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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险全文阅读

作者:Jarro     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险txt下载     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小麻雀

    塔莉垭是一只小麻雀。

    她本来生活在恕瑞玛的土地上,是一阵大风把她吹到了艾欧尼亚。

    这阵风的名字叫诺克萨斯。

    当时的塔莉垭涉世未深,诺克萨斯的军队看上了她拥有的元素魔法天赋。

    塔莉垭轻信了征兵队长的话,以为可以跟着他们可以锻炼自己的天赋,并成为出色的法师。

    于是,她搭上了诺克萨斯的航舰。

    可是当诺克萨斯人命令她摧毁一座艾欧尼亚村庄时,她才认清了事实。

    把熟睡而无辜的人埋葬在他们的村子里?

    这样的事,塔莉垭才不会去做。

    “你的力量天生就是用于毁灭的,你却不想好好利用一下?也行,你就抱着它沉进水底去吧。”

    当时,船上的诺克萨斯军官是这么说的。

    幸运的是,浪花把她推向了岸边。

    她跑了四个日夜,这才摆脱了诺克萨斯人的追杀。

    塔莉垭精疲力尽,又饿又累。她躲进了一个峡谷,终于能喘口气了。

    当她缓过神,发现峡谷中有一座祠堂,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在其中睡觉……或者,冥想?

    这些对于塔莉垭来说都不重要,她更关心山崖上的一只野兔。

    织母啊

    她想。

    她实在是太饿了,请让这只野兔填充她的生机吧。

    或许是恶劣的精神状态,又或者是塔莉垭对于元素的掌握还不纯熟。

    山壁上隆起了一条巨大的石蔓。

    整座山峰上的积雪被牵动,血崩了。

    那座祠堂被整个埋没。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塔莉垭紧紧捂着她的嘴唇。

    还好,有一线补救的机会。

    塔莉垭看见积雪中伸出了两根手指。

    她从雪中刨出了那个冻僵的男人,而一柄利剑却顶上了她的咽喉。

    他叫亚索。

    一个浪人。

    亚索并没有要了她的命相反,他同情这个流落异乡的可怜姑娘。

    而塔莉垭,则开始跟着亚索学习如何掌控元素。

    现在,他已经成了她的师父,她成了他唯一的同伴。

    “你要回吗?”

    亚索问。

    他和塔莉垭刚从一个偏远的小酒馆出来。

    恕瑞玛大陆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想不听见都难。

    “说不定,是恕瑞玛的小商贩编出来的呢。他们总用这种伎俩,都是为了让他们的亚麻和挂毯更好销售……”

    亚索的声音越来越小。

    塔莉垭正盯着她的眼睛。

    “沙漠的皇帝已经回来了。你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会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包括曾经侍奉过他的人民,还有部落……”

    塔莉垭控制不住语气,她的声音在夜色中紧张起来。

    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保护他们。

    而当她的亲人们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距离他们有如天涯之远。

    “他会奴役我的家人。”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洞的岩石孔隙间。“我必须保护他们。难道你不明白吗?”

    一股风腾起,吹乱了地上的碎石,和亚索的黑发。

    “保护。”

    他的声音仿佛是呓语。

    “你们敬奉的织母不会照看他们吗?”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

    这个男人,她尊敬的师长,转回头面向着他唯一的学生,深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怒意。

    她被他的气势吓到了。

    “你的课程还未结束。而你却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回到他们身边。”

    她不屈不挠地看着他。

    “我的性命本来就属于他们。”

    风在他们身边呼啸,但塔莉垭一动不动。

    亚索长叹一声,重又看向东方。

    一道曙光出现在墨蓝色的夜幕尽头。

    鼓动的气流终于平静下来。

    “和我一起走吧。”她提议道。

    他坚毅的下颌放松了。

    “我听说,沙漠中的蜜酒很美。”

    他说。

    微风拂过女孩的脸颊。

    但只短短的一刻过后,他又陷入了回忆的伤痛之中。

    “但我在艾欧尼亚的事还没了结。”

    塔莉垭定定地看着他,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束细长的丝线。

    她把这根手纺的羊毛递给他。

    他的脸上挂着狐疑的表情。

    “这是我们表达感谢的方式。”

    塔莉垭沉静地说。“赠人己物,永志不忘。”

    男人慎重地接过去,系在自己的发辫上。

    最后,亚索送了一枚枫树的种子给塔莉垭。

    他还是同意了她的返回。

    “一路平安,小麻雀。”

    ————————————

    贾若和妮蔲刚刚下了船,雇了一辆大马车来拉走他们的行李。

    东西虽然不多,但那个钱箱是真的重————贾若粗略的数了数,起码上万枚金币。

    老板大气。

    贾若在内心感叹一声。

    作为天生的掠食者,才刚满三天大的轻羽,已经能飞了————虽然持续不了多久,但确实可以称为飞翔。

    不过,相比于扑腾它的小翅膀,轻羽更喜欢落在贾若的肩膀上。

    其实妮蔲更想承担这个任务,但想要用肩膀架住二十多斤的轻羽,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妮蔲一上岸就买了一篓子小鱼,现在正一条一条的喂着轻羽。

    妮蔲能沟通灵魂,她知道轻羽现在一天到晚都可以吃个不停。

    才三天,它就长了三四斤。

    “也就现在能架着你了。”

    贾若伸手挠了挠轻羽的脖子。可惜,轻羽还没灵性到听懂人话的地步。

    “你这只猫头鹰怎么养的,这么壮实?”

    艾欧尼亚的奇异生物很多,车夫还以为它是一只大的过分的猫头鹰。

    贾若露齿而笑:“刚去德玛西亚玩了玩,一位朋友送的。”

    其实,车夫也就是搭个话,毕竟要和雇主相处一段时间。

    他们所在的港口离普雷希典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按照车夫对他马儿脚力的估算,怎么着也要两天。

    不过,这个青年雇主很大方,一枚金币的高价让他愿意出这趟长差。

    “坐稳了,二位。”

    车夫说完,挥动长鞭,驱策起了马车。

第三十三章 树叶的一生,仅仅是为了归根吗

    晃晃悠悠地车厢中,无事可做的妮蔲已经打起了盹。

    贾若也靠在车壁上假寐。

    啊,真舒服。

    贾若在内心感慨,这种感觉就像是周末的上午,懒觉睡的足足才起床,不紧不慢伸了个懒腰一样。

    浑身都顺畅。

    其实,要说艾欧尼亚什么东西最令贾若日思夜想,那就当属这充盈魔能的空气了。

    在艾欧尼亚,即便贾若不刻意引导,魔能依然能欢快地自行循环。

    这才是如鱼得水。

    德玛西亚虽然雨水丰富,但魔能真的匮竭。

    真不知道,那里怎么会诞生出拉克丝这样的魔法天才。

    贾若抬了抬眼皮,瞅了眼轻羽。

    这小子正趴在妮蔲的大腿上睡觉。

    可恶,这本来是我的位置!你这只禽兽。

    贾若咬了咬牙,却没了下文。

    轻羽现在可是妮蔲的心头肉,地位直线追赶贾若。

    不过,或许是被妮蔲情绪感染的,贾若也有种把轻羽当成儿子养的错觉。

    就在贾若长舒一口气,享受着未婚先育,并提前带娃的感觉时,他格外敏捷的五感捕捉到了一阵响动。

    像是有人在吹笛子,这声音很悠长,很遥远。

    贾若不懂乐器,但还是打算去看个究竟。

    他望了一眼妮蔲和轻羽。算了,这次就不带着他们了————万一要跑路的话,自己一个人还更轻松。

    想着,贾若轻轻支起了车窗,纵身跳了出去。

    除了草丛中的蚂蚱,贾若没有惊动任何生物。

    ——————————

    时值深秋,枫树林里的枫树们不仅染红了叶片,更结出了种子。

    它们每两个粘成一对,各自伸出一只薄膜翅膀,边打着旋儿,边缓缓落下————就像一群不会挥动翅膀的黄蝴蝶。

    一棵最为血红的枫树下,一支尺八正被竖着吹响。

    它的主人用它吹出一个拖长的尾音后,便把它插回了腰间。

    那只拿着尺八的手,骨节分明,并且粗糙。

    手松开了尺八,并握上了尺八旁边的物件。

    一柄剑。

    一柄略带弧度的直背单刃剑。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男人问。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疲倦,好像是习惯了流浪的风。

    男人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脑后面束起的高马尾。

    小麻雀说的没错,把头发扎一下,自己清爽了很多。

    “我劝你最好转身。我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我指的是,如果不照做,你会死的格外惨。”

    他始终没有正眼瞧上来人一眼。

    因为风已经告诉了他所有细节。

    男性,身高和自己相仿,呼吸均匀,应该是个练家子。

    身上穿着什么鳞片的皮甲,摩擦的声音很顺滑。

    最主要的,他身后背着一柄铁器,应该也是剑。

    光听那轻颤就知道,如果放在行家手里,它绝对是个趁手的家伙。

    但说起剑和行家,能给他带来惊喜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树叶的一生,难道只是为了归根吗?”

    贾若拨开枫树枝,面带微笑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种装13如风的感觉可太棒了。用亚索的台词和亚索说话,贾若也是心血来潮。

    “你是谁?”

    亚索暴睁双眼,盯住了贾若。

    他的后背离开了树干。

    因为,风儿带回了新的消息。

    眼前这个黑发青年,有着和他一样的天赋。

    贾若停下了脚步,眼中出现了亚索的属性。

    生命强度:175

    魔能强度:120

    法术强度:110

    灵魂强度:36

    (作为参照,放一下贾若现在的属性)

    贾若

    生命强度:140

    魔能强度:90

    法术强度:75

    灵魂强度:52

    除去灵魂强度,其他的都略逊一筹。

    不过没关系,依旧可堪一战。

    而且贾若有确保亚索不会杀掉自己的理由。

    “我是谁并不重要。”

    贾若缓缓抽出了身后的幽梦,并暗自吐槽自己台词的老套。

    不过,他现在才不会坦白普雷希典治安官的身份。

    天知道这会不会刺激到亚索,万一他不再给自己打嘴炮的机会怎么办?

    “重要的是,我能洗清你身上的冤屈。”

    有形无质的樱花飘落在了厚厚的红叶上。

    呼!

    一股强风从亚索身上凝聚,把地上的红毯子卷起,铺向了贾若。

    贾若不露怯,释放出了自己的魔能。

    他周的身也溢出了风压。

    撞向他的红毯子像是遇到了锋利的裁刀,被剖成两半,落在了他的左右。

    “说。”

    亚索布满青胡渣的下颌几乎没有动,从牙缝中崩出了一个字。

    成了,起码在从自己口中得知事情真相前,亚索是不会下死手的。

    贾若嘴角弯的更厉害了。

    “陪我打一场吧,亚索。

    我知道素马长老的死因,无论输赢,我都把真相告诉你。

    你看,怎么样?”

    仓的一声

    亚索带着寒光的剑出鞘了。

    “那,我们一言为定。”

    他说。

第三十四章 枫林中的对局

    亚索的速度很快,他的每一步都能跨出常人三四倍的距离。

    而且,他在枫树林间左冲右突,不断变向。

    这让贾若难以判断亚索出招的角度。

    这就是前踏斩么?

    贾若感受着周围风元素的舞动,这些小家伙正在帮助亚索减少阻力。

    这个技巧他也会。

    但前踏斩明显不是单纯的魔法,它结合了某种特殊的步法。

    贾若目不转睛的盯着亚索。

    他来了。

    是斜刺里的一剑。

    快,无比的快。

    仅仅在第一个照面,贾若就被迫动用了时间扭曲,他现在才能看见那轻薄的锋刃。

    它正一寸一寸,向着自己胸膛逼近。

    为了不浪费反击的时间,贾若一个继续的侧身,让亚索的剑脊擦着龙鳞甲上的鳞片滑过。

    幽梦太长了,来不及回招。于是,贾若左手捏拳,向亚索空出来的腋下挥去。

    亚索没料到贾若敢玩这么刺激的贴身战,防备不及。

    狂乱的气流迎面吹向贾若。

    贾若不得不撤回手臂,护住头脸。

    饶是如此,他依旧被推出去三四步,双脚在地上犁除了两条浅沟才止住了身形。

    “痛!”

