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暂释前嫌
“不知上仙可知道如何离开蛮荒？”婳九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
离韵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坦诚道，“略有耳闻。”
他毕竟不是资历浅的小仙，飞升仙界也有一把子年纪了，很多隐秘别人不晓得，他却都听过几耳朵。
婳九松了口气，“既然如此，等到我们离开此地，小仙再自寻重塑之法便可。”
只要能回到仙界，她这伤势也不算太过麻烦。
离韵笑了声，“你已经彻底得罪清婉，在仙界并无什么好友，能指望谁来帮你？”
婳九杏眸澄澈，“小仙没想过找别人帮忙。”
“靠你自己？”离韵不赞同地皱着眉，“那得等到何年何月？”
“无碍的，我等得起。”婳九淡淡回道，语气波澜不惊。
离韵不悦又头疼地看着她，也是，他险些忘了，这丫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明知道别人不领情，还要送上门去讨好，这样的体验在离韵仙君那里也是头一回。
“小婳九就别跟我僵了，你要是不好意思，等他日回到仙界就留在府中当我的仙侍如何？”
婳九摇头，“小仙一定会答谢上仙的恩情，却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她虽然没有过亲身体验，却也晓得日久生情这种可能。
从前便罢了，如今还有个姑姑要养，自己更要努力一些。
等她飞升仙界之后，才好有个照应。
婳九打定主意要发愤图强，对离韵的明示暗示拒绝得十分彻底。
离韵气得抓狂，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的源头还是出在那个讨厌的女修身上。
果然，当年就该把她弄死。
如今弄死她是不可能了，否则小婳九又要跟他拼命。
离韵压抑着怒气，轻松破开法屋的防御，连夜把罪魁祸首拐出中心城外。
千玥，“……”
这特么难道是要趁黑杀人？！！
眼看着法屋消失在眼前，千玥的内心悲怆又绝望。
面对真正的上仙，力取是肯定不可能的，智斗……那也得看具体情况啊！
离韵确认婳九没有发现，才嫌弃地把人松开，并且不加以掩饰自己的恶意。
“你真是婳九的姑姑？”
千玥眨眨眼，“千真万确。”
对方嘲讽地说道，“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千玥，“呵呵。”
鬼才想和你有缘分！
尽管大侄女对这位上仙有点不同，但千玥心里还是没法平静面对。
毕竟，宋长安的死太过惨烈了。
“今日婳九来寻我，叫我放你一马。”
千玥回神，委实没想到大侄女性子这么直。
她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城府没有婳九这么浅，瞬间就摸出离韵的心思。
若他真想杀人泄愤，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上仙请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离韵冷哼，“你倒是比她聪明许多。”
“不敢当。”
离韵沉默了会儿，“当年我给你种下魔子，但同时也赠了雷电本源。一怨一德，理当两清才是。”
千玥轻笑，看不出一点勉强，“确实如此。”
在仙人眼里，凡人的性命是不包括在内的。甚至于，如果宋长安不是因她而死，千玥都不会把这件事记了这么久。
“既然如此，我们就谈谈婳九。”
“我侄女怎么了？”
离韵有点不爽她一口一个侄女，仿佛暗中贬低了自己的辈分。
不过眼下不是算这些小账的时候，还是先把那倔得要死的小丫头劝过来。
“她似乎知道我喜欢她。”
千玥面色如常，一点都没有捅破窗户纸的心虚，“上仙特意来蛮荒相救，情意昭然，婳九也不是傻子。”
离韵沉着脸，“可她好像不喜欢我。”
千玥心里一乐，十分狡诈地回道，“是么？”
离韵瞥了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她这么聪明，连个朦胧不清的态度也没有透露。
“她倔得很，不肯接受我替她重塑仙骨。”
千玥这才有了反应，不可置信地喊道，“为什么？！”
离韵冷哼一声，“你说呢。”
那话里话外的嘲讽就像是在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恬不知耻，就知道占便宜吗？
尽管千玥和离韵不熟，但她依然从语气和态度中读出了浓浓的嘲讽。
当然，这一点都不重要。
她心性如此坚毅，根本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眼下最关键的是，婳九居然拒绝重塑仙骨。
大侄女是不是傻，就因为离韵对她有情，她就不敢接受了？
咱们撇清关系，也不能挑着这节骨眼来啊。
千玥十分惆怅，她觉得有必要撰写一本族规。
第一条就是，能占便宜绝对不吃亏！
事关婳九的仙途，千玥倒是对离韵生出些许感激来。
至少这位上仙没有端着态度，而是找到她来解决问题。
离韵也很满意，没想到这下界女修脾气讨人厌，但还是有一点点用处的。
有一点用处的千玥回去后，对婳九进行全天候洗脑，软磨硬泡。
最后大侄女纳闷地说了一句，“你不是怕他吗？怎么还老是劝我去占便宜？”
千玥险些被呛了一口茶水，“我怕不怕他有什么关系，耽误之急是你的伤势。”
婳九面无表情。
千玥叹气，“况且我离开蛮荒就要回到灵界去，同他再见面的机会便很小了，一点旧怨不要紧的。”
婳九最终还是妥协了，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毕竟从她修仙开始，便一直在照顾别人，很少有人费心费力地来关心她。
