

    绝不能让魔教和其他门派的人,小看了咱们魔刀门的威风。”

    不约而同的,所有江湖人都朝着祁连山的方向群涌了过去。

    甚至有些沉匿已久的人,也都有了动作。

    秋高气爽,阳光也很足,但屋子里却很暗。

    因为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还是关着的,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墙上涂着白漆,涂得很厚,谁也看不出这墙是土石所筑,还是铜铁所铸。

    但是,谁都能看出这墙很厚,厚的能阻隔一起!

    这间屋子里的物件除了两张床和一张很大的桌子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没有椅子,没有凳子,甚至连一只杯子都没有。

    床上盘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像黄金一样颜色的袍子,脸色沉冷的像寒冰。

    在他的床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少年有一双可怕又诡异的眼睛。

    灰色的,既没有感情,也没有生命。

    少年正在对中年人诉说着任以诚和魔教教主决斗的消息。

    “魔刀?魔教教主?这江湖愈发的不平静了!”

    喧闹的酒馆里。

    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笑着对身旁的老者说道:“爷爷,那个大哥哥又弄出大动静了。”

    老者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子,悠悠伸了个懒腰,随即长身而起。

    “走,咱们去祁连山看热闹。”

    这片江湖如今已然沸腾了起来。

    任以诚是何等样的高手,魔教教主又是何等样的凶威,这些都已不必怀疑。

    两人的决战必定旷绝武林!

    江湖中已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盛事。

    上一次还是昔年蓝大先生和帝王谷谷主萧王孙在泰山绝顶的那一战。

    前往祁连山的路上,武林人士愈凑愈多。

    有些人很幸运的发现了任以诚的马车,便一直跟在后面,就像个忠实的跟班。

    这辆马车现在已成为了任以诚的标志,跟着人也渐渐地从三五个变成了一长串,蔚为壮观!

    看着那些人,林诗音无奈,阿飞好奇,任以诚则是浑不在意。

    忽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车夫,加速!”

    车夫很忠实的执行了任以诚的命令。

    “啪”的一声鞭响,就听马声嘶鸣,然后车子便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尘土飞扬,留下来一长串错愕忿怒的脸。

    任以诚在车里笑的很开心,犹记得这帮人中可有不少曾骂过他是个大魔头来着……

第五十七章 拜服!

    祁连山。

    祁连二字,在匈奴语中是为“天”的意思。

    此山亦名‘天山’,山势如龙,绵延无尽!

    任以诚和林诗音施展超绝轻功,带着阿飞来到了决斗的那座山峰。

    上山的路很崎岖,山顶上却很平坦。

    一个巨大的平台,西面靠壁,东面临渊,深达千丈,南北两面各有一条上山来的路。

    仿佛是老天专门为了决斗的人而设计。

    时下正值深秋,但这里已然提前步入了冬季,簌簌寒风中放眼望去,唯余一片银白。

    任以诚功力通玄,林诗音亦修为深厚,阿飞则有她帮衬着,三人倒也不惧严寒。

    “咔哧,咔哧……”

    积雪被踩踏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任以诚一步一步的走着,丈量着山顶的每一寸地面,不放过哪怕任何一个角落。

    山顶的面积方圆足近百丈,他却很有耐心。

    林诗音不解道:“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她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笑自己多此一问,身边只有阿飞在,难道他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林诗音以为阿飞不能,但阿飞偏偏就开口了。

    “他在熟悉这里的环境。”

    林诗音诧异的看着阿飞。

    阿飞道:“他是高手,魔教教主当然也是高手,他们之间的胜败,除了看武功高低之外,还得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林诗音讶然道:“你怎么会懂这些?是你娘教你的吗?”

    阿飞摇摇头,淡淡道:“打猎的时候学的,最开始的时候不懂这些,总是被猎物跑掉。

    对方既然选择了这里作为决斗的地点,想必对这里很熟悉,这便已先占到了优势。”

    林诗音恍然道:“如此一来,他们说不定会在某些地方设下埋伏陷阱。”

    阿飞道:“就算没有陷阱,也还是要这么做,他必须要对这里有足够的了解。

    积雪下地面的软硬程度,山顶的风向以及风力强弱,这些都将成为决定他们胜负的关键。”

    “阿飞真了不起,这些姐姐连一点都不懂。”

    林诗音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有些心疼他那过分的早熟。

    同时,她也不禁有些感慨,枉费大哥教了自己这一身绝世武功,到头来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时间随着脚步声一点点流逝。

    午后,山顶上零星飘起了雪花。

    任以诚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西面的山壁。

    十余丈高的山壁几乎是垂直的,也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已非人力所能逾越,

    但任以诚还是有办法。

    他使出了蜕变**,以蛛丝缠住了一块凸出来的山石,借力飞身上到了真正的山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任以诚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诗的涵义。

    天地苍茫,尽在心中。

    这绝顶之上没有半点儿人迹,他上得来,不代表别人也能上来。

    该检查的地方都已检查过了,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至少现在还没有……

    临近傍晚,三人回到了山脚下的小镇。

    这是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镇子。

    但随着那些来看决斗的武林人士到来,这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任以诚回到落脚的客栈时,发现白天羽三兄弟已再次等候多时。

    为了给他助威,如今魔刀门大半的精锐都来了。

    任以诚看着差不多要挤满整条街的门人,不由惊叹道:“打个架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白天羽正色道:“门主堂堂一派之长,这些排场都是应该的,不然的话,岂非堕了自己的威风。”

    “哈!”

    任以诚洒然笑道:“赢了才威风,要是输了可就成了威风扫地了。”

    白天羽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

    “门主神功盖世,刀神临凡,此战必可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说话的是马空群,言语间一脸真诚,不见丝毫谄媚之意。

    任以诚听得直起鸡皮疙瘩,暗忖这摄心术的威力当真是非同凡响。

    “距离决斗之日还有七天,这段时间我要养精蓄锐,除了副门主之外,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任以诚吩咐过后,正欲离去却被白天羽叫住。

    “有事?”

    白天羽点了点头,看了两眼四周却欲言又止。

    任以诚当即会意道:“咱们里边去说。”

    客栈里有个单独的小院,被他给租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任以诚问道。

    白天羽凝视着他,肃然道:“门主,这一战你有把握吗?”

    任以诚道:“你从前是在关外混的,莫非你见识过魔教教主的实力?”

    白天羽道:“不曾,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但有关他的传说,在关外这片江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如神如魔,深不可测。”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老白你素来高傲,天不怕地不怕。

    没想到,这魔教教主竟会让你如此忌惮,实在让人意外。”

    白天羽语气凝重道:“真正让我忌惮的不是魔教教主。

    而是我得到了一个消息,魔教似有染指中原的打算。”

    任以诚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这次决斗有关?”

    白天羽道:“只是我的猜测,魔教教主约门主决战,除了要给四大天王等人报仇,很可能还存了拿你立威的念头。

    当今中原武林的高手之中,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行踪不定且年纪老迈,第二的上官金虹一直隐匿不出。

    排在第三位的门主,当然就是中原武林的第一人,自然也就是魔教立威的不二之选。

    虽然魔刀门向来和中原武林不睦,但门主毕竟是中原人,只要打败了你,中原武林的信心便算垮了一半。

    届时,魔教若想进军中原,阻碍就会变小很多。”

    任以诚冷哼道:“算盘倒是打的挺响,就不怕胃口太大,崩了自己的牙。”

    且不说天机老人和上官金虹,就算自己真的不是魔教教主的对手,这中原武林也还有一个李寻欢。

    任你魔功盖世,难道还能躲得过那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任以诚冷冷一笑,忽地挑起了眉头,看着白天羽,语气莫名的问道:“如果我说我没把握,你想怎么办?”

    白天羽神色一凛,目光如炬的望着他,沉声道:“那就请门主再不吝赐教,门主若胜了,白某自然无话可说。

    若败了,这一战就由白某去打,事关魔刀门兴衰,白某别无选择。”

    对于魔刀门,他现在完全是当做自己的事业在做,付出了这么多,绝不容有半分的冒险。

    “那就拔刀吧。”

    任以诚没再多言,右臂一振,直接亮出了争锋。

    “那就得罪了。”

    白天羽目光一闪,手中举起了那柄漆黑如墨的刀,往后退了几步,全力催谷真气,口中猛然大喝一声“斩”,铿然一响,刀已出鞘。

    喝声如霹雳,刀光似闪电。

    不,就算闪电都没有如此亮,如此快!

    这一刀,凝聚着白天羽全部的功力,斩向了任以诚的脖颈。

    精准,狠辣,无情,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夕阳映照着这柄不详之刀的锋刃,霎时间,天愁地惨!

    仿佛,这一柄才是真正的魔刀。

    但就在刀锋即将触碰到任以诚肌肤的那一瞬,白天羽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不得不停,因为他已经败了。

    任以诚的刀,此刻就架在白天羽的脖颈处,后发先至。

    白天羽却连他怎么出手的,什么时候出手的都没看清。

    “放心了吗?”任以诚微微一笑,化去了争锋。

    “扑通”一声,白天羽单膝跪地。

    “放心了,属下心服口服。”

    他是真的服了,今日之前,他从来都没跪过任以诚。

第五十八章 决战时刻

    十一月十五日。

    天阴,风冷,万物萧瑟。

    林诗音敲响了任以诚房间的门。

    “大哥,决战的时辰将至,该出发了。”

    房门打开,任以诚迈步而出。

    七天的时间,他已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巅峰,整个人仿似鞘中之刀,云淡风轻中暗藏凌利锋芒。

    “其他人呢?”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道:“观战的人一大早就赶过去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武林盛事,谁都想占个好位置。

    白天羽他们也已率领门中弟子先行一步,去为你压阵。”

    任以诚点点头,忽地翻手拿出了墨玉长笛,递给了林诗音。

    “妹子,一会儿帮我个小忙。”

    ——————————

    祁连山,天台峰。

    数百名观战之人齐聚在西面山壁下,人声鼎沸,喧闹如潮,倒是让这常年荒芜的所在,凭空多出了几分人气。

    山顶上的温度总是要比山脚低上许多,一大早便飘起了雪花,冷风透骨,寒意袭人。

    但在场的一众武林人士却丝毫不以为意。

    一颗颗兴奋而迫切的心,火热的仿佛可以将这漫天飘雪融化。

    他们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为的就是要亲眼见证这场旷绝之战。

    日后若有人问起,他们便可拍着胸膛,神气的说上一句:“那一场决斗之时,我是亲自在场的。”

    单凭这一句话,便已足以令旁人肃然起敬。

    魔刀门的人此刻正据守在山顶北边,白天羽望着对面的方向,脸色竟颇显凝重。

    在山顶的南边也阵列着一队人马,数量比起魔刀门来只多不少,赫然正是魔教之人。

    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四十年许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青袍,疏朗轩逸。

    唇上蓄着黑短的胡须,眸中神光熠熠,睥睨四方,高大而威严。

    这人正是当今魔教之主,也是让白天羽心生忌惮之人。

    雪一直在下,且愈下愈大。

    “已近正午,怎地还不见任以诚现身?”人群中有人心生不耐。

    嘿嘿冷笑声响起。

    有人恶意揣测道:“难不成是临阵怯战,怕了。”

    “哼!你们懂什么,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最后才登场的。”

    人群中,一个十一二岁的明媚少女站在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旁,语带不满的说道。

    她话音甫落,这绝巅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越嘹然的笛声。

    淡烟疏雨曲夹杂宏大内力而来,声波扩散之下,搅动风雪,直贯云霄。

    众人惊愕间,就见三道身影自北面山边翩然破空而至。

    “无拘无执枕无忧,千载流光梦中留。

    孤鸿飘萍何处寄?几度争锋几度休!”

    任以诚负手于背,口中悠吟,伴随着身旁林诗音的笛声,缓步而来,尽显从容之姿。

    阿飞默默的抱剑跟在两人身后。

    “属下等参见门主,副门主。”

    笛声止,魔刀门下众人,齐齐朝着任以诚和林诗音躬身行礼。

    任以诚摆了摆手,行至那少女身旁,呵呵一笑道:“还是小红妹子有见识。”

    说完,他又对少女身旁的老者拱手一礼,道:“老爷子,好久不见了。”

    天机老人亦拱手回礼,笑道:“今日一战之后,小兄弟必将名流百世,老朽先在这里恭喜了。”

    孙小红眨了眨那双灿若明珠的眼眸,娇笑道:“对方来者不善,大哥哥你可千万小心,不要丢了你那无敌魔刀的名头。”

    任以诚颔首道:“那就借两位的吉言了。”

    说完,他便朝着山顶中心走去,林诗音和阿飞就留在了天机老人之处。

    步履间,任以诚目光四扫,打量着前来观战的众人,纷乱的身影中,有一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金色,冰冷而耀眼,像黄金一样颜色的衣袍,每个人的头上都带着斗笠。

    尤其是当先一人,任以诚竟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另一边。

    魔教之主踏步上前,凝视着相隔数丈的任以诚,朗声道:“本座花重锦,任门主,久仰大名了。”

    任以诚淡笑回道:“花教主客气了。”

    他看了看花重锦身后的人马,感叹道:“教主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花重锦扫了一眼白天羽的方向,道:“门主的排场也不差,伴曲吟诗而来,看来是自觉已胜券在握。”

    任以诚悠然道:“教主乃当世强者,这不过是最起码的尊重而已。

    倒是教主你,如此兴师动众的出了魔山,携教中精锐至此,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场决斗?”

