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围城（十九）
警笛的声音划破夜空，两辆警车闪着蓝色警灯向镇外飞驰而去，整个镇子仿佛被惊醒一样，人们慢慢走出家门，又慢慢汇聚起来。 “神父，神父在哪里，快把神父找来。” 人群聚集在一起，围着发现路易斯的那个警察，汤姆也站在人群里，满头是汗，不安的情绪弥漫着，有人开始高喊，一个匆匆忙忙披上法袍的老人被推进了人群的中心。 “神父，安德鲁神父，听听威尔说的话吧，威尔警官，告诉大家你看到了什么。”，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 “你们冷静一下，请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冷静一下！”汤姆擦着额头，将威尔挡在身后，努力安抚着周围的人。 “汤姆，这可不止是你们的事了，如果有怪物，这涉及全镇的安全，让威尔来说！”又一个声音响起。 “听着，没有什么怪物！”汤姆心虚的喊道。 “得了吧，你小时候还在万圣节被吓尿过裤子，汤姆，那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另一个尖刻的嗓音响起，引起一阵哄笑。 一个中年人扒开无奈的汤姆，把威尔拽到了神父面前，“威尔，告诉安德鲁神父你看到了什么，以主的名义。”，说完，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 “孩子，说吧。”神父慈祥的看着威尔。 “我在老鲶鱼池塘那边巡逻。”，威尔支支吾吾了一会，然后内疚的看了汤姆一眼，接着开口说道，“然后我注意到那棵大黄桦树下面有动静。” “就是那棵最大的黄桦树。” “闭嘴。” 人群中吵吵嚷嚷传来各种声音，神父举起手摆了摆，让他们安静下来。 “他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朝我朝我看了一眼，他是路易斯！”威尔有点激动，他用手比划着，“但是他的嘴里都是着尖牙，这么长的尖牙，那不是人的牙齿！” “听着，你确定是路易斯吗？”汤姆拉着威尔的衣服。 “对啊，你确定吗？”不少人附和道。 “当然确定，我都快吓尿了。”威尔恼火的甩开汤姆的手。 “警长，听得到吗，我们已经堵住了公路，那家伙向灯塔跑去了。”汤姆的对讲机里传来声音，他抬起头，“听着，这件事得交给我来处理。”他拍了拍胸口的警徽，然后推开人群冲了出去。 “现在怎么办？”人们开始不安的窃窃私语。 “安静，听神父怎么说。”有人大吼。 “听着......上帝啊，我们还是交给汤姆处理吧。”安德鲁神父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从小就怕鬼，我看他连灯塔都不敢上去。”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汤姆靠不住。”一个男人的声音附和道。 “你也差不多，刚才你不是也跑了。”他的边上有人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嗨，你可跑在我前面。”那个男人反击道。 “别吵！”之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神父，这次可不是有人揍他家老婆或是谁家小崽子闯祸，这次可是魔鬼，怪物，这可不是汤姆能管的事，这是您的责任，上帝保佑。” “对，让神父带我们去。”好几个人高喊道，“让上帝来对付魔鬼。” “你能做到的对吧，神父。”有人凑到神父身边问道。 安德鲁神父紧张的点点头，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神父可以吗？” “我觉得够呛。” “可他是我们这里最虔诚的。” “上次礼拜之后我可看到他喝酒了。” “闭嘴！要不你走最前面？” “还是算了，神父是我们中最虔诚的，我们谁喝的都比他多。” “火。”安德鲁神父终于憋出一个字来。 “什么？”有人听到了他的话，着急的问道。 “火，我们的神乃是烈火，用圣灵与火施洗。”神父喘着气说道。 “火，火把！”他身旁的人吼道。 于是，一支支火把被点燃，夜色下，如同街道开始燃烧。 “但愿这有用。”安德鲁神父小声说道，然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那个曾经招待过白旭的老人站在人群的最外面，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他们浩浩荡荡向灯塔走去。
第二百三十章 围城（二十）
