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决战匈奴(2)
在臧荼和张胜等带路党的努力下,当天就有被俘的汉军士兵开了口,交代了汉军的大概兵力是在四十万以上,主力精锐是常驻关中的汉军常备兵,还有一部分从中原各地抽调来的地方驻军,余下的则全是汉军在秋收后临时征召的地方郡兵,这样的军队还数量最多。
武器装备方面情况也差不多,关中驻军的装备最好,地方驻军次之,临时征召的郡兵则大部分领到的都是前秦遗留下来的库存青铜武器,只有小部分在训练中表现出色或者有过参战经验的老兵能够领到铁制武器,箭镞也几乎全部都是前秦时留下来的青铜箭镞。——这点真不能怪项康和汉廷小气,主要还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实在是太坑爹了,短短几年时间汉军真没办法全部换装铁制武器,还有秦始皇和胡亥留下来的青铜武器也实在太多了,就此放弃不用也未免太过可惜——反正用来对付装备简陋的匈奴军队也绰绰有余。
问清楚了这些情况后,臧荼和张胜等带路党当然很快就报告到了冒顿面前,冒顿听了琢磨,片刻后才说道:“照这么说,我们这次遇上的中原蛮子军队虽然表面看上去有四十万以上,但实际上真正能够对我们形成威胁的,只有中原蛮子的关中驻军和地方驻军了?”
“大汗英明,应该是这样。”臧荼赶紧恭维,又说道:“另外就臣下所知,常年驻扎在关中的暴汉军队只有十二万人左右,除去必须留守关中的军队,项康那个暴君应该最多只带来了**万,另外微臣估算,暴君项康应该还在中原各地抽调了十万左右的地方驻军,所以真正能够对我们形成威胁的暴汉军队,应该还不到二十万。”
冒顿点头,又突然说道:“但是我们也不能轻敌,毕竟,我们的精锐主力也只有十几万人,余下的也都是临时征召的草原青壮,战斗力也要稍微差点。”
“大汗放心,我们临时征召的草原青壮虽然战斗力不及我们的精锐骑兵,但肯定强过暴汉军队临时征召的郡兵。”臧荼赶紧给冒顿鼓劲道:“至于道理也很简单,我们草原青壮自幼就练习骑射,不象暴汉军队的郡兵一样是从小熟悉农具,另外我们的士卒以肉类为主食,身材普遍比较高大,臂力也比暴汉军队的士卒强出许多,所以比拼辅助军队,肯定是我们的军队占便宜。”
“听东胡卢王你的口气,你是认为应该打这一场决战了?”冒顿听出了臧荼的弦外之音。
“大汗圣明,臣下是希望和暴汉军队决一死战。”臧荼马上就回答道:“暴君项康起倾国之兵来和我们决战,我们只要打赢了这场决战,等于就是打败了暴汉的全**队,然后我们不但肯定可以得到雁门代郡等地,还可以乘机杀入富庶繁华的中原腹地,夺取无数的城池土地和粮草辎重,把我们匈奴汗国的疆土直接扩大到大河(黄河)甚至长江。”
冒顿笑笑,也马上明白了臧荼的小算盘——极力怂恿自己和汉军打这场决战,打赢了臧荼肯定可以乘机复国,打输了臧荼只要往草原上一跑,所有后果都让匈奴汗国自己承担,不影响臧荼本人的任何利益。不过冒顿也懒得点破臧荼这点小算盘,只是又说道:“东胡卢王,你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昨天晚上中原军队明明有精锐可用,为什么偏偏要派遣一支郡兵北上接应马邑的军队?”
“这……。”臧荼无言以对,也马上明白精明过人的冒顿是在怀疑汉军诈败诱敌,可是为了自己的复国希望,臧荼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点也不奇怪,暴汉军队那边或许是想试探我们的虚实,还有考验他们辅助军队的战斗力,所以才故意派遣辅军北上接应马邑的军队。”
臧荼生拉硬扯的理由只是在逻辑上说得通,冒顿也懒得听臧荼的继续狡辩,只是随口吩咐道:“下去休息吧,是否打这一场决战,本汗还要仔细考虑。”
打发走了臧荼后,匈奴斥候也送来消息,基本确认了汉军的兵力确实是在四十万以上,同时还已经基本都开拔到了马邑城下,距离半天岭战场已经不到六十里,冒顿听了不置可否,只是在心里说道:“蛮子军队步兵过多,最起码还得花一天时间北上到距离半天岭二十里左右,才有可能出兵向本汗的营地发起进攻,本汗也必须在明天之内做出决定,决定到底打不打这一场决战,到底打不打呢?”
雄才大略的冒顿也确实精明过人,一再的仔细权衡利弊后,冒顿还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冒险,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匈奴的底子太薄,决战一旦失利,匈奴军队想要恢复到鼎盛状态起码也得花上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军队如果损失过于惨重,后果还肯定更加不堪设想。而汉军方面则相反,即便决战失败,也能利用人口多底子厚的优势,迅速重新组建起更多的军队卷土重来,绝无任何可能兵败如山倒,从此一蹶不振。
十五万左右的匈奴部民成了冒顿的惟一累赘,让冒顿即便明白应该抛弃他们也下不定这个决心,结果也就在冒顿犹豫难决的时候,汉军使者又突然来到了匈奴军中,向冒顿提出了释放李左车所部和归还长城以南土地的和平条件。
被项康和陈平料中,得知汉军愿意通过谈判解决边境冲突的问题,正在为自己部落子民揪心的匈奴第一重臣左贤王果然是欣喜若狂,马上就极力怂恿冒顿就坡下驴,派遣重臣前往汉军营地与项康当面谈判。霸占着河套水草肥美之地的匈奴二号重臣右贤王则是一蹦三尺高,不但坚决反对与汉军和谈,还再一次和左贤王在冒顿面前发生了口角,吵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冒顿这一次没有再阻拦左右贤王的争吵,盘算了片刻后,冒顿突然冲着汉军使者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就说本汗这次是来找他报仇的,你们要求的土地也一直都是我们匈奴人的牧场,我们好不容易才夺回来,怎么可能会又让给你们?叫他死了这条心,有本事就带着军队来这里,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
听到冒顿这话,右贤王当然是欣喜若狂,连呼大汗英明,左贤王则是楞在当场,汉军使者也有些傻眼,忙通过翻译说道:“大汗,听你的口气,你是不打算接受和谈了?”
冒顿坦然点头,又说道:“有胆量决战就来吧,本汗和你们奉陪到底!”
见冒顿坚持,汉军使者也没有办法,只能是赶紧拱手告辞,结果汉军使者前脚刚走,在场的匈奴众贵族当然后脚就纷纷问道:“大汗,你真打算和中原蛮子的军队决战?”
“你们没发现中原蛮子是在故意戏耍我们吗?”冒顿冷笑说道:“他们如果真想救走被我们包围的蛮子军队,只需要出兵来到这里,用军队接应蛮子军队下山就行,何必要通过谈判手段救走他们?还有,中原蛮子处心积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和我们决战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通过谈判要求我们归还土地?”
“中原蛮子主动提出谈判,不过是想稳住我们。”欺负项羽欺负习惯了的项康终于碰到了对手,冒顿无比直接的指出了项康的真正目的,说道:“让我们疏忽大意,掉以轻心,然后再突然出兵,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如果上当,肯定会吃大亏。”
“大汗,那我们到底打不打这一场决战?”右贤王赶紧追问道。
冒顿神情再度犹豫,半晌才说道:“不急,让我再想一想,传令下去,每名士卒领取可以吃五天的肉干,也叫我们的随军部民做好迁移准备。至于打不打,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我再做决定。”
听到冒顿这话,匈奴众贵族倒是纷纷点头称是,惟有左贤王的脸色一变,立即就明白情况不妙,隐约猜到了冒顿有可能会选择断尾求生,放弃自己的部民……
…………
汉军这边,骑着快马南下的汉军使者当天就把冒顿的答复带回了项康的面前,结果项康听了也是一楞,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断然拒绝了?怎么可能?难道冒顿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和我们决战了?”
“不可能!”陈平断然说道:“这一战对匈奴来说干系太大,冒顿拒绝得虽然干脆,但是他的军队机动力太强,那怕是在决战前的最后一个时辰下定决心撤退都还来得及,臣下料想,冒顿应该还没有做出最好的决定,仍然还有可能选择毒蛇噬腕,壮士断臂,果断放弃他的部民只带军队逃命。”
项康缓缓点头,又转向旁边的周叔问道:“周爱卿,我们的决战准备如何了?”
“回禀陛下,最迟今天晚上可以完成所有的战前准备。”周叔答道:“明天用一天时间推进到半天岭附近,后天早上就可以和匈奴蛮夷展开决战。”
项康盘算,半晌才说道:“那就这么办吧,先把军队拉到半天岭附近再说,反正我们已经咬住了匈奴蛮夷,即便让他们的军队跑了,也最起码可以歼灭他们的十几万随军部民。”
战术机动力不及匈奴军队,主动权被敌人掌握,即便是周叔也只能是被动点头,然后催促军队加紧准备决战,可是让项康和周叔等人意外的是,当天深夜的时候,一个自称是匈奴左贤王心腹的匈奴使者,却突然来到了汉军营外,向汉军提出了拜见项康的请求,情况报告到项康的面前,项康意外之余也马上明白情况有变,立即下令召见左贤王的使者。
不一刻,左贤王使者被领到了项康的面前,恭敬行礼后,左贤王使者就开门见山说出来意,说是匈奴左贤王希望能够与汉军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以今后再不侵犯汉军边界为条件,换取汉军网开一面,不要对他的随军部民大开杀戒,还表示愿意把九成的随军牛羊拱手送给汉军,做为答谢汉军释放他的部民返回草原的礼物。
冒顿这次也是碰到了对手,才刚听完左贤王使者提出的条件,项康就马上明白冒顿已经基本下定了撤退决心,心中暗急之余,项康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借口需要时间考虑,暂时把左贤王的使者打发离开,最后才向闻讯赶来的陈平等人说道:“听出来没有?冒顿那边恐怕已经下定决心抛弃他的部民了。”
张良和陈平等人一.asxs.头,然后陈平还又补充道:“不然的话,左贤王也不会背着冒顿蛮夷单独求和,想要诓骗我们对他的部民网开一面。”
“这次北征,我们恐怕收获不会很大了。”项康苦笑说道:“就算项庄阿兄那边肯定会出兵拦截,广武君也一定会全力追击,也绝不可能重创匈奴主力,最多就是斩杀两三万的匈奴骑兵,杀光他们的随军部民,伤到匈奴的皮毛,伤不到他们的元气。”
“这是没办法的事。”周叔苦笑说道:“谁叫我们的骑兵太少,战术机动力不及匈奴骑兵,光靠骑兵没有办法重创匈奴骑兵,相反还有被匈奴骑兵重创我们骑兵的危险。”
这一刻,项康自然也难免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提前让汉军骑兵装备上马鞍和马镫,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项康也只能是无奈的哀号道:“只可怜了广武君和我的项冠阿兄,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把匈奴主力引诱到了半天岭战场,最后我们却还是没有办法歼灭匈奴主力。”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项康提到了被困的李左车和项冠,周叔的心里突然一动,张口就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时,周叔却又强行咽回了肚子里,又盘算了片刻后,周叔才这么说道:“陛下,你刚才的话,让臣下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给我们赢得和匈奴主力决战的机会。”
“什么办法?”项康赶紧问道。
周叔很快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结果项康一听却笑了,说道:“周爱卿,其实你是想让朕亲自去执行这个计划吧?”
周叔苦笑点头,又说道:“但是太危险了,陛下你是万金之躯,绝对不能亲自去冒这样的险,所以臣下才主动请缨让我去,好在臣下是大汉太尉,位居三公,应该也有希望。”
“没有希望。”项康果断摇头,说道:“冒顿太精明,太懂得取舍,不会为了你冒这样的险,还是朕亲自去!”
“陛下!”周叔、陈平和张良等人一起惊叫了起来。
“就这么定了!”项康果断说道:“朕亲自去,明天早上就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决战匈奴(3)
悄悄派人和汉军谈判的匈奴左贤王是冒顿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是兄弟之亲,但左贤王却素来畏惧冒顿这个兄长,同时左贤王还非常清楚,假如这件事被冒顿知道,那么能够亲手干掉老爸、后母和幼弟的冒顿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所以当天晚上左贤王紧张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怕的就是走漏消息,被冒顿听到了风声找自己算帐。
也还好,天色才刚微明,左贤王还在吃早饭的时候,外面的卫士就进来禀报,说是使者已经顺利回到了匈奴营地,期间也没有被冒顿的人发现,左贤王一听大喜,赶紧下令立即召见使者,又在见面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蛮子皇帝答应我开出的条件没有?”
使者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犹豫着回答道:“回禀大王,蛮子皇帝不肯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他开出了另外一个条件,要大王你帮他做一件事,说是只要大王你只要帮他把这件事办成,他就保证释放我们的部民返回草原,从今以后不但与我们和平相处,互不侵犯,还会开放边禁,低价卖给我们粮食、盐巴和布匹。”
“有这好事?”没敢提出这个条件的左贤王听了无比惊奇,忙问道:“蛮子皇帝要本王替他办什么事?”
使者神情犹豫,迟疑着说道:“大王,你听了可别吃惊,蛮子皇帝要你和右贤王联手,杀掉我们的大汗平分草原。”
“什么?”左贤王这一惊非同小可,惊讶说道:“蛮子皇帝要本王和右贤王一起杀了大汗,然后一起平分草原?”
使者点头,然后又拿出了一道书信,说道:“这是蛮子皇帝写给右贤王的书信,听他说内容是告诉大王你也悄悄和中原军队缔结了盟约,叫右贤王放心和你联手干掉我们大汗。”
勉强认识几个汉字的左贤王赶紧抢过书信,见信上的内容似乎和使者的口述一样,左贤王不由更是吃惊,脱口说道:“难道右贤王真的已经和蛮子军队悄悄缔结了盟约,准备杀了大汗分裂我们草原?”
“听蛮子皇帝口气,好象是这样的。”使者如实回答,又赶紧补充道:“还有,蛮子皇帝还威胁说,你可以不接受他开出的条件,但是你如果敢把这道书信交给大汗,他就会把我们的部民全部杀光,以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左贤王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黑着脸盘算半晌后,左贤王突然灵机一动,忙向使者吩咐道:“快,随我去见大汗,把这道书信交给大汗,当面向大汗禀报你的出使经过。”
“大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使者大吃一惊,忙说道:“蛮子皇帝可是威胁了,说你如果敢把这道书信交给大汗,他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部民。”
“本王如果不把这道书信交给大汗,大汗如果下定了决心扔下我们的部民直接退兵,蛮子皇帝会放过我们部民吗?”左贤王很是理智的冷笑反问,又冷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主动向大汗说实话,把这道书信交给大汗,向大汗表明本王对他的忠心,然后大汗才会替我们考虑部民的安全,不会听右贤王的蛊惑扔下我们的部民直接撤退。”
使者醒悟,忙连赞左贤王英明,左贤王则是再不迟疑,赶紧一抹嘴就领着使者直接赶来拜见冒顿,还一见到冒顿就伏地请罪,老实把自己私自派遣使者去和汉军交涉的事情说了,冒顿听了当然是又惊又怒,拍案怒道:“左贤王,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以中原人的狡猾,肯定会明白我们已经打算扔下部民直接撤退了!中原人提前有了准备,我们撤退的时候付出的代价肯定会更大!”