    魔教的队伍中,四长老赫然在列,跟他并排的还有五人,两男三女。

    两个男的一人身穿铁甲,覆盖全身,让人看不清面目,另一个穿着一身银袍,须发灰白。

    三名女子脸上蒙着白纱,身姿玲珑,婷婷袅袅,却不知相貌如何。

    这五人全都站在四长老的左侧,显然身份在他之上。

    看到这些人,让任以诚愈发相信白天羽之前所说的那个消息。

    “呵呵,看来门主的耳目倒也灵通。”

    花重锦笑了笑,直言不讳道:“今日一战过后,本教不日便会兵发中原,一统关内。”

    任以诚双眼微眯,语气骤冷道:“想拿我当磨刀石,你小心把自己的刀磨崩了。”

    花重锦道:“不劳门主费心,本座若胜了,届时中原武林便是我魔教的天下。”

    本座若败,自然也一切休提,呵呵……现在中原武林的未来,可就全系在门主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此言一出,在场观战的中原武林人士登时哗然变色。

    “唰”的一下。

    他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如果说,这些人之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甚至还盼着任以诚输了,好挫挫他的锐气,看他的笑话。

    那现在这些人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任以诚一定要赢。

    一定要!

    他们已开始祈祷。

    从没有哪一刻,他们的念头似现在这般强烈。

    然而。

    任以诚却只是耸了耸肩,满是无所谓的说道:“你若以为这样可以给我施加压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我和那帮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花重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同时拔出了插在腰间的刀。

    一柄弯刀,插在纯银打造的鞘中,刀柄上还镶着一粒光泽柔润的明珠。

    握着这柄刀,花重锦突然变得很虔诚。

    “我的刀已在手,你得刀呢?”

    任以诚右足顿地,霎时身侧灵光闪烁,旋即就见争锋自地面缓缓升起。

    神异一幕,令得花重锦和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瞠目,暗自乍舌。

    看着花重锦变得谨慎的神色,任以诚心中冷嗤一声:“玩心理战术,谁不会啊!”

    天愈发阴沉,雪势不见稍缓。

    现场莫名陷入到了压抑的寂静当中。

    无声中,任以诚和花重锦对视而立。

    一者淡泊似云,一者沉冷如渊。

    凌厉的刀意,飘散在空气之中,淡薄而锐利,弥漫在风雪之中。

    火花!

    两人之间,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

    虽然没有人的眼睛能看得见,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能感觉得到。

    每个人的心都突然震动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神刀!刀神!

    双影对立。

    高涨的刀意,在风雪交缠之中已似满弦之弓,蓄势待发!

    “为了本教的大业,这一战,我期待已久。”

    花重锦周遭气劲翻涌,三尺之内,片雪难落,一身功力已提至巅峰。

    “皇图霸业,终究不过梦幻泡影!”

    任以诚轻叹一声,翻掌压住刀柄,真气透刀而下。

    ‘贯地狼突’出手,一刀启战。

    无边地气受真气引动,众人陡觉脚下剧震传来。

    不及惊讶,就见战场中有重重刀气似地泉喷涌般冲破积雪,向花重锦凌杀而去。

    寒光一闪。

    花重锦掌中的弯刀已出鞘。

    阴沉的天空中,倏尔浮现出一道月影。

    弯刀出手,本也该是直直的劈出去,无论多弯曲的东西落下时,也是直直的落下去。

    这是物体的定律。

    但花重锦却是个例外,他的刀法改变了这个定律!

    弯弯的刀,弯弯的刀光,仿佛是一钩新月,但忽然间又变成了一道飞虹。

    虹影过处,仿佛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刀气登时轰然崩碎。

    “唰!”

    任以诚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下一瞬,竟被一刀中分,劈成了两半。

    众人悚然大惊,却见身躯没有鲜血喷出,反而凭空消散,这才发现被劈开的只是一道残影。

    “好快的身法!”

    花重锦正自吃惊,忽听一道猛烈的破风声从头顶传来。

    任以诚人已闪至半空,手中刀锋旋搅。

    ‘苍河星转’带起一道螺旋真劲,卷风荡雪,凝聚成一柄长达丈许的巨大雪刃,霸然重斩而下。

    花重锦回身、出刀、竖劈。

    雪刃被那道弯弯的刀光精准无比的劈在了正中间,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两片。

    一半在左,一半在右。

    花重锦忽地瞳孔一缩,旋即手腕一转,横刀封挡。

    却是任以诚紧随而至,从两片雪刃的中间杀出,势如山岳倾倒的一刀,当头压来。

    “铛!”

    双刀交击,火星迸射。

    争锋所携刀劲磅礴无匹,花重锦当即双腿一屈,陷入地面,直没脚踝。

    同时,他的心情也不禁随之一沉,对方的实力已超乎了自己的估计。

    魔教有一门神功,名曰《种玉**》。

    可以让上一代教主将毕生功力传给新任的教主,使其能够在短时间内成为绝顶高手。

    虽然传功的过程中会有所折扣,但功效依旧不容小觑。

    花重锦的身上非但有着上代教主的功力传承,更有自己数十年勤修苦练而来的功力。

    可如今,集合魔教两代教主的心血,在面对任以诚那一刀之时,竟然险些抵挡不住。

    这少年当真不是个返老还童的老妖怪吗?

    顾不得心中疑惑,花重锦猛提一口真气,弯刀一震,雄力沛然勃发。

    任以诚人在半空,无从借力,且余势已衰,终于还是被逼退了出去。

    好厉害的刀!好厉害的刀法!

    他亦心生讶异。

    刀如弯月,想来就是日后丁鹏用的那一柄圆月弯刀。

    虽然现在刀上并没有那刻着那句‘小楼一夜听春雨’。

    但能承受争锋全力一击,而丝毫无损,这样的刀,魔教里绝不会有第二柄。

    这是一柄神刀,也是一柄魔刀!

    任以诚腰身一拧,轻巧落地,赞叹道:“魔教至高绝学‘神刀斩’,果然名不虚传!”

    “门主的魔刀之名,也非浪得虚名!”

    砰然一声爆响,花重锦足下积雪混着泥土,崩散翻飞,身形猛然拔起,弯刀再次出手。

    月影横空,锋芒慑人。

    任以诚蓦地心念一转,星辰变心法化转轮回劫。

    弯刀冷刃,瞬息即至。

    任以诚挥刀迎上,紧跟着,便爆发出了一阵雨打芭蕉般急劲的兵器碰撞声响。

    恍惚间,众人的眼中只余下两柄刀,而不见用刀的人。

    两人似已和自己的刀融为一体,化作两道璀璨流光,不断碰撞交击。

    这是快与快的碰撞,更是力与力的交锋!

    “轰轰轰……”

    刀气纵横开阔,四射而出。

    带起连连气爆的同时,也在这绝巅之上,刻写下了属于他们的历史见证!

    须臾间,两人交手已过百招。

    奇幻瑰丽的刀势往来,玄奥诡谲的招式变化,看得在场众人心驰目眩,激动不已。

    山壁之下。

    林诗音也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中始终难分胜负的两人,不自觉间,已皱起了眉头。

    那双纤美的手,更因紧张而攥的指尖发白,全然没了半分血色。

    “姐姐放心便是,他不会输的。”阿飞的声音突然响起。

    然而。

    林诗音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已挂在了任以诚的身上,完全没有听见阿飞说了些什么。

    不过,她没听到,有人却听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孙小红好奇的看着阿飞。

    更令她好奇的是,这个少年是何来历?他为什么会管林诗音叫姐姐?

    阿飞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直觉。”

    “……”

    孙小红甩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还以为你有什么真知灼见,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却偏去学人家吹牛。”

    她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完全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呵呵一笑道:“丫头,这回你可说错了。”

    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阿飞,悠悠道:“那孩子并没有吹牛,这场决斗,任小兄弟已然是赢定了。”

    “为什么?”孙小红不解道。

    非但是她,这下连林诗音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天机老人抽了口旱烟,缓声道:“无他,境界不同而已。”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林诗音恭敬道。

    天机老人道:“两人看似不相上下,但实则任门主的刀法造诣远在花重锦之上。

    一个以人役刀,一个则是为刀所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天机老人兵器谱排名第一,眼力自然非比寻常。

    孙小红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爷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林诗音亦投出了疑惑的目光。

    倒是阿飞,目中隐隐有精光闪动。

    天机老人道:“什么是为刀所役?

    刀即是人,人即是刀,人与刀不分。

    刀感受人的杀性,人禀赋了刀的戾性。

    人变成了刀的奴隶,刀则变成了人的灵魂。

    刀本身便是凶器,而这样的一柄刀,更是凶中至凶的凶器。”

    天机老人顿了顿,继续道:“什么是以人役刀?

    刀即是我,我仍是我,刀是人手臂上的延伸。

    是心中的意念表现在外的实体,故而人心中想要破坏那一样东西,破坏到什么程度,刀就可以为人达成。

    人是刀的灵魂,刀是人奴隶!”

    正如天机老人所说,任以诚身负绝命司两千年所学,确实已达到了他口中的境界。

    绝命司纵然武学资质不足,但见识阅历却绝对丰富。

    林诗音已陷入沉思。

    阿飞则若有所悟。

    天机老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有本事的人,都能听得到。

    人群中,那个头戴斗笠,一身金黄衣袍的首领,便是个有本事的。

    听到天机老人的话,他看着任以诚和花重锦手中的刀,却是不屑的笑了笑。

    他为什么会不屑?

    或许是他已晋入了更高一层的境界。

    “既然如此,那他们早已该分出胜负了,为何还在纠缠不休?”

    孙小红犹自不解道。

    天机老人望着战圈中的任以诚,目光微凝。

    “或许……他是在试探对方的根底。”

    天机老人猜对了。

    但是,任以诚试探的不只是花重锦的刀法,他还在窥探对方的内功路数。

    这也正是他转用轮回劫的原因。

    在交手的同时,吸纳花重锦的刀劲真力入体,借此来推算他发刀之时,真气运转的走势。

    “铛!”

    火星四溅中,两人刀锋再次碰撞在一起。

    任以诚忽地借力抽退,然后足下一顿,纵身腾空。

    “嗷呜~~~”

    乍闻一声惊天狼啸,任以诚强招上手。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破空千狼影!

    刀光粲然。

    千狼同声齐破空,刀气似暴雨倾盆,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月影连闪!

    花重锦脸色前所未有之凝重,凝聚毕生功力,在顷刻之间,连续劈出了三十六刀。

    神刀斩出手时的部位、时间、力量、速度,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恰好能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凭借着这一招的精妙,他终于还是接下了任以诚的破空千狼影。

    “能正面接下我这一刀,你的刀已和小李飞刀相差仿佛。”

    任以诚由衷的称赞了一句,随即却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只可惜……”

    “可惜什么?”

    花重锦的气息已变得沉重,握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任以诚道:“只可惜,你的神刀斩还不够完整!”

    跟日后真正的神刀斩比起来,花重锦的刀法还不够快,也不够邪。

    偏巧,这两点任以诚都有办法解决。

    言罢,争锋再次扬起。

    但这一刀却截然不同,竟散发出了一股妖异之气,令在场众人瞬间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天机老人的脸色变了。

    那带着斗笠的黄袍人,脸上原本不屑的笑容,此刻也已消失不见。

    如果说,任以诚以前被称为魔刀,只是因为他的行为。

    那么现在,他的刀就真的已透出了魔性。

    令人恐惧的魔性!

    花重锦整个人突然愣住了,旋即骇然失声道:“这……这不可能!”

    任以诚的起手式,赫然竟是他魔教至高绝学——神刀斩。

    凭借着元神之力,任以诚以至静至极之心,洞察入微。

    再辅以轮回劫,一番交手下来,已然窥得了神刀斩的庐山真面目。

    皓月当空!

    是月光还是刀光,众人已分不清楚!

    任以诚突然出现在了花重锦身前,只有人,没有刀。

    刀,已刺进了花重锦的身体里。

    “这……这是……”花重锦一脸难以置信。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是真正的神刀斩!”

    这是融合了天邪剑诀后,够快够邪的神刀斩。

    百年后,令无数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真正的魔刀!

第六十章 天机老人的隐忧!

    出人意料的一幕,惊的在场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谁也没想到,任以诚打败魔教教主,用的竟然是魔教的刀法!

    他为什么会魔教的武功?

    众人几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花重锦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可能会神刀斩?你不可能会。”

    他仍然无法相信,望着任以诚的目光赤红一片,近乎癫狂。

    自家秘传的武功绝学出现在外人手中,换做是谁都会如此。

    任以诚眉角一扬,哂笑道:“刚才你教我的,怎么样,是不是用的比你还好?”

    言罢,他撤手拔出了争锋,鲜血箭一般的从花重锦胸口射出,天上登时下起了红雪。

    被血染红的雪。

    花重锦踉跄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教主……”

    魔教教众激愤难当,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花重锦挥手拦住。

    任以诚连连摇头,口中啧啧有声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在关外待着他不舒服吗?非得要来自讨苦吃。”

    花重锦没去理会他的挖苦,而是皱着眉头,问道:“刚才你大可直接一刀将我劈成两片,为什么要留手?”

    任以诚那一刀刺的是他右胸,虽然伤重,却并不致命。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中原群豪们亦心生疑问。

    “魔教之人狼子野心,死不足惜。”

    “杀了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杀了他……杀了他……”

    山壁之下,观战的人们突然异口同声的大喊了起来。

    “烦人!”

    任以诚眉头一皱,蓦地冷哼了一声。

    声音夹杂雄浑内力,天台峰上顿如闷雷炸响,瞬间将那一片噪杂的声音压了下去。

    众人只觉耳鼓刺痛,体内更是一阵气血翻腾,惊骇不已。

    任以诚转过身去,目光如刀,冷冷扫过众人。

    “想杀人,那就自己上来动手啊。”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动作,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他们都清楚的很,这个时候谁敢上去,谁就将面临整个魔教的报复。

    “嘁,一帮怂货!”

    任以诚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诮,冷声道:“既然没胆子,那就少废话。

    人是我打败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花重锦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便牵动了伤口,剧咳不止。

    “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来?”任以诚诧异道。

    花重锦道:“咳咳咳……我在笑原来你说的是真的,你跟他们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从不打诳语的,至于为什么不杀你……”

    他指着山壁的方向,道:“你当我跟那帮人一样白痴吗?