汤姆站在灯塔门口，和他的两个手下一起，不安的看着敞开的木门，打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去。 吵闹声从他们背后传来，嘈杂的人群举着火把，沿着海岸蜿蜒而上，挤满了通往悬崖的道路。 “听着，你们给我冷静点！” 警长拔出手枪，接着摇了摇头又放了回去，他拦在人群前面。 “你们想干什么，说不定只是个误会。” 人们迟疑了一会，然后终于有人喊道：“那是怪物。” “已经两个月没什么收获了，洋流什么都没带来，说不定就是他干的。”有人应和着。 “想想爱德华太太的狗。”有人在人群中交头接耳，“万一它对孩子下手......” “可他是路易斯。”警长努力阻止着他们，“得了，别这么迷信，你们里面有些人小时候还和他一起玩过。” “说不定他不是真的路易斯。”一阵沉默后，有人回答。 空气中蔓延着恐惧和惊慌，酿成了毁灭的气息，“对，说不定真的路易斯已经死了，是魔鬼借着他的样子显形。” “听着，大学毕业后，你们谁见过路易斯。”有人对着身边的人发问，众人摇头以示。 “警长先生......”安德鲁神父搓着手走近汤姆，“大家都很担心，你要不让开，要不，你得去解决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有人将火把塞进了警长手里，汤姆看着手中的火把，面对众人的目光，感觉双脚开始发软。 白旭也在朝着悬崖上的灯塔走去，海风吹来乳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脚下的道路，他向着火光的方向前进，四周的声音慢慢消逝了，只有雾气弥漫，白旭停下脚步，加下的石头台阶反射着金属的光，他看了看四周，和克林顿对视了一眼。 “你知道吗，所有邪恶中，谎言的速度最快，连我也无法追上。” 迷雾中，一只手从地上捡起个苹果。 “而苹果落地，却无法远离众人自身树下。” 那人捡起苹果，深吸了一口气，苹果在他手上枯萎腐坏。 “我是......” 那人撩起自己的头发，站在白旭之前，雾气在他们之间消散，让他们可以看清彼此的脸。 “你到底是什么？” 白旭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可没忘记，在路易斯的记忆里，对方展现出了何等恐怖的面目。 “毫无意义的问题。”莱杰博士撩起头发，“我是一切，但我又是我，这个回答你会满意吗？” “我是莱杰，莱杰.弗拉德。”他的脸上有着笑容，但是眼神里却一片冰冷，“你可以叫我莱杰博士，毕竟，我很喜欢朋友们这么叫我。”他张开了手，看上去开心的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博士？”白旭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硬币，然后抬起头，“这算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莱杰博士往前走了两步，左右端详了一阵白旭和那条猎兔犬，“除了最年长者，你还见到了他？” 他带着鄙视的表情撇了撇嘴，“一个整天在想着自杀，一个整天制造玩具，一个整天疯疯癫癫，还说自己在欣赏生命。” “而我，只是想要点乐子。”他的笑容扭曲着，像是漏气的气球，他用那不停变形的眼球看着白旭，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是启示，我们是疯子，和你们一样！” 白旭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与这些疯疯癫癫的博士们是无法正常交流的，他后退了一步，“我要去找路易斯，请让开。” “去找那个可怜虫？”莱杰博士的脸恢复了原样，他指着悬崖的顶端，雾气散开了一个口子，露出灯塔的光芒。 无形的绿色触角从白旭手中的硬币里伸出，钻入他们脚下的地面，悬崖下的海水如同开锅般咕噜咕噜的冒出气泡，在灯塔顶层焦急徘徊的路易斯僵直的瞪大眼睛，慢慢走向灯塔的玻璃。 “当他拿到我的硬币时，命运就已经注定了，甚至出于好意，我还帮他屏蔽了人类的感知，除非受到极致的威胁，不然普通的大脑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即使是通过照片或者镜子，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吗，他会回到他选择的归宿，最终，用你们所惧怕的样子回来，你无法拯救他，如同你无法拯救自己，要知道——” 他看着灯塔用羡慕的口气说道：“凡人终有一死。” 空中传来一声不满的呜咽，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抛向莱杰的脸，他回过头，露出厌恶与不耐烦的表情，化为一团灰黑色的气体，在金色火焰中消散。 “我还会说老狗也有几颗牙呢。”白旭拍了拍手，然后冲着落在地上的克林顿耸了耸肩，“抱歉，我只有这个办法。” 