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英雄乐章
三排提前十几分钟到达了河岸边，战士们纷纷藏在河岸胖的灌木丛里。
铁牛怔怔看着河对岸有些发呆。
身后有人爬动的声音，铁牛转头一看，发现是营副眼镜。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铁牛低头把脑袋继续埋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道：“俺以前也这么藏过。”
眼镜好奇问道：“在哪？”
“藤县那。”
眼镜了然：“台儿庄的时候？”
铁牛低声应道：“就是台儿庄大捷的时候，俺们团奉命阻截鬼子过河，俺当时就是个连长，不过俺们团只有不到四百人，机枪也才一挺，鬼子太多了，俺们团长跟俺一个村的，他让俺先走，俺就成了逃兵。”
“后来呢？”
铁牛深呼口气：“后来就没了音讯了，当时鬼子急于撤退，打得凶，听说堵截的部队损失都很大，俺们那个团也早就没了番号，估计都死在那了吧。”
眼镜拍了拍铁牛的肩膀：“你不是逃兵，你是奉命撤退的而已。”
铁牛摇了摇头：“逃不逃兵的倒是无所谓，俺就是对不起俺那团长，他知道他让俺先走，是想让俺照顾下他爹娘，可谁也没想到，刚打了胜仗，没几天就莫名其妙败了，俺就只能跟着溃兵一路南逃，最后逃到了新沟。”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着河对岸的草丛喃喃补充道：“俺那团长当初估计也就是这样看着河对岸的鬼子的，只不过那时候是鬼子进攻，现在换成俺带人进攻了。”
眼镜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前面警戒的木头突然退了回来。
“营副，排座，鬼子刚起床，哨兵都撤下去吃饭了，咱们要不要先用炮轰了这群狗日的。”
铁牛急忙拿出望远镜观察，就看到前面两百多米距离的地方，几个伪军正殷勤地给鬼子盛饭。
看样子，应该是伪军刚把饭送上来。
有伪军接过站岗的任务，而那十几个鬼子正围在一块吃东西。
“营副，这是一个好机会，咱们正好有一门82炮，三发过去，这十几个鬼子不死也残。”
眼镜自然也看到了这些，他看了眼手表，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有七分钟后方才会炮击，咱们得等到他们炮击的时候，才能进攻。”
铁牛有些着急：“可等后方炮击之后，鬼子吃完了咋整？咱们待会儿可要趟着雷进攻呢。”
眼镜神情坚定：“铁牛，咱们得顾全大局，你要知道，一旦我们先开炮，那东西两个方向的鬼子一定会来增援，到时候咱们还怎么突破鬼子防线？”
铁牛捏紧了拳头，看着手表砸了下地：“特娘的，这时间过得怎么这么慢！”
木头低声说道：“可以让鸭蛋先瞄准好目标再等呗。”
铁牛瞪了木头一眼：“还用你废话，快去让鸭蛋调校好迫击炮，听到枪响就赶紧开炮，要是打不准，平时吃的肉罐头，都得给劳资吐出来！”
……
几个伪军正懒散地在那站岗，彼此发着牢骚。
“倒霉催的，大清早就把劳资叫起来送饭，劳资昨晚才睡了不到五个钟头。”
“谁说不是呢，这几个日本兵也是傻，哪会有人从这里过来，前面可有着雷场呢。”
“我跟你们说，据说对面的果军厉害得很，日本大官就是怕对面真敢趟着雷过来，才派了一个分队的日本兵在这守着的。”
“你小子扯卵蛋，哪支部队有这么厉害，你就瞎吹牛。”
“吹牛？那你说为啥咱们连镇子都不要了，跑到朱庄这来了？”
“这……日本人是想保护好他们的物资吧？”
“切，庄子里的日本伤兵你是没看到吧？前几天的那场仗，死去的日本兵不知道多少，伤员都三十多了，你自己想想吧。”
“那咱们岂不是很危险？”
“唉，谁说不是呢，但凡能混的下去，谁乐意披这身皮，可没办法，我得找个混饭吃的地方。”
“那要是咱们遇到你说的那些果军大兵呢？他们会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难说，总之到时候咱们一定得把枪口抬高了，真要是打死了人，那咱们的小命肯定就没了。”
“唉，六子，你看那里是个什么？怎么像是一口锅？”
“你小子眼花了吧，这地方怎么会有……呃，那里有人！”
“这……赶紧去报告太君吧！”
“报告个屁！你特么前脚刚走，对面的子弹就来了！都听劳资的，帮我挡着后面，老三，昨晚你相好那白手绢给我，都镇定，千万别露了马脚！生死就看这一遭了！”
……
木头正背着他那铁锅做好了准备，时间马上就到，他是第二个趟雷的。
忽然对面的伪军朝着他的方向在挥动白色手帕，这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他的前面就是铁牛，铁牛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
“木头你干啥？这时候你给劳资装怂，看劳资敢不敢毙了你！”
“铁牛哥，俺好像被发现了。”
铁牛紧张地看去，果然发现对面的伪军在挥动手绢。
这下糟了，行动计划要败露了！
等等！
伪军为何不去报告鬼子，跟他们挥动白手绢干啥？
这是打白旗？
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炮声，铁牛知道这时候来不及想别的了。
“鸭蛋，开炮！”
灌木丛里的炮手鸭蛋，早已经调校好了射界，抓起炮弹就往炮筒里塞。
“嗵！”
“嗵！”
“嗵！”
这是迫击炮三发急速射的声音。
还在吃饭的鬼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炸得人仰马翻。
铁牛看到这里，起身大吼一声：“跟劳资冲，后面的记得插旗，没爆炸的地方都得给劳资插上红旗！”
木头一脚踹倒铁牛，哇哇大叫着就冲了出去。
刚跑出没几步，一声爆炸声就响起了，铁牛清楚地看到木头的左腿被炸烂了，身体因为平衡而摔倒。
但是木头并没有停下，而是顺着惯性继续前冲，背后的铁锅让他轻易滚动起来。
铁牛瞪红了眼睛，他知道这是老乡木头帮他探路，对方想让他活下来。
他怒吼一声，刚准备第二个接上，忽然又被旁边的一道人影踹倒。
等他再看，原来是排里的瘦竹竿跟了上去。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大伙儿像是接力般，一个个冲着前面的雷场前赴后继，爆炸声不时响起，仿佛谱写了一首别样的英雄乐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没有浪费子弹
鬼子雷场埋设的地雷密度并不大，毕竟鬼子的资源是出了名的贫瘠。
可尽管如此，二排的战士依旧伤亡了十几人。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对面的伪军眼里，尽管相隔几百米，他们依旧被二排迎面而来的气势吓住了。
伪军中不是没人想开枪向他们的太君邀功，可只有真正见识过漠视自己生命的人，才会体会到这种人的强大。
对别人狠，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是对自己都这么狠，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其实鬼子在这个据点设置的火力并不弱，仅仅十几个人的分队，就有一挺重机枪与一挺轻机枪，还有两个掷弹筒兵协助。
真要是让鬼子的火力施展开来，二排即使能突破雷场，付出的伤亡也将十分巨大。
可惜围在一起吃饭的鬼子，没有任何预兆就被大部分炸死在了空地上。
而伪军们并没有任何动作，连示警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二排突破了雷场。
……
铁牛跟眼镜在最后的关头也冲了上去，但是不知道为何，似乎他俩的运气格外得好，一颗雷也没踩到。
而他俩身后则是十几个炸断了腿惨叫的伤兵。
趟雷的时候，他们一往无前，但是受伤之后，他们依旧会疼得哭爹喊娘。
铁牛红着眼睛吼道：“快救人！”
眼镜就在铁牛的身后，他接过话：“警卫班发信号弹通知后续部队。”
鬼子虽然被炮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巨大，但是依旧有零星的枪声响起。
眼镜与铁牛挺着刺刀就率先冲向了有枪声的地方，前面十几个伪军直愣愣看着他俩，被两人直接选择了无视。
不到两百米的冲刺，时间很短，几十秒的时间，他们就冲到了开枪的鬼子身前。
那是一个稚嫩的面孔，看样子是个还没成年的少年。
少年额头流着血，肩膀处还嵌着一块弹片，正在费力地拉动枪栓，准备再次射击。
铁牛与眼镜并没有丝毫怜悯，两柄刺刀轻易刺穿了对方的胸口与肚子。
两人毫不停留，继续冲锋。
一个被炸断了腿的鬼子，正奋力朝着那挺被炸歪倒在旁的机枪爬去。
而另一个被炸瞎的鬼子，则胡乱挥舞着指挥刀，在哇哇乱叫着什么。
铁牛几步冲到断腿的鬼子身后，狠狠捅向了对方的后心，使劲一搅，再踹开对方，让刺刀顺利拔出。
而眼镜则直接拉动枪栓，一枪击中了那个挥舞着指挥刀的鬼子的胸口，在对方左手捂着胸口的时候，又一刺刀捅进了对方的肚子。
一旁有三个鬼子似乎已经被炸死，眼镜为了保险，挨个给三个鬼子的胸口捅了几刀，这才确定这三个鬼子已经死了。
两人就像是两个屠夫，对着要宰杀的猪崽挨个挥舞刺刀。
直到确认所有鬼子都被补完刀之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那十几个伪军已经停止了挥舞白手帕，动作仿佛凝固了一般。
看着两个浑身被喷溅的鲜血快要完全染红的两人，想靠近，却又怕两人顺道把他们也解决了，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
二排的战士正在抢救伤员，第一个趟雷的木头早已经咽了气，他浑身被地雷炸了四五处，一颗地雷的钢珠正好打断了他的颈动脉。
剩下的伤员，大部分都是小腿被炸伤，有些甚至有痊愈的希望。
一时间没人搭理那些伪军，这让伪军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了。
眼镜掏出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喉咙，递给了铁牛。
“你带着二排剩下的人，守好这里，接应后续部队，我带着警卫班去前面侦查下。”
铁牛喘着粗气：“不用，俺去侦查，俺得给兄弟们捞些功劳，不能让他们连个教官都干不上。”
而那个被叫为六子的伪军，恰好听到了这句话，他点头哈腰冲着眼镜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长官，我知道情况，我给你们带路。”
铁牛正自责呢，手下的兄弟为了他，把他踹倒在地，就是想让他活下去。
此时看到那个挥舞着白手帕的伪军，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脚踹倒对方，边踹边骂：“向劳资炫耀你有个娘们是咋滴，让你给劳资炫耀！”
“哎呦，长官，我这是白旗，是白旗呀！”
“白旗你去哪不能找个白布，非得用个娘们用的东西！”
“莫打咧，当时哪有时间找白旗。”
十几个伪军看着他们领头的被打，手上的枪还没被缴械，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开铁牛。
最后还是眼镜把铁牛拦了下来。
“算了，铁牛，好歹他们……”眼镜想了想，终于蹦出了一句话，“好歹他们没有浪费我们的子弹。”
那十几个伪军没有丝毫的羞耻心，一个劲地猛点头。
他们已经被对面的果军吓到了，敢趟雷就算了，俩人就敢冲锋，还把太君们都解决了，那灭口的速度，让他们实在兴不起反抗的想法。
仿佛对方夸他们没有浪费对方的子弹，是多大的荣耀似的。
没看太君们都被对方挨个用刺刀挑了么？都没见两个杀神浪费多少子弹，这说明啥？
这说明他们跟太君们是一个待遇呀！
铁牛停下了手，冷哼一声：“哼，要不是这点，俺早就毙了他们了。还愣着干啥，扛着枪是想打俺是咋滴？赶紧把俺的子弹交出来！”