    现在杀了你,你的手下肯定当场翻脸,那帮人死多少我都不心疼,可这里还有我的门人和朋友。

    况且,杀了你那么多手下,适才又学了你魔教的刀法,我也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下手了。”

    “也罢!”

    花重锦长叹一声,索然道:“技不如人,今日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

    诸天神魔为证,花重锦有生之年,魔教绝不踏入中原半步。”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传遍了天台峰每个角落,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中原群豪们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每个人心里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魔教的人当然也听到了。

    “教主,不可。”

    那银袍老者越众而出,恨恨的看着任以诚,狠声道:“他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人,本教筹谋多年的大业,焉能就此断绝?

    这样又教属下等如何能够甘心?”

    “住口!”

    花重锦怒声断喝,想要制止银袍老者,但却已然迟了。

    月影落,刀光起。

    纵横大地十万里。

    任以诚的身子在原地晃了晃,仿佛从不曾挪动过。

    银袍老者走向花重锦的脚步却骤然而停。

    紧跟着,在他的头发下,额角正中,突然出现了一点鲜红的血珠。

    血珠刚沁出,忽然又变成了一条线。

    鲜红的血线,从他的额角、眉心、鼻梁、人中、嘴唇、下巴,一路往下,没入衣服。

    本来很细的一条线,忽地变粗,且愈来愈粗,愈来愈粗……

    “咔”的一声。

    银袍老者的头颅,竟忽然从刚才那一点血珠出现的地方裂开了。

    随即,他的身子也在慢慢地从中间分裂。

    直挺挺的,左边一半往左边倒,右边一半往右边倒,鲜血猝然从中间飞溅而出。

    刚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转瞬间已活生生的裂成了两半。

    五脏六腑就这么洒了一地。

    冷风一吹,血腥味儿和恶臭味儿登时传到了每个人的鼻子里,一个不落。

    欢呼声不知何时已停止。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号的人物,包括天机老人和那金袍首领。

    但他们谁也没见过这种事情。

    林诗音和孙小红的脸上已然血色全无,恶心欲呕。

    在场的所有人,以最直观的方式,见识到了神刀斩真正的威力!

    “不甘心又如何?”

    任以诚冷冷一笑,似是对银袍老者说的,又似是说给所有魔教之人听的。

    花重锦又惊又怒。

    惊的是任以诚所施展的神刀斩,跟自己所用的完全是云泥之别。

    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千言万语最后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花重锦,望你好自为之。”任以诚化去争锋,言罢转身离去。

    当来到那群金袍人面前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凝视着那为首一人。

    “上官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此现身。”

    那人沉声道:“若非如此,岂非错过了这精彩绝伦的决战。

    门主无愧魔刀之名,好快的一刀!好邪的一刀!”

    任以诚淡淡一笑,回道:“过奖了,就不知何时能有机会见识一下,上官兄名震江湖的‘龙凤金环’?”

    最后四个字一出口,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这金袍人赫然就是兵器谱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冷笑道:“看来门主已有些不满足自己的排名了。

    你且放心,会有机会的,只是希望若真到了那一日,你可不要后悔。”

    任以诚呵呵一笑,拱手道:“那我就静候上官兄的佳音了。”

    繁华过后,尘埃落定。

    天台峰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从此以后,当人们再次提起这里的时候,意义将截然不同。

    任以诚刀中之神的传说,将从这里开始!

    “呕~”

    客栈里,林诗音看着桌上的各种肉食,胃里止不住的一阵翻江倒海。

    她还没有彻底摆脱那中分一刀的阴影。

    “大哥,你最后那一刀实在太过分了。”林诗音难受的双眉几乎已拧到了一起。

    “毕竟是魔教的武功,残忍一些在所难免,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任以诚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拿起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饭桌上,除了他们两个和阿飞之外,还有天机老人祖孙俩。

    孙小红亦是余悸未消,悚然道:“那一刀实在太可怕了,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地狱降临,万鬼缠身一般。”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听到孙小红的话,任以诚忽然叹了口气。

    “唉!你会有这种感觉,其实是因为我这一刀还练得不到家。”

    孙小红瞪大了眼睛,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还不够可怕吗?”

    任以诚摇头笑道:“等我真正掌控这一刀的时候,你若身临其境,就会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然后在迷茫中被劈成两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孙小红登时又是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听着任以诚的解释,天机老人的心中,不禁隐隐担忧起来。

    刀为人役,人为刀役,代表着两种用刀的造诣境界,高下自有分明。

    只是这其中有一点不易为人所深知。

    那就是人与刀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存在。

    刀是凶器,人纵不凶,但是多少也会受到感染。

    刀本身虽是死物,但却可以给握住它的人一种无形的影响。

    这种影响有时候会成为一种具体的感受。

    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靠近它就会感受到它的热,握住它就会被烧的皮焦肉枯。

    神刀斩为魔教绝学,深具魔性。

    用出神刀斩的刀,已然成了魔刀。

    任以诚完善了神刀斩,也就等于增强了它的魔性。

    一旦用的多了,难免就要沾染到魔性。

    唯大智大慧者除外。

    唯至情至性者除外。

    天机老人暗叹一声,但愿任以诚是其中之一,否则武林只怕从此多事!

第六十一章 暗流涌动

    魔教有一种很厉害的疗伤圣药,名曰‘天魔圣血膏’。

    其效果之灵验,堪称天下无双,所以花重锦的外伤并不碍事。

    只是,当他想要运功治疗内伤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真气稍稍一动,全身各处经脉中竟突然涌现出了道道刀气,震荡脏腑。

    “噗——”

    猝不及防之下,花重锦登时便是一大股逆血夺口喷出。

    周身气血翻腾,五脏六腑更是剧痛无比。

    他连忙停止了调运真气的念头。

    良久,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缓和了过来,冷汗已将他后背的衣衫湿透。

    屋子里,三大公主,以及四大长老仅存的两位,见此情形,均是担忧不已。

    “教主,怎会如此?”

    说话的是身穿铁甲的那位长老,他名叫铁臣,乃是魔教的三长老。

    花重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虚弱道:“任以诚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我的经脉被他用刀气锁住了,一旦妄动真气,便会引动这些刀气在体内爆蹿。”

    四长老惊道:“这样岂非等于武功尽废?”

    “卑鄙。”

    大公主忍不住怒骂道:“竟然在暗地里用这种小人步数,枉我还以为他是个英雄,呸……

    中原人果然全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花重锦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呵呵一笑道:“伪君子倒也未必。

    我虽然发了誓,但咱们双方毕竟是敌人,他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用些手段并不为过。”

    “我去找他要化解的方法。”大宫主霍然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四公主连忙将她拦住,劝道:“大姐,冷静,你这般去了只会白白送死。

    况且,你若是给别人下了毒,难道会轻易将解药交出吗?”

    大宫主闻言,咬了咬牙道:“教主他都不曾下杀手,又怎会杀我。

    为了教主,就是求我也要把化解刀气的办法求来。”

    花重锦神情一肃,沉声道:“站住,你堂堂公主之尊去屈膝求人,将本教的颜面与尊严置于何地?”

    “让我对爹的伤势置之不理,我做不到。”大公主依旧不愿放弃。

    而她除了公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花重锦的嫡亲女儿。

    花重锦脸色稍缓,温言道:“区区小伤而已,还不至于让为父束手无策。

    本教奇功无数,只消闭关些时日,便可将体内的刀气炼化。”

    他忽地叹了口气,怅然道:“其实为父的内伤不过小事尔。

    眼下真正要紧的,是咱们的镇教神功被任以诚给学了去。”

    四公主双眉紧蹙,感慨道:“此人当真是天纵奇才,不但可以过目不忘,还能现学现卖!”

    铁臣道:“纵是如此,刀法他能看,可真气运行路线他是怎么学到的?”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花重锦不断回忆着交手时的情形,却始终一无所获。

    “真正可怕的是,任以诚的神刀斩似乎比教主的更快、更强,这已然超出了过目不忘的能力范畴。”

    三公主突然开口,顿时让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如此天资,如此悟性,偏在此时中原出了这样一个盖世奇才,唉……这是天不佑我魔教!”

    花重锦满心无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膛上的伤口,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四长老目光闪了闪,躬身道:“教主,以今日所见,任以诚和中原武林其他各派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花重锦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四长老道:“咱们不妨也动些手脚,来个挑拨离间,让他们窝里反。

    届时,相信再不会有人能阻挡本教的霸业。”

    花重锦看着他,眸中陡然闪过一丝厉声。

    “你的意思是,本座发过的誓就不算了?”

    四长老顿了顿,正色道:“教主,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花重锦冷哼一声,怒斥道:“这不过是古来那些背信弃义者的借口罢了。

    人无信不立,此事休要再提。”

    他积威已久,话一出口,四长老当即不敢再多言,只是心里仍旧不甘。

    杀弟之仇,他一日不曾或忘。

    花重锦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凤儿留下。”

    。。。。。。。。。。

    雷震天是隶属四长老手下的一名坛主。

    今日随军前往祁连山,本以为霸业将起,没承想,最后却是胎死腹中。

    壮志未酬,他不免心生愁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悻悻之下,雷震天索性给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直到夜半三更,他才被手下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雷震天迷迷糊糊的仰在了床上,不多时,酒劲儿发作之下,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却又无力起身。

    突然,他感觉嘴边传来一股湿润,仿佛天降甘霖,解了燃眉之急。

    烛火摇曳。

    醉眼朦胧中,雷震天看到自己床边隐约有道人影。

    看起来似乎是个女人。

    嗯?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人?

    蓦地,他惊醒了过来,真气下意识运转,酒劲儿当即散去了大半。

    随后,雷震天便发现自己并非在做梦,床边真的有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简直美得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这仙女穿的很特别。

    一身通透的白纱,里面是两根细长的金色带子,上边穿着两排长不过寸许的流苏。

    一根系在胸口,一根系在腰下。

    犹抱琵琶半遮面,让雷震天再次口干舌燥起来,身体里更似烧起了一把火,令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你还想喝水吗?”

    女子嫣然一笑,声音好听的就像是出谷黄莺。

    雷震天看着她手里的水杯,却感觉身体里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你是什么人?新来的侍女吗?”

    女人“咯咯”笑道:“我不是侍女,我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她的声音又甜又温柔,就像是带着钩子,勾住了雷震天的魂魄。

    “是了,只有仙女才能长得这般美丽!”

    女子媚声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当然没问题。”雷震天的眼神再度变得迷离而炽热。

    那团火似乎已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烛火猝然熄灭。

    紧跟着,房间里便回荡起了悠扬婉转的呻吟声。

    这仙女正是林仙儿。

    她自知孤身一人决计斗不过任以诚。

    为了能找到一个足够庞大的助力,借着这次决斗的机会,她盯上了魔教。

    林仙儿如今的武功已然不低,有心之下,终究还是让她追寻到了魔教的踪迹。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那就是她的容貌,她的身体,这是老天爷赐给她的资本。

    没有什么难题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她就像是朵罂粟花一样,有着让人上瘾的魔力!

    只要体验过她一次,就再也无法戒掉。

    除了李寻欢和任以诚,林仙儿从来不曾失败过。

    所以,她现在愈是成功,就愈是痛恨这两个人。

第六十二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你叫阿飞?那你姓什么?”

    客栈的大堂里,孙小红双手托腮,眨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阿飞。

    “与你无关。”

    阿飞一直低着头,来回抚摸着天邪绝代,脑海中则不断回味着任以诚所用的那一式神刀斩。

    他在那一刀中,看到了天邪剑诀的影子,颇受启发。

    孙小红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任大哥他们的?你的家在哪里?”

    阿飞干脆不再理她。

    林诗音见状,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温柔的笑道:“阿飞,不可以对女孩子这么没礼貌哦。

    难得有个同龄人,你应该试着去交个朋友。”

    阿飞淡淡道:“我有朋友,天邪绝代就是我的朋友。”

    林诗音无奈摇头道:“小小年纪,别总是抱着剑不放,姐姐可不想你以后成为一个剑痴。”

    阿飞举起天邪绝代,脸上突然洋溢起了坚定而自信的光彩。

    “我一定要成为这江湖上最有名的人。

    总有一天,我的剑会像任大哥的刀一样,威震天下。”

    林诗音秀眉微蹙,轻叹道:“姐姐相信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只是这人生在世,总该有一两个朋友的。

    否则的话,日后你真的成为了天下第一,要去和谁分享自己的喜悦?”

    阿飞蓦地笑了起来。

    不爱笑的人,一旦笑起来,就会显得格外的迷人,更何况,他本就生的很好看。

    “一两个朋友吗?”

    阿飞低喃了一句,注视着林诗音,微笑道:“姐姐和任大哥加起来正好是两个人,这就足够了。”

    清晨的初升阳光,映照着他那干净的笑容,仿佛冰雪消融,已将一旁的孙小红看得有些呆了。

    林诗音不禁有些感动,轻轻抱了抱阿飞。

    温暖的怀抱,让阿飞再次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想起了那片荒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

    “姐姐,我该回去了。”

    阳光正好,阿飞单人孤剑踏上了归途。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会随着相处而不断加深。

    突如其来的分别,让林诗音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不舍,但她也知道自己再没有理由留下这个跟自己异常投缘的少年。

    “若是不放心的话,就去送他一程。”任以诚的声音悠悠响起。

    昨日饭后,他便回房去整理神刀斩的感悟,直到此时方才出来。

    “那大哥你呢?”林诗音这般问着,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意动。

    “唉!”

    任以诚感慨道:“某人啊,真真是有了弟弟,就将兄长抛诸脑后了。

    我会沿着原路回返中原,完事之后你再来寻我便是。”

    林诗音犹豫了片刻,道:“那……我将他送回家后,就来找大哥汇合。”

    言罢,她便转身回房去收拾行李。

    任以诚不仅撇了撇嘴,暗忖道:“只是让你去送他一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送回家了……呵,女人!”

