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乱来
楚君归确实没有别的选择。
眼下情况若是不加入特别行动处，就只有流亡域外一个选择。虽然不知道未来在特别行动处要多久才能还上钱，但总比在域外四处流亡要好。
赤瞳望向林兮，说：“鉴于林小姐受害者的身份，您可以不加入。”
“不，我加入。”林兮直接打断了他，然后道：“以后说话可以直接点，不必这么绕来绕去的。”
赤瞳笑了笑，说：“虽然我也觉得你会加入。但林家可不是一般人家，程序还是要走的，毕竟名义上国防部也能管到我们，虽然我们不需要他们的拨款。”
林兮倒是有些好奇了，问：“那你们是怎么维持这么大的规模的？王朝预算很透明，很难隐藏这么大的灰色开支吧？”
“我们都是自筹经费。”
“自筹？”
“是的。既然你们都决定加入，那么在一会的基本知识介绍中，你们就会明白了。”
赤瞳也递给林兮一枚特制的徽章，然后说：“这是特别行动处代理人的徽章，它记载着你们的级别和权限，同时也是相当先进的个人芯片。一会儿会有专人为你们做身份芯片的替换手术，从此以后，你们在王朝中就是死人了，再不存在。”
虽然早有预料，林兮还是感觉到有些茫然。她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只是在偷眼看楚君归时，见他镇定依旧，心才安定了些。
“好了，现在你们先去自己的舱室休息一下，一会有人会给你们送基本装备，然后是关于特别行动处的基本情况介绍。最后，在明天早上，会有一位特殊人物想要见见你们。等会面之后，就会有新的任务下达。现在去休息吧！”
一个虚拟的女职员出现，说：“我叫林灵，以后是二位的专属秘书。您的舱室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楚君归和林兮跟着林灵离开，这次是一路向下，然后踏上一条自移动通道。站在这条通道上，人体就会自动悬浮，然后被迅速输送，一直抵达指定的出口为止。
虚拟秘书林灵一直跟随在两人身边，边走边介绍：“我们现在经过的是c区，也就是空港区，这里有机库、完整的战机修理线以及多个出击泊位。在战争时刻，可以同时放飞六十架深空战机，而机库内可以容纳五百架深空战机。再往前是b区。那里是居住区，所有的代理人都在这一区域，两位的舱室也在那里。b区有充足的娱乐设施，如果两位想要训练的话，我们这里的设备也是王朝里最顶级的。”
三人边走边说，一路进入居住区。
穿过居住区的大门，入眼就是一个巨大的中央公园。里面郁郁葱葱，各种高大树木错落有致。同时一道上百米的瀑布从天而降，轰轰隆隆地冲入地面的湖泊中，营造出一片雾蒙蒙的水景。树木中鸟鸣不已，一只只形态各异的飞鸟在枝间穿梭。
穹顶是一轮人工太阳，将暖洋洋的阳光洒落下来，宛然便是夏天。
公园两侧，则是一层层的楼层，每个楼层都有不同的景致，一个个宽大的露台彼此交错，不少人在露台上或站或坐，或是看书，或是赏景。
楚君归和林兮都是愕然，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星际飞船上看到这般景象。就是一些以奢华著称的星际游轮也未必能有这种布置。
“我们109号移动基地一向经费充裕，因此赤瞳大人致力于提高代理人的居住环境。在特别行动处的所有移动基地中，我们的居住条件都是数一数二的。两位请随我来，你们的房间在下层。”
林灵领着楚君归和林兮乘电梯一路向下，一直来到最底层。
底层的舱室明显比上层要小，看来是给新晋代理人居住的。
林灵来到1016室外，房门就自动打开。她站在门口，说：“这里就是两位今后的住处。目前您们是初阶代理人，日后功勋足够、权限提升，就可以搬到更上层的房间。那里有更好的风景和更佳的设施。期待您们早日升迁。”
林兮指了指门，说：“我们……住一间？”
“是的。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吗？”
“我想一人一间或许更合适些。”
林灵微笑说：“您的心情我很理解。只是在108号移动基地，除了最初的基本装备外，其它一切服务都不是免费的。这个房间是基地唯一提供的免费住所，但是免租期只有三个月。如果您现在想要一间新的房间，那么我可以带您挑选。接下来，我会为您介绍各房间的基本资料和价格。首先，眼前房间平时的月租金是五万……”
“我们就住一间！”林兮打断了她的话。作为逃婚的大小姐，林兮现在也没钱。
“祝二位今晚愉快。”
林灵的身影渐渐消失。不知为什么，林兮总觉得她的微笑中藏着邪恶。
林兮深吸一口气，看都不看楚君归一眼，迈着僵硬的大步走进房门，说：“进，进来吧！”
楚君归跟进。
房间很大，进门处是战甲更衣室，再往里则是一个十分宽大的客厅，落地窗外一片粼粼水光，湖水在风中微微荡漾。这里没有巨大的露台，也没有能够俯瞰的风景，不过更加亲近自然。
林兮打开窗户，走到外面露台上。这个房型所谓露台只有一米见宽，三米长。但是站在全透明的露台上，可以看到湖中有色彩绚丽的鱼在游来游去。
如此景色，让林兮一时忘了烦恼，直到身后传来楚君归的声音：“房间不错。”
林兮心中一紧，问：“有几间卧室？”
楚君归从卧室走出，说：“房间的面积就这么大，怎么可能还有第二间卧室？”
“让我看看。”林兮冲进卧室，然后对着一张巨大的大床发呆。
卧室只有一间，浴室也只有一套，房间中怎么看都没有第二张床，甚至床上的被子都只有一条，大到可以盖住整张床的那种。
楚君归来到林兮身边，同样在审视着这张大床。
林兮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紧张地说：“你不会乱来吧？那我可是会动手哦！”
但她旋即想起，自己好像打不过楚君归。
第24章 创始者
“这张床完全可以睡下四个人。”楚君归点评。
林兮惊愕，脸腾地红透，难以置信楚君归居然有这么疯狂的想法。原来这家伙一点也不老实。
“战争时期完全可以挤下六个。”楚君归眼中，六个如木乃伊一样的人影出现在大床上，一个挨一个，正好放六个。
其实六个上面还可以再铺两层，就是有点不人道。
他再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说：“水是战略储备，那些观赏植物在必要时可以替换成粮食，这里的战争潜力还非常大。”
林兮总算听出楚君归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是自己想歪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睡在一张床上吧？要是这家伙干了点啥呢？万一呢？
正在林兮胡思乱想之际，门铃响了一声，然后传来林灵的声音：“两位休息好了吗？”
楚君归正在想哪有那么快，这才刚刚进来，这就休息好了？然而林兮条件反射式地说：“已经好了！”
“那请两位跟我来，领取装备，然后学习代理人的基本知识。”
在居住区的一角，就是专门的学习与训练的区域。这里和仓库相邻，方便各种物资的转运。林灵领着他们一路向上，先是来到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房间前，说：“楚先生进去吧，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你了。林小姐请随我来，我们先去挑选基本装备。”
楚君归推门而入，里面是个空旷的房间，好像以前是堆放杂物的，刚刚才匆忙收拾出来。
当他关门时，面前墙壁忽然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门后的世界。
门后赫然是无尽的深空，一个男人凭空而立，正凝视着前方不远处一颗淡蓝色的巨大恒星。
他缓缓回身，看着楚君归。
楚君归觉得眼前面容似乎有些熟悉，在意识中搜索匹配，立刻就确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您是零博士。”
男人一点都不惊讶，说：“看来你在新闻中看到过我。以你的能力，能记住我一点也不奇怪。对这里的环境还适应吗，比研究基地好多了吧。”
一瞬间，楚君归寒毛倒竖，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他身体微弓，处于随时可以扑击的状态。在这个距离上，什么样的武器也比不上近身肉搏。
零博士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念出一串数字字符，快到像是只发出一个音符：“nj11yq207……”
楚君归脑中咔的一声轻响，一个隐藏的开关被启动，立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僵在那里。
零博士戴上一副特殊的眼镜，在手腕上点了几下，房间中景物变幻，所有深空幻景全部消失，变成一间空旷的大实验室。几架数据机从墙壁中飞出，将一束束扫描光束照射在楚君归身上，进行全面扫描。另有一架数据机干脆落在楚君归头顶，将一根极细的金属丝刺入他的颅内，直入大脑，开始读取数据。
楚君归仿佛又回到了太空研究基地时候，那时每做完一次试验，就要接受扫描、数据采集，然后是数据清零和重启。
在过去，这些程序都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像呼吸喝水一样自然。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到有种不一样的情绪在不断滋生、勃发。
这种情绪叫做愤怒。
零博士面前，无数数据滚滚而过，他默默看着，神色严肃。忽然之间，他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小块数据区域有了颜色，逐渐变红。
他显然有些诧异，再看看楚君归，然后调出一个新的程序，对那片数据区域进行分析。片刻后结果呈现，零博士显得更加惊讶。
他抬手一挥，那架钉在楚君归头顶的数据采集机就停止读取，收回探针，然后飞回原处。
楚君归瞬间松了一口气，心情渐渐平复。在他意识中，深藏着一些记忆，有楚博士，有少年的童年，也有楚龙图，还有一个模糊的从未谋面的女人。她虽然冷冽，可是却给楚君归天然的亲近感。
那是他最宝贵的财富，不容夺走，也不容窥探。
零博士并没有停止对楚君归身体的扫描，他又调出三台手术机，缓缓切开楚君归的肌肤，将里面植入的个人芯片取出。
零博士接过个人芯片，随意看了一眼，就抛进盛放垃圾的托盘，然后吩咐：“取一片四级代理人的芯片来。”
转眼之间，一台浮空机器人就取过来一片豆粒大小，闪着银色光芒的芯片。
检测之后，零博士吩咐：“给他装上。”
手术机只用了一分钟就将芯片植入，然后处理好伤口。
零博士又念了一段口令，楚君归忽然就得到了自由。
所有的浮空仪器都回到了墙壁里，房间内的设施再次更改，两个沙发和一张小几从地面升起。
零博士向对面的沙发一指，说：“坐吧。”
楚君归以试验体标准的姿势端坐。
零博士看上去有了一丝疲惫，靠在沙发里，说：“要一杯高能咖啡。”
一架侍应无人机飞了过来，将杯子和杯垫放在博士面前，然后在里面注入一杯咖啡。零博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精神有所好转，说：“看来有些地方的机能已经落后了，看的数据多了点，就有些累了。”
他将咖啡杯放下，看着楚君归，说：“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你最高权限的拥有者。你叫我零博士就好。”
楚君归起身，以过去面对研究员的姿态行了一礼，姿势标准得无可挑剔，说：“零博士好！”
