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困居一隅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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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结邪教妖人这个罪名,聂小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官字两个口,东厂权倾朝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至于窝藏朝廷钦犯一罪,根本就是毒书生君浩然给曹玉轩出的灭门毒计。
所幸小平安运气好,恰巧看到了那通缉榜,而且生性机警,没有把信送出去,不然对于他与他母亲来说,与通缉犯扯上牵连,马上就会是一桩大祸。
聂小倩在庆幸之余,决定以后都不再托梦平安让他帮忙做什么,不然出事就后悔莫及了。
因为天色将晚,平安解释了一通就匆匆下山去了。
聂小倩还在想着王家的事情。
偌大一个钟鸣鼎食的家族,得罪了权贵,说没就没了,想起来都令人心惊胆寒。
还好是举家潜逃,并无一人被缉拿在案,这意味着王麟他们都及时逃脱了衙门的追捕。
只是王琼英失踪已久,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如今王麟他们被迫消失,想要寻回王琼英,就更渺茫了。
一想到可能永远都再也找不回王琼英,聂小倩就恨不得当即飘到王家去,亲眼看上一看。
可她几次走到庙门口,被残阳照射到,身上立即泛起炙烤一般的疼痛感,心中还涌现魂飞魄散一样的危机感,又被迫回了庙里。
有心而无力的无奈,让聂小倩心绪激荡难已。
直到夜幕降下。月光重临大地,她想到早一日恢复原来的实力,就能早一日出去,才压下所有的负面心绪,转而聚精会神投入到修炼当中。
昨晚修炼的时候,聂小倩还为修炼速度突然加快而感到喜出望外。到了今晚,因着王家的事,她觉得还是太慢太慢了。
可修炼一事从来都没有一蹴而就的事,讲究水滴石穿的功夫,她就是再急,也无济于事。
王家出事之后,聂小倩想得最多的事情是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最好在最短的时间里拥有走出这座小庙的能力。
她认真回过头去看自己的修炼之路,似乎走的资源流。并不是以前读过的某一些仙侠小说讲的,玄之又玄的悟道流。
她所能利用来凝练身形的,太阴之气是资源,文气是资源,就连新发现的信仰念头,也是一种资源。
文气,她现在也写不了小说,名副其实的坐吃山空。
太阴之气。月亮挂在天上,似乎每晚都有。然而或多或少,并不稳定。
于是聂小倩最后将目光落到了信仰念头上面。
人之所以会求神,有些人只是求个心安,更多的人是希望获得神的庇佑,实现各种意愿。
谷娘庙的香火不旺,经年积聚下来的信仰念头被她吸纳一空之后。也不过是维持住阴魂没有消散。
而谷娘庙里的信仰念头之所以不多,是因为求神的人太少。
求神的人少,追本溯源,谷娘庙是一座小庙,固然是重要原因之一。但更多的与谷娘庙并无真神存在有关。
谷娘庙的主神谷娘,纯粹是一众善男信女的一个心理寄托,虚幻飘渺,当然无法有所庇佑,更不可能实现善男信女们的愿望。
善男信女们都很现实,说句不客气的,你谷娘庙庙小偏僻就算了,附近连值得游玩的风景都没有一点,还没有灵验的神仙,大老远的跑来拜你,岂不是吃饱撑着了。
所以说,谷娘庙每个月初一十五能有一炷香上供,没有让香火断绝,其实是多亏了一河数村,淳朴的村民们那朴素的心意。
想要让谷娘庙香火旺盛起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谷娘显灵,守一方水土,保一方平安。
有求必应之下,庙再小再偏僻也没关系了,信徒们自会闻风而来,而且可能是源源不绝。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
给谷娘烧香的人多了,信仰念头自然水涨船高。
可聂小倩有自知之明,她虽然寄居谷娘神像,但既无广大神通,也没无边法力,就是一只显了形,被风一吹就走的孱弱女鬼,哪里来的法力神通去有求必应。
何况她若是有这等能力,也不会被困居一隅了。
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聂小倩思来想去,发现信仰念头这一条资源路是那横绝峨眉巅的鸟道,没有实际意义。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只能这样一天天慢慢的熬下去?”
聂小倩很是失望,不过也没有心灰意懒。
王家的大罪是欲加之罪,只要有能力,总有平反的一天。
王琼英失踪了,但不是死了,应该会有寻着的那一日。
她现在要做的是勤加修炼,争取早日凝炼身形,行走在太阳底下,乃至于修炼出法力来。
心怀着希望,聂小倩敛去一切不必要的负面情绪,每日修炼不辍。
日子一天天过去,聂小倩的阴魂之身不断吸收汲取太阴之气、文气与信仰念头,越来越凝炼越来越真切。
却说小牧童平安,大概是意识到能在梦境里与聂姐姐见面说话,他每隔几日便跑一趟谷娘庙。
平安的梦境一开始是变幻不定的,所以聂小倩进了他的梦里,也只是与他说话,谈天说地,增广他的见闻。
后来平安的梦境稳固下来,不会变化莫测,更不会轻易破碎了,聂小倩见他喜欢读书,便在他的梦境里教他读书写字。
聂小倩前世今生,两番记忆,视野开阔,见闻广博,四书五经熟读于心,教一个几岁孩童,自是绰绰有余。
而平安有了老师教导,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想要读书只能躲在私塾外偷学,尽管有时候一觉醒来把梦忘记得一干二净,读书的效率说不上很高,但也是乐此不疲,跑谷娘庙跑得更勤了。
平安的母亲梁氏见平安只要是天气晴朗,无论放不放牛都是早出晚归,问村子里的人,都说不在村子里,时日一久,便生了疑心。而且据她观察,自家儿子不调皮不贪玩了,眉宇间还多了一股气,与村子里的读书人很像的一股气。
终于在某一个晴天,平安带着干粮和水,牵着阿黄出门,梁氏按捺不住疑心,悄悄的跟在了后面。(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是福非祸真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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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暗地里跟在平安后面,见平安出村口拐了个弯径直往山上去。UU小说,www.uu234.com
看那去向,是去谷娘庙的山路,她便知自家儿子这是要去谷娘庙了。
想起那天平安在谷娘庙里做梦,说梦见了谷娘与神仙姐姐,梁氏不禁一阵着急。
“平安呀,好端端的,你去谷娘庙做什么啊?”
梁氏有心将平安唤回来,但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她要去看个究竟,看自家儿子是不是被什么妖邪迷住了,也好有个对策。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山路,梁氏看到自家儿子果然是任由阿黄在外面找吃的,自个转身进了谷娘庙。
她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等了一会不见自家儿子出来,紧紧手中的扁担,尽量放轻手脚,提心吊胆的往庙里走去。
越来越近了,但她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终于走到了庙门边上,身上因为紧张发了一阵冷汗的梁氏探头往里面望去。
只见自家儿子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呼呼大睡着。
没有看到臆想当中的可怖画面,梁氏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暗暗笑骂道:“臭小子,哪里不好睡,怎地又跑谷娘庙里睡觉来了。”
笑骂了一句,放心不少的梁氏,心中疑虑其实并未全去,是以她没有立即唤醒平安,而是守在门外,等平安自然醒来。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
梁氏看平安醒来。心下一喜,却没有着急进去问个明白,而是默不出声的悄悄观察着。
不知道母亲就在门外看着的平安,一梦醒来,揉揉眼睛,靠着墙壁回想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待得想起来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便从背后取出来一个带着木板的木架子和笔墨纸砚。
当初聂小倩嘱托买来的笔墨纸砚,现在是他在使用。
平安铺好纸张,磨碍黑墨,用狼毫舔了个笔饱,深吸一口气,悬笔空中几息的功夫,凝神落笔。
平安之前本是想按以前那样,用牛毫在木板上练字的。但聂小倩告诫他说,在木板上练字效果极差,而且会养成很不好的写字坏习惯,得不偿失。所以自从得了聂小倩的教导,他便开始在纸上练字。
有聂小倩手把手教导,他更是在梦中练习了千百遍,虽然梦十分忘七分,但潜意识里他对写字已经有了心得。那一分字意更是仿佛已然深入骨髓。
又因为纸张很贵,所以他在练字前还是习惯于先在心中揣摩字的架构。笔划的走势以及字的笔意,所以一旦落笔便是有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涩,流畅之极。
平安的母亲梁氏看到他睡醒后先是发呆,然后拿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笔墨纸砚开始写字,惊讶之下。她忍不住靠近了去看。
因为平安练字时极是专心,所以连母亲已经走到了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也没有发现。
平安的外祖父是举人出身,梁氏身为女子,固然无法继承父业。但也曾读书识字。
她满心疑惑的看着那大字,方正大气,呈现在白纸上,墨迹殷殷,看起来极是有神,又哪里像是一个没有进学,从未有人教导写字的九岁幼童写出来的。
可这样的字又偏偏出现在了眼前。
梁氏是知道自家儿子偷偷读书练字的事的,偶然在河边捡到一本《幼学琼林》都如获至宝。
只是陈父去世得早,梁氏娘家那边家道又早已中落,得不到无依靠,一家两口母子之间相依为命,生计极是艰难,温饱尚且勉强维持,如何有钱进学。
而梁氏自己,虽然读书识字,但一天到晚忙着活计,没有闲暇来教儿子,见儿子喜欢读书能上进,心里高兴,但也只能放任自流。
直到去年儿子意外得到一大笔赠银,她才在心里做着打算,预计着再过上一两年,等风头过去了,儿子年纪也大些,更懂事了,便送他进村里的私塾读上几年。
若是能读出个好歹,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没有那读书的天赋,也不至于目不识丁,在认字一事上受人欺负。
不过如今看来,自家儿子早已非吴下阿蒙。
不是亲眼所见,她无法相信,眼前这已具一分颜体气韵的字会是自家儿子所写。
如此看着想着,梁氏的眼眶不由有些湿润了。
做母亲的,又怎会没有一颗望子成才之心。
“娘,您什么时候来了?”
或许是梁氏在背后站得太久了,练完一篇字的平安感觉身后有阴影,回头便看到了她。
梁氏看到儿子双目清明郎朗,炯炯有神,没有一丝妖邪附体的妖异之色,顿时老怀大慰,笑着问道:“平安,娘寻你不着,便过来了,这字写得很不错,是谁教你写的?”
平安得到母亲的夸张,喜笑颜开,笑道:“聂姐姐教的。”
“聂姐姐?”梁氏愕然,方圆几里之内,她从未听闻过知书识礼,又姓聂的女子。
“是啊,聂姐姐不但字写得好,学问也很高,平安觉得书塾里的陆先生都比不上。”平安毫不犹豫的答道,“平安现在已经读完《百家姓》、《三字经》和《千字文》,聂姐姐说平安读书读得好,很快就能学《论语》了。”
平安曾经在私塾那里偷偷听过私塾的先生教《论语》,但只是囫囵听过一些而已,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是哪位聂姐姐这般好学问?”梁氏连忙问道,她对自家儿子竟然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内读完《百家姓》、《三字经》和《千字文》感到惊奇,但对那聂姐姐更加好奇。
“神仙姐姐啊,聂姐姐便是神仙姐姐。”平安答道。
听到自家儿子提及的又是神仙姐姐,梁氏已经不再像之前听到那几回那般惊慌得心惊肉跳了,她沉住气,往神像看去。
注意到母亲这个动作的平安,说道:“娘,聂姐姐不大愿意与旁人往来,如果聂姐姐不愿意,您是看不到她的。”
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的梁氏点点头,这世上总有一些高人,行事非常人所能预料。从眼下的境况来看,这位聂姐姐对自家儿子无疑是极好的,救命赠银,又教导读书写字,怎么看都是是是福非祸的事。
这样想下来,梁氏想通了,在心下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平安,既然你聂姐姐对你好,你就要永远记得你聂姐姐的好处,以后多到庙里来上香,给你聂姐姐祈福,知道了吗?”
平安郑重点头答道:“娘,平安省得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祸不单行昨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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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梁氏的允许,平安走谷娘庙走得更勤了。
初一十五的那两个日子里,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到庙里上香,经常会瞧见平安坐在角落打瞌睡的身影。
这种时候,平安往往是在梦中,随聂小倩念书写字。
于是慢慢的,平安是谷娘庙小庙祝这样的一个戏称被传了开去。平日里,只要是认得平安的,见了都会笑着调侃上一句:“谷娘庙的小庙祝,又到庙里去吗?”
谷娘庙多了平安这样一位小庙祝,庙里的事物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也整洁干净了许多。
但这终究是一间不灵验的小庙,香火一如以往,并没能旺盛起来。
不过随着修炼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聂小倩汲取太阴之气和文气,纳入信仰念头,积少成多,不断进步,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形在一丝丝的凝炼结实起来。
因为身形的凝炼结实,原先还有被一阵大风吹散的危险,如今虽然也无法做到在风中闲庭信步,但至少能在风中维持住身形不变,不用担心再被吹散。而且身形由近似透明,渐渐真实起来。
这种聚沙成塔的修炼尽管很慢,但确实是看得见希望的修炼。
一天,聂小倩做完日常的修炼功课从神像里出来,飘飘然到了庙门口,眺望远方,但见天青日晴,远山如黛。山花烂漫,风光无限,心中的那一点郁闷尽去,心境开阔起来。
只是她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呆在那里想了想,才想起来好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小平安了。
在往常里。只要不是刮大风下大雨的天气,平安即便是不读书写字,也一般都会到庙里来待上一会,扫扫地抹抹香案,上一炷香。
平安可能是有什么事忙着没空过来,聂小倩也没有多想,便转身回到庙里。
香案下面一块木板遮挡住的暗处,藏着平安放在这里的笔墨纸砚。
聂小倩无所事事,把目光落在那支躺在砚台旁。洗得很干净的小狼毫上。
拈笔挥毫,笔走龙蛇随意泼墨的时光,让她怀念。如今感觉修炼有成,便想要尝试着,看是不是能将狼毫重新拾起。
只不过当纤纤五指伸出去后,却有如虚无,直接穿过狼毫笔,只是抓到了一把空气。
盯着那狼毫的聂小倩眉头微蹙:“还是不行吗?”