    阿飞走了。

    林诗音走了。

    天机老人祖孙俩也走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任以诚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落单了。

    至于白天羽以及魔刀门那一众弟子,他们和任以诚并不走同一条路线。

    孤家寡人倒也落得清净。

    。。。。。。。。。。

    祁连山天台峰一战,任以诚刀压魔教教主,将魔教大军阻于关外。

    一时间,他的名声被推倒了空前绝后的高度。

    江湖中,这一战已成了所有武林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任以诚这三个字,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人提起。

    有人说他是拯救了中原武林的英雄,也有人依旧看不惯他的嚣张跋扈,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当然,对于任以诚自己来说,这些事情半点儿也不值得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近日来江湖中传言四起,刀神任以诚正在到处行侠仗义。

    据说,已有不少人受了他的恩惠。

    左家庄的‘越女剑’赵姑娘,十八里铺的‘妙手神针’薛大夫,丐帮四袋长老米为良,以及西凉河的‘翻浪蛟’葛老三……

    刚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任以诚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这人难道就是所谓的人红是非多?

    任以诚不禁失笑,居然有人敢冒用自己的名号,当真不怕被人给打死吗?

    他决定要去看一看,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然对方做的都是好事儿,但是江湖路险,人心叵测,难保不是有人在算计自己。

    循着江湖上不断传来的消息,任以诚一路追到了一个叫白石镇的地方。

    对方的走的路线很奇怪,如果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经过凤凰山,魔刀门的总坛。

    任以诚寻思着,对方多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日上中天。

    任以诚找了家饭庄,准备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寻了个空桌坐下,点了吃食酒菜。

    此刻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饭庄里人声鼎沸。

    任以诚打量了一下,在四周看到了不少提刀带剑的武林人士。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简直有些刺耳。

    他们借着酒劲儿,肆意的谈论着那些‘刀头舔血’的勾当,那感觉就像是在炫耀别人没有的东西。

    听着任以诚暗自摇头,正觉无趣之际,大门口又有四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长髯老者,任以诚一见之下,莫名感觉有些眼熟,苦思许久才想起,是当日决战之时,曾在天台峰上见过对方。

    那人是众多观战的武林人士之一,具体姓甚名谁不清楚,想来应该没什么名气,反正他是不认识。

    事实上,当今武林他能叫的上名字的人,也根本没有几个。

    另外三人,一个是紫红脸的胖子,一个身材壮硕,一个面色蜡黄。

    四人坐定后。

    紫红脸的胖子给那老者斟了杯酒,大笑道:“没想到今日能在次巧遇‘流云手’叶洵老哥,多年不见,真是想煞老弟我了。”

    老者一饮而尽,谦虚道:“现如今诸葛老弟贵为金狮镖局的副总镖头,‘急风剑’的名头,威震黑白两道。

    老朽手上这点儿唬人的玩意儿,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任以诚闻言,不禁眉头一挑,暗忖总算来了个有名有号的人。

    这诸葛雷他的印象倒是很深刻,出场第一章就死在李寻欢飞刀之下的人,想忘都忘不掉。

    “叶老哥过奖了。”

    诸葛雷忍不住面露得色,接着道:“不知叶老哥这是从哪里回来?”

    叶洵道:“不瞒老弟,老朽刚从祁连山回来。”

    诸葛雷神情一震,讶然道:“莫非老哥是去看那魔刀与魔教之主的决战?”

    “正是。”叶洵点了点头。

    诸葛雷满脸遗憾道:“决战之日我正好压镖在外,无暇前往观战,着实可惜。”

    叶洵给自己倒了杯酒,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

    “那一战堪称旷绝古今,时至今日,我每每想起还会热血沸腾。

    尤其是任以诚那决胜的最后一刀,威似神魔降世,奇诡玄异,不可言状。

    有幸观此一战,老朽此生无憾矣!”

    他的眼前似又浮现出了那一日的凌冽刀光,心神振奋之下,当即端起酒杯,再次豪饮而尽。

    诸葛雷知他素来不喜妄言,如此说便如此是,不禁为之动容,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当真如此厉害?”

    叶洵感慨道:“只会比老朽说的更厉害,但真正让老夫佩服的是,他以一己之力阻挡了魔教入侵中原。

    建下如此丰功伟绩,当世刀神之名,他受之无愧,名副其实!”

    “嘿嘿!”

    脸色蜡黄的汉子谄媚一笑,道:“老爷子的话未免夸张。

    那任以诚刀法高超固然不假,但依我看,诸葛大哥的‘急风剑’未必就比他差了。”

    “老二,休要胡言。”诸葛雷摆了摆手,看似在喝止那人,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自得笑意。

    叶洵脸色干笑两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金狮镖局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号,黑白两道都要给些面子,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得罪他们。

    诸葛雷三人见叶洵如此,不禁更加得意。

    熟料,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井底之蛙,也敢谈天,不怕笑掉别人大牙吗?”

第六十三章 叵测

    诸葛雷三人的脸色登时僵住,接着,就听见那声音再次传来。

    “区区‘急风剑’,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跟刀神比肩,凭你也配。”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禁大感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当今江湖之上,居然还会有人替自己说话。

    诧异之间,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

    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相差仿佛,生得修眉朗目,面色白里透红,有如良质美玉,端的是俊秀无双。

    “哪来的小白脸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诸葛雷霍然起身,对那少年怒目而视。

    他行走江湖多年,何曾被人如此轻贱过,原本一张紫红色的面皮,此刻已然是黑若煤炭。

    少年手拈酒杯,嘴角犹自挂着一抹似讥诮又似轻蔑的笑意。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刀神何等风姿,凭一人一刀,力保中原武林免遭魔教荼毒,当世英雄无出其右。

    尔等不知感恩戴德便也罢了,竟还厚颜在此大吹大擂,恕我直言,三位就算是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

    任以诚闻言,眼中一丝笑意闪过,暗忖道:“这人的言辞倒是犀利的很!”

    那身材壮硕的汉子冷冷一笑,道:“那任以诚目中无人,更滥杀无辜,死在他刀下的冤魂无计其数。

    论及危害,他手下的魔刀门比起远在关外的魔教来,只怕还犹有过之。”

    “冤魂?”

    少年嗤笑道:“你说的是谁?龙啸云?赵正义?还是公孙摩云、田七?

    这些人无一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死有余辜。”

    他忽地面露恍然之色,道:“是了,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似你这种颠倒黑白的无耻小人,只怕早已和那些人惺惺相惜,引为了知己,那你自然觉得他们死得冤枉。”

    “你……”

    壮汉拧眉怒目,有心辩驳,奈何少年所言无虚,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张口。

    少年见状,不禁得意一笑。

    却在这时,那脸色蜡黄的老二蓦地冷哼道:“一个魔刀门主,一个魔教教主。

    两派之间虽有恩怨,大可私下解决,却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决斗,还搞得天下皆知?

    各位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壮汉当即接口道:“当然奇怪,简直莫名其妙,魔教当真要入侵中原,也该暗中行事。

    这般肆无忌惮的说出来,未免太过不合常理了。”

    老二肃然道:“依我看,这其中定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这场决斗压根儿就是这两个魔头串通起来,设下的阴谋,意图祸害我中原武林。”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听起来甚至还合情合理,饭庄里的武林人士已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就连任以诚自己都差点信了。

    “砰”的一声震响。

    少年拍案而起,怒骂道:“放屁,一帮忘恩负义的畜生,尔等眼下还有命在,便是刀神的恩赐。

    若非刀神出手,你小小一个金狮镖局,现在只怕早已被魔教夷为了平地了。”

    看着长身而立的少年,任以诚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适才对方坐着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站起来了,他才发现对方的胸肌好像过于发达了,外袍已然被顶起来了。

    难怪一个男人会长得这般漂亮,原来是个姑娘!

    “混账!”

    诸葛雷气急败坏,几乎七窍生烟,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口口声声维护那个魔头?”

    少年,额……不对,应该是少女傲然一笑,将一直放在桌上左手边的一个狭长木匣打了开来。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争锋宝刀在此。”

    “咳咳……”

    任以诚端着酒杯,好悬没被一口呛死。

    Σ(`д′*ノ)ノ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匣里那柄跟争锋足有**成相似的长刀,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呵呵!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特娘的巧啊!

    诸葛雷骇然色变,喉头里“咕噜”一声,僵硬的回头看向了叶洵。

    “叶老哥,这当……当真是……”

    叶洵点点头:“确是神刀争锋的模样。”

    诸葛雷闻言,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身体更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疑惑对方明明见过自己,为何要装作不知?

    叶洵是去过祁连山观战的,当然不会不认识任以诚的容貌。

    但是想到诸葛雷三人适才对刀神的诋毁和不敬,他索性便决定来个看破不说破,要让三人受点教训。

    岂料,老二忽地冷笑一声,阴恻恻道:“我怎地不知道,堂堂刀中之神,原来竟是个小娘们儿。”

    此言一出,少女当即脸色微变。

    诸葛雷大惊道:“老二,你说什么?”

    老二道:“大哥,你莫要被骗了,这人是个女扮男装的雌儿,哪里是什么刀神。”

    诸葛雷强定心神,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眼少女,很快就发现了破绽。

    少女的伪装属实不算高明,只是之前他先惊后怒再惧,心绪激荡接连,这才被蒙骗了过去。

    叶洵干咳了两声,正色道:“老朽只顾着看刀,却忘了看人,实在抱歉,抱歉。”

    诸葛雷冷哼了一声,双目死死瞪视着少女,几乎要冒出火来。

    “小贱人,找死。”

    他恼羞成怒,但闻铿然一声,手边的长剑已夺鞘而出,匹练般的剑光,急刺少女面门。

    这一剑若是躲不开,少女不死也得毁容,既阴损又狠辣。

    任以诚已做好准备出手相助,却见少女的身手竟也不差,间不容发之际,就见寒光一闪,那柄仿造的争锋已被她握在手中,斜砍而出。

    “叮”的一声激鸣。

    急风剑势戛然而止,匹练散去,仿若毒蛇七寸受制,再难逼近分毫。

    少女手腕一旋,长刀灵巧的绕过剑身,横拍而出,诸葛雷正自心惊,忽见眼前刀光再闪。

    紧跟着,就是“啪”的一声脆响,伴随脸上一阵剧痛传来,他人已被狠狠抽倒在地。

    老二和壮汉没想到这少女身手竟如此高强,大喝一声,重拳鞭腿已同时攻了过去。

    只是他们既然叫诸葛雷大哥,武功自然是比不上对方,少女娇笑一声,手中长刀接连挥出。

    “嘭嘭”两声,诸葛雷的身旁立时又多了两个人。

    这两刀出手虽有先后之分,但那两人中招的声音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服了么?”

    少女的刀锋在地上三人的身上来回扫动着,表情得意之极。

    “服了,服了……”

    三人面色如土,连连点头,身子抖如筛糠。

    看着他们的丑态,少女不禁面露鄙夷之色。

    她狡黠一笑道:“想活命的话,就趴在地上学狗叫,只要让我满意,就饶了你们三个的狗命。”

    三人闻言一怔,脸色青白不定。

    人身于世,受此奇耻大辱,岂非比死更加痛苦?

    然而,就在老二和壮汉之际,却听耳边突然响起了狗叫。

    诸葛雷竟真的翻身趴在了地上。

    两人一脸难以置信,他们仿佛在诸葛雷的屁股后看到了一根毛绒绒的尾巴,正在不断摇摆着。

    很快,他们也长出了尾巴,开始摇尾乞怜,谄媚的吠着。

    “乖狗狗,再多叫两声。”少女开心的大笑着。

    一时之间,饭庄里的人全部都呆住了,安静的近乎诡异,只余下少女那如银铃般清脆动听的笑声。

    三人里诸葛雷叫得最欢,就好像他从来都是一只狗,而不是人。

    狗有锋利的爪子,他呢?

    诸葛雷虽然没有爪子,但他的袖口里常年都藏着一柄匕首。

    少女正自得意,就见诸葛雷右臂轻轻一抖,匕首已从袖口滑出,在满面狰狞中,狠狠朝着少女的小腹刺了过去。

    变故横生。

    少女猝不及防,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任以诚突然出手了。

    难得收获了一个迷妹,他当然不会让对方就这么死于小人之手。

    虽然这迷妹的性子似乎有些顽劣……

    电光石火之间,任以诚抬手在桌上轻轻一按,随即碗边的筷子便凭空弹起,箭一般激射了出去。

    “哧!”

    破风声起,诸葛雷身形顿止。

    筷子己射穿了他的太阳穴,“夺”的一声,钉在了饭庄的梁柱上。

    少女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勃然大怒,一脚踢开诸葛雷的尸体,同时反手一刀劈出。

    老二和壮汉犹自犬吠不停,下一瞬便也毙命当场。

    少女怒火难消,目光一转,看向了叶洵。

    却见对方神色激动,竟理也不理自己,径直走向了角落处的一名少年,纳头便拜。

    “老朽见过刀神!”

    任以诚连忙将他扶起,心中不由一叹。

    今日这里非但遇到了迷妹,还有迷弟,而且还是个老迷弟!

    少女见状,口中“啊”的一声惊呼,人已完全愣住。

    客套了两句后,叶洵看着少女,不禁失笑道:“这可真是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了。”

    任以诚无奈摇头,来到少女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姑娘,回神了。”

    少女如梦初醒,紧跟着又是“呀”的一声,激动的情难自抑,目光流转间,左眼里似写着崇敬,右眼里则写着仰慕!

    “姑娘,还请冷静些。”任以诚有些受不了少女那火一般热情的眼神。

    少女吃吃道:“你……你真的是魔刀门主,刀神任以诚前辈?”

    任以诚轻笑道:“魔刀门主是我,任以诚也是我,刀神之称不过玩笑,姑娘不必当真。

    至于那前辈二字,我也原封奉还,恕我敬谢不敏了。”

    “你这人真有趣。”

    少女被逗得咯咯直笑,忽地拱手一礼,躬身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任以诚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三个小人,打便打了,杀便杀了,只是你何必去折辱他们?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今日若不是我恰巧在此,你岂非已小命不保。”

    少女见他竟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心中暗喜,但脸色却是愤愤不平道:“谁让他们那么诋毁你,不过小小教训一下而已,谁知道这坏人竟如此不识好歹,哼!”