灯塔中，杂乱的脚步响起，火光顺着楼梯向上，人群簇拥着神父和汤姆警长向着顶层前进，他们用叫嚷互相鼓励着勇气，每个人的表情在火光中都显得扭曲狰狞。 路易斯站在窗边，海中传来了只有他才能听到的歌声，他回过头，听着楼梯口传来的声音，又看着玻璃中倒映着的怪物，那是他自己的样子。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用怀中的盒子用力砸向了玻璃。 白旭站住脚步，看着有一个黑影从塔上坠落，然后落入沸腾的大海，月亮在那一瞬间发出绿光，然后又恢复了原样，海面平静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灯塔顶端的火光，慢慢磨了磨自己的牙齿。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围城（二十一）
白旭站在悬崖上，冷风吹着他的脸，海潮依旧涌动，碎裂的浪花在悬崖下歌唱着，月光照着海面，恍惚中，他总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潜藏在海面之下，大海犹如青玉色的琥珀，包裹着人类的一切噩梦。 “怀特先生，我们有很多问题需要讨论一下。” 汤姆从他背后走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整个晚上他都在安抚骚动的人群，安排徒劳的打捞，直到天空开始泛白。 “我们没什么可讨论的。”白旭头也不回，他收回目光，走过汤姆的身边。 “可是......”警长侧着身子让他走过，但是仍然想说些什么。 “听着，汤姆。”白旭回头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脸，“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知道，告诉你也没有任何好处，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保护好你的小镇。” “要发生什么吗？”汤姆茫然的看着白旭。 “一切已经发生了，走吧，克林顿。”白旭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向悬崖下走去，留下汤姆孤独的站在灯塔旁。 夜晚来临，太平洋上反常的刮起了巨大的暴风雨，整个东海岸都开始受到暴雨的侵袭。 闪电如同巨蛇般在云层中游动，照亮了海岸线不远处的一块礁岩，六根黑色的石柱矗立在礁岩上，虽然是由奇异的鹅卵石叠成，却在风雨中巍然不动。 一只手从水中伸出，紧紧扒住岩石，接着，一个精疲力尽的人从海里爬上礁岩，那人趴在地上喘了一会，接着抹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丹德里恩的脸。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亲了一下，然后用力拉开紧紧系住的袋子口，将六把钥匙倒在手心。 闪电亮的更大频繁了，风雨渐渐弱了下去，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将钥匙一把一把放在六根石柱之上，然后看着天空，开始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雨终于停了，厚厚的乌云停在天空上，只有几丝月光从乌云的缝隙中漏下来。 终于，在漫长的毫无结果的等待之后，他绝望的坐到地上，抬起头朝着天空开始吼叫起来。 又一道闪电劈过，在礁岩之后，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月亮一样悬在空中，触须无声无息的舞动着，穿破云层，像是参天大树一样的双腿直入海底，上面爬满了藤壶和石柱蠕虫，绿色的躯干连接了像是蟾蜍与章鱼混在一起的头颅，这个巨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水中，看着礁岩上的人。 白旭从梦中惊醒，那双蓝色的眼睛残留在记忆里，他看着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开车，接着，他用力踩下刹车。 巨大的冲击力激活了防抱死系统，让刹车不停抬起，白旭努力维持着方向，轮胎发出蹭蹭蹭的摩擦声，在公路上留下长长的黑色橡胶痕迹，终于，车子在两排水泥路障前停了下来。 他在座位上愣了半分多钟，脚仍然死死踩在刹车上，猎兔犬发出不满的呜呜声，努力扑腾着，试图爬上自己的座位。 过了一会，白旭终于回过神，他打开车门，走近路障，这两排水泥块看上去连坦克都能拦住，他走向路边，试图找到绕过路障的方法。 