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不好对付
听到白罗刹同意了,族长有些不愿意见她了,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下去吧。
弓贝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白罗刹也简单行了礼,两人便从帐篷中出去了。
走到帐篷外,弓贝开口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胆,敢和族长讨价还价。”
“该是我得的利益,我自然要争取。”
“你知道比试是怎么进行吗,就这么夸下海口?”
“那你给我说说啊,毕竟我夸下海口了。”
面对白罗刹的无赖,弓贝有些头疼,便带她七拐八拐的走进一个小帐篷里。
这个帐篷比之之前族长那个,自然是极为简陋。但也算陈设齐全。
尤为令人瞩目的是在帐篷中央竟然有个沙盘。
这些原始人竟然会制作沙盘,看来还真的经常与外界有联系。
弓贝走到了沙盘前面,指着沙盘上某一处标着红色小旗帜的地方说道:“这里便是你们的比试之地,鹤头谷。此处山石嶙峻,形态各异。
最为令人瞩目之处,便是有一巨大山石,宛若鹤头,立于山谷前,于是这山谷便以此命名。”
“在这山谷中,进行擂台赛?”
弓贝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然后把旗帜拔掉,推平了沙盘,立即一个个沙丘,说道:“这鹤头谷,是一个天然的阵法,在里面极易迷路。我们的比试便是最先进入鹤头谷中心之人……”
说到此处,弓贝把一面黄色的旗帜往沙盘中心一插,接着道:“与坐镇在中心的绝顶高手相斗,抢夺他看管的信物,然后安然无恙的出来,便算获胜。”
若说是破阵法,白罗刹自然毫无压力,可是面对绝顶高手,以及在鹤头谷中会遇到的其他对手。这场比试,确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好。”就算不简单,自己也定要获胜。
“贝大哥!”这时一名青年突然推帘而入。
“弓火,怎么了。”
这弓火一冲进来,就盯着白罗刹,一脸鄙夷的神情,等看清白罗刹的样貌,又露出了厌恶至极的表情。
不是吧,这弓贝男女通吃,怎么来个男的也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弓贝大哥,怎么会把我的名字给换了,找了这么一个外人来。”
原来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位置啊,白罗刹总算理解了弓火莫名的敌意。
弓贝和颜悦色的解释道:“这位白姑娘武艺高强,且来自大家族,想必对于阵法肯定比我们族中的人要精通。”
“哼。”弓火冷哼道:“就算再精通阵法,自己武艺不精抢夺不到阵旗又有何用。”
弓贝这回却不再解释,而是看向白罗刹,言下之意很明白,你想要功法和灵兽袋,那么这些事总得自己解决。不拿出点真本事,还是别掺和大比了。
人家都冲上门了,白罗刹岂能不欢迎,真好缺个踏脚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白罗刹开口道:“废话无需太多,我们现在就去比试一番如何?”
弓火这次冲进来,就是想要与白罗刹比试一番,把她打败证明自己。如今这白罗刹这么沉不住气,正中下怀。
“有骨气,我们这就草地上见。”说完,弓火转身就出去了。来去之迅速,倒也应和他名字,风风火火的。
弓贝这时才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白姑娘,就麻烦你大展身手一下了。”
白罗刹也笑着回应:“拳脚无眼,等下若伤了你族弟,多担待些。”
弓贝笑着应是。
两人很快来到了外面这片开阔的草地上,弓火早已等候在此。
除了弓火,还有许多青年男女,想必都是对于弓贝请了一个外人来助阵有些不满,特意前来看戏。
弓火手中举着一根铁棍,开口道:“看你是个女子,我便让你先出招。”
白罗刹从腰间拔出双刀,道:“我也不会和你客气的,就希望你,输了别后悔。”
旁边的人群中立即发出一连串嗤笑声。
“哟,弓火,今天被女人嘲笑了。”
“弓火,不要连女人都打不过。”
“女人怎么了,有本事你打败弓笑姐。”
……
弓火本就肝火旺盛,如今被周围的人一激,立即气的满脸通红,双手紧紧地握住铁棍,开口道:“少废话,开始吧。”
白罗刹笑着说:“少年人,少点火气,淡定一点。”
然后便似一阵清风从众人眼前吹过,再看清她身形之时,弓火已经倒在了地上,铁棍也滚落一旁。
原本还嗤笑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了。
弓火也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后,捡起铁棍,转身就跑。
弓贝知道白罗刹强,但没想到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一招就把同为绝世高手的弓火制服,这战力实在惊人。
旁人没看到,他却看得仔细。
当时白罗刹一瞬间冲到弓火面前,右手一刀挑飞弓火手中的铁棍,左手倒转刀刃,用刀柄撞击弓火的胸口把他震了出去。
这确实是手下留情,若不留情,弓火此时已是一具尸体。
沉默了片刻的众人,过了一会又冒出了声响。
“这也太快了,骗人的吧。”
“这弓火不会是不行吧?”
白罗刹举着双刀,就站在草地上,说道:“若有不服,此刻站出来,我一一打服。”
原本弓火在众青年中就能排的上前三,如今一击被击败,自然没有人认为自己比弓火还强。
躲在人群中说说风凉话尚可,若是要出去与白罗刹比试一番,那自然是你推我,我推你了。
“笑话,你们这群人,就被一个外人给看笑话了吗?”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兽皮,浑身长满腱子肉的男子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青年人中的第一人,弓钰。
看到弓钰迎面走了过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弓钰就这般自如地走到了白罗刹面前,他打量了一下白罗刹,开口道:“战?”
“战。”
白罗刹说着,举出了双刀摆好架势。
“那你便出招吧。”弓钰说道。
白罗刹立即故技重施,又一次化作一阵清风冲到弓钰面前。
弓钰手持一根狼牙棒,白罗刹不敢如面对弓火那般托大,冲到弓钰面前之际,立即凝结内力于刀上,双刀连砍,带着刀罡重重地看向了弓钰。
弓钰原本就没有看轻白罗刹,但如今真的直接面对,却感觉有泰山压顶之势向自己扑来,整个人被活生生逼退了三尺远。
这个弓钰,不好对付啊。
134 讨价还价
白罗刹有些惶恐的和弓贝一起来到了寨子的深处,此刻若是想跑,怕是极为艰难。
这族长见到白罗刹之后,没有其他反应,却是笑了起来。
白罗刹总觉得这笑声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族长看向弓贝,问道:“这就是你找来的人吗?”
弓贝恭敬的上前弯腰道:“正是。”
族长摇了摇头,道:“这种程度的武者,我们族中一抓一大把,你真的觉得她可以?”
白罗刹对于他们两人的对话有些听不懂,似乎是要自己去做什么,但是又似乎看不起自己的武艺。
弓贝仍然恭敬地说道:“虽然族中之人武艺高强,但是许多俗世之法大家皆不得法门,这位白姑娘,出自大家族,想必学艺甚广。”
白罗刹忍不住插嘴道:“弓兄,你们是想让我做什么?”
弓贝没有立即回复白罗刹,而是看向族长。
族长点了点头,弓贝这才转过来面向白罗刹,答道:“白姑娘,抱歉,因为此事涉及我族机密,若非族长首肯,我绝不能透露。”
白罗刹心中却有了些成算,忙道:“这事我可以理解。但是弓兄,似乎想邀请我去做某件事?”
弓贝点了点头,道:“此事不是坏事,于你修炼也算是大有裨益。”
“愿闻其详。”
“其实这桑葛林中的部族,不止我们尤依族,还有布扎族和莫坎族。我们三族的儿女,每五年都要进行比拼,决出最强的一族。”
白罗刹眨了眨眼,立即说道:“若只是这样,此事于我何关?”
“白姑娘,你别急。最强的一族自然有族中能享有的好处。除此以外,最强的三人可以进入天蕴洞中挑选一部刻在石壁上的功法。”
“我自问师从名师,功法向来是不缺的。可这比拼,怕是九死一生吧。”功法不缺这话当然是无人会真信,这么说,只是想多要些好处而已,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同意了。
族长这时候忍不住发话了:“小辈,这天蕴洞可是流传了千年,里面的功法都是历代的大能所留,你莫要看不上。”
“既如此,你们岂会平白把这机会给我一个外人。”
弓贝答道:“因为你能躲过我的箭。”
白罗刹听了这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以前觉得苏长言已经算是臭屁了,如今在桑葛林遇到个野人,竟也这般臭屁。
不知道是否该称赞一句坐井观天。
弓贝似是看出了白罗刹的不屑,笑着解释道:“也许你觉得躲过我的箭很容易,但是我们寨子里的绝世高手,是万万不敢与我相斗。所以你的战斗力,肯定比你表现出的实力要强。”
白罗刹心中暗自好笑,枉费自己装了这么久世家二代,原来人家从一见面开始就看上自己了,想要找自己帮忙。
而自己还沾沾自喜的觉得圆满解决问题,没想到一步步落入人家圈套。
虽说事成之后,于自己有好处,但这般被人欺骗,实在是心有不甘。
“既然如此,想必我是不能拒绝了。”白罗刹有些冷冷地说道。
“不,若是你拒绝,你需立下心魔誓言绝不外泄我们尤依族的踪迹,也不会透露我们的比斗,我就放你离去。”弓贝信誓旦旦的讲。
白罗刹心中好笑,他知道对方这是给自己台阶下,那么自己就这么下了?
“我劳心劳力帮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比拼,结果只是给我一套功法,究竟功法如何,怕是要看运气吧。”这台阶虽然要下,但还是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族长这时却又笑了起来:“哈哈,弓贝,我突然觉得你请这位白姑娘请的很对,这心中的绕绕弯弯就比我们族中一般的年轻人要强。”
族长又把目光放到白罗刹身上,说道:“我们这寨子,你进来后也看到了,虽然看上去原始,但也算有些值钱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你所求什么?”
这族长就怕把“我很富有”几个字写脸上了,不敲点竹杠怎么行。
既然自称传承久远,不如,心中有了成算,白罗刹的脸上又露出了算计的笑容。
“你们也看到我的狮金兽体型那么巨大,若是带去城镇实在不太方便,毕竟我不是招摇的人。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灵兽袋。”
听到白罗刹那么讲,弓贝立即把头转向族长,两人皆皱眉对视。
灵兽袋,如今制作方法早已失传。现今世上留存的,都掌握在大家族手中。
不过这灵兽袋说值钱也并不值钱,因为世间早已许久不见妖兽,寻常人也没本事驯服。所以灵兽袋现如今观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
白罗刹提及灵兽袋,固然有想要的成分在内,实在也想探探看这尤依族的家底。
而如今看这两人的表现,似乎,有戏?
族长很快便收敛了神态,弓贝咳嗽了一声,说道:“灵兽袋确实有,但是它的价值你也知道,如果只是打赢了这场大比,我想付出灵兽袋的话,那功法你就得放弃。”
白罗刹心中暗喜,但面色丝毫不变。这灵兽袋要,这功法自然也要。
“灵兽袋确实是无价之宝,但是,这宝物于没有灵兽的人而言全无意义,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也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听到白罗刹这么讲,弓贝就有些急了:“灵兽袋的制作工艺早已失传上千年,你现今说它一文不值,实在太过分了。”
“我要功法,也要灵兽袋。”白罗刹斩钉截铁道。
族长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弓贝赶忙道:“你连大比都未赢,便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说都要吗。”
“你们连随便遇到的外人都要请回来,想必这一回的大比,族中青黄不接吧。”白罗刹一语中的。
族长有些生气的把手中的宝石叩击着椅子,表达心中的不满。
“嗒,嗒,嗒。”
此时弓贝不敢发言,灵兽袋的归属不是自己有资格置喙的。
“嗒,嗒,嗒。”
族长还是叩击着椅子的扶手,目光盯着白罗刹,似是要把她洞穿。
白罗刹就站在那儿,也目不转睛的回望着尤依族族长,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嗒,嗒,啪!”