    任以诚挑眉道:“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为何这么生气?”

    少女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脸上突然散开了一酡红晕,然后怯怯的低下了头。

    叶洵在一旁见状,不禁哈哈大笑道:“只怕是少女怀春,当然见不得自己仰慕之人被人贬低。”

    少女似是被道破了心事,脸上的红晕不觉间已散到了耳根后,头也垂得更低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忽然挥手一拂,拿过了少女手中仿造的争锋。

    “不错嘛,做的还挺像。”

    少女嫣然道:“见过公子出刀的人虽然不多,但只要花点儿心思还是能找到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祁连山决战之前,见过争锋的人基本都已死光了,还真是难为你了。”

    少女道:“只要能见到公子,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任以诚淡淡道:“所以这些日子,在江湖上有人冒充我的名头到处行侠仗义,当然也是你做的好事。”

    少女羞赧道:“我想见你,可又找不到你,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任以诚,伸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吗?”

    任以诚长叹道:“你可知道这武林之中有多少人恨我入骨,你这么做就不怕引火上身,被那些人杀掉?”

    少女粲然一笑道:“但我终究还是见到你了。”

    任以诚道:“你费尽心思想要见到我,到底所为何事?”

    少女道:“当然是想见识一下刀中之神的绝世风采。”

    任以诚难以置信道:“就为了这个,你便甘愿连性命都不顾?”

    少女娇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一定不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女子,日思夜想只盼着能见上你一面,只是她们都没有我这般幸运罢了。”

    天下有什么是比妙龄少女对心目中的英雄的赞美,更令男人陶醉的?

    是这个男人恰好正是被她赞美的英雄。

    天下又有什么是比无邪的少女全心的敬仰,更令男人自豪的?

    眼前这少女非但无邪,更是美丽绝伦,纵然穿着男装亦难掩其傲人姿色。

    任以诚已有些飘飘然,忍不住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闻言,不禁展颜一笑,欣然道:“我姓白,公子若不嫌弃,叫我凤儿便是。”

    “白凤?”

    任以诚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面沉似水。

    少女微微一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任以诚凝视着少女,目光一凛,缓缓道:“你不该姓白的,你应该姓花才是——花重锦的花。”

第六十四章 花白凤:本公主素来以诚待人!

    瞬息之间。

    少女不可抑制的身躯一颤,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就被遮掩了下去。

    她垂着头,怯生生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凤儿听不明白。”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那我不妨说得再详细些。

    你叫花白凤,是魔教四大公主之首,也是魔教教主花重锦的亲生女儿,这回可明白了?”

    叶洵等在场的武林人士,此刻俱都已呆若木鸡。

    自古美人爱英雄。

    他们本以为自己今日见证了一段佳话的诞生,没承想,事情的发展竟急转直下,简直匪夷所思!

    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少女陷入了沉默。

    须臾后。

    她忽地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就见少女爽飒一笑,道:“装得娇滴滴的可真难受,还是这样来得痛快!”

    任以诚诧异的看了看少女,一杯酒下肚,对方竟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再不复刚才的纯真与娇俏。

    此刻她一身男装,竟也真的透出了几分男儿的英姿豪气!

    “公子可愿赏脸,与小女子共酌一杯?”少女又斟了杯酒,放到了对面的位置。

    任以诚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欣然入座,端起酒杯道:“先干为敬。”

    少女举杯共饮,脸上笑意更浓,道:“公子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吗?”

    任以诚眉头一挑,洒然道:“能毒倒我,算你有本事。”

    少女抚掌大笑道:“不愧是刀中之神,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敢问公子,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这就坦白了?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嘴硬下去。”任以诚不禁有些惊讶。

    少女无奈摇头道:“你既已生疑,那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再相信我,我又何必再白费力气。”

    任以诚哑然失笑,随即伸手拿过酒壶,将两人的酒杯斟满。

    “这一杯,敬你的坦率。”

    看着面前的酒杯,花白凤不由神色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颔首道:“能得公子妙口一赞,小女子荣幸之至。”

    杯酒入喉,她凝目看着任以诚,道:“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任以诚道:“说起来这只能算公主你倒霉,魔教里我了解的人并不多,但偏巧你就是其中一个,唉……”

    他感慨道:“但凡你只要换个名字,我连半点儿都不会怀疑你。”

    “原来如此。”

    花白凤面露恍然之色,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叹息道:“看来当真是天不遂人愿!

    不过,这岂非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就是太让人懊恼了些。”

    任以诚称赞道:“你这份豁达属实让我惊讶,只是你也别什么黑锅都往老天爷的身上扣。”

    花白凤愣了愣,眼中透出不解之意。

    任以诚目光扫过她胸前被撑起的外袍,道:“怪只怪你的伪装太差劲。

    若是你以男儿之身接近我,只凭一个名字,我绝不可能这么快就猜出你的身份。”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我记得你们魔教有一门‘以牙还牙,神龙无相**’能幻化万千,易容天下无双,难道你不会这门功夫吗?”

    花白凤被他看得脸色发红,苦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事已至此,不知公子准备如何处置小女子?”

    任以诚脸色忽沉,冷冷道:“我若是要杀了你呢?”

    花白凤毫无惧色,淡然笑道:“公子尽管动手便是。”

    任以诚道:“你不逃?”

    花白凤反问道:“以公子的武功,难道我能逃的掉吗?况且,我也相信公子是不会杀我的。”

    任以诚道:“你为何这般确定?”

    花白凤道:“我爹身为魔教教主,公子都不曾下杀手,当然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任以诚道:“你早已算准了这点?”

    花白凤嫣然道:“公子乃当世豪杰,自然有过人气度。”

    任以诚大笑道:“哈哈哈……好个魔教大公主,有胆识,有魄力。”

    他右臂一抬,指向饭庄门口,道:“大路朝天,公主只管自便就是,任某恭送公主。”

    “刀神万万不可。”

    不等花白凤说话,叶洵猛地迈步而出,急声阻拦道:“这魔女花言巧语只为保全性命,刀神切不可上当。”

    “哦~”

    花白凤道:“你说我花言巧语,那便是认为我适才所说的话都是错的。

    如此说来,难道在你眼里,刀神不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吗?”

    “岂有此理,你……”

    叶洵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连忙对任以诚解释道:“刀神见谅,老朽绝无此意。”

    任以诚淡淡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只是这大公主乃是奔着我来的,连我自己都不介意,依我看,老人家您也就不必操心了。”

    “非也!”

    叶洵神情一肃,凛然道:“当日花重锦曾发下重誓,在他有生之年,魔教绝不踏入关内一步。”

    他冷眼瞪视花白凤,沉声道:“神魔为证,言犹在耳,可你这魔女今日却公然违背誓约,作何解释?莫非令尊已不在人世了么?”

    花白凤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老人家放心好了,就算你死了,我爹也不会死。”

    叶洵愤然道:“那便是食言而肥,魔教之人果然不能轻信,今日刀神在此,绝不与你这魔女善罢甘休。”

    饭庄内的武林人士,当即纷纷出言应和。

    花白凤秀眉一挑,问道:“谁说我是魔教中人?”

    叶洵厉喝道:“刀神所言,怎会有假?适才你自己也已亲口承认,如此还想狡辩不成?”

    花白凤正色道:“我已脱离教门,大公主的身份已成为过去,自然不算违誓。”

    叶洵狐疑道:“你说是便是吗?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脱离魔教?”

    花白凤望着任以诚,眼波流转,幽幽道:“那当然是为了找他。”

    叶洵冷笑道:“简直是笑话,你分明是居心叵测,魔教染指我中原之心不死。”

    任以诚有些不耐道:“那老人家你意下如何?”

    叶洵大义凛然道:“为了中原武林的安危,唯有杀了这魔女,以绝后患。”

    任以诚眉头紧皱,道:“杀人,杀人,你们就知道杀人,敢情不是你们动手是吧?

    我是杀过人,非但杀过,还杀了不少,可那都是些死有余辜之辈。”

    他看着叶洵,问道:“老人家,你说她有阴谋,证据呢?”

    叶洵讷讷道:“这……只是老朽的猜测,但是她毕竟是魔教中人……”

    任以诚质问道:“魔教中人便不是人了?他们的生命便不是生命了?

    无凭无据的我为什么非要杀了她不可?就因为沾了个魔字?

    那我身为魔刀门主,是不是该一刀把我自己也杀了,免得日后危害武林?”

    饭庄里再度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片呼吸声此起彼伏。

    叶洵慌张道:“这怎相同?他们怎能和刀神相提并论。”

    任以诚道:“大家都是人,一鼻子俩眼睛,没什么不一样,是非善恶看得是人心,而不是派别出身。

    山间野兽也是为了果腹才去捕杀猎物,我们生而为人,若不问缘由便举刀杀人,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花白凤也在静静的听着,眼中异彩连连。

    任以诚道:“大公主,以你的身份,中原并非久留之地,还是尽快回去关外吧。”

    花白凤道:“我确实已脱离魔教,公主二字再也休提,况且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若就此离去,岂非白忙一场。”

    任以诚道:“你要找我,无非是为了你爹身上所中三阴所经手的禁制,以及我所完善的神刀斩刀法。

    但你该知道,这两样我一个都不可能交给你。”

    花白凤道:“为人子女,我绝不能眼看我爹受苦而无动于衷,我必须得为他做些什么。

    所以,我非但不会离开,而且还跟定你了。”

    任以诚洒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看你还能不能再找到我。”

    “走着……”

    ‘瞧’字还没出口,花白凤突然发现眼前竟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身法之快,如鬼似魅!

    她忿忿的跺了跺脚,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种想要咬死他的冲动。

    恼怒间,她也身形一闪,向饭庄外急掠而去。

第六十五章 极致诱惑

    寒冬,昼短,黄昏又至。

    漫天飘雪中,一道模糊的残影飞掠过长街,来到了迎阳客栈的门前。

    任以诚回头看了看被积雪覆盖的地面,淡淡一笑。

    “这场雪已下了一天一夜,什么痕迹也都没了。

    量那妮子纵有通天本领,也休想再找到我。”

    他迈步正要进客栈,却见店里的伙计已先一步迎了出来,躬身问道:“敢问这位客官可是任以诚任公子?”

    “怎么,你认识我?”

    任以诚不禁诧异,自己的名声竟已大到这种街知巷闻的地步了吗?

    伙计嘿嘿笑道:“小人哪有荣幸能认识公子这等人物。

    是早些时候有位姑娘往柜上放了些银子,交待说要有位任公子今日会到,让我们一定好生招待着。”

    “……”

    任以诚神色一僵,想起适才说过的话,恍惚间仿佛有些脸疼。

    没想到,这花白凤倒还真有两把刷子!

    伙计虚手一引,殷勤道:“公子快快请进,酒菜、客房都已备好,外面雪大,您莫要冻坏了身子。”

    任以诚有心想走,奈何风雪留人,只得点了点头,在伙计的带领下去了客房。

    酒足饭饱后,店家又给送来了热水。

    不得不说,花白凤的安排实在是周到的很!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任以诚照旧打坐练功,在气行九转之后,卧榻入眠。

    夜渐深,窗外冷风呼啸。

    突然间,房门轻响。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还是无法瞒过任以诚的灵觉,悄然侧头看去,只见黑暗中一道身影灵巧而入。

    他如今功力至深,已可夜间视物,来人毫无意外,正是花白凤。

    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任以诚若无其事的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嗯?”

    他眉头暗皱,蓦地一股凉意袭来,身上的被子已被掀开了一角。

    紧跟着,花白凤居然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被窝,然后又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死死的缠住了他。

    错愕间,幽香沁鼻。

    任以诚反应过来,意欲挣脱起身。

    谁知花白凤竟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幽幽道:“除非你运功震断我的四肢,否则我绝对不会松开。”

    任以诚闻言,无奈一叹,同时将真力散了去。

    那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滑腻,对方身上显然是寸缕未着。

    花白凤“嘻嘻”一笑,得意道:“从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醒了。

    你说,这是否就叫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任以诚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魔教的人,行事都这般没底线的么?”

    花白凤轻叹道:“唉!没办法,为了我爹,这点儿牺牲也算不得什么。

    从下决定来找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把自己当成是你的人了。”

    “喂喂喂。”

    任以诚不满道:“你这样说得我好像是个趁人之危的混蛋一样,现在明明是你在欺负我。”

    花白凤娇笑道:“这世上哪会有你这样的混蛋。

    你年少英俊,武功更近乎天下第一。

    似你这般盖世人物,把自己交给你,我非但没有吃亏,反而还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任以诚好奇道:“哪里不一样?”

    “就是你在饭庄说的那番话。”

    花白凤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缓缓道:“除了本教中人以外,在别人的眼里我是魔、是豺狼虎豹、是妖邪鬼怪,但唯独不是人,只有你不同。”

    她顿了顿,吃吃道:“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么的令人心动,我真的已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任以诚淡淡道:“呵呵,你猜我信是不信?”

    花白凤幽怨道:“你可知这世间除良辰美景以外,女子的真心亦不可辜负。

    自我有记忆以来,只有你对我没有丝毫的偏见,只凭这一点,便足以令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

    若非如此,难道……难道真的以为我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吗?”

    任以诚不由动容,只因这‘认同’二字,对于某些人来说,确实很令他们感动。

    他一时难以分辨真假,只得转移话题,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白凤轻哼了一声,道:“在饭庄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抹了万里追魂香。

    此乃我魔教秘宝,源自于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虫。

    不管相隔多远,那毒虫都能闻到自己散发出去的气味。”

    任以诚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惊奇道:“怪哉!以你的身手,若在我身上动手脚,不可能瞒得过我。”

    花白凤道:“我把香提前抹在了你坐的凳子上,你当然发觉不了,找你喝酒本就是我提前计划好了的。

    说起来,你的轻功委实太过惊人了,我这一路足足换了三匹马,才勉强抢先你一步赶到了这里。”

    任以诚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家客栈落脚的?”