“兄长恕罪,小弟知错了。”左贤王赶紧换了一个称呼,又顿首说道:“但是小弟也是为了我们草原部民才这么做的,还有,小弟这次私自派人和中原皇帝联络,还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关乎到兄长你的性命的重要情况!”
“什么意思?仔细说!”
冒顿马上听出不对,左贤王也这才呈上了项康写给冒顿另一个异母兄弟匈奴右贤王的书信,还有向冒顿禀报了和项康联系的经过,以及书信的大概内容,冒顿听了大惊,忙喝道:“快,把通译找来。”
卫士依令去找翻译,冒顿则赶紧又向左贤王的使者问起出使详细,左贤王使者一一如实回答,说是项康的口气极象右贤王确实已经背叛了冒顿一样,早就对右贤王颇有疑心的冒顿听了难免脸色更是阴沉,然后再当翻译赶来把书信译成了匈奴语念诵给冒顿听后,听得信上内容确实是项康让右贤王放心相信左贤王,冒顿顿时气得又一拍面前案几,怒吼道:“来人,马上去把右贤王给本汗叫来!”
兄弟阋墙的好戏很快就此上演,不一刻,当右贤王依令来到了冒顿的面前后,冒顿劈头盖脸,直接把项康的书信摔到了他的脸上,要求他做出解释,然后再当翻译小心翼翼的把书信念诵给了右贤王听后,右贤王当然是顿时魂飞魄散,赶紧趴在地上连连顿首,赌咒发誓说绝无此事,还有破口大骂项康的无耻陷害,冒顿则咆哮问道:“那你的部落悄悄和中原人做买卖,用低价向中原人购买粮食盐巴的事,你怎么解释?还有你悄悄调集牛羊,通过你边疆上的部落和中原人做买卖,转运到单于庭赚取高价的事,你又怎么解释?”
右贤王呆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也不得不赶紧顿首请罪,老实承认自己利欲熏心,确实暗中纵容麾下部落和汉地暗中贸易,又赌咒发誓道:“大汗,臣下在这件事上确实对不起你,可是臣下真的对你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和中原人暗中勾结准备害你啊。”
“那你为什么拼命怂恿大汗放弃我们的部民,削弱我们东草原的实力?”左贤王开口了,冷笑说道:“依照我们单于庭的规矩,你是排名第二的单于继承人,削弱了我这个左贤王,大汗如果再有什么意外,单于的位置空了出来,草原上还有谁争得过你?”
“你……,你胡说!”右贤王彻底急了,红着眼睛吼道:“你胡说八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劝大汗赶紧撤兵,是想保全我们的军队,绝对不是为了故意削弱你!”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有你自己清楚。”左贤王冷笑,又转向冒顿说道:“大汗,谨慎起见,臣下建议最好还是暂时收回右贤王的兵权,改由右谷蠡王暂时统领右贤王的军队,然后再慢慢调查右贤王究竟有没有暗中出卖你。”
“你做梦!”右贤王勃然大怒,忙冲着冒顿说道:“兄长,你千万不要听左贤王的一派胡言!为了证明小弟的清白,小弟是可以交出兵权,可是现在大敌当前,我如果把兵权交了出来的话,右谷蠡王一旦镇不住我麾下的军队,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啊。”
大敌当前,雄才大略的冒顿当然不会干出临阵换帅的蠢事,只是阴沉着脸继续盘算,然后也是凑巧,恰在此时,帐外飞奔进来了一名斥候,向冒顿行礼奏道:“启禀大汗,中原蛮子出动了一部分军队北上,正向我们这边急行赶来。”
“出动了多少兵马?”冒顿赶紧问道:“有没有探清楚蛮子军队的主将是谁?”
“回禀大汗,中原人出动了大约八万军队北上。”斥候给出了一个让冒顿等人十分意外的答案,然后更让冒顿等人吃惊的是,斥候竟然又这么急着补充道:“北上的中原人军队主帅,就是中原人的皇帝项康!”
“中原人的皇帝亲自统兵北上,还只带来了八万军队?”左右贤王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然后左贤王还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探清楚了没有?真的是中原人的皇帝亲自统领八万军队北上?”
“回禀大王,探清楚了,确实是中原人的皇帝。”斥候如实回答道:“中原皇帝乘坐六匹马拉的彩车旗上,还举着他的龙旗,绝对不可能探错!”
左右贤王听了更是大惊,赶紧扭头去看冒顿的反应,冒顿则是神情异常冷静,片刻后才问道:“中原皇帝带来了多少骑兵?”
“回禀大汗,没有骑兵。”斥候立即回答道:“只有几千辆马车,车上都拉着军需武器。”
冒顿盘算着缓缓点头,然后吩咐道:“继续再探,多派斥候,严密监视中原蛮子的后军营地情况,一有动静,立即向本汗禀报。再有,吹号,升帐,召集所有将领来这里议事。”
命令传达后,号角立即吹响,然后没过多少时间,兼职将领的匈奴贵族就纷纷赶到了中军大帐拜见冒顿,冒顿则十分冷静,先是耐心等到了众将到齐,然后才把项康亲自统领八万军队先行北上的情况向众人公布,结果匈奴众贵族听了当然都是无比惊讶,全都诧异说道:“蛮子皇帝疯了?放着四十多万大军不用,只带这么一点军队北上,他想做什么?”
“安静!”冒顿开口大喝,先是制止住了众人的喧哗,然后才无比平静的说道:“中原皇帝没疯,相反,他还十分狡猾。他放着主力大军不用,故意只带八万军队北上,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引诱我们出兵和他交战,缠住我们的军队,然后再出动他的大军,和我们打一场全面决战!”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蛮子皇帝肯定已经猜到我们准备撤退避开决战,所以他才故意兵行险着,用他自己当做诱饵,来引诱我们和他打一场决战。”冒顿又无比冷静的说道:“也是时候做出决断了,你们说,我们是应该立即退兵撤回草原?还是抓住这个机会,和中原人打这一场决战?”
冒顿的话音未落,利益关系巨大的左贤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向冒顿行礼说道:“大汗,臣下认为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和中原蛮子决战,蛮子皇帝只带了八万军队北上,我们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把他的前军干掉,也把他本人干掉,他的后军就算兵力再多,也只会是一盘散沙,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早就知道左贤王会是这个答案,冒顿也不理会,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匈奴的二号重臣右贤王,右贤王会意,赶紧在心里盘算道:“怎么办?这一仗打不打?应该打,蛮子皇帝只带了八万步兵北上,我们的三十万铁骑只要抓住机会把他干掉,剩下的仗就肯定好打了。而且我们都是骑兵,就算不能干掉蛮子皇帝,也可以在中原军队抵达前迅速撤退。”
考虑到这点,还有考虑到项康的一再卑鄙陷害,还有冒顿已经对自己生出的疑心,右贤王便一咬牙一横心,向冒顿拱手说道:“大汗,这一战应该打,半天岭距离蛮子大营有五十多里,就算蛮子收到斥候探报立即出兵,也至少需要半天多时间才能抵达半天岭,我们有的是时间把蛮子皇帝生擒活捉!”
冒顿缓缓点头,也多少消除了一些对右贤王的疑心,其他的匈奴贵族也纷纷附和,无不认为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和汉军的前军决战,争取直接干掉项康一战定乾坤,臧荼更是用生硬的匈奴语大叫道:“大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干掉了暴君项康,整个天下就都是你们的了。我们的军队足足有三十多万,就是一个人吐一口口水,淹都能把暴君项康淹死!”
周叔提出的抛玉引砖之计也确实厉害,尽管已经一眼看出项康的无耻用意,心里也一直都在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场决战,可是考虑到直接干掉项康的诱人后果,巨大的兵力悬殊,还有潜意识里希望能够保全部民的念头,冒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锤案几吼道:“打!全力争取直接干掉蛮子皇帝!”
觉得稳操胜券的匈奴贵族一听大喜,赶紧纷纷主动请缨担任前锋,主动南下去找项康亲自统领的汉军前队决战,冒顿却是狰狞一笑,说道:“急什么?蛮子皇帝想要缠住我们,就肯定会直接北上到我们的大营门前,让我们的军队在营前列阵,以逸待劳,等蛮子皇帝主动上门送死!”
依照冒顿的命令,三十余万匈奴军队很快就出动集结,在自军大营门前排列庞大到近乎恐怖的战阵,而情况被汉军斥候报告到项康面前后,陪同出战的陈平倒是建议项康立即给周叔去令,让周叔马上率领后军主力出营北上,项康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急,等我们的军队到了匈奴大营门前再说,后军主力出动过早,如果冒顿又突然改了主意直接溜了,我们就彻底的前功尽弃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决战匈奴(4)
即便是已经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项康,也仅仅只是在睢阳战场上遇到正处于鼎盛时期的秦军章邯兵团时,见到过一次这么庞大到让人心里发寒的场面。
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排列着整齐队形的匈奴骑兵成片成片,左右两翼西起半天岭以西的黑虎梁,东至十余里外的小峰山,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各种各样的龙旗、鹰旗和狼旗遮山蔽野,宛如密林,士卒战马密密麻麻,几若海洋,而更加让人望而生畏的是,这么多的士卒排列成阵,匈奴军队中竟然还几乎听不到人的声音,只有马嘶不断,彰显出了纪律严明的铁军风范。
这还不算,当八万汉军在南面三里外停下脚步,紧急排列阵式的时候,先是一支鸣镝呼啸着从匈奴军队的旗阵中射出,接着不等鸣镝落地,三十余万匈奴士卒同时拉弓放箭,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三十余万支鸣镝,爆发出宛如风暴一样的巨大呜鸣声,直接将每一名汉军将士的耳膜震麻,先声夺人,气势无双!
也还好,项康亲自统领北上的八万汉军前队,全部都是常驻关中的汉军核心精华,不但每一名将士都接受过严格训练,军中还有着无数参与过反秦战争和诸侯内战的百战精锐,自然也就没有被匈奴的先声夺人吓住,即便是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也仍然还是有条不紊的排列战阵,迅速组建起一个同样严密整齐的步兵战阵。
在此期间,恨项康恨得蛋疼的臧荼不敢怠慢,忙向高坐在旗阵正中的冒顿说道:“大汗,不能让暴汉军队顺利结阵,步兵最擅长阵战,如果让他们顺利排列起阵形,我们接下来的仗肯定难打。臣下建议,我们应该立即出兵冲阵,杀暴汉军队一个阵形未成。”
冒顿也是一个在交战时从来不讲什么礼仪规矩的人,点了点头后,立即下令打出旗号,命令匈奴大阵的两翼之兵各自出兵一万,全速冲击阵形未成的汉军两翼,妄图打乱汉军的阵形排列,方便下一步的主力进攻。
与此同时,李左车和项冠等人也在半天岭高地上确认了项康亲自率军前来与匈奴军队交战的情况,见匈奴不讲规矩抢先出兵,项冠不由又急又怒,骂道:“无耻蛮夷,抢先布好战阵以逸待劳就算了,居然还不想给我们结阵的机会。这下麻烦了,阿弟……,陛下他是出了名的不擅长阵战啊。”
“不用急。”李左车语气平静的说道:“陛下亲自率军北上诱敌决战,带来的肯定是我们的核心精锐,匈奴的这点小花招难不倒他们。还有,陛下不擅长阵战,也只是相对于西楚王项羽和章邯这样的阵战高手,对付只喜欢奔袭作战的匈奴蛮夷,绝对是绰绰有余,我们只管安心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被李左车料中,虽说匈奴骑兵怪叫着立即发起冲阵,然而还在布阵的汉军将士依然还是丝毫不乱,仅仅只是尽量加快了布阵列队的速度,也果然成功的在匈奴骑兵冲到汉军弩箭射程附近时完成了布阵,然后伴随着汉军旗阵的令旗挥舞,首当其冲的汉军两翼阵中又整齐射出弩箭,劈头盖脸的射向直冲而来的匈奴骑兵队伍。
这也是可怜的匈奴骑兵第一次碰到汉军一线精锐的弩箭迎击,全部都是铁制的箭镞呼啸旋转,轻而易举的洞穿匈奴骑兵身上的单薄皮甲,又余势不消,直接深陷入肉,匈奴骑兵队伍中也顿时落马不断,人喊马嘶之声不绝,汉军将士则面无表情,采取三段射战**流上前射击,通过望山(瞄准器)射出的弩箭还异常准确,几乎全部都是射进了匈奴骑兵人群,把一个个匈奴骑兵射得纷纷落马,也把一匹匹战马射得人立惨嘶,不受控制的四处狂奔,队形迅速一片大乱。
“马上去拣一些蛮子的弩箭回来。”
冒顿面无表情的发出命令后,很快就有卫士飞马上前,拣来了一些汉军将士射出的弩箭带来呈到冒顿面前,冒顿随手拿起两支弩箭细看箭镞,见果然都是黑色的铁制箭镞,不由冷哼出声,“不愧是蛮子皇帝率领的军队,果然全部都是铁箭,难怪我们的损失会这么大。不过也好,打赢了这一战,我们就可以发大财了。”
这个时候,匈奴骑兵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已然成功冲到了汉军阵前近战,结果让熟悉项康脾气的臧荼和项冠等人意外的是,项康竟然并没有让两翼变阵为圆阵,选择了以方阵迎敌,早就听说过项康不擅阵战的臧荼也顿时大喜,心中暗道:“好,你越是轻敌大意,我们这一场仗和本王复国就越有希望。”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惊呆了臧荼的双眼,喊杀声中,列队而战的汉军将士前排挥刀,后排捅矛,又挥舞着带有两个铁钩的古怪盾牌(钩镶,见本书第四十八章)格挡匈奴骑兵的武器,竟然很快就把匈奴士兵的攻势抵消,没有马镫被迫下马而战的匈奴骑兵不但始终无法前进寸步,相反还被汉军将士杀得节节败退,另外躲在后方放箭的匈奴骑兵也被汉军的抛射羽箭射得死伤惨重,惨叫不断。
冒顿早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高地边上努力眺望前方情景,见匈奴骑兵打得无比被动,冒顿难免是诧异万分,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就算蛮子军队都是精锐,装备要比我们好得多,我们也有体力和臂力方面的优势啊,怎么会打成了这个样子?”
