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六章
外面好像一直都是吵吵闹闹、人来人往的,好像是谁家正在办喜事。
冷旋被吵醒的时候、是睡在一张很豪华的婚床上,装饰得同样豪华的居室里看着就十分的喜庆。
这里应该是刚装修好的婚房,从装饰品和室内家具的昂贵程度来看、房主应该是个很有钱的富豪,可是他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睡在这里呢?
昨晚他是被那个老辛给带回府的、之后就给了他一杯茶,茶挺香也不像是有毒他就喝了。
即使有毒、以他如今这个百毒不侵的状态也无所谓,只是那杯茶让他睡了个没有梦的长觉。
时而天堂时而地狱的、这段时间也没少被来来回回的折腾着,所以冷旋喝完茶之后也想好好的睡一觉。
也许等他一觉醒来之后,就又会回到‘烟柳山庄’、又会守在她身边,过回之前的那种平静安闲的日子。虽然他可能什么都等不到,只要能守护在她身边也就够了。
“少爷,该起床了!少爷…”有人在外面敲门,声音挺急的催促道、“老爷在楼下等你呢!”。
冷旋听到声音也没理会,这个梦境似乎没什么挑战性、让他有些提不起精神陪着玩。所以他翻个身又睡了。
很快有人推开门冲了进来,满脸怒气的骂道、“你这个傻子还磨蹭什么呢?婚车都快到了、娶老婆都不知道着急,你真是傻透了、没的治了!”。
冷旋无端的被训斥就有些不乐意听了,转回身刚想反驳几句不由就愣住了。
谷良就站在他床边,满身酒气的在骂人、“快点把礼服换上,没用的东西、外面都等着你呢!”。
穿礼服?娶老婆?做新郎官?他今天结婚?
冷旋这时候才听懂了,原来这个场景中的故事是给他安排了一场婚礼、可是谷良又是怎么回事,昨天老辛说过有个‘谷老爷’原来就是指谷良啊?
可是这位谷师兄早已经作古了、也已经死了好多年了,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从来都没有想娶老婆单独过日子的想法、这种荒唐的假象即使在梦里也不应该有,所以他也当然不能任由摆布的和哪个女人入洞房啊?
“谷师兄?您老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已经归位回去做神仙了吗?”冷旋诧异的问道、“不会是又出来做兼职,想赚点酒钱?”。
“你这个逆子,这是又犯病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正常点不行吗?”谷良悲哀的长叹了一声、“老祖宗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让谷家生出你这么个傻子…”。
傻子?我…是个傻子?
冷旋听着有些懵,不由四下看了看、他没觉得自己的智商有问题,倒是这个平日里喜欢卖弄的谷师兄今天很不正常。
“还看什么?孽子,孽子啊…”谷良强压着怒火对门外的伙计们吩咐道、“进来给少爷换礼服,把他送上车!”。
门外立刻拥进来几个人,其中四个正是昨晚把他抬上车的那几个、老辛跟过来去衣柜里拿衣服给他换,门口还站着位衣着华丽、气质高贵的年轻男子,看着也很眼熟。
“大师兄?大师兄你们这是…”冷旋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康然总不能这么无限度的和他开玩笑吧?
可是那四个伙计一直按着他给他换衣服,冷旋挣扎了几下也挣不脱、这时候才想起来如今的他已经是个‘废物’,与常人无异了。
康然满面笑意的指挥伙计们给冷旋梳头发、正领带的,自己觉得满意了之后又把他推到了镜子前。
“大师兄,你们…其实我不是…”冷旋一直想找个机会说清楚,但是他说的话根本没人听、众人看着他只是低眉顺眼的偷着笑,好像他真的很好笑似的。
“舅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老辛恭恭敬敬的称‘康然’为舅老爷,又问道、“老爷吩咐,所有的事都听您安排…”。
“嗯…行了!带少爷去前厅见见客人,不能缺了规矩礼数…”舅老爷很不客气的吩咐道。
“是,您请…”众人又簇拥着冷旋往前面的大厅里去了。
冷旋刚刚在镜子前站了站,之后就完全是懵的。
他看到镜子里一个肥头大耳、身材臃肿,看上去就呆头呆脑的像是个痴呆症患者的那个人时、突然就理解了康然和兰新的行为做法,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位究竟是谁了?
金碧辉煌的厅堂里已经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亲朋,冷旋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赞叹声中也听懂了一点事情的原由、他的确是个富豪人家的少爷,今天也的确是他大喜的日子。
谷老爷是当地很有名望和权势的大老板,但是膝下只有这一个傻儿子。
之前也给这位谷少爷求医问药的治过病、但是一直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后来有位大师级别的人物点化了谷老爷。
说是只要给他娶到一房漂亮媳妇儿、谷少爷就会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成为一个正常人。
但是这个漂亮媳妇儿非常的关键,并不是找个容颜美丽的女人就可以的、而是要经过大师的推算占卜,慎之又慎的才能找到。
所以谷老爷重金拜托那位大师帮忙找人,而大师也是不负所托的就把人给找到了。欣喜若狂的谷老爷当然是对大师言听计从的,所以就有了今天谷府的大婚之喜。
而那位被称为舅老爷的康先生是谷家的‘国舅爷’、也是谷家少爷的亲娘舅,更是支撑谷家门庭的重要人物。
俗话说:女肖父、儿肖母,处甥像舅舅。可是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此时的冷旋身上绝对没有半点和康然相像的地方。
“大师兄,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旋子啊…”冷旋抓着康然就想解释、“我的神识和法力都被封住了,你能想办法把我带出去吗?”。
康然听着冷旋说话,一脸无奈的教训道、“外甥啊,这大喜的日子就别再胡说八道了、你爹都被你给气病了,等会儿到了酒店要好好表现、别再给谷家丢脸了…”。
什么外甥、舅老爷的,谷家少爷?即使他的外貌变了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出来的,以康然的敏锐和睿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其中有蹊跷呢?
“大师兄、康先生,我是冷旋!”冷旋只好接着解释、“这里只是个虚幻的结界,我不知道是怎么掉进来的、但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要我们联手…”。
康然没等他说完又教训道、“难怪你老爹差点被你给气死,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乖乖的等着做新郎官,明年给谷家添个大孙子!”。
“不对啊大师兄,你是怎么进来的?”冷旋刚想再问几句,康然摆手示意伙计们动手、“吉时快到了,请少爷上车!”。
冷旋在那四个壮汉的挟持下、还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又被弄进了车子里,在一片热闹非凡的祝福声中往酒店举行婚礼去了。
酒店大堂里喜庆的气氛更加浓烈,虽然今天婚礼的男主角是个痴痴呆呆的傻子、但是在金钱权势的包装下,也可以成为众星捧月独占鳌头的幸运儿。
冷旋原本就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格,这时候被搞得头晕目眩的、只能强忍着熬过一时半刻,之后再伺机逃出去吧。
不过府里的伙计们都知道家里的少爷喜欢玩失踪,那四个壮汉一直都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去卫生间都会有人跟他一起进,把他当成个囚犯似的严防死守。
冷旋一直都在向别人解释,说他只是个路过的闲人、就是碰巧和谷家少爷有点像,他真的不是。
可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犯病了,也都在说吉祥话敷衍他、哄着他和新娘子拜堂,根本没有人真正的听他想说什么。
解释了半天也没人听、想逃出去又被盯得死死的,冷旋又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所以他抓起桌上的酒瓶,就往自己头上砸了过去。
五百九十七章
“少爷!不行啊,别闹了…”冷旋身后的一个伙计估计是会些功夫,托着他的手臂向外一扭,冷旋就被毫无反抗之力的又乖乖的给制服了。
“少爷,求求你别再闹了、等一会儿拜了堂典礼结束,就可以搂着新娘子回去睡觉了…”老辛陪着笑脸哄他、“新娘子可是个大美人儿啊,漂亮着呢!”。
康然一直周旋在宾客之间指挥婚礼的进程,不时的向冷旋这边望过来、脸上一直也带着些别有深意的笑容,他这位亲娘舅似乎也是不简单呢!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冷旋挺泄气的哀叹了一声、“我自己都认不出这个鬼样子是谁,别人还能认得出吗?倒不如…还是死了算了…”。
自残不行、自杀总可以吧,谁还能挡在他面前阻止他跳楼吗?
“尘梦,如果我找不到你、就留在奈何桥上等你,等你路过的时候、旋子还会跟在你身边,只做你的守护神…”。
即使这个身体不是他的、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即使在梦里、这么龌龊下流的事他也不会去做的,他不能因此而让‘追梦崖’蒙羞。
冷旋刚奋力推开身边的伙计向窗口冲过去的时候,康然突然一声喝斥、“拦住他!”。
伙计们动作极其迅速的一拥而上、连拖带拽的又把冷旋给弄回来按到了沙发上,在绝对弱势的前提下、别说想提出什么疑义了,就是想死都做不到。
“别急嘛!”康然很友好的拍了拍冷旋的肩劝道、“新娘子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至少见个面再做决定,也许你就愿意了…”。
“嗯?大师兄你…”冷旋一愣,康然的言辞间似乎别有深意啊?
“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守在电梯口的伙计们一声高喊吓了冷旋一跳,这里的结婚习俗他不懂、只好也跟着看过去,万一是个看着比较顺眼的呢?
新娘子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身材非常丰盈曼妙,头上蒙着大红盖头暂时看不到面容。
她也在亲朋家人的簇拥下进了礼堂,但是很明显的能看出、新娘子虽然是一身的凤冠霞帔,却没有半点新人该有的喜气。
像个木偶似的被那些送嫁的人推着往前走,看起来是对这场婚礼很反感、应该也是被强行逼迫的,与冷旋倒是遭遇相同了。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一个痴痴呆呆的富家少爷、要强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让一朵鲜花插到了她不想去的地方。
难怪这新娘子看起来怪怪的,敢情是另有隐情啊?
冷旋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他原以为这个场景中没什么有趣的情节、还不如让自己早点‘死了’早点结束,或许下一场会有好戏上演呢?
不过康然、谷良、和兰新都先后出现在这个场景里,也不知道纯粹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其它原因、而这场婚礼看似也很有戏剧性,还是接着玩吧!
冷旋的目光落在新娘子身上不由真的有了几分兴趣,似乎是似曾相识的。他应该在哪里见过她,但是没看到她的容颜之前又不能妄下定论。
既然新娘子已经到了,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开始结婚典礼、典礼之后就是新人们入洞房了,这场戏也是该结束了。
新娘子被两个中年妇人扶着进了礼堂,但是从她的脚步上也能看出是被人强行带进来的。她不愿意嫁,却又身不由己。
“唉…”冷旋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他也不愿意娶、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是此时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即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更不能有任何反抗的做法。
新娘子被带到冷旋身边、也随之拂过来一缕淡雅的幽兰香气,是她!
冷旋不由心头猛一颤,难怪刚刚见到第一眼就觉得熟悉。
也不知道是谁想增添些喜庆气氛,有人在新娘子肩上一推、她纤瘦的身子猝不及防的也没站稳,直接就往冷旋怀中跌了过去。
冷旋赶快扶住了她,即使他不想在这里有任何的牵挂、也不能眼看着他的新娘子摔倒,真的视而不见吧?
道贺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哄笑,礼堂里的气氛还真是挺热闹喜庆的。
新娘子很反感的推开他躲到了一旁,拉扯中她的红盖头滑了下去、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真的是她!
“哦,真的是你啊?太好了…”冷旋握住她的手就笑了、“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新娘子以为他这个傻子在礼堂上就想欲行不轨、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冷旋没有丝毫的防备、肥硕的身材又非常的笨重想躲也躲不开,只能结结实实的挨打了。
新郎官在婚礼上想和新娘子亲密的接触一下、这原本就是很正常的行为,但是新娘子竟然毫不留情的抬手打人。
这么离谱的情节估计在场的亲朋好友们都没见过,所以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让一个美如仙子的女孩儿嫁给一个傻子做老婆、即使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却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冷旋挨了一巴掌也没觉得疼,这个身体原本就不是他的他也不想计较那么多。
在热心观众们的哄堂大笑之中、典礼继续进行,康然站在主婚人的位子上像模像样的致词、答谢到场观礼的诸位亲友,婚礼的流程还是全套没有任何删减的。
冷旋心里正琢磨着怎么和新娘子解释,告诉她自己的外貌虽然变了、但里面的灵魂还是那棵她曾经向往的‘常青藤’,他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她相信。
结婚典礼就在冷旋的瞎琢磨之中结束了,好像也不算太耽误事儿。
这酒店原本就是谷家的产业,谷家的舅老爷也事先就安排好了房间、只等典礼结束就送新人入洞房,避免夜长梦多再出意外。
冷旋又被壮汉们给拉扯着送进了洞房里、新娘子很快也被推了进来,外面传来很清晰的锁门声。
“让我出去!放了我…”新娘子无力的狠敲了几下门、就缩在门口恨恨的看着冷旋,她不想也不甘心就这样任由命运的摆布。
这个梦太长,而且梦中所有的女人都在用同一种充满了恨意的眼光看着他。
是惊恐还是愤怒?是痴怨还是嗔念?又或者是隐藏起来的欲擒故纵的挑逗?