零博士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坐下吧，用不着这么多规矩。有些家伙研究水平不行，就喜欢搞这些东西，美其名曰行为规范，我看不过是想在试验体身上找存在感罢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
楚君归安静听着，一言不发。
“随意谈谈吧，我知道，或者说数据已经告诉了我，你已经形成了自由的思想，行为中几乎所有控制都被解除了。”
楚君归还是不动。过往时刻，他亲眼看到有试验体被类似的陷阱诈出摆脱控制的事实，然后被销毁处理。
零博士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和他们不一样。重新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零博士，现在我的身份是盛唐国防部首席研究主管。创造了你的深空战士计划就是我提出的。”
第25章 有个姓楚的庸才
在零博士面前，楚君归根本全无秘密可言，就算有，也是零博士刻意为他保留的一小块私密花园。
看着楚君归，零博士说：“想听听你的来历吗？”
“想。”
“那么这个故事可能有点长，再来一杯茶。”
侍应机转眼间送上一杯热茶，零博士喝了一口，满足地叹口气，说：“充电或许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率的能量利用方式，微型聚变能量堆其实也不错。不管哪一样都比吃饭喝水要强，可是人们还是要吃饭，要喝茶，这是人生的乐趣。”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说：“老了，说话也变得嗦了。说正题吧，作为试验体，你知道为何要创造深空战士吗？”
楚君归老老实实地摇头，在任何公开资料上，他都没有查到有关这个计划的任何资料。
零博士情绪奇妙地变得有些沉重，缓缓地说：“深空战士计划其实是总结了盛唐千年以来的开拓史而提出的。自大分裂时代结束后，盛唐以独一无二的文化底蕴作为向心力，牢牢维持着整体上的统一，并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对联邦和共同体形成全面压制。与联邦的两次日落战争，以及蓝冕星臂对共同体的大捷，更让盛唐的声势一时无两。我们所走的道路，也证明比联邦和共同体更强。”
零博士所说的，都是盛唐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战役，一举奠定了盛唐在星际大开拓时代无可撼动的地位。
顿了一顿，零博士说：“我们人类开拓宇宙的进程越来越快，在星际时代的开端，百年时间只够跨越几个光年。然而到了最近一个百年，我们探索边界整整向外推进了180光年！可是，我们的星域已经超过3000光年，却还没遇到真正可以称作对手的智慧种族。在这样大的一片过去想不都敢想的辽阔星域中，我们居然还没有遇到其它智慧种族？你能想象吗，我们人类就像个孩子，在黑暗中不停摸索，整整摸索了一千年，却一无所获。”
不知为什么，楚君归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这片宇宙之中，究竟藏着什么？”零博士这个问题不是问楚君归的，倒像是在问自己。只是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零博士振作了一下精神，说：“虽然我们不知道在宇宙中会不会有同伴，更不知道若是有同伴后是好是坏，但是我们总要为那一天做准备。而准备的最好方法，就是人类自身的进化。在母星时代，人类因为文明和工具的产生，自然的进化过程几乎完全停滞。直到星海时代，才在基因工程的支持下以人工手段取代自然手段，继续人类的进化。”
“深空战士计划，就是基于人类进化而产生的，目标是创造出更加强大且完美的人类，能够在宇宙中任何恶劣环境下自主作战。我们的根本目标不是为了创造最强大的战士，而是要创造出更好的人类。这一点很多人都曾不理解，不过将来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而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楚君归不明白作为整个盛唐军事领域首席科学家，深空战士计划的创始人，零博士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么多。这完全不像是对试验体说话，而是在和朋友聊天。
楚君归迅速动员功能组件，但无论是还没有版本号的政治，还是远远谈不上完善的玄学，都找不到答案。
零博士也不期待他会知道，等了片刻，就自己揭示了答案：“我期待在遥远的未来，人类能够从行星生命真正进化到可以在深空中自如生存的宇宙生命。只有那样，我们才有可能在走出黑暗时自保。而深空战士计划，就是为人类在迈向宇宙生命的道路上奠定第一块基石！”
这是无比宏伟的理想，距离实现也无比遥远。楚君归不要说提出建议，甚至就连评价都做不到。光是人类以何种形式在深空中生存，就是可以耗尽几代人全部智慧的问题。
不过这都不妨碍他体会到零博士那包容了整个人类命运的伟大胸怀。
沉默了一会后，楚君归终于问出心底早就存在的疑惑，“当时是什么人毁灭了研究基地？”
“至今都没有找到真凶，敌人做得相当干净，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种种迹象表明，这事有可能是联邦干的，也有可能是共同体干的。”
楚君归一怔，这话等如没说。
零博士却很认真，继续道：“深空战士计划在整个盛唐都是保密级别最高的计划，就算是国防部内也只有两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敌人还能够获得相关情报，并且施以相当精准的攻击。这只能说明，在盛唐高层出现了叛徒。而这个人的身份，恐怕会相当惊人。”
“所以这会是大清洗的开始？”
“有可能。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来说说你。”
零博士招来一台无人机，投下一片虚拟光屏。零博士在上面点了几下，调出楚君归的相关数据，然后说：“你原本只能说是计划中较为成功的个体，但是距离真正成功的完整体还有相当距离。按照研究计划的进程，你应该在几年后被销毁。可是现在的你，却和原本计划产生了非常大的偏差，甚至连我都找不到原因。从数据纪录来看，应该和一个叫楚云飞的研究员有关系。”
楚君归心中微颤，但努力让自己保持不动声色。
零博士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变化，只是看着一片片滚动数据，说：“除了你自身的基础外，决定深空战士战力和生存能力的，更多是功能组件。这就像硬件和软件之间的关系，好的功能组件可以让深空战士发挥出150%甚至更高的战力。但我刚刚查看了你所有的功能组件，大多编写的都不怎么样，唔，岂止不怎么样，简直就是平庸至极，没有任何亮点！只有战机驾驶部分写得相当惊艳，但我们要培养的是深空战士，而不仅仅是战机驾驶员！”
零博士又调出功能组件的核心数据看了看，怒道：“果然，所有功能组件的核心基本都是这个叫楚云飞的家伙编写的。让这样的人混进研究队伍，实在是盛唐的耻辱！”
第26章 超前研究
零博士自然知道自己刚刚对楚云飞的评价有失偏颇，所谓平庸，仅仅是没有特别突出的优点。真要说优点的话还是相当不少的，比如说内核结构紧凑科学，既稳定又保持了高扩展性，自主学习和进化能力也非常不错。
若是其它试验体，零博士也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给个好点的评价，假如那天心情好的话。
但是这些功能组件用在楚君归身上，那就绝不能忍。这就好比给一台最新型号的机械战士配备的却是20世纪80年代的文字操作系统一样，让人无法容忍。
另外还有战机驾驶组件作为对比，无形中提高了标准。楚君归驾着一台破损的工程样机，武器都是从库房里抢来临时安装上去的，却把卫戍舰队的众多战机驾驶员打出心理阴影，这里面战机驾驶组件0.1a绝对要占大半功劳。
零博士看了看楚君归，说：“基地毁灭时还残留了一些纪录，我也调查了你后来的行踪。当时应该是楚博士救了你，并且解除了所有能解除的限制。嗯，他作为研究员不怎么样，却是真正的战机战斗大师。按照最后的纪录，他一个人面对对方总数超过百架的机群，还能击毁22架，才机毁人亡。当时他的对手个个都是盛唐王牌飞行员的水准，可不像你那样面对的只是一支地方小舰队。能呆在地方舰队的，都是菜鸟。”
楚君归又想起那仿若孤独骑士般的身影，眼睛的湿度忽然有些升高。
“好了，除了战机驾驶之外，所有的功能组件我都会替你重新编写一次，以能够充分发挥你的全部优势。版本号会在之前的基础上进行延续，以方便你参照对比。刚刚给你更换的芯片虽然是特别行动处的标准版本，但已经足够使用所有的新组件了。不过，这一切都有前提。”
楚君归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倾听。
“想要得到这一切，你需要发誓：终其一生，为人类，为盛唐真正立足深空而战斗，生死不计。”
楚君归肃然，起身，将誓言郑重念了一遍。其实在太空基地时，类似的宣誓做过好多次，只不过那时试验体完全没什么感觉，仅仅是按照指令照做，而且记忆会在当晚清除。但这一次，他忽然感觉到庄严和沉重，誓言仿佛变成了有形的东西，从此长驻在他心底。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感觉到零博士为了全人类的胸怀？
等楚君归宣誓完毕，零博士笑了笑，说：“现在宣誓完全就是个仪式，不过生活还是需要仪式感的，否则的话就太没有色彩了。虽然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已经不把誓言当成一回事，可是总还是有人会认真对待自己的誓言，会尽全力实现，否则的话，他们的良心会痛的。”
“良心是什么？是心脏的一种吗？”
零博士先是一怔，然后失笑，“我都忘了已经把你的数据库和功能组件都给关了。唔，这样说的话，有些知识类的组件得重新审视了，或许它们的重要性比我预想的还要高。”
零博士又打开数据界面，从自已眉心中飘出几个光点，融入到界面中去。那些光点都是具像化的数据，实际上却是一条极为复杂的指令。光点一进入界面，即刻如海绵吸水般源源不绝地将周围数据吸附过来，变成自身的一部分。
数据界面不知道连接的什么，几个光点吸收得虽然快，可是数据补充也不慢。每一秒钟，都会有相当于旧时代母星一整年产生的数据汇总过来，重新编译，变成光点的一部分。在这一过程中，绝大部分数据都被排斥和删除，但留下来的依然是惊人的数字。
过了整整十分钟，所有光点才最终变成几个符号。每个符号都代表了一个功能组件。
零博士看上去并不是十分满意，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
他伸手一指，几个符号就飞入楚君归身体，瞬间将他记忆区占据了小半。楚君归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区容量惊人，可是没想到零博士这几个组件的体量也是极为庞大。区区数个就快要填满一半了。
楚君归不及惊讶，便开始查看几个新组件的细节。
首先是《行星生命体的社会形态（类人篇）1.0a》。这就是楚君归‘政治’功能组件的升级版，由纯政治领域扩展到整个社会学科的领域，并且指明了未来的终极目标：涵盖所有行星生命。当然，现在组件内容还仅仅处在人类阶段，类人生物的部分全是是学术研究和逻辑推理出来的，并无实证数据支持。以现今人类状况，就是想要实证数据也不可能有。