“大汗,我们的进攻不顺,要不要再派军队上前?”旁边的左贤王赶紧问道。
冒顿摇头,说道:“不急,反正已经没有机会阻拦蛮子列阵了,叫前队先回来,你们去问问出战的将士,我们为什么会打得这么被动?”
依照冒顿的命令,进攻不顺的匈奴军队在扔下了满地的尸体后,很快就在汉军将士的欢呼声中撤回了本队,匈奴众将也赶紧去出战军队中了解情况,然后没过多久,左日渐王就第一个飞奔回了冒顿的面前,奏道:“启禀大汗,基本问清楚了,我们近战不顺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蛮子士卒穿的皮甲缝得有铁片保护住了要害,我们的武器很难砍开或者捅穿,二是蛮子兵用的那种古怪太克我们的青铜啄,两个铁钩可以很轻松的钩住我们的啄,让我们的啄没办法立即收回去重新发起二次攻击,然后蛮子兵的铁刀就可以乘机砍中我们的士兵,而且那种怪盾的前面还有尖刺,可以直接用盾牌杀人,我们的士兵不适应这种武器,所以就打得非常不顺。”
说着,左日渐王还呈上了一面匈奴士兵侥幸抢到的钩镶盾,冒顿只是粗略看得一眼,马上就发现钩镶盾上的两个铁钩确实很容易钩住自军士卒喜欢用的近战武器青铜啄,还有前方的尖刺也可以直接当做武器使用,不由恼怒出声,“狗蛮子,怎么会想得出来这种武器?这下子我们近战想不吃亏都难了。”
“大汗,再难打也得打。”左贤王忙说道:“中原蛮子的后军大队很可能已经开始出动了,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把蛮子前队灭掉,不然等蛮子的后军大队到了,我们的仗就更难打了。”
冒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说道:“看来只能是靠人数优势了,传令,左右两翼出兵三万,猛冲蛮子军队两翼侧面,再从左翼出兵两万,迂回到蛮子军队的背后侯命,那个战场出现机会,就给我猛攻那一个战场!”
命令传达后,匈奴军队突然加强,六万骑兵从两翼杀出,嚎叫着猛冲汉军的两翼侧面,又有三万军队迂回上前,穿插到汉军的阵后侯命,项康则是以不变应万变,不做任何调整,任由汉军将士自行迎敌,同时命令没有受敌的中军阵地上的汉军将士抓紧时间吃饭,准备迎接一场注定为时漫长的决战。
惨烈的激战迅速再度打响,两翼杀来的匈奴骑兵在顶过了汉军箭雨后,全部选择了以两万士卒上前近战,留下一万军队躲在后面放箭,汉军将士则是坚决扎稳阵脚,排列着密集横队顽强坚守,利用装备优势与人高马大的匈奴骑兵殊死而战,后队的汉军将士也拼命放箭,用铁制箭镞压制躲在后面放箭抛射的匈奴弓兵。
巨大的喊杀和金铁撞击声迅速淹没了战场上的一切声响,激战中,两军士卒的刀矛斧啄来往不绝,不断在对方的身上砸溅出滚烫的血花,刀锋割破皮肤,深入肌肉,长矛洞穿身体,带起血箭,斧头和铜啄不断砍开头颅,砍断肢臂,鲜血和脑浆一起喷射,前排的士卒刚刚倒下,后面的同伴马上补上位置,继续红着眼睛把武器往对面的敌人身上招呼,又有羽箭不断在天空中呼啸交错,落入双方后队,带走躲在后面放箭的两军士卒生命。
“大汗万岁!”匈奴士兵的吼叫声此起彼伏,激励得更多的匈奴骑兵疯狂向前,即便前方已然是人潮汹涌,血流成河。
“大汉万岁!”这是汉军将士的怒吼回应,伴随着这些呐喊的,还有疯狂劈出的环首铁刀,奋力捅出的尖锐铁矛,项康登基后才得到量产的钩镶盾更是在激战中发挥出了巨大作用,有效克制住了匈奴骑兵的近战利器青铜啄,极大的抵消了这些草原强盗的战斗力。
战局陷入僵持,冒顿也终于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仔细盘算后,冒顿又果断派出了两万骑兵兵分两路上前助射,用匈奴骑兵最拿手的弓箭覆盖汉军阵地,结果这一点也终于起到了一定效果,无法施展的弩箭汉军将士全凭后队用弓箭抛射还击,在攻击频率上吃亏很大,在匈奴的密集羽箭覆盖下伤亡开始增大,右翼的阵脚也开始出现松动,被迫收缩阵地加强防御。
迂回到背后的匈奴骑兵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才刚看到汉军的右翼收缩阵地,后面的匈奴骑兵就马上呐喊杀来,三面包围汉军右翼,连砍带射的猛攻不断,项康见了无奈,也只能是赶紧打出旗号,命令右翼汉军变阵为圆阵加强防御。
在这个期间,随军而来的陈平向项康提出建议,说道:“陛下,是不是该动用那种武器了?只要用了那种武器,我们的右翼马上就可以转危为安啊。”
项康摇头,说道:“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用,最好留到全面反击时再用,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重创匈奴蛮夷的主力。”
项康的故意保留当然坑苦了右翼的两万汉军将士,本来就已经在兵力上处于下风,遭到两万匈奴来自背后的猛攻之后,右翼的汉军就只剩下了顽强死守这惟一一个选择,所有的方阵和锥形阵全都被迫变为圆阵迎敌,好几个千人阵还被迫自形融合,互相帮助着咬牙坚持,对面的匈奴骑兵却是前仆后继,猛冲不断,无时无刻不在对右翼汉军施加巨大压力。
也还好,汉军将士毕竟拥有着装备优势,不管处境再怎么危急,终究还是挺过了匈奴骑兵突然加强的攻势,逐渐的稳住阵脚,重新把战局拉入僵持,还利用全部都是铁制武器的装备优势,在激战中把匈奴士卒杀得死伤惨重,尸横满地。
见右翼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又逐渐消失,又抬头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光线已经在逐渐转弱,冒顿的心中难免开始焦急,又仔细盘算后,冒顿干脆又向汉军右翼派遣了一万生力军加强攻势,同时出兵两万迂回到汉军左翼阵后,猛冲汉军的左翼阵地背后,妄图靠着人海战术淹死两翼汉军,同时也引诱项康从中军分出兵力救援两翼。
不擅阵战的项康也果然上当,见右翼更加吃紧,还有左翼也遭到了匈奴军队的围攻,项康先是命令中军阵地全部点亮火把,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是时候上当了,打旗号,从中军阵地抽调一万兵力东进,增援我们的右翼。”
旗号打出,中军阵地上的一万汉军立即呐喊杀出,冲锋杀向早就已经是人头涌动的右翼阵地,冒顿见了大喜,立即喝令道:“传令全军,点亮火把,准备夜战!左贤王,你给我亲自率领三万精骑迂回到中原蛮子的中军阵后,找机会冲击蛮子的中军阵地背后,右贤王,你率领三万精骑和两万弓手到阵前侯命,听到战鼓,立即冲击中原蛮子的中军阵面。其他的精锐骑兵,由本汗亲自统领侯命!”
“右谷蠡王,你率领三万骑兵,专门负责监视半天岭山上的蛮子军队,时刻防着他们下山救援蛮子皇帝!”
冒顿没敢忘记还有一战之力的汉军李左车所部,李左车也一直在半天岭高地上默默注视着山下战场的情况,通过火把光芒判断出匈奴军队的迹象,李左车还顿时哑然失笑,微笑道:“想通过猛攻我们两翼摊薄我们的中军兵力,然后再集中精锐重兵围攻我们的旗阵,战术倒是很正确。但很可惜,以我们陛下的脾气,怎么可能会不把那支军队带来?又怎么可能会不把那支军队留在他的身边听命?准备着吃大亏上恶当吧。”
冷笑过后,李左车又果断下达命令,让半天岭高地上的汉军将士抓紧时间喂马和多吃晚饭,多带火把准备夜战,然后李左车又笑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陛下既然敢把剩下几十万军队当做后军使用,统兵的肯定就是周叔。周太尉,看你的了,你什么时候能够带着后军赶到战场,这场仗就肯定是在什么时候决出胜负。”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决战匈奴(5)
东进增援右翼的汉军打得十分出色,冲击到了右翼战场上后,才刚和匈奴军队接战,汉军将士就挥舞着铁制武器把匈奴军队杀得人仰马翻,喊叫不断,直接为右翼友军分担了巨大的压力,一度被匈奴军队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右翼汉军阵中也顿时欢声大起,士气大振间乘机奋力反击,夺回了不少的阵地空间,也乘机恢复了原本已经有些凌乱的队形。
在这个期间,许多右翼的汉军将士还乘机拿出了烙饼塞进嘴里咀嚼,抓起地面的带血积雪塞进嘴里止渴,争分夺秒的挥舞体力和点亮火把,以便更好的迎接注定要继续持续的夜战。
右翼的形势倒是迅速好转了,可是最重要的汉军中军阵地却迅速出现了危机,先是匈奴右贤王率领三万精锐骑兵列队到了汉军中军阵地的正面,接着匈奴左贤王也带着三万骑兵利用战术机动的优势,迂回到了汉军中军阵地的背后,对项康本人和汉军旗阵所在的汉军中军形成了夹击之势。
见此情景,素来贪生怕死的项康当然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赶紧命令中军阵地上的三万汉军变阵,外面两万内部一万,组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圆阵,把自己和指挥旗阵牢牢保护起来。期间项康又冲着牺牲汉将张仲的继任者侯以喝道:“侯爱卿,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你的军队分为两队,轮流出动,担起我们的反击重任!”
和张仲一样,同为当世著名武术高手的侯以抱拳拱手,大声回答道:“请陛下放心,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下保管把匈奴蛮夷杀得尸横遍野!”
项康满意点头的时候,不肯给汉军调整机会的冒顿也已经下达了进攻命令,战鼓猛烈敲响间,三万匈奴精骑立即呐喊而上,在右贤王的统领下发起冲锋,从正面杀向项康的旗阵所在,冒顿也再度站起身来,双手抱胸走到了匈奴旗阵所在的高地边缘,眺望即将展开中军精锐决战,神情还异常的凝重。
依然还是秦弩首先展开攻击,保护旗阵的汉军外圆阵将士轮流装箭张弩,通过望山尽量准确射出,锋利强劲的铁制箭镞旋转呼啸,轻而易举的洞穿匈奴骑兵身上的简陋皮甲,把一名名匈奴骑兵射落下马,也把一匹匹匈奴战马射得人立而起,人马死伤不断。
但是即便这样,汉军的猛烈箭雨却依然还是没有挡住匈奴骑兵的冲锋势头,匈奴骑兵一直都在争分夺秒的加紧冲锋,拼命拉近与汉军阵地的距离,右贤王也在匈奴骑兵的人群中不断吼叫,“冲!冲上去!活捉中原皇帝!大汗有令,谁能抓到中原皇帝,立即封王,赏二十个部落,黄金三万,美女十名!立即兑现!立即兑现!”
贪婪冒顿许诺的重赏,匈奴骑兵的冲锋更快,终于,在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后,第一个匈奴骑兵冲到了汉军阵地近前,还在高速冲锋中纵马跳跃,妄图用马蹄踩翻第一排的汉军刀手,然而这名匈奴骑兵没有想到的是,他面前的汉军刀手竟然立即下蹲,他背后的几名汉军矛手则飞快向着斜上捅出,几柄长矛都同时捅进马腹,战马惨叫间,下蹲的汉军刀手又乘机挥刀,砍断了战马的一条马腿。
类似的画面,在汉军阵前屡见不绝,靠着多年来的严格训练和娴熟配合,常驻关中的汉军精锐将士不但没有被匈奴骑兵直接冲溃,相反还乘机杀死杀伤了不少匈奴骑兵的人马,后面的匈奴骑兵见无机可乘,也只能是乖乖的飞快下马,步行冲到阵前与汉军格杀,更后面的匈奴骑兵也是在远出下马,拉开强弓对着汉军的后阵抛射羽箭。
更加激烈的血战随之爆发,双方都是精锐,而且匈奴精锐骑兵的装备也相对普通骑兵来说更好,这一场仗自然是厮杀得更加血腥惨烈,刀矛斧啄无时无刻不在拼碰撞击,也无时无刻不在击中人体,带起血花和发出骨骼折断的声音,金铁碰撞的刺耳声,这些声音又彻底淹没在了巨大的喊杀声中,匈奴的进攻一浪高过一浪,如疯似狂,汉军将士则靠着密集的队列顽强坚守阵地,犹如一道带刺的铜墙铁壁一样,死死拦在匈奴士兵的面前,让一个个匈奴士兵碰得头破血流,全身血染。
这个时候,迂回到了汉军中军阵地背后的匈奴左贤王所部也发起了冲锋,再当左贤王的军队顶着箭雨冲到了汉军阵地近前后,数量将近五万的匈奴士兵也把汉军的两万人圆阵团团包围,又有数量三万的匈奴士兵躲在后方放箭,用狂风暴雨一般的密集羽箭覆盖汉军阵后,不断给汉军的内侧圆阵制造死伤,逼得汉军的内圆阵士卒只能是纷纷举盾护住头脸要害。
项康开始寻找反击目标,考虑的结果是背后的敌人数量虽然比较少一些,但是如果能够从正面杀退敌人,无疑更加容易激怒冒顿,所以项康很快就用剑一指正面前方,象侯以喝道:“侯爱卿,从正面出击,给朕把正面的匈奴蛮夷直接杀退!”
也是活该匈奴的右贤王倒霉,项康下达这条命令的时候,正好冒顿也派人来催促匈奴右贤王加紧进攻,尽快冲溃汉军的外侧圆阵,此前已经被削去十五个部落的右贤王不愿重蹈覆辙,干脆也下马步行上前,冲着匈奴士卒疯狂吼叫,“上!上!给本王拼命上!想要荣华富贵,就给本王拼命的上!”
也还别说,看到右贤王的旗帜前移,匈奴士卒还真的拼命的加强了攻势,结果在这个时候,让匈奴军队上上下下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汉军外圆阵的最正面,竟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这个位置的汉军士卒左右移动,让出了一条给匈奴士兵可以直接杀进汉军阵内的道路!
“杀啊!”
见此情景,匈奴将士当然是欢声如雷,迫不及待从这个缺口处拼命向前,匈奴士卒的密集人群也象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一下子就前突进了不少,后面的右贤王见了大喜过望,脱口就说道:“冲垮中原蛮子的圆阵了?”
与此同时,在远处高地上看到匈奴的蓝白旗帜向前移动,冒顿也是大喜过望,大吼说道:“干得漂亮!冲垮中原蛮子的战阵了!”