伪军们一愣，这才明白那个戴眼镜的说的子弹并不是指对方身上的，而是早就把他们的子弹当成了自己的了。
接下来，伪军们把知道的情况全数托盘而出。
朱庄内的鬼子果然并没有多少，鬼子的防御重点，主要是在北侧的两个高地。
两个阵地的鬼子占据了大半的兵力，其中二号地区的鬼子，集中了两个小队的鬼子，还都是精锐，这虽然与此前眼镜他们探知到的情况不符，但是并不影响局势。
二三号地区的身后，是鬼子的防御节点，被眼镜他们称为一号地区，鬼子自然不会不派兵防御，那里也是鬼子策应两个方向友军的地方。
伪军们就是从那里赶来的，由于害怕白天生活做饭，引来果军的炮火打击，因此饭菜都是在一号地区做好之后，被伪军们送到前线。
鬼子的兵力并不多，仅有两百多人，因此他们不得不依靠伪军送饭。
这处监控雷场的据点，原本有半个小队驻守，但是由于果军一直没有从雷场突破的想法，加上果军部队本来就没有扫雷工具，因此鬼子最后撤走了大半部队，只留了一个分队防守。
眼镜在听说一号地区仅有一个小队的鬼子的时候，就打定主意兵分两路，一部先断了鬼子的后路，另一部随他去攻占朱庄。
二排虽然伤亡了近半，但是还有近二十人的战斗人员，眼镜带着二排剩下的人员，加上自己的警卫排，在几个伪军的带领下，直接向着一号地区进发。
而一排长歪嘴，则带着四连剩下的人，前去进攻朱庄。
第一百九十八章 混进据点
一号地区的鬼子丝毫不知道雷场被突破的消息，他们正在为独立团的突然炮击感到惊讶。
这么长时间一来，鬼子的指挥官吉田大尉，已经猜到对面的果军部队缺乏炮弹了。
原本鬼子们也是缺乏炮弹的，但是朱庄囤积了不少没来得及运走的弹药，这才让吉田对守住朱庄充满了信心。
此时的他，就在一号地区督战。
不得不说，鬼子内部的等级也是极为森严的。
就像是另一个野战中队的大尉工藤次郎，虽然也是大尉军衔，但是他却要受到吉田这位宪兵队大尉的辖制。
宪兵队的战斗力自然不如野战部队，因此防守在一二号地区的都是工藤次郎的部队，而名其名曰防守一号地区这个后方的，则是吉田的宪兵队。
此时的吉田，正因为起床气对着部下发脾气，丝毫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
“长官，前面就是皇军，呸，鬼子的据点，里面有七八十个鬼子。”
眼镜点了点头，一旁的铁牛问道：“那跟你们一样的黄狗子呢？”
伪军六子讪笑着回道：“这位长官不是说了么，我要是带你们过来，就算是投诚，不算黄狗子了吗？”
铁牛踹了六子一脚：“少特么废话，问你啥你就答啥，不想活了是不是？”
六子却不为所动，这里可是离据点不到三百米，真要是响动太大，据点里的鬼子肯定就得到了风声，因此他想得到更多。
“长官，我有办法让你们混进去，我要是做到了，这算不算是立功呀？”
眼镜正为这件事发愁呢，就他观察到的，鬼子的据点防守还是比较严密的。
鬼子据守在一处货栈内，看样子应该是新建没几年的建筑，砖石结构，没有直射火炮，很难打穿。
而这个地方，正好卡在大路的旁边，也卡住了大部队的进攻方向。
据点内的火力点，也比较密集。
就门口的两挺重机枪，就能让残余的二排与他的警卫班冲不动。
因此当六子说有办法让他们混进去的时候，他才有些惊讶。
看铁牛还要打人，眼镜并没有急于阻拦，他要看这个伪军排长，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哎呦，你这大块头别太过分，劳资也是个排长，哎呦，大哥，我错了，嘶，疼呀，你是我爹还不行吗，别打了爹。”
眼镜看差不多了，才装模作样拦下了铁牛。
这要是以前，他肯定就直接问了，但是混迹于一群老**里，花花肠子早就多了不知道多少。
“赵六是吧？”
“哎，长官，小的爹妈没文化，就给我起了个赵六的名字。”
眼镜笑眯眯问道：“想进我们独立团吃香喝辣？”
赵六眼睛一亮，迸发出一道亮光：“长官，其实我早就想加入果军了，我可从没对果军开过一枪，更别说杀人了。”
眼镜自然知道对方说得不是真话，但是从对方的表现上也能看出来，对方并没有存了把他们骗进据点，利用鬼子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想法。
“你先说说怎么带我们混进去？”
赵六嘿嘿一笑：“长官，这看门的鬼子，根本就认不全我们，只要你们换上我们的军装，就可以跟着我大摇大摆进去。”
眼镜看了眼身后的战士，摇了摇头：“不说人数对不上，武器怎么办？”
别看眼镜带的人只有三十多个，但是他们可是携带了一门迫击炮与两挺轻机枪。
赵六开口解释道：“长官，这看门的鬼子傻得很，即使超出几个人，他也不会看出来。至于武器，那门炮就算了，进了据点也派不上用场，倒是那两挺机枪好办，我们送饭的时候，用的那大木桶，把机枪放里面就成。”
眼镜闻言与铁牛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目前，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好，只要你能带我们二十名战士进据点，我亲自打报告，为你表功，至于你能当上什么职位，这就不是我这个小营副能干涉的了。”
赵六脸色大喜，直接无视了身后他的那伙兄弟，拍着胸脯表示绝对没问题。
……
吉田没穿军装，只穿着一件白衬衣，正在指挥部里发脾气。
“八嘎，这群该死的支那人，大清早不睡觉，难道他们的炮弹很多吗？”
“大尉，会不会是对面的弹药补给到了？”
吉田没搭理说话的小队长：“工藤那个家伙那有什么消息吗？”
“大尉，工藤大尉那边表示对方的进攻烈度并不高，他有信心再次守住阵地。”
吉田松了口气，只要二三号地区没问题，那么朱庄就不会丢失。
至于两个地区的结合部，他早就命令部下埋设了上千颗地雷，支那人没有排雷设备，根本就不可能从那里突破。
而且他还谨慎地在结合部构筑了示警阵地，真要是支那人用什么办法突破了雷场，也来得及调派兵力防守。
在他看来，自己这方现在是万无一失，对面的支那人根本就奈何不得自己。
何况他已经确定了，支那部队仅仅只有一个中队的兵力，也就是支那人所说的两个连，想突破二三号地区，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里，他彻底放了心。
“支那人的补给不会那么充足，上峰发来电报，情报部门已经查探清楚了，那个什么第八独立团，正在为补给的事情发愁，绝对不会有多余的炮弹补充的，这不过是他们垂死挣扎而已，等我们的援军到达，就是他们的死期。”
“大尉，援军到底何时到达，这都半个月了，申城那边不是有两个大队吗？”
吉田挥了挥手：“你懂什么，对外声称是两个大队，其实大部分都是国内来的补充兵，战斗力还不如一个野战大队，何况申城那防守的范围那么大，一旦被支那军队进攻了怎么办？好了，跟你说这么多，是让你心中有数，你赶紧下去让部队提高警戒，一旦出现工藤那出现什么状况，好及时派人支援。”
“哈衣！”
打发了部下离开，吉田也没了睡意，他出门打算吃早餐。
恰好这时候，他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眼镜等人。
从对方行军的脚步上，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皇协军啥时候行军这么整齐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击杀鬼子指挥官
眼镜观察着鬼子营地内部的构造，正低声与铁牛商量作战计划。
“门口高台上那挺九二重机是我们的最大威胁，得想办法解决掉。”
“有些难，就一架梯子通上面，想抢占那里有些难。”
眼镜对着不远处的鬼子躬了下腰，嘴里却低声说道：“那就找个理由混到下面，用手雷解决。”
铁牛有些心疼地点了点头，四连才一挺重机枪，还是水冷的民二十四式，可惜这挺九二重机了。
他点了三个战士，让他们悄悄摸向门口高台上的那挺重机枪。
“营副，鬼子的防御看起来很松懈，现在应该还没接到咱们突破结合部的消息。”
眼镜也认为是如此，他转而对着赵六问道。
“赵六，北边应该是鬼子营地吧？那你们皇协军的驻地在哪？”
“长官，就在南边那一排破房子里，鬼子一般不准我们去北边他们的地盘，不过这次不一样，我们是被派去送饭的，可以到西北边的厨房那。”
铁牛瓮声瓮气问道：“黄狗子，你那有没有毒药啥的，待会儿下到鬼子饭菜里，别的连不收你，俺收你，最少也给你个班长，咋样？”
赵六无语，只得无奈解释道：“铁牛长官，鬼子的饭菜从不经我们的手，鬼子打心里就不信我们，他们的饭菜有他们自己的厨子做，不让我们掺手。”
就在这时候，侧前方的一个房间，走出一个身穿白衬衣的鬼子，从对方的穿着上，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官职大小。
但是赵六却是认得此人，他正要开口提醒，就见对方指着他们发话。
“哎依，你们滴，什么人滴干活？”
赵六急忙握爪行礼：“吉田太君，是我呀，赵六子，您忘了？前几天我还打了只野鸡给您呢。”
吉田稍微想了想，记起了赵六，对方的确比较面熟。
但是赵六身后的几个人，他就感到面生得很。
对方虽然穿着皇协军的军装，但是那精气神，一点也不像皇协军，尤其是对方那雄赳赳走路的步伐，一看就像是精锐。
那群软骨头的支那伪军，啥时候有这个军容了？
只是他虽有疑惑，但是自己毕竟身处军营中，而且前线也没有支那军队突破的消息，因此他只是有些好奇。
“你滴，我认识，但是你身后滴，是什么人？”
赵六脑筋急转，正想着用什么办法糊弄过去的时候，只见铁牛一边喊着不伦不类的“空尼奇瓦，空尼奇瓦”，一边朝着对方迅速靠去。
吉田正被对方那发音古怪的日语感到好笑呢，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让铁牛有了足够短的距离发起突袭了。
“八嘎……”
吉田话还没说完，就被铁牛一手捂住了嘴巴，紧接着他就一刺刀捅向对方的肚子。
吉田猛地瞪大了眼睛，被顶在墙上的他，脑袋拼命挣扎，可紧接着铁牛搅动了下刺刀之后，拔出来又捅了一下。
吉田惊怒的眼神渐渐凝固，鬼子指挥官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
可铁牛的这一作为，直接让偷袭变成了强攻。
这件事在事后，谁也无法判断铁牛的行为到底是对是错，毕竟吉田已死，无法知道他当时是否发现了二排的潜伏。
指挥官在军营内，一直就是受关注的目标。
要是普通的士兵，可能铁牛的行为有可能不被关注到，但是吉田作为军营的指挥官，自然在士兵们的视线范围内。
不过二排战士身上的军装，让鬼子下意识认为这是皇协军集体叛变了。
十几个伪军刚送饭回来，还不知道咋回事，就被门口的鬼子用机枪突突了。
“铁牛，你带着人直接冲击鬼子营房，我带人占领制高点，至于赵六你，找个地方趴着，保命就行。”
铁牛也知道现在是没办法按部就班玩偷袭了，点了点头。
“二排的，三人一组，交替掩护，进屋前先用手榴弹招呼。”
而赵六则出乎意料地表示：“长官，我跟你们一起，我也开过枪。”
赵六以前怕得要死，但是此时的他已经被一股热血冲昏了头脑，人家二十多人，就敢对着近百个鬼子发起进攻，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谁也别比谁装大个儿。
而且他也明白，真要是当了缩头乌龟，就是真的事后论功行赏，以他的表现，也就是勉强给个闲职挂起来。
他赵六可是有理想的人，此前跟着鬼子，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在理想与现实面前，他得先顾着肚皮。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直觉上认为，这帮人只是看本事，不看关系的那种。
就那个叫铁牛的，明显就不会做人，却能混上个排长。
他喜欢这种只凭本事，不凭关系的部队。
眼镜哪顾得上他，也没空搭理赵六，带着警卫班就朝着东北边的高楼冲去。