仿佛她再倔强一点，笑容僵硬的姑姑就要扑上来乱揍一顿。
千玥转了转手腕，松开手里的茶壶。
差点就忍不住砸过去了，没想到那个素未蒙面的弟弟生出这么难搞的女儿。
唉，今日若是换成侄子，她早就开揍了！
离韵欣喜地等到千玥串门报信，坐在门口的婳九一头雾水。
姑姑和上仙不是仇人吗？怎么关系忽然就融洽起来了？
婳九重塑仙骨的期间，千玥把先前的蛮荒地图拿出来研究了一番。
也不知离韵对蛮荒有几分了解，不过有他在，想必出去的机会很大。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遇上墨向归呢……
千玥转了转眸子，思索他和离韵之间谁的实力更上一层。
第六百四十六章 渡仙阵
湿润的泥土地上，草木稀疏生长，开出蛮荒里与众不同的风景。
“确定是这里吗？”千玥望着脚下的景色生疑。
离韵头也不回地说道，“本上仙亲自带路，还能有错不成？”
语气中的不屑和傲慢很是盛气凌人。
婳九仙骨已愈，苍白的面色透出几分红晕，冷中带甜十分好看。
“应当是这里没错，姑姑别担心。”
“嗯，好。”
钟尧难得说话，“怎么不见其他人？”
当初把他们抛下的那群仙魔，足足早了一千年出发，难道还没有抵达这里？
“说不定是找到出路，已经离开蛮荒了。”千玥倒是冷静。
祸害遗千年，墨向归那种人，运气一定也很好。
离韵冷哼，眼神阴骘地说道，“便宜他们了！”
要是那群人还在蛮荒，他是绝对不可能放他们一条生路的，尤其是墨向归！
“小婳九放心，即便他们已经离开，我也会到魔界去找出那小子。必定要亲自为你出气不可！”
千玥抽了抽嘴角，狡猾地什么也没有解释。
婳九不太赞同，“我自己会报仇的。”
离韵不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还是早下手早安心。”
这么些年，他吃过的闭门羹着实不少，现下已经很自在了。
婳九轻轻扫了千玥一眼，想了想道，“也好。”
“真的？！”离韵眼前一亮，当即笑得春风荡漾。
“嗯。”
离韵激动得不行，这么多年，小婳九还是头一回坦荡地接受自己的示好。
既然有了第一回，那把她娶进门还会远吗？
离韵一高兴，当即摸出一把子桂花糖，“吃糖。”
婳九干脆利落地接过，习以为常地递给千玥，“姑姑吃。”
千玥无视离韵杀人的眼神，坦然自若地接手，并且十分不怕死地说了一句，“大侄女乖，还是你知道孝敬长辈。”
人的底线大概就是用来突破的，千玥一开始害怕离韵灭口。渐渐发现他色厉内荏的一面，并且是个十足的“妻管严”之后，便开始不断挑衅他的威严。
像这般口头上占点便宜的情况，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她一贯不是个吃独食的，十分慷慨得递给婳九两颗，才美滋滋得将剩余的桂花糖全部收起来。
啊，仙界的糖，开心！
千玥一开心，离韵就不高兴了。
尤其他费心寻来的小礼物，年年来都被收刮进千玥的口袋，十足十一副打秋风的嚣张模样。
这还就算了，这下界女修竟然明里暗里地给她气受，简直是不知死活！
离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暂且把这点小波折压下，准备来日一起报复。
千玥吃了桂花糖，一点一点炼化仙气，试图在合体圆满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其实她头一回吃到离韵的“爱心小糕点”时，差点当场掘过去。
没别的，糕点中仙气浓郁，并非她一介合体中期的肉身所能炼化。
婳九头一回情绪失控，冲出去求了离韵许久。
离韵这个人，虽然脾气臭心眼坏，在仙界更是没什么真心的朋友，但不可否认本事真的不小。
他生平最擅长阵法，竟然以她的肉身为阵基，布置出了炼化仙气的逆天大阵——渡仙阵。
当然，过程中千玥没少受苦，险些就要投胎去了。
离韵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脸上贴金，“若不是当年本仙赠你的雷电本源，你哪里来的机会塑造雷骨，更不可能承受住这仙界阵法。”
而以此为代价，婳九应该也被离韵占了不少便宜。
每每想到这一茬，千玥就气得心头发堵，仿佛家里水淋淋的白菜为了给她支付医药费就被猪给拱了。
她想杀猪！
千玥憋着气含着一颗糖，想着这离韵太不是个东西。
原本他和婳九之间的关系就让自己很为难了，如今又承了他这么大的情，真是越来越算不清。
可是宋长安的死怎么算，她根本就无力选择。
仙界之物，即便只是入口的点心，也比下界的灵丹妙药更加珍贵。
她被婳九投喂千年，又有渡仙阵相助，体内充斥的已非元气，而是仙气了。
据说仙界出生的孩子，并非人人都能以仙气引气入体，只有极少数资质极佳的人才能够做到，这种人生来便是仙胎。
千玥如今并未飞升成仙，可以说是世间唯一的异类，也算得上半个仙胎了。
“姑姑近来仙力盈动，似乎有进阶之象。”
千玥回神，不曾隐瞒，“确实如此，我估摸着也就这百年之间的事情。”
离韵趁机奚落，“吃了这么多独食，还要百年才能突破，废物！”
别以为他不知道，每次这女修吃完了手上那份，婳九就会把仅存的几颗糖喂给她。
什么姑姑，一天天就知道占晚辈的便宜，半点不知道羞耻！
千玥哼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
她状似无意地扫过钟尧，自从离韵出现后，这个家伙便越来越沉默了。
尤其是在她得了渡仙阵后，二人间的距离渐渐远了一些。
虽然平日里还是会斗几句嘴，到底生出几分隔阂。
千玥晓得，他并不是心有不平，只不过是无力和放下。
这份情意原本就已得不到回应，如今修为和实力远远拉开，那些旖旎的心思更是被迫浅淡下去。
钟尧虽然沉默，但还是感受到她扫过来的那一眼。
不比从前的欣喜，如今已然能够平静面对，并妥善地处理彼此间的关系。