    花白凤笑道:“我哪里会知道,我只是给这里的每家客栈都留下了银子而已。”

    任以诚感叹道:“到底是魔教,家大业大,果然是有钱任……”

    他忽然惊呼道:“喂,你不要乱摸。”

    花白凤媚声道:“奇怪,说了这么久,你怎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任以诚没去理她。

    花白凤沉吟了一下,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林诗音对不对?你在为了她克制自己。

    咯咯……真是个专情的男人,不过没关系,你若是想的话,我可以易容成她的模样。

    那‘以牙还牙,神龙无相**’我其实是会的。”

    任以诚惊讶道:“那你为何……”

    花白凤截口笑道:“当然是为了让你发现我是个女人。”

    任以诚叹息道:“很好,你非但好胆识,好魄力,更是好心机。

    人都说虎父无犬女,女儿都已是这般厉害,你爹当然更加不简单。

    这次你的出现,让我愈发庆幸自己在你爹身上留下了后手。”

    他呵呵一笑,揶揄道:“你这是否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花白凤道:“这完全是两回事,岂可一概而论。

    谁叫我武功不如你,不动些脑筋怎么成。

    你可知那日决战后,四长老曾进言要挑拨你和中原各派的关系,让你们自相残杀,结果被我爹断然拒绝了。”

    她不禁有些着急,手脚就搂的更紧了。

    “呵呵!”任以诚笑而不语。

    花白凤想了想,然后就像只猫儿一样,在任以诚身上轻轻蹭了蹭,撒娇道:“那我退一步,只要神刀斩好不好?”

    任以诚断然道:“不好!”

    花白凤道:“为什么?神刀斩本就是魔教绝学,你还给我岂非也是理所当然的?”

    任以诚笑道:“你已非魔教中人,神刀斩是事情岂非也已与你无关?”

    花白凤道:“但我总还是花重锦的女儿。

    换做是你,你能袖手旁观吗?”

    她恳求道:“好人,你就答应了我吧!

    只要你点头,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莫忘了我会易容术,有了我你就等于拥有全天下所有的美人。

    如此美妙的事情,难道还比不上一门刀法?难道还不能让你心动?”

    感受着耳旁不时传来的热气,任以诚却丝毫不为所动。

    “美人计若对我有用,你此刻早已没力气说话了。”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你松不松手?”

    “不松,除非你打死我,哼!”

    “不松那就一起睡吧,左右吃亏也不是我。”

    任以诚话音未落,就听花白凤“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已反被任以诚手脚夹住,再也作怪不得。

    “好姑娘,咱们梦中再会!”

第六十六章 花白凤:你这个穿上衣服就不认账的混蛋!

    晨光微熹,透窗而入。

    花白凤似醒非醒,迷朦间,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旁,却发现被窝里只剩下自己。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被子随之滑落,屋中登时春光大盛。

    只是这般美丽的风景,已无人欣赏。

    摸着余温未散的床榻,花白凤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笑?

    只因她发现自己竟然遇到了一个柳下惠!

    想到自己昨夜就这么赤身露体的,在任以诚怀里也不知睡了多久,花白凤的脸上又不禁泛起了红晕。

    不过,这一觉倒也睡得格外香甜,明明是个陌生人,但对方的怀抱却出奇的令人感到安心。

    “真是个冤家……”

    花白凤似嗔似怪的轻喃了一句,旋即准备下床更衣。

    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昨晚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已被叠好,整整齐齐的放在枕边,上面还压着一张纸笺。

    “有女白凤,风华绝世,玉骨冰肌,靡颜腻理,是为魔中之绝艳,亦有姑射之仙姿。

    任某不才,承蒙姑娘美意,以赤诚相待,深感荣幸,然则余乃浊世俗人,自惭无颜相对,惟恐辜负美人深恩,是以就此拜别。

    江湖路险,人心难测,姑娘身份特殊,中原终非久留之地,只盼姑娘早日归家,望好自珍重!珍重!”

    看着那凌厉如刀的字迹,花白凤娇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算你还有些眼光。

    只是若想就此打发了本姑娘,那你也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她穿好衣服,又将那纸笺上的内容反复看了两遍后,轻轻叠好,贴身收藏。

    不自觉间,她脸上的笑意更甚。

    看着桌上任以诚留书时所用的文房四宝,花白凤神色一正,走了过去。

    拿起一张纸,从上边撕了张两寸来宽的纸条下来,提笔写了一串蝇头小字。

    她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不知何时,外面已风停雪止。

    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花白凤深吸了口气,瞬间一股寒意流变全身。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纤指轻抵朱唇,花白凤猛然发出一声脆亮的唿哨,不多时,空中也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唿哨。

    紧跟着,就见一道黑影远远地飞了过来,落在了窗框上。

    这竟是只鸽子!

    漆黑发亮的羽毛,钢喙利爪,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隐隐透着凶光。

    这绝不是普通的鸽子,它简直比老鹰更加凶猛健壮!

    在鸽子的爪上,系着一根同样黑色的铁管,花白凤将纸条卷好,塞了进去,认真封住。

    一切完毕之后,鸽子却没有飞走。

    花白凤见状,不禁叹了口气,面上更浮现出一抹愁容,随即就见她骈指如刀,在手臂上割了块血淋淋的肉下来,递到了鸽子嘴边。

    这鸽子竟然是吃人肉的!

    花白凤的脸上已疼出了冷汗,血色尽退,可若不这么做的话,这只鸽子是绝不会飞走的。

    人办事要报酬,鸽子其实也一样,只是这报酬属实太贵重了些!

    它吃的肉不但要活人现割的,还必须得是年轻女孩子身上的才行。

    可也只有如此诡异的方法,才能培养出如此神异的鸽子来。

    魔教虽然底蕴深厚,但这样的鸽子,却也只有三只而已。

    唿哨声再次响起,鸽子已叼着肉飞走了,花白凤则忍痛拿出‘天魔圣血膏’,敷在了伤口上。

    。。。。。。。。。。

    天晴,气朗。

    奈何冬日酷寒,虽有阳光,但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前日所下得那场大雪,此时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

    漫山遍野都笼罩在一片洁白当中。

    山路崎岖且滑,任以诚却似如履平地,仿佛山野间的一缕轻烟,飘然而行。

    非但速度快愈奔马,所过之处,更是不留半点痕迹。

    轻功之绝妙,已臻踏雪无痕的至高境界。

    从客栈出来后,他本待改行小路,但转念一想,大隐隐于市,官道上人来车往,最适合掩饰行迹。

    但接着他又一转念,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自己会这么想,花白凤当然也可以。

    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走小路,哪里偏僻就走哪里。

    山阴之间,风凛如刀,不时将地上的积雪卷起,映照着正午的日头,满山银芒闪闪。

    然而,就在这本该一片皎洁之中,却突兀的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

    鲜血一般的红色!

    山路的尽头是一片枯林,枯林的尽头就是官道。

    在官道与枯林的交界处,二十多具尸体横躺在地,正是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只剩下一名少女,正在一十三名手持长刀的汉子手下,苦苦支撑。

    少女的武功并不怎么厉害,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那些人舍不得杀她,就像猫戏老鼠一样,猥琐而又充满恶意的笑声,不断回荡在枯林之中。

    任以诚本该立刻就出手的,但他却没有,他在犹豫,这是否又是个圈套?

    这地方很荒僻,平时荒,眼下这个时节更荒!

    可偏偏就在这里,让他遇到了这桩事情,实在太巧合了些。

    任以诚暗忖道:“我虽然已洗过澡,也换过了衣衫,但魔教的手段层出不穷,难保不会还有其他的方法找到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竟然就这么看着?”

    如风一般的身影,从任以诚身旁疾掠而过,话音未落,人已冲到了那十三人的包围之中。

    任以诚不由眉头紧皱,叹息道:“唉!到底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来人赫然正是花白凤!

    眼见有人来援,少女原本已因绝望而死灰一片的神色,登时重现焕发出了光彩。

    “呦呵!弟兄们,咱们今天运气不错,正愁这一个不够分,就又有一个大美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话之人语声尚未落下,林中便再次响起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花白凤之美,堪比林诗音。

    从她现身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强盗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没有挪开过。

    花白凤看着这些贪婪又猥亵的眼神,心中不觉一阵作呕,怒哼一声,肩膀一震,背后刀匣霍然而开。

    比雪更亮的刀光一闪,仿造的争锋已横扫而出。

    花白凤的武功并不算差,刀法中隐隐透着神刀斩的路子,出刀既快又准。

    那十三人猝不及防,在这弹指之间,已有两人命丧她刀下。

    “哼!没想到还是个硬茬子,难怪有胆子多管闲事。”

    狰狞阴冷的怪笑声中,只见一抹刀光如疾电穿空,倏然而起,这说话之人的刀法竟也出奇的不慢。

    下一瞬,刀锋竟已逼至花白凤近前一尺。

    这十三人号称‘风行十三盗’,乃是绿林道上有名的江洋巨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以快刀著称,刀法之快,抽刀可斩飞蝇。

    花白凤一见来势,当下心神一凛,旋即便似移形换位般,整个人凭空向左横移了一步,让开了对方刀锋。

    她手腕一转,反手握刀的同时一步踏出,在两人身形交错之际,顺势一带,就听“哧”的一声,刀锋已从那人的颈间划过。

    霎时,人头滚落,血如泉涌!

    “好辣手的小娘皮,一起上。”

    一声怒喝,剩下的十人同时出手。

    十柄快刀纵横,林中寒光交映,如密网笼罩而下,将花白凤困锁其中。

    “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连绵响起,碰撞之间,更有星火四溅。

    花白凤身法受制,还要分心保护那名少女,顷刻之间,已显支拙。

    她朝着任以诚藏身的位置,愤然大喊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心神略分,一柄长刀已趁隙急砍而来,目标直取她握刀的右手。

    花白凤当机立断,撤手弃刀,这时又有一道迅疾破风声骤然响起,一柄长刀自左边突袭而来,削向了她的颈部。

    岂料花白凤竟趁着刀未坠地,左手一抄,横刀迎上,竟精准无比的挡住了这逼命一刀。

    但她左臂伤口未愈,刀上对方真力传来,剧痛之下,变招立时便慢了一瞬。

    “叫吧,使劲叫吧,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了。”

    桀桀怪笑声中,十人十刀,恨怒交加,觑准这一瞬之间的破绽,刀出如狂,直欲将花白凤乱刀分尸。

    刀锋自四面八方交织而来,花白凤困顿于方寸之间,再无还手之机。

    就在她命危之际,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同时更有一道刀光亮起,如月影浮空,却又一闪即逝。

    幻灭之间,刀光隐没。

    林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但紧跟着又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是那名少女。

    她此刻浑身颤栗,脸色煞白,更恶心欲呕,只因她的面前多出了十具恐怖的尸体。

    那十个人已分成了二十片,由顶至踵,无比均匀的倒在了地上,红绿混杂,脏腑横流。

    任以诚瞥了花白凤的左臂一眼,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花白凤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忿然道:“你干脆直接等着给我收尸算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淡淡道:“这也怪不得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再算计我。”

    花白凤冷哼了一声,却又突然展颜一笑,道:“那你现在是相信我了?”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那少女,说道:“我只怕万一连累了这位姑娘,那罪过可就大了。”

    少女心中仍余悸未平,努力的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变成两片的尸体。

    她神情惴惴的抱拳施礼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花白凤摆了摆手,看着任以诚,微笑道:“你只管谢他就好,没有他今日你我二人谁也休想活命。”

    任以诚目中蓦地精光一闪,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敢问姑娘芳名,怎会无端遭此劫厄?”

    少女叹了口气,凄然道:“小女子名叫夏雨雪,先父早亡,近日母亲亦因病身故。

    家中虽薄有家业,奈何小女子不通商道,无力撑持,只得将家产变卖,准备回返故乡,投靠族亲。

    怎料得今日路经此地,遇到了这十三个恶贼,以至连累我家中这一众仆从为保护我而惨遭杀害,多亏遇到了两位……”

    看着遍地横尸,她已是泪如雨下。

    任以诚暗自点头,适才他问话时暗中用上了摄心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花白凤拍了拍夏雨雪的肩膀,安慰道:“死者已矣,我们还是先让你的家人入土为安吧。

    你既然无恙,他们在九泉之下想必也就安心了。”

    她转头对任以诚,娇俏的眨了眨眼,道:“刀中之神,可否劳您辛苦一下?”

    “有何不可。”

    任以诚正色道:“这些人为护主而死,忠义无双,实在令人敬佩。”

    二十多具尸体,三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收埋好。

    至于那‘风行十三盗’的尸体,就留在了林子里,到时自会有山里的野兽将他们超度。

    任以诚道:“不知夏姑娘仙乡何处?”

    夏雨雪道:“小女子祖居杭州。”

    任以诚道:“倒也顺路,姑娘若不嫌弃,就让本人顺路送你一程。”

    夏雨雪犹豫了片刻,垂首道:“回乡路远,小女子现今无依无靠,那……就只有厚颜麻烦两位了。”

    她顿了顿,抬头问道:“适才听这位姐姐称公子为刀中之神,敢问公子可是魔刀门主,任大侠?”

    任以诚不禁失笑道:“正是任某,不过大侠就算了,你可见过哪个大侠是以魔自居的?”

    夏雨雪曼声道:“小妹粗通武艺,对江湖事也算稍有了解,刀中之神的事迹,近日亦有所耳闻。

    您若不是大侠,那这江湖上便没有人能称得上这侠之一字。”

    花白凤道:“听到了么?你该谢谢我爹才是。

    若没有他,你哪来的今日这般名声?”