    亚索低吼一声。他不打算给贾若喘息的机会。

    他再次刺向了贾若。

    亚索的剑很修长,但依然触及不到贾若。

    这一次,真正带来威胁的是剑上裹挟的风。

    贾若甚至从那风声中,听出了玉石叮当的清脆感。

    没错,这就是斩钢闪

    贾若曲身发力,消失在了原地。

    亚索对力道的掌控非常娴熟,而风元素对他而言更是使之如臂。

    斩钢闪的威力停在了贾若的残影中,没有伤及残影身后的枫树分毫。

    贾若蹲在了另一棵枫树的枝头,抬手挥出一剑。

    这是对元素的简单塑型,淡青色的风刃从幽梦上脱离直奔亚索。

    亚索站立不动,剑刃轻描淡写地在身前划出一条横线。

    倒卷而起的气流遍布身前,形成了风墙。

    贾若的风刃被尽数吞没。

    再瞧瞧我的。

    亚索想。

    “hasaki!”

    (据说是亚索家乡的古老方言,具体啥意思咱也不知道。)

    他又是一句断喝。

    伴随着类似居合斩的起手动作,大量的风元素喷薄而出。

    “这么大吗?”

    树梢上的贾若心头一惊,被亚索挥出的旋风不断膨胀,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比高耸的枫树还高了。

    这一击避无可避。

    贾若推动魔力,化身紫色流光。

    阿尔法突袭

    这种极限状态让贾若穿过了旋风,直奔亚索而去。

    幽梦临身的前一瞬,亚索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一位天才剑客的直觉————虽然没有看见幽梦,但他依然察觉到了攻击,并开始闪避。

    亚索不断使用前踏斩,在枫林见快速穿梭。

    这个举动很果断,也很明智。

    极限的速度势必会带来难以操控的后果。

    尤其是在这个密布障碍的环境中,去追寻一个到处乱窜的对手。

    难上加难。

    贾若的三次斩击全部落空————他的极限能挥出六剑。

    但如果无法击中亚索,千剑百剑也是无用功,反而会徒增魔能的损耗。

    所以,贾若及时收手了。

    两人持剑对立。

    看似势均力敌,但贾若体内魔能已经十去六七。

    亚索的余力,只会比他多。

    浮光掠影,剑气四起。

    两人在枫林间又过了数招。

    他们动作敏捷,身手不俗————亚索的疾风剑法炉火纯青,而贾若不仅师承无极,更有时间扭曲辅助。

    一地的落叶都被搅成了齑粉,二人依旧谁也没摸到谁。

    甚至,他们剑都没有相互碰撞过。

    在亚索和贾若学剑的第一天,他们的老师就告诫过他们:要保护好剑刃。

    剑刃是剑上最危险的,同样也是最脆弱的。像幽梦这样修长且利剑更是如此。

    火花四溅的互砍。

    那是用重剑的,又或是不入门的剑士才会做出来的事。

    相互碾压的风流终于停下了。

    “你,还没有找到你平衡。”

    亚索说。

    他单臂擒着剑,指着贾若。

    一枚枫树种子缓缓落下,正好被他的剑尖儿接住。

    贾若看了眼幽梦。

    凡是靠近的落叶,都会和那些樱花一起消散开。

    “我承认,你的剑收随心。”

    贾若由衷惊叹于亚索的技巧。

    但这不代表他就此认输。

    胜负,就在下一招。

    亚索和贾若都是这么认为的。

    亚索冲进了贾若留下的残影中,这一剑空了。

    但这是亚索意料之中的。

    “hasaki!”

    亚索的侧方,贾若刚凝出身形,眼皮就是一颤。

    又来?!

    更过分的是,这一次共有六道旋风,以亚索为圆心向周围扩散。

    无差别的洗地。

    贾若头皮发麻,但也别无办法。

    阿尔法突袭

    仅存的魔力又消耗大半————这一次贾若都没有出剑的机会,只是用来躲避旋风。

    刚穿过旋风,贾若就准备暴起反击。

    然而,亚索正平静的望着他。

    “胜负已分。”

    他说。

    那六道旋风居然寻迹而归,向着亚索聚拢了回来。

    还能这样?

    双脚离地的那一刻,贾若就知道自己输了。

    悬浮在空中无处借力,深陷旋风更是难以调整重心。

    贾若瞪大了双眼。

    既然输了,他就准备好好见识下那招。

    亚索的那一招。

    狂风绝息斩!

    靛蓝色一闪而逝,亚索已经来到了贾若的身后。

    “阿咧呀给痛!”(方言)

    噌噌噌噌噌

    金属摩擦龙鳞的声音不绝于耳。

    亚索飘然落地。

    噗通

    贾若大字状落在了地上。

    原本厚厚堆积的落叶,全都被扬起,贾若魔能也被用尽————最后的一点点,被他挤出来释放时间扭曲了。

    这一下摔的,可痛得很。

    回去一定要让妮蔲好好揉揉。贾若咬着牙,撑坐而起。

    在时间扭曲下,他看清了狂风绝息斩

    那一瞬间,亚索出了十二刀。

    贾若知道这不是亚索的极限,而且……滑过龙鳞甲的,是亚索的剑脊。

    亚索留手了。

    自己又输了,贾若想。

    不过,比起和贾克斯的那场战斗,他看见了亚索的层次。

    那是他即将触摸到的。

    “你赢了。”

    贾若抬头看向亚索。

    “那就说说看吧。希望,你不是骗子。”

    亚索的剑还未归鞘。

第三十五章 枫溪

    “其实,素马长老并不是死于刺杀。”

    贾若站了起来,拍去了满身的灰尘。

    “继续。”

    亚索挑了挑眉毛。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一切只是个意外。

    一个诺克萨斯的逃兵,为了寻求折断她的武器的方法,找到了素马大师。

    在她的恳求下,素马大师使用了疾风剑法,但在折断掉武器的同时,一枚迸射的碎片击中了素马大师。

    这就是素马大师死亡的真相,也是他尸体上留有疾风剑法痕迹的原因。”

    贾若缓缓说完。

    “真的?”

    亚索盯着他的眼睛,问。

    “千真万确,如果你不信……”

    贾若掏出了平息之殿的腰牌。

    “其实,我叫贾若,是平息之殿的治安官。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跟我回去看看。”

    仅仅片刻的犹豫后

    “好,我跟你去。”

    亚索说。

    支撑着他走到今天的信念只有一个。

    即便亲手杀死了同门,杀死了哥哥,它也不曾动摇。

    亚索依旧咬牙背负一切,只为查清当年的真相。

    经历了这一切,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要能还一个公道于世,他也能安心去见永恩了。

    哪怕贾若说的话九假一真,哪怕前方是层层圈套……亚索也会去一探究竟。

    杀出重围,家常便饭。

    况且,这个叫贾若的青年所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那就跟我走吧,去普雷希典。”

    贾若把幽梦插回了身后,冲亚索一笑。

    稍稍恢复了下魔能,贾若就带着亚索向山的那边跑去了。

    两人都是风的宠儿,又抄了近路,没多时就赶上了妮蔲所在的马车。

    “嘘!”

    贾若向亚索说。

    “我们小心点,有人在睡觉。”

    然后,他轻轻一个垫步,伸手把车窗挑开了。

    嗖,嗖

    贾若和亚索钻进了车厢里。

    一个瓦斯塔亚和……这是啥东西?

    亚索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睡觉的妮蔲。

    贾若憨憨一笑,轻轻地坐在了妮蔲身边。

    他比划着口型:漂亮吧,我老婆。

    亚索也没说什么,抱着剑坐在了贾若对面。

    车轮滚滚,马车在摇摇晃晃中,行进了半日。

    咕噜咕噜

    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是轻羽饿醒了。

    妮蔲察觉到怀中的动静,伸手揉了揉眼睛。

    哈~

    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口齿不清:“是不是该吃饭惹,贾若?”

    “好,我叫车夫找个店,我们吃点东西。”

    贾若边说,边把妮蔲的头靠在了自己肩头。

    “继续睡会儿吧。”

    “哦。”

    妮蔲蠕动下小嘴,又闭上了眼睛。

    “前面镇子上的酒馆,酿的‘枫溪’很好喝。”

    亚索轻轻说了一句。

    “酒?妮蔲不喜欢喝,辣辣的,凉凉的。恶~”

    妮蔲吐了吐舌头。

    沉默了片刻,妮蔲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声音她没听过。

    “你是谁啊!?”

    妮蔲被吓了一跳,躲进了贾若怀里,原本被她抱着的轻羽也是一阵扑腾翅膀。

    车厢里一时间有些鸡飞狗跳。

    “这是……我的朋友,半路搭了个车。”

    贾若顺了顺妮蔲的头发,她有些炸毛。

    “朋友,你还有……”

    妮蔲搂着贾若的脖子,打量着亚索:胡子邋遢,长长的高马尾支棱着,身上斜披的是————破抹布吗?

    她又看向了贾若:“这样的朋友?”

    “他一直浪迹天涯,可能有些……不拘小节。不用担心,他只是和我回普雷希典确认一些事情的,你继续睡吧。”

    稳住了妮蔲,贾若敲了敲车窗。

    “马车师傅,在前面的镇子停一下吧,我们吃个饭。”

    …

    马车在天黑前来到了这个小镇。

    亚索所说的酒馆还挺大,兼做着旅馆和饭店的生意。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前院儿里。

    贾若给了枚金币做赏钱,车夫笑得合不拢嘴。但他还是注意到了车厢里多出了个人,尽管没说什么,但他还是偷偷多看了亚索几眼。

    车夫没有和贾若三人一起进入酒馆,说是要去侍弄他的马儿。

    现在酒馆里人不算多,贾若挑了张空桌子坐下。

    “想吃什么?我请客。”

    贾若问向亚索。

    “随便,只要有酒。”

    亚索说。

    “那就挑拿手的菜上一桌,再来两坛子‘枫溪’。”

    贾若招呼来了侍者。

    看着贾若对亚索这么热情,妮蔲仿佛受到了冷落,小嘴巴翘得能挂个水壶。

    “怎么都不会忘了你的。”

    贾若伸手刮了下妮蔲的鼻梁。

    “起司烩菜来一份,顺便上一盘切碎的生肉————我的宠物要吃。好了,先就这样吧。”

    起司

    这两个字是对妮蔲最大的法宝,她已经喜笑颜开了。

    比起信息时代的姑娘们,妮蔲可太好哄了。

    饭食很快就端上来了。

    妮蔲吃的倒挺快,一大碗芝士烩菜三下五除二就没了。

    她现在正边喂着轻羽,边听这两个男人聊天————他们还要喝酒,估计还需很久。

    “呼~”

    贾若刚灌了一口,哈出一口酒气。

    他平时不怎么喝酒。

    亚索一仰脖,吨吨吨。

    “我对酒不太了解,这酒,很好吗。”

    贾若看亚索喝的畅快,不禁问。

    “‘枫溪’,是勾兑出来的老酒。用河水和窖子里最陈的佳酿相互掺杂。

    能否达到最好的口感,全看酿酒的人能不能找到它们的平衡点。”

    亚索刚才的猛灌解了馋,现在一口一口抿着。

    “只能说,我们来的是时候————秋天飘着枫叶的水最清冽,而今天掺酒的人手艺也不错。”

    亚索干喝着,一口菜都没吃。

    他有心事。

    贾若含了一口枫溪在嘴里。

    确实,很清冽。

    他也有心事,不过却要单纯点儿————他在回忆亚索的剑招。

    风和剑的平衡点。

    就在酒坛子见底的时候,有人惊扰到了这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人。

    酒馆门前一阵嘈杂,一大群人抱着团,走了进来。

    “大人,就是他们。”

    人群中,车夫指着他们说。

第三十六章 意外的消息

    干马车夫这个行业,不仅要手脚勤快,眼睛更要擦亮。

    从码头上接了这两位客人时,他就看出不对劲了。

    他们行李不算多,但那个小箱子可奇怪嘞,放在马车上的时候整座马车都颤了颤。

    只有金子能这么重。

    但如果仅此而已,马车夫也不会做什么。

    踏踏实实赶路,在雇主面前说上几句中听的话,如果能再多混几个赏钱,便顶天了。他本就是个安守本分的老实人。

    可是,刚才下车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个人,让整件事情都变了样。

    马车夫经常停在码头、城门口等生意,那里也是经常张贴通缉令的地方。

    没有生意的时候,他也会去瞅上几眼。

    车厢里多出来的那个衣衫褴褛之人,让他陡生警觉————这人的长相,和其中一张通缉令上画的八分相似。

    大笔的黄金,通缉的重犯。

    这些串联起来,任谁都会往坏的方面想。

    所以,就在刚才涮马的时候,他悄悄溜到了镇子里,找来了镇长、武僧和执事。

    现在,他们看清了车夫所指的那张桌子。

    “亚索?!”