其次是《已知星域非逻辑预测0.1a》。这个名字看起来有些绕，其实说白了就是玄学。有逻辑支撑的预测，那叫科学。
只不过零博士大概玄学水平不高，所以最终给出的只是0.1a版本，后续还要楚君归自己看着发展。
行星生命的社会形态组件一个就占了全部组件体量的一半以上，其它几个都是在特定领域起作用的组件，经济法律和历史都包括在内，还有两个是艺术修养类的，算是给试验体补上了短板。
只是最后一个组件让楚君归有些疑惑，《跨种族之恋》，这可像是小说的名字，而且在文化封闭时期很可能属于**，怎么零博士把这个也列成组件了？不会是博士一时手误，把某个**区的文件给传送过来了吧？
楚君归打开这个组件看了看，组件中用于辅助判断的部分几乎没有，大多是在讲述各种理论上的可能性。也就是说，这个组件更像是一篇说明书，无法直接使用。
在功能组件这种大事上，试验体不会不好意思，当下就问出心中疑惑。
博士的回答是，这是为了将来人类走出黑暗，遇到外星智慧种族时所准备的，属于前置的理论研究和探讨。博士认为，大爱无疆，智慧种族的审美基础应该是知识和灵魂，而不是外在的形态和存在形式。
试验体的理解是：长什么样都不重要。
虽然这个结论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不可否认，零博士确实走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前面，研究工作十分超前。
第27章 特别行动处
知识类的辅助功能组件安装完毕后，接下来就是需要加载位支持的各战斗功能组件。首先，就是楚君归用的最多的基础格斗。基础格斗也是其它所有格斗术的基础，各种轻重单兵武器战斗，甚至战机驾驶都会受到它的影响。
零博士毕竟是国防部首席科学家，一出手就非同凡响，基础格斗的版本号直接从11跳到了23！
同时受基础格斗大幅优化的影响，楚君归对身体动作的控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其它战斗类功能组件的效率分别提升了10%到30%不等。
只是到目前为止，楚君归所见过的人中格斗术最厉害的不过就是第九舰队的云中将。楚君归估计她的格斗术版本水准大致超过10，可还是比自己差了一线。试验体是不会犯错的，版本号差了一个整点以上，基本就不会失败，除非双方基本条件相差太大。
所以基本格斗版本是11还是23，似乎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赢。
其它一些组件，比如说近战枪械格斗都直接跳过了0.1a阶段，变成了1.0版本。一些由楚君归自主编译的组件，版本号也向前推进一至三不等。
零博士没有动那些楚君归自主编译的组件。这对他来说本来是小事一桩，但不知为什么，零博士似是有意忽略掉了这一部分。
等楚君归稍微熟悉各战斗组件的现状，零博士说：“以你目前的身体机能条件，已经接近彻底开发的状态，以后这些功能组件就是再有进步，也只能是细微的调整。不过以后你还是可以在两个方面取得进步，一是身体本身的强化，二是开发出新的功能组件。或许还有第三条路，那就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了。”
零博士把杯中茶一饮而尽，说：“接下来的路，我只能提供有限帮助，其余只能靠你自己。等你成为二级代理人时，我就会解除对你的控制权限。到了那时，你就是完全自由的人了。”
“人？”楚君归问。
“人。”零博士回答。
零博士将茶杯放下，站了起来，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你都会是特别行动处的人。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能够给你想要的一切，当然也能轻而易举地毁灭你。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你也去听听这里是个怎样的地方吧。”
零博士身影随着话音消散。楚君归一怔，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零博士仅仅是一个影像，而不是真正实体。
林灵再次出现，说：“楚先生，请随我来，您的基础知识课程已经准备就绪。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您将了解特别行动处的历史沿革，行动准则以及您的权利义务等内容。”
楚君归对于特别行动处这个神秘机构也是充满了好奇，仅仅从这座移动基地来看，就能知道它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庞然大物。可是这样一个机构却一直隐于水下，不知在图谋什么。
他跟着林灵，穿过数道隔离门，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中央放着一张椅子，在林灵的示意下，楚君归坐了上去。
大厅的光线随即暗淡，最后变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楚君归安定坐着，一动不动。
虽然大厅内已经接近绝对黑暗，不过这还难不倒试验体，没有可见光的话，他可以切换到非可见光视野。如果连一些常用的非可见光都没有，那他也可以试着自己发光。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绽放光芒的时候。
无尽的黑暗中有了一点光，那不是楚君归的光，而是来自遥远的一点星光。
大厅渐亮，楚君归发现自己虚坐在宇宙中央，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已消失，周围只有无尽深空。
深邃幽远的背景音响起：“盛唐成立三百年时，陷入了王朝建立以来的最大危险。我们的敌人来自四面八方，而且多在黑暗中匍匐前行。他们强大、狡猾、装备精良且不择手段，在短短十几年中，王朝就遭遇了沉重的损失。在这一时刻，时任王朝国防大臣的赵天择元帅提出需要建立盛唐自己的私掠舰队或是影子部队，这即是特别行动处的前身。”
“七百年来，特别行动处一直在最危险的前线战斗，在最不确定的星域探索，执行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并且逐渐壮大。七百年来，特别行动处为王朝夺下七个星域，超过五百颗可居行星，扶持了近三十个忠于盛唐的傀儡政权。而在过去的一百年中，特别行动处向王朝输送的星舰足够编组三个完整的舰队。”
“与行星和物资相比，特别行动处对王朝的贡献还在于人才。”
星空深处，升起四颗夺目恒星，化为四个巍峨身影。他们形态各异，不过面容都是模糊不清，而且是不能反向破译的那种。
在四人之下，则是十余个半身像。他们同样看不清样貌，但皆器宇轩昂。
“截止今日，盛唐十二柱国中的四位出自特别行动处。在各附庸属国中，也有十三个是由特别行动处曾经的代理人创立。除此之外，在七百年的历史中，自特别行动处走出了219位元帅。平均每三年，特别行动处就会为盛唐贡献一位元帅。”
看着那一个个巍巍身影，一幅幅气势冲天的人像，楚君归彻底震惊。他万万没想到特别行动处居然有如此辉煌的过去，能够在整个盛唐的历史中都留下抹不去的印记。
背景音再次响起：“代理人是特别行动处一切的核心，也是我们在过去七百年中建立起不世功勋的关键。每一个代理人都经过了严格的考验，足以胜任最危险的任务，能够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生存。最初的代理人，或许只是一个强悍的独行战士。”
此时画面渐渐淡去，周围从宇宙深空变为一颗荒芜的行星表面。在远方地平线上，一个孤独却挺拔的身影出现，逐渐走近。他身上战甲厚重且狰狞，每一步落下都似乎撼动着整个星球，让大地不住颤抖，而他手中那把方型长刀足有手掌厚，刃锋上全是恐怖锯齿，一看就知是威力绝伦的凶器。
第28章 代理人
“他们面对的是未知，往往需要在最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并且找到立足的方式。”
独行的战士刚刚踏入荒野，地面突然隆起，数头满身棘刺的异兽从土壤中冲出，直扑战士。而战士舞动巨刃，一刀一个，瞬间将所有来袭凶兽击杀。但是来袭的凶兽越来越多，他渐渐应付吃力，最终被兽群淹没。
“生存或是灭亡，这是每个代理人都需要面对的问题。但代理人并不仅仅只有自己，他们会有下属、会有属于自己的武装，甚至是军队。”
画面变换，还是最初的战士，但是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多了成排武装到牙齿的重装战士，整齐划一的脚步震动大地，赤胆勇猛的气势无坚不摧。荒原上的凶兽仍在，却是四散而逃，丝毫不敢接近这支军队。
军队到了荒野中央，瞬间建立基地。基地眨眼间扩大，变成城市，然后一艘艘星舰从城市中飞起，在太空中编组成庞大的舰队，飞向远方。
“每一个代理人，都可以视为特别行动处本身，也都有可能发展成为与整个特别行动处媲美的势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称呼他们为：代理人。特别行动处，就是所有代理人的大本营和后勤基地。而我们的使命，是将整个星河都归入盛唐的旗帜之下！每一个不属于盛唐的星系，每一颗不属于盛唐的行星，都是我们行动的舞台，是我们征伐的战场！”
“终有一日，盛唐的旗帜将飘扬在每一个星系的穹顶！”
整个介绍以雄壮的进行曲收尾，试验体亦有些血脉沸腾。
画面淡去，大厅重新出现，林灵来到楚君归面前，将一份虚拟文件递了过来，说：“恭喜您正式成为特别行动处的代理人。作为初阶代理人，这是您应有的权利，以及应负的义务。”
楚君归接过文件，仔细阅读。
代理人实际上属于半独立性质，除了最初的装备之外，特别行动处一切支持都是明码标价。代理人需要接取并完成一个个任务，以获得酬金。在完成任务过程中一切收获都归代理人个人所有，与之相应，特别行动处在任务中提供的所有支持也都有代价，并且在任务完成时结算。
也就是说，假如楚君归真有那个本事，完全可以打下几个星系当私产。历史上也的确有人这么干过，盛唐有不少属国就是这么来的。
只是此刻楚君归作为初阶代理人，不光没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也不知道完成任务后能不能改善一下经济状况。
初阶代理人能够自主选择的任务很少，绝大多数是特别行动处指定任务。这些任务大多都是精挑细选，以符合代理人的实力。只不过现实中变化总比计划快，可想而知，伤亡最惨重的一定都是初阶代理人。
代理人共分五级，最高的是一级代理人，具体权限和要求都是未知。楚君归只知道拥有这座移动基地的赤瞳就是一级代理人。别的不说，光是移动基地携带的深空战机就超过四百架，可想而知赤瞳势力的庞大。
成为代理人并不是完全自由，每一级代理人都有阶段性的任务和功绩要求，等级越高需要完成的功绩也就越多。历史上自然不乏高阶代理人因此而陨落的例子。归根结底，特别行动处是隐藏在阴影中的利刃，存在的意义就是对外攻伐，不需要混吃等死的代理人。
看过基本的权利和义务，接下来就是配发基本装备，以及介绍装备使用方法。
这些装备大多是在盛唐制式装备的基础上有所增强，但无外乎战甲步枪那一套。想要战机也有，甚至星舰都有可能，只不过需要拿钱来买。
以楚君归目前身家，别说买东西，大抵需要倒贴特别行动处几艘制式主力星舰才行。