这种尝试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行一次。倒没有气馁,所以也没有放弃尝试。
闭目聚气凝神。集中意念,她再一次朝狼毫笔探出手去。
在接触到狼毫笔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暖意,阴魂之身,温度比实物更低,那是接触实物的感觉,这意味着她能再一次拾起笔来。
眼看成功在即。聂小倩心下大喜,不料随着喜上心头意念一松,那种接触实感顿时又化作虚无,右手抓了个空。
“好吧,我要百折不挠。”
聂小倩深吸一口气。紧守意念,继续尝试。
如此这般,又尝试了三十四次,终于再第三十六次成功拿起了那支狼毫笔。
只是那支本应轻飘飘的狼毫笔拿在手上,却仿佛重若千钧,让她感觉很是吃力。
勉强运笔虚写了几个字,她就因为精神极度疲惫,不得不停了下来。
看来想要举重若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聂小倩心情非常好的将笔放回了原处。
希望就在不远的将来,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经历无数挫折,走遍荆棘之后,她将再次拾起她身为穿越众的荣耀。
聂小倩心下慨叹,突然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是平安来了。
她身形一动,就要回到神像去,进行入梦的准备。
不过还没等她回去,平安就到了,紧接着她听到了平安的说话声:“聂姐姐,是你吗?”
聂小倩微微一愣,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平安,同时愕然问道:“平安你能看得见我了?”
平安听了聂小倩的话不由得揉揉眼睛,定睛再看,虽然还略有些模糊,如梦如幻的,但那螓首蛾眉,妍妖幽艳的风华绝代,又的确是真实的呈现在自己面前。
他重重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姐姐,平安看见你了。”
实际上聂小倩的身形是还不够真切的,即使是显了形,一般人不擦亮了眼睛仔细寻觅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也就是小平安牢牢将她的形象记在了脑海里,而且视力极好,才一眼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形,便联系起来脑海中的形象,当作是看见了。
聂小倩高兴之下忍不住挥舞了一下她的小拳头,因为从平安小朋友的反应来看,她不仅仅是能被看得见,声音也能被听得见了。
不再是空气一样怎么想怎么恐怖,透明虚无的存在,与人交流不必再用梦来当桥梁,她感觉云破天光,困居一隅以来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乌云一下子散开了。
如此高兴了一会,没有乐极忘形的聂小倩发现了平安的不对劲之处:眼圈微红,神色悲伤,就连眉宇间都积聚了一股抑郁之气。
聂小倩连忙问道:“平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平安得了聂小倩的关切,触动心伤之处,悲从中来:“姐姐,娘亲病了,大夫说病得很重,要救不回来了。”
听到梁氏病重的消息,聂小倩心中的喜悦之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情沉重了起来,柔声安慰了平安几句,让他稳住心神,然后问起了梁氏的事情来:“平安,你的娘亲是什么时候病的,大夫怎么说?”
“初二那天早上娘亲晕倒在地上就再没有醒过来,平安请了好几位大夫来看过,他们都说药石无效,要平安给娘亲准备身后事。姐姐,你是神仙,能不能帮平安救回娘亲,平安不能没有娘亲的啊?”平安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初一那天梁氏与平安一起来上香,聂小倩还见过梁氏,她看到梁氏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都是很好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倒下起不来了。
不懂医理的聂小倩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到平安的家里去看看再说。(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诊断救人非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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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如今修炼有了一定的成果,不再是那弱不禁风的游魂,但她若是想要离开谷娘庙去平安家,还是需要做一些准备。
如此这般的,她吩咐了平安几句,平安点头迅速离去。等他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伞和几炷香。
然后平安点了香打着伞,就急急往家里赶。
走了大半个时辰,聂小倩看到一块“稻香村”的石碑,便知是到了平安的家所在的村子。
一路上遇着了村里的熟人,平安也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
其实在寻常人看不见的伞下,聂小倩正莲步自若,飘然而行。
没有庙宇遮风挡阳,直接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她还是会感觉很不舒服的。
不过此时她的头上有遮阳伞,能很好的抵挡阳光的照射。
而伞的伞柄是庖了古槐木心所做,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对凝聚阴灵有比较好的效用。
此外,还有不会断绝的香火定魂。
可以说此番出门,她是有了周全的准备,并无被太阳照散,被大风吹走的危险。
所以即便是不舒服,时时刻刻身上都有一种炙热的煎熬感,但她还能承受得住。
在左邻右里怜惜而又略显怪异的目光中,平安烧着香打着伞进了家门。
将聂小倩请到屋子里后,平安收了伞,很细心的把门窗关上,香也没熄灭掉,而是又多点了两炷,插在厅子的一个沙碗里。然后回头对聂小倩说:“姐姐,请随我来,娘亲住在那边。”
聂小倩螓首微点,跟在平安后面到了屋子左侧的一个房间里。
头顶没有天窗,墙上也没有开窗,又有一道门帘隔着,即使是白天,房间里的光线也很差,萦绕着阴暗潮湿的气味。
聂小倩便说道:“平安,你的娘亲住在这里。怕是对病情影响不好。”
平安打火点着桌上的一盏油灯,答道:“大夫说娘亲气虚体弱,不能见光,不能受风寒,平安也是无法可想。”
孤儿寡母相濡以沫,如今母亲倒下,只几岁孩童撑着,实在是可怜。
聂小倩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径直走到梁氏的床前。
她是鬼。天生有着夜视本领,一眼便看到了梁氏的体表症状。
只见梁氏宛如植物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晦暗,隐隐透着诡异的青气。
聂小倩不是大夫,也不懂任何医理,但看到梁氏身体表现在外的状况。她对梁氏的病情已经是有了一定的把握,再仔细观察了一遍后,对平安说:“平安。请来的大夫都说看不出来你娘亲得的是什么病吗?”
平安摇头答道:“他们都说娘亲操劳过度,但究竟是得了什么病,都是各有各的说法,最后也都没有用。”
聂小倩听到这话更肯定了心里的把握,她说:“你到你家门前去,看看你家的门神还在不在。”
她如今虽然还自认为是鬼,但自从能在白日里现身之后,一般的僻邪之物已经很难影响到她。她对门神这种法力低微的辟邪画没有了畏惧之心,是以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对平安家的门神没有留意。
平安听了聂小倩的吩咐没有多问就匆匆往门外走去,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跑了回来,答道:“姐姐,门神没有了。”
聂小倩心下一动,问道:“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平安侧头细想了一下,说:“大概就在最近一段时间,平安记得好像上个月还在的。”
有了平安的答案,聂小倩对自己的猜测越发有了把握。
恶鬼吸人阳气,人的肤色会由红而青,由青而紫,由紫而黑。如果人的肤色完全变黑,意味着阳气已绝,那时也只有大罗神仙在,不然即便是扁鹊华佗这样的人间神医,也是无能为力了的。
眼下的梁氏,气血亏损得厉害,肤色隐隐发青,体内阳气消散了六成,身上还缠绕着一股阴煞之气。
而且就是最后剩下的四成阳气,聂小倩也都清楚的看到,阳气在那股阴煞之气的不断侵蚀之下,正在一点一点的的衰弱下去,要不是平安每隔一段时间就喂一次人参汤吊气续命,可能早就撑不住,散去了。
那些大夫不是法师,自然是看不出来梁氏身上的那股阴煞之气,也就更不可能知道梁氏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而是撞邪,被鬼吸走了阳气。
当然,吸走了梁氏阳气应该不是恶鬼。若是恶鬼,梁氏恐怕已经阳气断绝,人死灯灭。
人参是百草之王,有着极好的滋阴补生,扶正固本,补气培元的功效,但梁氏身上的阴煞之气一日不除去,便只能治标不治本,最后也会因为失了太多阳气,被阴煞之气不断侵蚀,气血两衰而死。
这也是为什么请来的大夫在看过梁氏之后,表示药石无效,让平安准备后事的原因了。
理清了思路,聂小倩想得**不离十,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说:“平安,你娘亲可能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撞了阴邪。”
普通人对鬼怪阴邪向来忌讳,平安年纪小,本还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现在出事的是母亲,已经是关心则乱,小脸被吓得瞬间煞白,颤声问道:“姐姐,那平安应该怎么做?”
聂小倩看着平安那满带希冀的目光,柔声答道:“平安不必害怕,姐姐已经想到了办法救你娘亲。”
她说完又嘱咐了平安几句,便让平安出去。
待平安出去之后,她聚意凝神,捏了《太阴炼形法》的法诀,开始吸纳梁氏身上的阴煞之气。
鬼是阴魂之身,天然可以汇聚阴煞之气,将梁氏身上的阴煞之气吸纳到自己身上,再炼去,对于她来说,也就是耗费一些时间,不会有其它太大影响。
聂小倩不是能够驱邪镇祟的法师,这是她所能想到,可以有效帮助到梁氏的最好的办法。
不过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梁氏身上的阴煞之气有如顽疾,聂小倩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经验,所以吸纳的速度不快,预计可能需要一天多的时间。
而她吸纳梁氏身上的阴煞之气,每两个时辰便会停下来一次,这时平安就会进来,给梁氏喂食人参汤。
这边去邪,那边进补,到晚上,梁氏脸上的青色褪去了一些,多了一些苍白。(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为谁辛苦为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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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煞之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梁氏的阳气,所以除了给梁氏喂食参汤的时候,聂小倩几乎是片刻未停。
就这样,在吸纳阴煞之气的过程中,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尽管并未出去,但聂小倩知道朝阳正在冉冉升起。因为朝阳的融融暖意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让她感觉到不大舒服。
“姐姐,我可以进来了吗?”平安在门帘外叫道。
“再等一会。”聂小倩答道,同时加快了阴煞之气的吸纳速度。
她担心吸纳阴煞之气时,阴煞之气泄露出来会对平安不好,所以整个过程中都会让平安躲避到外面去。
经过昨天大半天与一个晚上的努力,梁氏身上的阴煞之气已经被抽取得差不多了。
“平安,你的母亲在驱除了阴煞之气后需要晒一晒太阳,你去请两位长辈过来帮忙。”聂小倩在加紧最后的收尾功夫时,对外面的平安说道。
大夫说的不能受风寒是有道理,但只要把风挡住就行。至于不能见光,在她看来就是瞎扯。
梁氏的确是气虚体弱,但那是阴邪入体,她即便是帮忙吸纳走了阴煞之气,晒晒太阳也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今夏季未到,外面的气温不高,不用担心把人晒坏了。
聂小倩很快将梁氏身上的阴煞之气全部吸纳完,没一会,外面响起了说话声,平安他们回来了。
门帘挑开,平安走了进来。然后打了个喷嚏。
聂小倩在吸收了大量的阴煞之气,浑身散发出一阵阵的阴冷,他走得太近了。
见姐姐对自己点头,平安忍住那股透骨的阴寒,回头对跟着进来的两个中年妇人说:“二娘,四婶。麻烦你们帮我把娘亲抬到院子里去。”
平安的二娘与四婶对梁氏病重药石无效,要准备后事的情况是清楚的,前几天还走进走出帮忙打理了一些事情。
所遇对于平安过来说有事请求她们帮忙,她们也就秉承着能帮则帮的道理,没多想就跟了过来,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
二娘看叹了口气,说:“平安,把你娘抬到院子里做什么?”
四婶也是有同样的担心,担心平安疾病乱投医而乱来。便跟着问:“这样的事可大可小,大夫有这样吩咐吗?”
得了边上旁人看不见的聂小倩的暗示,平安没有分辩,只默默的点头。
二娘与四婶还以为是大夫吩咐的,也就不再问,帮忙把梁氏抬到了外面的院子里,然后用几块木板,把四周围了起来挡风。
在屋子里躲避太阳直射的聂小倩能看得见。在温暖的阳光的照耀下,梁氏身上残存的阴气正一丝一丝的逸出。消散在空气中。
二娘和四婶她们看不到那些东西,只看到梁氏气息奄奄的躺在门板上,眼窝深陷,脸色惨白,已是没有指望了的模样。
平安再一次给梁氏喂食过参汤,回头去看聂小倩。见聂小倩微微点头,揪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不过把一个将死之人抬到院子里晒太阳还是引起了村子里其他人的注意,没多久就有不少三姑六婆凑了过来。
“那不是梁婶吗,怎么抬到院子里来了?”
“可能是要不行了。”
“前几天就听大夫说,开药也只是尽人事。全凭天命。”
“梁婶是劳碌命,没想到这辈子就这样,要过去了。”
“梁婶这病,唉,操劳过度,积劳成疾,久病不医,倒的确是活生生累出来的。”
“梁婶要就这样去了,留下平安一个半大伢子,以后要怎么过才好?”
……
众人议论纷纭,或是哀叹,或是同情,或是怜惜,不一而足。
平安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却是一阵烦躁。
他坚定的相信,有了聂姐姐的打救,他娘亲必定会很快活转醒过来,一切都会恢复到以前那般。
正当他听得不耐烦,想要叫各位叔伯婶婶不要胡说八道的时候,突然外围的人群起了扰动,一行数人走了过来。
当先一人年过七旬,白发苍苍,杵着一根柺棍,是村子里的年轻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句“太公”的老人家。
他此时脸色颇为不豫,一拐一拐的走到平安面前,指着平安声色俱厉的说道:“平安,你在胡闹什么?”