族长一拍扶手,道:“若是你能保证靠你的力量得到第一名,功法给你,灵兽袋也给你。但若是你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你就什么都没有。”
“好。”白罗刹自信地应道。
136 斗弓钰
白罗刹满心里以为,自己这一刀罡裹加注于刀上之力,定能把这弓钰击退。
没想到这弓钰仅仅退后了三尺远。
互相斗争的双方,都开始重视起眼前的敌人。
弓钰一阵发力,原本就结实的肌肉瞬间又以肉眼可见的趋势鼓胀了半寸。
此人竟然是炼体,狼牙棒只是媒介,他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是他的武器。
白罗刹脚踏着乾坤步,后退了几步,手中握紧了双刀,认真的注视着弓钰。
弓钰的肌肉一点点的增长,最后整个人比之刚开始的时候,足足大了一圈。
相较之下,有些瘦弱的白罗刹就更加显得羸弱不堪。
场外的尤依族人纷纷欢呼道:“弓钰,弓钰!”
场面上的气氛极为火热,白罗刹却置若罔闻,整个人全神贯注的看着弓钰,一丝一毫也不愿意松懈。
弓钰待一切准备就绪,挥舞着狼牙棒,便是一招千树万树梨花开使了出来。
白罗刹看到眼前突然出现弓钰的手上生出了无数根狼牙棒,铺天盖地的全部朝自己攻了过来。
这些狼牙棒看上去皆极为逼真,根本分不出虚实,眼下这无数根狼牙棒袭来,似是千万棵梨树倒向白罗刹。
场外人看的啧啧称奇,白罗刹却依然镇定的站在原处。
既然此招无处可躲,那便以力抗之!
白罗刹迅速运转万象心法,疯狂地吸收周遭的灵力,然后通过心法转化,把功力输送到手中的双刀上。
白罗刹心中暗道:可恶,心法虽强,却少了几招厉害的招式。
此刻只能运转了无数的内力到自己的武器上,然后双手快速地挥转双刀,刀罡漫天飞舞,迎向那些扑来的狼牙棒!
你有多少根狼牙棒,我便使出多少道刀罡!
白罗刹双手大开大合,无数道刀罡竟也似流星一般划破空气迎向狼牙棒。
一道刀罡横劈过去,数根狼牙棒的虚影瞬间消失。
看到一道道刀罡有用,白罗刹便用心劈斩,以自己的实刀迎接对方的虚招,虽然耗力,但也别无他法。
眼下此法有用,虽然挥舞出了无数刀罡,皆是砍向虚空,但若有一处放松,自己便会中招,白罗刹岂能松懈。
如此这般耗费精力,使出几十道刀罡,终于把天空中的虚影全部震散,可是,竟全是虚影!
白罗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刚刚的几十道刀罡消耗极为剧烈,可这弓钰之招,竟还未出尽!
在白罗刹打散了所有虚影之后,弓钰大叫了一声:“好!竟能接下我的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前半式,这后面一半你若能都接下来,便算我输!”
弓钰说完,手中的那根狼牙棒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接着,白罗刹便看到空中有一根极为巨大的狼牙棒向自己劈了过来!
那根狼牙棒极为巨大,上面一个个倒刺都有拳头大小,若被击中,必成重伤。
这弓钰也就是绝世高手的级别,使出这一招以后,怕是也会力竭,难怪他敢夸下如此海口。
白罗刹这一回却是动了。
她脚踏乾坤步,踏出一片乾坤守城阵,当她最后一步停止之时,这阵势已成,手中的双刀打出,也立即涨到成数丈之高大。
看到白罗刹竟靠着走位就能成阵,弓贝心中震撼万分,自己随便的一个念头,竟然真挖到一个阵法高手。
而且她的战斗力也极强,虽然招式弱了一些,但是内功却极为强悍。
这次的大比真的可能会因她而夺冠!
而此刻场地上,巨大的狼牙棒和巨大的双刀对砍,两个巨大的虚影都裹挟着风力,强劲的风势吹起了无数的杂草,众人眯着眼睛看向半空,想要看清究竟谁强谁若。
白罗刹站在阵中挥舞着双刀,仍在隔空与弓钰相斗,而弓钰在招式使出之后却无法再控制。
孰强孰弱,立分高下!
“哄!砰砰砰!”
白罗刹控制的巨大刀刃第一次砍向狼牙棒之时,有些不敌,但她立即遥遥挥刀再砍。
仍是不敌!
白罗刹的肺腑受到了强烈的震荡,只是躲在这阵中仍能感受到那巨大的狼牙棒带来的强大冲击力,若是无此阵法,自己怕是必要受重伤!
白罗刹依然再砍!
招式不足,心法来凑!
无数的灵力向白罗刹席卷而来,疯狂运转的万象心法充斥着白罗刹的身体,她的身体承受着强烈的灵力气流冲击,若非身体一次次的经过打磨,此刻怕是早已被灵力撑爆!
白罗刹身体虽然强悍,但一时之间这么多灵力涌入,让她的脏腑也受到了波及。
过多的灵力涌入,功法运转的速度跟不上,便有许多四处游荡冲击,在她的体内乱窜。
而此刻她早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继续运转心法,手中的刀一次次地挥砍下去,把转化好的功力使出去!
一次次的砍击之下,狼牙棒的攻势终被拦截!
白罗刹的脏腑被乱窜的灵力冲击的受了些许伤,她的嘴角流出一些内脏之血。
她立即停止了吸收灵力,全力化解原本在身体内的灵力。
这弓钰,见这样一击也被白罗刹阻拦下来,此刻早已力竭,是以他也算信守承诺,双手抱拳,说道:“佩服。”
然后便大踏步向前,想要与白罗刹握手。
白罗刹此刻已经收了招,但身上的心法运转却丝毫不敢停歇,此刻体内还有乱窜的灵力,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小心调理。
可是眼下自己身处这样一个封闭的寨子,根本由不得自己。而此刻弓钰走了过来,必须应对。
白罗刹强撑着跟他握手,然后说道:“弓钰兄此招极为厉害,我也是拼劲全力才侥幸拦下,此刻全然无力再战。”
“哈哈哈,白姑娘确实厉害,我使了这最强一招,也是后继乏力,不然怎敢托大认输。”弓钰豪迈的仰天大笑。
此刻白罗刹身体内乱窜的灵力已经到了非控制不可的地步,若再不找一处地方炼化,怕是脏腑要受重伤。
“既然你们都见过她的实力了,现下无话可说了吧。”弓贝在这时站了出来。
尤依族一向以武为尊,而白罗刹能挡下弓钰这一招却是让人佩服,场外的青年都大喊道:“服气了!多谢白姑娘相助,我族必夺魁首。”
“既然服气了,就都散了吧。”弓贝一边说着一边朝白罗刹走来。
137 因祸得福
弓贝走到白罗刹身边,一把抓住了白罗刹的手。
白罗刹此刻真专心炼化身体内乱窜的灵气,未设防竟被弓贝抓住了。
接着,她便感受到一股强大而又温和的真气输送了进来,那些乱窜的灵气瞬间被吓得乖乖跑回经脉之中。
弓贝对着弓钰道:“既然如此,小钰你就去休息吧,我带着客人也去休息一会。”
看着弓贝握着白罗刹的手,弓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但他随即便自觉地说道:“那我便走了,白姑娘,我们大比之日再见了。”
然后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白罗刹未料到弓贝竟然会帮自己疗伤,也是有点受宠若惊。
之前命门一下被人握住还吓得冷汗直冒,结果竟是帮自己缓解伤势,这个情,今日算是呈下了。
看到人都走了后,弓贝才开口道:“你贸贸然吸收这么多天地灵气,真是胆大妄为。”
弓贝松开了手,接着说:“我帮你理顺了灵气,我等下带你去休息的地方,你自己把它们都炼化了。好好疗伤,一个月后大比还要看你了。”
“多谢。”
弓贝不再多言,带着白罗刹寻了一顶安静的帐篷。
白罗刹也不和弓贝客气,立即进入帐篷找到卧榻开始运功。
弓贝原本想跟进去多说几句,看她这样也便作罢。
想到白罗刹应自己之邀而来,如今让她一人在此疗伤实在有些不放心,便站在了门外帮她护法。
白罗刹坐在卧榻上,五心向天,缓慢的运转心法,开始自省。
之前胡乱冲撞的灵力已经被归拢到经脉中,而这弓贝输入的那一缕真气极为温和,还带着一点修复作用。
竟他真气流转过的脏腑受损也好了不少,此刻仅有一些小伤患,把这些灵气全部吸收之后,便能好转。
在疗伤之时,白罗刹惊喜的发现,之前脏腑未受过灵气的冲击,一直是身体最薄弱的部分,如今这番拼命地吸收灵气之后,反而增加了脏腑的灵气吸纳量。
万象心法的运转,转换好的灵力慢慢的在自己的经脉中流淌,然后似涓涓细流一般汇入脏腑之中,一点点的修补着之前的那些破损之处。
这一点点的修补,一点点的打磨,让白罗刹的脏腑也变得更加强大坚韧。
原本较弱的脏器,在这次的冲击之下突破了极限的屏障,而后来弓贝的那一缕真气也恰到好处的控制住了要把事态转化的更加恶劣的灵气。
白罗刹此刻只一心一意的运转心法,全心全意的炼化着被控制好的灵气。
这天地间灵气,寻常功法只能炼化十之二三,而白罗刹的万象心法为昔年某位大能所创,一直都能炼化十之七八。
但今日作战中急于炼化使出招数,是以只炼化了十至三四。
而那剩下的三四,白罗刹原本以为也早已排出体外,没想到在运转心法之时,惊喜的发现,它们竟都偷偷藏在脏腑之内。
难怪脏腑会因为灵气过于充盈而承受不住过多的冲击。
白罗刹立即全心全意把这些力量小心的引出来,开始炼化了起来。
此番真的是要因祸得福了。
白罗刹一心一意的炼化,这一修炼,竟是一天一夜。
彻夜修炼并没有让白罗刹感受到过多的疲惫,反而精神抖擞。只是一日一夜未进食,腹中空空,需要补充些能量再回来继续修炼。
白罗刹收功走下床榻,拉开门帘,没想到弓贝就站在门口。
此时弓贝手中端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几块烤肉,那烤肉散发的香气中似乎还有些灵力的味道,这绝对是妖兽的肉。
看到白罗刹终于出来了,弓贝欣喜地开口道:“你可算出来了,来,快吃点东西。”
白罗刹此刻腹中早已鼓声大作,她立即接过烤肉,就站在那边狼吞虎咽了起来。
弓贝其实从昨日开始便一直守在门外未离去,没想到这一守便是一日。
早间他吩咐人送了点吃食过来,想着白罗刹总归该起来进食了,没想到刚一拿到,她便似乎循着味似的适时出现。
看到她此刻无恙,似乎武功有些精进,弓贝说道:“你又精进了。”
白罗刹咽下了口中的烤肉道:“还要多谢你当时的那一缕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缕真气待你伤势痊愈后你便自行排出吧,伤势未愈之时它还能帮你护住心脉。”
“没想到你们尤依族虽然地处偏僻,竟还有这么玄妙的功法。弓钰的千树万树梨花开也好,你这神奇的真气也是。”
“哈哈哈,我们这些招式都是从天蕴洞中习得的,我们习得招式后,便抄录出来,供后人学习,是以我们尤依族虽然生活用品上面有所短缺,但在功法上面,绝不输给外面的大派。”
“却是有许多独到之处。”
“只是……”弓贝突然正色看向白罗刹,问道:“我观你心法极为厉害,但你这招式,实在过于普通,难道你们家族中没有适合你修炼的招数吗?”