鬼子这时候正不知所措呢，有的人看到了身穿皇协军军装的人杀了他们的长官，但是大部分人并不清楚。
军营里此时乱作一团。
赵六见到如此，略一沉吟，也不再跟着眼镜，而是猫着腰跑向皇协军的驻地。
一个伪军排长正撅着腚趴在汽油桶后面，身后是七八个平时跟他混的士兵，恰好看到了赵六。
“六子，什么情况，太君们怎么朝着咱们开枪呢？”
赵六眼珠一转，痛心疾首地说道：“唉，吉田那个老鬼子，他怀疑咱们这些人有人通敌，就打算全杀了咱们，我的那个排，全都被他给杀了个七七八八呀！”
伪军排长闻言大惊失色：“什么？那个老王八要屠杀咱们？”
“是呀，可怜我那十几个兄弟，就这么没了，狗哥，快跑吧，再不跑咱们就全交代了！”
伪军排长一把推开拉扯他的赵六，恨声说道：“娘的，劳资给他卖命，他还要干死劳资，劳资就是再贱，也不能贱到这种程度。弟兄们，大门已经被狗日的鬼子堵上了，跑是跑不了了，不如跟鬼子拼了，能打死一个就够本！”
他的那几个手下闻言虽然神色惧怕，但是也知道这时候不拼命是不行了，与其坐等挨宰，不如直接跟平时欺压他们的鬼子拼了。
于是他们就跟着他们的排长，举枪朝着大门口的鬼子射击。
鬼子发现之后，自然会还以颜色。
恰好他们的行为，很好地隐藏了埋伏在下面的三个二排战士。
两个战士掏出手雷，朝着地上一磕，轻松就解决了塔楼上的那挺九二重机。
第二百章 缴获火炮
眼镜带领二排原本是打算牵制一号地区的鬼子，只是在现场侦查之后，看到鬼子防御松懈，才想着试探潜入进攻。
这么做风险很大，但是收益可能会很高。
只是没想到，偷袭变成了强攻，而强攻又变成了乱战。
军营内的伪军并不多，仅有不足百人，其中还有十多个刚刚被门口的鬼子，用机枪突突了一大片。
营内的伪军不清楚情况，在赵六的煽动下，一部分对着鬼子发起了进攻，另一部分则趴在地上，被双方当成了靶子。
“兄弟，打错了，我们是一伙儿的。”
铁牛闻言一愣，他们正摸向鬼子营房呢，发现有伪军，自然要开枪射击了。
可随后他就发现，对方竟然也朝着鬼子开枪。
这是什么情况？
“牛哥，是不是那个黄狗子拉来的兄弟，在帮着我们。”
铁牛想了想，低声嘱咐道：“枪口朝着咱们的，就开枪，不朝着咱们的，也得小心，这帮犊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军营外剩下的二排战士，看到军营内已经打起来了，原本打算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摧毁鬼子的机枪阵地。
可随即，他们就发现，营地西侧，竟然就是鬼子的炮兵阵地。
于是他们仅仅发射了三发炮弹，在摧毁了门口的那挺重机枪阵地之后，就转而对着炮兵阵地发起了进攻。
营地内的枪声，自然引起了炮兵阵地鬼子的注意。
很明显，军营内正遭受攻击，可他们没法给予支援。
总不能连自己人都炸了。
正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十几个二排战士嚎叫着冲向他们。
鬼子炮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十几个二排战士冲到了近前。
接下来，自然就是屠杀了。
鬼子炮兵浑身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支南部十四式手枪，而且他们大部分还不佩戴，因为这种枪实在太差劲，自杀都没人稀得用。
于是他们大部分只能空着手与二排的战士战斗，二十多个鬼子炮兵，被十几个二排战士撵得跟丧家犬一样，满山乱跑。
其实按照正常来说，鬼子炮兵必然有作战部队保护。
但是在吉田看来，只要前线的二三号地区没事，那么炮兵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加上前线本来就兵力匮乏，于是他并没有给炮兵部队安排保护。
就这样，两门步兵炮，就轻易落在了二排手里。
这时候，营地内的鬼子已经乱作一团。
有十几个鬼子还没冲出营房，就被铁牛带着战士用手榴弹炸了窝。
而剩下的鬼子，发现平时里在他们手下谄媚的支那人，竟然如此勇武，一对一拼刺竟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下他们是真的有些慌了。
而指挥官吉田大尉，有的人说死了，有的人说被俘虏了，还有的人说逃跑了。
群龙无首之下，鬼子再也撑不住了。
有的鬼子跟着他们的军曹朝着东边跑路，有的则试图等待支援，还有的竟然想实施反突击。
反突击的鬼子，下场自然不好，被二排的战士一个冲锋，被压了下去。
等待支援的则找着掩体射击，可慢慢地，营地内的枪声越来越稀疏，只有跑出去的鬼子，才算是完好无损。
没多久，鬼子的抵抗停止了。
有一个鬼子曹长举着白旗表示投降。
他们虽然是宪兵部队，负责执行战场记录。
但是他们本身的作战意志并不高。
作为中坚力量的从作战部队抽调的老兵，已经损失殆尽。
剩下的新兵，他们还没接受战场的洗礼，有的在国内甚至没有完成训练，就被派到了中国战场。
等眼镜接受了十几个鬼子的投降后，营地内的战斗才算是彻底结束。
不过随之而来的，则是真假伪军之间的对峙。
二十几个伪军，在之前的那个排长的带领下，竟然占据了一处据点。
至于伪军连长，早就在第一波的打击下阵亡了。
眼镜还想跟对方好好谈谈，毕竟这场战斗，对方也是有功劳的。
可铁牛却不惯对方的毛病。
他得知缴获了两门大炮，正喜不自胜呢。
大炮啊，这玩意在团里那可是宝贝，就凭这份功劳，手下下的那几个断腿兄弟，怎么也能捞个好后路。
但是假如，这功劳还有伪军的份，那就含金量有些低了。
至于眼镜的警卫班，他一点也不担心。
这书生好是好，就是喜欢婆婆妈妈，出了名的爱让功劳。
于是他悄悄把那两门九二步炮拉进了军营。
“什么？你不会摆弄这东西？都是炮，有啥不一样的。”
“排座，教官教额的都是怎么整迫击炮，这小钢炮，额是真整不明白。”
铁牛有些生气：“俺不管，今天你要不给俺打准了，以后那猪骨头你是甭想啃了！”
眼镜正与赵六沟通呢，想着怎么把对方劝降。
可一转头，看到几个傻蛋正在那捣鼓步兵炮，这可吓得他不轻。
“你们在干什么？！”
平时操纵迫击炮的钢蛋高声回道：“营副，瞄那小楼呀，不是你吩咐的吗？就瞄着那小楼打，还要打穿甲弹。”
眼镜黑着脸，刚要过去问清楚情况，铁牛就一脚踹了过去。
“瞎咋呼什么，你喝多了是吧？俺是让你试试，又不是让你真打！”
说完之后，低声说道：“待会儿看俺的眼色，俺让你打，你就赶紧打。”
钢蛋傻乎乎回道：“排座，营副刚……”
“娘的，你听俺的，还是听那四眼的？”
钢蛋弱弱小声说道：“额听你的，你还得听那四眼的。”
眼镜几步赶了过来，皱眉看着铁牛的胳膊：“铁牛，你胳膊怎么没赶紧包扎去？”
铁牛浑不在意地回答：“没事儿，这都是小伤。”
眼镜对着那门九二步炮努了努嘴：“这是干啥？”
铁牛干咳一声，还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看着眼镜那明亮的眼睛，估计也糊弄不过去。
唉，都是那帮老兵教的，四眼连下面人的弯弯绕都门清了。
“咳，捏个，不是，那些都是黄狗子呀，打死算逑，俺反正觉得黄狗子都不是好东西。”
第二百零一章 富到深山有远亲
铁牛的炮击只是个插曲，结果自然是伪军投降。
不过在最后的谈判中，眼镜表示算是对方及时反正，虽然他知道并不是这些伪军自愿的。
一号地区被攻破，让鬼子的前线主力部队惊慌失措。
他们的防御工事，针对的是正面，至于后方的防御措施，几乎没有。
鬼子前线的临时指挥官见势不妙，直接率领部队向东边的申城撤去。
朱庄内的几十个鬼子内勤，跑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自杀了。
鬼子被自杀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烧毁了一部分物资。
在四连一排长歪嘴带兵赶到朱庄的时候，朱庄内的鬼子已经听到了枪炮声，毕竟一号据点的鬼子，距离朱庄并不远，仅仅不到两里地，枪声清晰可闻。
其中有的鬼子伤兵，想引诱四连的人救援，可惜四连的战士，早就被李景林耳提面命过，对待鬼子，从来都不会手软。
他们十分喜欢自家团长的一个理由，就是自家团长经常对士兵们的违纪行为视而不见，只要不丢了大节，偶尔的小错误，自家团座从来不管。
朱庄的缴获十分丰富，虽然大部分武器弹药的口径与独立团并不符，但是其中的大量的被服、炮弹、装具、补给等等，这些东西都是独立团急需的。
因为已经是十月了，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此时的早晚，都已经十分凉了。
李景林在得知朱庄被攻破的消息后，十分高兴，他急令眼镜亲自带着四连，押送物资回阳县。
但是这件事却被王天存拦了下来。
王天存深知今后自己就要扎根在小王乡了，这养兵，得有钱。
花钱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物资嘛。
这么多的物资，他十分想狠狠咬下一口。
但是这一仗，他的三营实在是打酱油的角色。
原本他们接了堵截鬼子东逃的任务，可他手下的那些原保安团的士兵，尽管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可依旧是烂泥糊不上墙。
二百多人的二营，在事先构筑好阵地的情况下，竟然挡不住一百多鬼子的突围。
唯一有点亮点的，就是李景林支援给他的那个警卫班，贺老六带着警卫班，一下子就干掉了十多个鬼子。
而剩下的二百多人，不过打死打伤了不到二十个鬼子。
于是王天存的底气就有些不足。
毕竟不管在哪，你想大声说话，你得有大声说话的本事。
可他也没办法，不截留点物资下来，他今后在小王乡可怎么混。
于是原本由眼镜与李景林的电报往来，变成了王天存与李景林隔空喊话，两地电报往来十分密集，就连鬼子的情报部门，都明显感受到了这个电磁信号。
两人就像是一对情侣，玩起了电报情话。
“你不能就这样不管人家呀，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痛，贼特么舒服。”
“我不管，我要，最起码给一半吧？”
“滚你娘的蛋，你咋不全拿了呢？”
“团座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但是全给我，那团里的那些妖艳贱货不得恨死我。”
“你也知道团里缺物资啊，最多给你两成，不过炮弹只能留一成，你那炮弹的用处不大。”
“三成，团座，不能再少了，再少这筹粮任务没法干了……”
“说是两成就是两成，没得商量。”
就这样，王天存在好说歹说之下，才截留下了两成的物资。
当然，他肯定要挑着好点的来。
不过眼睛也不是傻子，只要王天存不是太过分，他也懒得跟对方计较这点。
毕竟六连还得要跟三营配合防守，六连的补给，暂时从三营那里出。
……
周老根感觉最近的日子好像不一样了。
以往跟他好久不走动的亲戚，频繁跟他走动了。
不仅如此，村里的人都十分巴结他。
原来是王大拿的儿子王天来，在鬼子撤离的时候，没跟得上，被抛弃在了镇子里。
起初胡黑子还想拿王天来开刀，后来想到那大毛兄弟，似乎跟这个王天来有旧，于是就暂且放过了对方一马。
没想到，周大毛知道对方之后，还真没对王天来如何。
反而让王天来进了六连，说是当什么鬼子话老湿，他也不懂是个啥职位，反正他去看过，知道那小子就是个以前的教书先生。
王天来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不但没事，还被招进了军队里。
但是他可不是那种乡下愚夫，他比谁都知道日本的强大。
他毕竟是留过洋的，亲自去过日本，深知目前祖国的各项能力，都跟日本差距很大，在这场反侵略战争中，祖国能获胜的希望极其渺茫。
他很想拒绝这份工作，但是他又知道，真要是拒绝了，那他很可能会小命不保。
无奈之下，他只能接受了这份工作。
可在人前，他都是一副满心高兴的模样，除了跟他老爹王大拿说了实话，对别人都是逢人就说感激周大毛。
这下子，村子里就明白周大毛的能力了。
原来这周老根家的儿子这么能耐，连虎头山的那帮土匪，都要给面子。