平安恭敬的答道:“太公,娘亲要晒太阳才能好。”
太公厉声问道:“是哪位大夫说的,你告诉我?”
平安神色一滞,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太公用手中的柺棍点着地面,说道,“有镇上请来的大夫不信,你偏要去信那些庸医。”
不提镇上的大夫还好,一提及镇上的大夫,平安脸上就起了一丝狰狞之色,他梗着脖子,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太公您叫平安不要信庸医,结果是阿黄都被你卖掉了,镇上的大夫也请了有好几位,但娘亲不是没有半点好转吗,他们还让你给娘亲准备身后事,您别以为平安不知道。”
什么,阿黄被卖掉了?屋里的聂小倩听到平安的话,愣了一愣。
太公颤颤巍巍的指着平安,叹道:“你这混小子,不卖了牛,哪来的钱请大夫。”
太公说着不再理会平安这个糊涂孩子,回过身去对那些围在四周的三姑六婆,斥责道:“平安还小不懂事,你们一个个一把年纪了难道都不懂事,任由他胡来,还不快快过来把平安他娘抬回屋里去?”
“不行,娘亲要晒太阳才能好,你们不能把娘亲抬回去。”平安见大家围上来要把娘亲抬回屋里去,连忙阻拦道。
“平安,这是王大夫,是太公这一次专程到城里请来的,我们千灯县的第一名医。”太公走上前来,对平安指着身后一位中年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听话,让娘亲也回屋里去,王大夫才能诊治。”
旁边的千灯县第一名医王大夫适时颔首说道:“外面风大光强,的确不大适合病患。”
可无论太公他们怎么劝,平安都只是摇头。现在他是除了聂小倩,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太公见平安固执,便对一旁捋起了袖子的三姑六婆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绕过平安,把梁氏抬回去。
平安眼看实在是拦不住了,口不择言就竭斯底里叫了出来:“你们不能现在就把娘亲抬回去,谷娘说了,还要晒上半个时辰。”(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功成身退托谷娘
谷娘二字一出,众人先是倒抽一口冷气,紧接着就是一阵惊愣。△↗頂UU小说,www.uu234.com
刚刚还纷纷扰扰的院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只能听得见风拂树梢的声音。
只有从县城里来的王大夫没听说过这两个字,见大家惊讶非常呆在那里,拱手问道:“还请了有其他大夫吗,敢问谷娘是哪一位?”
他在出诊从稻香村的村民以及别的大夫那里详细打听过有关稻香村病患梁氏的状况,对梁氏的病症已经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虽然号称县城第一名医,有妙手回春之能,但不是大罗金仙,所谓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是以他此番前来其实是抱着能医则医,不能也罢,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的。
但此时听这病患的儿子提到谷娘,还以为是有另外一位大夫,心里立时就有了些不高兴。
既然人都快死了才将自己请来,却又相信其他大夫的医理,岂不是不相信他的医术的意思?
所以他这一问貌似不经意,其实隐隐有讥讽之意在其中。
面对王大夫的诘问,太公的脸色不大好看:“王大夫不必在意,谷娘并非你所以为的大夫。”
王大夫却好像没有看到他的脸色似的,继续追问道:“哦,不是大夫,那又是哪一方的高人啊?”
一旁的二娘见太公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要与王大夫争辩,慌忙小声答道:“王大夫想差了,谷娘是神仙,是谷娘庙里的神仙。”
说完她想起了什么,又接了一句:“平安是庙里的庙祝。”
“这是……”
刚要嘲讽的王大夫听得这两句话神色一变,他嘴上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因为事涉神仙,他不能嘲讽说。得了病,不问大夫问鬼神,是一件令人扼腕叹息的,荒唐滑稽的事。
举头三尺有神明,鬼神之事,无人知其真假,但人向来又是秉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大夫也不例外。
这孩童人小,说错了话。那也是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即便是神仙,也不好怪罪。
他们不是小孩,当然不能信口开河。
太公见王大夫听到谷娘的身份后果然是沉默了下来,暗地里点点头,回头去问平安:“平安,真的是谷娘对你说,你娘亲要晒太阳?”
平安重重点头答道:“是的。前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谷娘嘱咐我,若是想要让娘亲活转,就一定要晒够两个时辰。”
事实上是聂小倩看到。只要一个时辰,梁氏身上残存的阴气就能全部消除,然后让小平安说的。
旁人看不见聂小倩,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但他们都将信将疑了起来。
平安今年过了年也才九岁,若非谷娘托梦让他这样说,他一个垂髫小儿。哪里可能编造得出来这种谎言。何况平安还是谷娘庙的小庙祝,而昨天很多人又都看到平安点香打伞从谷娘庙回家的古怪诡异场景。
当时大家感到奇怪,如今想来,一个个也就恍然大悟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谷娘显灵后的安排。
于是就这样,众人陪着平安在太阳底下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不用太公再吩咐,几人过来合力将梁氏抬到了屋里去。
平安见二娘她们要将娘亲抬回房间里,急忙说道:“就在厅子里,谷娘说里面阴暗潮湿,娘亲在里面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平安借谷娘的名义说话,一众善男信女无有不可,赶紧收拾了床位,把梁氏安放在了厅子里。
“王大夫,请用茶。”在太公的属意下,很快就有人泡了茶呈上来。
“茶不忙着喝,先看病。”王大夫胸中之气还有些不平,如果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这茶他是喝不下去的。
“是是是,王大夫医者父母心,先看病,先看病。”
王大夫要为梁氏诊脉,众人不约而同齐刷刷盯着。
在此之前,他们都知道梁氏已经是药石无效,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大家都想要看看,梁氏是不是真的像平安说的那样,晒了一个时辰的太阳,便活转了过来。
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众人看到王大夫眉头皱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倒的确不是生机快要断绝的脉象。”
于是哄的,在场之人尽皆哗然,眼中看平安的目光立即变了。
梁氏经好几个大夫诊断,都说命在旦夕。
若是这几个大夫里面有一个是庸医,不无可能,但不可能个个都是庸医。而且这些大夫当中,有三四个是稻香村里的村民都知根究底的,不是那等草菅人命信口开河的大夫。
现在这位王大夫却说命在旦夕的梁氏已经活转,究其原因,自然是谷娘托梦晒太阳之功。
“五邪气入人体中,则肤弛腠开,深入肌理不去,则络脉呈代,寒而颤振……”
王大夫条分缕析,自顾自几乎者也一番解释道开去,但没人能听得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病患正是阴阳失调邪气入体的症状。”
谷娘是神仙,梁氏是谷娘活转过来的,王大夫说的邪气岂不是……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起了邪气的事情来:“王大夫,那五邪气?”
王大夫却是冷哼了一声,他对这些愚夫愚妇动辄将事情说成与鬼神有关很是不屑,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正邪正邪,此邪气,非与鬼神相关。”
“既然与鬼神无关,那梁婶的病应该怎样下药?”
“茯神、人叁、昌蒲、茯苓……先开一剂调理阴阳的茯神汤试试。”
有人质疑道:“茯神汤有用?梁婶可是人参都吃了好几十两银子的?”
王大夫对旁人的不懂装懂很是不耐烦,但又不得不解释:“茯神汤助人安神定志,补心气不足,最适合病患。”
隐了鬼神的聂小倩一直在边上旁观,并没有出言让平安说什么。她假借谷娘之名,为梁氏清除身上的阴煞已经足够,可以功成身退了的。接下来调养身体这等大夫才懂的事,不是她一个对岐黄之术一窍不通的鬼所能做的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命运多舛是阿黄
聂小倩清除了梁氏身上是阴气煞气,梁氏的阳气不再继续衰竭,状况也就稳定了下来。UU小说,www.uu234.com
再经县城第一名医王大夫的诊治,服用过安神定志,补心气不足的茯神汤,阳气便慢慢回升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用一段时间好好调养便能恢复如初。
待得众人散去,屋里清静下来,聂小倩显了形让平安过来。
平安还以为事情告一段落,聂小倩要回庙里去了:“姐姐是要回去了吗,平安这就去准备。”
聂小倩摇摇头,说:“暂时先不会去,姐姐问你一件事。”
听聂小倩说不是回去,平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姐姐请问。”
“先前你说卖掉阿黄究竟是怎么回事?”聂小倩早就想问这事了。
“大夫说娘亲要喝参汤才活得下去,但家里没钱无法可想,太公就作主把阿黄卖了。”提到阿黄,平安的眼眶红了起来。
阿黄陪伴着平安长大,是他最好的玩伴,他怎么可能舍得把阿黄卖掉。可要救母亲,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公把阿黄卖了。
“姐姐之前不是给了你一笔银子的吗?”聂小倩是鬼,银子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当初见平安小小年纪却冒寒放牧,似乎家境贫寒,就随手将从王琼英那里得来的一百两稿费给了他。
梁氏需要人参吊气续命,但才几日的功夫,花费在买人参上面的钱还不到二十两银子,是怎么都沦落不到要卖掉阿黄的地步。
平安解释道:“姐姐,你给的那些银子,娘亲用一个陶瓮装了埋在床底下。但娘亲晕迷那天,平安急着用钱去请大夫把陶瓮挖出来,看到陶瓮是空的。”
聂小倩想了想。问道:“是你娘亲藏到别的地儿去了?”
一大笔银子被深深埋在床底下,却在急用的时候突然不翼而飞,平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娘亲若是藏到别的地儿,肯定会视线告知平安。其实前几日平安还看过,银子都好好的在瓮子里的。”
既然不是这一点,那么很可能就是被盗走了,聂小倩问:“除了你和你娘亲,还有谁知道那笔银子?”
平安否定道:“那天我一回到家里,娘亲就把银子藏了起来,没有外人知道。”
这就奇怪了。聂小倩斟酌了起来。
财没露白,除了她这个亲手送出的“人”,就只有平安与他娘亲知道。
那么,会是谁如此神通广大,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银子盗走了?
平安家虽然还不到鼠因粮绝潜逃去,犬为家贫放胆眠这般贫困艰辛的程度,但也没有有多富裕,就是勉强维持温饱而已。
又是谁,会偷到这样的家庭里来?
梁氏的病已经是够古怪诡异。如今银子也是消失得这般古怪诡异,聂小倩两厢联系起来,就不得不怀疑可能是有“人”装神弄鬼。
只不过这都是她的猜测,因为没有找到具体的线索。所以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番思虑下来,聂小倩决定暂时暗中观察,先解决了阿黄的事情再说。
阿黄这头老黄牛很通人性,不应该被卖掉。
聂小倩于是问平安:“平安。阿黄被卖到哪里去了,卖了多少钱?”
平安答道:“太公把阿黄卖给了隔壁石子村的王大叔家,一共是二十两。”
二十两。倒也不贵。聂小倩心想,便吩咐平安:“你去那个王大叔家里看看,看看阿黄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便对他说,你过些时日要将阿黄买回来。”
平安一听自幼相伴的阿黄能回来,破涕为笑:“姐姐,真的吗,你真的要把阿黄买回来?”
聂小倩微笑着说:“难道你不想要阿黄了?”
“不会,不会。”平安连连摆手摇头,然后一溜烟出了家门,往隔壁的石子村去了。
平安走得很快,没让聂小倩等多久。
平安小脸通红的跌跌撞撞冲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急急说道:“姐姐,不,不好了,阿黄快要死了。”
聂小倩安抚了平安几句,让他冷静下来,才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平安惊惶交加的说道:“阿黄被镇上的一个富家公子出三十两买走,听说是买回去做菜。”
卖给隔壁村的王大叔,是用来耕田的,平安虽然伤心,但忍忍就过去了。可从王大叔那里听到阿黄这一次卖给富家公子居然是要杀了吃肉,顿时如闻晴天霹雳。
老黄牛命运多舛,短短几日内生活颠沛流离,如今还要被杀了做菜,聂小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黄是被用钱公平交易买走的,想要买回来,至少要准备三十两银子。只是临时临急的,她身上没有三十两银子,平安就更没有了。
成了鬼之后,视钱财如粪土的聂小倩,发现钱到用时方很少。
她想了想,说道:“平安,事不宜迟,你去请你二娘过来帮忙看顾一下你的娘亲,我们去镇上一趟。”
当务之急是要阻止阿黄被杀掉,银子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办法自然就会出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平安打着伞匆匆赶到了甘河镇。
此时夜幕降临,月出东山,风不大。
平安收了伞,点着香,好不容易打听到了那富家公子的宅院所在赶过去,却连门都没能靠近就被守门的刁奴远远的赶了开去。
没见到阿黄,愤怒的平安很是不甘的嚷道:“我有银子,我要买回我家的牛。”
提着哨棒的刁奴喝骂道:“呸,哪里来的小杂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到你爷爷面前来撒野。”
另一个刁奴嘲笑道:“我家少爷拔根腿毛都比你的腰粗,稀罕你这小泥腿子的那点碎银?还不快滚,小心你爷爷打断你的狗腿。”
管家路过听到嘈杂声,吩咐道:“你们好生看着牛,别让人给偷了去,少爷的那道菜可是用到牛腰子的。”
刁奴答道:“管家放心,我们盯得紧紧的,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等管家进去之后,几个刁奴闲得发慌,相互说起话来。
“整头牛买回来,就用牛腰子做一道菜,也不知道少爷要做的是什么菜,这般奢遮?”