外面的天气很好,风轻云淡、艳阳高照,站在酒店顶层的窗口向外望去、有种极目远眺,心情很愉悦而舒朗的惬意。
冷旋向新娘子很友好的笑了笑、“这里风景不错,你要不要欣赏一下放松心情?别太紧张了,我对这个婚礼也没兴趣…”。
新娘子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看到他一脸荒淫的看着自己又怒骂道、“你这个傻子敢碰我,我就死在这里!”。
“好啊,去死吧…”冷旋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想法,又说道、“虽然我想死也死不了,不过如果你死了、这个故事也就应该结束了吧?”。
“嗯?”新娘子这句应该是听懂了,诧异的看着冷旋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新郎官吗,你不是想对我…你又耍什么花样?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冷旋只能转回身又望向窗外的风景,他不是个喜欢和别人讲道理的人、更不会劳而无功的和女人讲道理,他实在是没兴趣。
“你…你究竟想怎样?”新娘子看他不搭理自己也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突然冲过来就抓住了冷旋的衣领追问、“你是想…让我去死?”。
“看风景呢!”冷旋笑了笑、“你能听懂,我在说些什么吗?”。
新娘子犹豫了一下,之后慢慢的点点头。
“你知道怎样才能破界出去吗?”冷旋问道、“我是真的不想玩了,我想早点离开这里。你懂我的意思吗?”。
“破界出去?为什么要出去啊?”新娘子茫然了、“你看起来应该是个好人,也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不堪,所以…”。
五百九十八章
“所以什么?”冷旋有些听不懂了、“你不是不愿意嫁给这个傻子,想以死了之吗?”。
“嗯?”新娘子愣了愣又摇摇头、“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个傻子,所以我才…但是看你也是个有苦衷的,所以…我也只能认命了…”。
新娘子似乎在向他暗示什么,即使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才、也应该能听懂她言辞间的意思。
既然已经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他们之间又是刚刚嫁娶的新婚夫妻,接下来的故事也该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了?
冷旋原本就是个超级人才,但是他却没懂新娘子的意思、或者说他不想也没兴趣听懂,所以他只是又问了句、“你知道太阳是从哪个方向升起来的吗?”。
新娘子美丽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很不解的看着他。他们说的事儿,似乎与太阳没关系吧?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看不到太阳呢?”冷旋又问,他是想辨出个东西南北的大致方向。
“太阳啊?在我这里…”新娘子突然柔媚的一笑,伸手就扯开了大红喜服的领口。
“嗯?我是说…”冷旋诧异的看过去,被撕开的领口处果然有一片耀眼的鲜艳之色。是个与太阳的颜色和形状很相像的纹身图案。
“哦…这个嘛,这个不能算。太阳是在天空上…”冷旋刚想解释一下,告诉她什么才是自然界中最伟大而无私的力量。
“不用说,我懂…”新娘子纤弱的娇躯随之靠了上来,低声说道、“你想要的东西都在我这里,只要你愿意、想要什么都行…”。
刚刚还对他一脸的厌恶嫌弃,矜持高贵的满是女神范儿、这会儿突然又投怀送抱的,让他看着就很懵。
“姑娘你…你别误会,我就是想问…”冷旋还没问完,新娘子就搂住了他、“不用说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不是,你别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冷旋急着就想推开她,但是拉扯中手指碰触到了她敞开的胸口、新娘子一声低吟就倒在了他怀中。
她柔嫩白皙的肌肤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温润诱人。看起来她不止是认命了,而是已经彻底的屈服了。
他什么都没做过、也没有使用武力强行想得到,她什么突然就想明白了而且还是主动献身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一不动口、二不动手的,让自己装出个翩翩君子风度也有错?
是不是这个地域里的风俗习惯与别处不同,都是以退为进的达到目的?
冷旋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微愣了几秒钟之后、突然抱起了新娘子,不过没有直接上床去、而是到了窗口拉开窗子,直接把她从顶楼给扔了下去!
新娘子刚被冷旋从窗口抛出去、他也毫不犹豫的随着跳了下去,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破界脱身的方法。
大红色的喜服在风中散开、鲜艳的颜色有些似曾相识,像是洒落在空中的红色花瓣、点点飘坠而下,还未落地就已化作了尘埃。
红色散尽之后,新娘子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清纯柔婉的女孩儿的形象、飘起的长发白裙中闪过一丝清淡的笑意,是她!
冷旋的心又随之颤了一下,他在半空中伸出手想抓住她、他后悔了,他不该如此冲动的自以为是。
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也许他能把她也带出去呢?
冷旋加快了自己下坠的速度、无论如何他也得做出些补偿,至少不能眼看着她被活活的摔死吧?
即使这样做他就有可能会粉身碎骨,但此刻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帮她挡一下,哪怕能救她一命也好。
时间似乎突然就静止了,冷旋感觉自己的身体如一片叶子似的缓缓飘下、落到地面的时候就抱住了那个女孩儿,幸好他还来得及救她。
他不能让自己的无心之失害了别人,也给自己增加罪孽。
“你…没事吧?你…”冷旋长舒了一口气刚想问候一下被救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在他怀中清淡的一笑。
“尘梦?你…”冷旋惊愣,女孩儿的笑容只是一闪而过、有银色的轻雾随风散开、银雾散尽之后,他的手中只有一片泛着银光的幽兰花瓣。
“尘梦?师父,真的是你…”冷旋手中托着那片花瓣就忍不住哭了,原来他们之间也曾有过这短暂的一世.情缘、不是有缘无分的错过了,而是他们的缘分仅限于此。
冷旋也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至今单身,女朋友也从没有过更别说结婚生子了。
而且他这个堂堂的烟柳二庄主对自己家没什么特殊贡献、反而跑去兰天行家里做了全职保姆,如果从正常视角去看他、这个人多半是有病,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很不正常。
他对尘梦的感情一直是纠结得分不清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所以他才会堕入这个被自己的怨力叠加起来的陷阱里出不去。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他也算是懂了,属于他的东西终将会被拥有、而不属于他的,即使短暂的被握在手中之后还是会失去。
冷旋站在酒店外面的玻璃窗子旁、茫然的仰头又望向了天空中,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破界了、因为眼前的这些不知所云的虚幻还在,他还是找不到那个能回家的方向。
草原上那如梦似幻的远去的倩影、宫院中深锁的美人儿,追梦崖的匆匆一见、烟花风尘的恍如隔世,地狱天堂之中没来由的往复…
面前的橱窗像是一面镜子、镜中一直在展现着不同的场景,不停变幻的镜头中、是他这个梦从开始到结束的整个过程,他就站在外面像是个局外的观众。
“镜子?是镜子!都是你这面镜子弄出来的幻象,放我出去…”冷旋扑过去就有些怒了,他在这个梦中被颠来倒去的折腾的这么狼狈,原来竟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放你出来?旋少爷你别那么客气,你被自己的贪嗔痴念所累堕入了虚幻之境、我不过是帮你看清真相而已,你想出来还得靠自己!”有人‘呵呵’的笑了两声答道、“老谷我,没那个本事啊…”。
“谷师兄你…哎,你别走啊!师兄你…”冷旋求助不成,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谷良那个瘦小的背影从他眼前消失。
“靠自己?怎么靠自己啊,我现在就是个废…诶?这个…是我?”冷旋看着玻璃窗里映出的那个丰神俊朗、灵秀非常的少年时,不禁又惊愣住了。
他这是又变回来了?那么他原本自身拥有的那些能力是不是也该被封印解除了?他还应该是他吧?
“原来…这样的啊?”冷旋不由笑了笑,抬手就向那片玻璃窗拍了过去。
如果要靠他自身的能力破界而出就再简单不过了,直接打出去就行了!
一缕晨曦刺破了黎明的昏暗,熹微的晨光穿透了常青藤枝叶的遮挡、透过轩窗洒在了那个编织精美的藤床上,房间里依旧很静。
虽然室内装饰得清清淡淡、却是一尘不染,床前悬垂的常青藤枝条、碧绿的颜色中泛着华美的银光,有清新而优雅的草木气息散开。
太阳升起来、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冷旋从梦中醒来时就跪在尘梦的身边。他们靠在一起很近,也都沐浴在清晨那暖融融的阳光中。
藤床上的尘梦依旧沉睡着,她被冷旋握住的手也依旧毫无知觉。
“师父,我回来了…”冷旋的脸上带着很开心的笑容、“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把我当成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宠着。都是我太调皮,让你为我操心了…”。
尘梦在睡梦中秀眉微微的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了,应该是对他很满意很欣慰的样子。
“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华堂看到昨夜消失无踪的那栋小楼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时,不禁也很欣慰的笑了。
他在冬日的寒风里等了一整夜、却没有丝毫恼怒的想法,他所求的、也只是让他们平安回来…
五百九十九章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有清幽的古琴声传来,奏的是一曲〈凤求凰〉。
‘法性寺’的前半座寺院是对外开放的,不仅接待香客和施主、也出租禅房给一些心性高雅的文士,所以这里经常会有这种琴棋书画的展示。
丫头刚路过大殿,就能听到那琴声是从寺院后面的精舍中传出来的。
精舍是寺中普通弟子的禁地、更别说是烧香拜佛的那些散客或是文人雅士了,那是只有兰氏高层的贵族才有资格入住的超级贵宾区。
而兰氏高层的贵族目前的人数并不多,族长兰天行和他的儿子小天儿。
其余的只能算是兰氏高层而没资格称之为‘贵族’,所以不用问也能猜到、是兰家大少爷的闲情逸致,心情很好的在抚琴弄曲。
而且还是一支追美人儿的相思曲目,看来兰天行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觉得太孤单寂寞了、所以抚一曲〈凤求凰〉,聊慰相思?
又或许他是有意的在练习这只曲子,是想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个当作礼物求婚?
如今能与兰家大少爷相配的、适合做兰家少夫人的,除了她之外也再无他人了。他是知道她要来,故意的弹奏这曲〈凤求凰〉向她表明心迹吗?
如果真是这样、能让她得到个称心如意的结果,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琴韵忽然一转、曲调又变得有些朦胧了,浪漫中带着些许的凄凉、“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是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丫头听着不禁就笑了,兰天行那样性格的人能如此直白的赞美心中的那个女神、还真是让人想不到,不过他心中的那位女神又是谁呢?
是那个干枯憔悴的老太婆,还是依旧貌美如初的她呢?
也许这根本不是个问题,论地位级别、兰天行贵为一方霸主富可敌国,他身边就应该有年轻貌美的女子陪伴。
抛弃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太婆转尔爱上她也很正常,谁让如今拥有这个绝世容颜的人是她呢?
“天行,在等我啊?”丫头轻盈的飘落在兰天行面前,她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要把自己扮演成他心中女神的角色,给他圆梦、让他遂愿。
把他想要的那个完美形象送到他面前抚慰他的寂寞,他又怎么会不惊喜呢?
兰天行止了琴声,抬头很认真的看着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唇边不禁有了一丝笑意,看来是真的很惊喜。
“想我吗?”丫头身子一扭就靠了上来,红唇轻启嫣然一笑、“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其实你不用给我那么多、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已无所求了…”。
“嗯?你…知道什么了?”兰天行愣了愣,他没听懂。
丫头见他不愿说破也不能勉强再追问,抬起纤手把指上的婚戒在兰天行面前晃了一下、“你已经给过我信物了,这个就可以了!”。
“嗯?你是说…婚戒?”兰天行又愣了愣才想起来,之前尘梦虽然一直在沉睡、但是她那个兰家少夫人的身份是没有更改的,他向她求婚时的婚戒当然也一直在她那里。
后来丫头代替尘梦从狐心墓中醒来,兰天行为了稳定她的情绪少惹事端、也为了能更好的掌控丫头的行踪,这枚婚戒也一直没有收回。
况且无论这个身体里藏着的是谁、外貌身材也都是尘梦的,这戒指还是戴在尘梦手上的。
可是今天丫头又提起这事儿、他突然又有些听着不那么舒服的感觉了,还是得找个机会拿回来才行。
“是啊,雕工如此精巧的饰品还真是第一次见呢、真漂亮,我真的很喜欢…”丫头又向他身边靠了靠、“天行,我想…”。
兰天行伸手就推开了她,而且一本正经的提醒道、“这里是寺院呢,如果被弟子们看到会有损兰氏声誉的!”。
“哦?可是…”即使是寺院,这里也不是普通弟子能随便涉足的地方、当然更不会有人围观或是偷窥了,兰家大少爷的这个担心也未免太多余了。
再说他们很快就要拜堂成婚了,寺院里的规矩也不能阻止他们靠在一起闲聊吧?
“哦,你还没过门不能算是兰家人、所以你暂时也不能住这里,我让弟子们给你另外安排了住处…”兰天行的目光又落回琴弦上,他还想再练会儿曲子。
尘梦的琴声一直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就算他比不过她、但是经常勤学苦练认真参悟,向她的层次靠近还是可以的。
况且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用抚琴吟词来打发时间了。
“可是天行,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你就不能听我说…”丫头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兰家少夫人的这个位子她是占定了,所以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正在斋戒!这一个月之中不能有任何不守寺规的行为,这是兰氏祖传下来的规矩…”兰天行没等她说完又提醒道、“如果你觉得不适应,也可以住在外面的酒店里!”。
“住酒店?我…一个人?”丫头不禁眉头一皱,她这么美的女孩儿怎么可以单独外出住宿呢?
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对她欲行不轨或是缠着她,真的出了事谁负责?她的未婚夫就这么不把她当回事儿,一点都不担心吗?
“天行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住?这样会不会太…”丫头只好又问。
“哦…你可以找玫姐作伴的,去吧!”兰天行又低头抚琴,琴声随之悠悠响起、还是那曲〈仓央嘉措情歌〉,看来兰家大少爷是想继续追忆心中的女神了。
“可是我想,天行你能不能和我多说几句话、我真的有事想问你,玫姐说…”。
“玫姐说了什么?”兰天行头也没抬的又问了句、“她说了什么你问她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们的婚事不能有商有量的自己商量着办、偏偏要加进来个玫瑰王跟着瞎搅和,他究竟想干嘛呢?