所有配发装备中，最为特殊的其实就是那枚个人芯片。特别行动处的芯片可不是普通个人芯片可比，在这片小小芯片中集成盛唐最先进的通讯技术，哪怕是初阶芯片，只要在10个光日范围内有移动基地存在，它就几乎可以穿透一切干扰与移动基地联系。
假如是传送一些有特定格式的信息，它甚至可以在一天之内将信息发送到0.1光年之内的移动基地上。
这些特定格式的信息，都对应着特定的需求，使用最为广泛的就是呼叫移动基地进行空投。当然，空投物资绝不便宜，而且许多时候要穿越敌人的重重封锁。假如空投货箱在途中就被摧毁或是被劫获，特别行动处也是要照样计价的。
只要空投货箱发射出移动基地，就视为代理人的个人财产，概不退换。
零博士给楚君归的是四级芯片，算是提前一级给的奖励。这枚芯片通讯距离是初阶芯片的三倍，呼叫空投可以达到0.3光年，在多数极端干扰环境中也能将信息送到30光日之内的任何地方。
领取完装备，林灵就说：“林小姐已经申请加入您的小队，从此跟您一起行动，您是否同意？”
“同意。”楚君归当然不会拒绝。
“请注意，如果林小姐加入，她是以平等身份进入，你们的队伍仍将有两位代理人，一切功绩酬劳以及费用计算都将以两位代理人为基础进行。”
一瞬间，楚君归隐隐感觉到巨大的危险。
以特别行动处的尿性，两个代理人功绩不会加倍，可是费用肯定会翻倍。这里任何一件小东西，恐怕都能在旅游星上买套房。
不过楚君归还是一咬牙，说：“我接受。”
林灵在空中虚点几下，完成了组队操作，然后问：“请为您的队伍取个名字。”
这个问题一下把楚君归难住了。
“利剑？雄鹰？”楚君归尝试启用零博士给的艺术组件，从推荐选项中随便选了两个。
“重名度太高，并不建议。我指的不是在代理人中重名度太高，而是在泛星域中用的太多了。”
楚君归总算听明白了，林灵是觉得这两名字太俗。看来零博士给的艺术组件需要重新评价。不过想想也对，像零博士这样的科学怪人，理工老宅男，全身上下大概都没长几个艺术细胞。
人无完人，楚博士如此，零博士也是如此，带博士名号的大概都如此。
“无名？”许多小说中的剑客都喜欢这个名字。
“不好，没有气势。”
“霸者无敌？”
“雄霸银心？”
“干爆星河？”
“嘴啃宇宙？”
……
“建议使用系统自动生成，生成完毕，您小队的队名为x3579，谢谢。”林灵没给楚君归拒绝的机会。
第29章 第一次任务
这个名字倒也好记，3579和2468没什么区别，关键是好像比楚君归自己想的要好一些，他也就没有发表意见。
“林灵，我可以问些问题，或是查询资料吗？”楚君归目前需要对特别行动处了解得更深入一点。
“在您权限范围内的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初阶代理人目前有多少个？”
“精确数目超出您的权限，目前可以给出的范围是在10000以上，1000000以下。”
范围波动幅度有点大，不过考虑到自己的权限，楚君归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现在大致了解了特别行动处的庞大实力。但和盛唐数以千亿计的人口相比，这点代理人简直就是百万中挑一。
“我的负债有利息吗？”这个问题出口，楚君归的心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紧，等待着死刑宣判的时刻。
“任何资金都有成本，负债自然也有利息。”林灵浇灭了楚君归最后一丝幻想。
“利率是多少？”楚君归索性死个明白。
“每个母星年，利率是8%，会在您的债务上累计。”
楚君归瞬间得出答案，以150亿债务计，每年光偿还的利息就是12亿！然后这部分新增利息下一年又需要付近1亿的利息。如是9年之后，楚君归的负债总额就会翻倍。
楚君归不由自主地想起母星时代的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再问：“在特别行动处的历史上，我是负债最多的初阶代理人了吧？”
这句带着自嘲的话却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您当然不是。就算在近一百年中，负债比您更高的初阶代理人也超过三百人。”
楚君归顿时精神一振，重拾希望：“他们现在都怎样了？”
“大部分死了，小部分成为奴隶。”
希望又变成了绝望。
这个时候，《行星生命体的社会形态（类人篇）1.0a》开始发挥作用，楚君归按照指引，说：“有一点我觉得需要说明一下，到目前为止，一切债务数字都是你们单方面计算的，并没有征得我的认可。”
“我们有充分详实的依据和严谨科学的计算方法，经得起最严格的审计。所以您无需质疑我们的信誉。”
顿了一顿，林灵狡黠一笑，说：“质疑也没用，反正您也没地方打官司。”
楚君归显露出颓然的表情，叹道：“那好吧……可是想要我为你们卖命，总要给我一些希望吧？能打点折吗？”
林灵停顿片刻，似乎是在请示什么，片刻后说：“一个好消息，您所有债务的利息都将不再进行复利计算。至于进一步的优惠，需要视您的功勋而定。现在就有一个任务在等着您，请您跟我来，赤瞳大人已经在等着您了。”
在赤瞳办公室门口，楚君归和林兮汇合。此时的林兮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轻型战甲，看样子是代理人基本装备的一部分。
移动门在两人面前滑开，办公大厅中间的星河图换成了移动基地的解剖图，赤瞳正盯着其中一块高亮的区域，凝神思索。
看到楚君归和林兮走进，赤瞳笑了笑，说：“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对移动基地进行一下升级，看到你们，我忽然就有了信心，决心把这笔钱花出去，哈哈！”
林兮仔细地看，不过她虽然学过星舰结构以及工程设计等一系列课程，但距离让她自己设计一艘最小的星舰都还差得远，面对眼前这座城市级的移动基地解剖图，更看不出什么。
赤瞳也不藏着掖着，说：“这是补给站增强模块，一旦投入使用，我们发射的空投箱会附加一层隐身表层，无论行星探测仪还是地面雷达站，都难以发现，空投成功率会显著提高。这里同样也是补给站增强模块，它将会生产出全新一代的空投货箱，投放距离更远，能源消耗更少。预计空投货箱输送里程会增加30%，而能耗相应减少25%。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稍慢，等候空投的时间会更长一些。当然在紧急情况下也可以使用原有模式，只是那样的话，费用也会恢复到原先的标准。”
赤瞳在基地解剖图上点了两下，增强模块便转为绿色。即使在办公室，楚君归也感觉到舰体微微一颤，然后就没了动静。看来增强模块的生产建设已经开始。
“等这两个功能增强模块做好，你们这次任务就可以用上了。唔，你们是打算一起出任务吗，都是代理人身份？这样也好，必要时候可以申请双倍物资支援，而费用不会增加多少。”
楚君归点头，心里却是完全不信。
林兮则是对于钱没有什么概念。
“那么说说这次的任务吧，我本来还在头疼，好在你们出现了。”赤瞳将基地透视图挥走，重新调出星图，在星图一角点了几下，不断放大，最后出现了一个星系。
这个星系中心是一颗淡蓝色的恒星，周围有四颗行星，在第一和第二颗行星之间有一条小行星带。
“这是蛇夫座内的n7703号星系，看上去并不起眼，甚至十分普通。本来我也没有关注这个星系，毕竟这种恒星寿命太短，周围行星很难发展出生命，也少有战略资源。不过我们最近发现，联邦在这一带有明显异动。有代理人一直在跟踪联邦活动，才发现他们正在大举向n7703星系调运物资和人员。由此，我们才开始关注n7703星系。”
赤瞳在星系上一点，星系图再次放大，最终焦点集中在星系最外围的一颗行星上。这颗行星呈蓝灰色，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表面笼罩着厚厚的云层，属于星系中最小的一颗行星，直径大约比地球大一倍。
赤瞳再把影像拉近一些，就能看到行星上有一圈圈的图案花纹。这些花纹看起来很漂亮，实际上都是一个个不断生成的行星风暴，最大的风暴直径可达上千公里。
“如你们所见，四号行星外表有恐怖的风暴层，里面时时刻刻都会产生巨大的离子风暴。任何一个风暴核心处，每秒释放的能量都超出目前人类能够造出的最大星舰主炮几万倍！因此没有多少星舰能够成功穿越四号行星的风暴层，进入内部探索。”
第30章 战前准备
赤瞳将行星影像拨了一下，让它转了几圈，继续说：“当然，哪怕是再恶劣的环境，我们也有办法将人送进去。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往往得不偿失，所以过去它根本不会进入我们的视野。”
无尽深空中，有无数星系和更多的行星，不是每颗行星都值得开发，甚至大多数星系连去实地探索一次的价值都不存在。
星际开拓和殖民需要海量经费，从前期探索到后期殖民，往往要经历上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派一艘船和几个人前往陌生星系是毫无意义的。而那种动辄运载十万人的移民星舰，盛唐倾举国之力产能都是有限，必须要有明确且足够的回报前景，盛唐才会发出一艘移民星舰。
像四号行星这样天然环境恶劣的地方，人类通常的做法是发现之后在星图上标记一下了事。或许几百年后，也不会有人有兴趣过来探索一下。
这一次若不是监视到联邦的异动，恐怕赤瞳还不会注意到这颗行星。
“你们的任务，就是登陆四号行星，看看联邦那些家伙都在上面干了些什么。”
这是探索和战斗合一的任务，应该是最常见的任务类型之一。对任务本身楚君归并无异议，只是问：“我们要怎么登陆？靠单兵战甲推进器吗？”
赤瞳自然知道楚君归的担忧，说：“不用担心，任务会提供专门用于高危险度行星的登陆舰，舰上也会配有专门用于危险环境生存的生存包。这次任务所配备的都是最高等级的生存包，所以只要行星表面不全是流动岩浆，你们就不用担心会活不下去。就算真的都是岩浆，也能让你们支撑到救援到来。”
“那么费用怎么计算？”这是楚君归真正关心的问题。
“登陆舰和生存包都属于任务范围内免费提供的物资，根据你们的需要，前两次的物资空投也是免费，从第三次才开始计费。如果你们中途感觉任务无法完成，也可以呼叫回归，我们会派专门的穿梭星舰来接你们返回基地。任务成功，接回服务就是免费的。如果任务失败，那么接回服务将收取成本的一半，而且是事后收取，不管你账户上欠了多少钱，都不用担心会没有接回服务。”
听起来非常美好完善，不过越是如此，往往就意味着风险越大。楚君归自己倒不怕死，他担心的是林兮。
但是还没等他再细问，林大小姐就道：“任务酬劳是多少？”
赤瞳微微一笑，说：“最基本的酬劳是五百万，外加一架七级星舰，当然是基本款。”
一听有星舰，林大小姐立刻道：“我接受！”
“等一下……”楚君归还没来得及反对，任务信息已经传送过来了。
“行程很快就会安排，祝你们好运。”赤瞳微微一笑，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来，说：“对了，这算是我个人送给你们的一个小小礼物。”
楚君归脸色难看，也不客气，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顿时一怔。
盒子中是楚龙图送给他的那把老式手枪，此刻闪闪发光，显然被精心保养过。此前楚君归来到移动基地时，全身物品都被收走。他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把手枪还有些纪念意义。不过既然楚龙图还健在，那么一把枪也就不算什么，真要不回来也不是大事。
楚君归本想等过段时间去试着要一下，没想到赤瞳居然把这把枪亲手送了回来，还当成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把枪里面有什么古怪吗？