“叫玉笛什么落梅的,嘿,也只有少爷那样的读书人才想得出来的菜名,他奶奶的,够文雅。”(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虎口夺食只为牛
“姐姐,怎么办?”
门都没进就被陈府的刁奴赶走了,平安毕竟人小,一时之间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UU小说,www.uu234.com
对于有钱任性,那些奢衣服、侈饮食的富家公子来说,一道难得喜欢的菜,千金不换是常有的事。
聂小倩看那些刁奴的霸道行事,觉得即便是有钱,可能也买不回来阿黄了,唯有另外想法子。
但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那富家公子自愿将阿黄还回来呢?
月亮出来后,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平安手里的香,一缕青烟直上。
聂小倩看着香火心下一动,对平安说:“平安,姐姐已经想到救阿黄的法子,不过天色已晚,先找个地方落脚。”
听聂小倩说想到了法子,平安眼神亮了起来,不过他随即摇了摇头,说:“不,姐姐,我要与你一起去救阿黄。”
聂小倩委婉的劝道:“听姐姐说,平安,外人看不见姐姐,姐姐一个人进去即可。但留你一个人在外面,姐姐不放心。”
平安在镇上没有亲戚朋友,想要找落脚地儿,就只能去客栈。
看着在客栈安顿好了的平安,聂小倩说:“如果顺利的话,姐姐很快会回来,不用担心。”
平安点点头,说:“姐姐此去务必小心,平安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聂小倩又叮嘱了他几句,便离开客栈,飘然到了甘河镇一方大豪陈府门外。
如今四下无风,即便是没有香火定魂,不必担心被风吹走。
有形无质的阴魂之身直接穿过一面墙壁,她到了一个栽满奇花异草的院子里。
但听得娇叱之声,庭院中间一个身姿姣秀的女子正在舞剑,剑光如龙,头上繁花似锦。剑气峥嵘吞吐不定,脚下落英缤纷。
聂小倩走得近了些,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舞剑的女子身上扑过来,连忙往后飘远了数尺。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从英姿飒爽的舞剑女子身上,聂小倩不由得想到了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她也是用剑的,不过修习的《一闪天诛剑道》,勇猛粹厉,是杀人之剑,却是不如眼前这女子舞得好看。
这女子剑舞得极是好看。但聂小倩不是来看剑舞的,而是来救牛的,这样说似乎有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嫌,可她还是只多瞧了两眼便飘离了那个精致的小院子。
聂小倩在陈府里快速穿梭着。
墙壁无法隔拦住她穿墙,所以她即便不熟悉偌大一个陈府,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厨房所在的侧院,阿黄被关的所在地。
聂小倩以为阿黄临刑前的境况是凄惨的,倒是没想到阿黄也享受到了死刑犯临刑前的待遇,吃的是鸡蛋搅拌豆子。比寻常百姓家吃的都要好,睡的是干净整洁的皮毛毡子,绝对比在平安家里睡得好。
哞!
老黄牛对于聂小倩的到来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铜铃大的眼睛里古井不波。然后就像是打好招呼一样,很平静的微微抬头叫了一声,丝毫没有已是身在砧板上,即将被宰杀的觉悟。
阿黄太冷静了。聂小倩心里反而是起了一些微澜。
她飘到老黄牛的面前,自言自语道一般说道:“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牛魔王?”
仿佛阿黄不是牛魔王这样的大妖,就不足以证明阿黄为什么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似的。
聂小倩认为自己的怀疑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个世界妖怪横行,连蜈蚣都高调到“杀”进朝堂里成了护国法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阿黄是牛,可比蜈蚣高级多了,或许只是太低调,普通人肉眼凡胎发现不了它大妖的真正内涵与无限。
然而聂小倩有意无意的自言自语说完,阿黄并无任何意料之外的反应,还是那一副牛样。
聂小倩嘀咕道:“难道我猜错了,阿黄真的只是一头牛?”
无论聂小倩的猜测是对是错,阿黄是牛还是牛魔王,她为救阿黄而来是没错的。
闭目,聚气,凝神,在厨房里摄拿了一把小刀,取了《一闪天诛剑道》中一闪鬼斩的剑意,一斩而出,将束缚了阿黄的绳子斩断。
整个过程极是简单,看起来就是平安来做,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对才修炼到能刚刚勉强能拿起一支狼毫笔的聂小倩来说,小刀太重,摄取太难了。
从聚意凝神到将小刀摄拿出来,她就耗费了一刻钟的时间。
从尝试拿起小刀到尝试运用一闪鬼斩的剑意,她又耗费了两刻钟的时间,到最后斩断绳子,尝试,失败,尝试,失败……直至成功,她用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
实在是太艰难了!
特别是斩断了绳子后,聂小倩看到阿黄在悠悠的反刍着,顿生一种撒手不管就此回去的冲动。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反刍是牛的天性,是赖以为生的本能,她不能要求阿黄泯灭牛性。
君不见,就是牛魔王那样的大妖怪,也还是牛性十足的。
斩断了束缚阿黄的绳子,又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拉开了院门的门闩,聂小倩并没有就这样让阿黄冲出去。
院门外可是有护院刁奴的,阿黄如果真的不是大妖,冲出去可能只会落得个打回来的结果。
她斩断绳子拉开门闩只是预防万一,为阿黄留一条后路。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真正救阿黄,还需从源头上着手,找那个为了一道菜,就要杀了阿黄取腰子的陈府吃货少爷。
找了好一会儿,聂小倩在一间书房里找到了那位吃货少爷。
“少爷,夜深了,不如让鬟鬟服侍您先睡了吧?”
“书还没看完,少爷我要看完了再睡,你把厨娘新做的点心拿上来,我吃上几块就有精神看书了。”
点心呈上来,然而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的青年公子,拿着书摇啊晃啊的不住点头,最后没撑住啪的,头一歪,倒在了床榻上。接着左手一松,手上吃了一小半的点心掉在地上,骨碌的滚入了书桌底下。
旁边服侍的丫鬟只得赶紧服侍着已经去见周公的少爷睡好,顺便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吹熄了一盏灯,留下一盏守夜,才到外间睡下。
无人能看得见的聂小倩,在书房里飘来穿去,思索着有什么法子能让这吃货贪睡的少爷心甘情愿放过阿黄。
一个个法子从脑海中蹦出来,旋即又被推翻,聂小倩从月上中天想到月挂树梢,还是没能想出最周全的法子。
对吃货来说,她这样做与虎口夺食无异,绝对是难度极高的一件事。
聂小倩想到烦躁处走到窗前,看了一会外面静悄悄的夜景,回头看见被西斜的月光照得雪白的墙壁,心念一动,却是有了主意。(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浮生若梦绝命诗
陈浮生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中,他正把酒临风,底下丫鬟呈上来一道新菜。
菜名很有诗意,叫玉笛谁家听落梅,是他精心收集的一道名菜。
“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为了一道菜就要杀我?”
可他刚要下筷子好好品尝一番时,菜盘子上突然冒出来一头牛,朝着自己仰头就是一声咆哮,有如雷霆,震得他魂不附体。
然后他就被吓得醒了过来,感觉到喉咙好像被炙烤过一般,火烧火燎的,赶紧掀开被子下床,从暖炉上拿下茶壶,连喝了几杯,才觉得稍微缓解了那久旱一般的渴意。
陈浮生放下茶杯,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津津的,全是水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好只是梦,倒是自己把自己给下着了。”
说完,呼的,突然一阵风吹来,他身上被恶梦吓出来的湿黏湿黏冷汗,登时透起一股冷意,让他当即就打了个冷战。
伺候的丫鬟一向警觉,不过昨晚睡得比较晚,又正是渴睡的年纪,春眠不觉晓,是以睡在外间的鬟鬟没有被他的动静吵醒。
陈浮生也懒得唤醒丫鬟,便自个过去把窗户关上。
关了窗户,回头,他发现对面的墙壁上似乎有字,只是光线模糊,看不太清。
陈浮生记得那面墙原来是挂着一幅画,但他讨厌那画,便撤了下去,墙也就成了空墙。
“难道我看错了?”
大梦初醒的陈浮生懵懵懂懂的拿起烛台,走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走到墙壁跟前,啪嗒的,突然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吓了他一跳。
常常吁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才弯腰把烛台凑上去。
烛光之下,他发现被墨水晕染成一团漆黑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根狼毫,而且狼毫上墨迹殷殷,分明是刚刚蘸过墨水的。
何况这笔好端端的,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从笔架那边滚到这里来的?他昨晚只是看书,没动笔,笔都好好挂在笔架上的,而笔架距离这边中间隔了大概有一丈远。
“还能自己飞过来不成?”
想到深处。顿觉全是怪异,才从噩梦中缓过气来的陈浮生,感觉寒意袭体,心下发毛,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
不料退步抬头就瞧见了那面原本应该雪白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题满了字。
这好像是一首绝命诗,陈浮生下意识去读墙壁上的字:“耕烟犁雨几经年,领破皮穿未敢眠。老命自知无足惜,有劳没功不堪怜。”
越念越是震惊。等四句念完,回想起刚刚在梦里质问自己的那头老黄牛,陈浮生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股阴寒有如毒蛇。冷腻冷腻的爬上了脊背,让他僵在那,动弹不得。
只是人动弹不得,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往下看。
“临近屠门无处逃。含冤莫诉但号啕。耕田用尽平生力,临老反教吃一刀。”
绝命诗一首接着一首,题字的墨汁从墙壁上流下来。殷殷如血,正如李白所形容的那般,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是字字锋芒毕露,触目惊心。
“平时喔喔听鸡鸣,此夜萧然度五更。碧血千刀流不尽,佐他杯酒话春生。”
……
陈浮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颤颤巍巍伸出手去,在那字上抹了一把,墨迹未干。
哐当,他的左手猛地一抖,烛台没拿住滚落地面,一下子暗了下去。
“谁,是,是谁,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出,出来?”
陈浮生惊怕得打起口吃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转动僵硬的脖子,想要去找那写这绝命诗的“人”,但整个书房清幽冷寂,却又哪里有什么别的身影在。
陈家府邸有武功高强的护院刀客,等闲人进不来。而
以为冥冥之中有鬼神在暗中觊觎的陈浮生以为是那玉笛谁家听落梅惹的祸,好不容易鼓起一口气,竭斯底里的叫道,“不要向我索命啊,我不是还没吃你吗?这样好不好,我以后都不吃了,不吃了还不成吗?”
平生无所好,唯好一口吃的富家公子陈浮生用带了一丝哭音的语气发誓以后都不吃了。
只不过他发完誓转念一想,不吃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不行,不行,至多以后不吃——肉,改吃素。
“少爷,天还没亮,你怎么就起来了?”
却是陈浮生的丫头鬟鬟终于被他竭斯底里的叫声惊醒,打着灯从外间走了进来。
“哎呀,还不穿鞋,小心着凉生病,要吃药。”
鬟鬟看见陈浮生赤着脚,披头散发站在那里,疯了似的又是哭又是叫的,神色凄凉,慌忙走上前去,扶着他到床榻上坐找,给他穿了鞋,披了衣。
“鬟鬟,你看见墙壁上那些字了吗?”
“咦,原来墙上还有字啊,少爷什么时候写的,是诗吗?可惜鬟鬟不识字,看不懂少爷的诗。少爷,你学问好,要不,给鬟鬟念上几句?”
身边多了个丫头絮絮叨叨,陈浮生倒是终于从害怕中回过神来。
若是往常鬟鬟这般说,他少不得要调侃上几句。然而他此时此刻满脑都是梦里那头朝他咆哮的牛,和墙壁上那几首绝命诗,胆子还没有回来,压根就没有心思调侃。
他定了定神,问:“那天到乡下踏春,买的那头牛呢?”
没睡够的鬟鬟被陈浮生这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问得有些糊涂,一时摸不着头脑:“少爷,你说什么?”
陈浮生只是喃喃不绝:“牛,我问那头牛,那头牛还在不在?”
鬟鬟被他翻来覆去问了十几遍,拍了一下脑门,倒是想起来那头牛是怎么回事了:“牛当然在侧院里关着的,少爷你问牛做什么?”
陈浮生却是不大相信的模样,盯着鬟鬟问:“你亲眼看见牛被关在侧院里了?”
正在收拾地上的墨迹与狼毫的鬟鬟随口答道:“不是你吩咐让关到那里的吗?”
陈浮生对她的敷衍很是不满,要寻根究底:“也就是说。你不是眼前看见的?”
“是不是亲眼看见有什么打紧?”鬟鬟觉得今天的少爷很是不对劲。
“当然要紧,那牛可是找我索命来了,我的赶紧去瞧瞧。”陈浮生叫着,就要往外走。
“哎,哎,少爷,天还没亮,你跑那里去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夫人怪罪下来,可不是好的。”
陈浮生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它的事情。几步就出了书房,往侧院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仆人打着灯笼走过来帮忙引路,没一会就到了侧院门外。
还没进去陈浮生就心急的问道:“牛在里面吧?”
仆人谄笑道:“回禀少爷,在的,我们看得紧紧,绝不会跑了去。”
陈浮生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在就好,在就好。”
噩梦之前的陈浮生只是认为那头老黄牛很适合杀了取腰子用来做那道玉笛谁家听落梅,此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但一觉噩梦后,他看老黄牛的目光就变了。
看到窝在毡子上目不斜视反刍着的某牛。丝毫没有即将被宰杀掉的惊慌悲戚,陈浮生便觉得很这牛果然很不寻常,惊奇的说道:“此牛不与群畜同,反刍时。别有一股淡定从容。”
在陈大少爷称奇时,一个仆人凑上前去,问:“少爷,要请郑屠过来吗?”