或许从她说出“仅此而已”的那日起，他就做好了今日的准备。
钟尧清楚地知道一件事，这个人从前和自己没有关系，往后更不会有。
那些念念不忘、心怀不甘，都不过是仙道上的镜花水月。
或许还是要好上一些，起码她说过，可以共死。
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吧？
钟尧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一直压抑的情绪似乎因为这个认知而轻松许多，又因为这份云淡风轻的放手而有些许遗憾。
不过，一切都该到这里为止。
他终究该有自己的仙道。
修道一途便是这样，死别不谈，光是生离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止。
第六百四十七章 渡劫初期
千玥果然还是谦虚了一些，他们抵达草木之地不久，体内的仙力便逐渐翻涌沸腾起来。
婳九一早便做好准备，十分体贴地递过来一件护体仙器。
至于离韵，他是想要袖手旁观来着，但瞧了瞧婳九的脸色，还是舍不得错过这大好献殷勤的机会。
千玥坐在离韵亲手布下的阵法之中，头一回发现原来进阶这么轻松。
她从容不迫地运转《青凰术》，熟练地开始进阶。
也幸好《青凰术》乃是神阶功法，否则如今换了仙体，也是十分麻烦的。
她这厢安稳的进入渡劫初期，将蛮荒天地搅得风云变色。
没办法，仙体修炼本就比下界肉身消耗更大，如今又是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平日里的浊气像被暴力扯开，鬼哭狼嚎的。
天雷滚滚，一道道落在仙阵之上，硬是一丝也没从缝隙里钻进去。
忽然，有一只绚丽青凰从女修体内飞出，直冲天际，破开重重浊气。蛮荒久违的浑浊像是被一股清泉洗开，露出从未有过的清澈。
紧接着仙乐齐鸣，凤凰呦呦。
漫天的七彩云霞落下，那青凰像是女修的本体，雀跃地盘旋围绕。
四周仙气浓郁，仙雾凝结，原本稀疏的草木一瞬间疯狂生长，绿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八方蔓延。
离韵站在远处，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这个姑姑倒是不太简单。”
婳九面无表情，眼里却透出丝丝缕缕的喜色，“我也这么觉得。”
原本一脸深沉的离韵忽然沉默，他顿了顿，十分认真地低头恳求，“以后少跟你姑姑混在一起。”
脸皮都被那个女修带厚了，一点都不像他的小仙女。
婳九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眸中意思十分明白。
滚！
二人说话的时候，钟尧心中也不太平。
亲眼见着她气势浩大地突破渡劫期，心里的遗憾忽略不计，全是为她欢喜。
千玥凝实修为，将外放的仙力一点点收回体内。
正在收尾的功夫，一群强大的气息从远处奔赴而来。
离韵和婳九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以墨向归为首的仙魔已在附近守了数百年，至今没有等到霓虹道出现。
今日忽然有雷劫天象出现，绿意更是开到家门口，这才赶来一观。
他们远远看到青凰舞动，仙气凝结，还以为是哪个小仙在进阶。
谁知靠近了才发现，那阵法之中的女修竟然是个渡劫修士。
“她是仙胎？”有人诧异出声。
仙界仙胎不多，诞生之后便是万仙瞩目，家喻户晓的人物。
他们倒是好奇，哪个天子骄子这么倒霉，竟然沦落到蛮荒来了！
墨向归眼力最好，认出阵中之人乃是当年被他们遗弃在中心城的下界修士。
他眸色沉了沉，没想到自己当初竟然看错了眼。
此女根本不是什么下界之人，而是仙界仙胎！
他抬头扫了眼仙人大阵，心头更是不安。
即便是仙胎，也不可能以合体修为布下这种阵法，必然有上仙护持。
看来是找到帮手了！
墨向归猜疑的功夫，离韵二人已经飞了过来，拦在一群人身前。
不愧是仙界的“狗嫌人厌”，他刚刚露面，就有人惊讶得喊了出来，“离韵上仙！！”
离韵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然后道，“不认识。”
那人红着脸，被当面下了脸有些不适，恭声道，“小仙乃是云岚仙君府上的仙侍，您不认识也很正常。”
离韵没有回话，目光放在为首的真魔身上，冷冷道，“你就是墨向归？”
墨向归看到婳九那张脸，便知道不好，这人必定是来找麻烦的。
若是论修为，自己尚且敌不过离韵，如今只能缓兵不动。
他迅速思考了一番，谈判需要筹码，自己手中的筹码就是身后这群人。
毕竟带着他们千百年，关键时刻还是能充充气势。
“正是，见过上仙。”
离韵冷笑一声，十分直白地说道，“我今日要取你性命。”
墨向归强行镇定，摆出一副有话好商量的态度，“上仙且慢，不论我们有什么旧怨，如今大家身在蛮荒，暂且联手离开此处再谈如何？”
他很是轻易地拿捏住身后那群人的心思，火上浇油般说道，“大家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万一出去的时候需要人手，岂不是因小失大么？”
在场仙人暂不出声，以墨向归为首的众魔却是忍不住了，其中尤以一位身材姣好的女魔最为激烈。
“上仙这个时候找茬，是不把大家的性命放在眼里么？”
女魔原本就爱慕墨向归，这时候更是要表面态度，强悍地站在心上人身后。
当然她也不是太过没有脑子，对方修为这么高，单打独斗肯定不行，一定要挑起是非才行。
不过她显然要失望了，离韵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他勾起嘴角，十分嘲讽地说道，“是啊。”
众人一怔，是什么啊？