画面又转回汉军的中军阵地,蜂拥冲进了汉军不知道为什么让出来的缺口后,每一个匈奴士兵都是吼叫欢呼,快步如飞,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冲进汉军阵内,迎面却又出现了一群穿着黑色盔甲的汉军步兵,从汉军阵内主动迎了上来,冲着最前面的一个匈奴百长也来不及细看这些汉军士兵的模样,上去就是迎面一刀,当头砍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汉军将领身上,口中大吼,“蛮子!死!”
让这名匈奴百长意外,他的青铜刀迎面砍下后,对面那名汉军将领竟然不闪不避,任由他的铜刀砍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匈奴百长见了心中暗喜间,却又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刀就好象砍在了一块石头上一样,不但没能砍开那名汉军将领的盔甲,相反还在发出一声脆响后直接折断!那名匈奴百长也顿时一呆,脱口说道:“这是什么盔甲?”
那汉军将领还手了,雪亮的钢刀突然挥出,反过来直接砍在那名匈奴百长的肩上,连肩带甲直接砍断,又横着一削,那匈奴百长的脑袋就直接飞上了天,那匈奴百长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也至死都不敢相信天下能有这样的事——自己明明已经抢先砍中了敌人,为什么丝毫伤害不了面前敌人,还被敌人反手一刀就劈开了自己的皮甲?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这名匈奴百长旁边的其他匈奴士卒,他们全部都是明明已经砍中刺中了对面这群穿着古怪黑甲的汉军士兵,却没有一个能够伤害到对面汉军士兵的身体,而汉军士兵随手反击,武器却能轻轻松松的直接砍开或洞穿他们身上的皮甲,给他们造成重伤,乃至直接带走他们的生命。
“怪物!杀不死的怪物!”
一个重伤的匈奴士兵绝望的惨叫了起来,可是他身后的其他匈奴士兵却还是不信邪,又纷纷上前来和这群穿着黑甲的汉军士兵交战,然后还是在发现他们的青铜武器乃至缴获来的铁刀铁矛都无法洞穿这些古怪汉军的盔甲后,更多的类似叫喊才在阵前回荡了起来,“怪物!刀枪不入的怪物!”
所谓的怪物,当然是指全部身穿钢甲乃至面部都有铁面保护的汉军重甲兵,在侯以的率领下,三千汉军重甲兵缓缓向前,如同千钧巨石滚动一样,一步一步的碾压向匈奴士兵的人群,从来不用格挡躲避匈奴士兵的刀剑,手里的钢刀钢矛一旦挥出,就能轻而易举的带走面前一个匈奴士兵的宝贵生命,宛如坦克碾压,在匈奴士兵的人群中缓缓碾压出一道宽敞血路。
仍然还有许多匈奴士兵在不信邪的疯狂上前,倒霉的匈奴右贤王就是其中之一,看到前方大乱,已经杀进汉军阵中的自军士兵大呼小叫着连连后退,右贤王在诧异万分之余当然又愤怒异常,除了大吼大叫着催促士兵继续前进,还又亲自率军上前来查看究竟。结果看到的旗帜向前移动间,为了保存体力而行动缓慢的侯以也马上明白机会到来,立即用手里的钢刀一指右贤王的狼旗,大吼道:“冲锋!目标,匈奴蛮夷狼旗!”
汉军重甲兵终于开始冲锋,千钧巨石滚动的速度也更加迅速,钢刀挥舞,钢矛连捅带砸,面前的匈奴士兵纷纷惨叫倒地,汉军重甲兵努力迈动脚步,向着右贤王所在的旗帜前进不止。而在这个期间,也终于有匈奴士兵逃回到了右贤王的身旁,面无人色的大吼道:“大王快跑!杀不死的怪物来了!快跑啊!”
右贤王果断浪费了部下的好意,立即重重一记耳光抽在了那名匈奴士兵的脸上,咆哮怒骂道:“懦夫!什么杀不死的怪物!天下那有这样的事!来人,给我把这个临阵脱逃的懦夫砍了!”
右贤王卫士的斧头挥动,那名好意提醒右贤王的匈奴士兵立即惨叫着摔倒在了血泊中,右贤王则一边继续大步前进,一边疯狂大吼道:“上!上!给本王上!杀光蛮子兵!”
如果说是在白天,匈奴右贤王倒是肯定可以很快看到,正向他旗帜冲来的汉军士兵确实是一群杀不死的怪物,但是无法,这个时候天色早已全黑,仅凭火把照明光线太差,战场上又混乱无比,所以还是在侯以率领着三千汉军重甲兵冲到了右贤王面前不到二十步时,右贤王才目瞪口呆的看到,他的士兵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对汉军重甲兵造成伤害——这也是钢铁盔甲和青铜武器、熟铁武器之间的巨大差距,而汉军重甲兵只要随手一个反击,就能轻松砍倒或者捅翻他的一个士兵。
“真有这样的怪物?”
喃喃的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后,右贤王竟然还没有生出掉头逃命的念头,只是下意识的停止前进,命令卫士继续上前去看究竟有没有办法阻拦汉军重甲兵的前进,在全天下扳指头数得着的武术好手侯以则乘机大步上前,接连砍翻蜂拥杀来的右贤王卫士,转眼距离右贤王就只剩下了七八步的距离,然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右贤王才无比恐惧的大叫了一声,掉头就往回跑。
跑?已经来不及了!早就盯上穿着显眼盔甲的侯以虽然步行难以追上右贤王,却在乱军中劈手抢过了一柄匈奴士兵长矛,猿臂舒展,向着右贤王的背心全力投掷,长矛电射而出,不偏不倚正中匈奴右贤王的背心,然后又破甲而入,狠狠扎进了右贤王的后背,右贤王惨叫一声向前扑倒,他的卫士魂飞魄散,赶紧把他抬起就跑,匈奴右贤王的旗帜也随之飞快向着远处奔逃。
“不死也重伤!”
清楚看见自己投出的长矛命中了右贤王的背心,侯以冷哼了一声,然后掉过来,钢刀一指战场上匈奴士兵的最密集出,用狮虎之声大吼道:“儿郎们,随我上!杀光匈奴蛮夷!”
庞大的人形坦克队伍随着侯以移动,如同一辆辆人形坦克一样,在人马交织的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直把匈奴士兵杀得是鬼哭狼嚎,尸横遍野,然后再加上主帅右贤王的旗帜已经带头逃窜,汉军将士乘机奋力反击,从正面进攻的三万匈奴精骑迅速一片大乱,士卒不断后退逃散,攻势也被彻底抵消于无形。
同一时间的匈奴旗阵中,冒顿当然也已经在暴跳如雷,提着右贤王的匈奴名字不断怒吼道:“雅力奇!你这个废物!蠢货!竟然敢在阵上带头逃命!来人!来人!马上去把雅力奇给本汗抓回来!本汗要亲手砍了他!亲手剁了他!”
冒顿已经再没有任何机会亲手砍了匈奴右贤王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被卫士抬着逃命的匈奴右贤王重重吐出了一口鲜血后,已经咽下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口气,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第五百四十六章 决战匈奴(6)
还是在到了亥时将到的时候,匈奴右贤王阵亡的消息,才被报告到了暴跳如雷的冒顿面前,随之禀报到冒顿面前的,当然还有汉军队伍中突然出现了一支刀枪不入的军队的情况。
尽管曾经亲手干掉过自己的父亲和幼弟,亲情观念十分淡薄,还几次对右贤王的忠诚生出疑心,可是亲眼看到了异母弟弟的尸体后,铁石心肠如冒顿也不由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吩咐道:“抬下去吧,以后雅力奇的妻子全部由本汗亲自继承,他的儿女也全部由本汗亲自抚养。”
面无表情的承担起了抚养弟媳和侄子侄女的责任,冒顿又立即转向旁边的臧荼,问道:“东胡卢王,那些杀不死的怪物蛮子兵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原因?”
“回禀大汗,应该是暴汉军队的重甲兵。”臧荼马上就回答道:“听说是暴汉皇帝亲自发现了一种叫钢铁的新铁,比普通的铁要坚韧结实得多,造成了盔甲,就算是铁制武器也砍不开刺不穿,暴汉皇帝就用这种新铁造出了一些钢铁甲,交给他的最精锐士卒穿戴,起名叫做重甲兵。这种盔甲臣下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从我们的士卒报告来看,右贤王他遇上的,应该就是中原蛮子的重甲兵。”
“真的能够刀砍不破,矛捅不穿?”冒顿将信将疑的追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样重甲兵岂不是无敌了?”
“当然不可能无敌,不然暴汉皇帝早就把他的重甲兵派出来打前锋了。”臧荼马上给冒顿加油打气,说道:“臣下听说这种盔甲有两个弱点,一是太重,只有身体特别强健的士卒才能穿戴,打上一段时间就必须得休息。二是这种盔甲怕重的东西打头部,西楚王项羽就是用这个办法,歼灭过一次暴汉军队的重甲兵。”
“还有,因为钢铁难得,这种重甲兵数量很少。”臧荼又赶紧补充道:“臣下以前派兵帮暴汉军队打西楚王的时候,臣下的部将一次最多只见过三千重甲兵,听说是暴汉工匠用了好几年时间才积攒起这么多盔甲,另外再加上能够穿戴这种盔甲的士卒也很难得,所以臣下可以肯定,暴汉军队里的重甲兵肯定不会很多。”
冒顿缓缓点头,稍微盘算后,冒顿果断传令道:“给左贤王去令,把蛮子重甲兵的情况告诉他,叫他在遇到这种蛮子兵的时候,用流星锤和铜棍棒打蛮子重甲兵的脑袋。还有,叫他不要亲自和蛮子的重甲兵交手,本汗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弟了。”
卫士唱诺,立即拍马飞奔赶往前方传令,冒顿又抬头去细看前方的战场情况,见自军虽然在两翼占据绝对上风,利用兵力优势把汉军的左右两翼都逼成了圆阵坚守,但是战事却始终处于胶着状态,丝毫看不到任何即将冲溃汉军圆阵的迹象。而在中军战场上,因为右贤王已经战死,再加上汉军重甲兵又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正面冲击汉军中军阵地的匈奴骑兵早已经是一片大乱,不要说是看到冲溃汉军中军阵地了,没有被汉军直接杀溃都已经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也还好,冒顿手里还有一张牌可打,就是他亲自统领的五万匈奴精锐骑兵还没有出动,只要冒顿果断出动这支精锐预备队,重新扭转正面战场上的被动局势易如反掌,然而在是否这么做这点上,雄才大略的冒顿却破天荒的无比犹豫,还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起来,“怎么办?要不要最后赌一把?这一把赌赢了倒是什么都好说,但如果赌输了,还是冲不溃蛮子军队的中军阵地,等蛮子的后军大队到了,我们就是想撤退也得付出不小代价了。”
“大汗,右贤王的军队已经彻底乱了。”左谷蠡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是把右贤王的军队撤回来重新整队,还是再派援军加强攻势,还请大汗早定主意。不然的话,我们的损失肯定只会更大。”
冒顿不吭声,只是突然问道:“蛮子的后军大队,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两柱香时间前的斥候探报,距离这里还有三十里。”左谷蠡王赶紧答道。
“最快也得一个多时辰以后才能赶到这里。”冒顿心里得出结论,又在心里迟疑着说道:“怎么办?要不要赌上这最后一把?”
…………
同一时间的汉军旗阵中,看到正面的敌人已经一片大乱,冒顿却既没有召回乱军,也没有投入后续兵力加强攻势,项康也很快就明白冒顿已经拿捏不定主意了,又重新生出赶紧退兵的念头了。为了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项康也只能是赶紧盘算对策,暗道:“得想办法引诱冒顿发起总攻,不然的话,他如果退兵跑了,我们就得前功尽弃了。”
仔细盘算了片刻,项康拿定主意,果断吩咐道:“去给侯以传令,叫他把重甲兵给我带回来,叫另外三千重甲兵做好准备,侯以一撤回来,马上向我们的背后出击,突击猛攻我们背后的匈奴蛮夷,把躲在后面放箭的匈奴蛮夷直接给朕杀散!”
“陛下,是不是太冒险了?”旁边的陈平忙提醒道:“臧荼逆贼就在冒顿蛮夷身边,他肯定知道我们重甲兵的弱点是作战体力消耗过大,如果把我们重甲兵预备队派到了南面远处,冒顿蛮夷搞不好就会抓住机会发起总攻。”
“这也是正是我的目的。”项康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有引诱匈奴蛮夷发起总攻,我们才有机会把他们彻底缠住,给我们的后军大队赶来增援争取到时间。”
…………
项康做出了一个正确决定,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不敢赌上国运的冒顿已经无比倾向于退兵北撤,只不过考虑到军队一旦撤退,十几万随军部民肯定得全部被汉军屠杀,冒顿才没敢立即下定这个决心。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汉军重甲兵撤回本阵及时报告到了冒顿的面前,冒顿的心中才重新燃起希望,“蛮子重甲兵累了,是否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发起总攻?”
“大汗,是时候增兵了。”着急利用匈奴复国的臧荼也赶紧怂恿道:“机会难得,暴汉军队重甲兵肯定是因为累了才主动撤回去,短时间内肯定难以再次出击,乘着这个机会增兵突击,只要杀溃了蛮子军队的圆阵,我们就有希望把暴君项康生擒活捉了。”
冒顿心里无比动摇,嘴上却说道:“没那么简单,项康那个蛮子如果把他的重甲兵分成几队使用,轮流出击,我们冲上去照样还是没有希望。”
“大汗,那怎么办?”左谷蠡王忙问道。
不敢孤注一掷的赌上国运,冒顿当然还是无比犹豫,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又生,原本压着汉军中军阵地背后打的匈奴左贤王所部突然一片大乱,很明显是遇到了汉军反击,然后过得一段时间后,又有匈奴快马赶来禀报,说道:“启禀大汗,蛮子又从背后派遣那种杀不死的怪物出兵反击,左贤王的军队被杀乱了。”
“可以赌一把了,赌的就是蛮子军队没有第三支重甲兵当预备队!也必须得赌一把,不然的话,十几万随军部民一个都逃不回草原上!”
终于下定了这个决心后,冒顿果断大喝,“左谷蠡王,你率领三万骑兵迂回到南面十里处,当道拦截蛮子后军大队,给我们争取应变时间。所有精锐骑兵,全部上马,做好突击准备,由本汗亲自率领发起总攻!”
左谷蠡王赶紧抱拳唱诺,飞奔下去领兵抢先南下,冒顿也亲自披挂上马,跑到了蓄势已久的五万精骑前方,先是大声吼叫许下重赏鼓舞士气,然后又喃喃说了一句神灵保佑,最后才大吼道:“擂鼓,进攻!”
