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猩红来袭
轻羽趴在了一个避风的山坳中,呼呼大睡着。
这个年纪的银翼生长的很快,而任何动物的生长都离不开好好休息。
贾若有些心疼地抚摸着轻羽的脑袋,最近的长途飞行可累坏它了。
他从行囊中翻出了地图。如果估算的不错,以现在的速度再飞两日,就能抵达土库古尔了。
过了那个小盆地,就算是进入弗雷尔卓德的地界了。
贾若卷起地图,揣回了行囊中,又拾起一截子干柴添入火堆中。
烤肉可真是个学问,想把它考得两面金黄几乎上做不到的事情————现实才不像书中的轻描淡写,干柴燃烧产生的烟会把肉撩的发黑。
贾若小心翼翼地操纵着风元素,保护着他的晚餐不受此困扰。
此时,另一些风带来了应该消息。
有客人不请自来。
贾若闻到了那似曾相识的甜腻香水味。
“在这大半夜的来找我,应该不是馋我的手艺。”
贾若表面上装作风轻云淡地说,其实暗地打起来一万分的戒备。
他把手伸到背后,悄悄地推醒了轻羽。
“当然不是。”
娜塔莎摆着腰肢,从山坳外的阴影中走出。
“那天我可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你去参加我们的派对,可你拒绝了。
不过没关系,父亲让我再来请你一次。
一次更加诚心诚意的邀请。”
娜塔莎说完,山坳上出现了四个人影,都是和娜塔莎一样的猩红色服饰。
“你们邀请别人的时候,都喜欢直接动手吗?
虽然这很诺克萨斯,但是我还是想奉劝你你一句:作为一名体面的女士,不要随便长大你的嘴巴,那样子真的很难看。”
贾若把烤肉放回了火堆旁的支架上,右手按住了幽梦的剑柄。
“上次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你实在是……太诱人了,宝贝。这次你最好乖乖和我们回去,我们会给你最高规格的待遇。”
娜塔莎也不生气,一步一步走向贾若。
“最高规格?”
贾若盯着娜塔莎。
“你们是要把我供起来,然后吸血吗?”
“娜塔莎!”
山坳上人影中的胖子开口喊到。
“我看,这位小哥八成不会束手就擒,你别和他废话了。夜长梦多,直接把他带回去见父亲。”
娜塔莎皱着眉,她犹为讨厌福睿斯对她指手画脚,可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谁叫这个恶心鬼是馆长呢?小人得志。
躁动的血魔法从她的心脏鼓动而出,顺着血管抵达她的四肢。
贾若依旧紧盯着她。
这种魔法显然不同于贾若以往见过的元素魔法,它并非取材于自然,而是酝酿在血肉中。
“上次你的魔法很霸道,这次,尝尝我的!”
娜塔莎伸出一只手,虚抓向贾若。
贾若瞬间开启了时间扭曲,并拔出幽梦。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娜塔莎释放出了什么东西。
与此相反的,贾若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想要喷涌而出。
是自己的血液!
贾若急忙调动魔能去镇压几近沸腾的血液。
尽管时间扭曲让他有功夫兼顾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但还是忍不住气血的翻腾。
耳朵里突突直响,太阳穴像是在打鼓一样。
对方的魔能强度和法术强度都不及自己,可这种诡秘的魔法却难以提防。
娜塔莎惊讶的看着贾若,吃下这一发鲜血转换的贾若居然只是双眼通红————要知道,这个魔法如果用在常人身上,甚至能把对方的每一滴鲜血都从毛孔和七窍中抽出来。
可不及娜塔莎多想,飘着樱花的剑尖儿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贾若持剑穿身而过,风鸣雷啸这才从山坳中响起。
只可惜,这一剑空了。
在幽梦离娜塔莎鼻尖儿仅仅一拳之隔时,娜塔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化为了一摊鲜血。
血红之池
血魔法使用者都爱的一招。
将身体完全转化成鲜血,无视物理伤害。尽管会损耗部分血肉,但血魔法的魅力就在于**的转换、掠夺,和重组。
随便找人吸一口,就能再长回来。
娜塔莎快速移动着,这一剑之威远远超出了她的估量,现在只能希望那四个同伴能赶紧支援过来。
被群殴的时候,要抓着一个人猛打。
这是街头混混都知道的小技巧。
贾若折身滑步,追上了那滩已经滑出去老远的鲜血。
噗嗤
幽梦直接钉进了那滩血池。
可它还在移动,若无其事地滑向一边。
既然物理伤害没得用……
幽梦上的魔能吞吐着,粗大的紫色雷霆激起了那些紫色樱花,沛然的破坏力涌进了血池中。
“啊!”
娜塔莎在尖叫中化为了人形,浑身焦黑,身上的甘甜香水味也变成了焦臭。
这该死的元素魔法在她体内肆虐,不断灼烧她的血肉。
娜塔莎惨遭重创。
说时迟,那时快,从娜塔莎出手使用鲜血转换再到现在,其实只经过了三四息的时间。
不得不说,站在山坳上的那四位猩红氏族,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倒也格调十足。
原本占线合围之势的他们,以为胜券在握,只等瓮中捉鳖。
却不曾料想到娜塔莎的落败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再顾不得把持什么虚伪的优雅,他们原形毕露,猛冲向贾若。
贾若看着这对面赶来的四个援军,不得不放弃了对娜塔莎的追击————再来一下,她必死无疑。
这四个援军显然有过磨合:一个在后方使用猩红转换和一些魅惑魔法牵制,另外三人则一拥而上。
从洞察之眼中,贾若看出他们喝娜塔莎的实力相差不多。
法术强度、魔能强度都在50上下,只有那个胖子稍微强一些,但也有限。
贾若不给他们发动法术的时间,直接启动了杀手锏。
阿尔法突袭
贾若在剑刃上附着了大量的雷元素,在电光石火间斩向了这对面的四人。
这一击耗费了贾若七成的魔能和体力,但收益也是成正比的。
其中一个反应慢的血族甚至连血红之池都没有展开,当场去世。
剩下的三人现在才敢从血池中冒出人形,显然也是受了伤。
可能是因为那个胖子的魔能最充足,只他的情况看起来稍微好些。
福睿斯下巴上的肥肉颤抖着。
见鬼,狂暴的元素魔法、充沛的魔能,以及这难以捉摸的剑技。
他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可自己一行人受伤事小,可完不成父亲交代的事情……那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贾若体内尚有两分余力,但他可不想陷入死斗中,对面尚有三人能够作战,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他吹了个呼哨,身后的轻羽就展开了那双大翅膀,吹起满地沙尘时,也拔高了身形。
“我们走!”
贾若翻身越上了轻羽的后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父亲的名字应该是——弗拉基米尔。
小爷我记住今天的事儿了,是你们先找茬的!”
贾若撂下一句话,骑着轻羽扶摇而上,几个起落就只剩个黑点了。
他竟然知道父亲的名字!
福睿斯身旁身旁幸存的两人相视一眼,血色的魔能在他们身后凝结出了一对蝠翼。
就在他们准备追上去的时候,福睿斯把他们拦住了。
“清醒一点,我们追不上他的。”
豆大的汗珠从福睿斯的脸颊上滑落,脸上的涨红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瘪作死灰。
“回去复命吧”
他说。
“看看娜塔莎,还有救么。”
猩红收割者
作为一名远古禁忌巫术的大师,弗拉基米尔是诺克萨斯最古老的谜团之一。
他在帝国的萌芽时期就已现身,后来将自己的影响深深植入帝国的根基中……但他几乎不记得那段时光。
他的心智与凡人无异,所以他非自然延长的寿命并没有留存于他的记忆,而是留存于他的历史。
历史记录有好几次都跟丢了弗拉基米尔,但记录中有许多疑似他的人物。
古老的传奇中曾有一位王子,他的王国遭到了恶名昭彰的暗裔的威胁,那个时候暗裔的大战殃及到了瓦洛兰大陆。
事情关系到他父王的王位,而且这位王子头上还有许多顺位继承人,所以这个不幸的少年就被交换到一个堕落的天神战士手中作为人质。
在暗裔的暴虐统治下,凡人几乎等同于牲畜,暗裔的霸权显然是仰仗着他们体内拥有的巫术——塑造血肉、异变血液的技艺,让他们得以掌握生命本身的力量。
弗拉基米尔相信自己优于其他凡人驱壳,因此也有资格拥有这样的能力,他成为了同类中第一个被允许研究这种可怕魔法的人。
他的忠诚赢得了主人的青睐,也赢得了使用血巫术和对下等生命贯彻暗裔意志的权利。
一段时间过后,那位天神战士饶有趣味地看到,弗拉基米尔管理属下的无情已经无异于真的暗裔了。
这些残忍暴君的陨落,和他们本身一样充满传奇色彩。
关于这段历史,一份用高等恕瑞玛语书写的记录一直都藏在不朽堡垒中。
里面猜测弗拉基米尔的主人并没有像其他暗裔那样被囚禁,而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战团手下。
少数几个幸存的凡人逃跑了,同时也带走了关于血魔法的知识。
只有弗拉基米尔自己才知道,打出致命一击的人正是他。
他遍体鳞伤、双目失明、被暗裔瓦解之时的光辉夺走理智,但他吸收了足够的能量,足以让**焕然一新,超脱凡人应有的寿命大限。
而从那以后他已经无数次复活自己的**,所使用的丑恶仪式令人无法言说。
在莫德凯撒黑暗统治的鼎盛时期,据说有一个神秘的渴血恶魔游荡在瓦洛兰东海岸的峭壁上,向当地的部落索取年轻生命的献祭以及蒙昧的崇拜。
他几乎不欢迎任何人闯入他的地盘,直到有一天一位苍白的女巫师接近了这个野蛮人神明,并带来一份礼物。
他们二位以平等的身份共同进餐,交错的黑暗魔法甚至让餐桌上的酒水酸败,玫瑰凋谢,从鲜艳的红色变为黑色。
于是弗拉基米尔和乐芙兰之间达成了协定,导演了一出出抗辩、内斗、和战争的游戏。
几百年间,其他人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们是强大的贵族、自鸣得意的魔法大师、还有更加黑暗的存在。
这个秘密结社逐渐长成了一股秘密的力量,在日后的一千多年里引导着诺克萨斯的王座,协调了帝国许多次野心勃勃的征战。
在黑色玫瑰领导人之中,弗拉基米尔是独一无二的特例,他很少将自己局限于幕后的阴影中。
从前,他曾在最有趣的时间设局加入了诺克萨斯贵族行列,随后又在几十年后隐居世外,他的超常年龄,以及他的巫术能够造成的残暴恶行,始终都是为人不知的秘密。
但即便如此,在弗拉基米尔的引导下,血巫术的技艺还是在诺克萨斯军队中找到了一席之地,而且在旧贵族的子嗣之中也大行其道。
在这些形形色色的血魔法施术者之中,猩红秘社诞生了。
这是一个年轻的邪教团,献身于弗拉基米尔本人的同时,也献身于血魔法本身。
随着前任大将军的死亡,以及杰里柯?斯维因的崛起,帝国的政治格局发生了巨变。
的确,他的再次出现可能来得太快了,因为时间还没有完全冲刷掉他上一次人生的痕迹,看上去斯维因也开始意识到弗拉基米尔的真实本质。
他的血巫术不仅能超越自然规律延长他的寿命,而且还能让他随心所欲地控制其他人的身体和思想。
在诺克萨斯贵族奢华的沙龙聚会上,这个能力让他围绕自己建立了狂热的教众————而在底层的后巷里,这个能力则让他吸干敌人的鲜血
弗拉基米尔痛饮着帝国新焕发出的生命力,提醒着自己过去的荣耀。
对他来说,这一生只是一次狂欢、一次持续百年的化装舞会,伟业前的序幕————纵使暗裔终因内斗而失去了对世界的不朽掌控,但弗拉基米尔知道,他是唯一最强大的存在。
第六十一章 孤独
土库古尔,是一个被两座小山脉夹在中间的盆地。
它的东南方就是诺克萨斯的本土,北方则邻着弗雷尔卓德。
土库古尔的面积不算大,相比于它周边的地区来说,土壤还算肥沃。
南边的诺克萨斯还没把手伸到这里,而北方的铁刺山脉挡住了弗雷尔卓德的寒风,而山顶上那些消融的雪水又会汇聚在土库古尔。
这样的地理环境,使得土库古尔拥有瓦罗兰东大陆上并不多见的丰茂草地。
当地的人们并不建造房居住,而是跟着牛羊群过着游牧的生活。
这个游牧民族的构成非常驳杂————有从弗雷尔卓德过来的冰原人,也有在诺克萨斯混不下去的“胆小鬼”。
甚至更远些,西边的德玛西亚也有人逃到了此处,改名换姓,成家生活。对了,这些人大多都会点儿神奇的小把戏,孩子们都喜欢他们
总而言之,不管他们来自何处,现在都融入了土库古尔这个大家庭。
草原还养得起这么多张嘴————它无私地敞开胸怀。兔子、旱獭、黄羊、绵羊、人类,都能从它身上的绿色汲取到足够活命的东西。
…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班森看着眼前草长莺飞的土库古尔,陷入了思索。
应该是三月末了吧。
班森伏下身子,他看见了一株鹅黄的小花。
以前放羊的时候,他经常把它们摘过来编成花环,送给阿妈。
对了,阿妈。
既然回来了,就该去看看阿妈。
班森在原野上寻找着,直到他看见六七座聚在一起的,圆鼓鼓的大帐篷。
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一座。
尽管二十年过去,它已经褪成了蜡黄色,但他还是如此熟悉。
班森看见了上面的一摞补丁,最下面那个还是他打上去的。
没错,就是它。
班森拄着杖手中的木棍,来到了帐篷门前。
他揉了揉僵硬的眉毛和鼻梁,让它们看起来柔和些。
邦邦邦
班森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
门开了,探出了一个黄绒绒的小脑袋。
这个小女孩怯生生地望着班森。
“你……找谁?”