白罗刹心中一咯噔,这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眼下对方对自己这么尊敬,三分看在自己还有价值,七分怕是担心自己背后的家族。
所以自己的身份绝不能被戳穿。
“我之前被困在一处秘境三年,当时仅仅是一流高手境界,是以也未习得与现今境界相匹配的功法。原本想出来后就回家修行,没想到一路上遇上许多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话真真假假,让人无从辨别。
弓贝道:“原来如此,一流高手以下可以修行的招式,到了绝世高手境界确实无用。不过这一回,若是你能助我们尤依族夺得魁首,这天蕴洞之行你定会满意。”
白罗刹笑着道:“我也正等着这次天蕴洞之旅呢。你们还真是瞌睡送枕头,来的真是时候。不过,我一直未问,弓兄你究竟为什么会第一次见面便拉我帮忙。”
弓贝笑着道:“我还想着你要憋多久,但是无论如何,你昨日的表现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不是吗?”
“但我还是想知道答案。”
“你能闪躲过我的箭。”
“这是你用来应付你们族长的,你骗不了我。刚刚见面之时,你甚至想过杀了我抢夺狮金兽。”
弓贝又笑了起来,一口白牙在阳光照耀下格外闪耀:“确实瞒不了你,既如此,我们站着在这干嘛,我们进去说吧。”
“好。”
138 苏城码头
春末的风吹拂着道路两旁的柳叶,细细长长的柳枝轻轻舞动着自己的身体。
苏源城外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时而有人也会驻足看看道路两边的野花,小而精致,颜色错落,似是星辰排布在其中,又似是谁打翻了颜料盘,点点五颜六色的水煮跌落在绿色的画布上。
苏源城的城墙不高,但是那古朴肃穆的“苏源城”三字的牌匾就这么高高悬挂在城楼之上,似是此城的创始人苏源,仍用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这座城的一切。
苏源城是整个江南最为繁华的城池,也是唯一一座多年来一直由创始人的后代所掌控的城池。
苏源城拥有整个江南最肥沃的土地,最发达的水利与陆路交通,是以是人人向往的乐土。
苏源城外的码头上,这些时日一直有苏家人进进出出,平日里虽也有苏家人与外人进行商贸往来,但许久没有像近些时日这般人数众多了。
“嘿,苏管事,你们最近是怎么回事啊?”有一好事者忍不住问了平日里总在码头上忙进忙出的苏家人。
这苏小方年纪轻轻,但为人却极为机灵善钻营,深受上峰喜欢,近日听说有大任务,若是办好了,那必是大功一件。
苏小方立即疏通关系,巧言令色的从上峰那讨到这门差。
苏小方原本以为只是从上峰吩咐,在码头上盯着货物进出,计算人员流动。
谁知这码头一待就是半个多月,货物倒是清点了不少,人也统计了许多,可是该寻的人,还没看见。
这再待下去,怕是苏宅里的那位,怕要把自己给忘了,这可不行。
苏小方待的越久,心中却也更加着急。
今儿开口问他的,也是常年在码头上跑货的吴家人,这吴家人是正正经经的码头管事,不比他这种临时调拨来的。
于是苏小方也客客气气的回答:“吴管事,这上面的安排,我也不好说啊。”
吴三根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管,动作熟稔的点上,然后递到苏小方面前,道:“苏管事,你平时操劳了,我今儿新从南岭得了一包好物事,来,尝一口。”
这码头劳累,这一口东西,却是平日里大家最为喜欢的活动,况且南岭的烟草,那更是价格甚高,凭俸禄消费不起的。
苏小方在苏宅如何能得到这物事,此时如何忍得住,但还是姑且推辞了几句,这才把手递过来,接过烟枪,凑近了猛吸了一口。
苏小方整个人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立即感觉飘飘欲仙了。
“这南岭的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啊。”
吴三根露出了一口黄牙,笑道:“那可不,要不苏管事你来我这船里坐坐,咱再吸两口。”
苏小方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身后的苏家人仍严阵以待的镇守着,再假装看了看码头的情况,这才道:“眼下也无事,那便去休息休息。”
吴三根立即招呼人,拉开了船舱的帘子,把烟枪递给苏小方,迎了他进去。
这苏小方刚进去,吴三根却咳嗽了一声,然后轻轻的敲了几下船板,对着里头说了一句:“苏管事,我去解个手,就来。”
“你随意。”
吴三多就往船尾背人处走了去。
有一个原本在苏家码头上搬货的船工,此刻却突然魔怔了一般,突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旁边几人立即叫嚷了起来,这既然是苏家码头上出的事,自然是找苏家来寻医师。
“几位大爷,我们的船工似是中了暑气晕过去了,麻烦帮忙看看啊。”
有人突然晕倒这事,自是蹊跷,原本在码头上镇守的几位,早已觉得奇怪,此时他们之间互相对视了一下,立即分了两人出去查看船工情况。
也是奇了怪了,那两人刚走,就有一人正好搬着货物经过另外两人身旁之时不小心落入了水中。
“这可是百来斤重得货啊!大爷们,快救人啊!”落水之人身后那人立即喊了起来。
说完便扔下了货物,“噗通”一下跳入水中。
又有两名苏家的人放下了武器跟着下了水。
紧接着,吴家的船舱里突然传来了女子尖叫的声音。
“啊!你是什么人!”
吴三根原本在船后,此刻听到声响,一只手提着裤腰带,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问:“咋啦咋啦!”
“啊!淫贼,你想干什么!”女子的声音又叫了起来。
吴三根手中的裤腰带怎么都系不上,他把心一横,随便打了个死结,一下拉开了帘子。
眼前这一幕,却气得吴三根血压冲上头顶。
“好你个苏小方,我好心好意请你来吸口烟,我就出去解个手,你竟然想强抢我婆娘,你还是人嘛!”
听到苏小方出事了,剩下的苏家守卫再也站不住了,立即全部冲到吴家船上,怎么着也要帮苏小方站站台面。
看着呼啦啦突然冲过来的苏家人,吴家家丁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把船舱围了起来。
吴三根此时早已冲了进去,一下子推开了上身打着赤膊得苏小方。
然后一个巴掌扇在了苏小方的脸上,苏小方本来有些白嫩的小脸瞬间长了半寸高,红红的巴掌印就这么印在他的脸上。
苏小方此刻却是被这一巴掌打醒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吴三根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一个女人半**着在那嘤嘤哭泣,地上扔了些许零零散散的布料,似是扯烂的衣物。
这,这,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
“苏小方!我把你当兄弟,朋友妻不可欺,你还是人嘛!”吴三根的声音洪亮,嗓门贼大,在这码头一向有吴三吼之称。
如今吴三多怒火中烧,这嗓门更是突破了天际,吼的全码头的人都听到了。
而外面还在对峙的吴家人和苏家人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吴管事,吴哥,这都是误会,误会啊。”苏小方此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也知晓,这事绝不能承认,不然他这辈子就完了。
“怎么个误会!你这个混球!老子今天要宰了你!”吴三根说完,便从船舱的墙壁上拿下了一把砍刀,指着苏小方就要砍过去。
“救命啊,要出人命了啊!”苏小方自是吓得屁滚尿流,立即求救。
这外头的苏家人听到了立即要往里冲,这吴家人如何肯,也是拼了命的阻拦。
不知是哪边先动的手,双方立即打了起来。
139 苏源城外
这夏初的天气一向变幻莫测,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上,突然飘洒起了蒙蒙细雨。
这江南的言语,一向带着一丝仙尘气,细雨丝丝,合着水汽,似是给明澄湖带来一片仙意漫漫之感。
这平日里一直无事的苏家码头,一瞬间似是点燃了导火索似的,发生了一连串的事。
所有的苏家人全部都跑了开,原本严阵以待守卫森严的苏家码头,一瞬间空旷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艘画舫似是得令了一般以破空之势,伴随着明澄湖上的水雾,分波地划破了平静的水面,似是从天而降一般,驶向了苏家码头。
在画舫刚刚从视线里出现的那一刻,原本口吐白沫的船工,突然睁开了双眼,双拳出击,一下子打晕了他身边的一位苏家守卫,接着从身上掏出一把刀,一下子刺进了苏家守卫的胸口,一刀毙命。
而另一名苏家守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身后另一个船工一记锁喉牢牢地钳制住,僵持了一会,身体便不动了。
只是三息时间,两名苏家守卫便殒命。
一开始跳下水救人的那两名苏家守卫,不知为何,在码头边丈许深的水中,怎么也救不起人,两人找来找去,正准备上水换气之时,突然脚上被什么勾住了。
接着,便被什么狠狠地拉入水中,原本落水的船工和那先跳下来的船工,一下子从他们的背后出现,掏出藏在身上的布条,缚住了苏家两名守卫的脖颈,把他们活生生的绑在了水中的木柱上。
而他们的脚下绑着的,正是那百来斤的货物。
两名船工看着苏家守卫闭气死去才离开。
与吴家人打起来的苏家人,怎么也没料到,原本以为只是吴家船上的几个船工,竟然武艺这般高超,完全压制不住,反而打得难解难分,根本难以脱身。
全身心的应对着眼前的攻势,完全顾不上观察码头上发生了什么异常。
苏小方此刻在船舱里不停地闪避这吴三根的砍刀,可这船舱就这般大,根本无处可躲,他无论怎么求饶,吴三根就是不肯手下留情。
“吴大哥,饶命啊!”
吴三根岂会留下他的命,待把苏小方逼至角落之时,猛得一刀劈斩下去,一下子把苏小方头颅砍了下来。
苏小方的头从他身上掉了下来,脖颈上血流如注,地上的头颅滚了几圈,摇晃到了吴三根的脚下,眼睛仍是睁着的。
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疑惑。
苏小方至死也不明白,明明只是吸了几口烟,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艘急速飞驰的画舫,就在这时,停在了苏家码头上。
“青蓑衣,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画舫之上,还传来了女子的弹唱之声。
“好。天宝兄,令爱实在是个妙人,这歌也唱得应景。”
“那可不,我们家小云可是歌伶城第一妙人儿。你说是不是啊,小云?”
“许公子~”
笑语晏晏,嬉笑打闹,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这里是歌伶城,而不是什么运货的码头。
“长言兄,我们这是到了吗?”
“到了,我以扫清了苍蝇,烦请天宝兄随我下船吧。”
“好!”