“天行,这是我们的事、我不向你问清楚还要去问别人,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丫头怒道、“你就不能也好好的和我说说话,问问我想要什么吗?”。
兰天行却是不温不火的笑了笑,问道、“你想要什么?”。
一直在她面前都惜字如金的兰家大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哄着她这个未婚妻,可是他暗中做了那么多事不都是为了给她个惊喜吗?
“其实我只想…”丫头刚说了半句话,外面就听到有人敲门、“大少爷…”。
“哦…青川师兄,请进!”兰天行站起身迎客,原来这里还真是有人经常出入的。
刚刚被拨动的琴弦在微风中又是一阵低吟,余音绕梁。
丫头突然间不禁恨意陡增,挥手就向那古琴拍了下去、她就是想知道,在他心里究竟谁更重要?
青川从门口进来正看到丫头拍琴的动作,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劝道、“万物皆有情,也皆是生命。施主又何苦夺了它的生气,而给自己徒增罪孽呢?”。
兰天行也随之转过身看着丫头问道、“怎么了?你想夺了谁的命?这可是寺院、杀戮不仅徒增罪孽,更是会堕入无间地狱的。我们大婚在即,你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兰氏祖先还俗之前也是佛门弟子,兰氏家训不可杀生害命。每一代的兰氏新夫人也一直都是心怀慈悯、善容天下的,如果有人犯了戒就没资格做这个少夫人…”。
“嗯?哦…我…我没有啊…”丫头赶紧收手,她只是做了个动作、还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就被扣上了这么个徒增杀戮的、还要堕入无间地狱的罪名,兰家大少爷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能说教了?
他在她面前,不是一直都惜字如金的吗?
六百章
“行了,你先出去吧!”兰天行似乎很生气,摆手示意丫头快些离开、“师兄请坐,找我什么事儿?”。
“哦…就是少爷婚礼的流程和半月之后的祈福大典的事儿,照杨师叔说…”青川刚说了两句看到丫头还站在门口,笑了笑就不说了。
看起来他们还是有事瞒着她,但是什么事不能让她这个‘新任的’兰家少夫人知道呢?
“半月之后?祈福大典不是在明天举行吗?”丫头急着问道、“玫姐说明天就是大典的正日子,所以我才…”。
因为她要在那个祈福大典上以兰家少夫人的身份出现,所以她今天才急着赶过来、想和兰天行商量一下,问问都有什么规矩需要遵守。
可是如今听他们说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是玫瑰王骗了她吗?
“日子已经改了!”青川答道、“据推算明天是大凶,诸事不宜。所以…只能改在半月之后的吉日了…”。
“明天是大凶?”丫头目光一闪不屑的笑问道、“如何凶?既是祈福大典、当然会化险为夷,又何来凶险?”。
青川笑了笑,只能转头看着兰天行、他不能对丫头全方位的讲解佛法和易法,而一句半句的也解释不清楚。
“大少爷是想给我个解释吗?”丫头又问、“说,我听着呢…”。
很明显的这是因为改了日子而不满、这个不满的情绪又让她忍不住想发怒,这就是在赤果果的挑衅了?
“《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兰天行答道、“《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六三曰: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舍之…”。
丫头看着兰天行又笑了,不过不是开心高兴的那种笑、而是恨之求不得的那种冷笑,因为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大少爷能否解释一下,你说的都是什么呢?”丫头还是那个挑衅的笑容问道、“凶在何处?半月之后的吉日,又好在何处?”。
青川低头合掌默不作声的等着,如果大少爷要详细的作解释、可能没有半个时辰也说不明白,他还是耐心等着吧。
“师兄,坐!”兰天行示意青川坐下接着说,又向丫头摆了摆手吩咐道、“藏书阁里什么书都有,你正好闲的无聊、去那里自己查吧,顺便多学点知识。兰家历代的新夫人都是很有名的才女,只要努力你也可以!”。
青川低着头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位兰家大少爷还真是够有力度的、几句话不但把丫头给赶了出去,还捎带着给损得一无是处。
“你…你让我自己去查?”丫头听着就怒了、“兰天行,你究竟什么意思?是嫌我烦,想把我支开了?”。
兰天行微然一笑、“你以为呢?当年我母亲是羽族的‘蓠珠圣女’,学贯百家、通古知今、天文地理无一不精,也是历代兰家夫人之中的典范。你不想像她那样受族人敬仰,被族人认同吗?”。
其实兰氏族人的认同与否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要他这个人。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想…”丫头刚反驳了一句、兰天行立刻阻止她再说,接着又纠正道、“我在乎!我不能娶一个让族人弟子们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女人做夫人,那样会失了民心的。况且兰氏的族规也不会允许,我也不可能…”。
“好,我去!我去藏书阁…”丫头也没等他说完,推门就出了禅房。如果再争执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而疯掉的。
青川看着丫头冲出门去的背影也笑了笑,如今他算是知道了、张师兄为什么在兰家大少爷这里一直也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因为真的是智商余额不足。
“师兄都看到了,还要多久的时间?”兰天行也看着丫头的背影问道。
“半个月!半月之后的月缺之时,应该就是最佳时机…”青川答道、“她眉心的血雾已经开始散了,但是为了保证外貌身体的完好还不能操之过急。不过半月之后,少爷就可以如愿了!”。
“半个月?好,就再等她半个月…”兰天行兀自摇头又叹了一声、“就算是,我给自己送的一份贺礼吧!”。
兰新刚进了办公室、还没在自己的那个代族长的位子上坐下,就被不请自来的客人给吓了一跳。
“你…你不是…那位…那位冷家的女孩儿吗?”兰新惊问道、“你…怎么会在我这里啊?”。
丫头不由眉头一皱,‘冷家女孩儿’又是谁?她很快就是兰家的少夫人了,所以她对那个称呼是不屑于承认的。
“哦…冷…哦,冷姑娘?”兰新只能试着改变叫法,又问道、“天行大少爷怎么没和你一起?还是…他找我有事儿?”。
冷姑娘?好像还是个听上去很别扭的称呼,她更喜欢别人叫她‘夫人’。
“我有事想问你,回答我就可以了!”丫头很不高兴的瞄了兰新一眼、“天行让我来问你,婚礼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婚礼?”兰新被问愣了、“什么婚礼,他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丫头被兰新脸上那个特别忠厚老实的表情也给弄懵了,谁都知道兰家大少爷大婚在即、怎么他这个做大哥的会不知道,而且还是丁点儿消息也没收到似的?
“你真的不知道?”丫头犹疑的问道、“不可能啊?”。
“啊,对了、那事儿我知道!”兰新似乎刚刚想起来个事儿,有些恍然的答道、“婚礼的事儿呢,其实一直都在准备着。不过这也准备了两三年了,天行之前说还没找到他老婆让我等着、谁知一等就是三年也没个消息,我也不能天天都把这事儿挂墙上当念想啊。所以吧…所以我就给忘了…”。
兰天行的话太少、而兰新的话又太多了,她想听解释的那个人根本不搭理她、而不想听的却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丫头听着就很闹心。
不过闹心还是可以先忍忍的,所以丫头又问、“那就是都准备好了?”。
“啊?哦…也不是!”兰新如实答道、“原本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可是谁知道等来等去的也没个准信儿。所以啊,哦…嗯…”。
“所以什么?”丫头追问。
兰新挺不好意思的又陪了个笑脸、“所以…嗐,这不是族中每年都有成年的弟子要结婚嘛、有时候缺东少西的就过来拿一些,所以原来准备的东西都散得差不多了。要是再想凑齐了,恐怕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行啊…”。
难怪兰新的人缘儿会这么好,原来都是拿着兰家的东西在送人情。
不过这些破事儿也没有追究的必要、那些身外之物原本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所以丫头又问、“那半月之后的祈福大典呢?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什么大典?”兰新又被问懵了、“我该准备什么啊?”。
兰新在这个代族长的位子上坐着、兰家重要的事他却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他这个工作是怎么干的。
“兰氏家族不是在半月之后有个‘祈福大典’吗?怎么这个你也不知道?”丫头的柳眉不由皱了起来,兰新这就是有意的在跟她玩轮子想耍她吧?
“你说那事儿啊…唉…”兰新又是一付恍然的表情,之后长叹了一声才答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我虽然是天行大少爷的大哥、但我不是正宗的兰家人,我是当年被上一任族长收养的孩子。祈福大典那么重要的典礼,能入场参加的都是兰氏家族里嫡亲的…”。
兰新是真的话太多了,而且想解释一件事、就会解释的非常详细,前因后果的又说的十分完整、保证能让他的听众听得懂,理解的透彻。
六百零一章
“行了,我知道那些事不用再说了…”丫头听得不止是闹心而是很焦躁,她本以为兰新的为人忠厚不会撒谎、想从这里问点真实消息会容易些,谁知道还不如不问省心。
“啊?你都知道?”兰新惊诧、“你怎么知道的?都是天行告诉你的?我知道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用也不能帮他、可是谁让我的能力有限呢,之前我也想出点力、可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唉…不说了…”。
听到说起兰新的女儿、丫头不由又皱了皱眉头,之后冷冷的问道、“你好像很恨她,是吗?”。
“唉,造孽啊!那个哪里是个女儿,简直就是个妖孽!”兰新答道、“她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娘,还作恶多端到处害人。我早该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把她一掌拍死,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被人戳脊梁骨骂…”。
“拍死她?你…就这么恨她?”丫头的手指不由捏住了衣角,原来兰夕月已经这么声名狼藉了?
“也不是恨,就是怒其不争!”兰新解释道、“谁让我自己生出个那么不堪的妖孽来?如果她能像冷姑娘你这么温柔可人、大家都喜欢,哦…天行就更不用说了、他对你…嗐,我又说多了。咱还是说我那个万恶的女儿吧、族中人在私下里都说她是妖孽变的,我也觉得她很不正常。你说她…”。
“她已经死了,斯人已逝、就别再说这么多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丫头冷着脸教训了一句,转身就出门去了。
一直这样被骂,她也是不愿意多听的。
“哎,冷姑娘你别走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兰新追着想出门送客,一个憨厚的声音劝了句、“三爷,别玩了!人都走远了…”。
“走了?哦…那就算了吧…”逐逢从兰新背后的暗影里脱身出来也站在了办公室门口,接着发牢骚道、“再聊两句嘛,爷骂得还没过瘾呢!”。
汲浪出了电梯也往这边走过来,摘了耳机训了一句、“话真多,就是一句正经的也没有…”。
“跟那种妖孽还有什么正经的好说?直接骂她不就完了…”逐逢反驳道、“如果不是她使诈,用‘茉爪’把我给迷晕了、大风雪夜那天我也不至于表现的那么差,咱们战神一族…”。
“行了,闭嘴吧。回去睡觉…”汲浪抓住逐逢的手腕把他给硬拉了回去,之后又向兰新解释、“逐逢一直口无遮拦的,新哥多担待!”。
兰新苦笑着摇摇头,如果不是刚刚逐逢那么口无遮拦的信口骂人、一直往丫头的痛处上戳,才让她听不下去落荒而逃了。
以他这样忠厚的性格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因为他根本不会撒谎骗人。如果两句话就说漏了,不但他自己无法过关,也会连累到兰天行那个整体计划的实施。
“她可能暂时不会回来找你麻烦了,新哥你自己小心…”汲浪又叮嘱道、“如果你应付不过来,我会过来帮你的…”。
“喂,装傻你会吗?”逐逢又从汲浪肩头探出来问道、“打不过你还不会装傻吗?那妖孽受了‘血魂咒’的干扰智商有限,忽悠她还是挺容易的…”。
“未必!夕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兰新还是摇头苦笑、“。不过三爷放心,我会小心应付的…”。
“好,少爷那边也快收网了、可能最多就是一个星期,也快尘埃落定了!”。
这么无聊的游戏谁也不想玩得太久,虽然暂时退让一步也只是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求此劫能早些渡过去,还所有人一个安心清静。
冷旋在灶前对照着菜谱学厨艺,虽然他并不是个美食家、对这些也没有特殊的兴趣,但是为了做好一个‘全职保姆’他还是很用心的在学。
兰天行在藤床边跪了下来、握住了尘梦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庞上,他之前求婚的时候也跪过、他在她面前会把自己的尊严和高贵身份全都彻底的抛开,他是她的。
求婚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当作聘礼送出去了、他只是她的私人财产,所以在她面前他不需要那些虚荣和虚名。
尘梦的容颜在常青藤的浸润和滋养下、已经慢慢的在复原,兰天行看到这一切却没有丝毫的惊喜。
如果不是冷旋十分执着的坚持要这样做,他也会以自身的元气精髓助她复原的。况且这也只是一时的改变而已,并非是长久之计。
“梦儿,等我!”兰天行握紧她的手很温柔的笑了、“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的新娘子…”。
冷旋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才惊诧的望过来,兰天行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一无所知。
能避开常青藤枝条的遮挡,毫无阻碍的闯进尘梦卧室里的也只此一人。
“旋哥,打扰了…”兰天行含笑问了句、“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还好!可是少爷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为什么一点察觉都没有?”冷旋诧异的问道。
“哦,简单…”兰天行答道、“你是因她而生的,无论你到了多高的层次、你的根源还在她那里,而她…”。
冷旋没听到答案,看到兰天行欲言又止就追问道、“她怎么了?我知道她是我的娘亲,可是这…与少爷你又有何关系,你怎么能自由的出入我的结界里呢?”。
“哦…是因为…”兰天行只能又笑了,孩子大了问题就多、不给他说明白解释清楚好像还是他这个做‘继父’的失职了,所以兰天行只能如实回答了。
“她的护体螭龙在和我…哦,就是第一次…嗯,第一次身体相融的时候就出了壳落在了我身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她。当然可以自由来去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把自己给送出去做聘礼的,因为他知道欠了她的、他要还给她,所以他也是她的!