她说。
哦,这一定是罗宾的女儿,看她的眉眼儿,和罗宾小时候一模一样。
班森按住心中的喜悦,张了张嘴。
他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他的亲侄女打招呼。
“怎么了?”
裹着着头巾,佝偻着腰的老婆婆把门完全敞开,站到了小孙女的身后。
她眯缝着眼睛,费力地打量着班森。
“哦,你一定是过路的旅人吧,想喝水吗?还是饿了?拿点吃的去吧。”
班森看着眼前的阿妈,喉咙中哽得死死的。
阿妈完全没认出自己。
这不怪她。二十年过去,当初年富力强,干净利落的小伙子,现在已经改头换面:脸上蓄满了蓬草般的胡子,破兜袍下露出来的眼睛已经浑浊,眼角上尽是皱纹。
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上十多岁。
班森蠕动着嘴角。
“我……我想讨点水喝。”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
“我就知道。”
老阿妈咯咯地笑着,轻轻推了推她的小孙女:“腿脚好的小羊羔,去帮祖母拿袋子水来。”
“好~”
小女孩甩着辫子把头缩了回去,老阿妈则留在门前陪着这位客人。
“您家里有还有几口人呢?”
班森戳在原地,找了个话头儿。
“我阿,老头子死的早,余下了四个儿子,老大跟着老二一起放羊,老四他们夫妻俩给人家钉马掌。除了刚才那个小孙女儿,还有两个孙子,现在也跟在羊群里……”
老阿妈扳着手指头,一个个算着家里的人。
“那……老三呢?没听您提起。”
班森问。
“老三啊?我也好久没看见他了。”
老婆婆锤着后腰。
“他们兄弟四个里,就属他最机灵。可出门到现在,一个信儿也没给家里回过,真应了草原上的话:最欢实的羔子留不住。”
班森没有接话。
他接过了小女儿递来的水袋,灌进了自己的水袋中,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囊袋。
“收下这个吧,这是我用香禾草填的香囊,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一夜都会睡得安稳。”
老阿妈伸手接过了这个小物件。
班森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过身,一步步走远了。
…
班森现在是一个苦行僧。
二十年前他离开了土库古尔后,就接触到了这个小众的信仰。
这种信仰源于遥远的艾欧尼亚,传入瓦罗兰大陆后和当地的文化糅合成了一个新的宗教。
班森在那个宗教中带了一段时间,就离别了他的师父。
他赤着脚走遍了瓦罗兰大陆,即便在经过弗雷尔卓德最寒冷的山峰时,班森也仅仅裹着一件破斗篷。
班森这二十年来,每一天的饮食也都是最简单粗糙的。
虽然教义中并不要求他们只能食素,但班森二十年都未曾沾染荤腥。
这种几近摧残的修行旅途,放在常人身上可以称之为折磨。
但符文之地是一个神奇的、含有魔能的星球。
班森的体魄虽然因为缺衣少食而干瘪了下去,但在这种痛苦的状态下,这个凡人突破了天赋的桎梏。
在半睡半醒间,他窥见了那迷离的精神世界。
这种奇特的能力逐渐被班森发掘。
在现实世界中,他可以和树木进行对话、感知灵体的流动、看见他人灵魂的波动。
尽管如此,班森的生活没却有丝毫的改变。
他依旧低着头,赤着脚,摸索着这个世界。
越是开阔眼界,越是能知道自己的无知。
班森靠坐在一棵树旁,眼前一把旧水壶里的水已经煮沸。
班森伸手撒了一把碎屑进去。
稍微搅了搅,这就是他一天中最奢侈的时刻、舌头唯一感受味道的机会。
一杯用松针熬成的茶。
班森吹散了眼前的热气,他察觉到了身后雪松的颤抖。
有两个强烈的生命波动靠近了,但班森只看见了一个。
“嘿,老哥,您是本地人么?我想问问路。”
贾若站到了班森的身前,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手中还扬着一份地图。
尽管轻羽能载着他飞行,但贾若还是决定问问当地人。
越是临近弗雷尔卓德,天气越是难以捉摸,随意飞越那些雪峰是很危险的事情。
当然,如果有本地人的指点,能大大增加安全系数。
“当然可以,我熟悉这里的每座山。”
班森望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没有吝啬好意。
他在地图上简单的标注出了山民爱走的小路,又告诉了贾若山风和落雪的规律。
“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贾若卷起了地图。
“年轻人。”
班森依旧注视着贾若。
这个距离,足够他看清很多东西了————班森确信,寻常人看到他眼中的所见会直接疯掉。
那是一段难以置信的过往,和一个更加扑朔的未来——黑暗、狰狞、和湮灭。
几乎没有希望。
“最近,你有做什么梦么?”
班森问。
梦?
贾若心头一紧。
那个与黑暗怪物战斗的梦,依然会时不时地出现。
尤其是靠近了弗雷尔卓德以后,他心中又有多了种莫名的悸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贾若犹豫了。
这事关世界符文。
最后,他还是没打算如实回答。
“没什么梦,我一向睡得很轻。”
他笑着回答班森。
“这样啊。”
班森低头继续饮茶,不再做声。
贾若的洞察之眼中并没有发现班森与普通人有何不一样。
但他明显能从自己身上看到什么。
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有幸再会。”
贾若见班森不再多言,礼貌的道个别,便扭身钻回了松林里。
班森用木棍拄撑起身子,赤脚踩灭了火堆。
“你也是个孤独的人。”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贾若的离去的方向。
班森继续他的行走。
班森的教派中,奉行着这样一个教条:世间的痛苦总量是不变的,苦行僧们多经历苦难,那么世人就会多几分幸福。
孤独,是一种痛苦。
第六十二章 弗雷尔卓德的天气
贾若裹着身上的厚斗篷,紧紧地伏在轻羽的身侧。
他们刚刚穿过绵延的山脉,算是正式进入了弗雷尔卓德的地界。
即便是早春时节,弗雷尔卓德依旧是银装素裹————这里的气温从来没有高过冰点。
尽管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风口和打旋儿的雪花,但弗雷尔卓德还是生动地告诉了贾若,它究竟有多么冷酷。
贾若来时机很不凑巧,刚翻过山头的他们一头扎进了这团正在行进的暴风雪里。
平日里那些漂亮的小雪花,此时此刻都变成了危险的东西,在不断呼号的狂风中,它们的速度足够割破人类的皮肤。
轻羽还好,它闭上眼睑,坚硬的就可以护得它的周全。
可贾若不行。他只得不断释放出一道道的风墙抵御在自己身前。
天上一片昏暗,风暴和乌云遮蔽了日月星辰,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贾若低下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指针,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天,可这风暴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贾若保持着呼吸的节奏,让冰冷的空气顺着喉管在肺泡中展开。
这是一场艰苦的拉锯战,他必须保证从自然中汲取足够的魔,再用来对抗自然。
时针又转了一圈。
这阵风暴总算是小了些。
贾若脚下不稳,直接扑倒在了雪地里。他的浑身上下都已经酸软麻木,而连续地运用魔能也让他的精神无比疲倦。
轻羽抖了抖身子,从半埋住它的雪中站了起来。
它用喙拱了拱贾若,提醒它的主人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知道了。”
贾若撑着膝盖,扶着轻羽的脑袋站了起来。
天上的乌云还未散去,鬼知道还有什么变数,要尽快找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轻羽压着高度,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
忽然,贾若在那皑皑的雪原上,看见了一座建筑。
他当即指使着轻羽朝那边飞了过去。
…
老温克一家正缩在壁炉前取暖。
他们有说有笑,壁炉中的吊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外面的恶劣天气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幸福。
这座老房子他们住了很多年,经历了无数次风雪。
它有一半没在地下,二十九尺长的木桩一半深深地钉在地下,另一半挑着主梁。
半人厚的木墙隔绝着寒冷,带着弧度的屋顶让狂风掀不起它。
这样的结构让它在这雪原上屹立不倒,给老温克一家带来了无比的安全感。
“你听见什么声了么?好像有人在敲门。”
赛尔玛问向丈夫。
“怎么会呢,方圆六七十里只有我们这一户人家,在这种天气里,谁会来找我们?肯定是什么东西被风吹的撞在了门上,不用管他。”
老温克觉得妻子想的太多了。
“可是……我也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
“我好像也听见了,很清楚呢,还一直响个不停。”
老温克膝盖上的一双儿女拽着他的长胡子,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他们一个六冬大,一个八大————在弗雷尔卓德,人们对于年龄的计算都是用活过了几个冬天来代表。
尤其是对于小孩子来说,直到度过十二个凛冬之后,他们的命才算是全归了自己。在那之前,一半的小命都还攥在弗雷尔卓德手里。
“好吧,好吧。我去看看就是了,你们松开我的胡子。”
老温克把膝上的儿女放在壁炉前的毛毯上,从大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门前,从衣帽架上去下了大袄子裹上,又扭头提醒着家人们小心吹进来的冷风。
老温克拔掉门闩,用宽木板抵在身前,然后才拉开了向里开的门。
这是防止门外积雪涌进屋子里而必须做的防备。
哐当
门直接被风吹得直接砸在了墙上,可涌进来的并不是白色的积雪,而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猛禽。
老天啊这么大的鸟可是头一回见,它都快赶上半只厄努克了。
老温克被吓得连退三步,心中后悔死了开门的决定。
他伸手抄起了长柄斧子,准备挥出去,即便不能吓走它,自己也要挡在妻儿前。
“请等等!”