这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周老根以前的那些亲戚都知道了。
周老根由于是山西过来的，在本地的亲戚，都是老丈人那头的。
可自从他与周大毛他娘成亲之后，根本就没什么搭理他。
不仅如此，他当初还交了十块大洋的礼钱。
周大毛在记忆里，也从没有过舅舅大姨之类的亲戚看望过他。
没办法，周老根这人太老实，只会种地。
可从土里刨食，能刨出什么钱来。
日子过得自然是紧巴巴。
最初来的是周大毛的二舅，他得到的消息最早，周老根突然接到孩子他二舅的到访，还有些稀奇。
酒席上的东西，自然是从邻居那借来的。
王大拿也拿出了一些好酒好菜，把那二舅招待得十分舒适。
酒到半酣，周大毛的二舅就在酒席上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想让周大毛的两个表哥，在镇子里谋个差事。
周老根哪里懂这些，但是都是亲戚，他又不懂这些弯弯绕，满口替儿子答应了下来。
这还不算晚，没多久，周大毛的七大姑八大姨，好几个亲戚都亲自上门为自家儿女请托，周老根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第二百零二章 赵六的小九九
周大毛很忙，他要忙着协调六连与三营的关系，还要协调新成立的独立营，也就是虎头山的那帮土匪的改编事宜。
冲天炮对改编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官职。
唯一对改编上心的，就只有一支笔了。
不过胡黑子，倒是对如何打仗有些兴趣。
按照改编要求，副营长是要独立团的人来的。
可谁都知道，这个独立营，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说是一个营，其实战斗力还不如团里的一个连，也就是人数上能吓唬下人。
冲天炮虽然不想自己拉起的队伍，完全被收编，但是没办法，想被招安，就得过这一手。
此时的他也明白了，这个独立团，起初就是想利用下他们。
不过这年头，能被正规军利用，也是一种资格。
多少土匪想被利用，都没这机会呢。
只要手底下的兄弟不背叛他，那这支队伍还是得靠着他混。
不过在副营长的问题上，他是希望周大毛能过来接任的。
但是周大毛的军衔只是个中尉，副营长，起码也是个上尉，少校都是正常的。
别看独立团是李景林的一言堂，他也得受到上面的制约。
就像是冲天炮的这个少校，他就是用妥协换来的。
上面在独立团加派了个稽查处，来的也是个少校，负责纠察军内违法乱纪的。
因此不论什么时候，想要回报，你得有付出。
这些暂且不说，就说周大毛这个内定的副营长，虽然在六连里被大伙儿一直取笑，但是小王乡里，他的确算得上是三把手了。
一把手与二把手，这个没法分，名义上王天存与冲天炮都是长官。
只是王天存负责的是小王乡与大龙乡结合地区的军事长官，而冲天炮，他则是专门负责小王乡政务的长官。
两人并不存在隶属关系，李景林为了在面子上给冲天炮安慰，给他要来个政务巡视督查的职位。
周大毛，则作为襄理协助冲天炮。
于是周大毛最近的事情非常多，即使朱庄战斗，他也只是参加了作战会议，实际战斗并没有参加。
他的手下多了个叫赵六的，最后赵六还是没能被铁牛要来四连，而是被眼镜送到了周大毛手下做事。
周大毛后来才听说老爹为两个素未谋面的表哥谋了个差事，这件事是赵六帮忙办得，还是后来听老爹提起才知道这件事的。
“爹，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四天前吧，老大，爹也没想到你大舅二舅小姨都来了，起初爹也就觉得就你二舅一家呢？”
“不是呀，爹，这种事你怎么不提前跟额说，还有，赵六给安排的巡街，那是多少人打破头想进的。”
周老根看着儿子急赤白赖的脸，有些不高兴。
可毕竟这老大没多大就被他送到了外面，心里自然有些心虚。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后来你娘家那边请托的人太多，要不然你随便安排几个职位打发了他们不就完了？”
周大毛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打发的问题。
他能在独立团爬到中层，一是凭着他这身过人的本事，二就是由于以往混迹于三教九流，与团里的众多大佬关系不错。
其实最关键的，就是他紧跟着团座的步伐。
在古代，这就叫忠心。
以前，大毛自然不满当初李景林把他强收紧了独立团，可渐渐的，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军营氛围。
从最初的想为老班长罗福娃报仇，到后来的赵双喜言传身教，直至喜欢上了李景林的护短。
当初他向罗福娃要债，不就是李景林看不过去，亲自舍了脸皮下场为手下出头么。
一个团长跟一个地痞放对，这要是传出去，肯定十分丢人。
可李景林还是做到了，他不管别人的看法，就顾着自家的袍泽兄弟们。
这样的团长，值得他们拼命。
而且小王乡的情况，他早已清楚，李景林早已在电报中，给他们提过醒。
小王乡这个粮食基地，鬼子不可能放过，已经让他们做好了随时撤退回山里的准备。
最多明年开春，鬼子肯定会大举进攻。
老爹这样做，很可能会好心办了坏事，鬼子一来，他的那些亲戚，八成会被鬼子泄愤。
指望乡亲们不告发，这个根本不可能。
鬼子只要稍微开出点悬赏，有的是二流子去鬼子宪兵队举告。
“爹，这个地方额们并不能久驻，额这襄理，也就是个临时职位，额们还是得撤退的。”
周老根闻言有些惊讶：“日本人不是被你们赶走了吗？你们怎么还要撤呢？”
周大毛不能再说了：“爹，这些就是军事机密了，不能再跟你说了。”
“屁，跟你爹净打马虎眼。算了，这个恶人还是爹来当，额回去就把你娘那边的人推了，省得你难做人。”
周大毛在送走自家老爹之后，直接就叫来了赵六。
赵六进门之后，还以为是新老大的老爹，已经把自己帮忙的事情说了。
这就是赵六的小九九了。
有时候做事，你就得做得让上级感到全在细处，还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那种。
领导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下属了。
赵六眉开眼笑地问道：“老大，你找我有啥事？”
周大毛眼色有些难看：“赵六，是谁让你把我的两个表哥安排到巡街员的？”
赵六有些懵逼，看着脸色难看的周大毛，试探回答：“老大，是我自我主张的？”
周大毛被气得笑了起来。
他岂能不知道对方这回话的意思，这是想替他背锅。
可你特么也不想想，我要是跟那两个哥哥熟悉，会不安排吗？
“不是你擅作主张，难道是我指示你的？你当我们独立团是什么地方，是可以允许那些臭鱼烂虾充斥于中的地方吗？赵六，今天我不怕跟你说明白了，你的那些想法，在我这行不通，在团里更行不通，你也不打听打听，团里哪个是靠溜须拍马上来的，没点正经本事，想在我们团里上去，你怕是来错了地方。”
说着说着，他莫名想起了瘦猴长官。
算了，瘦猴长官虽然也拍马屁，但是人家后勤这块是真的安排得井井有条。
以前他没感觉，但是接触到这些之后，才真的感觉到，后勤这块真不轻松。
第二百零三章 瘦猴被抓
周大毛正在为各个部队的事情烦恼呢，李景林这边也遇到了不少糟心事。
新来的稽查处处长叫余成周，挂得是少校军衔，从级别上就能看出来，上头对这个新部门的重视。
当然，名义上，稽查处并不是针对独立团设立的，它设置的对象是阳县整个防区。
也就是说，目前阳县驻扎的独立团与川军师，都要受到稽查处的制约。
李景林自然不满这个设置，可他也没办法，这是交换。
不解决虎头山的土匪问题，那朱庄也没这么好拿下，物资照样十分紧缺。
现在的抗日形势越来越严峻，欧洲战事爆发，虽然日本还没有对英美等国宣战，但是李景林也清楚，这是迟早的事情。
到了那时候，物资会更加紧缺。
后期为何大批的果军投降，其中就有一部分物资的问题。
很多军头得不到渝城的补给，就转而投向了鬼子。
不过上头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也算是没敢太过分。
这个余成周，与卫正业不是一个派系的，上级隐晦说了，余少校来阳县，只是为了防g限g，跟独立团的军权绝对没一毛钱关系。
李景林可没那么容易好糊弄，上头的话，你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不过只要对方做得别太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但是真要是对方敢把爪子伸到自己的基本盘，那就别怪他属狗脸的了。
于是在欢迎晚宴上，他与川军师的黄师长并没有出席，只是安排了各自的代表出席。
李景林这边代他出席的是二小，而代替黄师长的则是小黄营长。
这在两人看来，已经是给够了对方面子了。
可李景林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胆量。
这一天，瘦猴这个阳县红人，在与当地的一个富商谈采购的事情，他与对方谈得正起兴的时候，包间忽然闯进来几个中山装。
瘦猴是谁，在独立团里，要是论排名，他自然是不上数。
没办法，排他前面的人太多了，现在团里保持着上尉军衔的，就只有他与老烟袋跟板牙了。
可要是论亲密程度，谁都知道就是十三太保里的老大许大勇都不如他与李景林的关系亲密。
按照常理，副官二小才应该是与李景林最亲密的人，可这小子不会拍马屁，还经常性拍到马腿上，这让李景林好几次在公开场合数落他。
只有瘦猴，只最理解李景林的。
甚至就是老黄的身份，他也早就猜到了。
很久之前，他就隐晦对李景林提过，但是当时李景林只是打了个哈哈，搪塞了过去，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从那之后，他十分配合后勤处处长老黄的工作。
当然，这得是出钱的情况下。
想白要，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
有时候就是李景林亲自打招呼，他都好几次硬顶了回去。
但是却从没被李景林训斥过。
他依旧保持着老大心中最贴心人的身份不变。
其中的各种弯弯绕，什么时候该硬顶，什么时候该装不知情，什么之后该配合，这分寸的把握，实在是不足外人道也。
书归正传，当看到闯门的是余成周的时候，最先拍桌骂人的，是约他谈生意的那个万姓老板。
“大胆！知道这是谁定的包间吗？什么阿猫阿狗能敢随便闯了？”
进门的中山装哪里惯他一个商人的毛病，上来两个中山装，就一人一条胳膊把那万老板压在了桌子上。
万老板想挣扎，要是平时，他可能会怂，但是他今天约见的，可是独立团的实际上的大管家，因此他还想表一下英雄气概。
可还没等他放出自己的王霸之气，一个中山装就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娘的，老实点！稽查处办事，信不信劳资毙了你，你都没地方伸冤！”
万老板一听是稽查处，身子一个激灵。
前不久听说来了个什么稽查处，什么都管不说，做事还十分嚣张。
一个不服气的老板，被直接打死在了街上，那老板的后台都没敢吱声。
于是万老板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瘦猴可没被对方的阵势吓到，他并没有嚣张跋扈，也没有担惊受怕，而是淡淡问道。
“原来是余处长，这么冒然闯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余成周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瘦猴，这个众所周知屠夫团的幕后大管家，只觉得对方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实在是不亏为瘦猴的外号。