    她嫣然一笑,道:“所以,你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任以诚呵呵一笑,淡淡道:“功名爵禄尽迷津,身外物而已,我没怪他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

    花白凤不满道:“你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雨雪诧异道:“还没请教这位姐姐是?”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好说了,这位花白凤姑娘,正是魔教教主的千金,魔教大公主,正经的魔中之魔。”

    夏雨雪“呀”的一声惊呼,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以他们的关系,本不该如此融洽的!

    花白凤横了任以诚一眼,从怀中拿出了那张纸笺,满面幽怨道:“你之前分明还夸人家来着,现在穿上衣服就……”

    “停!”

    任以诚没好气的截口道:“我都那般夸你了,也没见你放过我。

    既然如此,那我还客气什么,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说着,他一伸手准备将纸笺拿回,花白凤却似早有防备,居然躲了过去。

    她娇嗔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任以诚无奈摇头道:“那好,此事就此揭过。”

    他撇了撇嘴,接着又道:“能否请姑娘给我解惑,这次又是用什么手段找到我的?”

第六十七章 任以诚:我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还不就是‘万里追魂香’喽。”

    花白凤负手于背,昂然翘首,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任以诚闻言一怔,惊疑道:“不可能,我分明已洗过澡,也换过衣衫了,怎么还……”

    花白凤笑道:“在客栈里我特意让人给你预备了洗澡水,为的就是要降低你的警惕。”

    想起那一晚两人之间的旖旎,她蓦地脸色一红,含含糊糊道:“那晚咱们……的时候,我其实已趁机又再你头发上抹了万里追魂香。”

    看着她含羞带臊的模样,一旁的夏雨雪瞅向两人的眼神愈发怪异。

    任以诚没好气道:“喂喂喂,你不要说的这么暧昧,咱们什么也没干好吧。”

    花白凤琼鼻微皱,不满的轻哼一声,悠悠道:“离开客栈后,你本该走官道,毕竟大隐隐于市。

    在你看来,我既不笨,当然也会想到这一层,所以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走小路。”

    她秀眉一扬,咯咯笑道:“只可惜,到头来终究还是白费心思。

    这两日你为了躲我,走得尽是荒山野岭,当然也就没有洗澡的机会。”

    她娇俏的横了任以诚一眼,那意思分明就是再说,瞧,你的心思已经全都被我给看穿啦。

    然而,事实也确实正是如此。

    任以诚已不得不抚掌赞道:“姑娘当真是算无遗策,猜的半点儿也不差!”

    他感叹道:“姑娘当真不是任某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简直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花白凤轻啐道:“呸!你才是虫子。”

    任以诚长叹道:“所幸任某的武功还算凑合,不然只怕早已栽在了姑娘的手里。”

    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怎地有种变成张无忌,被赵敏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说好的女配角都是傻白甜呢?这花白凤的画风完全不对劲儿啊!

    花白凤微微一笑,曼声道:“有的时候武功高,未必就真的无所不能。”

    任以诚缓缓道:“岂不闻,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虚妄而已。”

    花白凤娇声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

    黄昏又临,将遍地雪光变成了一片金黄。

    三人带着夏雨雪的家当,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附近的镇子上。

    找了家客栈,任以诚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澡,那懊恼的模样,看得花白凤忍不住暗暗偷笑。

    晚饭过后。

    任以诚敲开了花白凤的房门,令她倍感意外。

    “公子竟会主动来找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哩!”花白凤嘻笑着将他迎进了房中。

    任以诚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下。

    花白凤见状,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惊讶,旋即也过去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不去休息?莫不是感觉一个人睡不习惯了,那……需要奴家帮你暖床吗?”

    花白凤朱唇轻抿,媚眼如丝的望着任以诚。

    岂料她话音刚落,任以诚竟骤然出手如飞,在瞬息之间,连续封住了她周身七处大穴。

    花白凤猝不及防,惊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既然都已答应你了,难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还是……你就喜欢这种霸王硬上弓的调调?”

    她娇媚一笑,恍然道:“没看出来,我的任大公子居然爱好这般奇特!

    难怪那天我主动送上门去你却没有反应,原来我是用错方法了。”

    任以诚沉声道:“姑娘是个聪明人,而且很聪明,聪明的已经让我有些不放心了。”

    他的声音沉,脸色更沉,目光亦沉冷如刀,右掌缓缓抬了起来,一股强横的真力凝聚其中,蓄势待发。

    花白凤陡然一惊,骇然道:“你要杀我?”

    任以诚冷冷道:“一劳永逸,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

    熟料,花白凤看了看他后,竟忽然大笑了起来。

    任以诚皱眉道:“你笑什么?”

    花白凤嫣然道:“我在笑你呀,你害怕了,你怕自己斗不过我,所以才要杀我。”

    任以诚冷笑道:“笑话!你可知在我眼里,你跟一只蚂蚁并无区别。”

    花白凤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还要着急杀我?

    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只蚂蚁而已,又能对你产生什么威胁?”

    任以诚道:“我只是嫌麻烦而已,你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你若就此死心,我或可饶你一命。”

    花白凤哂笑道:“你就是怕了,你怕日后终有一天会栽在我手里。”

    她幽幽一叹,挑眉道:“说来也是,若是让人知道你堂堂刀神之尊,输给了我一个区区弱女子,那定然是要颜面扫地的,所以你输不起。”

    任以诚冷哼道:“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

    他陡然话锋一转,花白凤的眸中登时闪过一丝笑意。

    任以诚接着道:“你既然有此自信,那我又何妨再给你个机会。”

    说话间,他散去了掌中凝聚的真力,然后将花白凤抱起,放在床上躺平,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花白凤窃喜道:“我就知道你其实舍不得杀我的。”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这样你怎么能彻底死心?”

    花白凤笑道:“你们男人是否都这般口是心非呢?”

    任以诚闻言,沉默了片刻后,摇头轻叹道:“罢了!罢了!

    说起来,你我之间若说有仇也该是你恨我,毕竟我杀了你魔教那么多人。

    纵然你之前曾算计于我,可你连自己都搭上了,我确实是没有杀你的理由。”

    他此番前来,本是想吓她一吓,怎奈何对方却是油盐不进……

    花白凤莞尔道:“我的眼光果然很准。

    你到底是舍不得杀我,你已开始喜欢我了,对不对?”

    任以诚淡淡道:“姑娘想多了,君子可欺之以方,但任某并非君子。

    我那晚并未将你怎样,只因我不想你日后因此而悔恨终生。

    所以,你不要以为有了那晚的事,你我之间就有了什么不必要的关系。”

    这话一出口,任以诚莫名有种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渣男!

    花白凤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人家玉洁冰清的身子,你摸也摸了,抱也抱了。

    现在却这般说法,你莫不是要吃干抹净了不认账!”

    “……”

    任以诚整个人突然愣住了,花白凤你跟忆无心什么关系?

    怎么还玩起读心术了?

    摇了摇头,撇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任以诚嘿嘿一笑道:“你是玉洁冰清黄花大闺女,我也是白玉无瑕的童男子。

    算起来,你其实并没有吃亏的!”

    花白凤嗔怒道:“呸!本姑娘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好好睡吧,我等着你接下来的手段。”

    任以诚说完,熄了蜡烛,转身离去。

    不多时。

    深夜之间,长街之上,鞭声伴着马蹄声,向着小镇外飞速远去。

第六十八章 身陷囹圄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雪已住,风未定。

    呼啸声中,一道人影自北而来,孤身行走在萧索的荒原之上。

    前进的脚步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这旷野间的寂寞。

    林诗音已将阿飞送回了家。

    那少年从此又要开始一个人生活,就不知出来闯过一遭的他,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忍受这无边的孤独?

    但纵然担心与不舍,林诗音还是要离开,只因中原还有她挂念的人。

    “人生总是无奈,只因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取舍!”

    望着眼前的冰天雪地,林诗音幽幽一叹,忽地目光一凝,脚步顿止。

    危机!

    充满恶意的窥探!

    没由来的直觉,似是心血来潮,却又格外的清晰。

    林诗音冷眼扫视四周,暗自警惕,同时手中凰剑猛然顿地。

    “出来!”

    砰然一声,无匹剑劲透地而入,仿似浪潮翻涌沛然无俦,以林诗音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积雪登时一扫而空。

    下一瞬,就听“嘭嘭嘭……”爆响连连。

    泥雪翻飞间,十余道人影已自地面下急蹿而出,手持兵刃,将林诗音团团包围。

    来人虽然猝不及防,被逼的现出了身形。

    但在她那一剑之下,却也只是稍显狼狈,无一受伤,俨然俱是武功不弱。

    “魔教的人。”

    这些人也不遮掩,身上的衣服让林诗音看出了他们的来历。

    “为何拦我?”

    林诗音本打算这样问,熟料对方竟完全没有要交涉的意思。

    “动手!”

    伴随一声厉喝,林诗音话未出口,周遭之敌已进逼而来。

    魔教之人惯是用刀的,雪光映照刀光,霎时间,杀机四起。

    纵然心中不解,林诗音手上却毫不迟疑,铿然一声激鸣,涤心剑冷然出鞘。

    古岳剑法,应势而起。

    “荷满风华!”

    林诗音清叱一声,手中剑锋旋闪。

    瑰丽剑光中,只见道道凌厉剑气卷风荡雪,扩散而出,恰如雪莲绽放,在仿佛兵刃交击的声音中,围势顿破。

    “嗤!”

    刀锋破空,对面一人已稳住身影,横刀直取林诗音咽喉。

    与此同时,左边也传来破空声响,森冷刀锋朝她后颈斜砍而来。

    林诗音一步踏出,涤心剑直面迎上了对方的刀锋,“砰”的一声,刀断、头落、血喷。

    她顺势扭身,避过了左边砍来的那一刀,同时手中剑势不减反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剑锋扫向来人后颈。

    转眼,又是人头落,血雨如飞。

    不及喘息,空中又是一道刀光如电,迅疾无伦的刺向了林诗音后心。

    这一刀非但来势极快,且在风声的掩盖下,来的更是悄无声息。

    然而。

    逼命一瞬,林诗音却似背后有眼,也不见她作势,整个人已向左横移了一步。

    紧跟着,她手腕一翻,剑锋倒转,头也不回的便向后刺了出去。

    刀锋从她右侧擦身而过,涤心剑则已刺入了对方的心口。

    顷刻之间,连死三名同伴,谁知这些魔教门人竟是悍不畏死,攻势丝毫不减。

    身形连闪,双影交织。

    又有两人同时出手,“叮”的一声,长刀交叠似燕尾剪空,这次攻的却是林诗音的中路,似要将她腰斩。

    对方来势奇快,转瞬即至。

    但林诗音的反应也不慢,剑光瞬动,两人那似剪子一般的双刀,立时便被涤心剑卡住,再难存进一步。

    她正欲变招还击,却忽听“咔”的一声,那两人的刀身下竟同时弹出一个钩子似的机关,将涤心剑牢牢锁住。

    仓促间,凰剑一时难伸。

    就在这时,林诗音耳后破风声又起,来人却未出刀,而是以剑指点向她灵台要穴。

    “破!”

    林诗音内元饱提,右臂轻震之下,剑身之上登时一股磅礴真力雄势勃发。

    就听“当啷”一声,双刀齐齐崩然碎裂。

    惊骇间,两人抽身急退,却猛觉咽喉一凉。

    生命中的最后一眼,他们看到林诗音的左手已按在了背后偷袭之人的胸前。

    “嘭”的一声,一大蓬血雾自那人身后爆出。

    林诗音出手之快,这三人几乎是在同时一时间毙命,颓然倒地。

    冷风,犹自吹个不停。

    雪花落,雪花飘,雪花何曾记今朝?

    风潇潇,剑潇潇,人在潇潇命树梢!

    天地之间,剑光扫荡,古岳剑威,威凛如山。

    林诗音手中凰剑点落八方,在遍地银白之中,不断散落出哀艳血花,映照出一片夺命朱红。

    须臾间,在场的魔教门人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一人。

    当这最后一人倒下时,林诗音不由心神一松。

    但就在这松懈一瞬,她身后三尺外的地面下突然又冲出一人,重掌飞袭而来。

    这是个女人,她一直隐忍不出,为的就是等这一瞬之机。

    但林诗音终究是任以诚亲手调教出来的人,一身武功之高,早已到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程度。

    心神一松一紧之间,反手一式最简单的“苏秦背剑”,剑身不偏不倚,正好挡在那人落掌之处。

    “退!”

    林诗音足下一顿,体内浩瀚真气沛然透背而出,力如江河奔腾,势不可挡。

    那女子不及诧异,人已这股巨力震的抛飞而出,嘴角更有血迹隐现。

    “算你狠!”

    那女子语声中充满不甘之意,人在半空身形一拧,速度激增,竟是借着林诗音的这股掌力,飘然远遁而去。

    谁知就在这时,蹄声乍起,在那女子逃走的方向,只见一人策马疾驰而来。

    那女子悚然大惊,随即就见来人自马背跃起,身形微微一晃,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她有心想躲,奈何林诗音那一掌余势未消,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只觉体内真气一滞,已然被封住了穴道。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大哥!”林诗音蓦地又惊又喜。

    来人提着那女子走了过来,赫然正是任以诚。

    “诗音,你没事吧?”

    “我没……”

    林诗音脸上喜色未退,却忽然又沉了下来,身子也接连向后退了两步,一脸惊觉。

    任以诚见状,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诗音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我大哥,他远在中原,试问怎会如此凑巧,突然出现在这里?”

    任以诚闻言,恍然道:“原来你以为我是冒充的。”

    林诗音冷哼道:“难道不是吗?同样的诡计,上当一次,便已足够了。”

    任以诚不禁失笑道:“多日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你说的不错,我本不该出现在此。

    但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在中原遇到了魔教的大公主,她易容改扮,意图骗取我完善过的神刀斩,所幸,还是被我给识破了。

    这关外之地乃是魔教的地盘,彼时你尚未回归,我担心你的安危,便星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为了能尽快的找到你,我这一路上足足跑死了八匹快马。”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大哥了。”

    林诗音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嫣然一笑,将涤心剑收回了鞘中,欣然走了过去。

    熟料,就在她经过那女子身边的时候,原本不能动的人,却忽然动了。

    林诗音此时全无防备,只觉腰上一软,已被点中了穴道。

    惊愕间,她急催真气欲重开穴道,不料那人犹未停手,竟接连封了她周身十三处大穴。

    眼下非但已动弹不得,体内的真气也变成了一汪死水,再没了半点反应。

    “任以诚”放声长笑,得意的看着林诗音,戏谑道:“中原第一美人?