然后他惊愕的愣住了，就在他的面前，十几个穿着迷彩伪装的军人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 “先生。”一个军人端着步枪走向他走来，很不友好的上下打量着他，白旭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看了一眼，两个士兵谨慎的靠近他的车子，正透过玻璃检查车内。 “前面的道路封闭了，你最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军人接着说道。 “发生了什么？”白旭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那个军人涂着墨绿色油泥的脸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无可——奉告。” “我是......”白旭拉开衣领，他的动作引起了一些补必要的反应，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慢慢将手伸进口袋，“我只是拿一下证件。” 他掏出‘唐吉坷德’为他准备的小东西，举高后打开，“我是联邦探员。” “我们会核实这一点。”军人一把夺走了他的证件，其他人丝毫没有放下枪的意思“难道你没接到通知吗，前面的事务不在联邦管辖范围内。” 军人挑了挑眉毛，“探员先生？” “W-66，怀特。”白旭垂下手臂 “什么？”军人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你问问上面，就说探员W-66，代号怀特，想去童话镇。”白旭盯着面前的军人，他觉得这应该有用。 “T-SL4-122，红龙......”军人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白旭没有听清。 “让他过去！”军人举起手，摇了摇手臂，“特遣队D-018——‘铺路兽’，下属第二小队祝你好运。” 一个士兵走进灌木，接着穿着一套动力外骨骼走了过来，他轻而易举的将路面上近一吨重的锥形水泥路障搬开，给白旭的车清出一条路来。 “怀特先生，我必须要告诉你。”在白旭上车后，那个军人靠着车窗对白旭说道：“在新的命令下达前，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管什么东西想出来，杀无赦，任何东西，先生你明白吗。” 白旭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前面有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军人笑了笑，朝他敬了个礼，“正因为不知道，我们才自愿到这里，我们是与未知的最后一道屏障，祝你好远，也祝我们好运。”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围城（二十二）
艾雅馨走在杂乱的过道里，到处是堆着的文件柜和资料，她一只手抱着资料，另一只手不停揉着眼睛，昨晚的噩梦让她睁着眼翻来覆去了大半个晚上。
她挤过两台放在过道里的打印机，这些设备很快就要搬到另一个地方，据说在郊区给他们找了一个更保密更安全的地方，艾雅馨叹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资料，这下要过上没有外卖的生活了，她决定多屯一点零食，最起码要屯上半年的。
楼外面响起一阵车喇叭声，吓了她一跳，在北方看到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他闯红灯的！是我撞了他！”那个被逼到绝境的疯癫声音不停回响碰，那个疯子一样的家伙从车上下来，兴奋的大吼大叫，掏出电话对着话筒叫嚷着，“我成功了，我们有钱了！”
她恍恍惚惚的又看到了那辆老旧的丰田卡罗拉，用极快的速度冲出路口，撞上了那个想从路口跑回去的人，那嘭的撞击声和刺耳的刹车声吓到了她，她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上出现了裂纹。
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差点让她跳了起来，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会议室的后排，而王芝山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怎么迟到了？”
艾雅馨摸着胸口呼出一口气，“换了新手机，忘了定闹钟了。”
“我忘了你把手机给摔了，没事吧，我看你有点心不在焉的，还在想那天的事？”王芝山变得正经起来，坐直了身体。