他们很是恍惚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离韵说的是：我就是不把你们的性命放在眼里。
这么猖狂的态度着实是很容易犯众怒的，有个性格火爆的男魔当场就开骂了。
他修为还算高，起码在一群人里面排得上前三。
“去你大爷——”
话还没说完，男魔便被一道无形之力掐住脖子。
他试图挣扎，然而还没有松上一口气，魔体便炸成一团黑雾。
众人惊惧不已，骇然得四退开来，害怕地看着离韵。
不敢动也不敢逃。
上仙之力本就不是他们这群人能抵抗的，何况眼前这位竟然是上仙中的佼佼者。
离韵偏头，微笑着对婳九说道，“你乖乖站着，如果有人敢碰你一下，我就打得他灰飞烟灭！”
他这杀神一样的口气，其他人哪敢有小动作。
倒是离韵自己，说完之后还十分谨慎得把小姑娘送入大阵之中。
眼下雷劫已经散去，暂且放在阵中最为安全，想来那群不长眼的也不敢去围攻阵法。
离韵安置完婳九，心里很是放心，立刻朝着墨向归攻了过去。
至于远处的钟尧，二人根本没有顾得上管他。
不过碍于他们的态度，也没有仙魔想要从他身上下手，倒是难得的安全。
第六百四十九章 分身下界
“回来！”金乔见她转身欲走，心里更加不痛快起来。
抱着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的想法，他张嘴问道，“你怎么会来仙界？”
分明是下界之人，怎么会在修成仙身之前出现在这里。
千玥抄着手臂，拧着下巴，一脸为难道，“说来话长啊。”
仙雀蹦跶了两步，“那就长话短说。”
千玥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换个话题。”
开什么玩笑，伪仙胎什么的好随便说吗？
仙界对她来说到处都是危险，别看有离韵不甘不愿地撑腰，外面指不定有多少死对头想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呢。
金乔气愤，忍了忍又道，“你跟离韵怎么回事？”
千玥拉过一旁的小马扎，像是忽然来了兴趣，“这个我可以告诉你。”
“事情是这样的……”
在千玥的一番添油加醋下，婳九成了求而不得清新脱俗的小仙女，至于离韵则一改睥睨桀骜的臭脾气，十分热情地将二人纳入羽翼庇护。
金乔听后久久不能言语，“这么说，你这是走了连襟关系？”
千玥咬了一口果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嗨，这么说就太难听了。”
她顿了顿，试图找出更加委婉又准确的形容，半晌后，“没错，就是这样。”
金乔转着绿豆眼，饱含希冀地问道，“你没跟离韵说过当年的事吧？”
千玥莞尔，终于弄明白这仙雀在别扭些什么，“当然没有，我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吗？”
金乔眼神莫名，认真将此女打量了一番。
初见时她被困在桃源里，聪慧果断，最终却险些入魔。
可如今看来，浑身气势更加洒脱，不愧是凡尘里面打滚上来的。
他似乎想到什么，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那位要是还肯认你，倒比继续待在离韵身边要好过些。”
虽然千玥不说，可他冷静下来一想，离韵那副黑心肠根本不会对她多好。
这小丫头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千玥不解，随口问道，“哪位啊，说出来让我攀攀亲戚。”
她不过是一句玩笑之言，听在金乔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谁又晓得，那位大人物受伤历劫时，会掉入离韵的桃源境呢？
当初一口一个“阿姐”唤得情深意重，保不齐真有几分旧情可念。
不过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金乔再细想也觉得可笑。
上仙之心，历来是比顽石还要坚硬的。
更何况是那位人物，便是仙帝也要退让三分。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把这事告诉千玥，免得这丫头急功近利地去认亲戚，到头来反而连累自己。
千玥也没有把这话听进心里，她在离韵府上适应了几日，就开始琢磨下界之事。
同湟梁去往凡界一样，她若是想要下去，必须是以分身之态。
如今她刚刚突破大乘，想要修炼出分身来，也需要千余年的时间。
这么一想，千玥就去寻了婳九，问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若是一直留在离韵府上，那她就安稳闭关去了。若是准备离开，这计划就得暂且延后。
不过那二人的关系渐渐暧昧，比之蛮荒初见时要不客气许多。
千玥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最后婳九离开了仙君府，反而是她被托孤似地放在离韵身边。
这种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感觉，完全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不自在的感觉。
千玥心境极稳，没几日就锁在屋里闭关起来。
离韵原本是想折腾折腾这厚脸皮的女修，不过她跑得快，最后也只得作罢。
仙界岁月荏苒，一晃眼她进阶大乘后期，又炼制出分身，外面却像是没什么变化。
千玥分出一缕神念，匆匆下界。
流鸢界丹仙岭内。
或许是从前的约定使然，千玥几乎没有细想，就奔赴了天碧阁。
一楼的管事早就换人，但元晶依然好用。
千玥收敛了修为，只以返虚后期行走。
“这位前辈是新来丹仙岭的吧？”
“故土重游。”她笑了笑，掂着手里的乾坤袋说道，“向你打听个事情。”