苏长言和许天宝就这样从画舫中大大咧咧走了出来,两人毫无阻碍的从苏家码头上走过,很快全苏源城的人都知道,苏长言回来了。
这一踏到路面上,许天宝摇头晃脑的感慨道:“啊,这天天坐画舫的日子也并不逍遥,还是这陆地好啊。”
苏长言手持折扇,轻轻的摇了摇,笑着道:“天宝兄,待进了这苏源城,你可得好好待个一段时日在走。”
“哈哈哈,那是自然,这苏源城么,从来没来过,既然来了,你可得好好准备着我赖上一段时日。”
“令尊那边,我早已着人传信,天宝兄不必担忧。”
“切,让他急个几天也好,等我回去,让他看看他一向看不起的儿子,给他办了件大事。”
苏长言立即奉承道:“天宝兄只是藏拙罢了,以后要率领歌伶城的只能是你,我还盼着与你守望相助。”
“哈哈哈,一定一定。”
两人说笑间,便来到了苏源城的门口。
见过歌伶城的繁华与奢靡,看到苏源城的城墙就这么用普通的砖石砌成,顶上悬挂了一个苏源城的牌匾,许天宝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但再一次细细看着城墙,却又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城墙,都没有眼前这个古墙更有味道,更能衬得出苏源城的大气磅礴。
“天宝兄,这苏源城的城墙这么多年来,只修不重建,也不加高。”苏长言似是看出了许天宝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这是为何,我们歌伶城几乎年年修补城墙。”
“天下谁敢欺我苏源城!”苏长言豪情满志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许天宝一瞬间豁然开朗。
苏源城是唯一一座传承从来没有断绝的城池,纵使是天人,想要对江南有所动作,也要掂量掂量苏家人的想法。
自己家掌控的歌伶城终归是新起之秀,与这些传承百年的世家相比,终究是差了分气度与火候,但是今日来这苏源城,让自己大开眼界,于以后掌管歌伶城有莫大的好处。
“长言兄所言甚是,我们这些新进家族,却是无法比得上苏家的气魄。”许天宝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心服口服。
苏长言只是笑了笑。
“吾等恭迎二少归来!”一排人原本站在苏源城内,此刻看到苏长言许天宝等人出现,立即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为首的不是别人,真是胡缨。
“起来吧。”苏长言轻挥了下手。
“谢二少。”其余人原本想起身,可是胡缨仍然跪在地上,不愿起身,于是身后的人无一敢起来。
“胡缨,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二少,胡缨护卫不周,与二少在明澄湖上失联了。”
“这个无妨,今日码头的布置,你做的甚好。”
许天宝并未听说今天码头上有什么布置,只是一路行来,觉得轻松异常,却不知这轻松异常的背后,有许多人早已身首异处。
胡缨仍是跪地不起,道:“若非得二少传令,胡缨自己哪能做这么周全的准备。”
“我是主,你是仆,你能完美的服从好我的命令,便是把你的责任尽到了极致。你眼下这般不愿起来,可是有什么别的得罪我了吗?”
140 苏源城外(二)
明澄湖边的细雨,渐渐地向着苏源城飘了过来,微风轻轻袭来,细雨顶着阳光匆匆落下,雨丝还没有落到地上便化为了虚无。
苏长言此刻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苏源城外,而胡缨,依然跪在地上。
胡缨今日为了迎接二少,特意穿了一身簇新的水蓝色长衫,更加衬得整个人风姿卓然。
这时,原本在码头上善后的吴钩赶了过来。他刚到城门外,却看到外面跪了乌压压的一片人,胡缨就在第一个,立即小跑着赶了过来。
他不知苏长言为何发怒,但他也识相的走到胡缨身边跪下。
吴钩一身衣服多日未换,此刻已经发皱不堪,和这胡缨两厢一对比,真正是差别甚大。
这样两个人,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心腹。
“吴钩,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苏长言开口问道。
“回禀二少,吴家人已经抬着苏小方的尸体在赶过来,在吴家船上闹腾的苏家侍卫虽然受了些小伤,但都无关痛痒。此刻双方正一起赶过来。”
苏长言点了点头,吩咐道:“好,起来吧。”
吴钩本欲起身,但看了看身边的胡缨,忍不住抱拳道:“二少,不知胡缨犯了什么错,他跟了你多年,麻烦二少也看在往日的情面上……”
苏长言伸手制止吴钩继续说下去,开口道:“吴钩,我眼下有要事吩咐你,你带着天宝兄去找个醉仙楼开席,我随后便到。”
吴钩答道:“是。”
然后苏长言转头看向许天宝,说道:“天宝兄,我还有些家事要处理,麻烦你先行一步了。”
许天宝眼珠子转了一下,立即道:“好说好说,那我就先去吃了。”
说完便搂着他的小云,跟着吴钩往苏源城走去。
胡缨仍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苏长言此刻在他眼中格外的恐怖。
“胡缨,你说我现在能踏进这苏源城的大门吗?”苏长言突然开口问道。
“二少,老太爷在家等着您回来呢。”
“是吗,所以除了老爷子,其他人都不想看到我。”
“二少,老爷和夫人听说了您还活着的消息,自然也很高兴,立即吩咐人把灵位给撤了。”胡缨答道。
“胡缨。”
“小的在。”胡缨的额间已经冒出了汗珠。
“你想我回来吗?”
“自然是千想万想的盼着您回来。”
“雷云原上,你究竟是听了谁的吩咐来的?”
“小的,是跟着六少爷来的,六少爷说是要我们再去寻一下您的尸骨。”胡缨回答极为流利,丝毫没有停顿。可他额头上的一颗汗珠却滚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那滩水渍,落地没多久,便被晒干了。
“你们其他人都起来吧,胡缨跪着。我们一起去醉仙楼喝一杯。”苏长言起身说道。
胡缨身后的众人一齐起身,恭恭敬敬地弯着腰,等着苏长言从人群中走过。
苏长言走至城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胡缨,说道:“胡缨,你再想想,想明白了来回答我,究竟是为了谁来雷云原看我的。”
说完,苏长言便头也不回的往醉仙楼走去。
胡缨仍然跪在那里,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挂落了下来。
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醉仙楼,等着苏长言坐定才排排落座。
苏长言斟满了酒,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这几年辛苦各位了,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
这三年间,无论你做过什么,我便不再追究,若想走,等这顿饭散了,自行离去便是。若想留,吃了这顿饭,那以后还是兄弟。
兄弟们,我敬你们。”
苏长言说完,一饮而尽!
其他人立即也端起酒杯痛饮了起来。
吴钩站在苏长言身旁,在苏长言转身之时,他轻声对吴钩说了一句:“这话对你也一样,之前既往不咎,之后,好自为之。”
吴钩浑身打了个激灵道:“吴钩万万不敢!”
苏长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让他坐了下来。
吴钩咽了口口水,手中捏着酒杯有些犹豫地说道:“二少,胡缨他……”
“吃菜。”
听到这句吩咐,吴钩立即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苏长言仍然是慢条斯理的吃着,不时和许天宝谈笑几句。
酒过三巡之际,一身水蓝色长衫的胡缨,走了上来。
他此刻步履有些缓慢,原本发光的衣服此刻也显得有些褶皱。
许是跪的时间有些久了,胡缨的膝盖部位已经磨出了线头。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苏长言面前,步伐极为缓,但此时也无人敢上去搀扶。
他终于走到了苏长言面前,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二少,我错了。”
听到胡缨这句话,原本纷扰的人群一瞬间寂静了,做了十数桌人的二层,一下子变得雅雀无人,落针可闻。
“二少,我是听大公子吩咐跟着六公子去雷云原的。”
吴钩听到这话,气得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胡缨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说道:“当初是二少把你从那污秽不堪的地方扒出来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二少!”
“吴钩,松开。”苏长言吩咐道。
吴钩忍不住对着胡缨啐了一口,才把手松开。
胡缨的脸上挂了一口浓痰,就这样从他秀气的脸上滑落了下去,他也没有伸手擦。
整个人崩的紧紧的,一双眼睛直视盯着苏长言。
“胡缨,你继续。”
“回来路上,我听从吩咐,原本在大船上动了手脚,没料到二少临时要坐小船。大少爷紧急之下就派人射箭追杀。”
“那船娘呢,你们把她杀死了吗?”吴钩突然问道。
胡缨摇了摇头,道:“不知,但是她当时跳下水了,究竟有没有死,我在大船上也不知晓。”
“你看着我做的标记,然后立即汇报给大公子,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追杀,是吗?”
“是。”
吴钩气得目眦欲裂,之前被苏长言误会他都没有这般愤怒过,但此刻却气得恨不得一刀把胡缨结果了。
吴钩从身上掏出了弯钩,把尖尖的钩尖抵着胡缨的咽喉,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缨即使被这样逼问,仍是一眼不发,一双眼睛,只看着苏长言。
苏长言一脸从容淡定地说道:“吴钩,别激动,你往旁边站站,让胡缨把话说完。”
吴钩再次被劝退,他生气地吐了一口气,放下了钩子,坐在了桌边,拿起酒坛子就往自己的嘴里灌。
141 宴席
许天宝从未料到苏长言这般信任自己,这种拷问心腹的密辛当着自己的面便进行了,此刻有些进退维谷。
“天宝兄。”苏长言却又淡淡地唤了他的名字。
“长言兄,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许天宝就差一个借口脚底抹油了。
“你这个云姑娘……”
许天宝听到苏长言这般讲,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即从身上拿出一把镶满珠宝的匕首,一刀割破云姑娘的咽喉。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云姑娘怎么也没料到,之前还你侬我侬的郎君,下一刻便送自己见了阎王。
看到许天宝这番作为,苏长言心中忍不住对他高看了几分,这纨绔看似酒囊饭袋,但做事干净利落,的确是合作的好伙伴。
“天宝兄无需如此。”
“应该的应该的,只是我是否需要回避一下。”
“无妨,我们既是盟友,有些事你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许天宝一边应着是是,一边感慨自己真是上了苏长言的贼船。
谁会知道,这苏家两个公子竟然闹得这么厉害,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而这苏长谨也是不赖,竟把手伸到苏长言的身边人,只是不知道,他当初在歌伶城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过眼下既然听了这么多事,以后也只能和苏长言绑在一块了,不然小命便要断送在此处了。
苏长言咪了一口小酒,开口道:“胡缨,你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陷吗?”