“没事。”艾雅馨把怀里的资料往边上一放，压到了一个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她立刻缩回了手，在她边上的椅子上，一只灰色的短毛银渐层不满的对她咧开了嘴。
“毛毛大姐头没来？”她低声对着王芝山问道。
王芝山耸了耸肩，“猫来了就等于她来了。”
他们的前面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环形会议桌旁的魏国声端着茶杯，回头向他们瞪了一眼，艾雅馨缩了缩脖子，轻轻将资料放在另一边的空椅子上，和王芝山一样端正的做好，开始摆出认真的样子。
“这几天，我们得到了社科院同志们的大力支持，通过数学建模和摸底抽查，我们得到了一份统计数据表，这是三个月前各省的40岁以上人口数”
温意兰站在会议桌的最前面，投影仪将一张图表打在她后面的白色背景布上，图表用直观的柱状图在地图上显示出了她所讲的内容。
“而这是截止到上周为止，我们估算的各省45岁以上常住居民数。”
她按下手里激光笔的按钮，柱状图开始了变化。
“三个月时间，北方45岁以上人口减少了17.2%，虽然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对网络信息进行了处理，但是，这些人还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向南方转移——那些没有被‘鸦群’影响到的地方，‘王国’正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对我们的人口分布结构造成一些非常重大的影响。”
“小兰啊，我打断一下。”
坐在会议桌前排的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举起手，然后端起茶杯。
“我们都知道最近有非常多的人移居到一些南方城市，也产生了不少矛盾，但是这些城市还支撑的住，而且从数据上看，不管南北，国内的经济形势都在在加速变好，你说的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重大的潜在威胁吗？我以为二十九局当前的最紧迫任务应该是控制和发现各地产生的异常情况，现在的这个方向是不是有点浪费资源。”
他的话让前排好几个领导点起了头。
“不同的生活，会造就不同的人，而极端的生活，会造就不同的族群。”
温意兰摸了一下耳鬓的发缕。
“作为一个有着悠久共同历史塑造，长期集体主义传统，以及高度自治律化社会的国家，有什么能真正击败我们吗？”
她抬起头，艾雅馨甚至觉得她的眼睛在发光。
“战争，瘟疫，还是自由主义宣传？”
她摇了摇头。
“只要我们的元叙事结构仍然被大多数中国人所接受，我们作为利益的共同体就坚韧无比，而我们的对手们，早就放弃了维护他们的最基本的元叙事，伦敦有一半人不是白人血统，甚至说不好英语，纽约人只要谈论祖先，谈到祖父那一辈就基本就都是外国人了，他们甚至把吃左宗棠鸡和李鸿章杂碎当成圣诞传统，这些崭新漂亮的国家早已在内核上分崩离析。”
“扯远了啊。”魏国声不动声色打断了她，“各位领导，小兰的意思是，‘王国’作为我们境内影响力最大的异常，现在产生的影响已经不止是某个区域甚至城市的治安问题了。”
他轻轻敲了桌子，“它有能产生社会认知的撕裂，而且我们无法控制的认知撕裂，这可能比任何其他威胁都要严重，货币的数字渠道是我们国家的血管，而通过依附在我们的血管之上，‘王国’能够规避我们的反制手段，并且不停影响社会的整体健康，我们可以想想一下，如果我们的下一代人，适应了他设置的极端化规则，那么这些人将会只能生存在这样的社会里，而这样的人和正常社会的接触就像烧滚的水和油。”
他用双手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想象一下这些人走入社会的各个岗位，我们甚至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是的。”
温意兰露出一个兴奋过头的笑容。
“这是一种完美的瘟疫——改变人心。”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围城（二十三）
“有兰姐说的那么严重吗？”
站在茶水间的饮水机旁，艾雅馨轻轻吹着杯子上飘出的热气，她出神的看着窗外，低矮的灰墙与黑瓦延伸到很远，仿佛她的心也迷失在了那些窄小的巷子里。
“比你想的要严重的多，现在不过是鼓励撞死闯红灯的，你不如想象一下，以这个思路发展下去，那个疯子心里的想要的社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完全不允许犯错的社会，你敢先打他一拳，他就有捅你一刀的权力，要是持续个几年......”