数百面牛皮大鼓同时敲响,五万匈奴精骑在冒顿的亲自率领下扬蹄飞奔,气势汹汹杀向汉军的中军阵地正面,密集的马蹄还震得地面都微微发抖。结果看到冒顿的白毛大鳌亲自出动,正在围攻汉军两翼的匈奴将士立即欢声如雷,士气大振,已经抓紧时间重整了队伍的右贤王所部也是欢声四起,不等冒顿派人给他们传令,右贤王麾下的各小王就已经率军再次冲锋,再次杀向了汉军中军阵地。
汉军的两翼和中军阵地也立时压力大增,汹涌冲来的人潮几乎在瞬间重新包围了汉军中军阵地,而再当冒顿的白毛大旗冲到第一线附近后,匈奴士兵更是如同疯了一样的拼命上前,疯狂挥舞着各种武器拼命往汉军将士身上招呼,刀砍斧劈矛捅,拳头牙齿一起上阵,甚至还有许多匈奴士兵在垂死之际抱住了面前的汉军将士在地上翻滚,天空中更是箭矢如蝗,无时无刻不在向着汉军阵地倾泻箭雨。
“顶住!顶住!陛下就在我们的后面,谁也不许后退半步!大汉万岁!陛下万岁!”
汉军大小将领的呐喊声也随之在战场上回荡,然而不管汉军诸将如何呐喊鼓劲,汉军将士却依然还是无法抵挡住匈奴骑兵突然爆发的如潮攻势,外圆阵的阵地空间迅速缩小,好几处防线都被迅速突破,匈奴士卒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铜刀、长矛、斧头和铜啄把无数汉军将士砍杀得粉身碎骨。
见此情景,就算是已经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陈平都忍不住脸上变色,赶紧向项康进言道:“陛下,臣下冒昧,觉得你最好赶紧换上士卒衣服预防万一。”
不愿动摇军心的项康果断摇头,接着侯以也带着满脸的汗水冲到了项康面前,说道:“陛下,让臣下再去冲一冲吧,臣下保证,不管想什么办法,付出多少代价,也一定会把匈奴蛮夷杀退。”
“你的军队体力下降太严重,现在再出去只会白白送死,朕已经没有了张仲,不能再没有你。”项康依然还是拒绝,又说道:“快下去休息吧,如果圆阵真的被彻底攻破了,朕还要指望你们死战殿后。”
情况也正如项康所言,向南出击的另外汉军三千重甲兵已经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擅长使用流星锤的匈奴兵在挺过了最初的慌乱后,已经在左贤王的指挥下灵活作战,专门用流星锤和铜棒锤敲击汉军重甲兵的头部,砸死砸晕了一些汉军重甲兵取得战果,所以汉军重甲兵实际上也是危机重重,再没有之前那么所向无敌。
这个时候,被包围在半天岭高地上的汉军李左车所部也有了动作,为了给项康这边分担压力,还有尽可能缠住匈奴骑兵,李左车果断率领还能作战的汉军将士全部下山突击,可惜匈奴右谷蠡王所部却马上挥师迎击,不但没给李左车所部任何增援主战场的机会,相反还马上就被匈奴军队利用兵力四面包围。
李左车所部被彻底包围的时候,汉军的外圆阵也已经被压缩到了内圆阵阵地上,虽说汉军内圆阵的守军马上上前助战,利用体力优势承担住了巨大的压力,然而匈奴士兵仍然还在前仆后继的疯狂上前,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利用兵力优势疯狂杀害汉军将士,汉军的内外圆阵依然还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看到这样的情况,就连项康都难免有些动摇,下意识的去看停放在内圆阵内部的几百辆车辆,几次想要张口下令动用自己登基后才开发的秘密武器,可是考虑到下一步的全面反击,项康还是强行忍住,说道:“不到最后时刻,不能用!我们的军队已经无法承担追击重任,这个时候用了,等于是前功尽弃!”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对项康和所有汉军将士来说都是无比漫长,匈奴的攻势犹如狂风巨浪,把汉军将士杀得死伤惨重,尸横遍野,为了不让汉军将士继续后退,项康的直属卫队也被迫上阵担任督战队,接连砍杀了许多胆怯退逃的汉军将士,逼着他们拼命向前,拼命保护住阵内空间和汉军带来的随军车辆。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有超过六支汉军千人队被彻底打残,多名跟随项康多年的汉军老将不幸牺牲。
汉军守得辛苦,殊不知匈奴军队攻得更难,在武器装备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匈奴骑兵通常要死上三个以上的士卒才有可能杀死一名汉军士兵,伤亡远比汉军巨大,而且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见始终还是没有攻破汉军的防御圆阵,就连冒顿都难免开始心里打鼓,不止一次的生出鸣金退兵的念头。
“再坚持一会,说不定再坚持一会就能冲垮蛮子的圆阵了。反正我的军队都是骑兵,就是蛮子的后军大队冲到了近前,再撤退也绝对来得及!”这一点,已经是支撑冒顿继续打下去的最后底气。
死了无数的人,流了无数血,当鲜血泼洒得土地无法吸收,汇成小溪缓缓流淌的时候,也当汉军将士和匈奴士兵全部都站到了尸骸堆上拼命对砍对杀的时候,更当无数的汉军重伤员躺在尸骸堆中奄奄一息的呻吟求救的时候,漆黑的南面远处,终于出现了无数的火把,传来了巨大的喊杀声和马蹄声,代表着汉军的援军终于已经到来。
听到南面传来的声音,又看到南面缭乱的火把,汉军方面当然是欢声如雷,冒顿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更加无可奈何的大吼道:“鸣金,退兵!”
同一时间的汉军阵中,早就紧张得汗流浃背的项康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吩咐道:“发信号,全面反击!干掉冒顿蛮夷!”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大汉欢歌
“铛铛铛铛铛!”
“咻——!咻——!咻——!咻——!”
匈奴军队的退兵金钲匆匆敲响的时候,汉军的圆阵内部也几乎同时响起了一连串怪异的呼啸声音,同时还有二三十个火点接连飞上天空。
怪异的呼啸声被彻底淹没在巨大的喊杀声中,激战之中,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些突然窜上半空的火点,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惊呆了包括冒顿在内的所有匈奴人,还有绝大部分汉军将士——那些火点在夜空之中竟然又突然炸开,发出更大声响的同时,还绽放出了一朵朵美丽而又巨大的火焰花朵!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蛮子在搞什么鬼?”
两军纷纷将士纷纷惊叫的时候,项康的直属卫队、还有左右两翼汉军统兵将领的亲兵们一起动手了,纷纷拿出了在这场大战中一直没有使用的原始手雷点燃,然后冲到正前方向着汉军圆阵外密集的匈奴人群奋力投掷,还一口气投出了成百上千枚之多,巨大的爆炸轰鸣声也迅速在匈奴士卒的密集人群中响起!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尽管已经在与汉军李左车所部交战时见过原始手雷,也尽管大大小小的匈奴将领已经一再告诉他们麾下的士卒,说是汉军的原始手雷只是声音吓人,实际上威力小得十分可怜,几乎没有多少伤人效果。可是这么多原始手雷突然连续炸响后,被巨声所迫,匈奴士卒还是顿时一片大乱,无数人下意识的拔足就跑。
再紧接着,汉军将士继续接连投掷原始手雷的时候,汉军旗阵里的总攻战鼓也随之敲响,数百面大鼓疯狂敲打得有如天崩地裂,习惯了闻鼓而进的汉军将士也下意识的呐喊冲锋向前,杀向已经一片大乱的匈奴士卒人群。
奇迹也随之出现,总兵力是汉军三倍还多的匈奴兵先是听到自军的鸣金声音,又被汉军突然集体投掷的原始手雷炸乱了心神,最后再加上汉军迅速而又突然的发起总攻,左右两翼和中军阵地上的匈奴士卒竟然一起大败而逃,被兵力远逊于己的汉军撵着屁股穷砍猛杀,一个劲的只想逃命,全无任何回头迎战的念头。
冒顿还策马逃到了最前面,冒顿很清楚自己的运气不好,让卫士发出鸣金信号时恰好赶上了汉军几乎在同时发起强力反击,所以才导致了他军队战线全面崩溃,可是冒顿却并不慌张,因为冒顿更清楚自军与汉军之间的战术机动力差距,知道自军下马作战的士卒只要迅速重新骑上战马,要不了几分钟就能把汉军彻底甩开,然后就可以在他的白毛大旗引领下迅速逃窜到远处重新整队,即便肯定会蒙受一些损失,也绝对不会太多。
至于十几万的随军部民,冒顿当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且冒顿还可以肯定,就算是坚决反对放弃这些部民的左贤王,此时此刻也绝对不会去考虑他麾下部民的下场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情况也正如冒顿所料,抱头鼠窜逃离了战场后,此前被迫下马步战的匈奴士卒果然是下意识的冲向了此前由弓箭队暂时保护的马群,许多脚步飞快的匈奴士卒还已经各自抢到了一匹战马,飞快上马撒腿北逃,后面也有更多的匈奴士卒冲来。可是这些匈奴却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的后方远处,数以百计的汉军小车也在项康卫士的推动下,向着他们的马群飞快冲来!
“点火!”
一支支火把凑到了小车的背后,将涂有硝粉的导火索点燃,导火索燃烧着飞快窜进小车背后的木箱中,一支支火箭也呼啸着飞快冲出,以远比匈奴士卒脚步为快的速度,射向了被匈奴弓箭手暂时保护的匈奴马群,尖锐的箭头射伤匈奴人马的同时,前端的药筒还突然炸开,在匈奴马群中发出巨响,还有绽放出此前在天空一度炸开的美丽火焰花朵!
和原始手雷一样,提前一千六百年左右出现的一窝蜂火箭的直接攻击力也并不强,箭头的射击力度了不起就是和普通弓箭差不多,密集发射也没有射死射伤多少匈奴人马,可是突然炸开的火箭却一下子就炸乱了匈奴骑兵的马群,没有足够的人手制约,无数的战马在还没有来不及找到主人的情况下就扬蹄狂奔,眨眼之间就逃得四面八方都是,许多即将摸到马缰的匈奴骑兵也因此抓了空,只能是冲着受惊逃窜的战马惨叫怒吼,“回来!给我回来!”
咻咻咻咻咻咻!更多的一窝蜂火箭飞来,射击目标依然还是已经一片大乱的匈奴马群,数以千计的战马受惊狂奔,在黑夜中奔逃得四面八方都是,更多的匈奴士兵也绝望的喊叫了起来,“回来!你们这些畜生!都给我回来!”
不止是中军阵地正面的匈奴马群遭到突击,还有许多的汉军小车飞快冲向了两翼,向着正在迎接主人的匈奴马群倾斜可以发出巨响的火箭,无数战马因此受惊奔逃,无数的匈奴士兵也因此彻底急红了眼睛,或是紧紧拽住了正在奔逃的战马马缰,破口大骂着被战马拖着到处乱跑,或是为了抢先上马而你拉我扯,互相争夺,期间还不乏几个匈奴士兵为了一匹战马而大打出手,拔刀相向,场面混乱得不可开交。
汉军将士如果还抓不住这样的机会,当然就太对不起好吃好喝把他们供养在关中好几年时间的项康和汉廷了,乘着匈奴惊慌逃窜和一片大乱的机会,手里全部拿着铁制武器的汉军将士忘了饥渴和疲惫,一个个快步如飞,对着匈奴败兵的背后猛砍猛捅,把这些草原强盗砍翻捅倒,剁成碎片,直杀得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在这个期间,还有许多的汉军将士骑上了拉运盔甲武器而来的战马,夹马冲向正在争夺马匹的匈奴人群,疯狂挥刀连劈带砍,一个个草原强盗也随之发出一声声绝望的野兽吼叫声音,或是不甘的躺倒在血泊中,或是下意识的四散逃命,而那些侥幸抢到战马的匈奴骑兵却全无回身死战的念头,刚刚上马就立即夹马奔逃,生怕逃得慢了就再没有机会回到草原。
更多的汉军骑兵在灌婴和杨喜二将的统领下冲到战场,也来不及和项康打招呼,只是匆匆确认了项康的旗帜还被汉军重甲兵严密保护,马上就拍马加入了追击,挥舞着沾血的马刀疯狂劈砍,更快更有效的收割匈奴败兵的性命,匈奴败兵则人心慌乱,只有极少数人举刀反抗,更多的匈奴败兵则拼命的拍马北逃,逃向漆黑的北面远处。
战场上彻底一片大乱,从天空鸟俯下去,地面上到处都是汉军步骑,也到处都是仓皇逃命的匈奴骑兵和被迫步行逃窜的匈奴士卒,还有失去主人的奔逃战马,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匈奴兵是拼命向北,那怕看到身边已经有敌人出现也没有任何交战的打算,拍马迈步逃得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汉军将士也是拼命向北,看到敌人二话不说就是一刀一矛,象砍瓜切菜一样的拼命收割敌人首级,汉军将士的喊杀声与匈奴骑兵哭喊声汇为一股,直冲云霄。
北面远处的匈奴老弱妇孺也抛弃了牛羊财物,哭着喊着加入了向北逃命的队伍,然而这些匈奴老弱妇孺不管是有马无马,也注定逃脱不了汉军将士的残酷屠刀,当一群汉军骑兵最先追上他们的时候,血腥的屠杀也随之展开,汉军将士只管挥刀捅矛,红着眼睛拼命屠杀这些强盗的父母和帮凶,还有未来的草原强盗,无数白发苍苍的匈奴老强盗和大着肚子的女强盗嚎叫着摔倒在血泊中,更多的匈奴老弱妇孺跪在了地上,磕着头流着眼泪恳求汉军将士手下留情,然而汉军将士却既是听不懂他们的哀求,又早就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帮凶作恶,边疆的大汉百姓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日日夜夜都生活在草原强盗带来的恐惧之中,所以汉军将士的屠刀仍然挥舞不停,许多砍得累了的汉军将士还直接纵马在这些强盗帮凶的身上践踏,强盗帮凶们哭喊震天,汉军将士们却是心如铁石!
约半个时辰后,周叔率领着数量超过二十万的汉军步兵大队抵达战场,同样是来不及和项康打招呼,只是分派了三万军队保护项康,然后周叔马上就率领着余下的军队继续北上,打着火把连夜追击敌人,更加有效和仔细的打扫战场,处死每一个受伤倒地的草原强盗,消灭每一个负隅顽抗的塞外豺狼,用匈奴败兵的哀号哭喊声音,奏响了一曲最为美妙的大汉欢歌。
军队状态太差,汉军李左车所部只追出了几里远就选择了整队休息,然后在李左车和项冠的率领下,携带着斩获的首级和伤痕累累的伤员回到了项康的面前,李左车和项冠向项康下拜行礼的时候,项康慌忙亲手搀起了他们,然后拉着李左车的手激动说道:“广武君,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甘冒奇险把匈奴蛮夷的主力牵制在了这里,今天这场仗我们就不会取得这些大胜。”
“陛下过奖了,臣下不过是尽力而为而已。”
李左车谦虚,项康也没和他客套,只是放开了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旁边满身鲜血的项冠,眼中闪烁泪花与同样泪流满面的项冠对视,半晌才张臂与项冠互相拥抱,哽咽说道:“阿兄,辛苦你了。”
“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项冠声音沙哑的回答,眼中的泪水却流得更多。
项康同样是泪流满面,许久才放开了项冠,继续眺望北面漫山遍野的汉军将士火把和人群,心中澎湃万千,许久后,项康才突然向李左车问道:“广武君,你说这一战,我们能为边疆打出几年的平安?”