“这样?嗯…”冷旋看着兰天行,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还给她?”。
“怎么还?你知道方法吗?”兰天行急着问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他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天他就想还回去,但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正确方法。
不是他不想还,而是那个偿还的法门他不懂得。
冷旋愣了愣,之后又摇摇头,他觉得这应该是个有效的途径、但真正实施的方法他不懂,他只能做个提示而不是指导。
那次的大风雪夜里,兰天行从‘追梦崖’带回尘梦之后、在白幻儿之墓的那个谷底破界而出时,那条玄黄色的虚骨龙周身就泛着银光。
看来已经与尘梦的银雪螭龙合为了一体,如果再想把它们分开、根本就是非外力能及的,更别说重新还回到尘梦的身上了。
“如果可以,把我的给她又如何?”兰天行黯然的一声低叹、“也许…是时辰未到吧,就像是‘流尘珠’一样、也许时辰到了,一切就都会顺其自然了…”。
“嗯…也许吧!”冷旋只能赞同的也答了句,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兰天行看着冷旋不由又笑了笑,他对这个捡来的‘大儿子’还是很满意的、而冷旋为了尘梦所做的一切也的确是尽到了人子之责,他是该记在心里感谢的。
“哦…少爷,这个给你!”冷旋突然想起个重要事儿,在兰天行面前把右手一直递了过去、他的掌心中托着一片泛着银色光芒的幽兰花瓣,正是他梦中所得的那朵。
“嗯?”兰天行惊愣、“哪里得来的?还能去哪里找到?”。
“啊?哦,是…是…算是做梦吧,梦里得来的。原本我也以为那只是个梦境,谁知醒来之后、它就真的被我攥在了手里,可能…会和尘梦有关吧?”。
那个被他的贪嗔痴念的怨力所累、堕入的那个天堂地狱反反复复,无聊透顶的梦境、如果说出来兰天行会相信吗,如果他追问原由又该如何回答?
六百零二章
“梦中所得…梦境?”兰天行小心翼翼的把那片花瓣托在了自己的掌心里,银雪幽兰应该就是尘梦自己。
她最初的原神应该就是一朵银色的幽兰花,她之所以沉睡不醒是不是就是因为那朵花被飘散了、而且是散落在几个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而冷旋恰巧就找到了一片叶瓣。
如果能把这朵幽兰花的花瓣全部找到,是不是就意味着尘梦还可以一如从前的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余下的花瓣又该去哪里才能找到?
“少爷,少爷?”冷旋看到兰天行皱着眉头看着那片花瓣发愣,只好提醒道、“你…想到什么?”。
“嗯…还没有,我去找华师兄问问…”兰天行又把那片花瓣送回到了冷旋手里,之后笑了笑、“先放在你这里,我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能让它在我手里沾染了血腥气,收好它吧!”。
“嗯,好!”冷旋五指一拢,那片花瓣就像是嵌入了他的手心中消失不见了。
兰天行轻拍了一下冷旋的肩又笑了、“旋子,谢谢!”。
“谢什么?我又不是…”冷旋想都没想就回了句、但是刚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太直白了,只好及时的住口不说了。
兰天行不由又笑了、“虽然你不是为了我,但梦儿毕竟是我的爱妻。兰天行还是要感谢你所付出的这份情义!所以…”。
“所以什么?”冷旋颇有些紧张的解释道、“其实我对她…她就是…就像是我妈妈一样的,我对她也只是…只是想尽孝,没有别的想法!”。
如果冷旋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也就不会被自己的怨力给带入那个满是荒唐的梦境里,当然也就不可能得到那片花瓣。
所以很多事都是福中带着祸、却又是祸中藏着福,对对错错也不是完全绝对的。
“所以嘛…”兰天行又笑了、“其实我是想说,我会加倍的爱她,补偿她。这样也算是对你的谢意了,旋哥觉得呢?”。
冷旋微愣,他不能反驳、兰天行几乎就是可以一目了然的看穿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而他对这位兰家大少爷就是一无所知。
如果他们之间是敌对的双方,相比之下、冷旋这棵看似神乎其神的常青藤就显得太弱了,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是根本不成比例的。
等冷旋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时、兰天行已经转身想离开了,但转身时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尘梦。
如果不是还有太多未完成的重要事等着他亲自去做,他也会这样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她身边的。
“少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尘梦的。冷旋…知道分寸!”冷旋很真诚的承诺道、“如有差错,旋子会以死谢罪的!”。
兰天行不由又笑了,之后很无奈的摇摇头、“我相信旋哥你不会出错的,否则、尘梦醒了之后问我她大儿子去哪儿了,你让我怎么交差?”。
“哦?哦…嗯,好…”冷旋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表现的太激进了,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会唤醒她的,小天儿还想要个小妹妹陪他玩呢…”兰天行笑问道、“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做‘大哥’的,又要带着个小妹妹、会不会嫌烦呢?”。
“啊?啊…她…也行啊,小天儿也是我给带大的。只要少爷相信我,我当然…当然没问题了…”。
“好,我也没问题!”兰天行又笑了,其实他也很喜欢冷旋身上的这种孩子天性、只是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不大,他也不好意思真的把冷旋当成儿子占那个便宜。
冷旋看着兰天行走出去的背影不由兀自又笑了笑,如果他可以闯入**十八天找到被困在‘九重寒冰盏’里的幻梦、当然也会有办法唤醒在尘世中沉睡的尘梦,那是他责无旁贷的使命!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琴声清幽、略带着些许相思的伤感,低婉的弦律奏出的还是一曲〈凤求凰〉。
丫头站在门外犹豫着,禅房里没开灯、只燃着几支彩色的蜡烛,琴声幽幽、窗前有人在轻拢慢捻的抚弄着琴弦,兰天行什么时候心情变得这么好了?
不但自己在弹琴唱曲,还把室内的气氛营造得这么高雅而温馨?这是因为他也要做新郎官了,想提前感受一下浪漫的喜悦?
烛火那隐约的亮光透出来、映衬着他那如玉树临风的侧影,丫头的心不自觉的动了动。
她爱他、可以为了他付出自己的所有,可是她的爱至始至终都是有代价的、她想要得到他的人还有他的心,可是那个远大的目标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丫头的手试着抬了一下想敲门,但只是抬了一下又放弃了、因为如果见了面之后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只在窗外偷偷的看他一眼聊慰相思。
“唉…”丫头犹豫了片刻还是不由长叹了一声,但是叹过之后就转身想走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破坏了他原本十分美好的心情。
“怎么不进来?”兰天行止了琴声问道、“不想见我,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嗯?不是的,我…”丫头惊诧的站住转回身,她是不想也不敢惊扰到他的、她只是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因为不知道在某个时刻、或者就是在下一秒他们可能就会人天永隔,再无相见之日了。
“进来,聊聊怎么样?”兰天行开了门又笑了笑、“你应该有话想对我说吧?”。
丫头犹豫着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之后又转身想离开了、“我们之间…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不恨我吗?”。
“那个做错事的,是你吗?”兰天行又笑了、“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之间完全没有共同之处,我分得清楚谁是谁的!”。
丫头点点头,她知道他会分得清楚白天和夜晚之中、藏在这个外表下的不是一个人,因为无论从气质修养还是言谈举止都看得出来。
“这是当年我向她求婚时所奏过的曲子,但是当时只是初学弹的不好、她…她还笑我资质愚钝,不愿意教我这个徒弟呢?”兰天行似乎很无意的在解释,之后去了茶桌边倒茶。
‘青螺’的香气随之散出来,优雅而醉人。
这是尘梦喜欢的、如今也是兰天行喜欢的,他会爱她所爱的一直等到她回来。
“因为你不是她的弟子,你…是她的爱人!”丫头低声反驳了一句,这个事实不想承认也不行。
“你还是不能把自己当成是她,为什么?”兰天行问道、“如今拥有这个美丽外貌的人也还是你啊?”。
丫头愣住、“我把自己当成是她?可是…可是你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即使想了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你怎么还来问我?”。
“‘紫微临命、潜藏飞龙,九二无形、善容天下’,你听过这几句谶语吗?”兰天行递过茶来又问道。
丫头摇摇头,但是片刻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只有这四句吗?我好像…应该在哪里见过、是题在什么地方的崖壁上,但是当时的雾很大看不太清楚。后面应该还有几句,但是…没有太多印象了…”。
“哦?”兰天行有些意外,不由又追问了一句、“什么地方的崖壁,‘追梦崖’吗?”。
“不是!是在尘世间的某个地方,那几句谶语之中似乎有‘情天恨海、茫茫六载,求出无期、转复往来’…”丫头皱着柳眉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我只是曾经见过,但是具体位置真的不知道在哪里…”。
“情天恨海?”兰天行不由又低声重复了一句,这个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丫头在茶桌边坐下刚端起了杯子又放下了,喃喃自语的说了句、“如果不是当初他们误闯入‘含章亭’,冲破了我设下的结界、我或许还有办法找到,但是如今…”。
六百零三章
如今她已经是自身难保,就是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她也不能把藏在这个身体里的另一半见不得光的魂魄带到那个地方,因为那样会让兰天行更加的举步维艰。
“含章亭?”兰天行还是略带意外的问道、“度月庵中的‘含章亭’?”。
丫头又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解释道、“我原本是在那里闭关修炼的,所以设了结界不想被外人打扰。但是林森那个奴才贪生怕死为了躲仇家、把他们给引了进去,所以…那个结界已破,以我之力无法修复!”。
“仇家?是…康先出和华庄主?”兰天行问道。
当年尘梦被骗入‘度月庵’之后,康然和华堂曾经联手入庵堂找羽苓的麻烦、当时他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也是听说过的。
“嗯!他们都太强了,冲破了我的结界之后我只能退到了‘梨花谷地’之中等你…”丫头咬了一下唇,抬头看着他问道、“当时我也不是真的想骗你,那是我和她的约定、是她答应过让我圆梦的,所以我才…你会恨我吗?”。
“如果恨有用,我们做这些事岂不是都没了意义?”兰天行轻叹了一声又问、“原来你一直都守在‘度月庵’里等她长大,只为了找到机会替代她?”。
“我…”丫头似乎想反驳,但犹豫了片刻只是一声悲叹、虽然与真正的事实有些出入,她也的确有过那样的想法。
所以她才一直在问,他会不会恨她。
“度月庵…情天恨海…含章亭…”兰天行兀自沉吟着,他是想把有用的线索都联系在一起、看看能不能重新选择个正确,且有效的途径去走。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会如实回答的,只要能帮你就好…”丫头又抬头看着他、“我可能…之后不会有这么自由的时候了,如果一直被那个恶念拖累、我可能…也会随着下地狱的!”。
兰天行微一摇头又笑了、“未必,如果你也能像她那样把恶念剔除呢?还一个清白给自己,又何苦被那妖孽所累?”。
丫头听着就愣了、“你是说…我也可以?”。
“康先生在小天儿的童子血里混入了一点他的血、为的就是让‘血魂咒’的威力延迟一周显现,而这一周的时间就是留给你的!”。
兰天行又接着解释道、“虽然你是她留在这尘世间的孽缘却也是她曾经的一部分,如果能及时消除恶念回归善的本性、你们就又可以融为一体,成为一个人…”。
“成为…一个人?可我只是个…我怎么有资格呢?”丫头不由有些动容了,这是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一个心结。
“你真是个傻丫头啊?”兰天行看着她那个非常纠结的表情就笑了、“你们原本就是一个人呢,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兰家的少夫人,只要温柔体贴、善良贤惠就可以了,也不需要有多完美啊!”。
丫头看着兰天行就愣了,愣了半晌才又问道、“原来你…你是这样想的?”。
“猜对了!”兰天行又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让人迷醉。
丫头又微愣了一下就转头躲开了,她有些不敢一直去看他、她怕自己也会像那个影孽一样的不自觉的想去占有,那样的贪念她不能有、她不想真的被拖入地狱,她也不能让自己再犯错了。
“原来,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只要把你抢过来你就是属于我的,我…真可笑!”丫头一声幽叹、“我做了这么多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兰天行隔着茶桌握住了丫头的手,又笑了、“如果我不介意呢?”。
兰天行一直都是很会说花言巧语的哄女人、只是他除了在自己老婆面前很少对别人说,玫瑰王那样的老江湖都被他哄得经常忘了生气、更何况是丫头这个入世未深的世外闲人了,所以她就忍不住笑了。
“笑了?”兰天行又接着哄道、“如果你想嫁的人是我,我不介意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啊!哦…”丫头脸上刚掠过一丝娇羞的红晕,突然推开他就站了起来、之后捂着胸口转身就冲出门去,似乎对他的花言巧语有些过敏了。
兰天行微一惊就想追出去,但是丫头关了门就挡在门口喝斥道、“别管我,我的事自己会处理的!”。
“你的事?好…处理好了再回来接着说,我等你…”兰天行的唇边又掠过一丝神一样的笑意。
天空中有些阴郁,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丫头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到了一丛芍药花后才站住,一条虚幻的影子就站在那里等她。
“你又想干什么?这样下去对你也没好处的!”丫头怒道、“在我身上下毒,你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不受牵连吗?”。
“那又怎样?”影子冷笑了一声、“原本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中毒或是不中毒也没太大的分别。我只想达到目的,其它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目的?”丫头警惕的问道、“你又想干什么坏事儿?”。
影子幽幽的长叹了一声、“我妹妹蓝星,被流云那个老狐狸给弄得灰飞烟灭了…”。
“所以你想报仇?”丫头不屑的笑了、“就凭你?还是省省吧…”。
影子又叹了一声、“不报仇也可以,但是…我一定要遂愿!”。
丫头瞄了她一眼没理会,她们之间的约定是各凭本事去勾引兰家大少爷、能否成功都在于自己的能力和手段,互不干涉她也懒得多问。
“我想和你互换个时间,你能帮我一次吗?”影子问道、“其它条件都随你!”。
“互换,为什么?”丫头问道、“你不是很喜欢藏在这个外表下到处招摇撞骗吗?当初这也是你自己选的!”。
“所以我才想和你换,你不想有机会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一起双宿双飞吗?”影子又问道、“我可以多给你一倍的时间,让你和他在一起聊个够!”。
丫头还是犹疑的看着她,想了想才问道、“你想什么时候换呢?”。
“现在!”影子很简短的答道、“过了今晚,我就会把他还给你的!”。
听上去这个买卖还是稳赚不赔的,所以丫头心情很好的笑了笑、“不行,我不会让他以为你是我、在毫无防备之下上当的,你的条件我不接受…”。
“不接受?”影子听着就笑了,又问道、“小狐狸,我和你商量是因为还把你当盘儿菜。但是呢,如果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也只能封住你的魂魄,让你当个身处其中却没有知觉的看客怎么样?”。
丫头又很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什么意思?”。
影子不屑的又笑了、“等会儿我和他恩爱缠绵的时候,你别嫉妒啊?”。
“你…”丫头不由怒道、“你还想冒充我去勾引他?你这个…这个妖孽真是不知廉耻…”。
“妖孽?”影子无奈的叹了一声、“你我都是同病相怜的,你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想互帮助才能互惠互利嘛!”。
丫头转身就想走了,这个肮脏的交易她是不会做的。如果她答应了、所有的骂名都会背在她的身上,会不会直接就堕入地狱里了?