贾若从轻羽的翅膀下钻了出来。
“这是我的宠物,它不会随便攻击人类的,我保证。”
老温克凝视着贾若,狐疑了片刻后才开口:“先把门关上吧,不然屋里的热气都跑光了。”
说完,他松了口气,但斧子依旧握在手中。
“谢谢。”
贾若欠欠身,把斗篷和头发上的积雪拍去,然后用力地把门顶了回去,再插上门闩。
看见老温克依旧保持着戒备,贾若指了指门口,冲老温克一笑:“我们待在这里就好,等风暴一停我们就走。”
老温克:“哼,这样最好。”
“谁来了?”
赛尔玛走了过来,儿子和女儿像是两只小魄罗,也跟在她腿脚的后面。
“一位叨扰的冒险者,等暴风雪过后就走。”
老温克向他的妻子回答。
“你就让他坐在门口?哦,温克,这样可不是我们对待客人的方式,这阵风还不知道要刮多久呢。”
老温克拍着额头。
该死的老娘们儿,你就没看见他腰上的剑,和身后的那只黑色猛禽么?
可没等他多说什么,赛尔玛就把他扒到一边,牵着贾若把他领到了壁炉前。
“真是个俊后生啊,你怎么在这种天气来到了这里呢?”
赛尔玛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递给了贾若。
“谢谢。”
贾若接过了它,一口气喝了半碗,脸上的苍白才褪去了一些。
“两天前,我刚翻过南边那座山,直接就被风暴吞了进去,刚刚风势小了些我才寻到了这里。”
贾若吐了口热气,身子暖和多了。
“哥哥,哥哥,你说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赛尔玛的女儿抱着妈妈的腿,问向贾若。
“说实话,我不是弗雷尔卓德的人,这里的语言是我最近才学会的。”
贾若挠挠头。
弗雷尔卓德的语言体系并不比艾欧尼亚简单,起码有三种主流的方言,即便有启迪的开悟,他也花了好几个星期才弄明白。
“那你从哪里来呢?你是一个探险家吗?你有没有遇见过吃人的大怪物?”
哥哥不像妹妹一样怕生,这个小男孩直接凑到了贾若的跟前,一边打量着贾若腰后的剑鞘,一边抛出连珠炮般的问题。
“好了,快去睡觉。”
老温克抓住了他想要抚摸剑鞘的手,拎起来夹到了腋下。
“晚上……你就睡在壁炉前的毯子上吧,柴火自己添。”
老温克不由分说,拖着一家四口进了卧室。
厚厚的木门关上了,终于隔开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
老温克嘘了口气。
“你干嘛让他到大厅来?难道就因为他是个俊后生?”
他质问着妻子。
“动动脑子,温克。”
赛尔玛升起了卧室里的壁炉。
“如果他真有歹意,睡在门口和在睡大厅有什么不一样?
寒风只会让人裹紧棉衣,炉火才能让人卸下防备。”
“好吧好吧,你总是有道理。”
老温克抱着孩子们坐进了炉前的摇椅里。
“爹爹,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孩子们不懂父母再说什么,他们只想听睡前故事。
“我要听布隆的故事!”
小男孩在父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好吧,那我就讲一个布隆从天上掉下来,把山峰劈开的故事。”
…
大厅里,五感敏锐的贾若默默地听着这一切,他对布隆的兴趣不亚于那个小男孩。
第六十三章 厄努克
暴风雪果然再次席卷而来,老温克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被大雪封在家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这种事情每年都少说得有那么三五回。
因此,老温克家中常备着足量的食物和柴火,屋外的积雪也能保证水源的供应,这让老温克一家每次都能安稳地度过暴风雪。
但这次不一样。
若是只多一个人,那倒也勉勉强强,可他带来的那只猛禽实在是太能吃了。
尽管那个借宿的小子支付了一大笔金币作为补偿,可家里的食物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老温克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得想个办法。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光着头,两撇胡子,浑身上下都是铁打的肌肉!”
小男孩兴奋地冲贾若说。
“还有还有。”妹妹在旁边补充着:“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贾若拿着一柄小刀,在一截儿木头上不断雕刻着。
虽然并没有学习过专业的雕刻艺术,但常年持剑让他的手精准而有力。
手中的木头很快就变成了贾若想要的模样。
“呼~”
贾若把那些木头碎屑吹去,露出他的作品:一个布隆的木雕。
孩子们接过了这个新玩具,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哇哦,你做的可真像。虽然我没有见过布隆,但这就是我想象中布隆的样子!”
哥哥冲贾若夸赞着:“你可真是心灵手巧!”
贾若带着微笑,伸手在眼前嬉闹的孩子头上揉了揉。
嘿嘿,你们没见过布隆,但我见过啊。
“赛尔玛,把孩子们抱带去卧室。我要跟贾若商量点事情。”
老温克把嘴里的烟斗拿了下来,吐出了个烟圈。
于是,两个小家伙抱妈妈进了卧室,关门前还记得跟贾若说了声谢谢。
“看你腰上别着剑,手里应该有点把式吧?”
老温克问向贾若。
贾若:“还算马马虎虎吧。”
老温克把往烟斗里续了一团烟丝,狠狠嘬了一口,引燃了它。
“好。那我直说了吧,你的那只宠物吃的太多了。”
“如果钱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贾若掏出了钱袋子。
“不不不,你给的钱足够了。只是,家里的食物少的太快了,在这么下去我们都要去喝寒风。”
老温克把贾若的手推了回去。
贾若:“那你的意思是……”
老温克:“我要去杀头厄努克,就在屋后的牛圈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来搭把手。”
“好。”
贾若没有犹豫,当即应了下来。
老温克放下了烟斗,拍了拍贾若的肩膀。
“多穿点衣服,我们这就出门。”
于是,二人换上了厚重的毛袄子,顶风冒雪地走出了家门。
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艰难地踏出一条小路,老温克带着贾若绕到了他口中的牛圈。
同样是个半埋在地下的建筑,贾若和老温克花了好一顿功夫才铲去了牛圈门口堆积的雪层。
推开门,贾若见到了老温克平时放牧的动物——厄努克。
它们的嘴里有一双野猪般的长牙,公厄努克的头上还会带有螺旋的犄角,身上披有又长又厚的白色软毛。
厄努克的身形十分高大,即便卧在墙根下也有一人半的高度。
贾若估计,成年的厄努克体重不会小于三吨。
厄努克是弗雷尔卓德畜牧业的代表性物种。
天气晴朗时,它们拱开雪层,啃食埋藏在其下的草茎,风雪来临时,厄努克就用它巨大的胃袋进行反刍。
厄努克不仅活着的时候能承当驮兽,肉可以食用,皮毛更是御寒衣物的好材料。
老温克在牛圈中徘徊,逐一抚摸着厄努克的犄角。
“就这只吧。”
老温克牵起一只厄努克的鼻环上的缰绳,轻轻拽了拽。
驯养的厄努克很温顺,即便外面风雪交加,但还是跟着主人慢慢走出了牛圈。
“以往宰杀一头厄努克,都要请上十来个壮小伙儿,再忙活上半日。但今天,只能靠我们两个了。”
老温克拍拍这只厄努克的后背,让它顺势卧在了地上。
他递给了贾若一块布。
“蒙上它的眼睛。”
贾若照做了。
接着,老温克绕道厄努克的腹下,用铁链子箍住了它的四蹄。
他抽出了腰间的尖刀,尺长的刀刃在厄努克面前显得格外细小。
但足够切开喉管了。
噗,一腔热血飚在空中便已凝结成了冰碴子,那垂死挣扎而发出的嘶吼连寒风的怒号都盖不住。
两人忙活了一个下午,才剥下了半张皮子,卸下了一只比成人还大的前腿。
剩下的部分被直接撂在了雪地里,弗雷尔卓德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
这天晚上,贾若见到了只在动画中出现的巨大肉排。
它横截自那只厄努克的前腿,除了中间的一小段骨头,剩下的都是多汁的肉。
赛尔玛把肉排煮的很软,厄努克那粗大的肌纤维却让它不容易散开。
贾若每切下一块,都会好好地咀嚼一番。
真是太美味了。
…
老温克家的下风方向,七八里处。
一棵雪松被拉弯在地,它的枝丫混合着积雪一块儿被压实,构成了一个简易的雪窝子。
里面的七八个男女仅仅地缩在一块儿,维持着温暖。
一个带着狼牙项链的男人忽然扒开了同伴。
他油绿的眼睛反射着幽光,不断耸动着鼻子:“我闻见了血味。”
“沃夫,你那半吊子的兽灵本事能在这种天气发挥作用?省省力气吧,我看你是饿昏了头。”
沃夫没有理会给他泄气的同伴,他径直看向了劫掠小队的首领、与他结为血盟的丽芙。
这群人里,她说话才顶用。
“什么方向,大概多远?”
丽芙问。
“只有可能是上风向,距离不会超过十里地。”
沃夫斩钉截铁。
“那边,是靠近阿瓦洛萨的边界。”
丽芙低头权衡。
“等。等暴风雪一过,我们就去凑凑热闹。”
尽管阿瓦洛萨最近在冰原上的名声有高涨之势,可丽芙才不会在乎这个。
她的偶像,部族中的疤痕之母薇锐娜说过:阿瓦洛萨人和厄努克非常相似,眼神呆滞,只会食草,新手猎人就能轻易击倒它们。
而且,丽芙现在饿的能吃下一整头厄努克。
第六十四章 劫掠小队
在古老的弗雷尔卓德,整个冰原上的人都属于一个统一的部族。
它由三位传奇姐妹共同掌管,三姐妹的名字分别是赛瑞尔达、阿瓦罗萨、丽桑卓。
千百年前那个动荡的年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世人已经无从知晓,但弗雷尔卓德上相传着一个故事:为了获取保护族人的力量,三姐妹都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再后来,三姐妹也因此获得了操纵寒冰的神奇力量,这份力量可以通过血脉遗传给后代。
人们称这种力量为寒冰血脉,而拥有寒冰血脉的人,则被称作冰裔。
现如今,弗雷尔卓德各个部族的战母大多都是这些冰裔的后代。
丽芙,是凛冬之爪的成员。
凛冬之爪正是弗雷尔卓德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部族。
他们的战母,是赛瑞尔达的嫡脉后裔,赛瑞尔达的精神被凛冬之爪发扬光大,同时也被加入了一些顺应时代的变化:现在的凛冬之爪惯以武力获取食物、温暖,以及尊重。
丽芙深信着这则信条,并在最近获得了践行它的机会。
前不久,部落里来了一个奇怪的法师,连冰裔战士的力量都会被他吸走。
而且,这家伙的嘴皮子功夫更是了得。
这才刚刚渡过冬天,族中大量的战士就被战母派去了西边。
据说,他向战母许诺,将会献给凛冬之爪一片温暖富饶的土地。
这些事情对于丽芙本来并没有什么影响,可大量青壮的背调走,让族中的后勤有些吃紧。
毕竟刚刚渡过严冬,积蓄都的食物被消耗一空,急需补给。
于是,丽芙这批刚成年的姑娘和小子也被编入了劫掠团,以弥补人手的短缺。
丽芙自告奋勇地担任了一个小队长。
或者说……其他人都没打过她。
这次她领着同伴们出来,就是准备进行第一次劫掠的。
奈何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刚刚晃荡了两天的他们就赶上了暴风雪。
尽管土生土长在这冰原上的他们及时做出了应对,搭建了一个雪屋防寒,可食物不会凭空出现。
丽芙已经献出了自己的坐骑:一头两岁大的钢鬃野猪,那是她母亲赠与她的成年礼物。
现在,这头猪只剩下了一堆棘刺和骨头。
沃夫拾起一根胫骨,伸出舌头来回舔着。
尽管上面早已没了肉,连筋膜和软骨也早被啃光了,但沃夫只能用这种方式骗一骗自己的肚子。
“丽芙,我们要不要……吃了他。”
沃夫的眼光飘向了地上的尸体。
那是昨天晚上死去的一名同伴————饥饿和寒冷都是凶手。
丽芙看着她的第一位血盟。
这是母亲在她成年时给她介绍的。
这个少年有着一种独特的天赋,他的体内潜藏着冰原狼的兽灵,这能让他拥有野兽般的力量和嗅觉。
由于沃夫还不能完全掌握这股力量,在日常生活中,他经常会做出一些像狼的举动————甚至会失控。
“最好不要这样。”丽芙说。“你终究还是人,而不是狼。”
“好吧。”
沃夫用舌头抵舐着锋锐的犬牙。
狼会找准自己在团队里的位置,头狼的话就是命令。
“丽芙!风停了!”