王芝山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瓶子。
“只要过个几年，我们就不用干了，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魏局以前买的日本咖啡，ucc，牌子。”
艾雅馨勉强笑了一下，“这样不是挺好的，对错分明......”
她还没说完，就发现王芝山放下手里的瓶子，皱起眉头一动不动严肃的看着她，她结结巴巴的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错的人就该死吗？”
王芝山盯着艾雅馨的眼睛。
“我不是没干过片警的活，也讨厌和稀泥，也讨厌所谓的灰色地带，也不喜欢调和论，但是，错的人就该死吗，小绵羊，我们不去讨论网上的那些破事，我们就谈身边，那些没有能力跟上社会步伐的人，就没资格活着吗。”
“可是我那些人不也有错吗？”艾雅馨无力的辩解着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他们的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两人回过头，站直了身体，“魏局好。”
“是非分明不是坏事。”魏国声从柜子里拿出几个药瓶，倒出一些不同大小的药片，混着热水一口吞下，然后他看了一眼王芝山手里的咖啡瓶子，愣了一下，“好嘛，这两瓶是别人送的，我都没舍得喝过，算算也该过期了。”
“归你了。”他挥了挥手，“但是罪行和错误是不一样的，不告而取谓之偷，按照‘王国'思路，我现在就算一枪毙了芝山都是对的。”
他将杯子放下，对艾雅馨问道：“那你说对吗？”
“不......对......”艾雅馨犹犹豫豫的回答。
“言不由衷。”魏国声摇了摇头，“说说看，如果有人动你的东西，你觉得应该毙了他吗。”
“可是有些随便动你东西的人真的很可恶啊，我大学时候有个舍友就是这样，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艾雅馨的眉毛都拧了起来，看来她从没想过怎么复杂的问题。
“你说到了重点，一点办法都没有。”魏国声点了点头，“实际上，重刑主义往往来自于对自己身无力感的憎恨，年龄越小，这种憎恶感越强，对重刑主义的支持度就越高，但是——”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靠地下刑法解决社会问题，与其说是社会问题司法化，倒不如说是刑法的过度社会化，罪名，是一种需要谨慎对待的稀缺资源，不应该被随意挥霍，一旦日常生活中个人可以开始随意为他人安置罪名，那么社会对犯罪本身的威慑将被最终消解，那时候人会变成什么呢？社会又会变成什么呢？”
“我听不太懂。”艾雅馨瘪着嘴，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了。
“你以后会懂的。”魏国声看着女孩，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他喝了口水，像艾雅馨一样向窗外看了两眼，然后随意的问道：
“那具地下室的骨架，真的属于我们的目标？”
王芝山点了点头.
“我们取得了他大伯的dna，还回收了他的手机，都对上了。”
“这么说‘王国’死了？”艾雅馨看着王芝山和魏国声，小声的问道。
“发现了尸体不代表人已经死了，不要用常态思路去推断我们遇到的问题。”魏国声开始收拾药瓶子。
“要是谈妖魔鬼怪我就可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了。”王芝山耸了耸肩。
魏国声哼了一声，“少和我来这套，扩展一下自己的想象力，只要符合物理规律就行。”
“别逗了魏局，包括我在内，这些‘异常’哪个符合物理规律。”王芝山摊开手。
“这些‘异常’与世界的互动，大部分仍然在通过物理规律发生作用，如果以这个角度考虑，’王国‘如果活着，那么他也必然能用我们可以理解的方式活着。”魏国声给自己的保温杯泡上茶，向门外走去，“你们好好想想，周末给我做汇报。”
当魏国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掏出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轻声念道，“艾雅馨，外号小绵羊，爱吃零食，爱吃零食，爱吃......”