陈浮生瞥了那仆人一眼。厉声反问道:“请郑屠过来干嘛,谁让你去请郑屠的?”
仆人还以为自己的话没说清楚:“少爷,您不是要做那玉笛什么落梅的菜吗?”
不料陈浮生听了他这话。恨不得把他的大嘴巴缝起来,又生怕被那老黄牛听见生了误会,连忙大声叫道:“无缘无故的,做什么菜,你家少爷在你眼里就是那等贪吃的人吗?”
那仆人被骂得一头雾水。
陈浮生唯恐自己的解释力度不够:“贪、嗔、痴、爱、恶是五毒,你不知道吗?太贪,将来死了是要下地狱的。你这没眼色的货,下去自个领十个嘴巴。”
仆人很委屈的自扇了十巴,不甘心的涎着脸问:“少爷,那这头牛怎么办?”
陈浮生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自然是从哪里买来的,送回哪里去。”
听陈浮生说要把牛送回去,仆人大吃了一惊:“送回去,少爷,这可是您花了三十两银子买的?”
陈浮生却怒道:“本少爷难道还不值三十两银子?”
“少爷,您当然值三十,啊呸,少爷您万乘之躯,当然是无价之宝。但刚才说的不是牛吗,怎么又说到您的身上去了?”仆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少爷怎么与价值三十两银子的老黄牛联系起来了。
“你不用管,本少爷无论如何都要现在亲自把牛送还它的主人。”。陈浮生不耐烦与这些个奴仆解释。
又是噩梦,又是绝命诗的,他知道自己是不但绝对不能杀了这头老黄牛做菜,还要把它还给它的主人,才能安下心来。
“少爷宽宏大量,慈悲万方,不过天还没亮,是不是等天亮了再还?而且小人想起来了,昨天好像有人想要来买这头牛。听口气,好像是牛的原来的主人。”仆人谄媚道。
“有人过来赎买,你们怎么不早说,非要等到这个时候?”陈浮生气道。
要是这头老牛昨日就被它的主人赎买了回去,哪里还会有噩梦与绝命诗的事,按往日里,他这时怕是还在做着吃不完的美梦。然而就因为这么一耽搁,他就被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
“这……”
什么话都让陈大少爷说了去,仆人语塞。
陈浮生被噩梦与绝命诗煎熬得坐立不安,等黎明前的黑暗被扫进,天开始蒙蒙发亮,他就再等不下去,让底下的人安排他去还牛。
早还早安生!
不过安排好了还没等出门就有仆人进来禀报:“少爷,昨天要买牛的那小子又来了。”
陈浮生心下大喜,立即拍手叫道:“来的好,快快请进来。”
他说完旋即觉得不妥,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老黄牛赖在这里不肯走,那他岂不是以后都不得安生?还是把它的主人礼迎进来,好好招待一番,然后礼送出去比较稳当。
于是他又说道:“不,待本少爷亲自去迎。”
来的买牛小子自然就是平安。
因为挂念着聂小倩与阿黄,他昨晚等了大半宿,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但睡得不踏实,很早就醒了过来。
醒来后见聂小倩竟然还没回来,他很担心,便匆匆赶到了陈府。
到了陈府后发现那些刁奴今天一个个都和善得好像他二大爷,而且进门之后,一众刁奴众星拱月一般,一个富贵公子正笑眯眯的等在那,像是在恭迎自己。
平安笑了,不是因为陈府的贵公子等自己而发笑,而是因为他看见了聂小倩,聂姐姐正微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
平安知道那是事情已经解决,阿黄得救了的意思。
那边,陈浮生看见牛的主人居然是个黄毛小童,越发对自己还牛的决定感到庆幸。
噩梦暂且不说,仅仅只是那几首绝命诗,就不是这样一个小毛孩所能写得出来的,也就不会是什么捉弄人的恶作剧了。
毫无被戏弄之感的陈浮生拍了拍手中折扇,稍一拱手,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鄙人姓陈,名浮生,字几何,未知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
得了聂小倩的暗示的平安没有怯场,上前几步,拱手作揖,口齿伶俐的答道:“天不生牛顿,万古如长夜。小子姓贾,名牛顿,字微分,见过陈兄。
这似乎是位狂生,陈浮生唰的打开折扇,笑道:“天不生牛顿,万古如长夜。贾弟好气概,请。”
接下来就是陈浮生所能想得到的最周全最好的招待。
临别时,陈浮生在送还老黄牛的同时,还附赠了两担子礼物:“今天太过匆忙,招呼不周,还请微分兄不要见怪。几何自觉与贾弟意气相投,贾弟一定要常来走动。”
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的平安,在聂小倩的暗中照顾下满脸堆笑:“陈兄太客气了,将来若是得空了,少不得要叨扰陈兄一番。”
待平安牵着阿黄远去之后,虚惊一场的陈浮生幽幽叹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为何本少爷就及时行乐不得?唉,天不让我吃,非贪吃之罪也。”
(这一章字数稍多,因为两章合一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千家万户走鬼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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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生牛顿,万古如长夜!
平安书读得不多,不知道这句话其实化用自: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而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是宋朝时佚名诗人于蜀道馆舍壁间题的一副对联。
不过他从字面上看,看明白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便想着这牛顿是一位高人。
事实上平安猜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位“高人”。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如果都还不能算高,那可就真的没有高人了。
是以刚从陈府出来,刚刚冒用了牛顿之名,心里的欢喜与忐忑还未消失的平安就迫不及待的问上了聂小倩这个问题:“姐姐,那牛顿是哪朝哪代的哪一位大贤?”
平安这个古人,当然想不明白活在未来的牛顿究竟是何方神圣。
聂小倩当时听那陈浮生居然自称字几何,虽然这个几何来自于李白的序文,但她还是一时不忿,让平安用上了牛顿和微分来针锋相对。不料平安也是不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令她颇感纠结。
斟酌了一番,她没有直接回答平安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平安,如果你坐在一棵苹果树下,无意中被一个数落的苹果砸到了脑袋,你会怎么想?”
“被苹果砸到脑袋啊?”平安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仿佛真的有一个苹果砸落自己的脑袋似的。“姐姐,那棵苹果树高么?”
“你问苹果树高不高做什么?”聂小倩奇怪道,同时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如果树太高。苹果砸下来,可能会被砸坏脑袋,晕过去。如果树不高,平安自然没事,然后大概会把那苹果捡来吃了,娘亲说能吃的东西不可以浪费。”平安寻思了一会,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
预感成真。于是聂小倩被平安的这个答案惊呆了。
她问平安这个问题,可不是让他发散了思维往那两个方向去想的。
虽然说牛顿被苹果砸到顿悟了万有引力定律是旁人附会的轶闻趣事,但她还是期待着平安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的。万万没想到平安的想法的确是不同寻常。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不同寻常。
“你难道就没有想到别的,例如苹果从树上脱落的时候,为什么会往地面上掉,而不是往天上飞?”聂小倩还想着泄露点天机出来。当一当导师。让平安转身,成为大能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
本就对聂小倩的第一个苹果砸落的问题感到一头雾水的平安,对这第二个问题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姐姐,苹果脱落时不都是往地上掉的吗,没听说会往天上飞的啊?”
聂小倩愕然,是啊,苹果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上飞,是常识性的问题。她显然是问得太突兀了。
平安看了一眼姐姐的脸色,见她不说话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连忙小心翼翼的答道:“姐姐,你是要问平安在格物致知方面的道理?”
格物致知?
聂小倩一愣,摆摆手说:“算了,不要想了,你就当我没有问过这几个问题。”
她循循善诱,意图将平安引到苹果与万有引力上面去,没有成功,回过头来想一想,便发现自己这样一厢情愿的浪漫主义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忽略客观规律。
平安在物理学方面的基础约等于零,无法将苹果与万有引力联系起来才是合理的。
要是她提出问题的时候,平安立即回答说,苹果之所以会掉到地面上是因为重力的缘故,那她可能就不得不怀疑妖孽如此的平安是不是也是穿越者了。
所以她这已经不是揠苗助长,而是夸张到连种子都还没种下,就想着收获。
“平安,这世界万物皆有定理,若是能仔细观察,勤奋思考,你或许也能发现其中的某些规律。”
“就像坐在苹果树下会被苹果砸脑袋的道理那样吗?”
“就像佛祖在菩提树下悟道那样。”
聂小倩最终没有告诉平安,牛顿到底是哪一位大贤人。
平安打着伞牵着牛烧着香,与聂小倩一起,在即将离开甘河镇的时候,经过出镇的官道路口,看见几个带刀的中年男子正在那里的告示栏张贴着告示文书。
四周围着许多老少百姓,他们就着那告示栏上的文书,指指点点,议论纷纭。
“又有谁被偷了?”
“可不就是嘛,才一个晚上,又连偷了九户人家,连王老虎家都没有放过。”
“听说王老虎为了防止被盗,特地请了十几个武艺高强的护院刀客,莫非还是没防住?”
“今个儿早上你没听到王老虎的咆哮声,如果不是被偷了,怎会一大早就指天骂地?”
“十几个护院刀客算什么,卖卤味的陈老实害怕被偷,悄悄把银子装到瓮子里密封了,沉到粪坑里去,你猜结果怎么着?”
“还是被偷了去?”
“对啊,简直是绝了,连粪坑里都藏不住,也不知道那贼是如何发现银子被藏在粪坑里的。”
“不会是事前盯好了的吧?”
“应该是团伙作案,有人负责盯梢,有人负责盗窃。”
“如今有多少户被偷了的?”
“少说也有几十户了,不仅仅是我们镇上,附近十里八乡,这半个月来,家中财物被大量盗走的消息就陆陆续续没有断过。最近我们甘河镇是被这挨千刀的小偷闹得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一连偷了这么多人家,就没有一个人发现那贼是谁,长的什么模样?”
“最叫人吃惊的正是这个,从未有人看到过贼的踪迹。财物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偷走了。”
“所以才叫鬼盗,像鬼一样,把钱财偷走,却没人能看得见。”
“鬼盗一日不除,家里是一文钱都放不下。”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挨千刀的鬼盗缉捕归案。”
……
原来那几个带刀的中年男子是下乡缉盗的捕快,他们张贴的是缉盗令,针对盗贼的海捕文书。
鬼盗吗?
聂小倩心下一动,让平安上前去。
透过人群,果然看到海捕文书上的鬼盗画像,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棺材里头人未亡
一连几十户人家被偷,其中甚至有守卫森严,做了周全防盗准备的大户人家。UU小说,www.uu234.com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到在偷东西时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然而这鬼盗却做到了。
种种迹象表明,鬼盗很可能真的与妖魔鬼怪有关。
聂小倩将这个所谓的鬼盗与平安家银子失窃,梁氏被吸走阳气的事联系起来后,就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在回去的路上,听了旁人议论的平安问道:“姐姐,这个鬼盗会不会就是偷了我家银子的那个贼?”
聂小倩却没有告诉平安自己的猜测,而是说:“眼下还不晓得是不是,等捕快将其捉拿归案,到时候就知道了。”
因为即便鬼盗一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是偷人钱财害人性命的妖魔鬼怪,平安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迄今为止,鬼盗流传出来的,除了一个受害者臆想出来的名号,就是衙门的画师凭着想像画出来的一幅不像任何人的画像。
甘河镇这么大,没有高人协助,想要从中将特意隐藏起来的鬼盗找出来,是不可能的事。
像聂小倩这样的鬼,普通人肉眼凡胎,隐了鬼身,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见,捉拿就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妖魔鬼怪不来害你,你就要烧高香了。
聂小倩自己,她如今都还要靠着伞与香火出门,对于鬼盗暂时也没有任何办法。
至多就是让平安多买了几道辟邪符和护身符。辟邪符挂家里,护身符戴身上,防患于未然。
“平安回来啦。”
“呦。还有牛。”
打着伞,烧着香,牵着牛的平安刚出现在村口,就被稻香村的村民们发现,三三两两凑了上来。
有人好奇的问道:“牛不是卖了吗?”
平安家的这头老黄牛被转了两手,稻香村的村民大多都是知道的。
这小村寡民,村子里发生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遍每家每户。更何况平安卖牛救母这样具备轰动性的事件。
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答道:“平安想着去把阿黄赎买回来,没想到陈公子心善,直接把牛送还了我。”
聂小倩没有把她三更半夜潜入那几何公子的书房写绝命诗恐吓的事说出来。所以平安只知道聂小倩成功让几何公子送还了阿黄,并不知道其中复杂而恐怖的内情。
“还有这样的好事。”
有人吃了一惊,忍不住就想,为什么我就没遇着了这样的好事。
这头牛可是花了三十两买走的。竟然分文不要就送还了。不愧是富家公子。
“这都是平安运气好。”
“是啊,好人有好报。”
平安羞涩的笑着,往家里直走。
不过他刚到家门还没进去,就又被堵上了。
平安的六叔劈头就问:“平安,六叔问你一句话,的是谷娘托梦,治好了你娘亲的?”