利用通气孔观察雪屋外动静的同伴,激动的向队长会抱着他的发现。
沃夫激动得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推散了用雪堆砌而成的门。
他把脚掌踩进了厚厚的积雪中,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沃夫又闻见了那股血腥味。
咕噜
肠胃又开始剧烈地蠕动了起来。
沃夫快要被它逼疯了。
“丽芙,暴风雪停了,我们该去找事做了。”
沃夫看见丽芙也走出了雪屋,不由得提议到。
“这是肯定的。不然,要等到饿的没力气的时候再去吗?”
丽芙活动了下手脚,把同伴们都召集到身边。
由沃夫带路,他们开始寻找起了目标。
…
“这可恶的暴风雪终于舍得停下来了,我还以为它要在耍上十天半个月的无赖呢。”
老温克边挥动着斧子,边自言自语。
这只厄努克已经被吃去了一大半,而剩下的半扇肉还冻在雪地里。
没有了风雪的阻碍,老温克决定把它肢解成小块而,然后放进储藏室里。
就在他热火朝天地劳动时,一个女声传到了老温克的耳朵里。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以免你们等下还要再搬出来。”
丽芙穿着一身带绒的兽皮战衣,手中提着一根带刺的链锤,出现在了老温克的视野中。
“劫……劫掠者?”
老温克连的嗓音里带着颤抖。
“你猜对了。如果你听闻过凛冬之爪的事迹,最好乖乖地把食物都拿出来。
不反抗的话,我们会饶你们一条命的。”
丽芙抡动着链锤。
老温克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尖刺,放下了手中切割好的肉块,也撂下了斧子。
他的余光中还看见了那些围住房子的人,他们显然是和这个女战士一伙儿的。
无论他们是不是真的凛冬之爪,反抗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你很识相。”
丽芙笑了笑,说:“搜,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
这些劫掠者们应声冲进了木屋,在赛尔玛的尖叫和小孩的哭喊声中,开始翻箱倒柜。
沃夫显然饿的不轻,他甚至直接抓起了雪地上的生肉,大口撕咬了起来,融化的血水弄的满脸都是。
其他的劫掠者已经将家里搜了个遍,毯子、大衣、干肉全都被堆在了丽芙的面前。
“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丽芙问。
不过询问的对象却不是老温克,而是沃夫。
沃夫放下了手中的肉块,开始耸动起了鼻子。
不多时,他就咧开了嘴:“是厄努克,很多头厄努克。”
沃夫直起腰,径直奔向了屋后的牛厩。
“看看这些大家伙儿,不仅能驮东西,还是一堆移动的肥肉。把它们带回去,大家一定能饱餐一顿。”
沃夫指着这群大牲口,眼中的激动毫不掩饰。
丽芙也笑了。
如果能得到疤母的一句夸赞,那可太棒了。自己一直想成为她那样的女人。
劫掠者们毫不客气,把这群温顺的厄努克全都牵了出来。
“求求你们了,给我留几头吧,这是我们全部的生计…………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可扛不住饿啊。”
老温克扑倒在了丽芙的脚下,苦苦哀求。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挨饿咯?”
丽芙一脚把老温克踹出去老远。
可就在此时,丽芙发现一团阴影将自己笼罩住了。
她抬头望去,看见了一头神骏的巨大猛禽,黑色的翅膀宛若乌云。
猛禽一个低掠,抓起了老温克,同时它的背上还翻下了一个人影。
他落在了赛尔玛身边,把她和那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
丽芙并没有被这阵仗吓到,她用拇指刮了刮嘴唇。
“有意思,多管闲事的?你最好滚远点。”
“这恐怕不行。”
贾若抽出了幽梦。
“他们也算是我的恩人了,我怎么能看着他们受难呢?”
第六十五章 兔子蹬狼
“狼生来是要吃兔子的,看来我们没得商量。”
丽芙挥挥手,同伴们聚集在了她的身后。
贾若挥了挥幽梦,樱花开在了白雪上。
“所以,如果被兔子反蹬上一脚,狼应该也毫无怨言。”
“就凭你?”
沃夫瞪着贾若,嗤笑着。
他的臂膀粗涨了一截,双手的指甲变得尖锐且弯曲:“在我们凛冬之爪,用来剔牙的签子都比你的剑粗。”
贾若不以为意,他扫了这些劫掠者一眼,观察他们的站姿和体态,并结合着洞察之眼得到的数据进行分析。
得到的结果是:其他人只能算得上是略高于普通人的战士。
而领头的这对男女却明显不同,他们体内有魔能的流淌。
丽芙没有给贾若太多思考的时间。
在她的示意下,劫掠者们一拥而上,铁刺链锤、狼牙棒、斧头同时对着贾若招呼了过来。
太慢了,贾若想。
即便不使用时间扭曲,他依然可以像是穿花蝴蝶一样,毫不费力地从这些武器中脱身。
但贾若没有这么做。
他身后还有赛尔玛太太和她的两个孩子,因此贾若选择了他并不常用的战术:正面接敌。
劫掠者们盯住了贾若的剑,却没有发现靛青的风流悄然凝在了空中。
轰!
风元素汇成了一只只铁拳,重重砸向了他们的脊背。
只有丽芙和沃夫发现了这猝不及防的袭击,虽然闪身躲过,但也来不及出言提醒。
其余的同伴尽数倒地,呈大字被拍进了雪地中,激荡起层层雪花。
“原来是个施法者,我还以为你是个会鸟语的同类呢。”
沃夫面无惧色,同伴被击倒丝毫没有让他想要退缩。
他伏下身子,下肢的骨节也开始鼓胀,肌肉把裤子绷紧,脚上的尖爪已经撕破了鞋袜。
贾若看着逐渐不正常的沃夫,心想:这应该就是兽灵者吧?已经泛绿的瞳仁和逐渐拉长的吻部,说明这他的兽灵是某种犬科。
可惜,比起那位身怀五种兽灵还能随意切换的英雄,明显差了不止一筹。
不过也好,自己能先见识见识弗雷尔卓德的特殊战士了。
呜噜呜噜噜~
沃夫四脚着地,龇牙咧嘴,喉咙中完全是野兽的声音了。
他猛地扑了过来,直取贾若腰腹,挥舞着链锤的丽芙紧随其后,锤头横扫。
贾若把幽梦换到左手,用它逼退了沃夫的大嘴。雷霆则从右手小臂处缠绕而上,护住了掌心。
贾若眼疾手快,扭头的同时,一把抓住了锤头后面的铁链。
刺啦
雷霆顺着铁链导入了丽芙的身体中,让像是筛糠般抖了起来。
电流带来的疼痛让丽芙哀嚎不已,但她却无法松开手:指关节已经不再听她使唤,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了链锤。
沃夫已经闻见了焦味,配偶的哀嚎让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又淡了一分。
嗷呜
他的脚掌狠狠地蹬在了地上,一个转身咬向了贾若。
等的就是你。
贾若故技重施,用剑锋拦住了他的尖牙利嘴,右手松开链锤,顺势在沃夫的鼻子上来了一圈。
这个部位对于动物来说都是脆弱的,对于狼来说更是如此。
沃夫打着滚翻飞了出去。
丽芙的哀嚎声才刚刚停下,他的哀嚎就接踵而至。
真正的战斗总是在几招之内就能分出胜负走向。
丽芙和沃夫更是没想到他们的落败来的如此迅速。
眼前这个人的身手和眼力堪比部族中最顶尖的战士,他对魔法的操纵更是流畅无比。
丽芙只在大萨满身上见到过如此行云流水的战斗技巧。
可这还不是认输的时候。
丽芙悄悄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握柄和刀刃的衔接处镶嵌着一枚花生大小、晶莹剔透的蓝冰。
没错,丽芙的母亲是个冰裔。
丽芙虽然远不如她母亲的强大,但也拥有冰裔的一项特殊能力:接触臻冰。
臻冰不是简单的冰,这是一种寒冰魔能的凝合物,其中蕴含的魔法力量只有冰裔才能引导。(艾希的弓就是全臻冰的)
足以将一头厄努克冻成冰块儿的寒流顺着手臂进入了丽芙的全身,驱散着雷元素带来的麻痹和疼痛。
丽芙不再抽搐,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长出一口气,呼出来却是一团冰雾。
贾若看着她逐渐泛蓝的眼眸,和不断攀升的魔能强度,意识到了自己不能置之不理。
贾若几个闪身,就出现在
阿尔法突袭可以触及到的距离。
可他蓄势待发的魔力却没有被催发而出————贾若看见了丽芙周身反光的那些小点儿。
那是凝聚而出的细小冰晶,如果自己用阿尔法突袭的速度横穿过去,绝对会变成真正的筛子。
对方的速度很快,而且应该更擅长近战。
这时丽芙在两次交手内对贾若做出的判断。
升起冰晶阻碍对手移动,再用远程法术配合近战的沃夫,这是丽芙短时间内想到的最佳对策。
沃夫也没辜负她的期望,捂着鼻子重新站起。
而且,他的眼睛完全成了幽绿色。
沃夫被兽灵支配了。
“看来你们还想再打打,可惜你们没认清事实,我可不只会放电。”
贾若身上激荡出了风压,向着席卷而出,直接吹散了丽芙散发出的冰晶。
阿尔法突袭
贾若没有使用剑锋,而是一脚踢在了丽芙的肚子上。
丽芙直接飞了出去,在雪地上滑行了十多米,脸色涨红,一口鲜血不可遏制地喷在了皑皑白雪上。
那柄镶有臻冰的匕首也掉在了贾若的脚下。
沃夫还是那老一套,如同野兽一般滴扑击。
可对于贾若来说,没有理智的敌人更加容易对付。
就像跳山羊一样,贾若越到了沃夫的后背,然后一记肘击磕在沃夫的脊椎上,再用双手又反扭住沃夫的双臂,把他的头按在了雪里。
刺痛和麻痹袭来,沃夫在雪中发出无能怒吼。
没过几下,他兽化的肢体便消瘦回了原来的模样。
“我之前在天上听见了,你们还没打算要老沃夫一家的命。无论于什么,这都救了你们的命。
走吧,我也饶你们一命。”
贾若用脚尖挑起了地上的匕首,用兽皮裹了起来。
“这个就留个纪念,让我研究研究。”
第六十六章 微醺老猫头鹰酒馆
之后,老温克一家子搬走了。
即便贾若没有出手打发掉劫掠者们,明年这个时候他们依然会再次光临:一开始不打算杀死老温克一家也是有理由的,就像农夫噶韭菜一样,从根部下刀,怎么收获下一茬?