    为首的武僧发出惊诧。

    他甚至没有去摸身后的武器————自己一行人加起来制服不了亚索,他心里有数。

    “别紧张。”

    消息灵通的执事分开人群,按住了武僧的肩膀。

    “亚索的事情已经了解。真正的罪人被抓去了议会大厅,审判持续了一天。明天破晓的时候,她就会得到判决结果。”

    他向众人解释到。

    “什么?!”

    桌上刚停止对饮的两位男子,再次捏紧了酒壶,同时发出了疑问。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治安官吗?怎么不早说?”

    亚索向贾若连着三声质问。

    “我刚出差回来,就遇见了你……总之,一言两语解释不清。我带你去议会大厅,你就会弄清楚一切的……”

    贾若摊着手。

    他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

    “我要去见犯人,就现在。”

    亚索双手撑着桌面,额前的青筋暴起。

    “好。”

    贾若看见亚索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连忙答应了下来。

    他转向了人群,亮出了平息之殿的腰牌,又举起了一个钱袋。

    “我是普雷希典的治安官,我需要两匹马,最快的马。”

    …

    锐雯本来是一名诺克萨斯的的士兵。

    但在一次深入艾欧尼亚的作战中,她的部队遭到了自己人的背叛。

    正好。锐雯也厌倦了战争。

    不知颠沛了多久,她倒在了地上,是一对老夫妇捡回了他。

    这对艾欧尼亚的老人,在战争中失去了很多。

    包括两个儿子。

    但是,他们依旧介意收养一位女儿,即便她的生母名叫诺克萨斯。

    她跟着他们生活,学习与土地和牲口打交道,学习享受劳动带来的喜悦,学习艾欧尼亚复杂多变的方言口音…………

    直到今天,她被带来了议事大厅。

    人们起诉她的罪名,是杀害了一位长老。

    其实,哪儿用的到审判呢?

    锐雯想。

    看看那些向她投来烂蛋果的艾欧尼亚人吧。

    诺克萨斯人,仅仅这个称呼就足以让她被处死。

    但她毫无怨言,也不想反抗。

    这是活该,她在战场上杀死的冤魂每天都在梦里折磨他。

    在前半部分的审判中,她一语不发,任凭蛋果的恶臭汁水躺进她的粗布衣裳。

    直到,呈上了证人证物,让她的回忆被牵动。

    物证是一个装满了碎片的皮剑鞘,它是从老夫妇家中而来的。上面还有诺克萨斯棱角分明的文字————相比于艾欧尼亚的圆润小字,它们太刺眼了。

    一些人开始嘲笑起了诺克萨斯武器的质量。

    接下来的人证是一位洗骨工,是他收敛、火化素马尸体的。

    他在素马的骨灰中发现了一枚金属碎片。

    和剑鞘中的那些吻合。

    “你打算说话了么?”

    织木匠世家出身的推事,让束缚着锐雯的木座椅松了松。

    她抬了抬鹰钩鼻,胜券在握。

    “我……”

    锐雯扯开干涸黏连的双唇。

    素马冥想室里的熏香味,似乎浮现在了鼻端。

    “是我杀的,我认罪。”

    她想接受惩罚,解放内心的自责。

    “是我杀了你们的长老。”锐雯对所有人说。“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鹰钩鼻的推事问。

    “我不记得了。”她只有这个回答。

    双手被束缚的锐雯此刻无法拭去默然的泪水,只能任其顺着下巴滑落。

    推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待更多真相浮出水面,但经过徒劳的等待后,她向庭吏示意了一下。

    “锐雯,你将被囚禁于此,直到明天黎明正式宣判,在此期间任何人都可以与你就私人恩怨谅解言和。”

    …

    此时,贾若和亚索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断剑的自白(节选,因剧情轻改)

    午夜的空气冰冷清爽。夜空中一轮满月周围环绕着一圈冷冽的光晕。

    月光通过敞开的门扉洒进大厅,但并没有照亮锐雯所在的房间尽头的阴影。

    白天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进来与她谅解言和。

    有些人打开了门,又有几个人带来更多烂蛋果,但最后不再有人来打搅锐雯的冥思。

    她终于得以入睡,但这是轻浅、间断的睡眠,对于一个自知即将迎来最后一个黎明的人来说恰如其分。

    当她听到黑暗中悉索的脚步声接近,立刻醒了过来。

    锐雯睁开双眼。

    “老爹,”她说。“你在这干什么?”

    老伯猫着腰慢慢溜到她身边,打开一个软布包,里面全是工具。

    锐雯认出这是用来安装和修理铧刃用的金属器材。

    “你看我像是在干什么,孩子?”

    月光勾勒出的轮廓让他脸上的沟壑显得愈发深邃,但他们二人周围的幽暗气氛似乎并没有像锐雯想象的那样感染老伯。

    “你可真是一心想死,”他用责怪的口吻对她说。“你这样是求不得均衡的。”

    他在锐雯的手铐和脚镣上鼓捣起来。

    锐雯并没有将他推开并让他回家,虽然她内心强烈要求她阻止老伯,但是私心让她狠不下心。

    如果老伯是此生最后一个陪伴她的人,那么锐雯希望这个瞬间可以尽量延长。

    她就一直这样沉默地坐着,直到几分钟后她听到大厅外面的石子路上传来脚步声。锐雯看了看亚撒。

    他在笑,拿着解开的镣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就像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玩具。

    “老爹。快。藏起来。有人来了。”

    锐雯的声音急促尖锐,不容回绝。

    老伯快步躲进角落的阴影中。锐雯重新低下头摆出睡觉的姿势。

    她让头发遮在面前,睁着眼。

    一阵强风吹过树丛,绕过大厅的门柱。

    在一束月光的映衬下,一个人影立在门口。

    这个陌生人不再用斗篷遮住脸,剑和金属护肩也全都亮在外面。

    他和其他人一样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但和村民们不一样,他走了进来。

    他没有在石头地面上留下任何脚步声。

    当他距离锐雯一把剑长短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从背后拎出了一个皮剑鞘,上面刻着粗糙的符文。

    他把剑鞘扔到锐雯脚边,哗啦一响。

    “哪一个更重,锐雯?”他问道。“是你的剑,还是你的过往?”

    显然这个陌生人知道锐雯没有睡着,所以锐雯也不再假装。

    她抬头看他,他的脸在灰暗的阴影中模糊不清,但鼻子上的伤疤清楚可见。

    “你是谁?”她问道。

    “另一把断剑。”他回答说。“你准备认罪伏法。这一点我佩服你。”

    锐雯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感情。

    “你的剑背后的隐情,”他继续说。“你知道真相吗?”

    “我杀了他。他是因我而死。他们全都……是我做的,”锐雯继续说。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更多悲伤。

    “举剑。”

    锐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听到那人发出恼怒的低吼。

    “站起来,你无可逃避,”

    那人说道。他的声音不容回绝。

    旋风开始在大厅中卷涌,推开长凳,也推着锐雯站了起来。

    战斗本能和肌肉记忆指引着锐雯的手臂。

    当她面对这个陌生人的时候,带鞘的巨剑已经握在她手中。

    “我求他把它打碎。”她说。

    “是吗?”那人的声音带着嘲讽。

    陌生人的怀疑刺痛了她,深入回忆的骨髓。

    她颤抖着,模糊地想起了那个景象。

    素马长老的声音宁静平和。

    他的冥想室中气氛凝重,带着思想和焚香的重量。

    素马长老并没有评判她,也没有评判她的负担。

    锐雯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心中涌出一阵剧痛,流淌至全身,直到她握剑的双手。

    她紧紧抓住剑柄,从剑鞘中抽出符文之刃。

    “你为何而来?”锐雯问。

    破碎的剑刃带着粗糙的能量。耀眼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知道你一心求死。”陌生人笑着说。

    一直以来侵扰她的鬼魂现在倾巢出动,锐雯向着那些鬼魂狂乱地挥砍。

    那个人的刀刃格挡了她的忧伤和狂怒。

    这让她更加愤怒,把她拉回了现在。

    二人开始了一场剑舞。

    每一次格挡和突刺都伴随着空气的轰鸣和爆裂。

    “我来此是为了杀死谋害我师父的凶手。”他咬牙切齿,喘着粗气说道。“我来取你的命。”

    锐雯大笑一声,双眼泪目而视。“动手吧。”

    疾风武士放低剑身,开始操纵他们周围的旋风。

    魔法发出炽热的音调,那个人将能量聚焦到那把符文巨剑上。

    那把武器上的诺克萨斯魔法开始颤抖,破碎的剑身刹那间分散,顶端的那一小块碎片也游离出来。

    能量坍缩,那块小碎片崩了出来,飞向黑影中亚撒藏身的方向。

    死亡的弹丸眼看就要射入老伯的喉咙。

    锐雯再次嗅到了那股带着焚香味道的辛辣回忆,那浓烈的味道是素马长老的冥想室。

    “不!”她大喊道。

    锐雯扔下刀刃,面对重演的悲剧束手无策。

    就在那片刀刃即将刺穿老伯饱经风霜的皮肤之际,它停了下来,被一道风墙束缚在空中。

    那个鼻子上带疤的人松了一口气,锐雯碎刃上的小铁片径直掉到了石头地面上。

    “你运气好,气息够重。老爹爹。”

    那个陌生人在急促的喘息之间语速飞快地说。

    锐雯跑到老伯面前抱住他。她侧过头看着那个陌生人。

    风依然抽打着他的头发,他用不拿剑的手背擦去几颗汗珠。

    “你没说谎。”

    那个陌生人也走了过来,捡起了刀刃的碎片。

    锐雯看到他的一部分怒火化为了理解。

    “你杀了素马长老,但你不是凶手。”

    “对不起。对不起。”

    锐雯一直在寻找的这个瞬间,她再次活了过来。

    一连串哽咽的话语脱口而出。

    她颤抖着扶着老伯。

    “我找到他。我哀求他……”

    锐雯想要咬清每个字,但是她被激动的情绪压倒。

    “我求他帮帮我。打碎这个。打碎我。”

    “素马长老的确试着摧毁了你的剑,”疤脸的人说道。他的声音也变得哽咽。“但是,锐雯,过往已经铸成,我们无法改变。”

    锐雯知道那种感觉,面对一去不返而又挥之不去的记忆。

    现在她看到这个陌生人也背负着属于他的鬼魂。他一声叹息,周围的旋风逐渐平息。

    “守护素马长老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当时在场……在那天夜里……我本可以保护他。杀死他不是你的本意。”

    锐雯看着他,悟得真谛的武士惺惺相惜,那人再度将自己的心魔扛在肩上。二人四目相对。

    “说到底,他的死是我的过错。”

    “亚索?”