楚君归拿起手枪，一入手就发现重量几乎增加了一倍。
“这把枪你一直带在身边，看得出来有特殊的意义。为了让它能够在任务过程中也一直陪伴你，我让人对它进行了特殊的改造，专门强化了枪身结构。在必要时，你甚至可以把它当装甲块来用。”
赤瞳再指了指盒中的子弹，说：“这些子弹足以匹配你日常的任务需求，不过使用时千万要小心。”
看着这些被漆成幽蓝色的子弹，楚君归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赤瞳说：“它们都是小型裂变弹，大致相当于1吨左右的高性能炸药。换算成传统当量的话，大约是100吨。所以请不要在室内使用，也不要向就站在你对面的敌人开枪。”
赤瞳开了句玩笑，可是楚君归却丝毫不觉得好笑。这个时代通用军用高能炸药的威力相当于tnt的百倍以上。但不管是1吨高能炸药也好，还是100吨普通tnt也好，楚君归都不愿意站在爆心100米的范围内，500米内也不想。
如此威力巨大的子弹，偏偏要做成手枪弹，楚君归很是怀疑赤瞳的用心。
赤瞳似乎没想那么多，继续说：“这10发裂变弹算是我私人赠送，更多的就需要收费了。”
楚君归默默将盒盖盖上，和林兮离开了赤瞳的办公室。在返回居住区的路上，楚君归忍不住说：“你不该答应的。”
“为什么？这不过就是个探索任务，酬劳也不错，还有星舰啊！”林兮倒是一脸雀跃。
“那颗行星的情况可能比预想的还要糟糕，没人知道在行星表面会遇到什么。而且联邦人还在不断向行星内投放兵力，我们根本不清楚他们在上面经营了多久，已经囤集了多少兵力。这次任务，有很可能会死！”
“你怕死吗？”
“我当然不怕。”
“我也不怕。”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你到哪里我到哪里！怎么，不欢迎吗？”
试验体再怎么单线条，也不能真的说不欢迎，尽管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此刻玄学组件一次又一次地提示，此行必有风险，他也不能完全无视。
等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楚君归才叹一口气，说：“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一起去。”
“如果不想我跟着，那当初你就不应该搅了我的婚礼。”
“那是……任务。”
“什么见鬼的任务，谁下的？”
楚君归一时语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任务内容变了，又要如何向林兮解释？
见楚君归答不上来，林兮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我也不逼你了，反正你别想抛下我。现在做任务前的最后准备：吃饭，睡觉！”
第31章 生死穿越
片刻之后，吃过晚饭的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都瞪着空旷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不睡？”楚君归问。
林兮全身一颤。
“怎么了，冷吗？”楚君归奇怪地问。两人现在都穿着全套的作战服，处于随时可以出击的状态，丢到极地里一时半会也不会冷，更何况现在房间温度是精确的24度，就是脱光了也不会冷。
所以林兮抖什么？
而林兮不光颤抖，呼吸也开始急促，反问：“你怎么也不睡？”
“我就要睡了。”
“那你赶紧睡！”
“好的。”楚君归关机。
……
林兮瞪了半天的天花板，忽然觉得应该把旁边这头猪从窗户里丢出去。既然他这么能睡，到宇宙真空里去睡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兮终于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沉睡中，她觉得旁边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于是伸手抱住，继续睡。
她是被一阵阵短促有力但音量有限的音乐声叫醒的。醒时一看，旁边的床已经空了，楚君归不知去向。
房间内响起林灵的声音：“代理人林兮小姐，移动基地已经抵达指定阵位，您的任务登陆舰准备完毕，将在四小时后准时出发。请您作出发前最后的检查，以免遗忘必要装备。您的餐食已经在门口，请随时享用。”
“楚君归呢？”林兮咬牙问。
“楚先生正在检查登陆舰，他说您准备好之后，在登陆舰内汇合就好。”
林兮终于冷静下来，说：“好的，我知道了。”
她打开房门，一辆悬浮餐车就自动滑进，在指定餐位上停好，然后自动弹出四根桌脚立稳。
餐点很丰盛，林兮恶狠狠地吃，试图把桌上的一切都塞进肚子里去。等到探索陌生行星时，有可能很长时间都吃不到可口的饭菜了。
用完餐，林兮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最后整理了一下装备，就跟着林灵前往登陆舰。
此刻虚拟舷窗外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可以遥遥看到远方那颗巨大的蓝色恒星。这颗恒星比人类母星太阳要大得多，若是把它放在太阳系，那人类母星都会被它吞进去。
在这颗巨大恒星恐怖的热量和辐射下，整个星系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强干扰，探测距离大幅降低。在辽阔宇宙中，庞大的移动基地连粒砂子都算不上，很难被察觉。
在移动基地内生活的人不知不觉中，这座载着他们的庞然大物已经从一个星系跳跃到另一个星系，并且准备发射登陆舰。
林兮穿上重型战甲，进入登陆舰，来到驾驶舱，在楚君归身边坐下。她向左右看看，发现驾驶舱内就只有两个位置，不禁有些奇怪，“难道所有任务都只有两个人执行吗？不是说有的代理人已经建立起自己的军队了？”
楚君归说：“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有两个人。”
此时倒计时已经开始，座椅椅背牢牢吸附住两人战甲，同时为战甲补充能源和氧气。驾驶舱内的灯光暗淡下来，登陆舰缓缓向前滑行，前方巨大的隔离舱门徐徐上升，露出外面的无尽深空。
脱离基地后，登陆舰主引擎启动，推动舰体缓缓加速，向星系飞去。移动基地距离n7703星系大约半个光日的距离，好在这一次他们不算抠门，给登陆舰加装了一台曲率引擎，这才没有让登陆行星的旅程变得过于漫长。
数日之后，四号行星已在眼前。
从近距离看，四号行星上的风暴格外狰狞恐怖，一道道闪电动辄横亘数百公里，恐怖的电光洪流似乎能将一切都熔成灰烬。在风暴周围，还有一颗颗雷球在缓缓移动。能够在轨道上都看得清楚的雷球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此时就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兮脸色也有些苍白，忍不住问：“我们真能从这穿过去吗？”
“这艘登陆舰的话，可以。”
林兮稍稍安心，开始做登陆前的最后检查。等全部检查就序，楚君归缓缓推动操纵杆，登陆舰脱离行星轨道，一头扎入风暴中心。
一进入风暴，视野中立刻变了，时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时而闪亮得睁不开眼睛，登陆舰本身更像是被神话巨人握在手里拼命甩动，根本维持不住平衡，剧烈翻滚。
雷光实在太强烈也太频繁，让登陆舰虚拟舷窗的自动滤光系统都来不及反应，驾驶舱内忽亮忽暗，根本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是抬头显示器上，飞船各系统报警的信息成片出现，几乎没有哪个系统是完好的。
“离子风暴的强度远远超过预期，我们的登陆舰防护不足，穿不过去！”楚君归瞬间得出判断。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让你昨晚就只顾睡觉！”林兮恨得咬牙切齿。
楚君归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全副心神都集中在操控飞船上。他先是切断所有自动驾驶的内容，都改为手动操纵，然后喝道：“坐稳，随时准备弹射脱离！”
林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飞船猛地一震，然后周围全是夺目雷光，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瞬间，楚君归将登陆舰全部装甲板分离弹出。这些装甲板上都自带多模式表层反应装甲，瞬间将周围的雷光全部吸引过来，并且在高热下转眼间化为离子体。
虽然失去了全部装甲，但是登陆舰也暂时摆脱了雷电纠缠，获得短暂的喘息。楚君归早已将主引擎推至过载，此刻更是以手动方式将所有备用功率全部打开，一瞬间，主引擎喷口就由蓝转红，接下来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登陆舰前半段舰身如同被狠狠踢了一脚，直接冲破周围的雷网，在云层中狂暴穿行。然而风暴层似乎格外的厚，尾部已经完全消失的登陆舰飞出万米，居然还是根本看不到风暴有止歇的迹象。
楚君归已经将所有辅助引擎也都开至过载，此刻见登陆舰速度开始放缓，于是猛一咬牙，将辅助引擎一个个引爆。
在爆炸力的推动下，登陆舰如一头发狂的猛兽，在漫天风暴雷雨中疯狂突进，转眼间冲过数十公里，失去装甲防御的舰体在雷光中层层熔化剥落。
就在整个舰体快被离子风暴烧得只剩下驾驶舱时，楚君归眼前忽然一亮，已经穿过风暴层。
第32章 绝境
此刻的登陆舰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中后部的推进区和货舱区全都毫无踪影，只剩下驾驶舱所在的头部，也没剩下多少舰体结构，驾驶舱大部分都裸露在外面。
登陆舰的驾驶舱也是救生舱，另有一层坚固的防护层，这才没有在离子风暴中损毁。
楚君归先是任由登陆舰自由坠落，同时迅速观察周围环境。
下方是一片隐隐起伏的丘陵地带，地面上明显生长着式样古怪的植物，远方是起伏的山脉，在目视可见的范围内没有看到河流或是湖泊。
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蓝色，大部分应该是风暴层投射下的颜色。
直到距离地面只有几千米时，楚君归才分离驾驶舱，启动驾驶舱的制动引擎，同时弹出减速伞。
砰的一声巨响，驾驶舱猛烈减速，但是坠势过猛，减速伞伞绳全被拉断，整个飞了出去。好在登陆舰设计得十分科学，还有两个备用伞。楚君归将两个伞一一弹出，又断了一个，好在最后一个总算保住了，持续给驾驶舱减速。
就这样，驾驶舱如一颗陨石，轰的一声坠在地面，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再翻滚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了下来。
驾驶舱内已经是漆黑一片，因为失去能源，所有虚拟舷窗都已消失。哪怕是试验体，楚君归也被震得有些发晕，他晃了晃脑袋，开启战甲上的照明灯，然后在驾驶舱内摸索着找到备用电源开关，启动了备用电源。
驾驶舱内亮起暗红色光芒，几块虚拟舷窗再次出现，投射出舱外的情景。
林兮一声呻吟，也醒了过来。她解除了座椅的磁吸控制，活动了一下身体，就抓住舱门把手，准备开舱。