“前辈请说。”
“有没有一位梁庚学的男修在这里等人？”
管事眼前一亮，带着点激动道，“前辈可唤作千玥？”
“不错。”千玥心里一喜，暗道自己和阿学果真是默契的。
管事拱手一礼，连忙道，“晚辈受梁前辈所托，在这里静候多年。还请您稍等，我这就传讯出去。”
千玥点点头，态度极好，“劳烦。”
管事客气一句，立刻捏碎手里的传讯符，朝着里面说了一句话。
不过片刻，有一道剑符飞了回来，里面是千玥熟悉的声音。
“送一壶醉清泉到城北乌衣巷南三十。”
千玥稍怔，阿学什么时候爱喝酒了？
他是不是叫自己带酒回去？
这没头没尾的，他是想表达什么呢？
管事大概也觉得不对，不安地看向千玥道，“前辈，这……？”
千玥回过神，笑了笑，“算了，我给他带过去吧。”
管事松了口气，连忙道，“前辈稍等。”
千玥点点头，大剌剌地靠在门边，脸上带着苦苦思索的表情。
“其实……”管事欲言又止。
千玥回头，温和道，“小友有话直说便可。”
“其实梁前辈在丹仙岭很有名，他大概是五千年前出现在这里，每个雨季都会来天碧阁等人。您应该就是他的道侣吧？”
千玥点点头。
管事笑道，“那就对了，我猜多半是您忽然回来，梁前辈激动得反应不过来了。”
千玥摸着下巴，歪着头道，“是这样吗？”
“多半如此！”管事信誓旦旦。
“多谢。”千玥抛出手里的乾坤袋，心里觉得这种说法不太准确。
阿学肯定是激动的，却也不该没头没脑的传过来一句买酒的话。
若是换做从前，他必然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如今却模模糊糊地透出住址，又不提她分毫。
瞧着这别扭的模样，肯定是……受伤了吧？！
千玥怀着一丝侥幸，认为自己想的没有问题。
嗯，阿学我来救你了！
她拎着一篮子酒水，在天碧阁管事恭送的眼神中，微笑着离开。
若是细看，那如花的笑靥还有些些僵硬。
第六百五十章 坦白是一门学问
修道之人，哪怕是道侣，分离也是常事。
不过这一回再见，确实是久了一些。
千玥望着洞府前的禁制微微叹息，认命般上去敲门。
然而，大半天过去，门内并无人响应。
“难不成真的病了？”她稍稍歪着头，心里升起一股窃喜。
久别重逢什么的，哪有雪中送炭来得有情有义。
于是，她一个兴奋之下，蛮力破开了梁庚学的洞府禁制。
白光落下，府门大开之后，那抹清隽又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就是脸色有点难看。
千玥神情一僵，羞愧得将爪子藏在身后，“阿学，你来得太慢了，我就自己开了。”
梁庚学深沉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沉重、眷恋又带着复杂的冷漠。
他语调清冷地开口，“一别多年，前辈仙缘深厚，这小小的府门禁制自然是拦不住你的。”
千玥心头一跳，毫无意外地接收到他话中的怨念。
遇到道侣耍脾气怎么办？
当然是岔开话题啊！
千玥得意地笑了笑，晃动手中的食盒，“这是天碧阁准备的，我给你送过来了，要不要——”
“一起”两个字还没出口，那修长如玉的手便伸过来，一把夺了过去。
“多谢前辈，慢走不送。”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顺手又将府门禁制升了起来。
千玥愣怔地看着那道白光，同时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破一次是破，两次也是一样吧？
门内的梁庚学把食盒放下，心情还没从“红杏出墙的妻子忽然回归”这件事上平复下来。
他觉得自己再如何喜爱一个女子，这点自尊还是要维护的。
毕竟这些年，被她抛下的太久了。
可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办，门口又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梁庚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时又喜又怒，同时还带着点难以入口的酸涩。
“哈哈哈，阿学的禁制太不牢靠了，我帮你重新布一道。”
千玥大剌剌地走进来，借着自己编出的理由，反手将出口封得死死的。
梁庚学瞥了一眼，冷笑，“前辈这是要把我困在这里？”
千玥立刻摆摆手，装傻充愣地说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不过是顺手而已。还是你想出门逛街，我陪你一起去呀。”
日思夜想的笑靥，漾着他曾经贪恋的梨涡，却是叫他气得不能控制。
梁庚学猛地站起来，自顾自回了屋子。
“哐当。”屋门被狠狠地摔上。
千玥砸咂舌，考虑要不要把这道门也砸开。
想到阿学可能会更加生气以后，她勉强歇了这个心思。
千玥打开食盒，取出自己带回来的醉清泉。
下界的酒酿没有醇厚仙气，入口也不过解馋而已，熏不醉人。
千玥喟叹，心里难过的要死。
阿学果然还是生气了呢。
可她分明让钟尧传讯回来了啊，难道是二人没有见过面。
她微微蹙着眉头，暗骂这二世祖不靠谱。
不过阿学的气性也有些太大了吧，修士在外出点变故再正常不过了，他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千玥有些纳闷，想着是不是该用武力镇压。
屋内的梁庚学落进圈椅里，沉着脸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睁开眼瞧着那扇门。
快一个时辰了，她不会已经走了吧？
或许她原本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虚空渊那种地方她都敢去，而且是为了另一个男修。
“呵，走了就走了，如今又回来做什么？”