“至少十年!至少十年之内,匈奴蛮夷不敢再南下牧马!”李左车斩钉截铁的回答,又说道:“假如能够干掉冒顿,我们大汉的边疆子民,至少可以安享二十年的太平!”
“那有那么容易?”项康笑笑,说道:“刚才朕看得很清楚,冒顿的旗帜第一个逃向了北面,还有许多的匈奴骑兵也跟着他跑了,虽然我们在北面还有项庄阿兄的军队可以拦截一下,但也肯定拦不住这么多匈奴败兵,想要直接干掉冒顿,谈何容易?”
“未必!”李左车语出惊人,说道:“只要陛下让我们的追兵坚决北追,追击到善无城下再重新整队,期间不给冒顿蛮夷收拢败兵重整队伍的机会,我们就有很大希望可以直接干掉冒顿蛮夷!”
“什么意思?”项康先是一楞,然后立即回过神来,忙向李左车问道:“莫非广武君在离开善无之前,对我阿兄项庄有什么妙计安排?”
“陛下高明,正是如此。”李左车微笑回答,然后才低声对项康说了自己的提前安排,项康听了大笑,赶紧派人去给周叔传令,要求周叔坚决率军追击,一直追到善无城下再休息整队,全力争取不给冒顿重新整队的机会。
还是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残酷的战场才彻底展现在了项康的面前,庞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鲜血,也到处都是穿梭寻找负伤同伴的汉军将士,匈奴营地里的辎重车和帐篷还在燃烧,空气中荡漾着浓郁的血腥味道,熏人欲呕,很多地方的尸体堆成了山丘,流淌的血水聚成血洼,在阳光下反射出红色光芒。
尽管已经无数次见过这样的情景,可是再一次看到这震撼场面时,项康还是忍不住叹息万千,双眼泛光的自言自语说道:“这一仗死的人太多了,太多了。一夜之间,我们和匈奴,不知道有多少白发苍苍的父母失去了儿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望眼欲穿的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嗷嗷待哺的孩子永远失去了父亲,造此杀孽,朕……。”
“报!”突然传来的急报声打断了项康的自言自语,一名卫士快步冲到项康面前,奏道:“启禀陛下,我军斥候发现一部分匈奴老弱妇孺乘乱逃向了东面远处。”
“分兵三千追击!”项康眼中闪烁的泪花突然消失,神情严峻的下令道:“斩尽杀绝!不留活口!不要俘虏!再给周边诸城去令,见到匈奴蛮夷,一律格杀勿论!”
卫士领命而去,旁边的许季则苦笑说道:“陛下,你刚才可是才说过,这场仗死的人太多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的残忍。”项康冷冷回答道:“为了大汉边疆的长治久安,也为了我们大汉边疆黎庶的安居乐业,朕可以出尔反尔,可以承担骂名,也可以见到更多的血流成河!”
正午的时候,汉军追兵成功追上了昨夜乘乱逃脱的那群匈奴部民,尽管这些已经筋疲力尽的匈奴部民全部选择了跪地投降,流着眼泪拼命哀求汉军将士给他们放一条生路,然而汉军将士却依然还是坚决执行了项康的命令,挥舞屠刀将这群数量多达六七千人的匈奴部民全部屠杀,因为汉军将士知道,他们如果不这么做不但是违抗了项康的圣旨,还注定会让更多的同胞受苦受难,遭受战火之灾——草原强盗南下侵略中原的时候,可是从来不讲什么仁义道德。
血,再一次染红了大地,还好,这次流的不是中原人的血,不是汉人的血。
第五百四十八章 功亏一篑?
来看一看善无城项庄这边的情况,在汉军李左车所部被包围在半天岭高地的期间,其实项庄一直都通过多条小路与马邑的守将聂争保持着密切联系,也在汉军主力大队抵达马邑的当天,就知道了项康亲自率领四十三万大军北上到了雁门郡境内的情况。
收到这个消息,项庄在大喜之余当然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马上就让早就已经进入戒备状态的善无守军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只不过项庄却没有想到汉匈决战会来得如此之快,才刚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时,严密监视着匈奴主力动静的斥候就飞马来报,说是项康已经从马邑亲自率军北上,主动打响了汉匈决战的第一枪。
“这么快就决战了?陛下这次动作好快啊!”
吃惊之余,项庄更加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赶紧命令斥候加强探察,安排了数十匹快马轮流接力传递消息,让自己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就知道南面六十里外的半天岭战场最新变化,同时命令善无的所有守军将士武器不得离身,休息不得解甲,每人领取三天的干粮和马料,时刻准备出战,还未雨绸缪把供给友军追击的粮草都准备好了——虽然这个时候项庄还无法确定汉匈决战谁能取胜。
再接着,还是在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后,项庄才向帮助自己统领骑兵的汉将王翳问道:“王将军,前天我秘密交代给你的任何,你办得怎么样了?”
“请将军放心,全办好了。”王翳马上回答道:“三百名精于骑射的神射手,其中有五十多个能说不少匈奴话,带队的楼烦将马雹不仅是个匈奴通,还曾经见过一次冒顿那个蛮夷。另外,匈奴军衣和伪造的匈奴兵腰牌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放给他们,还有浸过马钱子的毒箭,也给他们备足了。”
“很好。”项庄一听大喜,忙吩咐道:“马上把衣服、腰牌和毒箭发给他们,让他们连夜出城,南下到牛皮沟一带改扮成匈奴蛮夷埋伏。半天岭大战我军如果取胜,匈奴蛮夷必然会走善无这条近路北逃,也肯定会经过牛皮沟附近,到时候让他们混进匈奴败兵的人群,想办法靠近冒顿的汗旗,用毒箭乱箭齐发,把冒顿蛮夷给我干掉!”
“记住,叫我们的将士把衣服弄破弄脏,最好再弄些血在上面,一定要装成打了败仗的样子!还有,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他们每个人都有重赏,牺牲阵亡的,一律三倍抚恤!”
王翳拱手答应,赶紧飞奔下去执行命令,安排汉军将士改扮成匈奴士卒出城埋伏。结果旁边帮着项庄统领步兵的项它听出不对,忙向项庄问道:“丘叔,怎么?你打算在战场上偷袭刺杀冒顿那个蛮夷?”
“不是我,是广武君。”项庄微笑回答道:“广武君在临别时对我秘密交代,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匈奴主力拖在马邑附近,为我们的主力在马邑附近和匈奴主力决战创造机会,又说只要他能够成功,我收到了决战打响的消息,就安排神射手改扮成匈奴蛮夷,埋伏在匈奴蛮夷北逃返回草原的必经之路上,然后乘乱混进匈奴蛮夷的败兵人群,用毒箭狙杀冒顿那条豺狼!”
“能行吗?”项它有些担心的说道:“匈奴蛮夷都是骑兵,就算打了败仗也一定会有数量众多的匈奴败兵北逃,就靠三百骑兵偷袭冒顿蛮夷,是不是有点悬?”
“放心,就算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六七成的希望。”项庄说道:“广武君还说过,只要我们决战取胜,他就会劝陛下全力追击,不给冒顿蛮夷在路上重整旗鼓的机会,再加上我们也肯定会出兵拦截匈奴败兵,把战场彻底搅乱,到时候我们的神射手就一定有机会偷袭冒顿蛮夷。这么做只要得手,我们至少在二十年以内就不用担心匈奴南犯了。”
喜欢泼冷水唱反调的项它还是有些不放心,细一盘算后,项它还突然灵机一动,忙说道:“丘叔,要不这样吧,稳妥起见,我们最好再安排一个圈套暗杀冒顿那个蛮夷,让冒顿蛮夷躲得过第一个躲不过第二个。”
“什么圈套?”项庄好奇问道。
“匈奴蛮夷此前南犯,攻破了杀虎口以后,把那里的隘口夷为了平地,很明显是想留下一条退路预防万一。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安排一队步兵在那里建立营地,假装守卫杀虎口,然后……。”
项它的话还没有说完,项庄就已经大摇其头,说道:“这么做太儿戏了,你敢保证是冒顿蛮夷第一个赶到杀虎口?只要有几十个匈奴败兵抢先到了杀虎口,发现了你留下的东西,就肯定不会放过,到时候你最多只能杀几个匈奴败兵,何必为了区区几个匈奴败兵分派兵力,耗费那么多手脚?”
“不一定。”项它不服气的说道:“就算有匈奴败兵抢先逃到了那里,他们为了讨好冒顿蛮夷,也极有可能会忍耐着把那些东西留下,献给冒顿蛮夷。”
“太儿戏了,不可能成功。”项庄还是摇头拒绝,又催促道:“快去督促我们的将士备战吧,别浪费时间了。”
见项庄坚持不听,项它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乖乖的在项庄催促下离开指挥部,到汉军的步兵队伍中去监督备战,然而在这个期间,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办法的项它却又不肯死心,仔细盘算了自己的计划详细步骤后,便干脆安排了自己的一个心腹卫士带队,背着项庄秘密派遣一百步兵出城,连夜赶往杀虎口去依计行事……
…………
来看看冒顿这边的情况,第一个率军北逃到了匈奴部民的营地附近后,冒顿除了立即下令疏散部民尽可能保全他们外,原本还打算就在这里收拢败兵,然后集群北逃。可是让冒顿没有想到的是,项康竟然会让自己带来的士兵就地骑上拉车而来的战马,直接发起了追击,远比冒顿预料更快的追击到了现场附近,还直接向着他的旗帜突击而来。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对冒顿来说无比宝贵,不愿与汉军骑兵缠斗浪费时间,又见自军的败兵人潮汹涌,混乱程度远在自己的想象之上,短时间内绝无可能收拢聚集,重新整队,冒顿也只好临时改变主意,提前让自己的卫士举着匈奴汗旗率领败兵北上奔逃,一口气逃出了二十来里停下脚步收拢败兵。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再度让冒顿意外,他在北面才聚拢去了几万残兵,也刚刚才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左贤王见了面,更多的匈奴骑兵就招来了灌婴和杨喜统领的汉军骑兵主力,全部能够骑在马上作战的汉军骑兵还利用武器优势,把必须勒住战马夹着马肚子才能作战的匈奴骑兵砍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以少打多楞是把十几万匈奴骑兵杀得抱头鼠窜,占尽上风。
见此情景,已经重新整理起了几万军队的冒顿大怒,下意识的想要挥师迎击,然而臧荼却死死的拉住了他,说道:“大汗,不要浪费时间了,暴汉军队的步兵大队肯定很快就能赶到,暴汉骑兵又全部能够骑在马上作战,就是在战场上兜圈子都能拖住我们,等暴汉军队的步兵大队赶到,我们肯定还要再吃大亏。”
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冒顿一咬牙,还是大吼了一声,“继续北上,先把蛮子追兵甩开再说!”
一切都被李左车料中,为了尽快甩开汉军追兵,冒顿果然没有来得及在北逃途中停下脚步好生整队,二十万以上的匈奴骑兵始终处于相当混乱的状况拼命北上,已经收到命令的汉军骑兵也一直追击不舍,又在石躺山一带再一次粉碎了冒顿试图收拢败兵的美梦,逼得冒顿一直都处于无法有效指挥军队的情况下一路北上。然而,李左车却漏算了一点……
天色微明时,匈奴败兵的大队距离善无已经只剩下了十几里的路程,左右张望着来时自己南下时经过的道路,发现了这一点后,冒顿突然发现了危险临近,忙大喝道:“快,把本汗的旗帜收起来!没有本汗的亲自命令,不许再打!”
“大汗,为什么?”旁边的左贤王奇怪问道:“没有了你的旗帜指引,我们的士卒很容易失散啊?”
“旗帜再打下去,本汗的脑袋就危险了!”冒顿黑着脸说道:“天已经逐渐亮了,前面善无的蛮子守军收到消息,肯定会出兵拦截我们,看到我们的队伍大乱,善无的蛮子守军肯定会直接突袭本汗的王旗,我们现在又是人困马乏,如果抵挡不住,本汗的脑袋还不得被蛮子兵砍去当夜壶?”
解释完了自己命令收旗的原因,冒顿又再次喝道:“快,收起本汗的王旗!你的王旗也给我收起来!”
没有考虑到冒顿能够狡猾到这个程度这一点,也就导致了李左车这次派遣精锐偷袭狙杀冒顿的计划功亏一篑,当匈奴败兵的人潮败逃到牛皮沟附近时,假扮成匈奴士兵的三百汉军骑兵虽然成功混进了匈奴败兵的队伍,却在混乱如麻的匈奴败兵人潮中找不到冒顿的位置所在,只能是打着带有特殊标记的匈奴狼旗在人群中象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冒着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危险寻找冒顿……
人潮过于混乱,汉军骑兵又没有走狗翔运,当然没能成功找到冒顿,只能是随着汹涌奔腾的匈奴败兵人潮一路溃逃到善无城下,结果项庄也果然统领着汉军步骑出击迎战,还迫不及待的睁大了双眼寻找冒顿的旗帜所在,结果发现这么做是徒劳无功后,项庄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大吼道:“冲上去,尽量干掉匈奴蛮夷!”
不要说善无的汉军将士没有努力截杀,在这场阻击战中,无数的汉军将士成功捞到了首级斩获,刀砍矛捅斧劈,杀死杀伤了无数的匈奴士兵,然而匈奴骑兵实在是太多了,宛如海洋一样,几乎是在瞬间就淹没了总兵力不过万人的善无汉军,乘着善无将士努力杀敌的机会,吼叫着拍马从汉军将士身边冲锋而过,迅速消失在北面远处,不管汉军将士如何努力的砍杀拦截,都始终无法拦得住这么多的匈奴骑兵北逃。
在这个期间,项庄、项它和王翳等人都一直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找到冒顿的旗帜所在实施突击,可是项庄等人一直看到的,却始终都是密密麻麻的匈奴败兵人群,还有无数无关痛痒的狼旗鹰旗,项庄和项它等人都急得哇哇大叫,可是又无可奈何,“冒顿那个蛮子那里去了?那里去了?不可能还在后面吧?”
最后,还是在绝大部分的匈奴败兵人潮都冲过了汉军的阻击阵地后,王翳也带着汉军骑兵北上追击后,奉命狙击的楼烦将马雹才无可奈何的来到项庄和项它面前复命,说是他们也始终没有发现冒顿的旗帜,所以无法完成项庄交代的任务,项庄听了无奈,只能是奇怪说道:“怪事了,冒顿那个蛮夷究竟到那里去了?不可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吧?不应该啊,如果他已经死了的话,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匈奴骑兵聚在一起集群北逃啊?还有,怎么左贤王和右贤王的旗帜也没看到?”