“小人不知。”
“我之前怀疑过吴钩,但是自从我让飞莺传讯给你后,明澄湖江面上的船只逐渐增多,而苏长谨立即便在苏家码头增派了人手。我明明吩咐只要绊住那些侍卫,但你却定要杀人。最后吴家船上的人,若非我吩咐好吴钩,怕是也要殒命。”
胡缨猛地拼命的磕头,声音“咚咚咚”的,似是要把这地板撞破。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了。”
“胡缨,你口中说知错,但心里也知道,你没错。”
胡缨抬起头来,额头上一个巨大的创口,上面流出许多鲜血,苍白的脸上挂满了血珠。
“胡缨,我不明白。你无父无母,苏长谨究竟抓到了你什么把柄?”苏长言终于看向胡缨。
胡缨的眼睛似是有些充血,但是整个人颤抖着,只是不停地抖动,但是一句话也未曾说。
“是女人。”苏长言笃定地说道。
胡缨一直以来控制住的情绪瞬间崩溃,汹涌地泪水全部从他的眼眶中冲了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憋在心里的痛楚早已把他自己刺得千疮百孔,如今似是打开了一个阀门,无数地痛楚混合着泪水一起流了出来。
胡缨跪在那里,仰头干嚎,其声凄凄,似杜鹃啼血。
待声音嚎哑,待眼泪流干。
苏长言递了一块帕子给胡缨,说道:“把脸擦一擦。”
胡缨颤抖着手接过帕子,开始娓娓道来。
“当初二少救我之前,曾有一个姑娘送了我一个馒头。如果没有那个馒头,我撑不到遇着您的那一天。
我一切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姑娘手背上刻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
四年前我在清瑶坊见到了一位姑娘,她的手背上也有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
我不可自拔的爱上了琼花,她是清瑶坊的头牌,我根本没有资本去靠近她。”
“苏长谨给你钱财,让你去一亲芳泽?不,不会,若只是如此,你根本做不出背叛我的事。”苏长言说道。
胡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六公子回来带来二少死讯的那天,我在东街喝了很多酒,回来路上遇到一女子竟被歹人迫害,我立即上前制止。
这女子竟是琼花。这便是我们真正初次相识之事。后来两人私底下渐渐往来频繁,便也算私定终身。
可琼花是清瑶坊的头牌,纵使把我卖了也凑不出银子给她赎身。
后来有一官员看上琼花,想为她赎身,我焦急万分,若当时二少在,我也不至于如此。”
苏长言似是知道事情经过一般,笃定地接口道:“苏长谨替琼花赎身,然后把她看管了起来。”
“是。”胡缨答道。
“胡缨,这清瑶坊的头牌怎么会一个人大晚上跑到荒郊野外,被歹人所迫害。”苏长言冷冷清清的话语传递到了胡缨脑海里。
胡缨的身子又颤抖了起来,答道:“刚开始我也怀疑,可琼花实在是太好了,我无法忍住不去爱她,我实在没法子控制住自己,就算怀疑,我也爱她啊。二少,求求你帮帮我,救救琼花吧。”
苏长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天宝兄,你出自歌伶城,这种行当你最为了解,此事你怎么看。”
许天宝没料到苏长言会突然叫自己,但这事确实自己格外了解,立即嘿嘿一笑,道:“胡缨兄弟,你就是被人下了仙人跳,现下自己把自己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胡缨不停地摇头,一脸笃定的说道:“不会,琼花不是这样的人,她冰清玉洁,她善解人意,她把她的一切都给了我,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哈哈哈哈。”许天宝捂着肚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说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青楼哪有什么冰清玉洁的女子,只不过是鸽子血,骗骗你这个冤大头罢了。”
胡缨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只感到脑海中有什么崩塌了,哄得一震,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碎裂开来。
“胡缨啊,你相好如今在何处,你多久去见她一次?”许天宝又问道。
“她对我说,能见我的时候,她会派丫鬟去东街买红布头,我若看到东街我们初遇的那个角落扔了块红布头,便是可以去见她了。”
许天宝又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控制不住的笑意,笑了片刻才说道:“其他时日你就没去过?”
“我去了,但是大门紧闭,我便不敢进去,怕大公子责问。”
“你若进去了,大公子不会责问,只是你会看到你相好,在接客罢了。”
胡缨听到许天宝这么说,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但他尝试了一下,站不起来,只能牢牢地抓住许天宝的裤子,喊道:“不会的,琼花绝不是这样的女子。”
许天宝摇着头,叹道:“这仙人跳最为精妙之处便在此了,长言兄,你这手下陷得颇深啊。”
“不会的,二少求求你救救琼花吧,她被大公子关了起来,若是真做了什么,肯定也是被逼的!”
“你问问兄弟们,愿不愿意陪你走一遭。”
142 苏大公子
“不知我来陪他走一遭如何?”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楼梯,苏长言却蹙起眉头,握着酒杯的手都攥紧了。
只见一人头戴方冠,从台阶上拾级而上,走到了二楼大厅。
所有人都起身道:“参见大公子。”
来人正是苏长瑾,国字脸,常年戴着方冠,一身朴素青衫,样貌中正。
对于苏长言来说,这个人最是奸滑不过,面善心恶。
苏长言展颜一笑,起身道:“大哥,好久不见。”
一边说着,一边行至苏长瑾身旁,似是想要在他上最后一层台阶之时扶他一扶。
苏长瑾看着苏长言,眼眶里含着泪,满脸都是激动的神色,一把抓住了苏长言的手,似是要把他往下按一按才好走上最后一层台阶。
苏长言的手却是运力一带,吃不得分毫暗亏。
苏长瑾另一只手扶着台阶的把手,这才轻巧的登上了台阶。
“好二弟,三年不见,功力远胜当年,大哥要自愧弗如了。”苏长瑾站定后,另一只手拍着苏长言的肩道。
苏长言轻轻伸手扶开,然后双手一起握着苏长瑾的手,道:“大哥,你可知道我这三年有多想你。大哥当初的谆谆教诲,我一刻也不敢忘。若非想着大哥,我怎么会一脱困,就紧赶慢赶地赶回来。”
苏长瑾的双目立即滚下泪来,那张端正慈善的面容上,两行清泪划过,眉宇微弯,整张脸颤抖着似是极为动容。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若是不知晓实情的人看了,真当是苏家兄弟极为友爱,外面那些不和的传闻全是谣传。
“大哥,站着累,快来坐,弟弟今日请你喝酒。”苏长言说着,搀扶着苏长瑾就要往桌边走。
苏长瑾的双手原本是被苏长言握着的,此刻他有些挣脱不得,只能和善着说:“哪里的话,今日是二弟你刚回来,该哥哥为你接风洗尘。”
苏长言眼眶也湿润了,满怀感激地说道:“这怎么能让大哥破费,来,兄弟们,谢谢我大哥,再去楼下点两个菜,要十坛仙尘醉。”
其他人立即齐声喊道:“谢大公子!”
苏长瑾的眼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然后咳嗽了两声,身后的两名手下苏科、苏胜立即跟着苏长言的人下去点菜。
许天宝看着这幅兄友弟恭的场景一时有些错愕,若非之前看到苏长言训斥手下的那一出,还真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骗了。
这苏家两兄弟,都不是善茬啊,自己只想安安心心做二世祖,怎么就掺和进来了。
“来,大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是我在歌伶城认识的好兄弟,歌伶城少主许天宝。”苏长言这时开始引荐了起来。
许天宝知道这一回,苏长言是铁了心把自己拉到他的阵营了,不过无论如何,既然当初答应了,那便一条路走到黑。
“天宝兄,这是我大哥,苏长瑾。”
此刻苏长言才把握着苏长瑾的手给松开,苏长瑾的一双手上皆是深深地红印,但所有人都装作没有看见。
“许兄。幸会幸会。”
“哈哈,苏大公子,久仰久仰。”
“许兄可知道,我曾派人去过歌伶城的事?”
“不曾耳闻。”
“许兄和我二弟是怎么相识的?”
“一见如故。”
“哦,呵呵。”
看着两人这般打机锋,苏长言完全不在意苏长瑾当着自己的面想要如何,他赌定了许天宝不得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好了,你们寒暄的话不用多说了,眼下就坐下喝酒吧。胡缨,你也起来吧。喝完了酒,大哥要带你去接琼花。”
自苏长瑾出现起,胡缨一直跪在地上,没有任何人理会,而在所有事都即将尘埃落地之时,苏长言直接敲定了,接琼花。
胡缨激动地立即匍匐在地,对着苏长瑾叩首道:“多谢大公子恩典。”
本来今日来是想看看苏长言怎么一回事,没料到他武功大增,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而今还被他摆了两道。
破费不说,自己苦心布置的棋子,直接被他挖了出来。
若非苏长瑾涵养功夫好,当场便要吐血三升。
如今想要自己当面应答,那真是想也别想。
苏长言端起一杯酒,递给胡缨,说道:“快,敬大哥一杯。”
胡缨立即会意,拿起酒杯道:“多谢大公子恩典,胡缨敬您一杯,谢谢大公子这三年来对胡缨与琼花的照顾。”
苏长言也拿起酒杯,对着苏长瑾道:“多谢大哥,这琼花的赎身费,等回去之后做弟弟的立即送到你院子里去。”
两个人拿着酒杯逼着自己,苏长瑾若是不喝这杯酒,今日估计也别想下这醉仙楼,他只能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苏长瑾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苦涩的酒,胃都瞬间烧了起来,一张脸渐渐有些发白。
“好,大哥,小弟这就给你再满上。”苏长言却又立即给苏长瑾斟满了酒。
“二弟啊,你这三年究竟在哪儿,为什么六弟回来就说你死了?”既然不得不喝这闷酒,苏长瑾自然要打探一下苏长言。
苏长言轻轻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只是大哥,你不觉得,咱六弟这三年有些奇怪。”
祸水东引。
苏长言一直是苏长瑾的老对手,但是两人也颇有些心心相惜。
但三年前苏长风回来没多久,就对着苏长瑾发起了攻势。
这傻不愣登的臭小子哪有什么不好对付,谁知还真吃了几个暗亏。
这小子又像吃了仙丹似的,武功蹭蹭蹭的增长,若非自己心机手腕过硬,怕是今日爬不上这醉仙楼。
但这个话,岂能与苏长言讲。
“二弟,你这哪的话,是不是你和六弟闹矛盾了,来给大哥说说,大哥为你做主。”
“呵呵,大哥说笑了,只是三年不见,我看六弟武艺大增。”
苏长言这话确实说中了苏长瑾心事,苏家少主之位为什么久久悬而未决,即使苏长言三年前传来死讯都没有定下人选。
皆是因为自己武艺不精,无法服众。
苏长瑾一口喝下杯中酒,道:“是啊,真没想到跟在我们后面跑的六弟,武功竟然跑到我们前头。只是这回,六弟怎么没跟你回来?”