梁庚学低笑两声，低头垂下视线。
这些年他去过许多地方，听到沧海有女修炼制出不知名灵宝后更是心怀期待地赶了过去。
谁知道竟然会遇到玄武，后来又见过那人鱼姬一面，这才知道她真的回来过。
梁庚学本来以为她是回来找自己的，可等他寻不到人，无意知道钟家的动静后，才琢磨出几分不对来。
等到钟觅亲口告诉他钟尧落入虚空渊，千玥也曾在锦天城住过许多年后，那颗心才彻底冷了下去。
这五千年来，梁庚学一直都想不通。
千玥是面热心冷的性子，寻常人的死活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怎么就能为了别人去到虚空渊里。
可他又不愿意相信是她变了心，这样反复猜测，一遍遍冷热交替下来，也只有自己知道，所谓的自尊自傲早就踩在了脚底下。
梁庚学无数次期盼她会回来，听她亲口给自己一个解释。
可等她真的回来了，他却不敢听。
屋里人百感交集，纠结反复，屋外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屋门她是砸还是不砸呢，砸了生气怎么办，不砸要怎么哄人啊？
千玥还没做出抉择，那道屋门倏然打开。
她立刻坐直身子，露出一个乖巧中透漏着讨好的微笑。
“阿学，你出来啦？”
不得不说，梁庚学在察觉到她依然没走的刹那，心头陡然一松。
他已然冷着脸，一声不吭得拿起花壶给灵植浇水。
千玥瞟了眼那灵田，全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二人这一纠结，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借着明亮的月光，千玥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咳了一声，“阿学是在生气吗？”
梁庚学手一顿，接着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千玥眼尾清扫，笑嘻嘻道，“哎呀，这次离家确实有些久了，都怪那幻境磨人，否则我早就出来了。”
“你不是三千年前就出来了吗？”梁庚学终于出声，却带着淡淡的讽刺。
如果自己不知道她后来的去向，这是想要隐瞒是吧？
千玥嘴角一抽，这才反应过来。
合着阿学是早就知道自己从仙魔试炼场中出来了，那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千玥想了想自己那些年接触过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钟觅。
眼下这情形，看起来是要送命啊？？
她挠了挠耳朵，脸皮极厚地改口，“嗯，果然瞒不过阿学呢。”
梁庚学随手一扔，将那花壶摔成几片，眯着桃花眼问，“那接下来的三千年，前辈去了何处？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在流鸢界寻了我三千年。”
千玥心虚地眨眨眼，迅速开始斟酌词汇。
以她阅话本无数的经验来看，坦白什么的也是一门学问。
她得好好编，啊呸，好好说才行！
第六百五十一章 我会回来
“或者前辈先告诉我，你手里的仙器去了哪里？”
仙器扼运这件事，在梁庚学心里也是一根刺。
他亲耳听着人鱼姬说起二人间的交易，自然也明白那东西是寻找钟尧的关键，否则千玥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去到沧海。
一个财迷会舍出自己唯一的仙器，毋庸置疑钟尧在她心里有多重的分量。
梁庚学有时候怀疑，如果角色对换，是自己到了那个境地，千玥会不会千方百计地来救他。
“你连这个都知道？”千玥惊讶地问道。
这么看来，自己的下落他多半是一清二楚的了。
千玥眨眨眼，大概知道他究竟在别扭什么。
“额，钟尧这些年没来找过你吗？”
梁庚学眼神一冷，心里燃着一把妒火，嘴上却笑了出来，“他来找我做什么？还是你们有什么话，是你不愿意当面说给我听的？”
“不不不！”千玥敏锐察觉到他的阴沉，立刻解释，“我从蛮荒出去后，便直接去了仙界，当时让钟尧带话给你的。”
虽然那话没有说完……
梁庚学拧眉盯着她看，“你飞升了？”
区区五千年？
千玥趁着他没有使出“我不听我不听”**，连忙解释起来。
从遇到大侄女到无意中仙气爆体，然后设下渡仙阵，最后无奈去到仙界的故事。
“哎呀，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原本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才特意传话回来的。”
梁庚学沉默了很久，对于千玥的际遇他自然是讶异的，却也没有那种自卑的心思。
如今他修为稳固，离大乘不过一步之遥，飞升是势在必行之事。
从头到尾，他介意的不过是她的心意而已。
梁庚学别扭又不爽地开口，“那你特意下界，是来同我告辞的？”
千玥歪着头，脑袋凑近了些，放软语气，“我当然是来找你谈情说爱的呀。”
“呵。”梁庚学冷笑了声，嘴角的弧度却不受控制得向上扬起。
看看，只要她随口说一句撩拨的话，自己就心动得不行。
她又是凭什么，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如果那一去没有回来，自己就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得到。
这爱意原本就不公平。
千玥扯了扯他的衣袖，嗓音清澈得解释道，“我去救他，只是因为他在幻境中救过我一命。我不想欠他，只此而已。”