平安只得有选择的答道:“谷娘只是托梦让平安给娘亲晒太阳。”
毕竟清除阴煞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反而不好,可能会引起恐慌。起到相反的作用。
六叔却是很满意:“不就是一回事嘛,看来谷娘是真灵验。”
平安顺手推舟:“觉得灵验。到初一十五就多烧几炷香。”
六叔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你六叔可不是那种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的人。”
梁氏一病不起,谷娘托梦梁氏之子平安救母一事随着几日后梁氏醒来,经众口相传,很快就传遍了远近好几个村子。
一时之间,几乎人人都在谈论着谷娘庙是否灵验这样的事。
到谷娘庙拜神的人多了起来,聂小倩却没有立即回到庙里去,而是在平安家里又待了几天。
一来,她要亲眼看着梁氏醒来,确认梁氏安然无恙了才好安心回去。
二来,她担心梁氏活转的事传到鬼盗的耳里,鬼盗会再次上门来害人。
辟邪符和护身符只是预防万一,若是鬼盗再来害人,她留在身旁也好有个助力。
不过事实证明她多想了,鬼盗没有上门,梁氏醒来后身子一日胜过一日,很快就能下地行走。
到得第十天,春光明媚,是个云淡风轻好日子,平安打着伞烧着香准备出门。
“平安这是要到庙里去?”
“是啊,母亲还不方便出门,平安替母亲给谷娘上香。”
一路上平安不时遇到村子里的三姑六婆,大伯四叔,随问随答,长辈们对他这个举动已经是见怪不怪。
待得到了庙里,平安发现,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今天,上香的人却有好几个。
以前的谷娘庙,不是初一十五,可是人迹罕至的,哪里有眼下这样的香火。
而且这些上香的人当中,平安一个也不认识,都是邻村走了远路来的。
虽然还是说不上鼎盛,但已经不是原先那般冷清到门可罗雀。
聂小倩先一步飘回庙,闪进了神像里面。
平安紧跟着进去,只是他进去之后眉头就不由的皱了起来。
没有庙祝天天打理,上香的人多了,庙里清洁卫生堪忧,比往常要脏不少。
平安摇摇头,把带来的香都点了,插到香炉里,没有多说什么话,便从角落处拿起扫帚,细细的打扫起卫生来。
同在庙里拜神的几个妇人老早就听说了谷娘庙里有个不到十岁的小庙祝,她们见平安好像主人一般忙进忙出,便知道了平安就是大家所说的小庙祝,心里高兴,一个个脸上堆笑,要拉着他问话。
当然,问的都是平安在最近这段日子里已经说过千百遍,谷娘托梦的事。
平安以需要打扫卫生为由,企图躲过这些问话,然而那几位大嫂大妈的耐心显然比他更好,就等在一旁,等他把香案抹得油亮,才又再一次拉住他。平安无可奈何,只得又说了起来。
不过刚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哭天抢地的凄凉哭声。
平安停下话头,与那几位大嫂大妈走到庙门口往外看,看到一支送葬的队伍迤逦而过。
“平安,快去把队伍叫停,棺材里的人还活着。”
平安突然听见聂小倩飘到身旁,对自己急急说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谷娘庙前活死人
聂小倩吸收了凝聚在神像上的信仰念头,从神像里出来,恰好看到一支送葬的队伍经过。
人死了,阳气彻底消散,尸体上一般都会逸出死气,可她没有在棺材上看到有一丝一毫的死气。
感到奇怪,她心念一动,飘到了棺材旁,然后毫不犹豫穿过棺材到了棺材里面。
就这么钻进棺材里面,倒不是聂小倩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子变大了,而做鬼已经有好些时日的她,对棺材、尸体这一些常人很是忌讳的事物,早已是习以为常。
在棺材里,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看到了面容清秀脸色苍白的女子。
女子身穿素白殓裙,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宛如已逝之人。
之所以说是宛如,是因为聂小倩看到,这女子身上确实并无死气,反而是有阳气丝丝缕缕,并未断绝。
她还活着!
聂小倩虽然不是大夫,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凭着鬼天生的望气本领,一下子就发现了棺材里的女子没有死。
没死的人,怎么能够装到棺材里送去下葬,那岂不是成了活埋了吗?
她不知道这支送葬队伍是不知道棺材里的女子是假死,还是知道了,故意把女子当成了死人,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是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因为功能信仰,仅仅只是她看到了女子还活着。
所以她立即闪回到了庙里,嘱咐了平安一句,让平安去阻止送葬队伍
她如今还是弱小的阴魂之身,即便是显了形,一般都都还是看不到她的外形,听不到她的声音,此时此刻想要行事。只能借平安之口。
平安对聂小倩言听计从,听聂小倩说棺材里的人还活着,他吃了一惊的同时没有多想就一溜烟往送葬队伍跑了过去,倒是吓了旁边几个大嫂大妈一跳。
这小庙祝,跑得也忒快了,胆子也忒大了。
当她们看见平安竟然是冲着送葬队伍而去的时候,就更加惊讶了。
常人遇到送葬的队伍,只会觉得晦气,躲避都还来不及,哪有平安这样。直接冲撞别人家送葬的队伍这样不要命的。
平安阻止送葬队伍前进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直接冲到队伍前头,往路中间一站,大声嚷嚷道:“停下来,停下来……”
一路上悲痛欲绝的哭丧着的送葬人看到突然跑到路中间来叫停的平安,不知道平安要做什么,但哀莫大于心死,他们都没有去理会平安,又因为平安人小。他们也没想着避着走,直接就从从平安旁边穿过。
眼看叫不停送葬的人们,平安明白这是自己人小力微声弱的缘故,只得又快速跑到前头去。竭斯底里的叫道:“棺材里的人还活着,棺材里的人还活着,你们没听到吗?”
“什么?”
平安的这一句话终于见效了,送葬的队伍起了骚动。
一个双眼红肿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到平安面前。老鹰抓小鸡一般抓着他的衣领,一把提了起来,怒声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老子一手捏死你?”
犯了众怒,平安面上也是有几分慌张,但当他看到旁边聂小倩安慰的神色时,还是鼓起了勇气来,勉强镇定着答道:“平安知道冲撞了你们,万分歉意,但又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抬的棺材里面,人还活着。”
送葬队伍里的其他人听到平安的说话声,一片哗然,下意识去看队伍中间的那条棺材,但棺材纹丝不动,好好的被抬在四个年轻小伙子的肩膀上,并没有看到想象当中诈尸的状况。
一个面有哀色的中年男子指着平安,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哎,你们做什么,想打人是不是,我可告诉你,这是我们谷娘庙的庙祝。”
却是那几个邻村到庙里来上香的大嫂大妈看见有人想要殴打平安,全都跑了过来。
她们一个个长年累月干农活,出落得膀大腰圆,把平安从那满脸戾气的年轻男子手中抢了回来,护在了身后。
这可是谷娘麾下的童子,被人打了岂不是对谷娘的不敬,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事情。
“庙祝?”那中年男子皱起了眉头,这莽撞胆大的小童年纪这样小,居然还是什么谷娘庙的庙祝。
送葬的队伍也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一座庙的庙祝,无缘无故跑过来说死人没死,实在是太荒唐了。
平安探出头去,答道:“是的,各位叔伯嫂子,平安忝为谷娘庙的庙祝。”
年轻男子却没有把平安的庙祝身份放在眼里,叫道:“老子管你是什么庙的庙祝,今天你不给我把事情说清楚,老子就把你的庙给拆了。”
此言一出,平安还没说话,那几个大嫂大妈先就叫开了:“本来看你们家里去了人,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但想要拆我们的庙,凭什么,就凭你们人多,我们十里八乡,十几个村子,人也不少。”
言下之意是有敢动手拆庙的,马上就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眼见她们就要吵起来,特别是其中几个妇人已经扯到了一块,准备开撕,平安连忙插嘴说道:“你们以为我在发了疯在撒泼耍赖,不是的,棺材里的人确实还活着,你们不能把她抬去埋了。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打开棺材看看。”
年轻男子咆哮道:“你说还活着就活着,说开棺就开棺?”
上了钉的棺材,是不能随便打开的,别说贸然开关对活人不好,就是对已逝之人,也是大不敬。
不必年轻男子的冲动,中年男子神色谨慎的盯着平安,问:“你是怎么知道我那媳妇可晴未死的?”
是啊,众人都不认识平安,既不是相识的亲朋戚友,而人又在棺材里,平安是从哪里知道人还活着的,总不至于是心血来潮,胡乱猜测到的。
随着中年男子的这么一问,队伍中绝大多数人都朝平安看去,目光中有愤怒,有悲伤,也有期盼。
平安不去看众人的眼神,答道:“大家都知道我是谷娘庙的庙祝,其实棺材里的人还活着,是谷娘告诉我的。”
平安的这句话说出来,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但没有安静几息的功夫,便轰然的,起了大片的议论。
“谷娘庙的谷娘,那不是神仙吗?”
“如果真的那谷娘说的,也许可晴真的没死。”
“要是没死……”
在众人尽皆迟疑的时候,年轻男子原本颓丧若死的精神突然一震,难道可晴真的还活着?
他心思泛活了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转而朝中年男子说,“父亲?”
中年男子稍一沉吟,便说道:“停下来,开棺。”
于是众人顾不得悲伤了,七手八脚的上去帮忙。
棺材放下来,起了钉子,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那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
外围的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瞧瞧棺中之女,是不是有如那小庙祝所说的,还活着。
然而女子并未有所动弹,依然还是原先送进棺材时的那副已经死去了的模样。
年轻男子抢到棺材前,试探了一番,心若死灰的嚎道:“没有脉搏,没有呼吸,这哪里是还活着?”
“不如让我来看看。”
中年男子闻声看去,见是一个三十来岁,背着草篓的男子,像是附近的山人。
那背着草篓的男子看中年男子似有怀疑之色,拱拱手,答道:“鄙人姓李,是大夫。若是方便,不如让我来为其诊断。”(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本草纲目李时珍
人命关天!
听说这位李姓背篓男子是大夫,中年男子立即毫不犹豫将其请了上去。UU小说,www.uu234.com
李大夫没有多说话,放下背篓,从装满了草药的背篓里取出一个药箱。
他先是用一根绳子扎结了女子的右手食指,然后才开始为女子诊脉。
杀人需见血,救人须救彻。
聂小倩不懂医术,救人是救不彻底的。
如果不是恰巧有一位大夫经过,那么即便她知道棺中女子未死,也做不来太多事情。到最后,这不幸的女子可能还是会死掉。
上次帮助平安的母亲梁氏也是一样,她能用鬼的手段清除梁氏身上的阴煞,但不懂接下来的救治工作,只能等待真正的大夫。
经历过两次类似的事情,她就不禁会想,如果自己懂医术,是不是会方便一些,是不是就能帮助到更多需要的人?
有了这么一番心思,她便守在一旁,仔细观察着那个李大夫诊治过程。
与聂小倩的心理不同,其他人绝大多数都是焦急难耐的,也是翘首以盼的。
没一会儿,年轻男子就迫不及待的颤声问道:“李大夫,可还有希望?”
这时,女子被扎结了绳子的右手食指已经变得青紫肿胀。
聂小倩倒是看出来了这位李大夫为什么会这样做,手指被绳子扎结得青紫肿胀,直接说明人体内的血液尚有循环,并未败死凝结,从另一方面证明了人没有死。
李大夫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他为女子解开食指上的绳子,答道:“尊夫人还活着,只是假死。”
还活着,只是假死!
众人都是大喜,年轻男子与几位情绪激动的妇人更是喜极而泣。
一旁的平安则是高兴之余在心里哼了一声。他为刚刚这群人质疑聂小倩有点不高兴。
李大夫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只自顾自的解释:“假死,与真死表面症状极其相似,脉搏与呼吸都已十分微弱,常用方法无法诊其有无,是以刚才这位小哥误以为病患已经脉搏与呼吸全无,以为是已经死亡。”
哗,人群中轰然生动,一个个都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李大夫解释完了,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匣子。匣中银光闪烁,整齐排列着数十根银针。
众人见到针匣子,便知道他要为女子施针了。
聂小倩观察得更加仔细了,可惜这不是教学过程,尽管全都看在了眼里,却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半响过后,李大夫将银针收回:“尊夫人已经救回,回去之后静心调养一段日子便能恢复健康。”
“多谢李大夫救命之恩。”年轻男子说着,啪的跪倒在李大夫面前。碰碰碰的就是连磕了几个响头。
“救尊夫人一事并不难,难就难在判断出尊夫人是假死,而不是真死。刚才要不是这位小哥硬是挡住了你们的去路,说尊夫人未死。就不会有鄙人的救治。”李大夫稍稍侧身,说道,“所以,你们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这位小哥。”
李大夫说的有理。年轻男子感激零涕,如果不是这位小庙祝提醒,假死得不到及时施救。那便成了真死,变成自己把自己的媳妇给活埋。
心有余悸的年轻男子几乎是不敢想像,顾不得自己比平安大了十几岁,转而朝平安磕头,把额头磕得红肿了起来。
平安不愿意让人给自己磕头,但又阻止不了,于是朗声说道:“你们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谷娘,棺中人未死一事都是谷娘托我与你们说的。”
“我就说嘛,谷娘最是灵验。”
“这小庙祝也是满身灵气。”
那几位邻村的大嫂大妈眉开眼笑的说了起来,因为平安这话等于是肯定了她们的先见之明,让她们与有荣焉。
于是接下来,众人称道,满场都是颂词。
“谷娘大慈大悲!”
“谷娘救死扶伤!”
“谷娘救苦救难!”
……
聂小倩看在眼里,颇有哭笑不得之感。
她又不是观音菩萨,哪里来的什么大慈大悲和救苦救难,也就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不过她心情还是挺好的,救人的成就感,让她心中满是欢喜。
而这个时候,被一拥而入的谷娘庙是人满为患。
不通风的小庙里被旺盛的香火笼罩,青烟弥漫黑压压一片,很是熏人。
被拥在人群中的平安待了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眼泪就被熏得哗哗而下,不得不找个借口溜了出去。
聂小倩自然是不会被香火熏着的,她飘在半空,听到中年男子与青年男子商议着什么,回去就召集工匠,给谷娘重塑金身,重建庙宇。
重塑金身,重建庙宇这些事情,聂小倩其实没有在意,她飘到庙外,找到平安。
“平安,你去打听一下那位李大夫。”
“李大夫,打听他做什么?”