“等等!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帮我一回,第二、让我毁掉这个能让天下男人为之疯狂的外貌身材!”影子又问道、“你觉得,我能不能做到?”。
丫头站住了,兰天行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容忍她们这两个妖孽的存在、为的就是完完整整毫发无损的拿回这个绝美的躯体,让尘梦苏醒。
如果这个影子真的想同归于尽把这付身体给弄坏了、缺手少腿的或是划花了脸,即使尘梦醒来也难以复回之前的绝世美貌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结果,她又怎么对得起兰天行呢?
“不要考虑太久,我没时间多等了…”影子又催促道。
六百零四章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禅房中又有琴声传出来,还是那首兰家大少爷每日必练的经典曲目:〈凤求凰〉。
他将所有对尘梦的思念都融入了琴曲之中,“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丫头站在门口不屑的‘哼’了一声、“说的真好听啊,真能那样痴情执着、又何苦会有后来的‘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又祈求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还不都是些骗人的鬼话!”。
兰天行能很清楚的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但是他懒得和那种鬼东西计较,如果无缘遇知音他也不想对牛弹琴。
况且他的计划一直都在很顺利的进行着,门外的那个妖孽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了。
“天行,我回来了…”丫头进了门之后就变得端庄贤淑多了,只是她眉心的血雾和那个娇媚的表情让人看着很反感。
兰天行还在低头抚弄着琴弦,低柔的琴声好似在诉说着他暗藏已久的心情。但是眼前的这个丫头却是无缘听懂的。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丫头站在了兰天行面前娇媚的笑问、“你不会,只是让我回来听琴的吧?”。
如果这位兰家大少爷一直都在练曲子,他们可能什么都谈不下去了。
“其有阙误,瑜必知之,知之必顾…”兰天行笑了笑、“听听我的这曲〈凤求凰〉,错在哪儿啊?”。
“错了?”丫头愣了、“你是说你弹奏的曲子是错的?哪里错了?”。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兰天行吟诗吟到这里就停了、“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你说…错在哪里了?”。
丫头愣在那里无言以对了,她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其实我的意思你该懂的,‘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应该改为: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需提。”兰天行又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嫁娶不需提?你的意思是说…”丫头还是那个愣住的表情,但是转尔就怒了、“你什么意思,兰天行你不是想耍我吧?”。
兰天行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猜测、“你也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吧、毕竟苦海无边嘛,至少你还能留住一个完整的魂魄等到来世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如果我来世为人的时候再来找你,你能接受我吗?”丫头幽幽问道、“如果不能,你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至少你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兰天行劝道、“你为什么不呢?”。
“如果得不到心中想要的,即使再轮回一百次又如何?”丫头冷笑道、“你是让我就这么骗自己吗?”。
兰天行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叹道、“难怪你会沦为妖孽!悟性这么低、又不知自重的妄自尊大,为什么总是要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万物伊始、都是赤条条来去的,又有什么东西注定是属于谁的?”丫头分辩道、“总要有些东西是让你喜欢或是感兴趣的,想要就得靠自己去争取、弱肉强食原本就是自然界的不二法则,我凭自己的本心去得到想要的又有什么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三界都有它各自的规矩、绝不是只为了满足你的一己之私而存在的,而感情亦更是如此…”兰天行淡淡的瞄了她一眼、“是你一味的在强求,想把不属于你的东西攥在你的手里、这就是错,你问过我的想法吗?”。
丫头突然柔媚的一笑、“她已经是个垂死的老太婆了,我代替她陪在你身边也是为了给你圆梦。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这样做也有错吗?”。
“如果你真想为我圆梦,为什么不自觉的离开把她的身体还回来?”兰天行问道、“那样,我会感谢你的!”。
“谢我?”丫头冷冷的又笑了、“我不要你的谢意,我只想要你这个人!”。
兰天行微一摇头、“可惜,我能给你的只有那一个谢意、如果你不想要,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未必!”丫头反驳道、“天行大少爷,既然咱们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给你两条路选:第一、今晚与我洞房花烛,第二、你就等着拿回一个残缺不全的躯壳给那个老太婆吧!”。
如果不想让尘梦这个绝美的身体遭到人为的破坏、兰天行就要卖身屈服,和这个妖孽洞房花烛。
是不是还得把她给伺候好了、哄得开心了才行,否则她一个不高兴想自残岂不是又会前功尽弃?
可是让神一样的兰家大少爷卖身给一个妖孽,他会愿意吗?
禅房里摇曳的烛火那朦朦胧胧的光亮看似很虚幻,兰天行突然笑了笑问道、“和你洞房花烛?凭什么啊?”。
“你可以暂时把我当作她!如今那个老太婆不能陪你、也不能给你侍寝,你为什么不让我试一次?也许…”丫头分辩道、“也许你会发现,我比她更适合你呢?”。
“是吗?你是想说,是…那样的吗?”兰天行示意她回头看,丫头身后的那面墙壁在烛火的映衬下、好似变得光滑无比,像一面镜子似的映出了禅房中的一切。
丫头虽然有些诧异,但也转身看了过去、那面墙壁上很清晰的照出了一条色彩斑斓的巨蚺,蚺身扭缠在一起、仰起的巨头吐着腥红的长信儿,看着就十分的恐怖恶心。
“嗯?这…什么东西?”丫头惊得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她是真的被惊吓到了。
“想跟我洞房花烛,你行吗?”兰天行很适时的问道、“从哪儿开始啊?”。
“不,这个不是我!”丫头一直向后退、“我有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容颜,最美妙的身材。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那个怎么可能是我?”。
兰天行笑了笑、又坐回琴案旁练曲子了,不过曲调已经转换成了〈前尘〉。
窗外风吹树影、惊起了宿鸟疾飞,已经退到了窗前的丫头、身子突然很奇怪的扭了几下就跌倒在了地上,一抹虚幻的黑影疾速的穿窗而出。
也随着那惊起的宿鸟,都消失在阴沉的暗夜里。
兰天行把跌倒在地上的丫头扶到了茶桌前,指尖沾了点茶水在她额前一抹、丫头轻声低吟了一句,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
“哦…你回来了?我一直都在等你…”兰天行又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咱们还没聊完呢,接着说吧…”。
丫头靠在藤椅上,端着杯子低头看着杯中升腾起的水气发呆、“聊什么?你问好了…”。
她已经不记得之前聊到哪儿了,只能客随主便、兰天行想聊些什么,她就答什么吧。
“那只蚺妖如今变得这么弱,你知道原因吗?”兰天行品着香茶,果然开始与她接着闲聊了。
丫头点点头、“是因为你插在我们头顶上的这根银针,但是这根针…”。
“嗯,什么?”兰天行听她没说完追问道、“她知道吗?”。
“不知道,因为这个身体毕竟不是她的!”丫头答道、“我知道你只是想用这个‘驱魂杵’早点驱走她的魂魄,但是…”。
丫头两次欲言又止,兰天行只好接着追问、“你的意思是,也会连累到你吗?如果…你也暂时离开,之后再以其它方式回归呢?”。
“我也要离开?可是你答应过我的…”丫头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可是她忘了自己手中还端着杯热茶、茶水泼出来就烫到了她的纤手上,柔白细腻的肌肤上立刻就红了一片。
“梦儿…”兰天行站起身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吹了几下问道、“疼吗?我去拿药给你擦伤口…”。
六百零五章
丫头不自觉的眼中就有泪水滴落了,原来他也会如此的紧张她?可是他究竟心疼的是千年前的丫头,还是珍惜的只是尘梦的身体?
“对不起啊,可能我…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兰天行自知失言,只好又解释道、“我是说,我有办法把你们融在一起、只是你可能要暂时离开,你懂我说的是什么吧?”。
丫头点点头,之后又低叹了一声、“如果我们真的可以融合在一起,你还会对一个不完美的女人爱得那么深沉吗?你…还会视她为今生的唯一吗?”。
“你说呢?”兰天行拿了绿药膏过来给丫头擦伤处,她中指上的婚戒很碍事儿、如果烫伤了手指肿起来可能还得缠上纱布包扎,所以他直接就给摘了下来。
“诶!”丫头似乎想阻止,但兰天行已经抓着她的纤手在给她擦药了、而且擦完药膏之后顺手又把那枚戒指和药膏一起给收走了,丫头的心不由沉了沉。
她宁愿相信他是无意为之的,因为到了这时候、她也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情去计较那么多了,既然他已经承诺了、她只要等待结果就行了。
兰天行看着她那个即犹疑又纠结的表情,依旧笑着解释道、“不用让自己猜来猜去的,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了!”。
“到时候?可是我…真的能等到那时候吗?”丫头是不敢相信那个被注定的命运,而不是不相信她至爱的这个人。
“愿意相信我吗?”兰天行又开始花言巧语的哄女孩儿开心了、“如果愿意,就让自己留存住心底的那一丝善念、等到那一天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丫头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他握过的那只手,自从出了狐心墓之后他们一直都是分院而居的、他对她的爱护也仅限于轻轻抱一下和那些华而不实的花言巧语了。
但她还是在那个被疏远的冷落中苦等,在兰天行对尘梦的倾心之恋中想为自己找到一点点的生存空间、她也知道自己很可怜,可是除了这些她就是一无所有了。
摇曳的烛光里突然划过了一道耀眼的幽蓝色,那光芒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温馨浪漫、丫头为了避开那道光芒又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了。
“梦儿…是你吗?”兰天行不觉心头一颤、急着低头去看自己指上的那枚婚戒,蓝钻那华丽的光芒一直在烛光中不停的闪烁着。
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是她!她是想…她想还魂?”丫头的目光落在那面光滑如镜的墙面上,之后突然转身就冲出门去了。
“嗯?丫头你…”兰天行看到丫头急匆匆的离开也能猜到是出了大事,他也急着转回身望向那面墙壁。
一条虚无的幻影冲出了‘法性寺’之后、在山门之外顺着风势舒展了一下身体,腾空飘起时已经幻化成了一条色彩斑斓的巨蚺。
虽然去势已经有些衰败虚弱了,但是转瞬间也消失在阴风阵阵的夜幕之中。
“还魂?”兰天行听到丫头离开之前说了一句,不由也暗自惊了一下。
这只蚺妖最让人讨厌且难以摆脱特点就是命太多了,虽然每丢一条命都会让她的神魂减弱一分、但是这个屡死屡活怎样也死不透彻的东西,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
“谷师兄,那个妖孽…”兰天行抬手在墙上轻敲了一下,有人带着很浓重的睡意答了句、“已经给逐逢传消息了,不过来不来得及就不知道了、但是你亲自去肯定是赶不上了,还是让汲三爷去办吧…”。
“也行!出来喝杯茶提提神,我有事向谷先生请教…”兰天行又在墙面上敲了两下,之后回了茶桌前倒茶。
“请教?”谷良不由哀叹了一声、“大少爷你每次请教的事儿可都是让我犯戒的,说的这么好听哄谁呢?”。
兰天行不在乎的笑问道、“我可是每年都拿最好的‘秀水女儿红’拜祭您老啊,够有诚意吧?现在求您办事儿,您也不好意思不帮忙吧?”。
“好意思,不帮!我说大少爷你就好意思给我喝茶,酒呢?”那面墙壁上的镜子虚晃了两下就失去了光滑和光泽度,看上去只是面普通的墙壁了。
兰天行放下了手里端着的茶杯,从茶桌下面直接拎出来一坛酒、“茶是给我自己喝的,这样行不行啊?谷老爷…”。
“这还差不多…”谷良闻到酒香才伸了个懒腰从墙壁上迈步出来,佯装严肃的教训道、“贿赂神仙是什么罪,大少爷你不知道吗?”。
兰天行还是毫不在意的一笑、“鸡毛蒜皮而已,谁还拿这个当事儿啊?规矩我又不是不懂,您就别忽悠我了…”。
“嗯,也是!”谷良想了想又叹了一声、“你是大神,规矩自然是比我懂的多。但是你什么都懂了,干嘛还来请教我?”。
兰天行手中拎着那个酒坛子苦笑、“我这都快火烧眉毛了,您就别再这么端着了,我真是有重要事请教…”。
“嗯…”谷良又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又问、“看来,大少爷你这是‘求神’了?既然你求了我这个‘神’、如果我不帮你好像也有个失职之罪,好吧…帮你一次了!”。
“一次可不行!”兰天行又把酒坛子放回了茶桌下面,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想喝酒?谷老爷你得随叫随到才行!”。
“诶?你…不带这么玩的吧?”谷良从墙壁上飘身下来就想去抢那坛酒,他可不想干完活了什么报酬都拿不到。
被别人给白嫖的傻事儿他不干!