梁庚学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出声，“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声，哪怕只是留句话给我也好。偏要我在那些细枝末节的痕迹中去猜测真相，一面担心着你，一面又……”
他顿了顿，才嗓音低哑道，“一面又嫉妒着他。”
千玥瞪大眼，她其实知道阿学是个心思敏锐的人，说得难听一些便是“醋坛子”。
可这是他头一回，这么直白地告诉自己，他在嫉妒。
这样半点不委婉的控诉，一时倒让她回不过神来。
“你知道，如果你先告诉我，那我必然会拦着你。”梁庚学轻笑一声，话赶话地说到这里，压抑多年的心思倒也不必再隐藏下去，“不错，我肯定要拦着，也许还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绑住你。”
他咬着牙，愤怒地磨了一会儿，“可我终究知道，我是拦不住你的。我曾经设想过千万次，如果当初你是先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千玥垂着手，一动不动。
其实她也很好奇……
“大抵会跟着你一起去吧。”他长叹一声，眼神中带着些悲凉，低低唤道，“玥儿，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千玥只觉心里一紧，着急地说道，“我当然需要你，我在蛮荒时也常常想你，去到仙界也打算着来找你。你在我心里，与其他人都是不同的。”
她仰起头，语气坚定，“你要晓得，不论我去到何处。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你。”
梁庚学心头狂跳，多年的郁气才这句话中消失殆尽，抬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久违的、阔别已久的亲/吻。
微凉、缱绻到失控。
后半夜的时候，千玥听到他在耳边问，“你真的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
他一遍遍问。
她一遍遍答。
千玥漂浮许久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直到第二日，梁庚学问她，“你的分身能在下界待多久？”
千玥，“……”
好不容易重逢，又得到夫君原谅的她根本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
然而更要命的是，梁庚学在得知她只能留下一个月之后，整个人迅速颓废起来。
啊，真是要命。
男人真特么难哄。
一个月的时间，久别的生疏渐渐消失，二人又找回从前的熟稔。
如今梁庚学早已解封了记忆，横亘在心头那点散不去的醋意暂且不提，也只有仙界那道门槛能将他们隔开。
“分身不能在下界久留，我过阵子还会来看你。你若是要出门游历便尽管去，只要在天碧阁留一个口信就行了。”
“我明白。”梁庚学瞧着她，眸若星辰，弯着嘴角说，“我会努力修炼，早日飞升的。”
千玥也笑了，“我知道。”
临走之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裴卓呢？”
“活着，去了哪里却不知道。”
千玥点点头，不甚在意，反正人没死就好。
回到仙界之后，分身回到体内。
偌大的仙君府其实并没有几个人，离韵性格恶劣，仙侍们不愿意到府上来。
所以千玥出门的时候，也多是独身一人。
她回到仙界的时机正巧，离韵刚刚出门，好似暂且不会回来。
千玥捏着婳九给她的几株仙草，准备在仙君府附近逛逛。
“唉，丫头，你要出门吗？”金乔看着路过的她，连忙喊道。
千玥扬起笑脸，几步走近他，弯着腰说道，“嗯，来仙界这么久，还没出去看过。前辈有何指教啊？”
绿豆眼转了转，带着些讨好地说道，“带上我一起吧，我可以给你做向导。”
千玥笑了笑，毫不犹豫得拒绝他，“不必了，您这笼子太重，晚辈可提不动。”
金乔不悦地喊道，“你是怕离韵责怪你吧？他最近都不会回来，你不用怕他发现。”
千玥莞尔，离韵回不回来另说，但那狗脾气自己可真是受不了。
金乔明显是被关在这里的，万一他在外面跑了，自己可拿什么陪啊？
第六百五十二章 安好（大结局）
抛下怨念不已的金乔，千玥一个人出了仙君府。
出门前，她和府中仙侍打听了几句，没怎么犹豫就往热闹的集市过去。
仙界很多地方同下界相似，譬如八卦、坊市、香艳趣闻等等。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仙人之间的氛围，比之下界要平和得多。
千玥认真思索了一阵，觉得原因主要是出在长生上面。
大家都是仙人，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没有什么特别渴望的东西。
甚至有些仙君会因为漫长岁月无聊，而选择下凡历劫，在尘世中一遍遍打滚磨砺道心。
千玥自然还没走到这一步，她一个小小大乘修士，对于仙界的一切还十分新奇。
不过到底修为太低，等她走到集市里，混迹于无数仙人之间，才被迫觉出几分格格不入来。
无他，没有仙人愿意搭理。
千玥愤愤不平，原先打定主意要拿仙草换糖人的心思也作罢了。
万一因为自己的决定，引起哪个恶仙的注意就不好了。
千玥略感无趣地逛了一圈，正准备打道回府时，集市里忽然爆出一阵热闹的喧哗声。
她本能地随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一众大小仙对着天边几朵祥云嘀嘀咕咕，神色间是藏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好像是江寻上仙！”
“上仙出关了？”
“邪王之乱都过去多久了，上仙出关也正常。”
千玥侧耳听着那些细细碎碎的八卦声，勉强将天边那朵祥云里的大人物拼出些许细节。