“报——!”
这个时候,北面突然飞奔来了一匹快马,冲到项庄的面前抱拳奏道:“启禀项将军,王翳将军派小人禀报,匈奴蛮夷的大队越过了善无十几里后,冒顿蛮夷的白毛汗旗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军队里,直接向着杀虎口的方向去了。”
听到这条奏报,项庄立即重重的一拍额头,懊恼叫道:“糟了,我们怎么忘了冒顿蛮夷会收起他的白毛汗旗?这下子麻烦了,错过了这个机会,让那条豺狼逃回了草原,我们以后再想灭掉匈奴就肯定更难了。”
“丘叔,先别急。”旁边的项它突然开口,阴笑着说道:“丘叔你没听到吗?冒顿那个蛮夷,是往杀虎口那个方向逃过去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阴沟里翻大船
杀虎口又名杀胡口,也就是明清时代大名鼎鼎的西口,历来就是南北联系的交通要道,只不过因为背景和形势不同,先秦战国时代都对这个隘口不够重视,大汉开国不久,国力薄弱,没有力量翻修加固长城,所以在这个时代,杀虎口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隘口,连市集都没有设置,并没有什么象样的防御工事,导致这次匈奴南犯就是走这个隘口杀入雁门腹地,撤退败逃时也是走这里逃回草原。
才干并不是特别出众的项庄这次终于未卜先知了一把,北逃途中,确实不是冒顿第一个率军赶到杀虎口,第一个率军来到这里的,只是一个在战斗中负了伤的匈奴百长,还有几十名他麾下的匈奴败兵士卒。
让这个匈奴百长意外,当他赶到两山对峙的杀虎口附近时,此前被匈奴军队故意夷为平地的杀虎口关卡废墟上,竟然用几个帐篷建起了一个小小露营营地,还有一些汉军士兵在废墟上活动,也不知道是担当岗哨任务,还是准备重建杀虎口。因为南来疲惫,人困马乏,又不知道敌人有多少,这个匈奴百长为了谨慎起见,只能是赶紧命令麾下士卒停止前进,准备先摸清楚了敌人情况,再决定是直接冲过去,还是稍微后退等待援军。
“匈奴蛮夷来了!快跑啊!快跑啊!”
汉军士卒的反应再次让这个匈奴百长意外,看到匈奴骑兵出现,那伙汉军士兵竟然撒腿就逃往了西面的山林深处,很明显没有勇气和匈奴骑兵交战。匈奴百长见了心中暗喜,也这才赶紧带着麾下士卒继续北上,来到了那群汉军士卒留下的露营营地附近,然后还没有等这个匈奴百长看清楚营地情况,食物的香味就已经钻进了他的鼻中。
“有吃的!”
又累又饿的匈奴百长赶紧四处张望,也很快就看到汉军营地的篝火上架着一只烤得金黄喷香的大绵羊,旁边还堆着好几摞已经烙熟的面饼,另外几堆篝火上也煮着喷香的肉汤,败逃路上就只是匆匆啃了几口干肉的匈奴百长见了自然大喜,忙下马冲上前去,二话不说抓起一张面饼就啃,他的麾下士卒也是欢呼着一轰而上,你争我抢的分食汉军将士留下来的食物。
在此期间,好几个匈奴士兵当然首先盯上了那只烤得喷香滴油的大羊,迫不及待的从火上拿下来取刀就要分割,那匈奴百长见了心中一动,忙大喝道:“慢着,吃其他的就行了,这只羊别动。”
“百长,为什么?”几个匈奴骑兵奇怪问道。
“留给我们大汗。”那匈奴百长答道:“大汗带着我们北上撤退,现在肯定也已经是又累又饿,做为他忠实的臣民,我们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解释完了,这个匈奴百长又微笑着说道:“大汗最饿的时候,我们把最好的东西留下来献给他,他见了肯定高兴,然后还会不会亏待我们,你们还不明白吗?”
几个匈奴士兵醒悟,为了赏赐,也为了升官发财,在场的匈奴士兵忙纷纷点头,说道:“百长说得对,做为大汗的臣民,我们是应该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大汗。”
“吃点其他的吧。”匈奴百长随手抓起几张面饼扔给那些抬羊的匈奴士兵,纷纷道:“把这只羊包起来,一会儿找机会献给大汗,即便没有机会,我们饿了的时候也可以分了吃。”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为了讨好上司和讨好冒顿,几个匈奴士兵还是选择了用汉军士兵留下的帐篷布把那只烤全羊包了起来,交给那匈奴百长亲自包管,然后抓起汉军士卒留下的其他食物分食,好在那群胆小的汉军士兵留下的食物极多,不但足够这群匈奴败兵分食,还连他们的战马都分到了一些食物。
把肉汤喝得底朝天的时候,更多的匈奴败兵也已经赶到了现场,害怕被上司抢走自己的功劳,这个匈奴百长赶紧把烤全羊捆在了自己的战马身上,然后领着自己麾下的士卒匆匆越过杀虎口,到北面的开阔处去等待冒顿的到来。
冒顿这边,冲过了善无汉军的阻击阵地后,为了聚拢士卒,冒顿又果断命令卫士重新打出了自己的白毛汗旗,率领着匈奴败兵大队迅速北上,同样是十分顺利的越过了杀虎口,北逃到了地势开阔的草原地带。
也还是重新回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后,冒顿才长长松了口气,挑了一处山势平缓的山丘停下来休息,高举自己的汗旗聚拢败兵,还有就是抓紧时间重整队伍。结果让冒顿心中暗暗欢喜的是,尽管在半天岭吃了一个大败仗,一路都被汉军追兵紧追不舍,又在善无城外遭到了汉军的阻击,可是最终随着他逃回草原的匈奴败兵,保守估计也还有十几万兵力,总体来说匈奴的元气尚存,即便在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是汉军的对手,然而只要给匈奴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卷土重来还是板上定钉的事。
不止如此,大部分的匈奴贵族也成功的逃回到了草原上,在高地上树起白毛大旗没过多久,左贤王、左右谷蠡王和左日渐王等匈奴重臣便先后回到了冒顿的面前,匈奴十王中除了留守草原的左右温禺鞮王和已经阵亡的右贤王外,只有右日逐王一个人不见踪影,另外臧荼也随着败军逃回了草原,又跑到冒顿的面前嘘寒问暖,阿谀奉承。
环视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匈奴贵族,见他们大都神情沮丧,脸上不见任何笑容,冒顿不由笑出了声音,说道:“脸色都这么难看干什么?这一仗我们是输了,但是我们大部分的军队还在,就算打不赢中原蛮子的主力,但是用来对付蛮子的边疆军队还是足够!都给我开心起来,庆祝我们能带着这么多军队撤回草原,有机会在将来找中原蛮子报仇雪恨。”
还是在听了冒顿的鼓励后,匈奴众贵族才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臧荼也赶紧操着还十分生硬的匈奴语奉承道:“大汗胜不骄,败不馁,臣下佩服。不错,我们虽然是不小心吃了一个败仗,但是我们大部分的军队还在,在大汗的英明领导下,要不了几年,就一定能够重新南下,找暴汉军队报仇雪恨。”
冒顿连连点头,也确实自信自己能够很快卷土重来,绝对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可是才刚点完头,冒顿就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声,也这才想起自己在北逃路上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便向在场的匈奴众贵族招呼道:“坐下来休息一会,顺便吃上一点东西,然后再商量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依照冒顿的吩咐,在场的匈奴众贵族纷纷席地而坐,卫士也赶紧拿出晒干的肉干献给冒顿,然而就在冒顿准备就着雪水啃坚硬肉干的时候,一个卫士突然快步跑到了冒顿的面前,奏道:“大汗,我们有一个百长送来了一只烤羊,说是献给你充饥的。”
“烤羊?”又累又饿的冒顿眼睛一亮,忙吩咐道:“快,把他带上来。”
依照冒顿的命令,之前那个匈奴百长便捧着他之前在杀虎口发现的烤全羊来到了冒顿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向冒顿献上烤羊,恳请冒顿赏脸食用,冒顿见了自然是又欢喜又奇怪,忙向那匈奴百长问道:“这只烤羊你是怎么找到的?”
“回禀大汗,是小人在蛮子的营地里找到的。”那匈奴百长先是把自己发现烤全羊的大概经过说了,又满脸谄媚的说道:“本来小人们都又累又饿,都想当场就把这只烤羊给分了,但是我们又想到大汗你肯定更累更饿,就忍住了馋,特意把这只羊留下来献给你。”
看了看那只烤全羊确实完整无损,足以证明臣民将士对自己的一片忠心,冒顿心中当然更是大喜,笑着说道:“好,既然这是你们的一片忠心,那本汗就收下了。本汗也不白要你们的东西,以后你就是千长,赏牛羊百只,男女奴隶二十名,金一千。另外,你的那些手下,也全部赏十金,羊十只,男女奴隶各一名。”
那匈奴百长一听当然更是大喜,赶紧向冒顿连连叩首道谢,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去,卫士也赶紧把那只还带着余温的烤全羊抬到冒顿的面前,冒顿拿出小刀正要分割时,却又突然看到旁边以左贤王为首的匈奴贵族全部都是眼睛紧盯着那只烤得金黄的绵羊,个个都是垂涎欲滴的模样,冒顿不由一笑,便招呼道:“都动手,我们把这只烤羊分了。东胡卢王,你肯定也饿了,也过来吃点。”
“谢大汗。”匈奴众贵族一听大喜,忙各自操刀分割羊肉,臧荼则是满脸谄媚的先割下了一只烤得滴油的羊腿双手献给冒顿,然后才迫不及待的割下一块烤羊肉塞在嘴里咀嚼。
也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汉军士兵的手艺好,也或者是两个原因都有,总之嚼着带有余温又咸淡合适的烤羊肉,包括冒顿在内的匈奴众贵族都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左贤王还一边大口吃着羊肉一边含糊不清说道:“好吃,好吃,以前我怎么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羊肉?”
饿坏了的冒顿几乎是在片刻间就把整只羊腿就啃进肚里,然后一抹油嘴,见几个匈奴贵族还在依依不舍的啃着已经变成光杆的羊骨头,冒顿不由又是一笑,说道:“别吃得这么丢人了,没吃饱就先拿肉干充点饥,然后去黄旗海找我们的部民,只要和我们的部民会合了,烤羊肉要多少有多少。”
“大汗,黄旗海离善无太近,蛮子会不会继续北上追杀我们?”左贤王赶紧问道。
“当然不能在黄旗海呆得太久。”冒顿答道:“到了黄旗海,找到了我们的部民,然后就马上带着他们北上返回单于庭,蛮子军队就是再多,也绝对不敢追到我们的单于庭。”
说完了,冒顿又随口说道:“左贤王,你这次损失最重,这样吧,本汗此前从右贤王那里剥夺的十五个部落,就分给你算是补偿了。右谷蠡王,本汗现在封你为右贤王,其他王依次递升,至于空出来的右日逐王么……。”
说到这,冒顿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向臧荼说道:“东胡卢王,你接任右日逐王。”
“让臣下升任右日逐王?”
臧荼惊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的匈奴贵族则是一片大哗,都说道:“大汗,怎么能让中原人出任右日逐王?依照规矩,匈奴十王只能是由单于子弟出任啊?”
“规矩是可以改的。”冒顿冷冷说道:“这一次我们大败,损失惨重,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肯定没有办法大举南下,但是仇不能不报,蛮子对我们的封锁也必须得想办法打破,东胡卢王熟悉中原燕地的情况,让他出任右日逐王,我们以后向燕地下手就可以方便许多。另外让东胡卢王的旧部看到本汗重用他,东胡卢王以后收买和策反他们也可以容易许多。”
解释了自己重用臧荼的原因,冒顿又淡淡说道:“就这么定了,东胡卢王升任右日逐王,除了没有继承单于的资格外,其他的权力不变。”
臧荼一听大喜,赶紧向冒顿连连叩首,流着眼泪说道:“大汗如此信任臣下,臣下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大汗的大恩之万一。”
“起来吧。”冒顿淡淡说道:“等我们回到了单于庭,本汗马上正式给你封右日逐王,让你统领右日逐王的部落和军队,以后你要利用你在燕地的旧部,想尽一切办法打破中原蛮子对我们的粮盐封锁,最起码也要给我们解决盐巴的问题。”
臧荼连声答应,忙又向冒顿连连道谢,连声保证自己一定想尽办法打破汉军的贸易封锁,冒顿点头,又眺望矮丘下的匈奴军队,见大部分的匈奴败兵已经通过旗帜找到了自己的队伍,便站起身来说道:“走吧,先撤到岱海再休息,然后北上……,哎哟。”
说到这里,冒顿突然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剧痛,便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左右张望寻找适合的便溺地点,臧荼察言观色猜出冒顿想要大便,忙解下自己的外衣,向冒顿的卫士说道:“各位,用衣服围一圈,请大王出恭。”
卫士唱诺,忙纷纷效仿臧荼解衣建帐,恭请冒顿入内出恭,然而冒顿才刚在临时围帐里蹲下,左贤王竟然也捂着肚子钻了进去,苦笑说道:“大汗恕罪,臣下的肚子也有些不对劲。”
冒顿在这种小事上倒是从不和臣下计较,点了点头就让左贤王蹲到了自己的旁边,可是左贤王才刚刚脱裤蹲下,左日逐王竟然也跟了进来出恭,然后左右谷蠡王和左右渐将王也是如此,肚子已经更加痛得厉害的冒顿见了奇怪,忍不住说道:“怎么回事?这么巧都肚子痛?”
“大汗恕罪,真的是痛得受不了。”最后进来的右谷蠡王苦笑回答,然后还呻吟了两声。
这时,更加让冒顿惊讶的事情出现了,解衣建帐的臧荼竟然也蹲了进来,满脸无奈的说道:“请大汗恕罪,臣下,哎哟,臣下的肚子也突然痛了起来了。”
一个人是偶然,两个人是巧合,三个人是奇迹,可是在场匈奴十王中的六个王,还有冒顿自己和臧荼,八个人同时腹中剧痛需要出恭,冒顿马上就明白情况极度不对劲了,然后只是稍一思索,冒顿不由心中一震,脱口说道:“难道刚才那只烤羊有毒?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吃了烤羊肉的,怎么会恰好全部肚子疼?”
“哎哟!没错,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左贤王又回过神来,忙吼叫道:“快快,把刚才献羊那个百长带来,哎哟,快把他抓来!”
卫士领命而去的时候,吃烤羊肉吃得最多的冒顿不但腹中疼痛更甚,眼前还逐渐开始旋转,四肢更是抽痛不止(痉挛),魂飞魄散之下,冒顿只能是赶紧大吼,“快,快!快把医工带来,还有,想办法给本汗解毒,快想办法给本汗解毒!哎哟!快!”