苏长瑾还是怀疑苏长言与苏长风的关系出现了裂痕,话锋一转便刺探了起来。
“六弟大了,想要自己在外面闯荡闯荡,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好阻拦。”苏长言的回答滴水不漏。
143 接人
“理应如此,想当初,你可不就是在外头创下赫赫威名荣归苏家的。”
“哈哈,那也都是大哥当初栽培的好。”
“二弟这句话真是在说笑了,大哥武艺哪里及得上你啊。”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当初若非哥哥在花圃里的一顿痛打,我怎么会醒悟过来。”苏长言谈笑嫣嫣道。
明明是说少时被欺侮之事,却愣是被他说得似乎真被苏长瑾教导过一般。
这苏长瑾手上的红印至今未褪,苏长言这话实在有些在打他的脸。
但是若就这么红了脸,就当不得自己笑面菩萨之名,苏长瑾道:“小时候不懂事,不想弟弟你还记得,可是怪哥哥。”
苏长言嘴上说着岂敢岂敢,一只手却又要伸出拍苏长瑾的背,苏长瑾哪敢接他这一掌,立即吓得整个人都崩直了,运足了真气到背上。
苏长言一手拍下,苏长瑾身后的苏科苏胜已经手伸向了腰间,若是苏长言这一掌真的拍出,那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大公子带出去。
苏长言的手下看到苏科苏胜这般作为,也都把手放至腰间,准备随时一搏。
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苏长言的手,似乎这一掌就是一个信号,掌落便是动手之时。
许天宝一向爱喝酒,但是他爱喝花酒,今日看着这对兄弟喝酒,第一次觉得喝酒也是件很无趣的事。
这些世代传承的大家族,就是子嗣太多才搞出这么多斗争来。
还是自己家,只有自己和妹妹,爹爹和娘亲好啊。
而眼下,这剑拔弩张的,自己得护着自己小命啊,不然堂堂歌伶城少主就断送在这儿了。
苏长言的手高高地仰起,所有人都屏息凝视。
只见那只手慢慢落下,最后慢慢收拢,抚了抚自己的发丝,道:“哈哈,我也就随口一提。”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一场本来差点起的端倪,一瞬间被化解了。
许天宝立即跳出来道:“哈哈哈,小时候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我小时候和我妹妹天天打来打去,她现在还不是最喜欢我这个哥哥。来来,喝酒喝酒。”
“干!”众人齐声道。
酒过三巡,苏长言道:“大哥,这天色也不早了,家里头肯定也知道我回来了,这酒,就留着晚上喝吧。眼下你先带着胡缨去接人吧,想必他也急了。”
苏长言还派了二十人跟在他们后头,似是不放心这琼花能不能安然接回。
“二弟,你放心,人等会就给你送回,你们先回去吧。”苏长瑾说道。
“大哥,我就在家等你,胡缨他早就望眼欲穿了,就让他跟着你一起去吧。”苏长言坚持道。
“二弟,你这难道是信不过大哥吗?”苏长瑾问道。
苏长言突然“唰”得展开了折扇,苏长瑾见状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苏长言笑着扇风道:“大哥,不是弟弟信不过你,是我这手下等不及啊。”
苏长瑾咽了口口水,道:“那便让苏科先去准备准备。”
“不用,别麻烦苏科了,来苏科,好好扶着我大哥,免得大哥酒喝多了站不稳。”苏长言阻止了苏长瑾。
“二弟,我今日喝得有些过于尽兴,不如我们先回去,我就派苏科苏胜去接人吧。”苏长瑾仍是不愿苏长言派人前往。
看到苏长瑾越是这样,苏长言越是好奇,他道:“大哥究竟是把人藏哪了,这样,还是弟弟陪你来走一遭吧。”
苏长言说着,走过去一下扶起苏长瑾的手,苏长瑾的手心微微有些汗,苏长言脸上笑意更甚,他开口道:“大哥,这边走吧,等会再一起回去。”
苏长瑾见状,知道推辞不过,便也坦然道:“那便走吧。”
苏长言却又对吴钩使了个眼色,然后另一只手在背人处对着吴钩打了个手势。
苏长言又对许天宝道:“许兄,就再劳烦你跟着我多走几步了。”
许天宝立即笑着答道:“小事一桩。”
苏长言这便跟着苏长瑾,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这里是有名的烟花巷,名叫芙蓉巷。
只是眼下天色尚早,处处皆是房门紧闭,家家户户门口挂着一盏红灯笼,眼下灯笼也都未点亮。
等到灯笼点亮之时,自是芙蓉巷营业之时。
如今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这芙蓉巷,接一名前清瑶坊头牌,真可谓是“白日里头行小道,花街柳巷觅真人”。
最后跟着苏长瑾,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这处小院极为幽深,挂着个牌匾写着瑶琼二字,但院门上也挂了一盏精致的红灯笼。
看到这红灯笼之时,胡缨的神色格外的激动,在苏源城行走多年,无人不知晓芙蓉巷红灯笼之意。
“不可能的,怎么会挂着红灯笼,我来了这么多回,我从未见过。”胡缨摇着头道。
“娼妓府门,不挂红灯笼怎么做生意。”许天宝笑着说道。
众人还来不及阻拦,胡缨冲过去,一下子踢开了院门,立即冲了进去。
苏长瑾看了看苏长言,苏长言仍是摇扇微笑,也跟着胡缨,走了进去。
只见这小院里,假山流水,修建的极为精致,亭台小楼,层峦叠嶂,看来这琼花在此,生活的颇为惬意。
而此刻冲进去的胡缨,却突然被冒出来的几名侍卫拦住。
“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我要见你们主人。”胡缨虽然心中焦急,但也不至于立即与人相斗。
这时一阵香风飘了过来,一个打扮的格外素雅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看到苏长瑾,先行了个礼:“兰心见过公子。”
苏长瑾点了点头,兰心这才起身,然后招呼胡缨道:“我便是这儿的主人,这位客官,灯笼还没亮,我们家琼花还没开始接客呢。”
听到兰心这么讲,胡缨目眦欲裂,双眼通红,就要冲过去抓住她。
“胡缨!”苏长言突然开口喝到。
胡缨整个人一颤,停下了动作。
兰心立即凑到苏长言面前,道:“这位公子也是来我们这找雅趣的吗?”
苏长瑾开口道:“把琼花带出来吧,从今日起,她便不是瑶琼的人了。”
兰心眼睛一瞪,似是听到这么令她吃惊的消息,但也不敢反驳,只低头应了声:“是”
过了片刻,一名身着鹅黄衣衫,竖着垂髻的女子跟着兰心走了过来。
144 琼花
暮霭沉沉,此刻日头即将落下,阳光斜斜的余晖照耀着整片瑶琼院。
“落尽杨花满地春,绿阴如染净无尘,日长庭院掩重门。”不知从哪一间屋室传来了琵琶的弹唱声,倒也应景。
那亭台楼榭,那假山流水,尽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而琼花,就踏着这层金辉,背后照射着夕阳,一步一步踏了过来。
“斜坠金钗云半坠,淡妆香脸粉轻匀。”
琼花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脸上轻妆素裹,垂髻上只插了一根金钗,钗上有一缕流苏,随着她脚步行来,也轻轻摇曳。
许天宝在旁不免开口道:“哈哈,长言兄,此女确实不凡,你这手下,掉入套子,不冤啊。”
这时,那歌声中传来最后一句。
“相思偏是少年人”声音婉转幽怨,道不足的风流袅娜。
许天宝对着兰心说道:“这位妈妈,你这儿的雅趣,确实不错啊,哈哈哈,改日我也来造访一番。”
兰心精致而正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俏皮的对着许天宝眨了下眼睛,然后道:“来我这都是寻雅趣的,这位公子是我们家公子带来的人,价格自然有商有量。”
“哈哈,好说好说。”
两人交谈间,琼花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一双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胡缨。
胡缨满脸涨红,眼睛充血,看着琼花走来,整个人颤抖着,一句话也不曾开口。
“缨郎,你来皆我回家了吗?”琼花一开口,声音带着江南特有的绵软娇柔,只击人心间。
胡缨颤抖着说道:“琼儿,你还是我的琼儿吗?”
苏长言一言不发,想看看这女子究竟是和来路。
苏长瑾既然已经把答应的事都做到了,此刻也不说话,只抱着看戏的心态。
琼花道:“缨郎,你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每次你通知我,我来的时候,这里都不是这样的。我信你,就是这个后果?我不来的时间,你在外面都挂着红灯笼!”胡缨越说越激动,一拳打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即使到了此刻,他也不愿伤害琼花分毫。
之前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了,此刻又流了下来。
现在胡缨原本俊朗的脸上从额心几根血珠滑落下来,把他整张脸分割成了两半,看上去格外狰狞。
“缨郎!”琼花惊叫着冲了过来,一把抓起了胡缨打向适合石桌的手,立即查看了一下,然后掏出帕子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水。
“缨郎,你再生气也不要伤害自己,你打琼儿就好了。”
琼花一边说着,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大滴的泪水落下,掉在了胡缨的手上。
“缨郎,你既然不信任琼儿,那么琼儿只有死了才能有脸面对你了。”
琼花说完,一下子抽出了胡缨腰间的刀,就要对着自己的脖子砍去。
胡缨立即伸手握住刀锋,琼花用力甚大,胡缨原本就受伤的手几乎抵挡不住,但他还是撑住了,只是无数的鲜血又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琼花原本闭眼自尽,感受到刀势受阻,整看眼睛一看,发现胡缨的手再一次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立即惊叫着松开了手中的刀刃。
“缨郎,你这是何苦。”
“哐当。”刀刃落在了地上,胡缨松开了手,血珠顺着手指滑落在地。
琼花嘤嘤地哭着,整个人瘫软着滑倒在了地上。
胡缨就站在她的面前,似一座石头雕像,一动不动。
苏长言没有说话,他在等,等胡缨的态度。
胡缨究竟想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他要的,只是他的态度。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胡缨,但是胡缨却一动不动,若非有血珠滴落在地,怕是真的就似一座雕像。
整个瑶琼院一片寂静,只有琼花嘤嘤的哭泣声。
良久。
胡缨似是整个人醒转了过来,他背过身去,向着苏长言走了过来。
琼花感受到身前的那道伟岸的阴影远去,忍不住止住了抽噎声,抬起头来,张开了嘴,但是却开不了口,发不出声。
胡缨走到苏长言面前,今日第三次跪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是胡缨,今日跪下了三次了。
第一次是久别重逢的迎接。
第二次是犯错的忏悔。
第三次,胡缨跪下后开口道:“二少,我们回家吧。”
苏长言看着胡缨的眼睛,额上的血珠再一次凝结了,可是今日几番伤口破裂,怕是要在他俊朗的脸上留下疤痕。
往日里,吴钩注重口腹之欲,胡缨却注重衣冠仪表。
苏长言弯腰,把胡缨扶了起来,开口道:“出来这么久了,也确实该回家了。”
苏长言转头看向许天宝,说道:“许兄,今日真是让你操劳了,我们这便回苏府去了。请。”
许天宝点头道:“好,终于可以开开眼界,去天下闻名的苏家一窥真容。”然后许天宝转头对着兰心道:“妈妈,我们改日再见啊。”
兰心轻笑着道:“下回公子要记得到了点来,灯笼不亮,门可不开。”
“知道了。”
两人说笑间便转身离开,后面吴钩扶着胡缨紧随其后,大队的人马紧跟其后。
苏长瑾和两名手下,对着兰心又吩咐了几句,然后才离开。
自始至终,琼花一直跪在地上,眼睛看着胡缨。
可胡缨自转身后,再也没看过她一眼。
琼花看着胡缨的身影,一步步地走出了瑶琼院。
也一步步地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第一次的,琼花感觉到内心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也许一开始就是一场局,但是,她知道此生再也遇不着这么一个少年郎了。
“当空雁叫,切切向南飞。”远处的屋室里,有传来了歌声。
“弄了浮生悔恨,如来曾连深悲。”
琼花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目眩,睁不开眼睛,想要就此倒下。
兰心听完了苏长瑾的吩咐,走到了她面前。
“赔钱货,起来了,人家爷嫌弃你烂货,不要你了,还不回院子里去。”人走茶凉,恩客走了以后,兰心不复之前高贵优雅的姿态,恶狠狠的模样与外面勾栏院的老鸨毫无分别。
琼花不知道自己当初听了苏长瑾的话而行动究竟是对是错。
若是自己真的是缨郎当初遇到的那个小姑娘,该有多好。
琼花的目光仍然看着门口,似是在期盼些什么。
“看什么看,还不起来,马上要接客了。”
这时,吴钩突然走了进来。
145 老宅
琼花原本暗淡的目光瞬间绽放出光彩,是缨郎,是缨郎让他的朋友来接自己了吗?