“那位李大夫医术高明,正好为你娘亲做一番检查。况且读书之人讲究不为良相即为良医,你如果能从他的手中学得一些医术,对自己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当然,姐姐也想学一点医术”
“那好,平安这就过去。”
平安得了聂小倩的嘱咐,直接找上了那位李大夫:“小子梁平安,见过李大夫。”
李大夫微笑着答道:“我姓李,名时珍,小友不必多礼。”
平安人小,做事即便不是那么符合礼法,也不会被怪罪,何况平安还刚刚阻止了一起医疗事故的发生,颇得李大夫好感。
姓李,名时珍?
当聂小倩听到这几个字,并将其中的姓名组合起来后,“本草纲目”这四个字便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明朝有几位李时珍?聂小倩不知道。
但懂医术,而且医术很高明的李时珍,大概不会很多吧?
然后平安问上了李时珍大夫的字:“李大夫有字吗?”
李时珍微微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直接干脆的问自己的字,而且问的人还是个几岁小童,那种感觉实在是很奇妙,不过他随即答道:“好叫平安小友得知,鄙人字东璧。”
李时珍,字东璧,《本草纲目》著作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不详凶兆谷娘庙
确认了这位貌不惊人的李时珍就是历史教科书上的李时珍,聂小倩有点小兴奋。…UU小说,www.uu234.com
穿越到这古代将近一年,总算是见着了一个历史名人,而且那还是有益于人民的历史名人。
如果是像刘瑾和严嵩这种祸国殃民的大奸臣,那就是见面不如闻名了,不见也罢。
有这样一尊医学大神在前,聂小倩少不得有些想法。
她如今假托谷娘之名,将来若是有病患求到谷娘庙,请求谷娘庙打救,她如果懂得医术,也能帮助一二。
秉着这样的念头,她让平安打听到了李大夫的临时住宿。
李时珍当然不是稻香村人,他会出现在附近,大概是为了修正《本草》中的错误疏漏,编纂《本草纲目》,正行走四方跋山涉水,到处求医问药。
白日里,他带着药童外出,采集考证各种药物。
到夜幕降临后,他便埋首伏案就着灯火编写白日所得。
聂小倩暂时还无法单独远游,她在李时珍晚上回来编纂《本草纲目》的时候,就静静的待在一旁,看他所写的那些医药学知识。
在李时珍睡下之后,她也没有离去,而是拿了李时珍写的文稿,动笔全部抄下来,准备细细学习。
在抄写李时珍所有的文稿的时候,她意外的发现他的书箱里,还有两本书,分别是《奇经八脉考》与《濒湖脉学》。
这个发现,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主角掉岩巧得武功秘籍一样,聂小倩是喜出望外。
她曾得王麟指点,对人体经脉有一定的了解,这两本书勉强能看得懂。
所以对于《奇经八脉考》与《濒湖脉学》,她也全抄了下来。
可惜的是。李时珍在稻香村待得不久,数日之后就离开了。
在医学一道上,聂小倩觉得自己是无法自学成才的。
如果没有高明的大夫教导,自学,更多的可能是自学成为蒙古大夫。
带着遗憾,她携带着抄下来的书回到了谷娘庙里。
此时的谷娘庙变成了工地。到处都堆积着砖瓦沙石,十几个工匠忙得热火朝天。
那日,聂小倩帮忙救下来的那位棺中女子叫陈可晴,是千灯镇有名的大户人家,林立的妻子。
在陈可晴活转醒来之后,林立就召集了大批泥瓦工匠到谷娘庙来,扩建谷娘庙。
之所以不是重建,而是扩建,是因为平安不同意拆了原来的那间小庙。
林家钱洒得多。谷娘庙的扩建自然是进展极快。
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两进院落,左右两间配殿的主体结构就粗见轮廓。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开工的那天日子不好,在架梁那个重大的关键时候发生了意外。
筑起来的柱子,不知是什么缘故,竟然突然倒塌。
随着一声大响,重达百钧的大梁天崩似的,从上面脱落。塌了下来。
下面站着的工匠被突如其来的吓呆了,眼看下面的那两个工匠要被大梁砸到。突然一阵阴风掠过,然后大梁好像被一个无形的大手用力推了一把,最后差之毫厘,擦着他们的衣袂,砸落地面,将地上的青砖砸了个粉碎。
如此沉重的大梁。要是一个人被砸了个正着,岂不是也与那些青砖一般,粉身碎骨了?
不说那两个侥幸得生的工匠吓得面无人色,就是旁边赶来观礼的几个妇人,也是吓得瘫倒在地上。一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其他人,也是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谷娘保佑!”
慌乱未定的人群中,不知有谁突然叫了一句。
是啊,如果不是谷娘保佑,怎么可能会是有惊无险?
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
于是很快的,在谷娘灵验一事上,又多了一分的传奇性。
在众人异口同声说着“谷娘保佑”的时候,聂小倩却因为虚弱,不得不避回到了神像里。
工匠们架梁的时候,她的确也是在旁观看着的。
所以主梁崩落的时候,她是看见了的。
她自是不会允许有人丢掉性命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出手了。
只是她没有无边法力与广大神通,仅凭着一个救人的念头,扑上去推了那根主梁一把。
主梁实在是太重了,而她也是太弱了。
想要将主梁推开,她不得不拼尽了全力。
拼尽全力的结果是,她好像为了救人爆发肾上腺素,凭着凡人的血肉之躯抬起了几吨重的汽车一样,她也像是耗尽了力气,整个人一下子亏损到颓败了下来。
聂小倩本经这段时间的不断修习,已经很凝炼真实了的神像,再次变得模糊起来,甚至是如果不集中意念,阴魂之身就会溃散成一团氤氲之气,然后一阵风就能使得魂飞魄散一样。
对于再次变得孱弱,聂小倩没有后悔。
她只是认为,如果不是他们帮忙建庙,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对于这次事故,她总是隐隐有种感觉,大梁崩塌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仅仅是直觉,而不是证据,她没能发现什么。
鬼的直觉,她也不知道准不准确,但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是真的某人有心制造出来的事故,那么会是什么人,这样阴狠歹毒?是对谷娘庙心怀怨恨的,还是与出资扩建庙宇的林家有仇的?
如果是与林家有仇,那她也是鞭长莫及,可如果是对谷娘庙心怀怨恨,就要警惕了。
对谷娘庙心怀怨恨,那么也即是对谷娘心怀怨恨。尽管这种猜想实在是荒唐滑稽,但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这样的猜想,聂小倩重整身形,从神像里飘了出来。
“姐姐,你在这里吗?”平安在香案前呼唤。
只是就像是她刚刚来到谷娘庙时那样,平安看不见听不到她的存在。
平安应该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大概也就是没有看见她,便尝试着叫了两句,眼看呼唤不出来,就不再出声,离开了。
聂小倩借着香火青烟,飘在香案前,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企图从中发现一些自以为的蛛丝马迹。
此时工匠们害怕再次出事,都停了工。
林立也是听闻事故,带着许多家仆赶了过来,随着他来的,还有一个姓姜的风水先生。
“有劳姜先生了。”
这位姜先生大名有德,据说是风水世家姜家的第九代嫡子,深得祖上真传,医卜星相,堪舆风水,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姜有德年约三十上下,身板甚是干瘦,唇上留着细细的两撇鼠须,倒是没有一般风水先生那样的仙风道骨貌。
他对林立点点头,走进已经修葺得宏亮一新的主殿,原先的小庙,如今聂小倩的栖息之所。
聂小倩从林立那里知道了姜有德的风水先生的身份,没有避开,而是飘到了姜有德旁。
她不知道姜有德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她,还是看见了当作未见。
姜有德拿着一个罗庚,在庙里转了一圈,然后就到了外面到处勘测。
等勘测过后,罗庚收起来后,他嘴里念念有词的掐着手指,似乎在运算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一旁的林立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眯着眼睛,捻着鼠须,说:“按堪舆格局,不详,大凶,害人!”
姜有德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数十人当即就不愿意了。
“放你的狗屁,这是谷娘庙,什么不详大凶,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
“对,对,对,刚才要不是谷娘保佑,张琦与李石哪还有命在。”
“再满口喷粪,小心老子弄死你。”
姜有德一看自己的话不但没有吓着人,反而惹得群情汹涌,其中有好几个壮实得好像牛的小伙子更是摩拳擦掌,大有一言不合就冲上来打自己一顿的意思。
也亏得他是跑老了江湖,经历过无数次被人泼过夜潲水,放大狗追咬这种大场面的,心下虽然担心被打,但神色还保持着镇定。
姜有德没有立即开口反驳,反倒是很有经验的先去看了林立一眼。
姜有德是林立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他挥挥手,朗声说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先听一听姜先生的话。”
林家出资修葺扩建谷娘庙,赢得不少威望。众人见林立开口,便慢慢安静了下来。
姜有德满意的点点头,清清喉咙,口沫四溅的说起谷娘庙在风水格局上,为何会是不详,大凶。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突然看到什么东西迎面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连忙侧身躲闪。
总算他躲闪经验十足,只听得背后啪的一声响,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却是一块黄泥打在一块石头上,被打得粉碎。
“且慢动……哎呦……”
姜有德还待分辩,然而眼前一黑,又是一块黄泥打到。
然后他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黄泥可是比臭鸡蛋砸脸上疼多了。
没两下子,姜有德就被大大小小的黄泥团子打得满头包,痛叫不止。
林家仆人见林立手中黄泥团子不断扔出去,附耳悄声劝道:“少爷,不要扔了,再扔,把人砸死就不好了。”
林立冷声哼道:“本少爷可不是请他来拆庙的,被打死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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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重拾旧业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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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姓风水先生的恐吓没有吓到已经对灵验非常的谷娘深信不疑的善男信女们,反而是差点被打死。
最后落得了个丧家之犬的结果,灰溜溜的遁走。
又是半个月过去,谷娘庙的扩建终于顺利完成。
在落成开光的大喜日子里,因为吉时较早,为了赶上吉时,天才蒙蒙亮,通往谷娘庙的山道上已经是车水马龙。
人数之多,让人感觉是整个甘河镇的人都来了一样。
香火青烟撩人,爆竹声声入耳。
“吉时已到。”
听到喊声,喜爱清静的聂小倩从神像里飘了出来。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谷娘,但在一众善男信女的眼里,她已经是谷娘了。
谷娘庙的一动一静,都与她息息相关。
经这大半个月的修炼,得益于上香拜神的人越来越多,信仰念头越来越丰富,聂小倩再次很容易就恢复了过来,而且比之前精进不少。
若是显了形,普通人大概也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形了。
为了不吓着人,在不与平安说话的时候,她一般都是隐了身形的。
此时庙里人很多,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阳气极盛,聂小倩飘然而出,置身其中却没有丝毫的难受。
因为因为前院中间的一个大香炉里面,焚香上千,好似香山烟海一般,时时刻刻都护住了她。
风吹不动,阳气侵蚀不到。
在庙前,一位老夫子。正抑扬顿挫的,念着一篇之乎者也的文章。
下面本是很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屏气凝神听老夫子的话。
聂小倩对这种歌颂文章不感兴趣,便到处转了一圈,等回来,文章念完。盖着神像的红布已经揭下。
林家为谷娘重塑金身不是虚言,原先呆板的泥塑木偶,如今变得丰腴清丽,眉目生动,富有灵气起来。
聂小倩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神像几眼,神像与她倒是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感觉有点微妙的聂小倩没有回到神像里面,而是悄立神像一旁,听着络绎不绝的男男女女跪在神像前,蒲团上的细细诉求。
“请求谷娘。今年一年都能顺顺利利,丰丰足足……”
“求谷娘保佑家中的小狗儿日间贪玩,夜间贪睡……”
“求谷娘保佑,让铁牛今年娶上媳妇……”
“求谷娘保佑……”
年纪大一点的,一般都是求风调雨顺,家宅平安,五谷登丰,六畜兴旺。
例如庄稼长得好一点。母鸡下蛋多几个,母猪生崽多几只……
也好一年下来。能吃个饱穿个暖。
而年纪不大的,一般都求的前程姻缘。
不是多大的野心,都是些很琐碎朴素的愿望。
如果可以的话,聂小倩也希望他们愿望成真。
小老百姓,整日里奔波劳碌,求的不就是丰衣足食吗?
聂小倩在那里听了一会就离开了。然而离开了主殿之后她依然能够听得见善男信女们祈愿的声音。
之后她发现,只要是在庙里,她就像有千里眼顺风耳,还有了他心通神通一般,无论祈愿的善男信女们说不说话。只要他们和她们是在神像前想了,她就能知道。
当然,也只有在祈愿的时候,她能知道那些善男信女们的心事。
但这已经让聂小倩颇感惊讶,有种不是神仙,胜似神仙的错觉。
只是遗憾的是,再感觉像神仙,她也不是神仙,没有法力没有神通去帮他们实现他们的愿望。
之前几番显灵事件,不过是事有凑巧,又在她能帮得上忙的范围之内。
“剪云与秋生心意相合,但在陈府中有些阻碍,谷娘若能庇佑,让剪云与秋生得结连理,他日必来酬谢。”
“剪云,你跑哪去了,还不快过来。”
“是的,小姐,我这就过去。”
在旁听得明白看得清楚的聂小倩,见那个被叫做剪云的女孩,得了小姐的召唤,连忙拜了几拜,匆匆离去。
陈府?