上仙、为人敬重、修为深厚、被邪王所伤、伤愈出关。
她仰起头，带着碎光的凤眸试图望进那团祥云里。
然而，上仙哪是她一个连仙籍都没有的小人物能瞧见的。
千玥咂舌，觉得略微有些遗憾。
不过转念一想，她连仙帝真颜都见过，一介上仙也没有那么稀罕。
抱着这样的念头，等上方几朵云飘过，她便安安稳稳地赶回离韵府上。
祥云之上，身着银白锦衣的仙人对着江寻仙君说道，“上仙一出关，大家都高兴的很。”
江寻面色冷淡，似是而非地应了声，听起来更像是不走心的附和。
那人好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喋喋不休道，“上仙这么久没出门，仙界却没什么变化。这里好像是离韵的地盘，不过依属下来看，他们对您反而更加敬重。”
作为邪王之乱中，以一己之身镇压邪祟，并且险些就要成功的仙君，江寻是独一份。
如今他伤愈出关，便是四方仙帝也要给他薄面的。
江寻却像是没有什么兴趣，顶着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从集市上方呼啸而过，连个眼神也没有分下去过。
直至很多年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今日错过了什么。
千玥在仙界的日子越发平淡下来，离韵和婳九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反正后来的五千年中，她只见过二人几面。
时间一久，她反而更像是仙君府的主人。
寡淡的岁月中，她除了修炼便是到下界晃荡一圈。
借着这副伪仙胎，堪堪千余年便彻底脱离凡身，入了仙籍。
她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心头一阵憋屈。
无他，仙界太平，鲜少有给她对等发挥实力的场合，唉！
用金乔的话来说，她这一辈子简直就是踩着狗屎上来的。别人历尽千辛也不见得能成仙，她却得来的轻而易举。
对此，千玥费了些时间，专门抓了几盘瓜果点心跟他聊一聊那些峥嵘岁月。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日子太清闲。
从前飞升真魔界后，她不得不为“生计”着想，尽管她也不想要那些生计。
安芫界的仙风却很自在，没有人会强迫小仙做些什么。
千玥闲暇之余，也就是跟着其他仙侍听听八卦。
譬如哪家的仙君又被自家夫人打了出来，哪个山头出现恶兽被路过的某某仙人奋力击杀……
其中听得最多的还是江寻上仙，也就是那日在集市上方飘过的祥云。
听闻他是仙界最有资格飞升神界的人物，可他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待在仙界不走。
对此，众仙人的想法是，江寻上仙担忧邪王之类的祸害会出现，故而留在这里守护苍生。
千玥听后当场冷笑数声，第一时间被身边的小仙子赶了出去。
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笑了，只是心里把那江寻上仙骂了一通。
那人要么就是资历不够无法飞升，要么就是洞悉神界的寂寥，故意赖着不走。
她赌一盘子葵瓜子！！
千玥心里的愤然和不甘心无人知晓，时间一晃，就到了梁庚学飞升之日。
阿学刚入仙籍的时候，她已是有四千年仙龄的小地仙，看上去品阶差不多，实际上还是要威风一些。
千玥嘚瑟了一阵，想着要大干一笔。
她原本打着把离韵仙府改成自己的，但考虑到府上其他仙人的实力，到底只是想想而已。
二人好不容易在仙界聚首，琢磨了一阵，便打算出门游历去了。
金乔骂骂咧咧一通，最后羡慕加嫉妒地看着他们离开。
十数年后，仙君府上忽然迎来一位大人物——江寻。
金乔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这位上仙一面。
当然，他更没有想到，这位上仙竟然是来找千玥的。
桃源里的事情，没有人比离韵和金乔更清楚。
眼下离韵不在，金乔就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他倒是想要要挟江寻放他自由，不过对方一个眼神扫过来，嘴里的话就不由自主喷了出来。
良久之后，江寻低声问，“她有道侣了？”
金乔转了转绿豆眼，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嗯，那人也是刚飞升不久的小仙。”
江寻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你是说，她已经在仙界住了五千年？”
“确实如此。”
江寻轻笑了一声，尾音散在风里，带起些些无奈，金乔没有听清楚。
他说：到底是错过了……
又是几年过后，仙界传言，江寻仙君放弃飞升神界，闭关桃眠山。
梁庚学陪着千玥游走万里，二人也曾回到离韵府上，金乔却从未提起过此事。
直至两千年后，笼中雀重获自由。
临别之前，金乔才告诉她真相。
千玥确实讶异了一阵，不过长安安好，她便高兴。只是独自外出时，曾在桃眠山外遥遥看过一眼，从未打扰。
他还活着，便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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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正式完结啦，感谢格外小可爱鼎力支持哦！
这个结局也算是半开放式，想要写长安的故事，但无论如何都是错过。
姐弟情意都是借口，越写越伤感，所以在这里结束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