现如今,贾若虽然赶走了劫掠者们,老温克又开始担心起了凛冬之爪可能派来的报复。
在费雷尔卓德,能与凛冬之爪抗衡的……
老温克思前想后,还是告别了这片居住多年的草原。
他决定去寻求一个部族的庇护:阿瓦洛萨
于是,厄努克们排成了长队,载着老温克一家的家当出发了。
牛背上,两个孩子攥着手中的木雕玩偶。除了父亲和布隆,他们心中的英雄又多了一个。
那个英雄,也继续踏上了旅程。
…
在弗雷尔卓德,有两件事情最重要:食物和温暖。
因此,微醺老猫头鹰酒馆是来往旅人最爱驻留的地方。
这家老店里,有着日夜不熄灭的炉火、老少皆宜的炖汤、能从骨子里拔出寒冷的佳酿。
它的店老板是个和蔼善良的老伯。
酒馆里的暖气儿让他只穿着一件短袖,酒桶一样的胖腰上则套着皮围裙。
他一边将食材切碎后倒进锅中,一边听着客人们的闲聊。
这样的日子,店老板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店里的客人们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可他们口中的事情总是那么几件:
喝酒的男人们吹嘘着自己的力气,谁也不服谁;带娃的女人给孩子不厌其烦地讲述着布隆的故事,那些小脑袋听一万遍也不倦。
忽然,一对扑棱的翅膀掠过了客人们的头顶,落在了店老板的肩头。
这正是微醺老猫头鹰酒馆的吉祥物,店主养了多年的猫头鹰。
“怎么了,老伙计?慌慌张张的。”
老板梳理着猫头鹰翅膀上的羽毛,它抓住自己肩膀的爪子正抖的厉害。
以老板对它多年的了解,这肯定不是冷的,老伙计一定看见什么了。
叮当
酒馆的大门被推开,上沿儿挂着的铃铛被触动。
老板寻声望去,是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
“吃饭还是住店?”
他笑着问。
“都需要。”
贾若耸耸肩。
“这上面有我们这儿的菜单,您看看要点什么。”
老板的胖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指着墙上的木板说。
“那就一杯麦酒,一份牛肉炖胡萝卜,再来块烤羊排。”
“好的,请稍等。”
老板依旧报以微笑,示意贾若找个空地方落座。
贾若点点头,就近坐在了吧台上。
除了打算休整和放松一下,他来到酒馆还有着别的目的。
随着这一路向北行进,贾若越发能感受到心中的那份悸动。
他就像是一块磁铁,已经能清晰地感知到另一块的位置了。
还要继续向西北深入。
那幅本就不精确的地图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再向北的地方只剩下一些描绘大陆边际的粗略的线条,和大片的空白。
显然,地图的制作者也未曾去到过那偏远的一隅。
贾若意识到,自己需要寻找一个引路的向导。
酒馆这个地方,无论是在江湖故事中,还是在英雄史诗里,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消息灵通,鱼龙混杂都是它的标签,贾若寻到微醺老猫头鹰酒馆就是为了物色一位向导的。
不过不用着急,贾若决定先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再去向店老板打听消息。
“嗯~真香。”
贾若接过了店老板递来的大陶碗,夸赞着。
经常自己动手做饭的贾若知道,这是对于一个厨师莫大的鼓舞。
果然,店老板笑眯了眼,冲着刚给贾若端上麦酒的招待姑娘说:“再给这位小哥倒来一杯,算我请的。”
“敬您的豪爽!”
贾若举起杯子,一口把里面的麦酒全都灌下了肚子。
虽说是麦酒,但这其实使用一种耐寒的稞禾酿出来的。
酸酸甜甜,酒精度数也不太高,算是一种爽口的饮料。
贾若伸出舌头,舔去了嘴唇上的泡沫,准备再从招待姑娘手里接过另一杯。
叮当
酒馆大门上的铃铛又被触动了,一为有着一把长长白胡子的矮小老头钻了进来。
他一把扳住了招待姑娘的肩头,嘴里高呼着:
“你……你们要相信我啊,它非常巨大,真的,非常巨大。”
他另一只手指着屋外深邃的夜,仿佛那里正潜藏着无数狰狞巨兽,随时会把酒馆一口吞掉。
可屋里的客人们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了不耐烦的模样:
“喂!我说。
贫嘴的布耶尔森,你那些疯言疯语说个没够,天天来烦我们,真是扫兴。”
好脾气的老板不断向客人们说着好话,让大家别和这个半疯的人计较。
他冲招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吧布耶尔森带去屋后,一个人待会儿,别再引起大伙儿的不满。
贾若慢慢喝着剩下的那瓶麦酒,他对这个奇怪的布耶尔森充满了好奇。
“他在讲些什么啊?老板。”
贾若随口问着老板。
“啊,来布耶尔森经历过不少风雨,他在北方失去了他的队伍,几个月后回来时,他脸色苍白、胡言乱语。现在他只是不停地叽咕着‘巨兽’和‘巨爪’。这可怜的人……”
老板一边用抹布清洁着吧台,一边回应着贾若的问题。
“我刚刚看您叫人把他带了下去。”
贾若把一大勺子牛肉炖胡萝卜送进了嘴里,边嚼边说。
“唉,说来话长,布耶尔森以前可不叫‘贫嘴者’。
没出事之前,人们称他为‘游荡者布耶尔森’,那时的他可是有名的冒险者。
许多渴望见识新天地、想要出门闯荡的年轻人都选择了跟随他。
我也是那时候和布耶尔森打下了点交情,现在,能帮他一把就帮一把。在我店里,我还是能管他饱饭的。”
“原来是这样啊。”贾若擦擦嘴巴:“说实话,我最近也要去北方,急需一个向导。我想和老布耶尔森谈谈。”
老板想了想,说:“谈谈倒是没问题,但如果你真想找向导,最好还是考虑别人。你也看见了,老布耶尔森已经是个半疯的人了。”
我正是好奇他半疯的原因。
贾若暗自说到。
第六十七章 布耶尔森的遭遇
见到贾若依旧坚持,老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老板指了指后院的方向,示意贾若自己去找布耶尔森,自己则继续留在大厅里招呼客人。
贾若道了声谢,抓起两只酒囊就向后院行去。
微醺老猫头鹰酒馆兼着旅馆的生意,贾若在一个单间里找到了布耶尔森。
这个可怜的老头子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成一团,缩在床上的角落里。
“你好,布耶尔森,我叫贾若。”
贾若拽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床边。
布耶尔森仿佛没看见他,双眼的焦点依旧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要喝点儿么?”
贾若把一个酒囊递到了他的面前。
布耶尔森还是无动于衷。
贾若挠挠头,自顾自地提起了另一只酒囊。
咕噜
冰凉的酒液灌进喉咙,贾若呼出了一口凉气儿。
他凑到布耶尔森的面前,正视着他的双眼:“能说说……你在北边遇见的事情吗?”
“你……愿意听我讲吗?”
布耶尔森睁圆了双眼。
“他们,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
布耶尔森紧紧地攥住了贾若的手,他情绪激动,连咳带喘,涨得满脸通红。
“别急,慢慢说,我相信你。”
贾若再次把酒囊递到了布耶尔森的嘴边。
老头接过它狠狠灌了一口,稳住了一直在颤抖的胳膊。
“那天,我带着那些后生们外出远游,就像我们平时那样。我的副手提议,绕过冰海,去到更北方的地方瞅瞅。
我拒绝不了他们,我们平常的冒险都是这样,充满热情和活力,向往那些不被世人熟知的事物。”
布耶尔森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我们刚踏足那片土地时,一切还都是那么正常。队员们从海岸边捕捉狼海豹,砍下松树搭建窝棚,然后聚在篝火边有说有笑的享用晚餐。
可是到了晚上······那个怪物就来了。
我发誓,它的头顶到了乌云,腿比猛犸粗长百倍,每一步踩出来的脚印能埋进十头厄努克!
我们被它惊吓到,仓皇地藏进山坳,用树枝和杂草遮住身形,然后只剩下了祈祷······当轰隆声远去,我才爬出碎石堆,大地上出现了一道可怖的疤痕,我同班们之前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了焖燃的灰烬。
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活着回来。
我把这个故事告诉别人,他们却说我疯了,他们说那个怪物是我幻想出来的!”
布耶尔森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不,这不是我为了逃避而编出来的瞎话!也许······我该跟着他们一起死去。”
贾若看见布耶尔森的脸上老泪纵横,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布耶尔森。
“布耶尔森,我明天也要去往北方,我需要一位向导,如果你愿意同行的话······”
短暂的沉默后,贾若轻声说。
布耶尔森猛地抬起了头,惊恐再次占据了他的双眼。
“不······不,千万不能去。啊!别去!”
他再次陷入疯癫,口中不住地呼喊。
面对这种情况,贾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酒馆老板闻讯赶来后,才稳住了布耶尔森的情绪。
他用毯子裹住了布耶尔森,像是哄孩子一样让他入睡。
老板比划着手势,示意贾若出去说话。
“小伙子,你都听见布耶尔森说的那些话了吧。我们虽然不太信,但北方那片土地确实很危险,你还要往北方去吗?”
贾若点点头:“是的。”
老板摇了摇头。
“我也不打算追问你什么,但布耶尔森出事以后,就没人还敢再深入北方了。那里······的确不适合人类。”
“感谢您的好意,我会考虑的。”
贾若说完,掏出钱袋子付清了饭钱,然后又给自己开了个房间。
虽然没有找到向导,但他还是决定继续前行。
因为脑海中的启迪,已经开始不断催促他了。
————————————————
与此同时,凛冬之爪的一座大毡房。
瑟庄妮撩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来,她伸手将头顶的那顶牛角盔摘下,把它和手中的链枷放在了桌子上。
瑟庄妮坐进了没有铺垫任何皮毛的椅子里----这是她的一点小习惯,安稳不是一个战士需要的东西。若是战母都贪图温暖和柔软,那部族将会变成什么样?
“说说吧,怎么回事?”
瑟庄妮问向站在桌子对面的战士。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还不大,自己的记忆中对她有点儿印象,恐怕还和沾亲带故----是自己的表妹?还是表侄女?瑟庄妮记不太清了,瑟庄妮只记得她叫丽芙。
没办法,氏族中的亲戚关系总是乱糟糟的。
丽芙咽了咽口水:“我的祖母和您的母亲是表姐妹。”
“说正事。”
瑟庄妮不想提起那个已经死去女人,前任凛冬之爪战母,廓吉雅。
丽芙低下了头:“我带领的劫掠小队劫掠失败了,一个黑头发、能释放雷霆的男人击败了我和我的血盟,虽然他会说弗雷尔卓德的话,但一听就知道他是个南方人。”
瑟庄妮打了个哈欠,问:“然后呢?”
“当我带着更多的人返回时,那个男人和那家炉户都不见了,看雪地里的踪迹······应该是去了阿瓦罗萨人的地盘。”
“所以呢?”
瑟庄妮继续面无表情地追问。
丽芙额头上的汗珠沁了出来。
“我弄丢了一柄带有臻冰的武器。”
“作为一个成年的战士,就拥有处理分自己财产和名誉的权利。我希望你自己解决。”瑟庄妮觉得自己的脾气比以前好多了。“听见了么?”