吴钩走到了琼花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没用的棋子。”
然后举起弯钩,一下子结果了琼花的性命。
弯弯的铁钩一下子划破了琼花的脖颈,平日里琼花呵护的白嫩嫩一下子被割裂,血喷洒了出来,吴钩熟练的侧身躲过了。
兰心却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避闪,被溅了一身血迹。
“晦气,真晦气。你怎么回来杀人啊。”兰心知晓自己可不能触了霉头,只能客气询问。
吴钩转头看着兰心,裂开嘴,露出牙齿,看上去格外阴森,然后开口道:“都说了已经给我们了,我们想怎么处置,你管得着么。”
兰心慌忙点头:“您说的都对。这尸首我来帮您处置。”
吴钩也不说话,转身离开了。
胡缨站在门外,他没有进去。
若是想重新得到苏长言的信任,仅仅是离开,肯定是不够的,但若让自己下手,自己是在做不到。
而琼花的死,自己这次的仇,苏长瑾。该算的迟早要算。
“解决了。”吴钩看到胡缨就开口说道。
胡缨点了点头。
“回家了。”吴钩上前搀扶起胡缨,两人一起跟上大部队,向着苏家进发。
苏源城原本就是苏家第一代老祖创立的,苏家的地理位置原本是在苏源城最中心的地带,但后来为了清净,就搬到了苏源城东北角一处四面环水之地。
为了切合风水,还特意人工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山坡,整个山体挖空,形成一个卧龙之势。
而老宅那边,则是喜欢热闹的苏老太爷住的,苏长言幼年时全家都住在老宅,后来苏阳天执掌苏家,则搬至了东北角的卧龙之宅。
而苏长言,似是被遗忘了一般丢在了老宅里。
所以今日他们所言回家,就是回苏源城的老宅,苏长瑾自然是不会跟着他们去老宅的,如今老宅那位除了年纪大一点,权柄早已移出,没什么好讨好的。
苏长言今日刚刚回苏源城,他必须要回去拜会东府那位,苏长瑾需早些回去,做好些准备恭候苏长言大驾。。
苏长言与许天宝一路行来,很快便到了老宅。
苏长言道:“天宝兄,你住苏源城的这几日,便住在这老宅吧,地段繁华,也清净。”
许天宝虽然不知晓苏家的斗争,但也知道苏家自来有老宅与东府两块地段,不用去东府,也省去沾染他们自家派系之争,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说,好说。我要逛这苏源城,住这老宅最是方便不过。”
“天宝兄,请。”
老宅建的年份有些久,但也算是每年维护,外墙建的与整个苏源城的风格一致,都不太高,但墙内种了许多参天大树,也算是遮挡了外面那些想要窥视的目光。
一走进老宅,就是大片的庭院,似是整个江南的山水奇石都藏在这一座庭院里。
走过前面的一片大理石道路,便是一大片的湖泊,湖面上的小桥曲曲折折。初夏时节,河面上已经有荷花亭亭玉立,有几朵性子急躁的,已然悄然绽放。
“长言兄,你们这老宅,这湖就是一景,待到盛夏,可不就是一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图啊。”
“天宝兄,你说笑了。”苏长言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温和。
对于这湖,苏长言有着深刻的记忆。
“这湖叫做初阳湖,这湖心的小亭子,便叫初阳庭。新日初生,万物伊始之意。”苏长言介绍道。
许天宝点头道:“好,好一个初阳湖,好名字。”
“确实,整个湖面一片半圆,可不正如那初阳。”
这时一个手下小跑着过来,跪在了苏长言面前:“二公子,老太爷在正屋等您呢,您快些去吧。”
苏长言笑着道:“好了,小丁,就属你最伶俐,没看到我带着客人吗?”
“无妨,这初阳湖的美景,我这几日可以好好赏。长言兄与家人三年多未见,快快前去吧。”
“那小丁,我这客人,就麻烦你安排着去住处了。”
“好咧,二公子,您赶紧去,老太爷一大早听说您回来就坐到正屋里头去了,您看您磨蹭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天宝兄,那长言就先行一步了。”苏长言道别道。
“好。”
苏长言快步来到正屋,推看门,苏老太爷就坐在大厅里,慢悠悠的喝着茶。旁边站着几个小厮,垂着腿,揉着肩。
看到三年前还是满头青丝的爷爷,此刻已经全是白发,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数岁,苏长言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苏长言颤着声开口道:“爷爷,长言回来了。”
苏老太爷年方六十又三,原本耳聪目明,自三年前听到苏长言身故的消息,一夜白头。
此刻听到苏长言的声音,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睛,待看到苏长言,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吐出了一句:“臭小子。”
苏长言走到了苏老太爷面前,跪在他面前,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臭小子,回来就好。”
从不曾为什么事而动容的“人间仙”,此刻眼眶也红了起来,他缓了缓情绪,问道:“爷爷,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是那混蛋对你不敬!”
“臭小子,是被你气的。”
“爷爷,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月神的剑也到手了。”
“你怎么去了三年,长风又是怎么回事,他似乎不是我孙子了。”
听到爷爷这么讲,苏长言猛地抬头,看向苏老太爷,开口道:“爷爷慧眼如炬,真的长风已经死了。可是爷爷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的长风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二十岁出头的绝顶高手,若是你这个臭小子,我是信的。可是长风,万万没有这个可能。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长言把在月神遗迹里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和苏老太爷讲了一遍。
苏老太爷毕竟活的时间久了,阅历颇为丰富,虽然开始听说妖兽附身一事有些心惊,但也算能接受。听到跌入旋涡进入灵仙境之后,不免细细的询问了几句。
“长言,你有仙缘啊。”苏老太爷听完后,开口道。
“也许吧。”
“不是也许,你定有仙缘,只可惜天道蒙蔽,凡人再不可修仙了。那宅子后面的东西,你去取了,然后再去东府见他们。”
“是。”
146 莲花床
酉时刚至,太阳早已落山,苏家老宅今日却少有的灯火通明,似有喜事一般。
苏长言回来了,于苏老太爷而言,可不正是天大的喜讯。
“长言,你这一去三年,世事变化很快啊。”苏老太爷屏退了手下人,喝了一口茶,感慨道。
苏长言上前接过苏老太爷的茶盅,说道:“难道东府那位已经准备放权?”
苏老太爷听到苏长言这般讲,立即胡子都要吹起来,低头想找个什么物事打在苏长言身上:“什么东府那位,那是你父亲,纵使他当初对不住你,你若想要这苏家,无论人前人后,你都要尊重他。”
苏长言立即跪下:“爷爷,长言知错了。长言再不会犯。”
“你与他生分,他自然也与你生分,虽然你三年前在外头混得风声水起,可这三年后,你看江湖还有谁知道你的名头?唯有真的手握苏家,江湖中才会人人真心实意高看你一分。”
“是,爷爷。”
“唉,我看你一向老成持重,终归还是有些年轻气盛,快起来吧。”苏老太爷一边说着,一边扶起苏长言的手。
苏长言起身后,恭恭敬敬地站在苏老太爷面前,开口问道:“爷爷,今日你可要跟我一道回东府?”
苏老太爷叹了口气:“你先去把那物事从后面找出来,今日东府一行,你估计用得上,爷爷老了,再去给你撑腰怕被人说舍不得权柄。”
“是,爷爷。”
“快去吧,就是你小时候住的那间屋子里,当初你翻出那东西,一直藏得好好的,后来你交给我。三年前听闻你死讯,我就担心东府对这物事不死心,我又藏了回去,如今是你去取出来的时候了。”
“是。”
“找到东西就骑马去东府吧,不然怕是赶不上东府的宴席。”
“是,爷爷,长言这就告退,明日就回来看您。”
苏老太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也不再多言语。
苏长言行了礼就出了正屋。
自己小时候住的那间房在整个老宅的最角落的位置,苏长言走过一丛丛花圃,踏过一条条小径,便来到了自己幼年时居住的院落。
这么多年没回来,此刻看上去依然干净整齐,想必是爷爷一直挂念着,叫人时时打扫修整。
苏长言推开了房门,取出当初在月神遗迹里挖下的一颗夜明珠,此刻他不禁想起了白罗刹,许久不见,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
雷云原与东崎相距甚远,想必还在路途当中。
而白罗刹此时,正在尤依族中,认真备战一个月后的大比。
夜明珠很大,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苏长言看着那些年幼之时觉得高大的桌椅,此刻也只是一堆值钱的摆设而已,心中有些唏嘘。
他钻到了床底下,敲了六下床板,再敲了三下地面,声音两短一长,然后才从床底下出来,掀开铺在床上的被褥,此刻床板上露出了一朵花纹繁复的莲花。
苏长言的指尖轻轻地滑动着莲花的花瓣,花纹瞬息万变,很快由六瓣莲变成了八瓣莲,这时苏长言的手指往花心一点,花心立即弹了起来。
花心弹起了一小段木块,苏长言用力把木块拔了起来,这才露出了里面一个小暗格。
年幼时母亲多次指导自己如何打开这莲花床,后来母亲去世后,自己身周都是眼睛,便死也不敢打开,怕东西被夺去。
而今,却真正要用到这莲花床里的东西了。
小暗格里藏着一卷羊皮纸,南方人从不喜欢用这羊皮纸,这一般是东崎人的喜好。
苏长言把羊皮纸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收到自己的怀中,接着又从里面掏出一块宝石,这宝石形状呈椭圆,但是材质却看不出是什么,不像是寻常之物。
这其实是一枚刻了功法的宝石,古人真是天才绝艳,无法如同远古那般把功法存储于玉简之中,便想出了微雕的法子,把功法刻在了石头上。
苏长言一身月家武艺,尽出于此石,如今苏长言的武功已经到了绝世高手的境界,终于可以习得更高一层的武功了。
只可惜凝瑜剑名头太大,此番没有带回来,待三年后,便要手持凝瑜,问鼎武林。
原本以为自己有足够时间,能够在三年后的武林大会上力战群雄,可惜灵仙境一番历练,让自己平白失去了三年。
苏长言拿好了羊皮纸和功法石头,便在此关上了机关,走了出去。
眼下时间确实不多了,他很快便召集人马,立即向东府奔行。
等到到达东府之时,此刻已是酉时三刻,但为着等苏长言,所有人都端坐在正厅之中。
坐首之人,蓝衣莽带,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岁,但面容依旧英俊潇洒,更比青年人多了几分稳重成熟,正是苏阳天。
左侧坐着苏墨氏,苏家身为世家,自来讲究联姻,而这位墨夫人,却是官家小姐。
墨夫人父亲位居二品大元,当初见着苏阳天一见倾心,要死要活要嫁与这位江湖人。
苏家身为老牌世家,多年来在江湖中声势如日中天,苏源城一直一来有些超然于法度之外。
圣人恩典,直接赐婚。
此刻苏墨氏满头钗翠,身上穿着绣着福字的外衫,手上戴着红色的比甲,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纵使年华老去,但也要扮得富贵怡人,丝毫不似武林中的世家太太,颇有些庙堂上官太太的打扮。
苏长瑾站在苏墨氏身侧,随侍在旁,端茶递水,时而低头私语几句。
苏长言走进大厅之时,便是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真是母慈子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看到苏长言进来,苏阳天没有发话,苏墨氏却是念了声佛,道:“长言,大娘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苏长言俯身行礼道:“长言回来晚了,让爹和大娘久等了。”
苏阳天还是没有讲话,只是看着苏长言。
苏墨氏却是笑的一团和气,加上脸圆圆的,看上去还真像个慈眉善目的菩萨:“长言,你还活着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路上被什么耽搁了。”
“明澄湖风景很好,我多欣赏了几日。”
苏墨氏回头看了苏阳天一眼,说道:“你看,我说长言只是许久不回来,想多看看风景,怎么可能如外人说的那般,和长风在外面火并呢。”
147 东府
苏长言刚至东府,连凳子都没坐上,水都未喝一口,这边苏墨氏已经迫不及待的给自己背上一个罪名。
呵,可笑。
还好自己早已习惯。
苏阳天这时终于开口了:“出去了三年,翅膀硬了,一出来就打自己弟弟?”
苏长言仍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长言只是刚刚出迷雾林之时,与六弟小试了一番身手。”
这时苏长瑾站出来道:“长言,那么只是小试身手,怎么只有你回来了,六弟没回来。你是不是把六弟杀害了?”