“有战神一族保着你、谷老爷你还怕什么,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我扛着。这样行了吗?”兰天行问道。
“这还差不多…”谷良只好也坐到了茶桌前发牢骚、“不过啊,我这个也没人管的闲职干嘛不干嘛的也没关系、倒是个十足的逍遥神仙…”。
兰天行听着就笑了、“所以才请您老下凡来帮我,我也才敢保你平安无事啊!”。
“好,你问…”谷良只能苦笑,兰天行是什么都知道、想欺瞒他根本不可能,他也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个人闲扯几句而已。
“我要怎么做才能唤醒她?是不是我疏忽了什么重要的环节,还是…有我没想到的事实存在?”兰天行问道、“月缺之时,我能不能心想事成?”。
谷良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即使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但是嘛…”。
这位谷老爷是习惯性的喜欢卖弄,这个坏习惯也一直没改。
“为什么?”兰天行又笑了笑,也很习惯的问道、“您老还想不想喝酒了?”。
谷良伸手就过来抢酒坛子,不想喝酒他也懒得下来了。
兰天行看着他把酒坛子抢去、开坛倒酒也不阻止,而是催促了一句、“说吧,不耽误您老喝着…”。
“别问我,问你自己的本心!”谷良答道、“那得问你,想不想把她找回来…”。
“嗯?”兰天行微愣了一下又问、“是不是得用我的心做‘药引子’给她煎药,那样她才能醒过来?”。
谷良抬头瞄了他一眼答道、“嗯!嗯…”。
“看来,果然如此啊!”兰天行不由长叹了一声又问、“那…是不是要活着的时候剖出来才有用,否则就没药效了?”。
“嗯!嗯…”谷良又点点头。
兰天行停在那里想了想,兀自又叹了一声、“把心剖出来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没了心之后我可能就会死的?”。
“嗯!嗯…”谷良很同意他的猜测,如果凡人没了心估计都得死。
因为谁也没有蓝狐那个特殊的本事,也不可能把狐心化作墓室之后还能像个人似的留在这个尘世间。
“可是…我死了之后,谁来照顾她们母子呢?”兰天行颇为惆怅的又问道、“师兄你,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六百零六章
“嗯!嗯…”谷良放下酒坛子由衷的赞叹道、“嗯,好酒!真是好酒啊…”。
兰天行略略的有些懵、“师兄您这是…说酒呢?那我刚刚的问题,您老没听见呢?”。
“嗯!嗯…”谷良用袖口擦了两下嘴角问道、“你刚刚问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兰天行看着谷良那个老奸巨猾的表情,无奈的摇头叹了一声、“您这尊神我可是拜过了,如果不灵验我可是会砸庙的!”。
谷良不在意的‘呵…呵…’笑了两声、“砸吧!我也想有庙啊,可是谁让我级别不够没有呢?”。
兰天行更加不在乎的也笑了、“兰家可是富可敌国的,我明天就吩咐思寒给您特别设计、量身打造座小规模的庙宇,等建好之后把您请入位了之后呢…”。
“之后怎样?”谷良不由有了些兴趣,问道、“你是不是想长期供奉我,延续香火啊?”。
“不必那么麻烦…”兰天行一笑、“之后我就让汲三爷带人砸了那座庙,让谷老爷你没了栖身之所。左右兰家有钱,只当是寻个开心了…”。
谷良抱着酒坛子、两只眼睛紧盯着兰天行看着,脸上那个愤然却又不敢发作出来的表情看着就很搞笑。
“您是不信我,还是怕我出不起钱呢?”兰天行又问、“如果我真的死了,谁陪着谷老爷你瞎扯淡呢?”。
“你不死,也没空陪我瞎扯淡!”谷良的目光又落在兰天行身上,从头到脚的、上上下下的,把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数遍。
“如果我不惜代价,您老有办法帮我吗?”兰天行很正色的问道,这次是真的没有想闲扯淡的意思。
谷良也很严肃的点点头、“有!但是…你真的能不惜代价吗?”。
“信我,我可以的!”兰天行答道。
“嗯,你要是这么说就没问题了…”谷良又‘呵…呵…’的笑了两声、“我早说过了,你就是那味药。剖心就太麻烦、也太血腥了,用你自己去治她就行了…”。
兰天行愣住、“我?你是说…我还可以治好她?可是…我要怎么做啊,梦儿她已经…”。
“已经怎么了?”谷良不满的训了一句、“天行大少爷,你可是儿子都有的人了、就别在这里装清纯少年了,老夫老妻的你还计较那么多干嘛?”。
“嗯?哦…”兰天行听的有些懵。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不改初心、当初你是怎么做的,如今再完完全全的还给她就是了!”谷良问道、“你听懂了吗?”。
兰天行点点头、“懂了,就是时辰到了,我也该偿还给她了…”。
“对嘛,就这么简单喽…”谷良又‘呵…呵…’的笑了两声问道、“大少爷你,还给我修庙吗?”。
兰天行笑了、“等您老选好了地方就告诉思寒,想怎么弄您自己说了算。这份谢礼,师兄还感兴趣吗?”。
“嗯,谢了啊…”谷良拎着酒坛子贴着墙壁往前一进身、墙面上一阵轻微的振荡之后,已经归位已久的谷老爷就像是融入了其中一样的消失不见了。
外面一直阴郁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落雨了,风吹雨落敲打在玻璃窗子上‘噼啪’作响。
兰天行望向窗外的雨夜,兀自笑了笑、“是我该谢你,谷师兄、谢了啊…”。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
风尘流水,故苑浣花沉恨,云叶翠温罗绮。夜和露…剪残枝,点点…花心清泪…”。
这样的天气里,还有人能有这样的好心情在吟诗诵词?
不过听那柔媚的声音和词句都很熟悉,似乎是他曾经有过的美梦、但那个美梦在他的人生里只停留了月余,就变成了让他万劫不复的噩梦。
恍惚的黑暗中,一个妖娆妩媚的影子一直向他走过来、她的周身间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着,若隐若现显得很虚无。
柳风在睡梦中被惊醒时,怀中一个散着浓香的娇躯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他面前。
“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柳风惊住,他不知道是因为被自己的虔诚之心所感、还是真的出现了奇迹,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居然就在他身边。
“是我!想我吗?”夕月妖媚的笑声在他耳边缠缠绵绵的回荡着、“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
所以之后的事就不用多说了、还是直接做吧,所以柳风急切的搂紧了怀中的那个‘前妻’。
他是太想念她、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尽管此时的夕月已经是个遭人唾骂的孤魂野鬼了。
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她究竟是什么?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就是他此生此世想爱的人,他只想拥有她、留住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我是来谢你的…”夕月柔弱无骨的身子纠缠在柳风身上,妖媚的轻笑道、“幸亏有你给我敛尸安葬,又把我藏在这个可以聚魂招魄的穴眼上…”。
“穴眼?是…什么?”柳风愣住,他根本不懂这些、是之前兰夕月曾经说过死后想葬在一个山明水秀之地,他也只是为了却她的心愿而已。
兰夕月这么年轻就惨遭横死、作为她的新婚丈夫和那个最爱她的男人,他也有责任和义务给她找个让她称心如意的风水宝地安葬。
他觉得这是他该做的,不仅是对她有个交代、对自己也是了却一份牵念,可是他做错了吗?
夕月的手从柳风那张清秀帅气的脸庞上滑过,柔媚的又笑了、“你真是我宿命里的救星啊,如今又以本命阳火助我复生、如果细论起来你才是我的有缘人呢…”。
他就是她的有缘人呢,他们不是已经有缘走到了一起、做了这一世的夫妻吗?
虽然时间是短了些,他们之间也没有两情相悦、两心相许的甜蜜时光作为回忆,但缘分终究还是有的。
“本命…阳火?”柳风低声重复了一句,他的记忆里似乎是听过这个词汇的。
夕月突然一叹、“千年前,你也曾经用本命阳火救过我、助我还魂的,所以…我们才有了这一世的夫妻缘分…”。
“千年前…”柳风梦呓般的又重复了一句,他也记得曾经的那个梦、也知道梦中发生过的那些事都是他们曾经的过往,可是如今呢?
“没错!否则,我怎么会和你这个…哦…”夕月还没说完,柳风突然推开她就站了起来、“你是说…你来找我不是因为知道我想你,而是…想用我来给你续命?”。
“嗯!到底是过了千年,你这个单纯的小道士终于也有些开窍了…”夕月答道、“我之所以还让你活着,就是为了借你的阳元重生。这就是你存在的价值,对我很有用!”。
柳风愣在那里、紧盯着眼前这个让他曾经爱疯了的女人,他突然有种想把自己一掌拍死的冲动。
他早知道这个女人很可怕,也早知道她为达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能让自己重生?
“我也该走了…”夕月又隐在一团黑雾里,娇声一笑、“好好的待在家里保重身体,我随时都会回来找你的!”。
柳风伸手就想拉住她、“夕月你放手吧,别为了那些求之不得的幻想而毁了自己…”。
可是他的手直接穿过她虚幻的身体滑了下去,柳风惊愣、“夕月,你…你怎么?你到底是…是个什么啊?”。
刚刚他们在一起交织缠绵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就是个真真实实的女人、他的新婚妻子,可是现在呢?
柳风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她只是一团被黑雾遮住的幻影、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人还是让他一见钟情暗恋了十多年的那个兰夕月吗?