“听见了。”丽芙忙不迭地回答。
“那就别呆在我这里了,等我给你喂奶吗?”
“是。”
丽芙如蒙大赦,退出了毡房。
瑟庄妮扶着额头,把玩起了自己的链枷。
这种小打小闹提不起她的任何兴趣,但她听到了阿瓦罗萨。
世人皆知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诞生了两位杰出的战母,分别把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这两个部族领向了昌盛。
但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两位战母之间的故事。
第六十八章 冰崖下的迷宫
轻羽载着贾若飞渡了茫茫冰海,压着尾梢穿过了无数陡峭的山崖。
冰海的北方是白茫茫的一片。放眼望,除了荒无人烟雪原,就剩下静得吓人的连绵山峦。
平静总是潜藏着危险,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往是猎人布下的诱饵。
贾若虽然怀着警惕,但心情还是不可遏止地激动了起来:脑海中的启迪仿佛活了过来,像是心脏一般跳动了起来。
他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这片冰封的崖谷中。
轻羽压低了飞行的高度和速度,收拢翅膀,穿过了两崖之间的缝隙。
贾若趴在轻羽的背后,小心地避开那些从崖壁上倒垂的冰棱,不住向地面张望,希冀能寻到线索。
“那边,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在崖谷中盘旋了几圈,贾若指挥着轻羽降落了。
呼~
轻羽的双翼卷起了一层雪花,贾若翻身而下。
在他的感知中,这里就是这片崖谷中最吸引他的地方。
但这四周空空荡荡别无它物,根本无从找起。
“这真是奇怪了。”
那呼唤就是从这里传出的,不会有错。
贾若踱着步子,来到了崖壁前。
难道,是这崖壁后面另藏玄机?
贾若想着,把手按在了崖壁上,靛青的风流聚集而来,随后又以贾若的手腕为圆心顺着崖壁吹拂而出。
一时间雪花飘飞,被它们藏住的岩壁也露出了真容:岩壁上有一个洞口,洞口被一层结冰封住了,在加上冰层上覆盖的积雪,才让它藏在了这一片雪白中。
要不有这股神秘的引力指引着,自己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在这片雪谷中找到它。
贾若摇摇头,走到了洞口。
这个洞口不算大,约莫四五人的高度,却只有三四米宽。
贾若打量了一下轻羽,就算它挤得进去,但肯定也展不开翅膀。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可别乱跑。”
贾若摸了摸轻羽的脑袋,反手拔出了幽梦。
刷刷几下,洞口的冰层上就被切出了一个人高的口子。
派一缕风元素进去打了个转儿,却没有探到底。
即便如此,贾若还是获得了一些情报:这个山洞很深,但里面的空气却是流动的。
既然这样,那就得做点准备了。
贾若从轻羽身上的行囊里提出了一只狼海豹,这是飞渡冰海的时候捕获的。
这些海豹在冰海的浮冰上开了一个个小洞,轮换着下海捕食鱼类。
有经验的猎人会抓住他们换气的机会,用鱼叉子一钉一个准儿。
轻羽站在浮冰上,它锋利带钩的鸟喙和远超人类的眼力、反应让它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好几只。
可轻羽好像不太喜欢狼海豹体内那过剩的脂肪,没有被它们全部吃完,留下的两只被贾若装进了它的行囊中。
现在,这狼海豹就派上用场了:贾若用小刀划开它的肚子,把皮肤和肌肉间的那成脂肪剖了出来,用火把它们融化。
然后撕下些没用的布条缠绕在木棍上,再把它浸没到融化的脂肪里,简易的火把就做好了----从老温克家学来的小技巧。
山洞里漆黑一片,贾若可不能不做准备。
从篝火上引燃了火把,贾若就走进了山洞。
这种油脂制作的火把,一般只能燃烧一刻钟,他可得抓紧时间。
早知道应该在皮尔特沃夫买个手电带着的。
贾若摇摇头,举着火把走向了洞穴的深处。
这个洞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长,在深入了四五百米后,还是没有任何到尽头的意思。
忽然,眼前的路出现了一个岔道,两条道路两一左一右,斜向地下。
贾若看了一眼火把燃烧的情况,又低头瞅了瞅腕表,决定再探查几分钟,如果还是没有收获的话就撤回去,制作更多的火把后再来过。
于是,他随便挑了一条路变钻了进去。
可走进岔路以后,贾若就懵了。
之后的岔路一个接着一个,整个洞穴变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或许称它为复杂的迷宫更为贴切。
不行,必须回去了,这一支火把可应付不了眼下的局面。贾若想。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时,异变骤生。
他的脚踏空了!
再火把不算明亮的光芒中,假若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里居然有一个陷阱!
它明显是被人为开掘出来的深坑,削尖的木桩遍布其中,落入其中的后果可想而知。
贾若急忙在空中一个拧身,借着风贴到了坑壁上,脚下接连猛蹬才越出了陷坑。
然而危险还未结束。
他感到了地面的轻颤······从高处坠落的巨大的圆石正在向他滚来。
在这狭小的甬道中,这根本是避不开的攻击。
贾若扭头就跑。
滚滚巨石奔涌而来,贾若再也顾不得前方的黑暗,身形闪动,速度全开。
脚蓦的下一轻,又是一个陷坑!
前有陷坑,后有滚石。
贾若心思电转,幽梦瞬间出鞘,被他飞掷而出,钉在了前方洞穴的顶上。
魔能喷薄而出,靛青的风流几乎凝结成实体,贾若凭此借力,在空中生生拔高了一截。
身后的滚石飞驰而至,贾若却已经抓住了幽梦的剑柄,整个人贴在了洞顶上。
滚石擦着他的衣摆而过,发出咕咚一声巨响,填进了陷坑中。
贾若长出一口气,这才拔出幽梦缓缓落地。
看来这山洞是人为开凿的,而且还设下了这么多的陷阱。
贾若抬起了手中的火把,在刚在的狂奔中,它已经熄灭了。
就在贾若准备用一个电火花把它重新引燃时,他看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第六十九章 冰苔部族
普特是一头冰巨魔。
普特的部族在冰海以北的这片土地上艰难的生活着,他们无惧严寒的气候,但食物来源是他们挥之不去的难题。
尽管他们毗邻着一座资源丰富的猎场,但它在多年前就已被熊人族据为己有。
冰原上的小动物可不够吃,普特的族人每天只能提心吊胆,悄悄潜入熊人的猎场中偷猎果腹。可如果被熊人发现了行踪······多半是死路一条。
就在生存环境逐渐被压缩到几乎喘不过气的,部族中新生的幼崽都饿的皮包骨头之际,冰苔大人出现了。
巨魔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生物,他有着四足野兽的身躯,却能开**流。
它用它的身躯中蕴含力量和冰霜魔法折服了部落里的所有巨魔。
部落的首领心甘情愿的拜倒在了冰苔大人的脚下,于是,冰苔大人成为了部族的新任领导者----即便它不是巨魔。
在它即位后,部族的日子好过多了。
冰苔大人把族人们领入了一处地下遗迹中安家,那里不仅挡风避雪,还能借助地利抵抗来犯的熊人和雪怪。
之后,冰苔大人又把部族中的青壮巨魔组织在一起,开始反抗起了熊人对于猎场的压迫。
没过几年,在冰苔大人的帮助下,他们甚至占据了猎场的一角-----这可是普特从来没敢想过的。
能填饱肚子可是件幸福的事情,越来越多的游荡巨魔闻讯赶来,再加营养充足,族群中有诞生了一大批新生儿。
这个已经更名为冰苔的部族,日益壮大。
···
···
···
普特正在巢穴里巡逻。
这片遗迹虽然错综复杂,但在其中生活了多年的普特对它了如指掌。
前面的通道就连接着冰苔大人的寝宫,必须好好看守----即便通向外界的那些岔路里都设下了陷阱,但依然马虎不得。
冰苔大人对他的寝宫格外重视,除了部族中新诞生的那个萨满,其他巨魔一律不得擅入。
忽然,普特听见了轰隆声。
肯定是甬道中的滚石陷阱被触发了!
普特不及多想,领着手中的大骨棒子就冲进了发出声音的那条岔路中。
贾若点着了火把,摇曳的火苗照亮了普特的丑脸,那外翻的獠牙和大鼻子差点吓了贾若一跳。
突如其来的亮光同样也惊吓到了普特,他抬起一只胳膊遮在眼前,另一只手的骨棒也同时挥动了起来。
短暂的相视让贾若看清了普特的全貌:丑陋的头颅后面是杂乱的褐红色毛发,冰蓝色的皮肤上遍布深色的斑块,身上的兽皮只能勉强遮住关键部位,裸露的四肢上绷着粗壮的肌肉。它的体型很大,就像之前的滚石一样,几乎挤满了甬道。
贾若不得不指出,相比于同样以兽皮裹身的奈德丽,眼前的生物丑陋的过分。
对方不由分说地进攻了,那根挥动的骨棒几乎有自己的腰那么粗。
“嘿,没有打招呼就闯进你家里,的确是我不对,可我只是来找东西,并不是找茬儿的。”
贾若说着,屈身躲过了砸来的骨棒。
“放你的屁,爱狡辩的人类,等你躺在我锅里的时候,我会慢慢听你讲的。”
普特喷着涎水再次扑了过来。
可贾若却无心与它纠缠。
既然洞**部不仅地形复杂,而且还有巨魔驻守,那当务之急是尽快脱身,再另谋办法。
于是贾若矮身躲过了普特的擒抱,带着雷霆的右手重拳出击,一记上钩拳就锤在了普特的下巴上。
这头巨魔晃悠了两下后,便仰倒在地。
贾若扭头就向着原路跑去。
可惜,贾若还是低估了巨魔的耐打能力,也低估了这地下遗迹中巨魔的数量。
普特只是眩晕了片刻,就转醒了过来。
他晃晃已经焦黑一片的脑袋,混合着他的哀嚎,开始呼叫起了同伴。
巨魔那刺耳的嗓音再狭长的甬道中迅速扩散,同时也得到许多一样刺耳的回应。
贾若,捅到马蜂窝里了。
他刚刚跑过一个岔口,就迎面撞到了另两只巨魔,身后的普特也追了上来,
狭窄的地形原本就限制了贾若的速度,而巨魔不仅皮糙肉厚,高大的体型更是不容易被击中要害·······这下子可不妙啊。
贾若只得硬着头皮钻进了一条他没走过的路。
这地下遗迹中的岔路很多,可其中盘踞的巨魔更多,贾若左冲右突,可总能遇上他们。
火把上本就摇摇欲坠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贾若咬咬牙,丢下了燃尽的火把。
该死的,自己早就该准备些皮尔特沃夫的手电筒或者矿灯。
四周陷入了黑暗,耳畔只剩下了巨魔的嘶吼。
失去了视力,贾若干脆闭上了眼睛。
听觉被他调动到了极限,甬道中的每一缕风都变成了贾若的耳朵。
靠着这些小精灵回馈的信息,贾若蹑足潜行,小心地避开了一波又一波搜寻他的巨魔。
只能等他们都回去以后,再寻找出去的路了。
贾若靠着墙壁,潜藏了起来,同时用风元素把自己包裹了起来----想必这些巨魔的嗅觉不会差,可不能让他们嗅到。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此起彼伏的刺耳嘶吼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贾若这才舒了口气。
是时候跑路了。
贾若顺着墙壁开始悄悄地移动,但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在没有光亮、没有出路、四周环伺着无数巨魔的处境下,贾若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他要跟随着心中的那份指引,向更深处走去。
第七十章 冰苔
贾若又来到了一个岔路,他将周身的风元素像是波纹一样扩散而去,可这一次与之前不同。
风元素不再是在墙壁间来回折射,而是向冲进大海的浪花儿一样,再无音信。
这条岔道通向的是一个宽阔的大空间。贾若初步判断着,悄悄摸了过去。
转过前方的拐角,贾若的眼前居然出现了幽幽的淡蓝色光芒。
循着这微弱的光亮,贾若找到了它的光源所在。
那是几块伫立着的高大石板,它们肩并着肩,围成了一个圈。
石板上雕刻着粗大的线条,这些线条蜿蜒着向上汇聚,在石板的顶端构成了一个个抽象的图腾。
而那些幽蓝的光线就是从这些石板之间的缝隙中透出来的。
淡蓝的幽光映照在贾若的脸上。
咚咚咚
他心跳不可遏止地加快了,腿脚也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前方。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启迪。
贾若按捺下激动,来到了两扇石板之间,从它们的缝隙向中央窥视而去。
那是一个刻画在地上的圆形祭坛,它上面还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符,那淡蓝色的光芒就是从这些笔画和线条中绽放出来的。
学过弗雷尔卓德语的贾若依稀能辨认出其中的几个词语-----这应该是上古时代的弗雷尔卓德文字,和现在在弗雷尔卓德流传的差别很大。
贾若在打量着这个祭坛,可他同时也在被别人打量着。
“那个闯进来的人类,就是你吗?”