聂小倩不由想到了甘河镇那个陈府,随即便看到几个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执了纸扇,作潇洒不羁状,不是陈府的那个吃货陈浮生是谁。
只见陈浮生进了殿里,便朗声说:“这里背倚青山,脚下流水,是山环水抱的格局。这种地势格局,藏风聚气,通常是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不过有人看不惯他在那里大放厥词:“一个整日里只想着吃的,人云亦云的捡了别人老夫子的几句话,却到庙里来说,倒是不羞。”
不屑于陈浮生拾人牙慧的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作态,三千青丝无簪无钗,只一条绸带束了起来,马尾高耸,青袍长身玉立,很有几分英气。
在英气少女身后,那个被叫剪云的小姑娘正抱着一把剑站在那里。
这个英气少女,聂小倩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她认得是陈府中那个舞剑女子。
这封建时代,舞刀弄剑的女子不多见,何况还是舞得煞是好看的女子,聂小倩对她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
“诗语啊,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可见吃是人生大事。而这吃,讲究的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像你舞剑,也务必要舞得好看不是?”
“我习剑不是为了舞得好看,更不是为了让你们看。”
“不是为了舞得好看,难道还能是为了伤人?”
“你管得着我。”
……
陈浮生与舞剑少女似乎有八字不合,遇见了就是斗嘴。
不过看他们斗嘴时的模样,倒像是一对兄妹。
斗嘴归斗嘴,到了庙里,终究是要烧香拜神的。
陈浮生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微微眯着眼睛,神色严肃虔诚的说道:“谷娘,请保佑陈浮生健健康康,能吃能喝,能睡能吃。到七十古稀。”
能吃能喝到古稀,的确是心宽。
只是名为诗语的舞剑少女似乎就是不待见陈浮生只是想着吃吃喝喝一般,紧接着说:“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求谷娘保佑,让诗语习得上乘剑术,斩尽那些忘恩负义的蠹虫。”
谷娘庙扩建得庄严宏伟,谷娘灵验一事再经口口相传,传遍甘河镇,传开千灯县之后。每日到谷娘庙来上香的男女络绎不绝,香火旺盛得甚至将千灯县的城隍庙都比了下去。
上香的人多了,信仰念头越来越丰富,是文气与太阴之气的十数倍。
聂小倩机身谷娘神像里,每日凝炼信仰念头,融入鬼身当中,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将鬼身修炼得比在兰若寺的时候更加强大。
如今,她不再畏惧强风。显形之后也已经是与常人无异。
尽管还是不能直接曝露在阳光之下,但只要撑上一把伞。就天下皆可去得。
郭北县。
融融春光里,多了一丝暑气。
城门守卒张三与李四,正杵着破枪,百无聊赖的审视着过往的人群,忽见明媚的阳光下,走来一个撑伞的小娘子。
只见小娘子身姿窈窕。步履轻盈,仿佛足不点地一般,呆愣时,人就已经到了眼前。
等回过神来,他们发现人已经飘然走了过去。
“张三。看仔细了吗,是不是瞧着有几分眼熟?”
“不是眼热,而是眼熟?”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这样一说,好像是有点印象。”
撑着遮阳伞的聂小倩没有心情去听旁人的闲话。
再次回到郭北县城,她心绪杂乱,有忐忑,有希冀,有不安,有彷徨。
穿过城门之后,经过官府告示栏前,她驻足稍稍停留了一会。
看着告示栏上被日晒雨淋风吹得已经没有多少墨色的通缉海捕文书,她转身而去,带起一阵阴风。
阴风是如此的迅疾猛烈,将告示栏上面有关王家的海捕文书全部掀飞。
一张张薄薄文书满大街飞扬,最后风停止了,飘落在地上,被一张张脚底板踩得稀烂。
在郭北县城,除了王家,聂小倩再没有一个相识之人,是以她没有在大街上流连,径直往王家府邸而去。
占地甚广的王家府邸,深深庭院,如今被封条锈铁锁住。
门前两只狮子,好像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威风,昏黄的落叶,飘满一地。
“小娘子,找什么人啊?”
聂小倩正要离去,几个流里流气的闲汉走了过来。
“看你一脸的空虚寂寞相,是不是到这里来找汉子的啊?”
“若是找汉子,我可以明着告诉你,那里面老鼠很多,死鬼也可能有,但汉子绝对没有。”
聂小倩就像是没听见似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还没走得两步,就又被那几个闲汉给拦住了。
“小娘子,是来找王家人的吧?”
“难道你不知道,王家已经被打成了朝廷钦犯?”
“与王家人扯上关系,可是很要命的。”
“你说,如果我们把你抓到衙门去,说你与王家有关系,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当然是我们领赏,你遭殃。”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衙门牢房,你这般娇滴滴的身子,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
聂小倩柳眉微蹙,这些话听半句都嫌污了耳朵。
然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云遮日,略有阴沉。
“废话少说,你们是什么人,守在这王家门外做什么?”她在刚到王家门外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了有人守在附近,窥视于她。
“你问我们是什么人,当然是衙门的人。”
“乖乖的跟我们走,不然可是要吃苦头的。”
几人还以为吓住了聂小倩,得意的笑了起来。
聂小倩却是一声轻叹:“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啪的轻响。头上纸伞收回,她单手持着,看了一眼那几个闲汉。
以伞作剑,剑锋虽然不露,但对付几个只会凭着一身蛮力欺负老实人的闲汉,已经是绰绰有余。
片刻之后。呜呼哀哉,所有闲汉痛叫着,倒在了地上。
聂小倩眼中剑意敛去,撑伞,身懂,飘然而去。
骇得那几个闲汉目瞪口呆,连痛叫都忘记了。
穿街过巷,聂小倩的脚步再一次停了下来。
昔日这里是王家的书铺子。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以前她给王家书铺字写的对联。也还挂在门两边上。
但是已经王家的百万书店“四宜斋”,牌子被拆下,换做了李家书铺。
书铺前人来人往,书铺里人进人出,卖书租书的生意一如以往的好。
甚至是旁边的幽悠画斋也还在,那个额头上常贴一副狗皮药膏,长得贼眉鼠眼的的画斋老板正与人讨价还价。
然而王家,却是物是人非。
也许是看聂小倩站在门口良久。以为她踟蹰不定,李家书铺的伙计走了出来。
书铺的牌子都换了。伙计自然也不会再是以前那个腼腆的王洵。
这个书铺的伙计招呼道:“小娘子,是不是在找?本店有最新出的聂大家本子,要不要进来看看?”
聂大家的词话本子,一向很受大小姑娘们的欢迎,这个书铺的伙计自然是张口就来。
只是她有新出的本子吗?
好几个月了,她都忙着修炼。才刚刚能拿得起笔没多久,又哪里能写出什么新的小说了。
大概是书铺子的老板见她的小说卖得好,便请一些穷酸措大写了,冒充是她的,好卖钱。
聂小倩微微摇头。很是容易就猜到了那所谓的聂大家本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像这种事在前世那个经济发达的社会尚且难以避免,她早有心理准备的,所以并没有在意。
那个李家书铺的伙计见聂小倩不说话,还待殷勤招呼,但聂小倩没有留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开去。
片刻之后,她出现在了槐树胡同。
胡同里还是一如以往的冷清,阴风一阵接着一阵。
即便的云破日出,太阳重新朗照大地,仿佛都穿不透这槐树胡同的阴寂。
人走在其中,仿佛都能听见寂寞的回响。
没多久,李家鬼宅就出现在了面前。
宅子还是几个月前,血雨腥风被掀起那个晚上的模样。
暗红色的血迹沿着青石板,一路延伸到门口,消失在蒿草茂盛的庭院里面。
吱呀的,聂小倩推开了半掩着的门。
小石头径早已被落叶与藤草给掩埋,她直接飘起,仿佛草上飞似的,往里面飘去。
她以前在阁楼里修炼,炼化阴煞之气的时候,曾经将这里的飞蝠、老鼠和虫蚁什么的都吓得纷纷搬家。不过几个月没有动静,记吃不记吓的它们,如今又搬了回来,繁殖得似乎更加活跃了。
聂小倩好像怀旧一样,在里面逛了一圈,最后转到了地窖里面。
长时间没有打理,阴暗潮湿的地窖里面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放眼看去,以前她留在这里的笔墨纸砚与各类书籍,都染上了一层细细的绒毛,发霉了。
聂小倩挥了挥衣袖,将上面的尘土拂去。
墨和砚台,清洗一番还能用,纸张已经霉烂,拿都拿不起来。
那一叠厚厚的,整齐摆放在矮几上的纸,是还没写好的《风云第一刀》,被潮气侵蚀得一塌糊涂,墨迹晕染一片,连字体都已经认不出来。
其它如四书五经这些书籍,小心翻开,但见洞洞蚀蚀,虫孔无数,也是不能读了。
可惜,要是都保存完好,有不少平安是能用得上的。
聂小倩微叹,拾起以前她用来装东西的竹篮,仔细看看,发现竹篮除了发霉。倒是还结实得很。
她便在一堆杂物中挑挑选选,捡了还能用的放进篮子里。
待得挑选好,再环视一眼,她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地窖。
天上的阳光照在身上略有些刺痛,她重新撑开伞,提着竹篮。往门外走去。
残阳晚照,落霞映天。
上完香下山的善男信女们,三五成群,结伴而回。
一阶阶通往谷娘庙的青石板上,撑伞提篮的聂小倩一步步拾级而上。
貌似轻快,实则沉重。
擦肩而过时,拜神的人一个个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聂小倩视若未见,直接往庙里走。
“姐姐,你回来了。”
守在庙门前的平安远远看见聂小倩。欢快的笑着迎了上去。
他昨天就听聂小倩说过,会出一趟远门,当时他还问聂小倩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聂小倩那时也不知道自己去郭北县会是什么样一个情景,便没有具体回答他。
于是平安就一天都守在庙门前,等她回来。
平安接过聂小倩手里的竹篮,问道:“这是什么?”
聂小倩答道:“有些吃的,还有点银子,剩下的都是些以前用过的物事。”
吃的其实就是果脯蜜饯。这些小孩子嘴馋的零食。她本是没有买这些东西的意识的,不过是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铺子前。见几个小孩子吃得正欢,想起来平安可能喜欢,便买了一些。
银子则是以前王琼英给的稿费,她没有拿回兰若寺,都丢在了李家鬼宅的地窖里。
此番回去,就都取了出来。
“吃的和银子都拿回去。其它的留在这里,明天如果有太阳,拿出来晒一晒就能用。”聂小倩将竹篮里的事物部分拿出,其它的留在篮子里,让平安等一会拿回去。
“母亲吃多了药。嘴里发苦,应该爱吃这果子。”嘴里含着蜜饯的平安,欢喜的说着。
他知道聂小倩不吃这些凡人吃的东西,可以全都拿走。不过在银子上面,他只取了约莫三十两,说是拿去还给那陈浮生,赎回阿黄的钱。
平安提了篮子,欢天喜地而去。
夜幕降临,日落月出。
没有了上香众的进出,谷娘庙里重回清静。
风声虫声,声声入耳。
因为聂小倩的缘故,也因为平安的缘故,谷娘庙并无庙祝。
平安离去之后,广庙高堂里就是空无一人。
聂小倩检查了一遍前院后院左右配殿,将门关好锁上,回到主殿。
虚掩了殿门,往里面走去。
早已修葺一新的主殿,青瓦换成了琉璃瓦,原先被某不知名江湖人士踏破的屋面处,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一处屋面是用好几块通透的琉璃瓦盖上的。
每当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便会透过那通透的琉璃瓦,落到里面去,最后照射在神像上,给谷娘平添一分神秘与圣洁。
有了这通透的琉璃瓦透光,如果聂小倩还是孱弱得连风都能吹走,她也不用担心不能修炼《太阴炼形法》了。
此时她当然没必要这样做了。
主殿有一个不小的后院,聂小倩在那里布置了一间书房。
对于这间书房,她暂时还没想到,这间书房应该叫什么名字。
聊斋和阅微草堂其实都不错,但她没有借用。
聂小倩坐到书桌前,在砚台里倒了些清泉,开始磨墨。
已经很久没有动笔写小说的她,此番自然是准备重拾旧业。
实际上,谷娘庙现在香火鼎盛,谷娘的信徒众多,信仰念头丰富,几乎好像河流一样,浩浩荡荡源源不绝。
相比起信仰念头之丰富,因为没有新作推出,文气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这一趟郭北县之行,没有去兰若寺,因为她不知道老妖婆是不是还盘踞在那里。
每当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便会透过那通透的琉璃瓦,落到里面去,最后照射在神像上,给谷娘平添一分神秘与圣洁。
有了这通透的琉璃瓦透光,如果聂小倩还是孱弱得连风都能吹走,她也不用担心不能修炼《太阴炼形法》了。
此时她当然没必要这样做了。
主殿有一个不小的后院,聂小倩在那里布置了一间书房。
对于这间书房,她暂时还没想到,这间书房应该叫什么名字。
聊斋和阅微草堂其实都不错,但她没有借用。
聂小倩坐到书桌前,在砚台里倒了些清泉,开始磨墨。
已经很久没有动笔写小说的她,此番自然是准备重拾旧业。
实际上,谷娘庙现在香火鼎盛,谷娘的信徒众多,信仰念头丰富,几乎好像河流一样,浩浩荡荡源源不绝。
相比起信仰念头之丰富,因为没有新作推出,文气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