上天和冒顿开了一个大玩笑,让冒顿侥幸躲过了汉军特工的毒箭,却又把一只内侧外侧都涂满了砒霜的烤全羊送到了冒顿的面前,让冒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了下去,然后还没有等医工被带到冒顿的面前,冒顿就已经摔倒在了自己带血的大便中,全身抽搐不止,逐渐失去意识,口中也逐渐流出鲜血,还不管卫士如何焦急呐喊,哭喊摇晃,冒顿都再也没有醒来……
“大汗——!大汗!你不能走啊!我们还要指望你带着我们找蛮子报仇啊!”
“左贤王——!谷蠡王——!日逐王——!”
“东胡卢王!怎么你也不行了?”
项康族侄项它近乎儿戏的毒药圈套发挥了奇效,也创造了一个巨大的暗杀奇迹,不但成功毒死了匈奴单于冒顿,还一举毒死了匈奴的左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渐将王和左日逐王六个王,以及这个时代最大的带路党匈奴东胡卢王臧荼!以至于项康在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一辈子都没敢再碰自己族侄项它送上的食物,还不得不安排了两个太监专门为自己试毒。还有导致后世的奸夫**在准备谋杀亲夫的时候,都要先拜一拜项它的灵位,祈求项它保佑自己的下毒顺利成功。
项它的儿戏下毒还直接导致了草原大乱,因为冒顿死得太过突然没有来得及指定接班人的缘故,留守草原的匈奴左右温禺鞮王在收到了这个消息后,很快就为了争夺单于汗位而大打出手,不但让匈奴不但再没有力量南下侵犯草原,还让匈奴提前数百年逐渐走向分裂。
大结局
光阴似箭,一转眼,时间就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年,来到了汉匈主力决战十二年后的冬天。
篾匠刘季狼吞虎咽的吃着刀削面,吃得又香又甜又快,连汁水沾在了他花白的胡须上都没有发现。五年前,刘季第一次吃到刀削面的时候是这个吃相,五年后依然如此,十几年前烙饼馒头的出现,让刘季果断抛弃了自己吃了三十多年的小米饭,改为了以亩产更高的麦面为主食,五年前尝到了刀削面的美味后,刘季又变成了刀削面的忠实拥趸。
“良人,瞧你那吃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三天没有给你做饭了。”头发同样已经花白的妻子来到了刘季面前,一边嗔怪的埋怨着,一边用手帕替擦去刘季胡须上的汁水,又问道:“今天的面怎么样?我放了西域传来的芝麻油,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所以只放了一点。”
“香,比猪油还香。”刘季一边咀嚼着面条,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又说道:“下次做刀削面,可以多放一点。”
“那就好。”妻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既然你喜欢这个味道,那我以后试着买一点芝麻酱,做芝麻酱刀削面给你试试,听里长说,陛下派人在长安的菜场里教人做芝麻酱,比芝麻油还香,长安城里有好些商贾都在做了卖了。”
有些贪嘴的刘季点头,又随口说道:“以后每到初一十五,只要你有空,也去城里的菜市口学一学那些新东西,张铁匠的媳妇在那里学到了用铁锅炒菜,现在他家天天吃炒菜,我也想试一试。”
“知道了,你这个老谗鬼。”妻子笑着骂了一句,又说道:“今天进城卖货早点回来,晚上我给你包饺子,白菜馅的。”
贪嘴的刘季高兴点头,很快就把碗里的面条扒了一个底朝天,一抹嘴挑起货担就要出门,妻子赶紧追了上来,把一个布包塞给了刘季,说道:“馒头,给你晌午吃,如果生意好,买一碗肉汤配着吃,不要图省钱就干嚼。”
“还过晌午(吃午饭)?你当我是关内侯,一天吃三顿饭?”
刘季有些舍不得的不肯接馒头,妻子则坚持把馒头塞给了他,说道:“拿去吃吧,朝廷早就下过诏书了,废除平民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的古礼,我们这些黔首只要家里过得去,一天不管吃几顿饭他们都不管了,今年天下大熟,粮食便宜得朝廷都要倒贴钱高价收购,我们家的篾器生意又好,你也五十多的人了,能吃就多吃些,别饿坏了身子。”
拗不过妻子的好意,刘季最后还是接过了馒头揣好,然后挑上装满了篾器的货担出门,走了二十来里路后进到了长安城,先是把城里食肆定做的蒸笼送货上门,又挑着剩下的蔑筐簸箕等物到了西市,寻找合适的摊位卖货。
大汉开国皇帝自登基后就把岁首改为了正月初一,十二月下旬已是临近年关,市肆里热闹异常,挤满了买卖货物的商人和百姓,刘季又来得晚了些,花了好半天时间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地方把蔑器放下售卖,不过也还好,因为年底生意好做的缘故,刘季的生意相当不错,才刚到正午就把篾器卖了一个七七八八,装着铜钱的荷包也变得逐渐的重了起来。
没有什么比生意好更让一个手艺人开心,还因为朝廷取消了明券定价的烦人规矩后,刘季还把篾器卖了一个好价钱,心中高兴之下,刘季不由想起了妻子在出门时的叮嘱,便跑到附近的市肆里买了一碗羊肉汤,带回摊位上就着馒头过午,可就在刘季啃着干硬馒头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说道:“老人家,你怎么不试一试把馒头扳碎了,泡在羊肉汤里吃?这么吃味道更好。”
刘季奇怪抬头,见旁边对自己说话的,是一个容貌甚是英俊的男子,穿着干净素朴的儒生长袍,脸上还带着亲切的笑容,刘季便奇怪的问道:“先生,你是在对小老儿我说话?”
英俊男子点头,又微笑说道:“老人家,把馒头扳碎了放在羊肉汤里吃味道更好,你试一试。”
“能这么吃?”刘季好奇问道。
“这叫羊肉泡馍,是皇宫里传出来的吃法。”英俊男子微笑着回答道。
见那英俊男子说得认真,又心中好奇,刘季便真的放下了碗,扳碎了馒头放进去泡着吃,结果也还别说,干硬的馒头吸收了鲜美的羊肉汤后,确实变得美味了许多,吃得刘季是眉开眼笑,连声称赞,那英俊男子则可能是走得累了,也一直站在旁边欣赏刘季初次品尝羊肉泡馍的香甜模样。
“好吃,真的好吃,谢谢先生指点,谢谢先生指点。”刘季开心的点头,又站起来让出自己带来的小马扎,向那英俊男子说道:“先生是不是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这怎么行?”那英俊男子谦虚道:“老人家你年纪大,怎么能让你给我让坐?”
“没事没事,先生快请坐,小老儿身体结实着呢。”刘季坚持邀请那英俊男子坐下,又说道:“小老儿刚刚吃了东西,也正想站一站活动活动。”
那英俊男子确实有些逛得累了,推让了几句后,还是在刘季的邀请下坐了下来,又好奇问道:“老人家,这种朝廷传给民间的马扎,你坐得习不习惯?”
“习惯,比原来跪着坐舒服多了。”刘季笑着老实回答道。
那英俊男子神情十分欣慰的点头,又问道:“老人家贵姓?”
“乡间黔首,那敢当什么贵姓?”刘季谦虚,又说道:“小老儿叫刘季,先生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刘季?”那英俊男子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诧异,惊讶说道:“这么巧,老人家你竟然也是叫刘季?”
“是啊,小老儿就是叫刘季。”刘季点头,又好奇问道:“怎么,先生,听你的口气,你认识其他叫刘季的人。”
“岂止认识?”那英俊男子笑得十分复杂,还似乎悄悄叹了口气,象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摇了摇头后,那英俊男子又向刘季笑道:“老人家,既然你也叫刘季,那在下能不能请教你几句,你觉得现在的皇帝陛下如何?”
“现在的皇帝陛下怎么样?”刘季被那英俊男子问得一楞,然后才说道:“当然好了,小老儿我活了五十多岁,经历了三个皇帝,就数现在的皇帝最好。”
“好在那里?”那英俊男子追问道。
“对我们黔首好。”刘季马上就回答道:“税收得低,徭役又少,即便征徭役也是对我们好的修水利,从十二年前打跑了匈奴以后,就再没打过仗,让我们这些黔首过上了太平日子,和以前三天两头修宫殿征戍卒的前两个皇帝比起来,我们现在的皇帝简直不知道要好出多少。”
“还有,现在的皇帝陛下还教给我们好多好东西。”刘季又补充道:“犁就不说了,自打我们陛下教给我们黔首用新犁以后,十几年里关中有**年都是大熟,每亩地都至少多收半钟粮食,现在就连我这样的小老儿,一天也敢吃上三顿饭了。听说高陵那边今年还用上了我们陛下亲手培植的新麦种,一亩地差不多多收一种粮食,这等于是一亩地当两亩地用啊。先生你说,如果全天下的田地都能这么收粮食,我们黔首还吃得完不?”
英俊男子欣慰的笑笑,纠正道:“老人家,不止是一亩地当两亩地用,用了代田法以后,高陵那边的田地,现在等于是一亩地当四亩地用了。”
“先生不说,小老儿真的把代田法给忘了。”刘季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忙又说道:“不错,用了代田法以后,我们关中的土地早就是一亩地当两亩地用了。”
英俊男子又笑了笑,又问道:“老人家,那你觉得,我们皇帝陛下的施政如何?就是我们皇帝陛下登基以后,颁布的法令如何?”
“好啊,这还用说?”刘季想都不想就回答道:“陛下登基以后,颁布的法令每一条都对我们好,废了好多麻烦的律令,还废了肉刑,即便偶尔不小心犯了法,也不用担心会被砍手断脚了,又废了株连法,让我们再也不用象防贼一样的防着左邻右舍了,又让人出使西域,从胡人那里给我们带回来好多好东西,今天小老儿我吃早饭的时候,就吃了陛下派人从胡人那里带回来的芝麻油,可香了。”
“我们的皇帝真的是好皇帝啊。”刘季又由衷的说道:“登基才十几年,就把天下治理得规规矩矩,什么都好,小老儿我的下半辈子能够过上现在的好日子,这一辈子也没算白活了。”
英俊男子微笑得十分欣慰,又随口问起了刘季家里的情况,刘季一一如实回答,说自己的二儿子不愿意跟自己学篾匠,跑去了朝廷开办的工坊里学着烧玻璃,已经是一个快要出师的玻璃匠,小儿子在去年去学了造纸,和一个做活版印刷字样匠户人家女儿定了亲,翻过年就要成亲,孙子则进了官府开办的学堂,已经学会了写好几十个字。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刘季说着这些情况的时候,英俊男子一直都笑得无比欣慰和开心,然后还是在实在找不到什么聊的时候,那英俊男子才起身告辞,还拿出一块玉佩说道:“老人家,难得我们这么有缘,既然你的小儿子过了年就要成亲了,这算是我送的贺礼,请你务必收下。”
“这怎么能行?”刘季大吃一惊,忙推让道:“先生,小老儿与你素不相识,无缘无故的,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老人家,收下吧。”那英俊男子坚持把玉佩塞进了刘季的手里,微笑着说道:“先不说既然认识就是有缘,单是老人家你的名字,我就应该送你点东西。”
实在是推让不过,刘季只能是收下了那英俊男子坚持送给自己的玉佩,然后还是在千恩万谢后,刘季才想起一件事,忙问道:“先生,还不知道你的高姓大名,家住何地?”
“在下康项,就住在这长安城里。”英俊男子随口回答,又拱手说道:“老人家,告辞了,有缘分我们再见面吧。”
言罢,那英俊男子起身就走,可是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那英俊男子又突然回头,先是看了看与自己故人同名的刘季,然后抬头仰望天空,喃喃低语道:“刘季,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治理的天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大汉子民更加安居乐业,更加饱腹讴歌,也一定会让大汉更富庶,更繁华,也更强大。”
也是凑巧,英俊男子喃喃说完了这些话后,天空上纷纷扬扬,再次降下了一场瑞雪,巧合得就好象是另外一个刘季听到了英俊男子的话语,在回答他一样。
十年后,大汉皇帝项康派遣汉廷名将丁疾之弟丁力与冯仲之子冯文率军十万北袭匈奴,直捣单于庭,将已经被内战折腾得元气大伤的匈奴打得抱头鼠窜,被迫举族西迁,丁冯二将封狼居胥,成为汉廷的新一代名将栋梁。
十八年后,汉廷借口楼兰国勾结月氏国封锁商路,派军五万兵出陇西,直捣祁连山,一举扫灭包括月氏国和楼兰国在内的河西七国,夺占河西走廊,西域诸国震动,争相上表称臣,主动进贡包括汗血宝马在内的国内奇珍,汉廷乘机在楼兰国都建立西域都护府,扎下了未来进兵西域的钉子。
全书完。
完本感言
《汉当更强》是纯洁狼自入行以来写得最失败的一本书,对不起阅文集团,对不起纯洁狼的主编和责编,更对不起各位掏了真金白银订阅的朋友。
如此失败的原因有很多,首先就是纯洁狼的身体原因,尤其是在写这本书的开头时,纯洁狼的眩晕症无比严重,几乎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写出的开头,自己都极不满意,可是又因为经济方面的原因,不得不硬着头皮开了这本书,还是在后来身体逐渐好转时,成绩和质量才慢慢有声回升。
其次是纯洁狼这次错误的选择了写实风格,想要效仿历史类大神尽量还原文中时代的生活细节,彻底放弃了自己之前拿手的诙谐风趣文风,结果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不得不加快节奏让主角过早进入了争霸情节,彻底打乱了全文节奏,还固执的想要继续写实,导致军争写得相当的枯燥无味。
这一点也必须得请朋友们理解纯洁狼,纯洁狼的风格其实一直在变,从最开始的一味求爽,变得逐渐的谨慎求实,也真是因为这点,才没让纯洁狼被网文界淘汰,这次试图变换为写实风格,也是纯洁狼在努力寻求进步的一次尝试——只是这次尝试实在是太失败了。
第三个重要原因还是因为纯洁狼自己,因为身体实在吃不消的缘故,纯洁狼在写这本书时确实有些偷懒,没有爆更过一次就算了,灌水还相当严重,好些章节纯粹是为了堆字数而对堆字数,实在是太对不起各位朋友的订阅,也对不起编辑对纯洁狼的提携。
总之一句话,这本书的失败,全都是纯洁狼自己的个人原因,活该扑街,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纯洁狼惟一所能做的,只能是汲取教训,端正心态,写好新书,以此答谢朋友们的热情支持,还有补偿阅文集团在这本书上的损失,报答编辑对纯洁狼的帮助提携。
也请朋友们放心,新书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绝对不会做让朋友们失望了。
新书《北宋有个好弟子》
纯洁狼新书《北宋有个好弟子》已经上传,请各位朋友继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