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然后接着吃力的念了下去，“王芝山，能力......”，他停了一下，找出一只红笔，在下面重重划了一条红线，接着写上了‘需记’两个字。
然后他合上笔记本，欣慰的笑了一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围城（二十四）
白旭看着后视镜内渐渐消失的第二道路障，几辆安装着巨大推铲的工程坦克正在加固那道防线，自动化的弹炮一体防御系统被吊装到深埋入地下的水泥构件上，并用粗大螺栓和钢柱固定，在他的车开过之后，这条公路将会被彻底封闭。
前面到底会有什么，阳光从树林中倾泻，微风吹过枝头，带来让人平静的沙沙声，伴随着鸟儿的鸣叫，这一切都和钢铁与武器格格不入。
他减慢了车子的速度，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
当公路穿出树林，白旭感到看到的色彩越来越艳丽，即使是青色的草地，在他眼中也分为了许多深浅不一的层次，太阳光犹如肥皂泡一样映射着七彩的光芒，远处，一座美丽的小镇出现的青色的丘陵之间，小镇的后面是一片平静的湖泊，如银色的镜子般闪着光。
白旭的车开过一块写着‘通往童话镇’路牌，他注意到路牌边上停着几辆废弃的汽车，绿色的藤蔓缠绕着这些车子，让这些车子看起来像是自然的一部分。
雷克萨斯的引擎声突然慢慢变小，然后最终停止了转动，车子停了下来，车显示屏和指示灯也一一熄灭，白旭试着重新启动引擎，但是车子毫无反应，按下按钮后，连打火的声音都没有响起。
白旭走下车，看着彻底趴窝的suv，朝轮胎上踢了一脚，猎兔犬从驾驶位蹿了下来，罕见的打着不安的喷嚏，绕着他转起了圈子。
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缠住了车子的轮胎，接着长出了青紫色的花，被压倒的青草重新立起，长的比原来更密更高，白旭扫了一眼的其他被藤蔓缠住的车子，看来它们都碰上同样的遭遇。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的车，白旭掏出钥匙想了一下，然后将车钥匙放在了挡风玻璃上，挥了挥手，徒步向前方走去。
随着白旭越过几个山丘，镇子的全貌慢慢出现在他的眼中，阳光依旧明媚，但是白旭却感到镇子背后的湖泊似乎变大了，在十几分钟前他感觉这座湖只有半个镇那么大，现在，似乎四个镇子都没法覆盖整个湖泊。
而且，湖对岸好像出现了另一个镇子，是水汽引起的海市蜃楼吗，白旭揉了揉眼睛，他已经十几分钟没见到一个人了，这里安静的像是一副过分美丽的风景画。
白旭抬起头，天空的色彩越来越绚烂，他感到了轻微的头晕和恶心，空气也仿佛有了阻力，他伸出手，面前的空间随着他的手指触碰产生了一连窜涟漪，他所看到的东西像是映照在肥皂泡上的影子，掩盖了泡内真实的景象。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舔了舔嘴唇，迎着黏稠并带有弹力的空气向前挤了进去。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一片白色，所有建筑，房子，篱笆，水塔，都被漆成了白色，天空蓝的刺眼，一些奇怪形状的白色云朵点缀在蓝色的天幕上，像是棉花糖吊在儿童剧场的天花板上。
白旭的右手传来沉重的坠感，灼热的气流和沉重的呼吸声让他感到异常熟悉，他扭动脖子，一只黑色的巨兽站在他的手边，红色的岩浆在巨兽身上流动着，一条断裂的锁链扣在巨兽的脖子上，而他的右手上扣着一条同样的锁链。
“克林顿？”
白旭尝试着叫了一声，巨兽一下子转过头，朝着他咧开嘴，冒着热气的岩浆从巨兽的齿间流出，淌落在地上，留下焦黑的斑斑点点。
看着巨兽和善却又恐怖的笑容，白旭的脸颊有点抽搐，一只猎兔犬向你吐舌头是一码事，而一只2米多高超过一吨重的燃烧巨兽向你吐舌头就是另一码事了，特别是它还试图舔你一下的时候。