    老伯走近了一些,然后伸出一根弯曲的手指。

    “你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这是莫大的光荣。”

    “我的光荣早就离我而去了,老爹爹,”锐雯在亚索身上看到了同样的抗拒,抗拒希望、抗拒原谅。他摇了摇蓬乱的头,没有接受老伯的辩解。“一步错,步步错。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他的自我审判被碎石路上的脚步声打断。

    鹰钩鼻子的女人进入了议会厅。

    她仔细地绕着大厅走了一圈,查看了两位身心破碎的武士打斗留下的伤痕。

    她每一步都伴着金属磕碰的声音。

    推事在路过锐雯和老伯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锐雯看到了一个皮扣,上面挂着她镣铐的钥匙。

    当推事走到那个陌生人面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负起责任是赎罪的第一步,亚索。”她语气平和地说。

    “第二步呢?”亚索的话里带着绝望的尖刺。

    亚索没有躲避推事的凝视。房间凝固了,停止了呼吸。

    推事平静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议会大厅中显得格外洪亮。“原谅自己。”

    锐雯认真地看着这位武士。他无法强迫自己说出那句解脱痛苦的话。

    这么久以来,锐雯一直在求死,而现在她看到亚索的挣扎,她意识到,真正困难的是背负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继续活下去。

    亚索也看着她。

    他愿意留下来面对过去吗?

    那个疾风作伴的人走出了议会大厅,走进了黑夜。

第三十七章 风

    贾若正靠在门外。他虽然没有进去,但一切都被他收进了耳朵里。

    他和亚索催马赶了一路。但在午夜时分,这两匹可怜的牲口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接下来的路,全是他们用腿跑来的。

    刚到议事大厅,他就联系了推事。那装有符文大剑碎片的皮剑鞘也是他取来给亚索的。

    即便魔能傍身,但做完这一切后,贾若也是有些疲乏了。

    他看见推事走了进去,然后,亚索就走了出来。

    谢天谢地,可算赶上了。贾若仰起头,舒了口气。

    即便夜色很浓,星星也稀疏,但他还是看得见亚索的脸色。

    “我想,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继续喝。”

    贾若建议到。

    亚索吸了吸鼻子。

    “好。”

    他的声音像是吹进了山涧里的风,有些呜咽。

    …

    在如此深夜还能开门的酒馆,肯定是有些底气的。

    毕竟,只有美酒才能让人流连忘返到现在。

    “还是枫溪吗?”

    贾若问。

    “枫溪就好。枫溪,正好。”

    亚索说。

    于是,贾若抛给了店家三枚金币,接过了两坛子枫溪。

    两人没有在酒馆里喝,他们并肩走进了枫树林里。

    “要听听我的故事么?”

    亚索扒开了酒坛上的塞子。

    贾若也举起了自己的那坛:“我也有酒。”

    亚索长饮一口后,吐了口气,说:“好吧,我给你讲点人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我有个哥哥,永恩。

    我们同母异父,那个本该是我父亲的男人,抛下了我们————也是在一个秋天。

    但我的母亲对我们一视同仁,我和永恩比一般的亲兄弟还亲。

    之后我们去了疾风道场,再之后就出了,这事儿。”

    亚索着重讲了他的母亲,他的哥哥。

    疾风道场的事,反而一带而过。

    亚索又呷了一口。

    “命运,这就是命运。素马长老说我天资过人,抓的住风。”

    一声轻笑。

    “但我抓不住命运。”

    贾若接不上话,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喝着。

    亚索不说话了,他的酒还剩一半,故事也还剩一半。

    这一半是贾若陪他走完的。

    贾若决定说些别的。

    “在我的故乡,有种说法。

    酒喝到一半正好,酒还在,人还在,明天的日子也还在。可以多想想未来,亚索。”

    他扭头朝向亚索。

    “要不指点我一二吧,不管是剑还是风,你用的都很精湛。”

    亚索停了下来。

    “我看得出,你很有天分,起码不亚于我。

    而且,你的师父也一定是一位大师,他教的很好。”

    亚索摊开一只手。

    “你剩下的,就是这个。”

    贾若望了过去。

    掌心中空无一物,他只看见了一只骨节粗大,遍布剑茧和伤痕的手。

    这才是一位剑豪的手。

    “控制力来自长久的练习,这是你唯一需要的。”

    贾若点点头,这话他很认同。

    不过,同为风属性的剑士,说不馋疾风剑法,他自己都不信。

    “教我一招就好了,就一招。”

    他央求着亚索。

    “好吧,你想学哪一招?”

    亚索给了个痛快的回答。风的孩子不拖沓,拖沓起来,就不是风了。

    “我想学风墙。”

    …

    亚索靠在树干上,看着贾若在林子里推出来一道又一道的风墙。

    风墙不是疾风剑法中最难懂晦涩的,但也不简单。

    亚索没想到贾若一顿饭的功夫就学会了。

    他的天赋很惊人,亚索想。

    “好了,我已经告诉了你全部技巧,看来你也听进去了。”

    亚索举起酒坛子,一饮而尽。

    “不过,你家乡的话我不认同。酒不尽兴,可不行。”

    亚索擦了擦嘴角,铁质护手摩挲胡茬的声音有些钝。

    “生命中有三件必经之事:荣誉……”

    “死亡、还有宿醉。”

    贾若接上了亚索慢悠悠的语调。

    亚索斜眼望着贾若,这个治安官让他越来越顺眼了。

    他似乎能理解自己。

    “走吧。”

    亚索搂住了贾若的臂膀。

    “去宿醉。”

    他们返回了酒馆,一坛接着一坛。

    贾若酒量可没亚索好,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已经吐了一回了。

    趴在酒桌上的贾若迷迷糊糊地运转魔能,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亚索已经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

    “继续流浪。”

    亚索无颜再见疾风道场的同门。

    只有无尽的内疚,能拖住不羁的风。

    他将继续浪迹天涯,唯剑作伴。

    “替我给锐雯带段话吧。贾若。”

    他已经记住了贾若的名字。

    日出时分,清新凉爽,但云的厚度预示着和煦温润的一天。

    当武士祭司和鹰面推事拿着钥匙扣来提犯人的时候,推事略感惊讶地翘起一瞥眉毛,她看到镣铐依然整齐地摆在地上。

    锐雯自觉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大厅,面对自己的未来。

    另外两位推事已经让村民们在议会大厅门外的广场上集合。

    锐雯猜想,这一定是因为他们都不想再和她或者她的符文之刃共处一室了。

    一阵清风轻抚推事的长辫。

    “经过对证据的整理,结合长老们的意见,这位诺克萨斯人的罪名成立。”

    推事开始宣布。

    锐雯听到自己出生地的名字,汗毛直立。

    她看着相互依偎的莎瓦和亚撒。

    “虽然判处死刑轻而易举,但死刑无法保持世界的均衡,”为首的推事继续说。“死刑不能修复罪行给民众带来的破坏。”

    村里的人们纷纷点头大加赞同。

    锐雯看到他们的脸,看到了他们共同的缺失;缺失了父母的孩子,缺失了儿女的老人。

    “所以,本庭寻求的是更漫长、更严厉的判罚,”推事继续说。“我们将监督这位放逐之人,锐雯,修复她造成的破坏。”

    推事顺着鹰钩鼻尖俯视锐雯。

    “判罚她重劳役之刑,”推事宣布。“就从孔德夫妇家的田地开始。”

    人群中掀起一阵低语。

    “本庭还将监督锐雯修理议会大厅。并补偿那些在诺克萨斯侵略期间受到伤害的家庭。”

    推事充满期待地看着锐雯。“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一判罚?”

    所有眼睛现在都指向锐雯。

    一种新的感情卡在了她的咽喉。

    她环顾四周,那些过去的鬼魂并没有随着宣判而消失。锐雯看到那些鬼魂自如地与活人融合。

    她很吃惊。眼前的景象让她宽慰。她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有资格接受这个礼物。

    “愿意。”

    锐雯哽咽得几乎不认得自己的声音。

    老两口立刻扑向前,用力抱紧锐雯。她也在拥抱中彻底放松,用力抱紧他们。

    “黛达,”莎瓦的嘴唇紧贴锐雯的白发。

    “女儿。”她低声回应

    就在此事,一个身影最近了广场。

    他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

    推事认得他,昨天深夜敲门的治安官。

    “你是对判决结果有什么意义吗?治安官。”

    推事盯着贾若的脸,确认他不是在耍酒疯。

    “没有,您的审判,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感谢您,也感谢均衡。”

    贾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老两口都身前。

    他打量着锐雯。

    和他想象中战场女武神的英气不大一样。

    这位白发,肤色略重的女人,透出了圆润质朴的美。

    “有什么事吗?”

    老爹爹小心地问。

    “是亚索。他走了,继续流浪了。

    不过,他托我给锐雯带个话。”

    贾若模仿着亚索的语气:

    “毁灭还是创造。

    两者并没有绝对的好坏,任何人都无法独占其一。

    而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问题,是你意欲何为。

    你为何要选择这条道路,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左右的。”

    贾若说完,放了一坛酒在锐雯身前。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枫溪————它一半陈酿,一半清水。厚重的过去,混合崭新的未来。滋味儿可有的咂摸。”

    贾若摇摇晃晃起身,慢慢走出来广场。他要去找妮蔲了。

    肉眼可见的靛青风流缠绕着他。元素的掌握,更上一层楼。

    “你说这风,是在逃,还是在追?”

    贾若望着指间走过的风,自语。

第三十八章 所谓均衡

    卡尔玛的冥想室中

    卡尔玛以盘坐的姿势悬浮于半空,翠绿的双龙在她的周身缠绕。

    她的眼中冒出了青蓝的灵魂火焰————她正在和无数前辈们交流。

    有人来了。

    卡尔玛落回了蒲团上。

    “请进。”

    来人没有客气,推门而入。

    是一个须发皆白的持杖老者。

    她认识他,卡尔玛们也认识他。

    “请坐,槐。”

    卡尔玛说。

    槐接过了卡尔玛递来的茶杯,轻轻吹拂去了热气。

    他的目光游离在卡尔玛周身。

    作为疗魂师之庭的主事人,槐能看见许多常人难以企及的东西。

    “能看见他再次活跃起来,我很开心。”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上一位沉寂许久的卡尔玛。

    不用她说话,那位灵体直接用灵魂和槐进行起了交流。

    听着老朋友的话语,槐面带微笑,不住点头。

    算上面盘坐的这位,他见过十三任卡尔玛。每一任,都是他的挚友。

    良久,叙旧结束。

    卡尔玛们再次归一。

    她把槐的空杯子再次斟上了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会再出手了。”

    卡尔玛缓缓说出了她的决定。

    “很好。”

    槐长长的眉毛下露出欣慰。

    “三岁小孩挨了打,也知道还手……但,均衡不为此道。”

    疗魂师之庭和均衡教派走的很近,他们也是均衡的维护者。

    其实,艾欧尼亚奉行的均衡,比常人想象中的深远。

    这一点在疗魂师的眼中却格外清晰。

    符文之地由物质和精神组成。

    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就像是十指相扣的双手,万物万灵都生长在它们的手心里。

    均衡,指的就是物质世界与灵魂世界的均衡。

    只有它们保持平衡,生命,魔法,灵魂这一切才能在符文之地保持稳定。

    如果你把均衡单纯的理解为爱好和平,那就走偏了。

    战争,在均衡面前就是三岁稚童的打闹。

    奉行均衡之人真正恐惧的,是战争过程中带来的伤亡。

    大量生命消逝与物质世界,就意味着大量灵魄会涌入精神世界。

    此消彼长之下,不仅是生物和魔法,整个世界都会迎来灾难。

    这,就是诺克萨斯入侵前期,艾欧尼亚不愿意反抗的原因。

    “诺克萨斯人又在蠢蠢欲动,今年的摩擦愈演愈烈。有人在斐洛尔见到了他们的军舰……”

    槐放下了茶杯。

    他捋起了自己的胡须,继续说。

    “我们和他们,是站在一条独木舟上的两个人。他们不顾及翻船的危险,却一心想要我们的命。”

    “你说的很对,槐。在保护艾欧尼亚的儿女,与保护整个世界之间做选择……是均衡面临的最大考验。”

    卡尔玛很无奈。

    若是寻常人,此时的想法是:既然不反抗是死路一条,那不如打破均衡,让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但卡尔玛不行。

    艾欧尼亚之魂,想从这个绝境中求得生机。

    许久的沉默。

    槐开口了。

    “这一次,我们疗魂师之庭准备介入战争了。”

    卡尔玛没有露出疑惑。

    槐的智慧不会让他做出草率的决定,卡尔玛等着他的解释。

    “我们不会介入战斗,我们也不擅长战斗。

    我会带着疗魂师们,尽力挽回一些艾欧尼亚的性命————既减少了杀戮对精神世界的污染,又保护了艾欧尼亚。”

    “两全之策。”

    卡尔玛的眼神亮了起来。

    “这一次,珀西会带着平息之殿的治安官们参战,我会嘱咐他们注意保护疗魂师。”

    “万分感谢。”

    槐点头致谢,他长长的白须子,都垂到了桌面上。

    “说起治安官……我在治安官中相中了棵好苗子。

    一位灵魂、生命魔法天赋极佳的瓦斯塔亚。

    她的同伴好像还是易的弟子。”

    槐开始讲起了轻松的事。

    “哦,是妮蔲和贾若吧。他们的确很出色,我也在关注他们。”卡尔玛说。

    “我们疗魂师之庭在她身上看见了生命与灵魂合二为一的可能。”

    “你是说……像瓦斯塔亚霞瑞那样?”