母子连心,既然要栽赃,一个人当然不够,苏长言没有说话,等着他们继续表演。
苏墨氏赶忙制止苏长瑾道:“长瑾,你怎么可以乱说长言,都是你弟弟。长言,你哥哥也是在外面得到些不好的消息,关心你和长风的关系,你只要告诉我们长风现今在何处就好了。”
难怪今日苏长瑾来醉仙楼旁敲侧击,硬是吃下这么大暗亏也能忍住,后手都在这里。
原本还以为至少能吃饭的时候被发难,这对母子过了三年顺心日子,一看到自己便要致自己于死地嘛。
“长言不知晓六弟现今在何处,只是当时长言急着回家,而六弟说还想再玩玩。”
“哼,你把六弟杀了埋了,自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好你个苏长言,你竟然敢残害亲兄弟!”苏长谨咄咄逼人。
苏长言自始至终,没有看向那对母子,而是一直看着苏阳天。
苏阳天只问自己是否和苏长风打过,然后便再也不曾开口,似乎事不关己一般。
“你有何证据?”苏长言问道。
苏长瑾立即举起手来,白日里被苏长言捏的印子竟然此刻还未消退,好个苏长瑾,果真是准备充分。
“白日里我去请你喝个酒,还被你捏成这副模样,你现在武功高强,连我这个大哥都不曾放在眼里。
当初六弟回来说你去世了,损了你名头,你必然怀恨在心,趁着无人知晓,在外面把六弟杀了。
苏长言,你好狠的心,你这种人,就该家法处置!”
若非时机不对,苏长言真想为苏长瑾鼓掌,他抬头看向苏阳天,说道:“我没有杀六弟。父亲,你可信我。”
苏阳天这一回,不再把玩手中的暗器,抬头看向苏长言,开口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长风在外面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开席吧。”
听到苏阳天这么说,苏长瑾立即和苏墨氏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情况不对啊,平日里苏阳天从不会站在苏长言这一边,顶多是不发表意见而已。
苏阳天今日这番作为,似是要为苏长言正名?
弑弟这种事都打算轻轻放过,这还了得。
“父亲,您不可如此,就算您偏爱二弟,也不能这样纵容他。纵使如他所言,没有杀了六弟,但也算是兄弟阋墙,理应处置。”苏长瑾叫嚣道。
苏阳天看向苏长瑾,轻哼了一声,一句话未说,站起了身。
苏长言,这时开口道:“我不可能杀了六弟,因为我现在是绝世高手境界,而六弟,已经是绝顶高手境界了。”
苏墨氏手中的佛珠“哗”得一声跌落在地,佛珠断裂,大颗小颗的佛珠在地上滚来滚去,苏墨氏整个人呆在那里。
苏长瑾难以置信的看向苏长言,表情惊悚异常。苏长瑾的武功天赋不好,多年苦练,至今也勉强达到一流高手境界,而苏长风一直与自己算是半斤八两,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刻苦,
虽然知道他这三年武功进展极快,怎么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变成了绝顶高手。
“不可能,苏长风哪来这种天赋!”苏长谨冲到了苏长言面前,质问道,“是不是你杀了他,然后想要编造这种谎言来蒙骗我们。”
苏阳天似是早就知道一般,只是又说了一句:“起身,开席了。”
门外的小厮听到第一声吩咐之时早就下了令,此刻听到老爷这第二声吩咐,立即叫早就捧好桌椅餐食的下人鱼贯而入。
苏长言让开了位置,看着下人们布置好了桌椅板凳,一道道精致的苏式餐点摆了出来。
苏阳天第一个落座,然后苏长言走到苏墨氏身旁,轻声问道:“大娘,长言扶您入座。”
苏墨氏此刻整个人不在状态,若是平时必然想法子推辞,但今日,她浑浑噩噩间把手伸给了苏长言。
苏长言扶着苏墨氏坐在了苏阳天左侧。
苏阳天这时开口道:“长言,来,坐到为父身边来,为父有话要与你说。”
苏长言闻言坐到了苏阳天的右侧。
苏长谨只能皱着眉头坐到了苏墨氏的左侧。
“今日是家宴,家里头那些叔伯我也没喊,等到明日你去拜会一下,免得他们说你没了规矩。”苏阳天吩咐道,神态亲和,真像一名慈父。
既然想演慈父,那自己必然奉陪,苏长言也点头应道:“父亲教训的是,明日孩儿必然一一拜会。”
苏长言帮苏阳天布了几道菜,都选得是苏阳天平日里爱吃的,苏阳天满意地点头道:“没想到三年不见,你还真是大有长进,那么宁家的亲事,你什么时候去提?”
听到这一句,苏长瑾忍不住推了苏墨氏一把。
这宁家这门亲,苏墨氏一直想揽到自己儿子头上,好不容易三年前得到苏长言身死的消息,自己感觉终于有把握撬动苏阳天口风了,哪知苏长言竟然在这时候回来了。
“天哥,长瑾还没有定亲,哪有弟弟先结亲的。”
苏阳天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开口道:“我们江湖人何曾在乎过这个,你若看不惯,叫你父亲帮长瑾在庙堂上再找一位便是。这长瑾若自己没有中意的,这事便你做主好了。”
苏墨氏眉头蹙紧,眉心挤出了几条细纹出来,这样讲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自己便因为是官家小姐的身份,一直不得苏阳天喜爱。若是真的再帮自己儿子找位官家小姐,怕是苏家就要拱手让人了。
“呵呵,天哥,你这是哪的话,我们苏家是武林世家,怎么能去庙堂上找媳妇,我看还是找找四大世家结亲的好。我听说谢家有个女儿学医的,想必应该不错。”
苏阳天并没有接苏墨氏的话,而是继续吃饭。
“天哥,你看要不你下个帖子,问问谢家的意思?”
苏阳天抬头看向苏长瑾,似是在等他表态。
148 父子
月光灼灼,银辉轻撒,夜空万里,无一丝阴翳,澄澈无比。
苏长言独自吃饭,看着苏墨氏母子表演。
苏阳天看向苏长瑾,等着他表态。
苏长瑾认为,这是自己的机会到了,立即放下碗筷,表决心道:“父亲,孩儿愿意听母亲的,娶谢家小姐。”
苏长言差点忍俊不禁,这苏长瑾这回怕是太过急躁了,会错了意,怕是苏阳天不会让他轻易如愿。
苏阳天点了点头,说道:“很好。”
苏长谨立即面露喜色:“父亲您这是答应去递帖子了?”
苏墨氏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之间也停下了碗筷,看向苏阳天。
“你若想娶谢家小姐,自己去南岭争取就是了。我与谢家可没什么交情。”苏阳天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继续吃饭。
苏长瑾脸色立即涨得通红,自己连江南都未出过,怎么去南岭争取,若不仰仗苏家的名头,谢家小姐怎么能高看自己一眼。
苏长瑾激动之下想要说些什么,苏墨氏立即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他一脚。
苏长言装作什么都不曾看到。
可今日苏阳天似乎话有些多:“长言,你可想好了没,再不去,这宁家大门就要被司徒洛踏烂了。”
苏长言一直知晓自己与宁雪魄有亲事,但是今日父亲一而再的提及,必然有其用意。
苏长言答道:“在家休息个几日,长言便动身前往东崎。”
苏阳天听到苏长言这么讲,又开口道:“不,你要先去一趟中州,当年有些东西都存放在中州万宝阁中。带着聘礼,再前去东崎。”
“是,父亲。”提到东崎,苏长言又在心中忍不住想起了白罗刹,这回去东崎,说不定还能在遇上。
若是她知晓自己要提亲,怕是又要笑话自己,多少女侠要落泪。
而父亲让自己先去中州,恰好身上中的蛊毒要去中州看看可有何人能解,不然终归受制于人。
本以为这顿饭便这么过去了,没料到苏墨氏又发话了:“长瑾这些年也从未出过远门,不如这回让这做哥哥的同弟弟一起去中州吧。”
苏长言的眉毛微蹙,他不懂苏墨氏此举何意。
为了霸占好苏家少主的位置,这些年来她从未放苏长瑾出过远门。
苏长瑾武功一般,若是在外,很有可能被自己派人暗杀。以苏墨氏与苏长瑾的谨慎,按道理绝不会把苏长瑾置于险地。
且看苏阳天有何说法。
“长言常年在外,这些小事他自己处理便是了。”
苏墨氏这时柔声道:“中州的父亲来信了,说多年未见长瑾,有些想念了,我这回也是派长瑾去中州帮我们尽尽孝。”
苏长瑾立即紧跟着说道:“父亲,我这些年也未出过远门,这不是正好这回有机会可以跟着二弟去长长见识嘛,不然将来,怕是更没有功夫脱身。”
不然将来,后面跟的怕是继承了苏家家主之位吧。虽然见惯了这对母子的嘴脸,但他们如今日这般把想法都诉诸于口极为少见,中州必定有变故。
苏阳天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说了句:“那便一起去吧,也帮我跟你外公老人家问安。”
苏长瑾立即答道:“是,父亲。”然后转头看向苏长言说,“二弟,此番我们兄弟俩就要同行了,路上还要靠你照应。”
苏长言微笑着答道:“大哥少抬举我了,自小便是大哥照应弟弟的多。”
“吃的差不多了,就散了吧,长言来我房里一趟。”苏阳天最后吩咐了一句。
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侍女们鱼贯而入,送上每人一杯清茶,然后侍女又捧上痰盂。
苏家四人喝了茶,淑过口后,就散了。
苏长言跟着苏阳天来到了他的书房。
苏长言住在东府的时日不多,几乎每次与苏阳天见面都是在他的书房之中。
刚开始时苏长言总是暗地里讥笑苏阳天一个习武之人,设一个书房这种空壳。等到后来多次过来看到苏阳天成日里躲在书房中,便不再小觑他了。
书房的布置与寻常人家无异,只是这间书房有一内室,苏阳天从不许别人进去,一应打扫皆是自己做。
今日苏阳天一打开书房门就往内室走去,苏长言就站在书房里等他吩咐。
苏长言听到了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苏阳天便走了出来。
苏阳天的手中也拿着一张羊皮纸,与苏长言怀中的看上去材质一样。
苏阳天没有提那张羊皮纸,而是坐在了苏长言面前,开口问道:“这三年去了哪儿?”
苏长言恭恭敬敬地答道:“去了雷云原,迷雾林内。”
“哼,区区一个迷雾林,能困的住你三年?你身上不是有破阵之物吗?”
“迷雾林确实困不住儿子三年,只是于父亲而言是三年,但于儿子而言,只过了三个月。”
听到苏长言这么讲,苏阳天立即狐疑的看着苏长言问道:“你掉入了时空隧道?”
“是。”对于苏阳天,苏长言不愿透露太多。
“是那个假长风推你进去的。”苏阳天的语气中带着些嘲讽,也带着些玩味。
对于苏阳天也看出来苏长风有异,苏长言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依然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
“这假长风武艺甚是高强,他想做我的儿子我便让他做,你也莫去往外说。毕竟这可是一个白来的绝顶高手。”
对于苏阳天的态度,苏长言早已猜测到,凡事无利不起早,白来的绝顶高手,岂能放过。
“真长风怕是已经死了吧。”苏阳天又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苏长言摇了摇头,说了一下岩蛇附身的事,表示不知道长风的魂魄是否还在自己身上。
苏阳天点了点头,最后拍板道:“既然身子是我儿子,那么他就是我儿子了,若是你不争气,我这位子以后说不定轮到他做。”
苏长言心中很想笑,但是此刻只能已经恭敬如常,丝毫不敢露出半分违逆的样子。
“三年成为绝世高手,在时空隧道里看来也不算浪费时光。今日我提到的宁家结亲之事,你必须速速去办,不然这家主之位,你也不要肖像了。”
“是。”
“你此番前往中州之后,去万宝阁去当年你母亲存放的东西,喏,这是凭据。”苏阳天说着递给苏长言一枚玉制令牌。
苏长言伸出双手,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