“洪副处长，有些事情，想请你跟我们回去请教一下，我可是亲自来请人的，洪副处长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瘦猴冷笑回答：“余处长的请人方式果然与众不同，这是怕我老大知道了，提前拿这话堵我的嘴吧？不过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我还是好心提醒你，我老大一般不发飙，但是发起飚来，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发起飙来连我自己都怕？”
余成周脸色有些难看：“废话少说，都已经这样了，洪副处长不会让我用强制手段吧？”
瘦猴抖了抖身上的上杉，笑着说道：“我瘦猴所有人都知道，是个精明人，可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余处长，带路吧？”
余成周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尖嘴猴腮的家伙怎么说话这么颠倒。
不过对方既然愿意配合，那正好省了他的力气，于是他使了个眼色给手下，两个中山装就准备卸下瘦猴的武器。
“哎，我这枪就是个摆设，连个子弹都没有，你们折腾个什么劲，知不知道每年因为枪支走火没命的人有多少，我瘦猴这么惜命，岂是把这种潜在威胁放在身上的人？喏，看到没，是不是空膛。”
一个中山装检查了下瘦猴的勃朗宁手枪，把手枪递给余成周，点了下头。
余成周羡慕地把玩了下这支配枪：“这就是勃朗宁吧，咳，这把枪我先收着，等调查完之后，自会还给洪副处长。”
瘦猴笑吟吟回答：“好说，就怕余处长还的时候心情不好呢。”
余成周心里冷哼，还想着我还给你？你怕不是傻了吧？
真当稽查处是你想来就来，想走的就走的？
别说你个小小的上尉了，就是上校，劳资都抓了不知道多少。
“愣着干啥？赶紧请洪副处长回去！”
第二百零四章 上门抢人
装晕的万老板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则惊讶得要命。
这个姓余的处长好大的胆子，谁不知道独立团的李狗脸，那是出了名的说翻脸就翻脸的。
别人办事还讲究个名义，姓李的则完全是捉摸不透，想一出是一出。
而且别人还拿他没辙，听说他的上级，都拿他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还好，这些都是大人物头疼的时候，跟他可没什么关系，只要能赚到钱，管他的。
可惜随即，余成周的话，就让他如坠冰窖。
“还有这个晕倒的，我怀疑他参与囤积居奇，一并带回去接受调查。”
万老板一听，也顾不上装晕了，急忙搬出了自己的后台。
“这位长官，我跟薛副县长是连襟，我就是个小老百姓，犯法的事情一件也没干过呀。”
可惜那些中山装可不管什么县长不县长，对待瘦猴，他们还有些顾忌，对待区区一个商人，那可是当肥羊来看的。
两个中山装掏出不知道多少年没洗的破布，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押着他跟着瘦猴上了门口的卡车。
等到了稽查处的办公地点，余成周首先提审瘦猴，希望从对方身上，能拿到李景林的把柄。
余成周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果军的操行他可清楚得很，就没有几个不贪污的。
他也没想着抓到什么大把柄，只是想着姓李的能知道下他的厉害，让对方以后配合着他点。
没办法，以往他接触的军队，听到他们稽查处的名号，哪个不得给点面子。
他们毕竟是搞内务督查的，一般的军官见到他，哪个不得奉承巴结。
姓李的在接风宴上不亲自到场不说，随礼才随了区区三百法币。
这是打发要饭的？
要是三百大洋，也就算了，可三百法币算怎么回事？
你看人家黄师长，虽然人没到，但是好歹也送来了一百大洋，而且人家那是将官，不来也有情可原。
可你个上校在我面前瑟啥？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而且他也打听过了，整个独立团里，最没胆量的，就是这个瘦猴了。
对方管的还是后勤，从对方身上打开缺口，应该很容易。
事实果然不出所料，一到了审讯室，那个叫洪原的上尉果然没见过这些刑具，有问必答。
可渐渐的，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对方交代的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且大部分事情，怎么越听越觉得是在夸他自己与他那顶头上司呢？
……
瘦猴中午被抓，直到晚上，李景林才收到了消息。
不得不说，这个余成周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
听说瘦猴被稽查处抓了，李景林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被抓的是瘦猴？不是别人？”
独立团好几个猴子，有叫泥猴的，有叫马猴的，要是让旁人听见，还以为这是一家动物园。
老黄沉声点头：“没错，就是瘦猴。”
二小一听就不干了：“马德，王八盖子滴，给他脸了是吧？老大，我带警卫连去，把那劳什子稽查处全特么给突突了！”
刘麻子病已经好了，只是额头多了道疤，他是来跟李景林商谈一营的重编工作的。。
他率先反对：“老大，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咱们总得弄清楚瘦猴为啥被抓。”
二小闻言气得骂道：“刘麻子，当初你就是从长计议，害得劳资的兄弟都打光了，王八盖子滴，团座，咱们得救瘦猴，虽然这王八盖子滴平时老是抢我的台词，但是兄弟就是兄弟，不能不管他啊！”
“二小你懂个p，我啥时候说不救瘦猴了，我是说咱们得打听清楚情况再说。”
李景林挥手止住了两人的争吵：“好了，都别说了，麻子，我知道你是求稳妥，但是咱们这个团，何时求过稳妥，真要求稳妥，当初何必出新沟打鬼子？”
“老大……”
“不要说了，这件事有何后果，我亲自担着，马德，骑在我脖子上拉shi了，我要是还装王八，真当劳资是王八蛋了！二小，召集警卫连，跟劳资去稽查处领人去！”
老黄本是赞成刘麻子的说法的，但是李景林已经下了决断，他也只能闭上了嘴巴。
……
余成周正瞪着眼睛逼视瘦猴，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动刑了。
到这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尖嘴猴腮的家伙哪里是配合，根本就是在跟他耗磨时间。
“洪上尉，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们稽查处的规矩，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个老军统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真觉得你能扛得住我们的酷刑？”
瘦猴惊讶反问：“余处长，这可从何说起，我一直很配合啊，而且你不是请我来调查的吗？我都据实已告了呢。”
“少跟我打马虎眼，我不信你们的李团长没有一点秘密，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但会保证你的安全，还会向上面举荐你，到时候你这军衔，少说也是个中校了。”
“说了呀，你问的东西，我都回答了，你这人真奇怪，难道非要我编点瞎话告诉你？或者说，我诬告我们团长通g？或者干脆就是个g党？”
余成周心里清楚，这个罪名很大，但是根本就不可能。
此前他也打听过独立团的事情，也知道对方此前的一些行为。
可上头已经警告过他了，这件事不能挖，挖了涉及的层面太高，总不能连战区长官都牵连上。
他刚想提醒面前的人，说点别的东西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现在已经是夜里八点半了，他有些纳闷，都已经宵禁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吵闹声。
他刚想打发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审讯室的门被‘嘭’的一声撞开。
“都特么不准动，谁动别怪劳资的枪子不长眼！瘦猴，你受苦……呃……”
进门的二小看着坐在椅子上抽烟的瘦猴，面前的桌子上还有着咖啡，刚出口的话就被憋进了肚子里。
余成周脸色铁青：“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哦，胆子是我给的，朱副官，我借给你的胆子好用不？”
门口传来一声淡淡的回应，一个棱角分明的年轻人，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他打量了一眼审讯室，竟然还啧啧点评起装修风格起来。
“啧，太不专业了，国内的审讯技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就这些玩意，怪不得抓到的鬼子间谍都不吐口了，最怕的就是外行领导内行呀，可惜我这大好才华，竟然施展不出，唉，难道这就是天妒，呸，劳资可是小强，不死的那种！”
余成周看着进来的年轻人，脸色更加难看。
他虽然没见过李景林本人，但是照片他总是见过。
毕竟他要来履新，当地的军政长官，上头不可能不给他资料。
可我这稽查处，你竟然真的就这样大摇大摆闯进来了？
第二百零五章 哎呀，好气
余成周原先是个不入流的混混，自己的相好在青帮的一位大佬下当保姆，一次偶然的机会，相好被喝醉的大佬睡了，帮他弄来一个徒弟的名号。
青帮的名号在大人物眼里，自然是威慑力不大，但是在底层还是有不小的市场的。
原本那位大佬也没当回事，不过是个记名弟子的名号，帮派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余成周混得的确也不咋滴，相好的最后跟人跑了不说，自家老爹还被他气死了。
孑然一身的他，在一次军统招外勤中，报名参加了。
当时的军统还不叫军统，招收的主要人员也是黄埔生为主。
但是随着军统扩编，全部招收黄埔生自然是不可能，没那么多的人员给他们。
余成周在第一次出勤的任务中，目标任务就傻乎乎地跳窗逃走，正好摔在了他的身前。
就这样，他侥幸立了功。
但是因为他不是黄埔出身，上级并没有重视他，只是象征性多发了点钱给他，编制还是个外勤。
不过余成周也因此认识到了军统的强大，那些平常他平时需要仰望的人，他好几次都参与了抓捕行动。
从此之后，余成周就彻底变了，每次出任务，他都特别卖力。
加上他帮派成员的身份，总能想办法从底层人员那得到消息。
就这样，余成周渐渐获得了上面的赏识。
其实不管是什么部门，说全部在混日子有些冤枉，但是要说一半人都卖力，就有些扯淡了。
有一成人工作上心，就已经效率很高了。
余成周就是那种卖力的，而且还是那种下死力气的那种。
因此一些得罪的活计，上头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这次上级派他来，也是看上了他这点。
加上他自以为背靠军统，有些目空一切，自然就有人不喜欢他。
余成周一直都在机关工作，哪里见识过地方上军头的跋扈。
这次被派到阳县担任稽查处处长，别人都避之不及，只有他觉得这是份美差。
这可是外放呢，一直以来，外放都是肥差。
而且为了级别对等，他的军衔还被提升为了少校。
军统里，校官可是个分水岭，想担任校官，可是极其困难的。
正当他美滋滋的时候，没想到招收人员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很多人都不爱去阳县，最后是他许了很多的好处，才拉了不到二十个人来到阳县，稽查处的架子，才算是勉强搭了起来。