    卡尔玛的情绪居然起了波澜。

    在远古的符文之地,魔能比现在还要充裕。

    当时的人类中,有些天赋异禀之人,成功地融于了精神世界中。

    他们就是瓦斯塔亚霞瑞。之后,他们与凡人结合而生下的后代就是瓦斯塔亚。

    (概括来说,瓦斯塔亚也是人类,不过他们是上古大能的血脉,有些非比寻常之处。比如魔法天赋和**的兽化。)

    尽管当初的瓦斯塔亚霞瑞实力惊人,接近永生。

    但随着魔能的逐渐减少,他们越来越难以干涉凡间。他们逐渐沉睡在了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的交界。

    如果,妮蔲真的有望走到那一步的话。

    她或许能唤醒艾欧尼亚的祖先们。

    神圣的瓦斯塔亚霞瑞们。

    又或者,她自己就可以成为瓦斯塔亚霞瑞。

    槐看着卡尔玛,笑而不语。

    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三十九章 霞瑞的帮助

    万里无云的爽朗晴空,大雁们一队一队的向南飞去,它们要准备过冬了。

    艾欧尼亚和天朝一样,也是南方要比北方温暖。

    而在它们的翅膀下,一辆马车面冲着北方,停在路边。应该是在等待着什么。

    贾若摇摇晃晃地从山上的枫树林里钻了出来。

    他满身酒气,衣服也乱糟糟的,甚至,还有几片红叶夹杂在他的头发里。

    “治安官大人,您回来了?”

    马车夫问。

    “走吧,去普雷希典。”

    贾若说。

    此时,马车夫看见了他的双眼。

    炯炯有神————和他邋遢的外表格格不入。

    贾若冲他笑了笑。

    靛青色的光芒在眼中完全收敛。

    虽然昨天闹了个乌龙,但他并不在意。发现了逃犯第一时间报告,马车夫也算是个勇敢的百姓。

    贾若弹了枚金币给他后,就钻进了车厢。

    “你终于回来惹,到底干什么去惹?”

    妮蔲皱着眉头问。

    昨天晚上贾若走的匆匆忙忙,她可担心了。

    “唉。”

    贾若舒了口气。

    他从妮蔲怀里抱起了轻羽。

    小家伙儿也没反抗,眨了眨眼,又继续睡觉了。

    贾若占据了轻羽原来的位置,把头枕在了妮蔲的腿上。

    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一下。

    贾若想。

    妮蔲身上的清香,总能让他感到安心和放松。

    贾若没有急着回答妮蔲的问题,他仰望着天上飞过的大雁,轻轻哼唱起了家乡的曲子:“你问风,为什么托着候鸟飞翔,却也吹的让他慌张……”

    妮蔲不知道他卖的是什么关子,但还是把贾若的脑袋搂在了怀里。

    她轻轻抚平他的头发,摘去其中的叶子。

    马车启动了,贾若也忘记了后续的歌词。

    “我给你讲故事吧,是关于两个战士的。”

    贾若轻轻抓住妮蔲的手,让这柔夷轻轻拂过自己的眉心,舒缓他彻夜紧绷的神经。

    “他们一个叫锐雯,一个叫亚索。

    他们一个逃,一个追……”

    …

    贾若讲的很慢,慢到了普雷希典。

    “有机会的话,妮蔲要去见见锐雯,她的烁玛一定很精彩。”

    妮蔲说。

    “你这么说话,好像阿狸啊。”

    贾若在妮蔲怀里拱了拱。

    “那妮蔲也要吃掉你的灵魂~嗷呜!”

    可是妮蔲刚张开嘴,声音就被贾若堵了回去。

    呜~

    就在贾若和妮蔲闭上眼睛,享受恋人间的温存时,意外发生了。

    某种根植于妮蔲灵魂中的远古记忆被唤醒了。

    恍惚间,妮蔲看见了历代的祖先,他们的面庞如幻影般闪过————妮蔲看见了雾尾族的演变。

    最后,画面定格,只剩下了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身影。

    妮蔲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只是依稀见到他伸出了手臂,点向了自己……

    妮蔲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

    她惊诧地发现,她居然真的汲取了贾若的灵魂!

    就像阿狸记忆中的一样。

    她的吻还留在黑发的恋人唇上,但他却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妮蔲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颤抖的手轻轻拂过贾若的面庞。

    还有呼吸。

    “贾若,你醒醒,你醒醒啊。”

    妮蔲已经有了哭腔。

    贾若慢慢悠悠地恢复了知觉。

    和阿狸那次并不一样,妮蔲不是单纯的掠夺。

    雾尾族的天赋成为了他和妮蔲的纽带。不仅是汲取,妮蔲也在反哺贾若的灵魂。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过程。

    两个灵魂在共鸣中滋长壮大————尤其是贾若的。

    他的灵魂强度,相比妮蔲低了太多,这次的意外让他提升很多。(灵魂强度:49→72)

    贾若能感受到,有部分启迪的力量,传入了妮蔲的灵魂中。

    “我们,这是怎么了?”

    贾若看着妮蔲,再三确认自己和妮蔲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异变。

    “我,又梦到了我的先祖们。”

    妮蔲隐有所感。

    “他们,告诉了我一些事。关于雾尾族,关于瓦斯塔亚,关于……精神世界。”

    即便难以理解,但妮蔲唯一肯定的是,这事牵扯到远古的隐秘。

    她身上被寄予了某种期望。

    贾若挠了挠头。

    妮蔲都弄不清楚,他就更没有头绪了。

    不想这些了。

    贾若贴近了妮蔲:“那……你有没有问问你的先祖们,他们想不想看见血脉开枝散叶啊?”

    热气把妮蔲的脖颈搔得有些痒,她微微颔首,推开了贾若:“哼,没有!”?(?`^′?)?

    ————————————

    其实,这并不是意外。

    这是一次罕见的,瓦斯塔亚霞瑞对现实进行的干涉。

    一位即将完全沉睡的瓦斯塔亚霞瑞,耗尽了残存的气力,推动了妮蔲的进化

第四十章 注意,这不是演习

    马车进入了普雷希典的西城区,停在了平息之殿后面的街道。

    “可算是回来了。”

    虽然只是两天的路程,但贾若却觉得经历了太多。

    他把行李从马车上卸下,扛进了他们的七十九号小屋。

    “这次出差去德玛西亚,可真久。”

    妮蔲说。

    她伸手蹭了蹭家具,上面全是灰尘。

    “那你打扫一下吧,我去给珀西大师复命。”

    贾若挥了挥手中的任务报告————这一次,它可格外的厚。

    虽然任务目标是互送乐斯塔拉夫人,但在德玛西亚发生的事情,他也写了进去。

    希望对议会的决策有些帮助。

    “嗯哼,妮蔲还要在楼顶上给轻羽建个小房子,就像德玛西亚的龙禽巢那样!”

    妮蔲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使用魔法,来给她的小宝贝做个窝了。

    “去吧。”

    贾若摸了摸她的头,便走出了家门。

    刚来到平息之殿,贾若就发现了异常。

    今天的演武场上格外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使用上了所有的练功器材。

    而在演武场中央捉对切磋的人,也比往日翻了数倍。

    但最主要的,这些人大部分是新面孔,贾若可以肯定,他们不是普雷希典的治安官或者协防的武僧。

    带着疑虑,贾若来到了珀西大师的房间。

    门前的侍僧告诉贾若,珀西现在正在接待客人,让他稍等。

    当侍僧手中的念珠盘转了三十二圈零七颗的时候————贾若无聊地一直在数它————珀西的房门开了。

    珀西送出来了他的两位客人。

    一位白发拖到胸前的持杖老者,和一位身着皮甲的中年汉子。

    “恕不远送。”

    “珀西大师请留步。”

    珀西和他们鞠躬礼别。

    目送客人们走远后,他才看向贾若。

    “回来了?”

    “嗯。”

    贾若点点头。

    珀西把贾若让进了里屋,侍僧也换上了新茶。

    贾若把任务报告递了上去。

    珀西抿着茶水,一页一页翻阅。

    “珀西大师,刚才的两位是谁啊?怎么殿里来的那些人,又是谁啊?”

    贾若没忍住心中的疑问,直接告诉了珀西。

    珀西:“是疗魂师之庭的槐长老,和普雷希典的民兵领袖。”

    贾若:“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来干嘛?”

    珀西放下了贾若的任务报告,他打算先跟贾若解释一下现在的形势。

    “纳沃利的西南方和诺克萨斯的战斗即将展开。

    已经秋末了,这是今年最后,以为是最激烈的一次。”

    贾若知道,诺克萨斯一直在艾欧尼亚边境骚扰,升级成小规模战事也是常有的。

    “但,这和我们平息之殿有什么关系呢?”他问。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

    议会同意平息之殿介入战事了。

    而且,疗魂师之庭的疗魂师们也会在我们的护送下奔赴前线。

    槐长老就是来商议相关事宜的。”

    贾若:“演武场上的那些人,就是纳沃利的民兵?”

    “没错,他们的指挥官派了一部分来向我们学习。

    你知道的,大部分民兵之前都是农夫,我们帮助他们进行训练。”

    珀西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

    他知道,这些民兵们在战斗中伤亡率很高。

    但他们却越来越多————爱好和平,不意味着束手就擒。艾欧尼亚人保家卫国的血性正被激起。

    “我们来说说你的这次任务吧,贾若。”

    珀西重新拿起了任务报告。

    “你这次互送乐斯塔拉夫人的过程无需多讲,你尽到了指责。

    你在德玛西亚逗留的时候,做了什么,也是你的自由。

    不过我的建议是,尽量不要干涉其他城邦的均衡。”

    艾欧尼亚就是这点好,不会限制太多的自由。

    贾若坐在珀西对面,格外乖巧:“珀西大师,那这箱子金币……不收税吧?”

    珀西乐了。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私人赠物,不收。

    不过这次任务不是普雷希典的公事,赏金是由乐斯塔拉夫人留下的,税后两千金。”

    “嘿嘿,谢谢大师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后勤领钱了。”

    贾若起身准备告辞时,珀西又叫住了他。

    “亚索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过他的通缉在此之前就撤销了。所以……”

    “没事的,珀西大师,我本来就没指望这茬,我的收获够多了。”

    贾若指的是亚索的那招风墙。

    “很好,回去吧。根据诺克萨斯人的动向,我们这几天可能就要出发了。你和妮蔲好好休息。”

    “是,珀西大师。”

    …

    当贾若回到家中时,带回了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和一袋子沉甸甸的食材。

    轻羽最近吃的越来越多了,每天都肉眼可见的大上一圈。

    扑棱扑棱

    轻羽飞了过来,落在了贾若肩头。

    它灵敏的嗅觉告诉它,鲜美多汁的肉块儿来了。

    “别跑啊,轻羽,尝尝我最爱的起司!”