“先不要出去！”楚君归一把拉住了她。
林兮顺着楚君归手指的方向望去，就从舷窗中看到一大块登陆舰的残骸从天而降！
轰的一声，驾驶舱被砸得跳了起来，再翻滚出数十米，这才停下。
楚君归透过舷窗向外看看，才说：“好了，可以出来了。”
砰的一声，舱门打开，不是里面气流外吹，而是从外面涌进炽热干燥的风。楚君归从舱内走出，查看战甲传感器探测到的星球数据。
此刻行星表面气温60度，气压大约是母星标准大气压的1.5倍，这倒还好说，但是表面重力也只是地球标准重力的1.4倍，却不明白是何原因。
此外行星表面充斥着狂乱暴躁的电磁波，人类常用的无线通讯手段几乎无法使用。
不过这里辐射水平虽然也不算低，但还在新人类勉强可以承受的水平。林兮就算不穿任何防护设备，能够短时间活动而不受损害。至于楚君归，这点辐射水平还不放在试验体眼里。
有害辐射比预想的要低得多，算是一件好事。
这里的空气也是不可呼吸的，非但氧气含量极低，里面还充斥着大量硫砷氯等有毒气体。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颗生机盎然的星球。
驾驶舱掉落的地方是一片厚实的草坡，上面生满了淡紫色的小草，草叶厚实且有韧性。驾驶舱在地面上压出一道深沟，土石崩裂，但是这种紫色小草只是倒伏，没有多少破损。
在远方山丘上，覆盖着葱郁茂密的森林，树木极为粗壮，每棵树都有一大一小两片叶子，叶片巨大，片片笔直指向天空。这些树呈现奇异的深紫色，树身上有道道黑红色的条纹，远远望去还在放射着微光。
这时林兮也从驾驶舱中钻了出来，看看周围，顿时有些欣喜，说：“居然是颗生命星球！”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楚君归神色凝重。
任何星球只要有生命，价值就无法估量。想来联邦投放在行星上的力量已经非常可观，这一次赤瞳对形势恐怕是完全估计错误了。
林兮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按着胸口，试图和移动基地联系，片刻后说：“没有回应，我们和移动基地之间好像失去了联络。”
“那说明移动基地在联络范围之外，也有可能是离子风暴层的屏蔽。”
林兮说：“和离子风暴层无关，我们用的是量子技术，不会受到这种干扰。只有一种可能，移动基地遇到了意外，不得不离开通讯范围。”
楚君归说：“我的芯片是四级，我来试试。”
楚君归尝试的结果，是显示信息移动基地已经接收，但并无回应。
芯片超距量子通讯需要一定的冷却重置时间，发送之后，在一段时间内是无法再次发送消息的。楚君归发送的是需要额外空投补给的特殊格式信息，都没有回应，林兮的普通讯息显然是没有送到移动基地。
楚君归又等了几分钟，才说：“移动基地应该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了。”
他并没有说离开，但是林兮冰雪聪明，自然是明白的。她忽然感觉全身冰寒，心里涌上了一股对未来的茫然和害怕。说到底，她还是个没有毕业的女孩，过往的历练与磨难，也是在有严格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进行，像现在这样突然被抛在一个完全陌生，充满敌人的星球，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我们被骗了？”
“不会。如果他们要骗我们的话，用不着费这么大的事，中途随便哪次补给不到位，我们就只能在深空中等死。”
“那这是为什么？”
“也许他们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不得不离开。你还记得赤瞳说过，这片星域有联邦大规模活动的迹象。”
尽管周围环境十分炎热，林兮依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说：“这么说，移动基地可能短时间内无法接应我们了？”
“至少一个月内不太可能。”
他们都很清楚，从移动基地原本阵位到四号行星就要数日时间，现在如果移动基地本身被逼得离开，那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的事。
两人一下沉默。
仅仅一分钟后，林兮忽然间忧郁尽去，一拍楚君归的肩，道：“别怕！一切有我，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现在，先清点物资，再观察周围地形，找个地方造家！”
第33章 遇险
造家，一向是异星生存的第一要务。
林兮的决定十分正确，但楚君归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更为这小丫头突然迸发的巨大热情和乐观所迷惑。
在试验体的世界里，这不合逻辑。难道她也建立了一个任务？
楚君归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快速清点物资，双线程操作一点都不降低效率。
按照惯例，座椅的背后就是紧急求生包。这是在最后关头随着驾驶员一同降落的物资，旨在提供最基本的生存能力，也就是手提箱大小。
而特别行动处的生存包则是让代理人能够在除恒星表面外的任何恶劣环境下存活一段时间，足有两个集装箱那么大，二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只可惜楚君归和林兮还没能见识到生存包里面有何过人之处，生存包就和登陆舰的舰身一起在离子风暴中化为离子体。
楚君归将紧急求生包取出，打开，清点了一下里面的物资。
求生包里包括一台简易便携式制造机，这是所有求生包的标配，也是一切复杂工具的起点。
箱内有一半是基础材料，包括一些稀有金属，不过大半是氢氧，以及可以充作紧急粮食的有机物质棒。
楚君归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方盒，意外发现这竟是一个完整的微型聚变能源核心。里面已经封装了完整的聚变燃料，可以在100kw功率输出下持续供能超过一年。
不得不说，特别行动处确实出手不凡。当年冬狩小队的求生包里都只有聚变反应堆的核心部件，而特别行动处直接给了个完整核心，体积还整整小了一圈。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高能激光发生器。此前楚君归也看李若白用过，知道可以制成武器，也可以变成精密工具。
其它物资，就包括驾驶舱本身。它可以拆出不少金属原料，另外电子元件大概也有不少完好的。驾驶舱本身还剩下一些氧气储备，大致够两人生存三四天。之后就需要寻找新的氧气来源了。
楚君归打开驾驶舱的机盖，检查了一下内部设备。里面大部分线路和设备都被闪电击毁，不过还剩一组聚合物电池包可以使用。
楚君归将电池包拆了出来，再把外包装打开，拆分成四个独立的电池组。
求生的关键要素无外是食物，空气、水和能源，现在基本要素都已具备。楚君归最后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战甲。
特别行动处为此次行动选择的战甲也很用心，牺牲了一定机动性，着重增强防御和续航能力，并且把急救医药的储量增加了三倍。
可见特别行动处那些规划行动的官员早就预见到要出事。
最后一点额外物资就是掉落的登陆舰残骸，这块舰体残块不小，能够提供好几吨的金属。
清点好物资，楚君归从驾驶舱中钻出。林兮这时大致在周围五十米内转了一圈，也回到舱外。
“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根据残骸坠落的轨迹计算，如果登陆舰还有物资储备残留，有可能落在距离我们几百公里远的地方。”
“那要制造交通工具了。”
林兮点头，“先造好家再说。”
楚君归刚要点头，忽然间心生警兆，紧接着面具显示器上升起一片红色，显示有多个物体正在高速接近。
“小心！”楚君归迅速摘下战甲背后的步枪，一步挡在林兮面前。
林兮随之接收到报警，同样取下步枪，护住楚君归的背后和侧翼。
未知生物速度极快，两人才刚刚做好防御准备，它们就出现在地平线上。
这些异兽足有一人多高，身体四肢修长，身后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尾尖处布满倒刺。它们头部有张不成比例的大嘴，利齿交错，巨大的舌头不断伸出搅动，显得格外狰狞。
冲在最前的异兽刚刚登上丘顶，楚君归就已经扣下扳机！
一发子弹几乎是端端正正地打在异兽的额头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它整个上半身都不由自主的扬起。
但是在这一瞬间，楚君归脸色微沉，拇指一拨，就将射击切换到了三发点射模式。刚刚他看得清楚，那发子弹轰飞了异兽前额的皮肉，露出下面深紫色的头骨，然后撞击在头骨上，彻底变形，再被弹开。
异兽头骨只被削去一层，并未被击穿。
楚君归手中可是代理人专用的生存步枪，使用的先进火药子弹虽然威力不如电磁步枪，但也绝对差不了，而且射速远超电磁步枪。
一颗初速接近2000米的子弹居然打不穿异兽的头骨，问题就有些严重了。这些异兽刚刚冲刺过来时，时速可都超过了150公里。
林兮反应只比楚君归慢了一线，她直接使用的就是三发点射，子弹几乎排成一线，全部轰在另一条异兽的嘴里。
这一次战果就明显多了，那头异兽被轰得利齿乱飞，血肉飞溅，嘴里连同下半张脸被整个轰烂。它痛得满地打滚，可就是不死。旁边一串子弹飞来，准确地打进它的伤口，这一次终于将这头异兽击毙。
然而才干掉一头异兽，就有七八头异兽出现在丘顶，显示器扫描到的数字，更是超过三十头！
楚君归和林兮拼命射击，枪声连绵不断，将一头头异兽扫翻在地。楚君归更是切换到无限开火模式，转眼间弹匣打空，放倒了六头异兽。
然而哪怕试验体换弹的速度迅若闪电，短短空档依然让异兽前冲了二十米。楚君归火力刚刚接续，林兮就需要换弹了。
林兮换弹速度其实也是极快，但比楚君归还是慢了一线。楚君归再强，一个人也无法覆盖近二十头异兽，眨眼之间，冲在最前的异兽距离二人已经不到40米！
此时两人第二个弹匣又已打空，而异兽还有十一头。
楚君归一把拉住林兮往后一抛，将她抛进驾驶舱内，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一把将舱门拉上。
舱门还没有完全合拢，一头异兽已经冲到，两只前爪死死扒住舱门，而且将头从门缝中强插进来，一张大嘴闪电开合，咬向楚君归。
楚君归早有预料，腹部后缩，让过异兽一咬。然后双脚单手伸开，抵住舱内壁，呈三角支撑，将自己牢牢定住。他的右手中已多了一把格斗短刀，直接插进异兽嘴里，一拧一绞，已将异兽满口利牙全部绞下！
第34章 犯错
异兽要害被击，狂吼一声，向后跃出，它前爪还扣着舱门，结果一下将舱门拉得全开，外面的异兽群早已聚集，纷纷冲向缺口。
林兮自楚君归身侧钻出，双手抓住舱门把手，全身发力，同时借助战甲辅助动力，瞬间将舱门关上三分之一，将两头异兽的脑袋牢牢卡住。
楚君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短刀闪电般连刺十余下，将两头异兽的脑袋全部捣烂。
这时林兮战甲出力也已到了极限，于是手上一松，舱门立刻被外面的异兽扒开，但她随即再度发力，又将舱门关上一半，再次夹住两头异兽。
楚君归挥刀如电，连续八刀将一头异兽大嘴和下半个脑袋全部捣烂，但对付第二头异兽就换了策略。短刀轻轻在异兽头上掠过，将兽头上四颗小眼睛以及疑似感知器官的部位全部挑破。
第二头受伤异兽瞬间发出凄厉惨叫，原地打滚，拼命乱抓乱咬，反而将外面的兽群挡了一挡。