    呵呵,你倒也还算聪明,只可惜比起我来,你的道行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林诗音面若冷霜,寒声道:“你究竟是谁?”

    “任以诚”转过身去,再转过来时,已然变成了一副女人的面孔。

    “好说,魔教四大公主之三,就是我了。”

    林诗音胸膛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同时也在努力尝试调运真气。

    一点点,只要哪怕一点点就好……

    三公主淡笑道:“别白费力气了,用在你身上的点穴法,乃是出自《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之中。

    任你武功盖世,功力通神,也休想将穴道冲开。”

    林诗音眉头紧皱,无计可施之下,不禁有些心慌意乱,道:“你们……”

    她话说一半,忽觉眼前一黑,人已晕了过去,却是三公主又点了她的睡穴。

    “此地不宜久留,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属下遵命。”

第六十九章 困囚

    “驾!”

    山野之间,任以诚扬鞭催马,带着夏雨雪和她的家当,驾车奔赴杭州而去。

    幽林戚戚,风声簌簌。

    坐在车上的夏雨雪,闻着身旁不时传来的淡淡香气,目光颇为怪异的打量着任以诚。

    她疑惑道:“白芷、山奈、川芎、桂皮、八角……公子为何要把自己弄得像……像只五香鸭一样?”

    任以诚叹了口气,无奈道:“花白凤诡计多端,她说的话,我实在有些难以分辨,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虽又沐浴更衣,甚至连鞋子都换过了,可谁知道那‘万里追魂香’是否真的能洗掉?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准备了一些香囊,来干扰她毒虫的追踪。”

    他笑了笑,接着道:“通往杭州的路可不止一条。

    现在没了‘万里追魂香’的帮助,她再想找到我,只怕就不会像之前那般容易了。”

    夏雨雪不解道:“以公子的武功,大可直接杀了她便是,何必弄得如此麻烦?”

    任以诚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可知江湖中的那些人,都是如何评价我的?”

    夏雨雪道:“公子乃堂堂刀中之神,自然是人人敬佩的大英雄,大豪杰。”

    任以诚笑道:“你也不必挑这些好听的说,在大部分的人眼里,我从来都是一个目中无人,且嚣张跋扈之辈。

    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似龙啸云,赵正义之辈,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难道我仗着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每逢这个时候,我都会很认真的回答他们‘是’,但这其实只是戏言而已。”

    夏雨雪讶异道:“难道不是吗?小女子虽非江湖中人,但也听说过‘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几个字,这岂非正是江湖之道?”

    任以诚道:“这是生存法则,当然没错,但除此之外,还有道德法则。

    我们生而为人,和野兽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懂得伦理纲常,我们可以约束自己的行为。

    武林中人,练得是武功,修的是心性,对于我们来说,杀人容易,不杀才难。”

    夏雨雪皱着眉头,思索道:“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任以诚道:“每个人都渴望得到力量,但是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迷失心性。

    是以,当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就必须学会控制自己心中的**,也就是所谓的收束心猿。

    如此,方才能让自身的修为更上层楼,不然的话,武功再难进步事小,为非作歹,祸害无辜才是真的严重。”

    夏雨雪恍然道:“这便是圣人所言,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的道理。”

    任以诚淡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所以我不喜欢当君子。

    我只能做到在足以自保的情况下,当杀则杀。”

    夏雨雪道:“那位花姑娘的武功当然不是公子的对手,她乃是魔教中人,难道不算当杀之人?”

    任以诚眉角一扬,好奇道:“你们对魔教的印象究竟都是哪里来的?”

    夏雨雪道:“江湖传言,魔教之人行事诡异,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实为人中恶魔,令人闻风丧胆。

    况且,这次的决战若非公子胜了魔教教主,中原只怕已沦陷在魔教大军之下。”

    任以诚道:“江湖纷争,纵然没有魔教入侵,中原其他门派的厮杀难道就少了吗?

    大部分的江湖传言,其实都是失败者的手段,当他真本事斗不过你的时候,就会在道德上抨击毁谤你。

    魔教盘踞关外久矣,但我这次出关,却并未见到什么民不聊生的景象。

    那里的百姓们和关内的百姓一样安居乐业,证明他们并非那般的残暴不堪。”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如果花白凤当真是个坏人的话,她昨日为什么要出手救你?难道你们认识?”

    最后一句话,任以诚语调忽变,飘飘渺渺,却是再次用上了摄心术。

    他侧目注意着夏雨雪,但是对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摇头道:“当然不会。”

    任以诚暗自点头,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这一夜之间,对方并未被掉包。

    夏雨雪蓦地叹息了一声,眉目间有些茫然道:“究竟何者为正?何者为邪?

    叫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糊涂了。”

    任以诚悠悠道:“正邪善恶之别,无他,只在人心尔!”

    两人这般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日头又已偏西。

    寻了家客栈投宿。

    谁知两人刚到门口,就见店里的伙计快步迎了出来。

    一见这势头,任以诚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子。

    “敢问可是任以诚任公子?”伙计的问候声听起来是那么的耳熟。

    任以诚点了点头。

    伙计躬身笑道:“有位姑娘在柜上留了银子,让小的们务必招待好二位。”

    “你……我……他妈……”任以诚愣了愣,欲骂无言。

    那脸疼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这次特别的疼。

    。。。。。。。。。。

    林诗音缓缓苏醒了过来。

    朦胧中,一种异样的感觉令她骤然一惊,随即脸色惨白一片,她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被人扒光了。

    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她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哪怕只是半个时辰,一刻钟的功夫,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林诗音的心已开始悚栗,身子也开始颤抖,泪水更直接冲出了眼眶。

    不过很快,她的神色突然又缓和了些许,只因她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

    但她还是不放心,咬了咬牙,红着脸伸手向下探去——幸好,那里也没有被侵犯过的迹象。

    她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最宝贵的东西也还没有失去。

    但这些还是不能让林诗音开心起来。

    自己现在身无寸缕,岂非早已被人看了个精光,这已然和**没什么区别了。

    关着林诗音的这间屋子不算小,看起来就像是客栈的客房。

    有床、有桌椅、甚至角落处还有个马桶,可这里又偏偏没有半块儿布。

    干净的就像现在林诗音的身上一样,让她想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体都不行。

    “唉!”

    林诗音不由一阵绝望,忍不住长叹出声,谁知这一叹之下,竟是引动了体内的真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穴道,竟然被解开了,不禁又惊又喜。

    就在这时,屋子外边忽然有脚步响起,登时又令她的心高高悬起。

第七十章 插翅难飞

    “林姑娘,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三公主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还好,是个女人。

    林诗音暗自庆幸,旋即眼珠一转,催动真气,凝于指尖。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立刻闪身冲了过去,同时右手剑指急点而出。

    但是这一指只伸出一半就停住了。

    林诗音原本打算制住三公主,抢了她的衣服以后,再图脱身。

    岂料,对方的身上竟也是不着寸褛,就这么光溜溜的走了进来。

    三公主望着林诗音缩回去的手,一边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揶揄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林姑娘你失望了。”

    林诗音不由一阵气结,眼眶也再次泛红,恨声道:“毁我清白,你们这帮混蛋、卑鄙、无耻、下流……”

    她盛怒之下,将自己知道的词,一股脑的全都骂了出来。

    只可惜,林诗音是个窈窕淑女,以她的修养又能知道多少污言秽语呢?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听得三公主不禁心中一阵好笑。

    过了好一会儿后。

    三公主微笑道:“林姑娘且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我保证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人有幸能欣赏到你这副诱人的身材。”

    她摇着头,啧啧有声的感慨道:“林姑娘真不愧是中原第一美人。

    如此曼妙的身姿,连我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话虽如此,但其实她虽然容貌不及林诗音,身材却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

    林诗音内功日渐深厚,身体受真气蕴养,直似玉骨冰肌,嫩如凝脂。

    烛光映照之下,甚至有淡淡的光芒闪动,圣洁如仙。

    而且,她那看似单薄的身材,实则如聚峰峦,波涛汹涌。

    三公主的身材则是美在妖冶、妩媚,骨肉匀称。

    同样的丰腴,却更显浓密,有着一种原始野性的诱惑力。

    林诗音恼怒道:“哼!好不知羞,那你又为何多此一举?”

    三公主悠悠道:“为了我们的计划,必须得请姑娘在这里多留些时日。

    穴道封闭的久了,难免会对身体有损。

    万一姑娘有个什么闪失,说实话,我们得罪不起你那位靠山。

    怪只怪姑娘你的武功实在太高了,高的出乎我之意料。

    若是用寻常的办法,只怕根本困不住你。

    所以,为了留住姑娘,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林诗音皱眉道:“计划?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三公主笑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

    林诗音心思飞转,很快反应过来,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为了我大哥完善出来的刀法。”

    三公主点头道:“正是,用真话骗人,效果才是最好的。”

    林诗音道:“你们镇教绝学,如今在别人的手里发扬光大,你们难道不觉得丢脸吗?居然还好意思想拿回来?”

    三公主叹息道:“的确很丢脸,所以我们才要知耻而后勇。

    况且,神刀斩本就是我魔教的武功,我们只是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林诗音道:“如此说来,你们也确实是派人去中原了?”

    三公主道:“没错,白天我对你说的话,绝没有半句掺假。”

    林诗音呵呵一笑,讥诮道:“可叹我大哥那日却是看走了眼,堂堂魔教教主竟然是个轻诺寡信的小人。”

    三公主冷哼道:“神魔为证,焉能有假。

    可若是脱离了魔教的人,又怎能算是违背誓约呢?”

    林诗音冷笑道:“玩这种拙劣的文字游戏,同样也非是君子所为。”

    三公主不以为意道:“虽然拙劣,可它的确好用。

    魔教的人若是君子,又怎会被成为魔教?”

    林诗音淡淡道:“就只怕你等是枉费心机,我大哥又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你不是也说了么,你的同伴已经被识破了,这句想必也是真的吧?”

    三公主道:“你大哥是不好对付,可我大姐的手段也不简单。

    魔教十大神功,她几乎都会,更有诸多秘宝辅助。

    任以诚纵然武功盖世,也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林诗音笑道:“任你魔教神功齐出,恐怕也挡不住我大哥争锋宝刀的轻轻一击。”

    三公主挑眉道:“那可未必,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大姐的容貌,可是丝毫不比你这中原第一美人差。”

    林诗音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

    “你看到我手臂上的守宫砂就该明白,美色亦是对我大哥无用。”

    三公主看了看林诗音,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戏谑道:“你这话怎地听起来似是有些幽怨之意呢?”

    林诗音怔了怔,神色不禁微窘,冷哼了一声,没去理她。

    三公主道:“你还是祈祷吧,但愿任以诚真的百无禁忌。

    否则的话,为了你,他迟早还是要低头认输的。”

    林诗音面色骤冷,目光扫了扫四周,寒声道:“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三公主微笑道:“你要想走,我绝不拦你,只要你不怕被看光。

    外面的人不多,也就四五十而已,全都是男人哦。”

    林诗音鄙夷道:“那你岂不是早已被看光了,你非但不知羞,简直是不知廉耻。”

    三公主傲然一笑,道:“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我纵然就这般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绝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林诗音淡淡道:“区区四五十人,还拦不住我。

    被他们看两眼也无妨,只要杀光了他们,我就不算吃亏。”

    三公主哂然道:“我说过,论是聪明来,你还差些道行。

    你们想到的,难道会想不到么?

    看这里布置眼熟吧?实话告诉你,这里就是一间客栈。

    我的人守在楼下大堂,外面也围了一整条街的百姓。

    我特意花钱请来的,在你离开之前,他们会不分昼夜的守在这里。

    你可以杀我的手下,可你能对那些老百姓下手吗?哈哈哈……”

    她忍不住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既猖狂又得意。

    林诗音脸色一僵,她当然是下不了手的。

    她实在没想到,对方的心思竟是如此缜密。

    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竟然全都已被提前封死了。

    三公主道:“还有什么办法吗?不妨都说出来,我也好替你参详一下。”

    “有。”

    林诗音话音未落,右手已飞探而出,一把扣住了三公主粉颈。

    只见她双眸中倏尔一道幽光闪动,射入了三公主的眼睛里。

    三公主的神情,顿时变得一片呆滞。

    林诗音松开手,低声吟道:“去把我的衣服拿来。”

    “好!”

    三公主楞楞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一步一步,当她走出门外的时候,林诗音嘴角已忍不住微微扬起。

    你终究还是困不住我的。

    熟料,她这念头刚一生出,就听“砰”的一声,门竟突然关上了。

    “嗯?”

    林诗音大吃一惊,紧跟着就再次听到了三公主的笑声。

    充满了嘲讽的笑声。

    “好厉害的摄心**,可惜对我没用。”

    林诗音一脸难以置信道:“你竟然有防备?”

    三公主得意道:“我魔教中也有一门《勾魂摄心**》。

    前四大天王中,班察巴那尤擅此功,与人交手时,最喜欢用这门功夫攻人不备。

    当日他死后,我大姐便猜测任以诚多半也精通这种武功,才能将他一举杀死。

    以你跟任以诚的关系,他会的武功,你想必也会。

    我负责看守你,当然要有所防备。”

    林诗音闻言,整个人如遭雷殛,再也无话可说。

    三公主道:“门我就不锁了,你请自便。”

    脚步声逐渐远去。

    林诗音凄然坐回床上,埋首于膝,紧紧抱住自己,满心绝望。

    大哥,你在哪里?

    对手太厉害了,我现在真的无计可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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