    妮蔲举着一块起司,从楼上追了下来。

    可惜,起司对轻羽的吸引力明显不如鲜肉块大。

    它已经开始吞咽起了贾若手中的鲜肉。

    “这孩子,一点都不随我,起司这么好吃……啊呜。”

    妮蔲把起司扔进了自己嘴里,然后拉住了贾若的手。

    “走,带你去看看我给轻羽做的家!”

    妮蔲含糊不清地说。

    顺着旋梯来到了二楼,贾若就看见了。

    在二楼正的中心,妮蔲给屋顶开了个天窗,数条枝丫从天窗垂下,交织成了个树窝。

    “轻羽说它很喜欢!”

    妮蔲用她的天赋,充分听取了轻羽的意见。

    “嗯,的确很不错,只是这样一来,二楼就显得太挤了。

    不如把咱俩的房间并成一个大房间吧,腾出的地方当走廊和阳台。”

    贾若把轻羽放进了它放巢里,向妮蔲建议着。

    “好吧。”

    妮蔲也没多想,翠绿的光芒涌上了她的双手,构筑房间的枝条活动了起来。

    妮蔲的魔法能力,比寻常的织木匠强许多,没多久,树屋就变成贾若所说的模样。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贾若推着妮蔲,走进了房间。

    “你要干什么?”

    妮蔲看着贾若关上了门,疑惑地问。

    “珀西大师说,最近可能任务比较多,让我们……好好休息。”

    ———各位请确认驾照———

    这一晚,贾若和妮蔲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展开了战斗。

    贾若先是觉醒了坚决的不灭之握

    然后是快速拔枪

    狂野生长

    巨龙撞击

    战争律动

    接着,是世界符文巫术和精密的

    相位猛冲

    致命节奏

    即便妮蔲施展了雾尾族的天赋能力,但还是不敌。

    能量倾泻

    释放完这个法术,贾若也累得颤抖。

    他的装备无用大棒发生质变,无用变有用。

    稍作喘息,在妮蔲惊诧的目光中,贾若居然施展了诡术妖姬的故技重施

第四十一章 民兵,治安官,疗魂师

    次日清晨,贾若接到了消息,平息之殿停止了对治安官们的任务发放。

    除去戊卫普雷希典的必要力量,剩下的治安官都需要在平息之殿集合。

    于是,贾若叫起了妮蔲,一同去报到了。

    到达平息之殿的时候,珀西正站在治安官的队伍前,给他们指派着任务。

    在介入战斗前,大部分治安官要做的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提高这些民兵们的战斗素质。

    贾若带着妮蔲站在队伍中等待,他不禁望向了演武场上的民兵们。

    在老把关见识过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的军队,此时的他也能看出些东西。

    毫无疑问,这些民兵和德诺两**团的战士们差距极大。

    艾欧尼亚的民兵们年龄和体格参差不齐,中年,青年,其中甚至还夹杂着没长开身段的少年。

    但更大的劣势还在后面。

    首先是装备,艾欧尼亚确实有很多武器锻造的大师,但大多都散落在各个门派,难以出产大量的制式装备。

    这就导致新加入反抗军的民兵们,只能领来一副皮甲,以及一把短剑或者长刀————从它们的刃口和握柄上,你能看出这些武器的粗糙。

    但已经不能奢求更多了,这些平时知会打造些农具的铁匠,已经加班加点的工作了好一段时间,才让这些新兵们不至于举着锄头和镰刀上战场。

    反观诺克萨斯。他们的大锻炉几乎永不冷却,一直在大批量生产着剑、斧和护甲。

    这个帝国更重视功能而非外观,所以他们的设计经常会整合更多用途,比如握柄上的钩子可以让骑兵落马。

    其次,就是士兵的训练。

    诺克萨斯的军队是已知世界上规模最大的。

    作为整个符文之地发动战争最多的国家,在诺克萨斯的部队中,既包含精锐部队————例如崔法利军团。

    也包含上百个独立作战的战团,每个战团都由自己的首领、元帅和队长带领,拥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层级和战斗偏好。

    战团可以构成更大规模的战群,并在其中负责特定的现场分工,可能被指派为前线突击队、重装步兵、斥候、刺客或者骑兵——只要能符合他们的技艺。

    而眼前的艾欧尼亚人呢?

    这些新兵们,前几天可能还在田地里耕耘。别说战斗风格了,即便是简单的列队,都需要武僧和治安官们现场教学。

    贾若难以想象,当初的挺立之战,到底是付出了多少人的鲜血,才把诺克萨斯人击退。

    即便艾欧尼亚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但战争不是依靠少数人就可以奠定胜局的————当年的艾欧尼亚,肯定是填进了无数人命,才换回了普雷希典的转折胜利。

    贾若深吸了一口气,扭过了头。

    他难以左右战争的开启。

    只能希望这些民兵们,能多学些格斗技巧,好在面对诺克萨斯的士兵时,能多上几分生机。

    “贾若,你们来了。”

    珀西的声音把他飘远的思绪带回,原来贾若和妮蔲已经排到的队伍的最前列了。

    现在轮到他们被珀西安排任务。

    “珀西大师,有什么任务,您尽管安排。”

    他说。

    珀西:“你有这想法很好,但无论是你的无极剑法,还是风与雷的魔法,都不适合传授给民兵们。

    所以,我决定,你和妮蔲负责保护疗魂师之庭的疗魂师们。

    去后殿,找槐长老报到吧。”

    “没有问题。”

    贾若应承下来。

    妮蔲对这个安排也没有意见,她之前去过疗魂师之庭呢,对疗魂师们颇有好感————他们教会了妮蔲许多魔法的使用技巧。

    “呦,是妮蔲来了。”

    刚行至后殿,那位捻着胡须的持杖老者就看见了他们。

    他拄着杖,来到了贾若和妮蔲面前,遍布皱纹的眼角微微舒展了些。

    “这位,想必就是贾若治安官吧。妮蔲常说你的名字。”

    “槐长老!”

    见到槐长老,妮蔲很开心,冲他打着招呼。

    “是啊,妮蔲也提起过您,承蒙照顾了。”

    贾若倒是行了一礼。

    “呵呵,不必多礼。”

    槐长老把他们引入了后殿。

    已经有不少穿着兜帽长袍的疗魂师在这里等候了,他们的脸庞都隐在兜帽下,一语不发,显得有些神秘。

    贾若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魔法波动,应该都是在冥想。

    用洞察之眼得到的结果证实了这一点,他们都是身怀魔法的人。

    贾若和妮蔲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听候槐长老的调配。

    当其他治安官陆陆续续到来后,侍僧把名单交给了槐长老。

    他杵了杵拐杖,这些疗魂师终于露出了眼睛。

    当所有人都望向他时,槐长老开口了。

    “诸位,这次平息之殿和疗魂师之庭的合作,是一次改变。我们疗魂师精通治愈的魔法,却不善战斗。此番上前线,还需要各位治安官的保护。”

    接着,按照人数和计划,每位疗魂师都分配到了一位,或者两位负责保护安全的治安官。

    到最后,终于念到了贾若和妮蔲。

    他们的任务居然是保护槐长老。

    贾若眼皮子一跳。

    之前亚索的经历还萦绕在他心间。

    素马长老用疾风剑法破坏锐雯的剑,都把自己崩死了。

    让自己保护槐长老,倒没问题,只是……万一也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难道要像亚索那样,带着妮蔲浪迹天涯?

    他把警惕提到最高,和妮蔲一起,跟在了槐长老的身后。

    不不不,绝不能让妮蔲再次颠沛流离。贾若暗自想着。

第四十二章 一触即发

    纳沃利,临近诺克萨斯占领区的西南边陲

    反抗军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这是他们的首领,艾瑞莉娅的决定。

    反抗军的士兵们——或者说民兵们更为准确——正在用木桩加固着营盘。

    而一些有猎人经验的民兵,已经开始铺设陷阱和拒马桩了。

    要早做准备,如果诺克萨斯人再次进犯,他们必定首当其冲。

    不过,他们加入反抗军,为的就是这个。挡在手无寸铁的同胞和家人之前。

    艾欧尼亚已经浑噩了太久,他们所行的每一步,所流的每一滴血,都会让这只睡狮苏醒一分。

    要学会战斗。

    即便,是被迫的。

    艾瑞莉娅在营地里巡视,深秋略带凉意的干燥空气进入了她的鼻腔。

    她闻见了不详。

    在远处的诺克萨斯占领区,灵能污染,精魄流逝。

    诺克萨斯人不常干这种事,他们对占领的土地都很重视。

    但,艾欧尼亚不一样。

    这片初生之土,和其他的土地都不一样。

    它有自己的意识。

    诺克萨斯初次进犯艾欧尼亚时,艾欧尼亚之魂就彰显了它的意志。

    天降的飓风吹散了诺克萨斯的补给船只,植物的根茎绊住了前进的士兵,大地裂开缝隙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然而诺克萨斯人却没被这块奇异的土地吓住,面对麻烦,诺克萨斯人往往会选择解决它————不择手段地解决。

    他们用炼金炸药,炸毁、污染了一切作祟的土壤。

    这很有效,被清洗过的土地再也没有古怪的事情发生。

    到底是当地的精怪被赶跑了,还是艾欧尼亚之魂晓得疼痛而缩回了手,诺克萨斯人就不知道了。

    诺克萨斯人也不操心这个。他们只知道,诺克萨斯又占领了一片土地。

    一片不再反抗的土地。

    “艾瑞莉娅,有普雷希典的消息了。”

    仙灵剑舞者从一旁的树上落了下来,她毛茸茸的大尾巴让她看起来像极了松鼠。

    “情况怎么样了?”

    艾瑞莉娅一直在等这个回信。

    仙灵剑舞者顺了顺身后的剑,这堪比她身高的利刃此时有些碍手碍脚。

    她从行囊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艾瑞莉娅。

    “喏,都在里面了。”

    艾瑞莉娅带着仙灵剑舞者回了自己的营房,拆开了信封。

    “太好了,除了平息之殿会,疗魂师之庭的疗魂师也会来支援。”

    艾瑞莉娅蹙了一上午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那带去的那帮新兵呢?有没有得到照顾?”

    仙灵剑舞者垫着脚,凑到了艾瑞莉娅身边。

    “他们也很好,普雷希典的铁匠帮他们打造了武器,治安官们也在训练他们。”

    艾瑞莉娅摸了摸紧贴眉心的额饰。

    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以及当年的挺立之战。

    希望这次的伤亡比例能减少些吧,艾欧尼亚的儿女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丢了太多的魂。

    ——————————

    诺克萨斯占领区

    “一只耳”正在擦他的刀。

    单看脸颊,他的模样还算蛮周正,只可惜,他的左耳朵只剩个空落落的耳洞,外耳已经完全不见了。

    这也是他的同僚们给他起了这个外号的原因。

    一只耳曲起拇指,摩挲着刀背,数了数那上的刻痕。

    三道,还差两道。

    这是他从战场上砍下的人头数。还差两颗,他就能晋升伍长了。

    一只耳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之前他所在的海狼战团乘着战舰,来到了一座恕瑞玛的小城。

    和其他直接举起白旗的城市不一样,那个带着鹰头面具的城主居然还想抵抗,口中还喊着“为了鹰王!”

    结果呢?

    攻城锤轻易地碾碎了他们黄色的城墙,海浪军团像是撵小鸡一样,在街头巷尾追杀着那些裹着头发的守军。

    这三个人头就是那时候砍下来的。

    一只耳和他们无冤无仇,但这都是军功。

    军功就意味着晋升,优待,和使唤别人的权力。一只耳想远离曾经的穷困潦倒。

    “都来集合!”