原本稽查处作为一个情报单位，是有权利随意传唤上尉已下的军官的。
当然，到了校官，他得得到军事主官的同意，或者是上级直接给他下了命令。
但是在实际操作中，这都是有潜规则的。
什么样的人，你可以传唤，其实就是抓捕。
像委座侍从室的几个校官，别说是他的上级了，就是戴老板，都得小心奉承巴结。
其实他抓瘦猴，本来并没有想如何，只是想宣示下存在感。
能干上主力团团长的，要么就是本事太大，上面不用不行。
要么就是后台太强，上面还是不用不行。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告诉别人，这阳县，也是有我余某人一席之地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资料不详的独立团团长，竟然敢真的跟他反对，竟然丝毫不怕他的身份。
他仔细回想了下，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后台。
要不然也不会在物资后勤上，被上头卡着了。
他听着李景林那讥讽的话，心里十分恼怒。
可随后，那个最先闯门的小个子的话则让他差点跳脚。
“哈哈，老大，你借的胆子就是好用，你看那个沙雕，他脸色都青了，哎呀，好气呦，呀，你看，又发绿了，难道这就是老大你说的绿帽王吗？这不该叫绿脸王吗？”
余成周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李团长！你的手下都是这么管教的吗？”
李景林没搭理他，而是自顾自来到审讯的桌子上，随手翻看了下审讯记录。
瘦猴笑嘻嘻地看着李景林说道：“老大，我你还不放心吗？”
李景林白了瘦猴一眼：“放心个p，你看你都说了些啥，物资的事情是能告诉外人的？你当这是玩呢？被鬼子知道了咋整？”
瘦猴继续嬉皮笑脸：“没有的事，老大，我说的都是些不紧要的，就是这些不紧要的，我说的数量都跟真实情况差距很大，鬼子真要是知道了，还帮了咱们不少忙呢。”
余成周被几人故意的忽视给激怒了：“李团长，这里是第五战区驻阳县稽查处，是军事要地，你冒然带人闯入，可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了吗？”
李景林斜睨一眼余成周，冷笑说道：“你觉得你能到这阳县，是凭了什么？没我松口，上头会安排个稽查处？信不信劳资现在就带着部队后撤，上头还是求着劳资带兵回来驻防！”
余成周脸色一变，指着李景林喝道：“李团长，你可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你这可是公然藐视上级命令。”
“负责？行呀，你可以原话传给你的上级，就说是我李某人说的，你看他能把我怎么办？”
“你！”
李景林靠近余成周，本来他就人高马大，比余成周高半个多头，他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余成周。
“你记着，这阳县虽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但是我想让谁失踪，你看看谁会反对我！”
余成周被李景林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可随即，他就被自己的怯弱感到恼怒。
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眼前李景林的气势，就像是那些军中大佬一般。
他有些不确定，对方的话，到底是虚言恫吓，还是真的敢背后下死手。
难道他不怕上级追究他吗？
他色厉内荏地回敬道：“我可是长官部亲自任命的稽查处处长！”
李景林气势猛地一收，重新恢复到懒洋洋的状态，他随手拍打着审讯记录本。
“哦，瘦猴，走了，这半天没见你，家里兄弟都怪想你的，趁着没人知道，赶紧回去报个平安去。”
第二百零六章 红脸白脸
余成周看李景林要带走瘦猴，下意识地就要反对。
“不行，李团长，洪上尉可是涉及到一起倒卖军需物资的大案，有一位万姓商人当人证，你不能就这样带走他！”
余成周敢抓瘦猴，自然是有消息来源。
前不久他枪毙的那个商人的伙计，透露出一条消息，独立团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一批军事物资被送出阳县。
这在余成周看来，瘦猴就是李景林的白手套。
不过倒卖军用物资，实在算不上什么罪名。
哪个军事主官不干这种事，真要是追究，那得罪的可不是一两个人，得罪的是整个果军军事体系。
敢直面整个军事体系的，别说是他了，就是委座都不敢。
他能保住领袖的位置，就是靠着下面这些大部分军头的拥护。
像那些以这些名义被抓的，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罪名根本就不是这个。
他这样做，也只是想警告李景林。
可姓李的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就想把这件事闹大。
李景林能不知道这批物资去了哪吗？
他自然不会给对方借机生事的机会。
他好奇地看了眼瘦猴，又看了眼余成周。
“证人？我咋没看到？”
这时候两个警卫带着一个脸色青肿的人来到了审讯室。
“李团长，救我呀，我是薛副县长的连襟，上个月还在募集抗日捐款的大会上见过你呢。我都是被这个余处长给逼得，他说我不作证，不仅要枪毙我，还要抄了我全家，你看他把我打得，这几天我都没脸出门了都。”
李景林点了点头，对着余成周摊了摊手。
“余处长，看来你这个人证并不靠谱啊，你看，上来就翻供了，你这审讯能力，我实在是太怀疑了。”
余成周一把抓起万姓商人的衣襟：“老东西，总有你后悔的……”
“砰！”
一道鲜血溅到了余成周的脸上，让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李景林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枪，仿佛抚摸着什么绝世珍宝，在那自言自语说着话。
“这人我记得，捐款大会上，这人捐了十块法币，但是这人差点逼死的一对母女，都捐了五个大洋，瘦猴呀，有时候，做生意，你也得看人，像这种人，想办法坑他就是，没必要正经跟他做生意。”
瘦猴苦笑回答：“老大，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他好好做买卖呀，是他请的我见面，说有三万斤的粮食，每斤不到市面的三成价格成交，不过是些陈粮，我就想着可是看看成色再谈。”
李景林轻点下头，表示知道了。
而这时候的余成周，才算是回过神来。
他看着额头一个大洞的万姓商人，尤其是对方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让他一时间有些发懵。
姓李的这就开枪了？
而且是在他的稽查处里明目张胆地开枪？
他哪里来的胆子？
看着对方轻描淡写的样子，他没来由地有些恐惧。
对方刚才的话明显不是玩笑，是真的敢杀人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李景林把腰间的枪套扣子扣上，对着地上的尸体抬了抬下巴。
“该人意图抢枪威胁现役军官，被我自卫击毙，你们都看到了吧？”
除了木然的余成周，就连那些中山装都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好了，这么晚了，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你们稽查处的也是，早点休息，别成天寻思着那些有的没的，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去搞到一些鬼子的情报去。”
说完之后，李景林也不再理会所有人，自顾自出了审讯室的大门。
瘦猴笑眯眯地来到余成周面前：“余处长，当初我说啥来着，别惹恼了我老大，你看，惹恼了他就是这样，唔，我的配枪该还给我了吧？难道余处长不打算还？”
余成周莫名想起了中午抓瘦猴的场景，尤其是瘦猴的话，现在想想，还历历在目。
这姓李的果然是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还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怪不得总部那些人都不爱来，果然在下面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比在总部干难多了。
他从腰间取出那支还没捂热乎的勃朗宁手枪，递给瘦猴。
“洪副处长，刚才多有得罪，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余成周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脸色说变就变。
浑然没了当初嚣张跋扈的模样，仿佛一下子就低声下气起来。
但是瘦猴却并没有因此看轻对方，反而心里对对方的警戒等级一下子就提了好几个级别。
他打量了一下余成周，忽然展颜一笑。
“余处长，我们老大这人对待朋友，那是一向很讲究，没人不竖个大拇指的，但是对待敌人，这个，也没敌人了，因为敌人都到下面找阎王报道了，余处长，你可得想清楚，到底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呀！”
余成周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好奇地看着对方。
他的确存着要是有一天能找回场子，一定也要狠狠羞辱下姓李的，但是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而已。
低头只是他作为一个曾经的混混，一个习惯的做法而已。
街头打架，打不过就得认怂，要不然你会被打死的。
瘦猴却是把手枪拍到了余成周手上：“对待朋友，这就是礼物，但是要是敌人，这就是武器，余处长，这句话，你该想得明白吧？”
余成周脸色变幻不停，不过只不过持续了不到几秒钟，他就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枪收了起来。
“明白，我老余可是个识时务的人，与洪老弟是一类人。”
瘦猴哈哈一笑：“余处长果然是个妙人，正好，我知道一处地方，那地方的夜宵做得十分地道，不如一起？”
余成周神情坦然了许多：“正有此意！”
旁边的二小看得是目瞪口呆，这俩沙雕怎么还称兄道弟上了，瘦猴这沙雕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难道被抓了一次，就真的脑子坏了？
只有瘦猴心里明白，老大的白脸做完了，是时候轮到他这个红脸上场了。
第二百零七章 战场后遗症
余成周是否能成为自己人，瘦猴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老大李景林的择人标准很简单，做人要有底线。
在民国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里，偶尔背着良心做些逼不得已的事情，这是可以谅解的。
毕竟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但是余成周的小人行径，是不可能真正被李景林当成自己人的。
瘦猴如此做，只是想让对方以后少给独立团下绊子。
至于如何笼络，自然是用金钱了。
就像是第一任副团长项伟泽那样，只要对方不做敌人，瘦猴愿意与对方做表面上的朋友。
这件事同时也让余成周见识到了李景林的跋扈。
在他看来，李景林敢闯稽查处，就是跋扈的表现。
这很简单，因为他是利益受损方。
此时的他才明白，在这上高皇帝远的地方，长官部并不一定就有多大的约束力。