威严的声音在贾若耳畔炸响。
贾若惊诧地抬头,一个巨大的身影不知何时蹲踞在了他身旁石板的顶端。
强烈的危机感,激得贾若汗毛倒竖,他一个闪身就拉开了距离。
“速度很快嘛,小鬼。”
冰苔一跃而下,四脚着地,耸动了几下鼻子。
“你是·······风裔1?我闻到了你身上那飘忽的气味。”
风裔?那是什么?
贾若只知道弗雷尔卓德有冰裔,却没听过风裔。
难道指的是自己这种能掌控风元素的人?
贾若没有回答,他伸手握住了幽梦的剑柄,警惕地打量起了眼前的这头猛兽。
它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头冰蓝色的狮子,颈部有着一圈白色的鬃毛,可它的体型远比一般的狮子大得多,肩高就不止两米。
而且,最为显眼的是,这头冰狮子的头上有一对犄角,它们就像山羊的一样,从脑后弯曲一整圈儿后,锋锐的角尖从脸颊两侧重新指向了前方。
“怎么?不会说话吗?难得遇上一个人却还是个哑巴。”
冰狮子踩着猫步,一步一步走向贾若。
“不用把手放在武器上,我并不讨厌人类,我很喜欢和有智慧的生物聊天。你知道吗,虽然我统治着这些巨魔,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们。它们野蛮、粗鄙,在我统治它们之前,它们还会食用同类的尸体,那可真令人作呕。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它们就是我养的一群狗,是我用来贯彻统治的······”
它歪着头,似乎在思考该用什么词汇表达。
“嗯······应该是工具,对,没错,它们都是没有思想的工具。”
冰狮子流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
贾若并没有因为对方展现出的和善而掉以轻心,他迈着步子,始终正面朝向这只冰狮子----听说猫科动物都喜欢绕到猎物的身后进行偷袭。
“噢,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冰苔,你可以直接这么称呼我。”
冰苔看贾若一直躲着他,便不再走动,干脆坐在了贾若面前。
“你好,冰苔。我叫贾若。”
贾若这才松开了剑柄,开口说起了话。
“哦,你终于肯说话了。这可真让我高兴,你知道吗,这个鬼地方唯一能和我说上话的只有那些丑陋的巨魔,上一次好好聊天,还是在我年幼的时候遇见人类的那次。”
冰苔激动的一跃而起。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你多大了?从哪儿来?之前我遇到的那一批人类里,有一个和你一样气味的家伙,她说她霜卫要塞的人,你也是来自霜卫要塞的吗?”
贾若摇摇头:“我和她不一样,我来自艾欧尼亚,一个和弗雷尔卓德隔着万水千山的地方,那里比弗雷尔卓德暖和多了。”
“有趣,真有趣。”
冰苔喜笑颜开。
“那你呢,冰苔。你多大了?又来自哪里呢?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生物。”
“我?我从小儿就生活在这里,记忆里好像只见过父亲母亲几次,有一次我睡醒,他们就都不见了。距离现在······”
冰苔看向一扇石板的背后,那里有着明显的一列爪痕。
冰苔伸出它的爪子,从下方的最细小的那一道开始数起。
当他数到最后那道,已经和它现在的爪子完全吻合的痕迹时,它扭过了头:“度过十八个冬天了。”
“那你还比我小几岁呢。”
贾若彻底松了口气儿。
看来冰苔应该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智慧生物,而且它表现的相当友善。
之后,贾若就和冰苔聊起了天。
他讲述了艾欧尼亚的风土人情,和艾欧尼亚的文字与语言,以及一些他在符文之地其他城邦遇见的奇闻异事。
冰苔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对贾若说出来的这些东西格外感兴趣,听得非常专注。
时间一晃而过,贾若觉得是时候开诚布公,说说自己的来意了。
“冰苔,其实我这次前来,是为了寻找一个东西。它很可能就藏在那片祭坛里,方便的话,能让我去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我的朋友。”
冰苔眯起了它狭长的眸子。
“你可以随便看,这个地方我说了算。”
“那太好了。”
贾若迫不及待地走向了石板间的缝隙,准备一探究竟。
可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他身后袭来。
如果不是时间扭曲,单纯的凭借肉身的反应和速度,贾若自认为避不开这一击。
匆忙且狼狈的一个前滚翻,让贾若没有被冰苔一口吃掉。
即便如此,贾若还是听见了利齿划开皮毛大衣,然后刮蹭着龙鳞的声音。
贾若反手抽出了幽梦。
“你干嘛?”
他质问着冰苔。
“太可惜了,你是一个友好的人类。和我之前遇见的那一批完全不一样,我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的,但可惜。”
冰苔扑向了贾若。
“我必须吃了你!”
1风裔,一种和冰裔近似的人。和冰裔身怀寒冰血脉一样,风裔也是一股古老的传承,他们是暴风血脉的继承者。(我却问了下大佬,风裔可能与上古弗雷尔卓德的神秘生物‘暴风鸦’有关。)
第七十一章 快月底了,宝贝们有月票就别藏着掖着了嘛
冰苔没有说谎,它的确土生土长在这个遗迹中,这座发光的祭坛就是它从小睡到大的床。
虽然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冰苔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和它们的不同。
它们是野兽,自己不是。
冰苔不知道这种变异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和这座发光的祭坛脱不开关系。
每次盘踞在其上,冰苔都能感觉到它思维的跳跃。
这种迅猛成长的智慧让冰苔感到了寂寞,它渴望与其他生物交流。
可惜的是,冰苔并舍不得离开这座发光的祭坛,是它给自己带来了智慧的启蒙。
终于,一件千载难逢的好事儿来临了。
一群人类探索进了这个遗迹,几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冰苔吓了一跳。
探索者们发现这些石碑,他们满脸兴奋,痴迷地摩挲着石碑上的线条,并开始记录祭坛上的字符。
冰苔悄悄地靠近他们,想要打个招呼。
嗷呜
冰苔张开嘴,却发现它其实并不会任何语言。
但这依旧引起了探索者们的瞩目。
他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眼中的光彩更盛。
冰苔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种眼神它见过:有一次它趴在冰面上伏击海豹,从换气孔中看见那些小脑袋的时候,冰苔也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自己当时就是这个眼神。
探索者们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掏出了武器和飞索,合围向了冰苔。
冰苔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它用锋利的爪牙撕开了包围,野兽本能中的怒火不可遏止地燃烧而起,两个人类转眼间被涂到了墙上。
见到同伴开始出现伤亡,领头的女人不再观望。
她举起手中那根用羽毛装饰的骨杖,无形的绳索随着她的低语拴在了冰苔的脖子上。
冰苔惊恐万分,它无助地蹬动着四肢,却逃不窒息带来的绝望和冰冷。
这时,冰苔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它身体里流淌而出。
咔嚓!
那是冰霜凝结的声音。
勃颈上的束缚应声消失,冰苔闻到了鲜血的咸热。
它睁开眼睛望去,却发现这些嚣张的人类已经死伤殆尽。
他们不是巨大的冰棱整个吞噬,就是被冰棱锋锐的边角开膛破肚,粉红的鲜血和内脏很快就和冰棱融为了一体。
只有那个女人还活着。
她举着法杖,周身环绕着靛青色的风流和一地的碎冰渣。
可她此时面如死灰,她从未听说哪头怒角会使用魔法,而且还是如此汹涌澎湃的寒冰魔法。
负隅顽抗只持续了两三个来回,女人的防护很快就被瓦解殆尽,瘫倒在地。
冰苔一步一步走向这个女人,却没有选择立即杀死她。
冰苔内心升起了一个想法。
它折断了她的法杖,又把用冰晶将这个女人禁锢。
然后,它开始逼迫这个女人教授它语言和文字。
冰苔的确很聪明。
从无到有的语言学习本应是无比艰难的,可它硬是从这个女人的嘴里学到了它想知道的一切-----包括弗雷尔卓德的语言、文字,甚至还包括魔法元素的使用技巧。
对了,这个女人还告诉了冰苔,人类是如何称呼自己的:怒角。一种稀有的猛兽,自己漂亮的弯角和皮毛是每个部族都喜爱的装饰物。
这可真有趣,不是吗?冰苔似乎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去哪儿了。
冰苔加大了逼问的力度,让女人从实招来了她的意图。
她来自南方的冰霜守卫部族,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上古遗迹“密言之石”----其中往往记载着远古时代弗雷尔卓德的秘密。
冰苔对她的话非常感兴趣,解开了对这个女人长达数周的禁锢。
它逼迫着女人解读石板和祭坛上的文字。
“此地的‘密言之石’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它并不是为了传承而建立的,里面的祭坛······封印着无比恐怖的事物。”
女人并不能读出太多信息,但她预见了密言之石中埋藏的危险。
“求求你放了我吧,一定要远离它,不然·······你我都葬送在此的。”
她向冰苔苦苦哀求。
可这却成了她发出的最后声音。
锋锐的冰晶将她的血肉和身上的兽皮长袍一同撕得粉碎。
“我知道。”
冰苔说。
“而且、所以,我要独占它。”
之后的日子里,冰苔收服了这批巨魔。既可以充当巢穴的护卫,还可以拿来做些实验。
但巨魔真是一种愚钝的生物,他们和野兽的区别也仅仅是会说话而已。
冰苔曾经让很多巨魔站在这个祭坛上,可它们只是感不安和困倦,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
直到贾若的到来,才让冰苔感到了惊喜。
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每日都趴在祭坛上睡觉的冰苔闻出来了。
这个人类身上,潜藏着和祭坛一样的气息。
冰苔一直想要从贾若的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东西,可这小子只会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他真的以为自己对那些虚无缥缈的文化感兴趣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想法了。现在,冰苔只想拥有更强的力量。
内心的冲动难以平复,和善的伪装让冰苔更加烦躁。
等不及了,这小子说要去看看,就让他却看看吧。
冰苔本能告诉它,不需要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只要把贾若吞进肚子,那一切就都会归它所有。
于是,就在贾若转身的那个瞬间,冰苔发动了偷袭。
···
···
···
“我必须吃了你!”