    海狼军团的最高长官发话了。

    斯通刚刚收到了最新的军令,是斯维因大统领亲自下达的:今天,海狼战团将配合着其他战团,一同突袭纳沃利的反抗军,为大战拉开序幕。

    斯通的面前,穿着赤色铠甲的士兵们不停汇聚,然后迅速而整齐地列队。

    斯通用她锋锐的指甲挠了挠嘴角。

    作为一个两栖类的瓦斯塔亚,今天的她有些缺水,皮肤都干燥的有些发痒。

    不过没关系,很快,它们就会沾上鲜血的。

    “出发,打仗。”

    斯通对她的手下们说。

    于是,队伍静悄悄地穿过了占领区的边界。

    斯通踏上了未被玷污的土壤。

    她从没来过艾欧尼亚,但听一些老兵油子说,艾欧尼亚人软弱可欺。

    他们的反抗军装备简陋,阵型松散。

    唯一要注意的是,如果有人横冲直撞进来,那就要躲远点了————艾欧尼亚有很多能打的高手,以一敌百,擦着就死,碰着就亡。

    这让斯通更兴奋了。

    她原本就出身于诺克萨斯决斗场,现在她已经乐于厮杀了。

    突然间,尖锐的哨声让斯通一个激灵。

    该死的,是反抗军的前哨发现了他们。

    既然如此,就无需掩饰了。

    海狼军团的士兵们,在斯通的带领下,直接迈开大步,向着已经能看见轮廓的反抗军营地发起了冲锋。

    ————————————

    哨声也传到了反抗军的营地。

    艾瑞莉娅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民兵们从一顶顶帐篷中钻出,慌张地穿戴甲胄,拎起武器。

    但还是慢了一步,诺克萨斯人的箭雨已经到了。

    诺克萨斯人善于总结经验,弓箭这种东西对于穿着全身板甲的德玛西亚士兵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用在艾欧尼亚民兵身上,就是屠杀的利器。

    营地中的艾欧尼亚人们只能勉强举起圆木盾来防御,他们身上的皮甲可顶不住这个。

    伤亡瞬间出现。

    艾瑞莉娅的心尖儿在打颤。

    她将旋转的锋刃舞得密不透风,护住了身后的同伴。

    “快去求援。”

    艾瑞莉娅向她的矮小的副手说。

    诺克萨斯人说来就来,营盘简易的防驭工事根本守不住他们的冲击。

    叮叮叮

    仙灵剑舞者用长剑磕开了几支流矢,最后望了眼艾瑞莉娅:“你也要小心。”

    然后,她跃上树梢,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了东方。

    艾瑞莉娅毅然决然地向前踏步。

    就像她每一次所做的一样,带头冲锋,将队伍归拢于身后。

    闪着寒光的刀锋们,像是被无形绳索牵引着,汇成一股环绕在艾瑞莉娅周身。

    前排的诺克萨斯士兵看见了这位艾欧尼亚的标志性人物,他们忙不迭地举起的铁盾。

    可惜,这令人目眩的舞者舒展着身姿,轻易地穿过了他们的阵型。

    少女的灵巧在此时化为了死神的目光,收割着性命。

    艾瑞莉娅驾驭着这些刀锋,把她包裹成了一柄锥子。

    利刃冲击

    她穿梭在诺克萨斯的士兵之间,没有人在挨过一下后能保持站立。

    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艾瑞莉娅越舞越快,飞溅的血液燃起了她的热诚。她刀锋上的污渍也更多了。

    诺克萨斯人的阵型彻底溃败,他们收起了弓弩,转而想要打断这个舞者。

    民兵们得到喘息,跟随着艾瑞莉娅和赤色浪潮冲击在了一起。

    混战一触即发。

    艾瑞莉娅忽然感到了耳后的风声,不是金属滑过空气的颤鸣,更像是掠食者的扑击。

    刀锋归拢,旋转。

    像是盛开的莲花包住花蕊一样,把艾瑞莉娅护在了中心。

    这一招名为距破之舞

    袭击者的爪子在高速旋转的刀锋上弹开,迸出了一串火星子。

    艾瑞莉娅指挥着刀刃们形成一次反击,在逼退了包围上来的诺克萨斯士兵后,她才看清了袭击者。

    是一位瓦斯塔亚,穿着诺克萨斯的衣服。

    她没有披甲,暴露在空气中的臂膀一片黑褐色,自下巴起延伸到腹部则是瑰丽的赤红。

    她用粗大的尾巴抽击着地面,似乎在懊悔刚才的失败。

    “你也是艾欧尼亚的孩子,为什么要噬咬母亲?”

    艾瑞莉娅不吝啬她的怒火,质问的话语和她的刀锋一样锐利。

    斯通又挠了挠嘴角,她的皮肤干得有些刺痛了。

    “人是会变的,诺克萨斯的**也充满营养,她把我哺育成了现在的模样,我更喜欢的模样。”

    话音未落,斯通扬起了她的利爪…………

    艾瑞莉娅的舞蹈终于还是陷在了赤色的漩涡里。

    源源不断的诺克萨斯士兵,和潜藏伏击的斯通,都在压榨着她的体力。

    她用眼角扫视着战局,人数压制的艾欧尼亚民兵们勉强占了些上风。

    但艾瑞莉娅知道,诺克萨斯人绝不是单纯的莽夫。

    他们的统领总是稳操胜券。

    不能久战。

    艾瑞莉娅捕捉到了斯通的影子,和就在一个持盾的诺克萨斯士兵身后。

    “就是现在!”

    锋利的刀刃随着她的双臂挥出,在空中组成夺命的菱形阵列。

    斯通身前的士兵直接四分五裂,热血撒在了斯通的皮肤上。

    她和艾瑞莉娅四目相对,拳脚相加。

    就在斯通以为艾瑞莉娅必败无疑时,刷刷刷,刀锋的囚笼随着艾瑞莉娅的意志而合拢,就像是巨龙的两排牙齿。

    斯通躲避不及,被剃下了左臂。

    她疼的满头大汗,却依旧保持微笑。

    “后撤,宝贝们!”

    她招呼着海狼军团的士兵们重新组织阵型,缩在一起。

    艾瑞莉娅感到了不对劲。

    果然,左右两翼各有一批诺克萨斯的军队围了上来。

    “营地不能再守了,撤入山林!”

    艾瑞莉娅下达着她的新指令。

    民兵们这才发现,刚刚占据上分的他们,才是需要撤退的一方。

    鏖战转为了游击。

第四十三章 万众一心

    民兵们依靠着熟悉地形,和甲胄轻便的优势,避开了和诺克萨斯人正面交锋。

    可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诺克萨斯人知道,想要在山林里战胜这些民兵是吃力不讨好的。

    于是,他们汇成一股,直接向着艾欧尼亚腹地进发了————与其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不如釜底抽薪。

    艾欧尼亚的反抗军,肯定会跳出来的。

    事实证明,诺克萨斯的确捏住了艾欧尼亚反抗军的心思。

    反抗军的斥候打探到了诺克萨斯战团的动向,被迫撤出了山林,在原野上的城镇中再次集结。

    艾瑞莉娅带着民兵,挨家挨户地劝说百姓们离开,以避免即将到来的兵戈。

    当地的人民知道艾瑞莉娅做的这些所求为何。

    他们没有怨言,都携着家人默默地走了。

    但在离开前,人们都自发地在家门前的竹筐里留下了几颗鸡蛋,一把鲜果。

    百姓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反抗军的敬意。

    与此同时,艾欧尼亚的有志之士们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他们纷纷赶来,加入了抗击诺克萨斯的队伍。

    就说纳沃利兄弟会吧,即便他们与反抗军有理念上的冲突,但此时此刻,他们依旧揽起了反抗军西北方的防线。

    …

    艾瑞莉娅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她略红的双眼眺望着东方,她最期待的增援还没来。

    疗魂师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如果再配合上身手不凡的治安官们,那将会是一股强劲的生力军。

    可惜。

    艾瑞莉娅摇了摇头。

    诺克萨斯人不会放纵战机溜走。

    西边的天际尘土飞扬。

    大军到了。

    但这一次的战斗,已经不容后撤了。

    艾瑞莉娅拖着身躯冲入敌阵,她又看见了那个瓦斯塔亚。

    艾瑞莉娅清楚的记得,这个瓦斯塔亚被她削去了左臂。

    但此时,她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战场上。

    原来是蝾螈。

    艾瑞莉娅弄清了斯通的种族,这一次,她不打算再给斯通断肢重生的机会。

    哈!

    喝!

    又是刀锋与利爪的相交。

    …

    同一时间

    纳沃利南边的一处海湾

    一艘诺克萨斯军舰正在抢滩登陆。

    他们是斯维因准备的后手,即将从侧翼加入战场。

    穿着红披风的战士们涉着齐膝的浪花,一步一步登上了沙滩。

    他们呲着牙,已经开始幻想起了艾欧尼亚人看到他们时的惊诧表情,和利斧劈开骨头中的脆响。

    “那是什么?”

    队伍里眼尖的小子瞅见了一座礁石上的影子。

    那是一位穿着青甲的人,头上带着镶有七枚镜筒的头盔。

    他盘坐着的双腿上,还横放着一柄剑。

    “看来,你们已经忘记了无极的名号。”

    易站了起来,用大拇指把剑刃推出了一寸。

    “这,将会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同一时间

    艾欧尼亚腹地的一座宽阔桥梁

    一对战争石匠把身子贴在桥墩上,他们已经推算出了桥的承重点。

    不能让东边的援兵顺利经过,这是他们收到的命令。

    “火柴。”

    个高些的战争石匠冲他的同伴说。

    两息之后,依然没有答复。

    他抬头看去,一直在他身边的同伴,不见了。

    莫大的恐惧降临在了他的心中。

    “战争和死亡,这会很好吃的。”

    石匠惊异于这个声音并非来自耳畔,而是源于心间。

    他低头看去,一节妖异的弯刃正从他胸口中冒出。

    一个青年像是破茧的蝴蝶,从石匠体内冒出。

    他挑了挑眉毛。

    “拉亚斯特,多嘴。”

    石匠软软倒地,他手中的炼金炸弹随之滑落。

    凯隐伸手接住了它,打量着这个黄绿色、带引线的小球。

    “新奇而危险的玩意儿?”

    他冲桥墩的阴影问道。

    “不,这是懦夫用的东西。”

    两点猩红在阴影中一闪而逝。

    “无趣。”

    凯隐随手抛开这个炸弹,身形逐渐虚化。

    他要去追赶师父了。

    …

    纳沃利的正面战场上

    几个溃退民兵跑进了一座寺庙。

    追杀他们的一个诺克萨斯小队不紧不慢,包围了寺庙后,准备瓮中捉鳖。

    他们争执了一番,才决定由谁来收割这些军功。

    嘭!

    小队长一脚踢开了寺庙的大门。

    嘭!

    更响的一声。

    小队长倒飞而出。

    就像是壁画中走下来武僧出现在了门口。

    “臭不可闻。”

    李青双拳紧握,收回了左脚。

    两个诺克萨斯士兵用钢刀分别劈在了他的胸膛和后背。

    叮!叮!

    金铁交加的声音穿出,诺克萨斯士兵的手腕被震的生疼。

    “一库!”

    这是他们人生中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第四十四章 援军

    天边的夕阳映出了晚霞的轮廓,但云彩下的战斗还在继续。

    艾瑞莉娅很累,非常累。

    每一次眨眼,那瞬间的黑暗都仿佛能让她睡去。

    艾瑞莉娅单手牵引着刀锋们,尽管它们的速度远不如前,但依然不是寻常诺克萨斯士兵能抵挡的。

    她的另一只手,紧捂着小腹。

    这是杀死那个蝾螈瓦斯塔亚的代价。

    在这一整天的战斗里,这个将诺克萨斯的狡诈尽数习得的瓦斯塔亚,像是一枚扎在鞋垫上的木刺,让艾瑞莉娅的精神不敢放松。

    艾瑞莉娅数次将她逼入绝境,但她总能用丢车保帅的方式脱身。

    艾瑞莉娅已经不记得砍下了那个怪物的多少肢体。

    这一次,艾瑞莉娅终于折下了她的头颅。

    她不会连这个也能再长出来吧?