六百零七章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把你心中想要的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夕月整理完自己的妆容,对着柳风又是柔媚的一笑、“记住我说的话,我随时会回来找你的…”。
“夕月,你不能再…再…”柳风慌乱的冲过去想拦住她,夕月的影子裹在那团黑雾中瞬间就消失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再害人了!”柳风抓起床边的衣服胡乱的穿在身上也冲出了门,他知道自己已经犯错了、他想尽量的去弥补这个错误,来不来得及他也不知道。
可是他却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不能再因为一己之私贪情贪色的害了所有人。
汲浪急匆匆的赶到墓地时,柳风还呆呆的倚坐在墓碑前、他的双眼茫然的望向远处的夜空中,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我还是来晚了…”汲浪只能一声无奈的长叹,拍了拍柳风的肩想把他从墓碑前拉起来。
柳风僵硬的表情摇了摇头、“我又做错了!我错了,我…就该以死谢罪…我该死!让我死吧…”。
逐逢也很无奈的劝了句、“已经这样了,还是承认现实吧…”。
先承认现实,看看这个现实究竟是惨到了什么程度、之后再尽全力补救,这是汲浪做事的一贯原则。
“如果我不死,她还会再来找我的。可我明明就知道她是个妖孽,可是我…我还是忍不住想和她…我忍不住啊、我管不住我自己,三爷…”。
“我知道她只是在媚惑我、利用我,可是我…除非我死,否则她还是会回来找我…”。
柳风靠在汲浪肩上哭得泪流满面,他是真的想死、因为他觉得自己太废物了,这样的废物一直活着也只会给别人添累赘。
“想死?你又想死了?”汲浪笑了笑,突然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我汲氏的家规你是都忘了,如果旗下弟子都自杀死了、死的这么窝囊,以后汲氏子弟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柳风被打得身子一歪就跌倒在地上了,看来是真的因为意志太消沉不想活了。
汲浪扯着柳风的衣领就把他给拎了起来,抬手还想接着打、“只为了个妖孽就能把自己毁成这样,你是怎么…”。
“诶!先别打了,好大的血腥味儿…”逐逢俯身在墓碑前仔细的看了两眼,回头问道、“血!他的吗?”。
“嗯?”汲浪微一停,今晚原本就是个黑漆漆的无星无月的阴煞之夜、这片林子里也更是阴暗无光,虽然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那么个夸张的程度。
但是面对面也看不到柳风是不是身上有伤,更看不清楚伤得有多重是不是在流血。
“你怎么回事?是那个妖孽伤的你?阿风你这是…”汲浪看着柳风那个僵硬的表情,突然伸手就扯开了他的上衣。
柳风的心口上插着一把三寸长的微型匕首,因为刀刃太短小了被衣服遮住、又是在暗夜里他也没注意到,这时候不由也惊住了。
“送医院,还来得及!”逐逢抬手在柳风的颈动脉上探了探,跟着就削了一掌直接又给打晕了。
他是怕这个傻孩子负隅顽抗、一心寻死不配合治疗,如果再耽误一会儿可能就得真的去见阎王爷了。
“嗯,我把他先送医院、你留下善后,别出差错…”汲浪说完扛起被打晕的柳风就出了林子。
柳风是他旗下不可或缺的亲信弟子,无论犯了什么错也是罪不至死、他不能任由着这个傻小子把自己给毁了,至少他这个做‘家长’的不能看着这个弟子把自己活活的给弄死。
逐逢围着那墓碑转了两圈,刚刚柳风就靠在这里想自杀谢罪、因为汲浪来得比较及时、在柳风还未失血过多之前逐逢就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想抢救还是来得及的。
不过柳风一直靠在那墓碑上、他的血很自然的也沾在了上面,如果贴近了仔细看、被血迹染红了的位置已经开始变色,而且血晕越来越浓。
“妙啊!原来这个妖孽的克星居然就是这个傻小子啊…”逐逢恍然的感叹了一句、“阴在阳之内,而非阳之对!老祖宗说的太对了,红颜枯骨霎那间、她的成败与否,可都是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啊…”。
就像很多毒药同时也是最好的解毒药,永远都没有绝对的解不开的死局、也永远都没有绝对的胜利者或是绝对的失败者,水落下之后自然会石出的。
“忆旧游、悄无言、夜阑珊,梨花院落绣衾寒…暮雨时节、泪洒万点,无限柔情、辜负**,默默减损朱颜…
细数书期晓妆迟,弹指几度离人还…问缘来欢情能几许,都付与桃花流水间…”。
琴声悠悠,低柔缠绵的曲调还是在诉说着他对她的那个唯一的、也是生生世世都无法忘记和替代的,那份至真至诚的爱恋。
这些天兰家大少爷一直都在苦练那曲〈凤求凰〉、据说是想在大婚之前送给他的新婚妻子作礼物,不知今晚怎么又突然改了曲风开始弹奏这曲〈前尘〉了。
这间贵宾级的禅房中装修虽然是复古的风格、看上去古色古香的,但内部设施却都是星级酒店的标准。
但是兰天行住在这里时,每天晚上从不点亮房间里的灯饰、而是一直燃着几支七彩的蜡烛,烛火忽明忽暗又恍恍惚惚的把禅房中映衬得很是神秘莫测。
这是为了彰显浪漫还是在故弄玄虚,真正的目的也只有兰天行自己知道。
灯光突然微微的一暗,一个长发白裙的娇俏身影轻轻的走了进来。
因为知道今晚有客人、所以禅房的房门只是虚掩着的,所以丫头也没敲门直接就进来了。她一直都想给他一个惊喜,也许今晚就真的会让他很惊喜的。
兰天行从烛光的映衬中看到那个细长的影子时,似乎是惊了一下、手指无意中逆着琴弦一挑,琴弦生涩的抖动了一下‘啪’的一声竟然绷断了。
鲜血顺着被划破的伤口滴下来、打在琴弦之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呜咽声。
“怎么了?你…很紧张吗?”丫头一声轻笑、“是不是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兰天行抬头看着她,之后笑了笑、“找我有事吗?”。
“想和你谈谈!”丫头柔媚的笑了、“既然咱们之间都很熟悉而且也很了解彼此,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不如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怎么样?”。
“嗯,可以…”兰天行没有反对的意思,之后又问、“什么条件,才能让你把这个身体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丫头略一犹豫,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如果大少爷你可以履行对我的承诺,和我成婚让我成为你的新娘子、等我们的缘分尽了之后,我就会把她还给你的!”。
“我们的缘分?”兰天行有些意外的问道、“有吗?”。
“天行,有些事你又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呢?”丫头劝道、“顺其自然不好吗?也许你和我在一起之后慢慢就习惯了,为什么不给自己个机会试一试呢?”。
“试一试?嗯…”兰天行对这个提议还真是貌似很认真的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未尝不可。
很多事不试过,也许永远都只是个未解之谜。
“不如今晚…”丫头往兰天行身边靠了靠问道、“我留下陪你吧,你也该给我个补偿了…”。
兰天行又笑了,而且很贴心的问道、“想要什么补偿?我…又能给你什么?”。
“我想要什么?其实我就是想…想…”丫头似乎愣了一下,今天的兰天行似乎很奇怪啊、居然没对她冷言冷语的冷嘲热讽,而且还这么贴心的关爱她?
“想什么?喝茶吗?”兰天行站起身往茶桌边去了,想闲聊当然要品着茶才能有更多的话题可谈呢。
丫头微一犹豫,跟过去就抱住了他、“天行,你知道我做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你、我只想要你,那些红尘中的虚名浮利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六百零八章
“虚名可以不要、因为真的没用,但是浮利却不可没有!”兰天行佯装倒茶也就推开了她,而且一本正经的教训道、“如果没有了金钱权利,你愿意跟着个流浪汉去睡大街吗?”。
“我愿…哦…”丫头刚随口答了半句就发现这么回答问题很吃亏,所以转了话题、“不如我们在一起住段时间吧,如果你还是不满意我、我也可以自己离开的,这样总行了吧?”。
这个提议还真不错,有美人愿意投怀送抱的为他、如果他试了之后还是觉得不满意,那个美人儿自己就会主动消失不给他添半点麻烦。
但是这么只赚不赔的买卖,什么时候也能主动的送上门让他占便宜?
所以兰天行笑着摇摇头又问道、“如果我离开了兰家一无所有了,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去睡大街吗?”。
这么个根本就不存在的问题似乎是想都不用想啊,就算兰天行自己想离开、兰氏族人会答应吗,完全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啊。
但是兰天行不是真正的兰氏血脉传承、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他真的不是兰家的大少爷了、那么这个富可敌国的霸主地位也就不复存在了,还真有变成个穷光蛋的可能。
因为兰天行做事的风格和奇特的思路、还真不是正常的思维套路所能推导和诠释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即使你真的离开了兰家,也不至于真的一无所有的睡大街吧?”丫头没在意的笑了、“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也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兰天行忽然叹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丫头额前的眉心处、之后又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虽然那个面部表情很轻微却也是在笑。
丫头不解的追问、“怎么了?你…不信我?”。
“荣华富贵?”兰天行不由又叹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丫头又追问、“我已经很有诚意了,我说过什么都不要的、我还可以把你想要的都拿来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起来好像是兰家大少爷一个不小心捡到宝了,即使真的成了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也有富婆包养。
兰天行不由又叹了一声、“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我只是想娶个能相夫教子的老婆每天伺候我,你行吗?”。
“伺候你?哦…当然可以了…”丫头又跟了过来、“想让我做什么,你吩咐就好了!”。
“如果什么事都让我吩咐,你的聪慧贤淑又怎么体现呢?”兰天行不满的又问道、“听过‘善解人意’这个词吗,你懂什么意思吗?”。
善解人意这么个很普通的词汇也不是很难懂,用这个来考她也未免太低估她的智商了。
“我当然懂了,但是天行你…你想让我怎么做?”丫头看不懂他的用意只能又问,因为她不明白这句话是字面意思还是另有深意。
其实他的意思很单纯也很简单,就是想激怒她。
七彩的烛火间突然炸出了一个很漂亮的烛花,‘啪’的一声响、把丫头吓了一跳,她不由得柳眉一皱就想开灯。
这些蜡烛看上去似乎是很浪漫、也能烘托出个温馨的谈情说爱的美好气氛,但是那恍恍惚惚的光亮总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似乎那浪漫温馨的氛围中潜藏着看不到的危机,一直让她心神不宁的。
兰天行自己倒茶品了一口,之后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你想留下来试试也行,但是你必须遵守寺里的规矩、更重要的是…”。
“我可以的!”丫头没等他说完就答道、“只要你给我个机会…”。
“嗯?”兰天行也没等她说完,突然抬手就把那杯热茶砸在了丫头胸前、丫头猝不及防的也没躲开,茶水顺着领口泼进了胸口处弄湿了一大片。
先别说会不会被烫到,衣服被弄湿了穿着也不舒服啊?这兰家大少爷哪里来的邪火,这是想动手打女人吗?
“兰天行,你…”丫头柳眉一皱脸色就变了、“你…什么意思?这就是寺里的规矩吗?”。
“不是,寺里怎么可能有这样没道理的规矩呢?”兰天行一本正经的答道、“这是我的规矩,想留下就要守我的规矩。想做我身边的女人,就要完完全全的服从我、任劳任怨,任打任罚。你做得到吗?”。
丫头愣愣的看着兰天行,她是又没听懂。
兰家的上一任族长宝少爷兰子鹏、就是个家喻户晓的宠老婆的好男人,这一任的兰家大少爷惧内怕老婆也已经不是秘密了。
她原以为只要嫁进兰家就可以成为兰氏的新主,会被疼爱呵护、站在最高处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做兰氏的女王。
“把杯子捡起来去洗干净,这茶淡了、重新沏一壶去,厨柜里中间那层左边第二个是‘青螺’别拿错了…”兰天行靠在藤椅上又吩咐道、“今天寺里的后院停电,你去前院的厨房烧水吧…”。
丫头站在那里没动,她是要嫁入兰家做主子的,这种全职保姆干的活也不适合她啊?再说她要不要先换个衣服再出门,这样是不是会引起误会?
“动作快点,我等着喝呢…”兰天行催促道、“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会做!”。
丫头的眉头又皱了皱,不过她还是低眉顺眼的从地上捡起了杯子去厨柜里找茶叶、但是那个勉勉强强的动作表情,不止是别人看着不顺眼她自己也知道很别扭。
“等等!”兰天行突然又喊住她问道、“你脸怎么了?还是先去洗洗干净,别弄脏了我的东西…”。
“你…兰天行你…”丫头咬牙切齿的低声恨道,她此刻是很有些想摔碎那个杯子的冲动。
但是为了不给其他人留机会和借口她只能先忍着了,至少在等她俘虏了这个男人之前她还得忍。
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又会给她那个机会,等着被她俘虏吗?
丫头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到了镜子前想看看自己的脸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这样的大美女,原本对自己的美貌容颜也是很在意的。
摇曳晃动的烛火那忽明忽暗的光亮中,能看到镜子里映出了一张很美、也很媚的美女的脸,而且看着也特别的熟悉。
“这…是我?怎么会是我呢?”丫头慌乱的退了一步就想遮住自己的脸,这个面容虽然也很美但却不是她想要的。
“仔细看…”兰天行又示意她看镜子,而且问道、“要我帮你擦吗?”。
“不!我…自己来…”丫头又慌乱的躲了一下,她是怕他会看到自己如今的这张脸、根本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个人,幸亏这些烛火不是很亮可以让她蒙混一时。
“嗯,也行…”兰天行随手把茶桌上的纸巾扔了过来,表示支持她的服从行为。
丫头只能接着表示服从的给自己擦脸、因为她也看到了自己眉心有一点黑褐色的污渍。看上去是很影响她的颜值。
那一点污渍虽然面积不大、像是不小心蹭到了脏东西染上去的,所以丫头拿着纸巾轻轻擦了几下。
可是擦了几下之后非但没擦干净、那块污渍反而越来面积越大,丫头急着用手想再抹几下、那片污渍突然炸开成了一片血晕,喷出的血雾霎时就遮住了她的双眼。
“血咒?这是…三世童的‘血魂咒’?”丫头转身就向门口的方向撞了过去,恨恨的扔下一句、“兰天行,你居然用这种令人不齿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女人?你们战神一族、真是枉为神明,我是不会罢休的…”。
“一个妖孽而已,就别给女人抹黑了!”兰天行笑了笑、“不罢休你想怎样?还有什么条件可谈吗?”。
“有!”丫头恨道、“那只小狐狸还攥在我手里,我随时都可以灭了它。如果你想拿回这个身体,就不能伤害我…”。
“嗯…”兰天行似乎在犹豫,这也正是他的死穴所在。
丫头就在兰天行略一犹豫的那一瞬间,散作一团黑雾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六百零九章
冬日的夜晚夜风很冷,苏辰静静的站在楼顶的琉璃飞檐的阴影里、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他一直都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才能出手。
天空中无星无月、阴阴暗暗的,禅房中烛光幽幽、恍如隔世的彼岸灯火。
一缕黑色的浓雾乍然冲破窗子散了出来,那雾气在暗黑的夜幕之中几乎让人无法辨认。
但是黑雾中的血腥气却浓烈了很多、那殷红色如血晕般的随风炸开,苏辰将手中的暗黑丝网对着那团炸开的血晕就罩了下去。
黑雾中一声惨叫,能很清晰的听到有东西从半空中重重的跌落下去了。
康然指尖一缕金色的柔丝随之弹出,耀眼的光芒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色、把那个从半空中掉落的‘东西’给圈在了其中,他不求伤敌只想困住这东西就可以了。
“原来你们都在,但是想困住我还不够啊…”黑雾中的那个人影身子微一蜷缩、霎时又如弓箭一样的绷起直射而出,只凭一张丝网想困住她也太过儿戏了。
康然就在她刚撞到丝网的刹那间一掌拍出,一道暗色的银光直接穿透了那个身体,把一个更加虚幻无形的孽影给甩了出来。
“怎么样?”苏辰从屋顶上跳下来急着问道,他是怕自己会失手。
“成了,那妖孽已经出来了!”康然答了一句。
“出来了?”华堂也从屋顶飘身落下来笑道、“我这里还有一朵琉璃火种,送她灰飞烟灭正好!”。
“等等!”康然立刻阻止道、“不能烧,丫头和尘梦的身体都在里面呢…”。
“哦…说的也是…”华堂指尖捏着那朵燃起的五彩火焰还真停下没动手,虽说是除魔卫道、但这个计划中真正的幕后策划并不是他,他还真不能擅作主张的凭自己的想法去做。
“没错,你说的很对!”丝网里的人影恍恍惚惚的闪了几下之后就变了、“诸位可要看清楚了再动手,免得后悔…”。
“看清楚什么?看你…这个鬼样子吗?”苏辰挺不解的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个什么模样啊?”。
人影愣了愣,从柳风那里回来之后她已经和丫头的魂魄融为一体了、就算没有了尘梦的身材外貌她还是有着蓝狐的影子作幌子,这些人就算是为了保护丫头也不可能真的对她赶尽杀绝吧?