但是这在独立团的人看来，恰好相反，这是自家团座有担当，敢为部下出头。
毕竟敢直面稽查处，就是直面上峰，这需要很大的胆量。
第二天，这件事就被川军师的黄师长知道了。
黄师长得知李景林亲自带兵上门抢人，还感慨了一番。
别看他是个少将师长，要是属下稽查处的人抓了，还真不一定敢像李景林这样直接抢人。
川军在果军体系里，一直就是边缘化的代名词。
他要是真敢这样做，说不定第二天就被上峰断了补给。
倒是他的侄子，小黄营长表示不服气。
“这算啥子，要是劳资的部下被那姓余的抓了，劳资也敢上门要人去。”
黄师长瞪了眼亲侄子：“你娃懂个锤子，要人跟抢人，那是一回事？”
小黄营长论年纪，还比李景林小两岁，但是自小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明白抢人是不能做的。
那样的话，自己的大伯还真不好保他。
但是俗话说得好，人不轻狂枉少年。
小黄营长一直就很不服气同龄人的李景林。
他觉得李景林能有如今的成就，是因为他有着一大批好兄弟。
他自然听过十三太保的名号，虽然现在只剩了十二个人，但是十二个真心拥护自己的兄弟，这在他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他那么嚣张，还不是因为手下有一帮好兄弟，大伯，我已经在军里挑人了，这次回去，我就加快进度，也组建个十八罗汉去。”
黄师长斜睨一眼小黄：“十八罗汉？你娃咋不整个十八铜人，你整十八个部下，你那个营怎么安排这些人？”
小黄营长有些不服气：“可当初那李团长起家的时候，他那些手下也没多大的官职呀！真要是为了当官跟我称兄道弟，那保准不是真心滴，那我还要他们个锤子。”
“你懂什么，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能一样吗？这年头跟红顶白的事情，还少？你在师里能这么威风，还不是因为我的面子。回去就把你那个什么罗汉给取消了，别搞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黄营长低声嘟囔道：“没弟兄帮忙，我怎么当好这个营长。”
“你娃还年轻，跟人家没法比，毕竟你军校毕业后，就被我要到了师里干参谋，没见识过里面的勾心斗角。”
说完之后，黄师长感叹说道：“想拉扯一支队伍，有多难，我比谁都清楚明白。这位李团长，能把队伍拉扯到这样的规模，比我当初要艰辛得多，以后你对人家也尊重点，别一口一个劳资的，就你那点水平，在人家那，怕是一个连长都勉强。”
……
独立团的工作，正式步上了正轨。
物资的重新补充到位，让一营二营的重编工作得以顺利进行。
现在独立团的人数，又恢复了不少。
不过由于目前所处的抗日形势，李景林也实在怕了这种伤亡巨大的阵地战了。
当初从新沟那带出来的近千人，现在活着的，已经不到三百人了。
越来越多的熟面孔战死沙场，没人会不心疼。
尤其是那些老兵，李景林大部分都叫得出名字，有的甚至还知道对方的癖好，籍贯，家里有几口人，老娘身体情况如何等等。
见过的死人多了，的确会麻木。
但是见过的熟人死去太多，就会心理变得扭曲。
这也是李景林变得越来越冷酷的原因。
战场后遗症，不仅仅在他的身上体现，在所有人的身上都能看得到。
就像是老烟袋这个四川佬，他见多了死亡，才会以身体不适为由，跑到了后面搞训练。
老板牙，原来是个枪法极好的打黑枪的好手，可他还是宁愿握着勺子，也不愿意握着那杆长枪了。
像许大勇，这个失去了故乡多年的老东北人，时刻想着的就是打回去。
他有一次在醉酒的时候念叨过，屯里的老人，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听说鬼子经常惨无人道地抓人做人体试验，他很担心哪天突然收到老家的噩耗。
他能如此忍耐待在团部，就是想着配合李景林搞好独立团，因为只在独立团，才是他这些年来，看到的第一支能打鬼子的部队。
就是狗春，他待在独立团里，都是因为这里有吃不完的粮食，似乎饿肚子的时代一去复返了。
至于打仗，在狗春的脑海里，那是十分恐怖的场景。
到现在，他打得实弹还不到二十发，这在独立团里，还不到新兵实弹训练的一半。
每当开枪的时候，他都会大喊大叫，撒泼打滚，但是对挎着短枪，倒是十分热衷，仿佛短枪才是他拿手好戏。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在他那贫乏的大脑容量里，短枪只是个好的玩具，就像是很多小孩子，拿着木头枪幻想一样。
李景林很清楚，这些都是战场后遗症的表现。
这要是在国外，自然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进行疏导。
但是在国内，心理医生还没有出现，除了组织上的政委，果军根本就对士兵们的心理不管不顾。
毕竟在上级看来，士兵们向来只是一串数字，伤亡多少，他们并不太关心。
第二百零八章 结婚限制
李景林很想改变这个现状，可他无能为力。
他连自己的后遗症都没解决，别说是对部下了。
设置一个专门疏导的政委，是解决的最好办法。
但是这在果军里，是不允许的。
虽然**里也有政治部主任这一职位，听着与政委的职位很像，但是两人的职责完全不同。
“老大，这一个月一来，县里咱们团的人参与打架斗殴的人数与次数，有了明显的上升，好在四连与六连出去执行任务了，这总数提高的并不太明显。”
听完瘦猴的汇报，李景林揉了揉太阳穴。
“具体情况你说一下，还有打架的主要缘由是什么，都调查清楚了吧？”
瘦猴翻开他随身的小本本：“这个月参加打架的人次有一百二十六人次，比上个月提高了十三人次，参加打架的人数比上个月有所减小，有七十八人参加了打架。其中有七次是内部打架，已经被严肃处理了，剩下的都是休假期间，与县里的无业游民打架为主，主要原因，大部分是为女人，其次是口角，对了，还有几次是与友军闹了点别扭，不过双方都比较节制，咱们团里的四川人还是很多的。”
李景林听到最后一点，有些好奇：“与川军师是怎么回事，咱们团与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这也是李景林竭力注意的一点。
他可不想在关键时候，被友军背后捅了刀子。
毕竟现在阳县防线，主要就是川军师在前头顶着，才让独立团的处境好了许多。
这让他有了充足的时间，调整团里的部署，同时让部队更好得休整。
而且鬼子在南岸的大举进攻，也消耗了不少的物资与兵力，战争一时间陷入了僵持，鬼子再也没有发现特别大的进攻。
不过几百几千人的小股部队，还是一直在试探着果军防线的空虚地带。
瘦猴解释道：“几次事件，我都了解过了，两次是为了女人，一次是普通的口角，就是两帮人谁也不服气谁，这才打了起来。”
李景林闻言松了口气，这种事情，谁也避免不了。
别说是与友军了，就是在独立团各个连里，也存在着这种现象。
不过李景林一直坚决杜绝这种事情，良性竞争可以，但是要是敢背后里下黑手，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好在团里的官兵们也都清楚这点，倒也没闹出大乱子。
最后也就是双方私下里找地方打一架，赢的也不敢大声嚷嚷，输的也会放狠话下次找回场子。
现在难题就是士兵们的个人问题了。
可现在是战争时期，怎么可能帮他们解决个人问题。
“老大，要不要放宽些限制，本地不少姑娘还是愿意嫁到咱们团里来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独立团的规矩了。
进团之前，结婚的人，是不管的。
但是进了独立团之后，想结婚，必须要申请。
而且必须要有一定的功劳。
虽然没有二八五团的规矩那么严苛，但是最起码你也得是个连长。
连连长都不是，很难养活得起老婆孩子。
至于那些私下里偷着搞到一起的，李景林就当视而不见了。
当然，你要是有功劳，自然也可以申请结婚。
不过得申请，还要所属连长给出意见。
李景林很清楚不让士兵们结婚，不仅仅是为了部队的战斗力，也是为了女方着想。
团里已经养了几十个寡妇了，都是此前在战斗力牺牲的家属。
要是再多，团里很难养得起。
但是战士们成天窝在军营里，每天对着的都是公的，看到女人自然就走不动道了。
可这个规定，还是不能破。
阳县，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在他的记忆中，襄城等地到了明年年底都会失陷。
要知道阳县可是襄城的前沿，襄城都失陷了，那阳县自然也会如此。
这是大势，不是独立团一个团能挽回的。
鬼子真要是重兵来袭，独立团除了撤退，根本没别的办法。
“不行，限制不能放宽，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安全的了？”
瘦猴还是有些不清楚状况，鬼子在前不久的随枣战役中失败，这几天又听说南岸战场那鬼子又失败了，这在他看来，这不就是老大说的战略相持阶段吗？
“老大，你的意思是，阳县这个地方鬼子还是会来进攻？难道上次的失败他们还没得到教训吗？要知道他们可是损失了上千人马。”
李景林眯着眼睛看着墙上的地图：“突破方向可能会改变，但是一旦我们后方被攻破，我们独木难支之下，也只能后撤，这么大的防区，我信不过那些只会嚷嚷的友军们。”
李景林的担心很准确，第五战区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而且来源复杂，各个派系的都有。
而且最关键的是，防守的地区，太大了些。
这里可是鬼子的重点进攻方向，想突破渝城这个果府陪都，最佳的突破方向，就是湖北这里。
南岸战役国府宣传得自然是大胜，虽然常光头并不太喜欢指挥战役的薛将军，但是胜利就是胜利，他为了鼓舞全国士气，还有意夸大了战果。
其实这在战争时期，已经是正常操作了。
像鬼子那边，就宣布取得了预定目标。
岗村宁次认为这次战役是成功的，有力打击了果军南岸战场的军事力量。
下面的人自然顺着这个意思宣传，称消灭了多少多少支那军人，要是他们的战绩真的属实，那南岸战区那边，已经没有多少果军了。
而渝城这边的宣传部门自然也在大力宣传，今天收复了哪里，明天又光复了哪里。
其实这些地方都是不久前刚被鬼子攻破的。
反正双方的宣传机器同时开动，都言称自己取得了胜利。
只有李景林清楚，这次鬼子虽然没有攻取重镇长沙，但是消灭果军抵抗力量的行动，倒是有了不小的成果。
这场战役，双方都只能算是不败不胜，双方都有损失，可彼此的底线都守住了。
李景林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当时南岸战争爆发的时候，他的独立团刚损失惨重，要不然他肯定会主动请缨参战的。
第二百零九章 筹备比武大会
军营里施行的是纪律严格的管理，战士们每天进行的也是高强度的训练。
没办法，鬼子的单兵素养太高，而且是多方面的赶超果军将士。
为了尽快缩小这些差距，李景林给各个营连下达的训练计划，也是比较丰富。
白天士兵们要参与训练，晚上还要参加扫盲班，到了排长一级，不仅要看得懂军事地图，还要有一定的作图经验。
有时候各个营连长，也学会了李景林当初的本事。
半夜偶尔就要吹响紧急集合的号声，这也是士兵们神经紧绷的一个原因。
白天训练已经很累了，晚上还要拼命折腾。
有的士兵就是不乐意学习，他们一直认为自己平日摸索的歪点子，才是最好的。
这其中就有部分老兵，甚至是连长都这样想。
就像是大个儿，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为了舒缓士兵们的紧张的神经，也为了避免上次那几个士兵，在城里大打出手，李景林决定，学习后世的经验，组织一个比武大会。
没办法，上次有士兵的妹妹被人贩子抓去了樊香楼，惹得几个士兵当场就与本地的帮派势力发生了火拼。
这件事其实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毕竟弹药管理是十分严苛的，士兵们是不能随意携带弹药外出的。
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士兵们总能想到办法解决。