看着咆哮的冰苔,摇了摇头。
他终究还是要与这头奇异的猛兽为敌。
“那就各凭本事吧!”
贾若洒下一片樱花,把幽梦横在了身前。
第七十二章 冰苔之死
不得不说,冰苔的确是贾若至今为止遇到过最难缠的敌人。
它有着和贾若不相上下的速度,以及贾若望尘莫及的力量。
它的皮毛坚韧致密,它的爪牙轻快锋利。
在刚才的一次错身交锋中,幽梦击中了冰苔,但只留下了一把毫毛,和一个不痛不痒的小口子。
同时,冰苔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贾若一爪,要不是龙鳞甲的防护,贾若此时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呲啦。
贾若一把扯下变成破烂的皮袄子,把这它丢在一旁。
仅仅是片刻的战斗就已经让他满身是汗,他已经不需要这碍事的东西保暖了。
“就是这黑乎乎的鳞甲救了你两条命吗?这可真是件好东西,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我撕不烂的东西。”
冰苔盯着贾若身上露出的龙鳞甲。
“可惜它太小了,罩不住你的胳膊和腿······还有脑袋。”
冰苔的大嘴再次咬来,直奔贾若的头颅。
贾若矮下身,朝冰苔的腹下钻去,同时双手握住了幽梦。
魔能如同沸水般翻滚,阿尔法突袭发动。
六次斩击直取冰苔的咽喉。
噗噗噗噗噗噗
得到的却是六声闷响。
贾若只觉得幽梦上传来的阻力巨大,完全刺入血肉的流畅感。
贾若抬眼望去,原来是冰苔在着千钧一发之际缩起了脖子,自己的攻击全部落在了它脖颈的鬃毛上。
饶是如此,冰苔还是寒毛倒竖,它弹身而起,逃离了显露身形的贾若。
它低头看去,颈部的鬃毛几乎被剃光了。
死亡擦肩而过的野兽感到了恐惧,也激发了本性中的凶残。
“我小看你了。”
冰苔伸出带有倒刺的舌头,舔舐着它的犬牙。
贾若没有因为之前阿尔法突袭的失败而懊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敌人,寻找着下一次攻击的机会。
可就在此时,贾若发现了冰苔的异常。
它的双角尖端的冰蓝色开始向下蔓延,原本深蓝色的犄角转眼就变成了仿佛冰雕而成的。
贾若感到了寒冷。
是寒冰魔法,它在酝酿寒冰魔法!
七八枚带着棱角的冰晶猛然从冰苔的双角间激射而出,炸碎了贾若的残影。
真的贾若出现在在数步开外。
可他才刚刚站稳,冰苔的魔法就紧追了上来,它是连发的机枪一样,一枚枚冰晶像逼得贾若辗转腾挪,丝毫不敢停歇。
这个怪物体内到底有多少魔能?
贾若喘着粗气,边想。
冰冷的空气填满了他的喉管,他的呼吸已经开始混乱,魔能的流动也出现了滞涩。
不能再被消耗了,是时候发动反击了。
贾若瞥见冰苔已经追到了身后,而这正是他等待的时机。
“面对疾风吧!”
幽梦在身前一划,制造出一面风墙,将冰苔喷射的冰晶尽数席卷到了地面上。
贾若折身而上,从冰苔的双爪间钻过,幽梦像是夜空中的紫色惊雷,划过了冰苔的眼睛。
嗷!
冰苔的怒吼震得贾若耳膜生疼,而它愤怒的挥击也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贾若身上。
贾若被甩出去老远,后背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后,滑落在了地上。
贾若撑着幽梦站起身,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右臂已经抬不起来了,贾若不知道它是不是骨折了,但在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再投入战斗了。
但贾若依旧很满意。
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是赚了的,自己还保留着行动能力,而冰苔却变成了瞎子。
“我要把你撕得粉碎,再一口一口把你咽进肚子里!”
冰苔忍着双眼的剧痛,咬牙切齿。
“我的子民们,都给我过来!捉住这个可恶的人类!”
之前的打斗声,就已经被不少巨魔听到了,此时随着冰苔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甬道中都响起了巨魔沉重的脚步声。
该死的,这家伙居然开始召唤小怪了。
贾若顾不得喘息,把幽梦交到左手,冲向了冰苔。
在着宽敞的场地中,这些巨魔都不足为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解决了冰苔这个boss。
贾若一跃而起,骑在了冰苔的背上,幽梦像是凿冰的锥子,不断凿自在冰苔的脊背上。
冰苔不住地扭动身躯,就地打滚,想把贾若甩下去。
可贾若的双腿紧紧夹着它,无论如何都不松开,就像是驯服野马的牛仔那样死死地黏在它身上。
嗤的一声。
冰苔背上的皮毛被幽梦凿通了。
贾若将幽梦连根扎进它的体内,却没有砍断冰苔的脊椎----它的骨头太硬了,幽梦滑向了一边,剑尖差一截触碰到冰苔的心脏。
这两处要害近在咫尺。
“给我死!”
贾若全部的魔能都化为了雷霆,再冰苔的胸腔中炸开。
前所未有的痛苦吞噬了冰苔,这只野兽全身肌肉紧绷,神志陷入癫狂。
冰苔将自己全部的魔能,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
···
···
普特刚跟着同伴们冲进了冰苔大人的寝宫,就看见了眼前这骇人的一幕:无数巨大的冰棱从地面冒出,狠狠地扎进了洞穴的顶端,无数雪花和冰晶肆意地再它们之间飞舞。
普特和同伴们互相搭着人梯,爬进了冰棱的缝隙中。
他们四处寻找,终于在根寒冰巨柱中看见了他们的冰苔大人,之前那个可恶的人类正骑在冰苔大人的身上。
“这个他们都还活着!”
普特把丑陋的脸颊贴在冰柱上,招呼其他巨魔来看。
可知道了也没用,普特和同伴们只能干着急,它们根本没有办法打破这根冰柱。
贾若被冻在寒冰中,寒冷和窒息正在占据他。
就差一点了。
他握着幽梦的左臂也没入的冰苔的血肉中,幽梦的剑尖儿已经扎进了它的心脏。
贾若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搅。
冰苔,死了。
几乎填满整个洞穴的冰棱和冰柱失去了它们的维系者,就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支离破碎,重新化为自然的冰雪和元素。
可同时,被它们破坏的岩石和洞壁也失去了支撑,整个遗迹洞穴,开始坍塌。
第七十三章 天将降大任
岩石坠落带来的震颤、冰晶破碎的的咔嚓声、巨魔在绝望中发出的悲鸣交至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重归了平静。
贾若在黑暗中醒来,费力地推开了冰苔的尸体。
即便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在了冰苔的尸体下方,但贾若仍知道,在这场浩劫中死里逃生,幸运女神的功劳怕是占的更多。
贾若挣扎着起身,伸手将冰苔尸体中的幽梦拔出。
他艰难地从碎冰和石块的间隙中爬了出来,就着幽梦散发的紫光环顾四周。
触目之处遍是狼藉,所有的出口都被土石掩埋,那构成“密言之石”的图腾石碑也全部倒塌,混合着洞顶落下的碎石埋葬了那座祭坛,只有一丝丝微弱的蓝光从石砾的缝隙中透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贾若忍着浑身的伤痛,抛起了幽梦。
这柄利刃伴随着主人一同缓缓悬空,贾若进入了冥想状态。
魔力的循环在贾若体内重新汇聚,一点一点恢复着贾若的体力,缓和着他的伤痛。
可惜,无极的冥想并不是专门用作治疗的。
当魔能饱和后,贾若就停止了冥想。
身上的伤势只能说是被止住了恶化的趋势,若是想痊愈,只能慢慢养了。
贾若弹了弹手腕上的治疗宝珠,平日里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但现在可帮上忙了。
微弱的暖流从其中遍及全身,虽然效果不算强,但总归是聊胜于无,如此调整了一番后,贾若开工了。
他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从那些断裂的图腾石碑中清理出了一条能容他前进的路。
终于踏上了这片圆形的祭坛,贾若百感交集。
顺着心中的召唤,贾若挖开了祭坛,在层层土壤中摸索----终于,他的指尖摸到了一个硬物。
刹那间,原本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祭坛像是切断电源的灯泡一样,寂灭了下去。
贾若摊开手,一枚淡蓝色的碎片正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中。
第二枚启迪的碎片。
熟悉的感觉顺着手臂汇入脑海,贾若舒服地打了个冷颤。
他又开始汲取起了世界符文的力量!
总算是不虚此行。
贾若长舒了一口气,将碎贴身藏好。
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该如何逃离此地了。
贾若找到了一丝流动的风,顺着它来到了一处坍塌的碎石前。
看来土石没有完全将洞穴填死,除了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憋死外,还说明从这个方向能找到出路。
于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求生之路开始了。
贾若将冰苔的尸体刨了出来,饿了就割下它的肉生啖,渴了就敲下冰碴含在口中。
剩下的时间,贾若就像是一个没有工具的矿工一样,用双手在废墟中开掘着。
···
···
···
可将近三个月过去了。贾若越是努力,越是感到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搬开了多少块,也数不清自己手上磨出了多少水泡,但那自由的风还是离他老远。
迎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塌方,想要挖出一条路,就得把所有石头都搬空,可他哪儿来这么多力气和时间呢?
贾若瘫坐在地,咽下了最后一块肉。
这只巨兽已经被他吃的只剩下了骨架和皮毛。
即便弗雷尔卓德的气温一直很低,但这肉块依然散发出了些许变质的气息。
可贾若不在乎。
他机械地咀嚼着,味道什么的都不重要了,贾若只想让它变成养分。
是时候准备遗言了,免得自己饿的没有力气事才筹备这事儿。
贾若拿起了自己的腕表。
这只产自皮尔特沃夫、使用了些许海克斯科技的计时工具还在工作着,也就是靠着它,贾若才知道自己原来被困住了这么久。
太好了。
贾若摩挲着它,和它拥有孪生宝石提供能源的另一只,此时肯定还戴在妮蔻手上。
在这三个月里,贾若一直没有敲动它----当初买下它们的时候,店老板说它们之间还有着简单的传讯功能,你敲一下这只腕表,那一只就会亮一下。
而贾若和妮蔻约定的暗号也很简单,只有两种:敲一下代表想你了。
按间隔三长两短,就说明······
贾若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一直没有使用过腕表的这个功能,哪怕是想妮蔻的时候都没有敲过它,就是怕妮蔻在家里担心。
可这一次,就要传回噩耗吗?
在贾若的预想中,他只想和妮蔻开开心心地走完余生,虽好的结局就是死在妮蔻的怀里。
“都是基兰,说什么自己是改变符文之地结局的唯一可能,还叫自己来弗雷尔卓德。”
贾若越想越激动,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基兰,你能看见过去和未来,你也无处不在,我现在做的一切你肯定也都在看着,对吧?”
可洞穴中除了他的回音,别再无任何变化。
“你个挨千刀的狗贼!你的救世主马上就要凉了,你不是说会在应当出现的时候出现,给我指引吗?难道所谓的指引就是叫我来这里送死不成?”
贾若咒骂着,怒吼着。
绝望彻底占据了他的心头。
他,放弃了思考。
可就在此时,贾若怀中的碎片贡献完了最后一丝能量,就像第一枚碎片一样化为了灰色的粉尘。
脑海中的启迪溢出了无数蓝光,荡漾在贾若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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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维空间
基兰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观测着贾若(别问我什么方式,我要是知道就去领诺贝尔奖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基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