如果真的把她弄得灰飞烟灭了,丫头也会被连累难逃万劫不复的结局。如果丫头万劫不复,可能尘梦就再无苏醒之日了。
“你要不要再照照镜子啊?我老人家可以受累,再成全你一回…”有人从禅房中开门出来,很贴心的问道。
说话的不是兰天行,因为兰家大少爷只是站在门口望向这边在作壁上观。似乎这边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没关系,他只是个局外的看客而已。
镜子就竖立在那个人影的面前,无论她想不想照、或者说是想不想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她都躲不开。
夜色很阴暗,但是那面镜子里映出来的影像却是十分的清晰。她的身上和脸上都是大片的血污,除了满身满脸的污浊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怎么会这样?我呢,她呢?”人影一惊后退,恨恨的骂道、“柳风?是他…是你们利用他在毁我?也好,大不了都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即使万劫不复也有她们陪着,我不吃亏的!”。
“嗯…不傻,会算账!”谷良夸赞道、“如果你去做买卖,肯定不赔钱…”。
华堂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帮着谁说话呢?这位谷师兄很明显就是过来搅局的嘛!
康然只能转回身看着兰天行、是想问问他的意思,如果真的放火烧了倒是省心、可是不仅会连累到丫头陪葬,尘梦那个绝世无双的美貌身体也会随之不复存在的。
那么尘梦怎么办?
是等着耗尽了冷旋的原神精髓之后,也一起从这个尘世间消失吗?
兰天行究竟是什么意思,到了这时候怎么还能如此的事不关己?
“好像你说的也对,佛罗古国毕竟也是相识过一场、我也毕竟算是欠你一个人情,如今就还给你…”兰天行淡淡的笑了一下。
“嗯?天行你…”华堂不由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放了她?”。
“不!只是放了我还不够…”人影反驳道、“我要你把我应得的都给我,否则你就永远都无缘再与她相见了!”。
谷良听着不顺耳,也反驳道、“妖孽你前世是什么职业啊,月老吗?他们有缘无缘的你能说了算,还做梦呢?”。
“你想试试吗?别逼我毁了她们!”人影警告道、“兰天行,你自己过来跟我谈。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可能真的就这样弃了她们吧?”。
华堂指尖捏着那朵火焰也看着兰天行,事关重大、他和康然只能尽力帮忙,而不能做最终的那个决定。
兰天行还是淡淡一笑、“我的意思很简单,看在千年前的一面之缘的情分上、成全你一回,送你灰飞烟灭…”。
“天行,三思…”康然立刻阻止道,虽然说的不是很明白、但主要的意思也是劝他再考虑考虑,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可能之后会追悔莫及的。
“丫头早已离开了,这个身体被她这个妖孽沾染过、已经污了,不要也罢!”兰天行想都没想的答了句、“华师兄,有劳了…”。
“客气,除魔卫道、人人有责…”华堂指尖一弹,那朵色彩斑斓的琉璃火就落入了丝网中、“这是我从蓝星那里搜出来的东西,如今也算是还给你们了!”。
原来还东西还可以用这么霸道的方式?丝网里的那位肯定是想不到更是没见过。
“不要以为灭了我就可以结束了,真正的好戏…还未上演呢…”。
“不劳你提醒了,安心上路吧!”兰天行淡淡的回了句。
火光燃起的瞬间丝网里就散作了一堆飞灰,夜风吹过就随风消散无踪了。
处心积虑的谋划了这么久,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营、才终于等到了今晚时机成熟彻底的灭了这个妖孽,那个所谓的恨与不恨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天行,你…”康然没想到兰天行会做的这么决绝、而华堂又配合的这么默契,他们这是不想找回尘梦了吗?
华堂没在意的笑了笑、“人家夫妻间的事,兰家大少爷自己会处理好的。咱们就别操心了…”。
“未必吧…”康然示意华堂看身后、“那是什么?”。
夜风很冷、风中有落叶随风飘零着,冬日的寒夜里这样的景象也很常见。
但是法性寺的这座贵宾院落里种植的都是翠竹繁花,不可能飘落出一片树叶过来。
“这是…”华堂抬手就抓住了那片逆风飘过来的叶子,叶子落到他手中时、已再无往日的青翠碧绿,叶片干枯翻卷着勉强能辨认出是一片常青藤的树叶。
“旋子?他…那边出事了?”康然又转头看着兰天行,叶子已经枯成了这样、不用多问也知道是出了大事,这是冷旋在向他们求救的信号。
华堂转身就出了院子,既然是求救就是迫在眉睫等不及了、也没必要坐下来商量个对策再回去救援,至少他是不想等的。
“天行,你…”康然只能又问了一句,或许还有其他补救的方法呢?
“康哥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兰天行没急着赶过去救援,而是转身又回了禅房里。似乎还是那个,事不关己的局外看客的态度。
这位兰家大少爷今晚的表现一直就很奇怪,康然只能又转头看着谷良、是想问问他有什么高见,毕竟谷师兄已经归入神位是个正经八百的神仙了。
可是等他看过去时、原本就站在康然身侧的谷良却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只有一道恍惚的像是镜面反出的光影晃动着。
“我们还是先行一步吧,兰家大少爷可能另有安排…”苏辰劝道。
“唉…我是怕他难以接受,毕竟这个结果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康然长叹了一声、“只怕接下来的路,也未必好走啊…”。
六百一十章
一缕晨曦刺破了昏暗的夜色,天际那一点微亮的光芒照在已是残破不堪的小楼之上。
枯枝断叶在冬日的寒风中四处飞散、再无一丝往日的葱茏茂盛之势,凄凉的让人心生寒意。
房间里原本诗情画意的景色也都已凋败枯萎了,只有尘梦沉睡着的那张藤床还留存着一丝青翠的色彩。
那是冷旋用尽生命中最后的一缕元气神髓在维持着,他不为自己、他只为了她,他只想让她能坚持下去。
尽管冷旋一直都是在尽全力的维护,尘梦的鬓发容颜还是在极速的花白枯萎、很快就复回了当初的那个衰老虚弱的模样,还是随时都有可能离去。
冷旋倚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身体枯瘦、须发皆白,也是个病入膏肓的奄奄一息之象。随时都有可能形神俱灭。
小天儿就靠在他怀里,小胖脸上冷冷清清的低着头在偷偷的哭。他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他害怕也不敢问。
华堂的碧玉珠悬停在了尘梦的身上,莹莹的碧色光芒洒下来、还能够为她留住一段短暂的辰光,但是之后呢?
如果兰天行不能及时的找到个十分有效的办法、唤醒尘梦或是化解眼前的危机,过不了多久他可能也会随着尘梦一起从这个尘世间消失。
康然在门口站住,看到这一幕只能暗自叹息。他已经尽全力了,可是他却没有能力改变被注定的宿命。
如果说红尘中有爱、红尘中也有情,可为什么他们所能得到的却是被这么无情的捉弄?
耗尽心血、尽心筹谋了这么多年,到了最后如果只能得到个这样的结局、那么这个红尘能留给他们的,只能是残忍和无情的记忆了。
小天儿看到康然时冲进他怀里,抹了两下脸上的眼泪问道、“师父,妈妈他们…”。
“没事的!你爸爸会有办法的…”康然抱着小天儿哄着,如今除了哄孩子之外他似乎也干不了什么了。
“我爸爸他…师父,那个…是我爸爸吗?”小天儿的大头靠在康然肩上,正好对着厅门的方向。
有个很像之前的那位‘他大哥’的人正好推门进来,但是那人一身质地高贵的黑色礼服、俊逸到了极致的风度相貌,又与他之前见过的‘大哥’不太一样。
所以小天儿就有些不敢断定了,孩子是被这么不合逻辑的突发状况给吓懵了。
“嗯?天行你…你这是?”康然刚急着转回身不由也愣了一下,兰天行原本就是超凡脱俗的‘神’、一直就是光芒四射的令人仰祈,长得帅倒也没什么错。
可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冷旋和尘梦此时此刻都是依靠华堂那颗碧玉珠的元气精华在滋养、才能留存住那短暂的一天半日的时光,怎么这位兰家大少爷会心情这么好把自己弄得像是要当新郎官似的?
兰天行微然一笑,他的手中还真捧着一朵玫瑰花、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被康然给猜中了,康先生的预知能力从未错过。
银雪色的花瓣散出一缕柔和而幽远的馨香,似乎有种沁人心脾的力量、让人为之迷恋,为之沉醉。
这是他用了三年时间,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一个最新的玫瑰品种:银雪梦中人!
“大…爸…哦…”小天儿懵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了,茫然无措的看着他大哥发愣。孩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是来求婚的…”兰天行含笑解释道、“虽然小天儿都这么大了,可是我这个承诺一直都没兑现、所以今天呢,今天…”。
康然没听到那句‘今天’之后的内容,所以追问了一句、“今天怎么了?天行你…你没事吧?”。
兰天行这么个形象出现原本就是够离谱的,谁知刚说了两句话就更离谱了。
尘梦只剩下那奄奄一息之气、能不能熬过明天都未可知,兰天行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求婚?
这是想赶紧还了这份情债、让尘梦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也给他自己一个可以卸掉包袱的理由吗?
“我没事,很好、真的很好!”兰天行又笑了、“有劳康哥照顾小天儿和旋子,明天早晨我会把尘梦带回来的!”。
“明天…早晨?”康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也应允道、“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兄弟俩的,但是你…你们,早点回来…”。
华堂看到兰天行进来,犹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眼问道、“他们师徒两个都是油尽灯枯撑不住一天半日了,天行你…真的能行吗?”。
“可能这一天半日的还真不行,不过我有的是时间…”兰天行把手中捧的那朵银雪玫瑰轻轻插在了尘梦花白的鬓边,之后抱起她就想出门。
“等等…不能,不能这样带走她、她…要招魂聚魄…”冷旋突然扯住了尘梦的裙角阻止道、“否则…她会…会消失的…”。
华堂微一停抬手就想拉开冷旋、“旋子放手,天行会有办法的…”。
“嗯…我信…”冷旋虚弱的笑了一声,慢慢张开手递到了兰天行面前、他的掌心中托着那片幽兰花瓣,即使在如此危急的状况下他也把这片花瓣很完好的保存着。
“谢了!”兰天行接过花瓣直接就含在了口中,他已经找到了个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唤醒爱妻梦儿了。
“嗯…早点,回来…”冷旋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之后,之前还留存着一丝碧绿色的、那张藤床也慢慢开始枯萎断裂,冷旋一口血喷出来就扑倒在了那片残枝败叶上。
“旋子…”华堂扶起冷旋时刚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脸上的表情就是一顿,之后抬头看着康然问道、“怎么救?送医院有用吗?”。
康然摇摇头却没说话,送医院当然是没用的、但是应该怎么救他也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又望向兰天行。
谁都知道冷旋的根源在尘梦那里,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要尘梦能尽快苏醒、他也就会平安无事,可是尘梦什么时候能醒只能问兰天行了。
“我会尽力…哦,尽快!”兰天行又笑了、“哥哥们放心,等我好消息就行了…”。
“等你!”华堂没有任何质疑的答应道,他一直都相信那个最终的结局肯定会是圆满的。
康然突然笑着摇摇头,接着又叹了一声,看来他是猜到了那个能唤醒尘梦的特殊方法了。
苏辰刚到了门口、看到兰天行抱着尘梦出来很自觉的向旁让开路,之后又说了句、“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师叔吩咐就是了!”。
“谢了…”兰天行含笑客气了一句,出了门直接就飞了起来。五彩鸾翅那炫丽的色彩很快消失在山林绿树之中,他是真的等不及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华堂看着那个方向问苏辰、“公主陵吗?他们…是去那里?”。
“嗯!师叔说…”苏辰随口答道,康然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们烟柳也是名门正派,数百年的传承了。怎么这辈分被你们给越拉越低啊?”。
“啊?不是,我就是…”苏辰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改正了,因为阿箫是顶替兰韵儿的身份嫁给他的、所以在兰家得尊称兰天行为‘师叔’,他也跟着叫习惯了也一直没刻意的想改。
“是啊,我们烟柳的二庄主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大儿子’、你这个代庄主也做了他的侄女婿,我们烟柳是不是欠了他的?”华堂也发牢骚道。
“是啊,你欠的!”康然笑道、“现在是连本带利的一起还了…”。
华堂侧头看了小天儿一眼,又摇摇头接着发牢骚、“还是大师兄你会算计,釜底抽薪呢?”。
虽然说的很隐讳,但那个意思谁都懂。康然一直把小天儿带在自己身边,估计也是想抢兰家的这半个儿子回去做女婿的。
“嫉妒什么啊?”康然没在意的又笑了、“不如庄主你也生个女儿,到时候一起嫁进兰家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