    艾瑞莉娅瞅了一眼地上的肉球,两栖动物的般的竖瞳还睁着,长长的舌头一动不动。

    “你应该庆幸,最后能死在母亲的怀抱里,瓦斯塔亚。”

    艾瑞莉娅咽了口唾沫,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向她祈求着歇息。

    艾瑞莉娅已是强弩之末。

    她也要回归艾欧尼亚万灵的怀抱了。

    艾瑞莉娅听见了远处的轰隆声,它们沉重而缓慢,符合某种旁大生物的脚步。

    艾瑞莉娅从脑海中找到了它们对应的主人,是科姆巨兽。

    好想躺在科姆的背上,陷进那软绵绵的红色绒草中。

    如果再有一杯果汁就更好了。

    …

    “是普雷希典的援军!该死的,战争石匠团没有把他们耽搁在路上。”

    “弓箭手,攒射压制,让纠缠的弟兄们撤回来!”

    “战线太长了,收拢阵型,避免被夹击!”

    不愧是专业的战争机器,从斥候发现艾欧尼亚的援军起,所有的齿轮都随着这些命令整齐的转动了起来。

    有一说一,诺克萨斯人的军事素质很高,他们各司其职,沉稳应对。

    将军的意志从上而下,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一只耳拉开了强弓。

    他原本不擅长射箭,但他身旁的弓箭手倒下了,他是临时充数的。

    不过,在集体攒射中,他的准头可有可无,只需要让远处的艾欧尼亚援军缩回脚步争取时间即可。

    弓弦颤抖着,一支“”箭被他射了出去。

    射箭其实是个力气活,一只耳并不是膂力过人的壮汉,他还在掂配着体力————昨天,他的刀背上新刻上了一道划痕,只要今天再杀一个,一只耳就可以晋升伍长了。

    等下肯定还有短兵相接,他得留着点劲儿去抢人头。

    可这只高高抛射的箭,并没有因为他的偷懒而仁慈,它汇入了箭雨中,毫不留情地落下。

    望着这万点寒星,艾瑞莉娅挤出最后的力气想要进行防御,但她的胳膊实在太沉了。

    沾满血渍的刀刃落向大地,裹上了同样沾满血渍的泥土。

    “面对疾风吧!”

    披着靛青华彩的身影闪入战场,掀起了一面靛青色的风墙。

    密密麻麻的箭雨被尽数没收。

    而夹杂在风流中的紫色的樱花让艾瑞莉娅有些熟悉。

    哦,对了,是那个治安官。

    贾若跳到艾瑞莉娅身边,伸手搀住了她。

    不得不说,风墙这个技能是真的好用,魔能消耗不高,在战场的作用也是立竿见影。

    “抱歉,我们来晚了。”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了贾若身旁。

    是珀西大师。

    他的怒火像是被封住的炉子,旁人虽然看不见,但只要稍稍靠近,你就能直接感受到它的灼人。

    也是辛亏科姆巨兽耐力惊人,不眠不休地赶了两天一夜,终于赶上了。

    “带她回去治疗,贾若。记得保护好槐长老。”

    “嗯。”

    贾若点点头,抱起了艾瑞莉娅。

    珀西得到答复,缓缓扯下了身上的僧袍。

    这个两米的汉子,露出了上身虬结的肌肉。

    贾若看着珀西筋肉恐怖的脊背和臂膀————他的臂围可能有自己腰粗了吧?

    接下来贾若还看见了更令他意外的。

    珀西平时藏在朴素的僧袍下胸膛上,居然纹着一只老虎。

    一只皮毛斑斓,下山之姿的吊睛猛虎。

    珀西一手捻着脖子上的粗大佛珠,一手合十。

    六支精钢短矛从他腰侧的皮囊中钻出,烈烈作响。

    “我会替你们超度的。”

    珀西走向了战场上。

    贾若一个激灵,为即将面对火山爆发的诺克萨斯人默哀了一瞬。

    他轻巧转身,逆着民兵们的浪潮,跳上了一只科姆的背。

    艾瑞莉娅被他轻轻地放在了红色绒草上。

    艾瑞莉娅嗅到了照耀了一天阳光的绒草所散发的清香。

    她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能歇一歇了。

    不用贾若催促,妮蔲和槐长老已经围了过来。

    “没事,能救。”

    槐长老手中涌出的绿色光芒将艾瑞莉娅整个裹住。

    肉眼可见的,艾瑞莉娅小腹上的狰狞爪痕开始缩小起来,直至完全变成白嫩的肌肤。

    槐长老的实力,贾若一直看不透。

    除了和常人无异的生命强度,其他的属性都是问号。

    毋庸置疑,这绝对是个大佬。

    槐长老散去了绿光,艾瑞莉娅的呼吸轻微,但均匀了起来。

    “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槐长老解释着。

    妮蔲轻轻擦去艾瑞莉娅脸上的污渍,纤长的手指抚摸着艾瑞莉娅苍白的嘴唇。

    “真是……太可怜惹。”

第四十五章 还有救

    载着疗魂师和治安官的科姆们散向了整个战线,无数受伤的艾欧尼亚人被抬上了这些宽阔的脊背。

    贾若将一位伤员带到了槐的面前。

    槐脚下的红色绒草,已经被滴答的鲜血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乌黑发硬。

    槐抬头看了看天色,很暗了,但送来的伤员却越来越多。

    他又低下了头,魔法再次律动而起。

    伤员不减反增,说明了一件事,战况已经陷入白热化。

    贾若望向前方,他一眼就看见了赤色潮流中的空白,**上身的壮汉独自撕开了这个口子。

    如果他现在能和珀西并肩作战,将会是多么热血沸腾的事情。

    但他不能。

    贾若轻轻跃下了科姆,从担架上抱起了一个哭喊的少年。

    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无论是他、还是珀西、民兵、疗魂师,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愿艾欧尼亚万灵长存。

    …

    见过这么多伤员,贾若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直到一位熟人被送进了他的怀中。

    是莱尔。

    诺克萨斯人的战略嗅觉比荒原上的鬣狗还要敏锐,他们发现了这些站在科姆背上的人在做什么。

    先切后排,集火奶妈。

    这个道理不仅在游戏里适用,在战争中也是如此。

    诺克萨斯很快就做出了针对的措施,一队队精锐迅速出动,抢攻这些科姆。

    莱尔所在的那只科姆第一个中招的,尽管治安官们殊死搏斗,但还是不敌。

    莱尔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当这个曾经的搭档被送到贾若手中时,贾若还是动摇了。

    莱尔浑身是血,下肢已经消失不见了,但他还没有昏迷过去,牙齿紧紧咬在下唇上。

    贾若了解莱尔,这个意志坚定的武僧不是因为疼痛才这样的。

    莱尔看见了贾若,看见了槐长老。

    豆大的泪珠这才落下。

    他终于松开了嘴唇,声音颤抖,充满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她……”

    槐长老轻轻拍着莱尔的胸膛,示意他平静下来。

    “这不怪你。”

    槐说完,又呢喃了一句什么。

    旁人或许没注意,但贾若听见了。

    是一个数字,六十一。

    槐体内的魔能再次涌出,这绿光像是不会熄灭的火焰,给予黑夜中的艾欧尼亚人希望。

    但同样的,这也会引来趋光的野兽。

    贾若抽出了幽梦。

    该他干活儿了。

    …

    贾若带起胳膊,看了看那块腕表。

    这个皮城买来的小东西质量很好,而且二十四小时的制度符合贾若的习惯。

    艾欧尼亚人描述时间的方式总是不那么详尽————早上七八点叫饮露,晚上七八点叫见月。有些像天朝古代的十二时辰。

    贾若抹去了腕表上的血污,依稀看清了时针的指向。

    已经凌晨四点了,天快要亮了。

    贾若不知道从昨天夜晚到现在,他用风墙挡下了多少流矢和魔法,又用幽梦带走了几条性命。

    魔能早就枯竭了。

    每当天地间魔能重新被呼吸带入体内,贾若又会把它们凝聚成一次冲击法术,或是护住身后的伤员们。

    终于,诺克萨斯的战团们终于退去了。

    艾欧尼亚获得了惨胜。

    贾若把槐长老从科姆的背上扶了下来。

    他又听见槐长老在低语着什么。

    三百一十四。

    起初,贾若以为这是槐在清点他救下的人数。

    直到多年后,贾若才知道,每块平息之殿的腰牌都是槐制造的,这种灵魂烙印的秘法本就属于疗魂师之庭。

    槐数的,是陨落的疗魂师。

    每一个疗魂师都像是他的孩子,槐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气息。

    短短一夜,他经历了上百次丧子之痛。

    槐颤巍巍地迈步,他也是身心疲惫。

    “均衡。”

    他慢慢吐出了一个词。

    “代价。”

    又一个。

    贾若一语不发,只是低头思考。

    “走吧,贾若,我们去战场上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有救的人。”

    槐一手拄着杖,一手搭在贾若的肩膀上。

    他们走的很慢,小心地避开了鲜血汇成的泥泞坑洼。

    民兵们正把尸体堆积到一起,准备等下火化。

    无论是诺克萨斯的,还是艾欧尼亚的,逝者应得到安息。

    况且,不做收敛的骸骨会滋生瘟疫,更会让灵能淤积不散————这会扰乱万灵的均衡。

    …

    一只耳躺在地上,脑袋地下枕着死人,身上的被子也是死人。

    他还有一口气。

    但恐怕也不长了,从四肢末端逐渐爬来的冰凉正在吞噬着他。

    一只耳有过这种感觉。

    他的脑海里开始走马灯。

    他看到了**岁的自己,窝在那个简陋的家里。

    诺克萨斯的土地贫瘠,他们家也很穷。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他和父母的手脚都被冻烂了。

    没有办法,一只耳……不,那时他耳朵还没掉。

    他和母亲走上大街,用捡来的酸菜叶子和公鸡屎熬成药,擦在手脚上,才勉强不让指头们脱落。

    之后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雪。

    他的父母就再没有醒来。

    或许是因为全家仅剩的被子裹在他身上,又或者是因为父母总是抱着他入睡。

    他没有被冻死,只是耳朵掉下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这一切他早有预料,贫民窟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一只耳扳开了父母僵硬的臂膀,那时的他知道,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

    还差一颗脑袋,自己就是伍长了。

    真可惜。

    一只耳听见了脚步声,他努力睁开眼,发现是一个黑头发的剑客。

    看起来是艾欧尼亚人。

    他发现了自己,举起了他漂亮的剑。

    是要补了自己吗?也好,给个痛快吧。

    “你知道,公鸡屎和母鸡屎有什么区别吗?”

    一只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但那柄剑停住了,漂亮的樱花落在他这个卑微之人的脸颊上。

    一只耳咳出一口血,咧开嘴笑了。

    眼前这个青年虽然满身血污,狼狈不堪,但从他清澈的眼眸中,一只耳就知道他没活过苦日子。

    “嘿嘿,公鸡屎是尖儿的,不成坨。”

    说完,一只耳就只剩下了扯风箱般的喘息。

    贾若望着地上的这个人,生硬的腔调说明他是诺克萨斯人。

    但这如此奇怪的话语让贾若心中充满疑惑————他怎么也不能理解一个弥留之人为什么要说这些。

    “还有救。”

    槐拦下了贾若的剑。

    他把手搭上了一只耳的额头。

    “还有救。”

    槐又说了一遍。

    心还有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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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险介绍:
这是发生在英雄联盟宇宙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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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地,传奇和英雄开始的地方。
各具特色的城邦,身怀奇遇、掌握世界符文的青年,以及一段奇妙冒险。
此刻,大幕渐起。
我们的演出,开始了。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符文之地的奇妙冒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