林兮即刻松手，抓住宝贵的不到半秒的回气时间。
此刻外面还有六七头异兽，它们一时冲不到大门，就开始攻击驾驶舱。这些异兽都生有三根利爪，力量极大，金属和石头在它们眼中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直接一爪爪刨着驾驶舱的四壁，时不时还狠狠咬上一口。
它们每划一下，就会在舱壁上留下三道深深刻痕，咬后则是留下一片不规则的细密小洞。
好在驾驶舱同时兼作救生舱，舱壁极为坚固，这些异兽虽然可怕，却一时还攻不破驾驶舱壁。
楚君归默数到三秒，对林兮点了点头，林兮就拉开舱门，然后发力关门，将两头异兽夹在门中。
楚君归挥手洒出一片刀光，将异兽的感知器官全部破坏。
林兮的呼吸声已经极重，战甲内部不断发出蜂鸣声，警告辅助动力系统正在超负荷运转。
“换我来！”楚君归大喊。两人战甲一样，但他本身力量比林兮大得多，耐力也是超出，正适合干这种脏活累活。
然而林兮大叫一声“不”，喊道：“我刀法没你好！”
楚君归咬牙，不再坚持，挥刀将一头头异兽废掉，等到最后一头时，他直接冲出驾驶舱。那头异兽还在啃咬舱壁，看到楚君归，刚刚转头咆哮，下半脑袋便完全爆开，被楚君归挥刀捣烂。
楚君归拿起生存步枪，换上新弹夹，在地上走了一圈，将还在挣扎的异兽一一补枪击杀。
半关的舱门发出吱呀声，慢慢打开，林兮从驾驶舱内爬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楚君归急忙过去扶住了她。
林兮全身在不断颤抖，剧烈喘息，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复。刚刚战斗虽然短暂，可是极为激烈，她与异兽全程角力，几近虚脱。
她还没恢复，就抓住楚君归，问：“为什么……浪费子弹？”
楚君归给她看看已经有缺口的短刀，说：“刀更有用，另外我们可能没多少时间。这种东西多半不止眼前这些。”
“这都是些什么见鬼的东西！”林兮骂了一句，然后道：“它们速度这么快，数量又多，很可能还不是这个星球上的顶级掠食者。真是该死！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恢复过来了，眼下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建立据点，驾驶舱可顶不了几次这样的攻击。”
楚君归点头，说：“我清理战场，你扫描地形。”
林兮左手臂甲打开，升起个人终端，开启环境扫描功能，开始扫描周围地形。楚君归则将异兽尸体拖到一起堆好。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但搞不好它们就是今后一段时间的食物来源。
楚君归绕着驾驶舱转了一圈，检视损坏程度。在没有建立起新的据点之前，这个驾驶舱就是两人唯一的避风港。
驾驶舱舱壁上密布爪痕，楚君归伸手抚摸，感受了一下能够将高强度合金剖开的那种力量。爪痕浅的也有一厘米，深的甚至超过三厘米。
爪痕旁还有不少啃咬痕迹，比爪痕还要深得多。咬痕上还残留着不少牙齿，看来异兽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不过比起它们满口上百颗利齿来说，掉个十来颗不影响战斗力。
楚君归抓住一根断齿，连用了两次力，才将它拔出来。他看了看利齿断面，然后双手用力一拗。断牙发出一阵裂音，居然只断了一半。
至此，楚君归大致对异兽的恐怖战力有直观了解。也就是驾驶舱舱壁才能挡住它们，两人身上的战甲可是连一口都挡不住。
还好楚君归和林兮的枪法都是上上之选，先行削弱兽群过半，然后又借驾驶舱作为最后壁垒，这才全歼兽群。但凡开始阶段多留两头异兽，两人都难有幸理。
此时林兮已经完成了周围地形的扫描。个人终端自带的地形扫描功能本来扫描范围可达数千米，但是在这个环境下就变成了百米出头。不过两人运气不错，附近就有一小块比较平坦的区域，地面下都是坚硬岩石，没有大型生物活动的迹象。
时间紧迫，林兮和楚君归都没有选择余地，只能选择那块平地，至少不用担心地下会冒出什么奇怪东西来。
林兮把制造机扔给了楚君归，说：“赶紧造些必要工具，造什么你自己看着办。我现在去平整地基。”
“你好像说反了。”
林兮一拍楚君归的肩，道：“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脏活累活应该我来干，你乖乖的动脑子就行了。”
几句话把楚君归噎得差点当机，各种组件都无法解析其中的逻辑关系。他呆呆站着，看着林兮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向预定的宿营地，一时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林兮其实非常累了，累到清理一片土地都是动作迟缓，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倒下。
楚君归看了整整一分钟，终于大步走过去，默不作声地将林兮一把提起，扔到了制造机旁，喝道：“干活！”
林兮如一头被激怒的小猫，拼命挣扎，叫道：“你干什么，想造反吗？”
“别逼我用强。”一句话出口，楚君归就知道说错话了。
林兮哼了一声，毫不畏惧，道：“你有那个胆子吗？”
“……没有。”不知为什么，楚君归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第35章 救援
短暂的打闹调节后，楚君归和林兮都不说话，专心干自己的事。刚刚那一轮进攻极为惊险，连试验体都惊到了。此刻两人就是在和异兽抢时间，要在它们第二波攻势到来前建立起基本防御，否则的话没有工事依托，再多两个楚君归也是非死不可。
林兮架好制造机，接通能源，首先造了一把多功能工具刀。工具刀一到手，楚君归就直奔树林，十分钟后就抱了一捆已经切削好的木材回来。
等他回来时，林兮已经造出一把多功能铲的铲头。楚君归削出一根木把接上，就走到预定的建造点，开始清理地面。
这一次和当年林兮刚捡到他的情况又有不同。
当年楚君归只是需要造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隐蔽性要好，还要便利。而这一次要造的是工事，是堡垒，必须足够坚固，有较高的防御保证。所以楚君归要把地面浮土铲掉，露出下面的岩石基座，准备直接在岩石基座上修建工事。
造出基本工具后，林兮就开始打造一个个零件，准备建造基地版的制造机。这台便携式制造机能够造的东西实在有限，只能在最初起步阶段使用。
此刻在遥远深空，移动基地无声无息地从虫洞跃出，在绚烂光芒的照映下，可以看出它的外壳上还残留着不少战斗的痕迹，舰身尾部更有一个数十米的大洞，还没有来得及修补。
赤瞳站在指挥台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指挥大厅，脸色阴沉得如欲滴下水来。
指挥大厅内虽有数百人，却是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埋头处理手上的工作，就是那些必须要说话的岗位，也都戴上了头盔。
一名女副官快步来到赤瞳身边，轻声说：“大人，敌方舰队没有跟进，已确认周围星域安全。”
赤瞳嘿了一声，冷笑：“一支满编的联邦分舰队就在蛇夫座活动，我们的情报部门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要都是这样的话，那还要他们干什么？”
副官不敢接这个话题，继续道：“战报和基地受损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我们一共击毁对方鹰级星舰两艘，重创两艘。基地结构损伤5.3%，预计完全修复需时间47天。损失报告正在编制中，半小时后会完成。”
赤瞳明显有些不耐烦，喝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几艘鹰级，哼，就是再加一倍，比得过那两个小家伙吗？现在让我怎么跟博士交待！”
“您不是已经派了红树去四号行星吗？他会想办法把那两个人带回来的。”
赤瞳脸色刚刚好看了些，旁边指挥台上忽然亮起通讯请求，随后一个文件就被传送过来。副官一看文件上醒目的红色求救标志，脸色大变，失声道：“红树大人的求救信号！？”
“打开看看。”
副官打开文件，指挥台中央旋即出现一副全息影像。
影像中是一座谷地，中央已经建好了一个营地，设施齐全，一看就是代理人标准的行星表面临时基地。
在远方山脊上，则是斜插着一艘巨大的登陆舰残骸，规模比楚君归那艘要大十倍不止，舰体保存得相对完好。
从残骸到营地，甚至还修整出一条道路，以方便运输。
只是此刻营地内浓烟滚滚，数十个战士借助掩体正在拼命射击。营地周围则是密密麻麻的异兽，粗粗一看就有十几种。
异兽如潮，一**冲击着营地的防御圈，每一波冲击就会将防御圈削减一层。营地中参与防御的战士飞速减少，溃败眼看就在眼前。
屏幕中响起一个绝望的声音：“你们骗了我，该死的，这是陷阱！我们的防御已经撑不住了，快来救我，我可以支付任何代价！快点，我支撑不了多久！”
营地中央突然亮起一片火光，一颗求生胶囊舱腾空而起，飞上天空。
当行星表面无法生存时，这种胶囊舱是代理人最后的求生手段。它会飞到行星高空，进入或者接近绕星轨道，并在那里飘浮。舱内成员将进入低温休眠状态，以尽可能的延长生存时间，等待救援。
只是四号行星的环境恶劣超乎想象，胶囊舱刚刚升到高空，忽然从离子风暴层中飞出数十团球形闪电，直接撞击在胶囊舱上，瞬间将它化为灰烬。
指挥台前，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副官方期期艾艾地说：“红树大人，应该陨落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赤瞳沉默不语，片刻后缓道：“红树本来是我们为了保证那两个小家伙的安全，提前派过去扎根的伏笔，却没想到倒得这么干脆，连几天都没撑过去。如果一个四级代理人都无法在那里立足，你觉得，那两个小家伙能撑多久？”
副官哪敢回答这个问题。
赤瞳也不指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重重地吐了口气，说：“就算他们已经死了，至少也要把尸体抢回来。四级代理人无法立足，那三级多半也很勉强。去查一下，最近可以调动的二级代理人有哪些！”
副官立刻搜索，然后说：“近期可以调动的二级代理人共有两位，一位是卢惊天大人，一位是杜栖风大人。卢大人部署时间是5个月，杜大人是9个月。”
赤瞳其实早知这个结果，脸色有些难看。所谓部署时间，就是他们赶到并在四号行星上登陆的最短时间。再早也没有意义，高级代理人最为重要的就是他们的私人军队。不把部队成建制地带过来，哪怕一级代理人也和初阶代理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最后赤瞳还是说：“调卢惊天过来吧。”
副官应了，又问：“不过卢大人就算来了，也突破不了联邦星舰的封锁啊！”
赤瞳道：“我已经通知了飞烟，她会过来与我们汇合。”
副官一声低呼，失声道：“是那位飞烟大人？”
赤瞳点头。
副官道：“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太好了。您和飞烟大人联手，一定可以把联邦舰队赶走的。”
赤瞳却没有那么高兴，缓道：“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呼叫第九舰队过来支援。只不过，最好不要有这种可能。”