那场火拼，说是火拼，倒像是一场小规模的城中巷战。
三个战士利用城中的几处地形，与追兵打起了阻击。
尤其是几颗手榴弹的爆炸声，让很多人认为，这是鬼子打进城里了。
虽然最后证实是虚惊一场，但是在内部会议上，李景林自然是狠狠训斥了一番带队的长官。
打架就是打架，动枪本来就很过分了，你们竟然连手榴弹都用上了，这算什么？
对待自己人需要这么狠吗？
当然，在对外上，他就是另一番嘴脸了。
从小方面说，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本来就违反了法律。
从大方面说，这就是恶意破坏抗战局势，这种行为必须要严惩。
当然，严惩的不会是自己的兵，而是那个樊香楼。
至于被打死炸伤的十几个打手，李景林选择性忽略了。
而且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你们活该。
我的兵刚下战场，神经都高度紧张呢，一个排长都被自己的士兵当做是鬼子，差点干掉。
而且你们算老几，我的人也敢招惹？
不过扔手榴弹这种事，以后是不准再发生了。
至于涉事的那个班长与两个士兵，他只是口头训诫了一番，连罚饷都没有，就放过了对方。
这时候的他，可是知道如何做，才能挽回住这帮老兵们的心的。
果然，本来团里的战士都在为三个人的事情感到担忧呢。
听说只是被自家团座骂了几句，就没了下文。
这下他们对李景林的拥护更加强烈了。
这样的长官，实在是太给力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加强军械管理，也让士兵们没了别的念头。
李景林在大会上亲自强调了，有本事，就对着鬼子使，别就会窝里斗。
很多战士正想着也有样学样呢，就被李景林泼了盆冷水。
诸如我上我也行，这种言行曾经甚嚣尘上。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每天听着各个老兵在那吹嘘，不如真刀真枪在比武大会上比试一番。
不过既然是军事上的比武，自然就要与军事挂钩。
李景林索性就招来在阳县的各个营连长，商议起比武的细节起来。
……
贝爷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原因很简单，他终于靠上了日本人的关系。
要说这勾结鬼子，一旦被人发现，就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保不住自己。
但是贝爷却毫不担心这点，因为他跟日本人是秘密联络，而且出面的还不是他本人。
不过是城里驻军的一些消息，很容易就打探得到，用这些消息交好日本人，是再合适不过的生意了。
他现在就是两头骑墙，自己弟弟那，帮着果军稳定城中治安，帮着驻军收集给养。
而他，则交好鬼子，一旦鬼子打进了阳县，那自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豁牙领着光头雄的任务，带着那个叫潘大奎的人，蹲守贝爷的几处外宅。
贝爷养尊处优，外室当然不少。
他每天住的地方，也是变幻不停。
这也是他为了安全起见，仇家没法准确摸到他的行踪。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豁牙有些犯困，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露出了他那半颗门牙。
“小子，你确定这家是那贝爷最主要的地方吗？咱们可都守了三天了。”
潘大奎这段时间没有受到什么虐待，但是精神上的伤害是巨大的。
他宛如一只灰太狼，在喜羊羊面前瑟瑟发抖。
“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叫凤至的，是贝爷最宠爱的一个外室，贝爷不管如何，每个月都会来她这里住好几天，她长得如何你也看到了，哪个男人会不心动？”
豁牙想起那女人的相貌，忍不住有些心中火热。
可随即想起自家大哥光头雄的告诫，他只能把这份心思深埋心底。
没办法，新部队的规矩太多了，新老大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
要是自己在这上面翻了跟头，那估计大哥也保不住自己。
豁牙别扭地扭了扭身子：“唔，你说的我都认可。那个，附近有没有很好的暗门，你是本地人，别说你不知道。”
潘大奎愣了下，转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的他，脑中仔细想了想，指了下西南方向。
“大哥，顺着这条小道过去，有一家挂着一个灯笼的人家，那里有个小娘皮，才入行没多久，人也水灵，就是价钱有些高，一次要一块光洋呢。”
豁牙有些吃惊：“多少？一块大洋？你小子别是蒙劳资吧？她是镶金还是镶玉的，竟然那么贵？哪里也没这个价钱呀！”
“大哥，人家长得好看呀，就这你还要预约，你要是想找个便宜的，就城东柳条巷，那里可很多半掩门的，一次几个铜子就够了。”
第二百一十章 抓捕意外
豁牙被说得心痒难耐，听潘大奎说得那么好看，不免得跟面前监视的那女人比上一比。
“跟里面这个凤至比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她？”
潘大奎有些语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两个不是一个类型的……”
豁牙脸色难看：“不是一个档次的，也就是说那女人跟这个凤至没法比？那还要一块大洋？”
“不是，不是，老大，我的意思是，两人不是，哎呀，总之两人都很好看，只是风格不同。”
豁牙摸了摸下巴，试探问道：“怎么个风格不同法？”
潘大奎试着解释：“里面的这个凤至，一看就是那种会勾人的女人，你看那眼神都勾着人的魂儿呢，但是我介绍的那个，她是逃难来的，是那种学生娃的那种清纯，你看了也会走不动道的，只是人家从不出门，只在家里接客。”
豁牙恍然大悟，露着他那半颗门牙嘿嘿直笑：“明白了，明白了。”
说完之后，他来到窗前，接过属下的望远镜，嘴里问道：“还是什么情况都没有吗？”
那望风的队员狗子摇了摇头：“一点动静没有，而且已经过了十点了，再在街上走动，被巡逻队看到，是要进班房过一宿的。”
板牙拿起望远镜边观察边摇头：“人家起码有个好弟弟，搞个通行证还是没问题的，这宵禁对他肯定没作用。”
说完之后，他就把望远镜交给了狗子：“那你们几个在这看着，有情况随时喊我，我去帮你们买点宵夜回来。”
几个手下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嘿嘿笑道：“牙哥，我们担心你腿软回不来。”
“去去去，我的本事，岂是你们这些牙签能认识的？”
说完他就下楼，可就在这时候，几声铃铛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是人力车夫的声音，他们拉车的扶手上，大部分都有铃铛。
在观察的狗子急忙低声喊他：“牙哥，有情况！”
豁牙急忙赶到他身后，小声问道：“什么情况？目标出现了？”
狗子悄悄让开位置，把望远镜交给了他。
“应该就是了。”
豁牙举着望远镜观察，可惜灯光昏暗，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人形。
他急忙招来潘大奎：“小子，赶紧过来指认，这是不是就是那个贝爷？”
潘大奎仔细看了看，确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贝爷，我以前老大的样子我肯定记得。”
豁牙脸露喜色，目标人物终于出现了。
这段时间，老大光头雄总算是打探到了一些情况，那贝爷果然与鬼子有勾结。
可手上的证据，还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这件事报告给李景林之后，李景林也不想跟对方玩西方法庭那套了。
直接指示他们秘密抓捕审讯。
只要在对方的弟弟反应过来之前，拿到实打实的证据，不信别人敢说什么。
可秘密抓捕，就要秘密进行，几人等了好几天，总算是等到了机会。
“不过……”
豁牙猛地转头看向潘大奎：“不过什么，有什么情况快点说！”
潘大奎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不过第二辆车上的，就是我介绍给你的那个灯笼西施。”
豁牙不以为意，他摆了摆手：“这很正常，别人请不动，这贝爷肯定请得动，不过这老家伙也算可以，竟然玩双龙戏珠的把戏，今天我就把这老东西带回去，好好戏戏他。”
潘大奎不再言语，悄悄退后了几步，剩下的事情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指认人。
豁牙观察了下贝爷的随行人员：“人数有些多，六个护卫，看样子有几个好手。”
一个手下发话了：“牙哥，这功劳不能让给外人呀，咱们可三四天没正经合眼了，要是抓人的功劳让给别人，也太冤枉了。”
豁牙心中有些犹豫，他何尝不知道抓人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只是他们只有四个人，还得留一个看着这潘大奎。
真正能上场的，只有三个，三个对付六个护卫，还不算那个贝爷，对方一旦反抗，人数上太吃亏了。
“对方身上肯定是带着枪的，咱们人太少了……”
狗子突然开口说道：“牙哥，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巡逻队在这里可是半个小时就有两趟的！”
豁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成，那就干！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说完之后，他看向潘大奎，心中不由得有了主意。
“小子，你想不想立功？”
潘大奎哪里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要他交投名状。
“大奎愿意今后跟着牙哥鞍前马后，绝不生二心。”
豁牙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好，你与狗子堵住后门，真要是你抓住了对方，我保准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
潘大奎赶紧应下，虽然他很怕死，但是这时候他明白，是不能有一点犹豫的。
接下来，豁牙就带着两个队员摸向那处宅子的前门，而狗子带着潘大奎摸向后门。
潘大奎很紧张，他握着一根木棒，躲在后门的一侧，手心不停地在衣襟上擦拭。
那是他手心的汗水。
别看他以往在人前人五人六的，但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怎么打过架，更别说干这种凶险的勾当了。
以前上门催债，别人看他带过去的那些手下，不由自主就怂了。
这次可是真的要打人，对付的还是以前的老大。
就在他心中各种斗争的时候，前门突然传来的枪声。
他心里一惊，手中的木棒差点掉在地上。
他努力给自己打着气，果然，没多久，后门突然被打开，一道黑影就钻了出来。
另一侧的狗子忽然猛地大喝：“不准动，再动我开枪了！”
可那黑影根本毫无畏惧，抬手一枪打向了狗子，这还不算完，竟然还手持一柄明闪闪的匕首，直插狗子的胸膛。
潘大奎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趁着那道黑影不注意，一棒子砸向了对方的后脑。
那黑影身形十分敏捷，在这危急关头都能侧身躲避，可潘大奎还是砸中了对方的肩膀。
这时候，潘大奎才通过昏暗的灯光发现，那黑影竟然就是那个学生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