副官忽然想起一事，问：“飞烟大人的移动基地就在我们附近吗？”
“当然不是。她要9个月后才能赶到。”
副官顿时一呆，不要说9个月，就是3个月后，那两个小家伙的骨头能不能留下来，都很难说。
第36章 再度遇袭
赤瞳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个步骤，那就是推演楚君归和林兮在四号行星表面生存的可能。副官自然知道流程，但也没有提醒。
既然一个充分准备、并且得到物资加强的四级代理人在四号行星上都没能撑过三天，那么两个初级代理人没什么可能撑过当天的傍晚。再怎么推演，也不过是徒增绝望而已。
此刻楚君归并不清楚自身所处的境地，也不知道就在星球的另一面，一位更高级别的代理人和他的部队刚刚全军覆没。他更不清楚联邦在这个行星上投入了多少人，多少物资。
所有这些担忧都太遥远了，随时可能出现的异兽才是眼前唯一需要关注的。
楚君归一边埋头清理地面，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步骤，并且形成方案，发送给林兮。两人现在距离不远，代理人芯片可以无视干扰地进行通讯。
楚君归看看已经平整出来的几百平方米平地，说：“现在构建完整的工事可能来不及。我们得把驾驶舱拖过来。”
林兮立刻制造了两个挂钩，与楚君归来到驾驶舱边，用挂钩钩住扣环，一个推一个拉，让驾驶舱翻滚一周后再交换推拉位置，就这样一路慢慢将驾驶舱移了几百米，推到预定的建设地点，再移平摆好。
林兮又回到便携式制造机旁，将整个系统都搬到新家附近，然后在建筑工具一列中，选择了固定套件，并且一口气造了四个。
每套固定套件都有数个部分，楚君归则在驾驶舱周围的岩石地面上凿出四个小孔，将固定套件中的一个个金属小圆管插进小孔，然后退后了几步，在个人终端上启动引爆。
嗵的一声，四股碎石流喷上天空，地面则出现四个碗口大小，足有两三米深的深洞。
楚君归再将固定套件的主件插入打出的坑洞，随手一拧，主件就不断延伸，一直到洞底，再迅速膨胀，将打出的岩洞填得结结实实。装好固定桩，剩下的就简单了，只要把挂钩钩到驾驶舱四角，再行拉紧就可以了。
“再多来几个固定套件。”楚君归回头道。
林兮不断向制造机里装填原料，生成一个个固定套件。楚君归在驾驶舱前再打出几个坑，置入固定桩。打好底之后，他又在固定桩上插上一根根削好的木材，变成木柱，再在木柱间拉起根根带着倒刺的铁丝网，由是变成了最简单的迟滞陷阱。
楚君归才布置出一个l型阵地，林兮就说：“不行了，材料要不够了。”
楚君归看着空旷的另外两边，刚一皱眉，忽然间显示器上又出现红色警报，一群异兽正在快速接近！
这一次两人都有应对经验，不约而同地跳到驾驶舱顶，这里更高，视野也更远。
新家选址视野本来就足够开阔，异兽群在千米之外就进入视野。林兮单膝跪地，架起生存步枪，远远就开始射击。楚君归则是保持站姿，任何姿势下他的射击精度都不会受影响。
新的异兽群足有四十余头，但是这一次楚君归和林兮射击视界也大为延伸，同时两人都换上了大容量弹匣，单匣60发的容量极大地提升了火力密度。
枪声连绵不绝，一头头异兽倒在冲锋的路上。在这种开阔地形上，楚君归的枪法威力得到极致的发挥，基本上每四到五发子弹就可以干掉一头异兽，稳定得可怕。
生死之际，林兮也发挥出远超过往的水准，一颗颗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准确送入异兽要害。
四十余头异兽冲到近前时，又只剩下十头。
最前方的两头异兽突然冲势一顿，收势不及，一头撞在铁丝网上。巨大的冲力不光让倒刺刺入它们的身体，更是被细细的钢丝勒得皮开肉绽。
在冲力之下，用作支柱的木棍居然没断，而是如弓般被拉到极致。这颗星球上的木材也是硬度韧性兼具，不比人类的复合材料差。
最前方的异兽刚发出痛苦嘶吼，后方的异兽就一头撞了上来。这下撞击顿时令钢丝深深勒入异兽的皮肉，如刀般将它们的肌体切开，直至见骨。
连续几头异兽撞在铁线网中，持续增强的冲力终于大到让原生木材也吃不消的地步，啪的一声，居中一根木柱终于折断，而且连带固定桩都从地里拔出半截。
最后数头异兽终于觉察到不对，高高跃起，凌空扑击楚君归和林兮。而就在它们冲到的瞬间，楚君归和林兮已经跃下驾驶舱，直接躲到了舱内。
几头异兽扑了个空，又折返回来，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半开的舱门，于是轮流发起冲击。
楚君归和林兮早有经验，于是林兮关门，楚君归下刀，两人配合无间，几下就将幸存的异兽全部击杀。
最后一头异兽倒在舱外时，林兮大口喘着气，说：“结束了？”
“这一波结束了。”
“哈，我们干掉了47头！”
“说不定下次来的就是100头了。”
林兮喘息稍定，说：“下次等它们来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只有这点东西了。好了，我休息好了，继续干活吧！”
楚君归点头，走出驾驶舱。
这一次异兽数量远比第一次要多，但是两人应付却是轻松得多。主要就是营地选址好，周围没有死角，可以完全发挥楚君归和林兮在远程火力上的优势。
这些异兽猛兽速度快，力量大，三个利爪都能抓破合金，碎石穿土更是不在话下。因此借助天然地形防御并不可取，哪怕是一面墙壁借了天然山壁，它们也能爬到山顶，再居高临下扑击，那时两人反而腹背受敌。
不过隐忧依然存在，而且随时有可能变成致命因素，那就是子弹已经不多了。
目前生存步枪的弹药储备仅剩下五百发，以楚君归的效率大约还能干掉一百头异兽。但若是加上林兮，这个数目就会降到80头。
也就是说，像刚刚这种程度的进攻只要再来两次，楚君归和林兮就会弹尽粮绝。
第37章 弹竭
楚君归和林兮随身武器中，像样点的就只有生存步枪，其它武器不是没有，而是都在生存包里，随着登陆舰一同变成灰烬。
第二场战斗结束后，楚君归把生存步枪的子弹也列为建造优先目标，优先级与维持生命的物资并列。
只是现在两人物资储备已经接近耗尽，不能再建造更多的防御工事了。
楚君归负责打扫战场，清理异兽尸体，给还没死的异兽补刀。林兮则是修复已有的工事和陷阱。简单的铁丝网陷阱对付异兽出人意料的好用。
两人各自忙碌，面具显示器上一片平和，没有再出现任何警报。
然而在远方森林中，在一片巨大的叶片中央，趴着两只蜥蜴一样的奇异生物。它们颜色深紫，几乎和叶片融为一体，就是凑近细看，也不容易发现。它们头部有三只眼睛，一大两小，中央的大眼睛里面似乎有多重瞳孔。
此刻它们的视线都落在楚君归和林兮的步枪上，然后又望向驾驶舱旁边。在那里堆放着一些物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弹药箱，里面码放着整整齐齐的弹匣。
两只蜥蜴兽闭上眼睛，就此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楚君归此时拖着七八头异兽的尸体往回走。这个星球如此危险，这些尸体不能随意丢弃，否则说不定会引来什么更强大的掠食生物，或是食腐动物。哪怕这些异兽能吃，也要想办法烧或者是埋了。
楚君归一步步走着，驾驶舱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不到500米了。
就在这时，面具视野中突然亮起红色警报！
林兮就在基地，几乎是瞬间反应，抓起步枪抬手就是一通扫射。地面上爆起两团淡紫色的血肉，两头完全和地面融为一体的蜥蜴兽现形。它们和普通小狗差不多大，防御力并不出色，被林兮几枪打爆了半个身体。
然而它们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其中一只只剩下脑袋，但是大嘴张开，吐出一大团淡紫色的粘液。
林兮本能地躲避，这团粘液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不想被粘到战甲上。
粘液快得如同水弹，都有些不像是生物能够吐出来的。它的目标并不是林兮，而是弹药箱。
粘液团啪的一声落在弹药箱上，即刻冒出滚滚白烟，弹药箱连同里面的弹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削减下去。这种粘液的腐蚀力实在是太过惊人。
林兮大吃一惊，她怎会不知道这些储备弹药的重要，可是那团粘液完全不能碰，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远方响起枪声，残存的弹药箱被楚君归一枪击碎，弹匣四处纷飞，有些弹匣破碎，将子弹洒得到处都是。
林兮瞬间醒悟，生存步枪的子弹都是先进化学能弹药，不是在枪内击发的话，就是在火里烧也不会爆炸。楚君归一枪打散弹药箱，至少能保住一些没被粘液沾到的弹药。
楚君归也顾不上异兽尸体了，飞奔赶回。
林兮已经将散落的弹匣捡回了不少，然后看着地上一个个浅坑发呆。这些浅坑都是蜥蜴兽粘液留下的，被沾到的弹匣和子弹全都被腐蚀成灰白色粉末，连一点回收的价值都没有了。
楚君归挑起半截蜥蜴兽的尸体看了看，就扔在地上，问：“我们还有多少子弹？”
“算上枪里的，一共只剩221发。”林兮脸色很难看，这点子弹恐怕挡不住异兽一轮冲击。
楚君归拿起两个空的大容量弹匣抛给林兮，说：“重新填装，全部装大容量弹匣里，恐怕第三波冲击就要来了。”
林兮知道时间紧迫，接过弹匣，把地上散落的子弹全都捡起来，迅速装填。
楚君归则抱了一捆削好的木棍过来，把一块废弃的舱板塞进制造机，选择制造一张张合金片。在等候时间，他将木棍一端削尖，再拿制造出的合金片卷上去，就成了一根简易的金属短矛。
楚君归动作很快，削木棍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制造机制造合金片的速度。转眼之间，他脚边就堆了十余根木制短矛。
此时林兮已经装填好弹匣，同时加固了已有的铁丝网陷阱。楚君归把她招了过来，将几根短矛递给她，然后示范了几个基础动作。林兮是极聪明的，顷刻间就学会了这些动作。
她才练习了两遍，显示器上就再次出现大片红色警报，这一次的兽群规模更大。
楚君归跃上驾驶舱舱顶，向林兮伸出两根手指示意：“每头两发，削弱而不是击毙。”
他们刚刚做好准备，地平线上就出现大批兽群。这次的兽群规模更大，足有六十余头。如此数量，就是两人没有子弹限制也会应对得十分吃力，更何况现在子弹供应接近断绝。
兽群刚刚出现，楚君归就毫不犹豫地开火，生存步枪的嘶吼没有丝毫停歇。尽管以近乎最高射速在射击，但是楚君归的身体呈现出极有韵律的些微波动，每次波动都卡在两发子弹之后。
就这样，楚君归射出的子弹每两发一组，后发紧跟前发，几乎呈一条直线轰击在不同异兽头上。前一发子弹将异兽满口利齿打得四处纷飞，后一发子弹则从前一发开出的道路中轰进去，将脆弱的口腔内结构搅得稀烂。
这样的射术不要说普通人类不可能企及，就是完全的战争机械也难以望其项背。楚君归能够打出这种效果的基础，其实是基于版本号高达23的基础格斗功能组件。经过零博士优化过的组件，已经快要让楚君归实现细胞级的控制了。
两发子弹还无法杀死异兽，要四发才能保证杀掉。但是楚君归的两发子弹仍可以重创异兽，重创下产生的痛苦让许多异兽原地翻滚不停，甚至有的狂性大发，直接开始攻击身边的同类。
在楚君归旁边，林兮的射速要慢得多。她并不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一发发射击，确保把一头异兽削弱到足够程度，才会再转向下一个目标。此际子弹数量有限，她必须保证楚君归的用弹。
兽群冲到铁丝网前时，仍有二十余头，许多异兽哪怕中了两枪，也忍受着痛苦继续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