草丛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这次他和克林顿都听到了，他们同时扭过头，看着那丛晃动的灌木，然后从两个方向包围了过去。
“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灰白色毛茸茸生物窜出灌木，向路边的森林里跑去，白旭愣了一下，然后跟着克林顿追了过去。
他们穿过落满树叶的林间道路，穿过一小片森林，跨过一道篱笆，绕过一座奇奇怪怪的破败小屋，然后停在一张摆在空地上的，足足有五十个座位的长桌前。
“要喝点茶吗？”
那个灰白色毛茸茸的生物坐在桌子前，掏出茶壶，然后将热气腾腾的褐色茶水倒进了身边人的耳朵里，那人似乎是长在一棵树上，身体已经和树干融为了一体，枝桠从他的头上长了出来，开出了几个嫩绿的芽孢，而在长桌边，坐满了这样的树人。
“什么鬼。”白旭眯了眯眼睛，“爱丽丝漫游记？”
“你说的没错。”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两只绿色的眼睛和一张裂开的大嘴从空气中显现，一个三层楼高的影子遮住了太阳，笼罩在他们头上。
“你就是她选中的那个交配对象？口味真差。”那个黑影舔着爪子，打了个哈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围城（二十五）
一只半透明的蓝纹短耳大猫从空中俯视着他们，白旭仰着头问道：“她？”
“也许是‘他’，这会不会让你感到高兴一点？”大猫慵懒的趴到地上，朝着白旭眨了眨眼睛。
“我讨厌这样的把戏。”白旭看了一圈周围，他不确定现在自己是身处幻觉，还是来到了某个真实的地方，“有人让我来这里找人，我不知道应该找谁，你们最好能知道。”
“不然，我的朋友会让你们清醒一下。”白旭举起右手，想拍拍克林顿的肩膀，却拍了一个空，他惊诧的转过头，发现巨兽已经不见踪影。
“你......”蓝纹短耳大猫的脑袋旋转了360度，“似乎喜欢自言自语。”
它和那只兔子疯狂的笑了起来，“看来是个疯子，疯子！”
“你们做了什么？”
白旭挥动手臂，手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看着面前两只书里才会出现童话人物，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月兔先生。”就在白旭和两个童话人物对峙的时候，一个小男孩骑着脚踏车从房子后面绕了过来，他的脚踏车后面带着一个蓝色的拖斗，拖斗里堆着一堆杂乱的临时盒子。
男孩从拖斗里找出一个黄色大盒子，拿到西装兔子的跟前，“你要的茶叶。”
“多谢，孩子，茶会得靠你们维持下去。”三月兔拿起盒子，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朝天大叫起来，“不过最好别拿立顿来了，这东西简直是在侮辱茶。”
它撕开包装，将红色的盒子扔在地上，蹦起来用力踩着，“工业茶叶，工业茶叶，都是垃圾，都是垃圾！”
男孩像是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了，他指着白旭，对着大猫问道，“哇哦，一个成年人，柴郡猫先生，这是那些‘大人’中的一个吗，他们不能从对岸过来吗？”
“不是，孩子。”柴郡猫像是一阵雾气，轻柔的飘到男孩身边，“别害怕，他是安全的。”
“那就好，我得去监督孩子们上课了，我不在他们会把游乐场拆掉的，还得收拾玩具。”他叹了口气，去亲了桌边的某个树人一下，然后对着柴郡猫和三月兔挥了挥手，“再见，照顾好我们的父母和其他大人。”
接着他拍了拍地面，轻声说道，“还有你，睡鼠先生，保护好他们。”
地面开始轰隆作响，接着轻微的震动起来，让桌子上的茶具都开始不停的碰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三月兔哀嚎起来，撕扯着耳朵，开始去拯救他的茶壶和茶杯，男孩跨上车，摇摇摆摆的用力蹬着脚踏板，他的样子让白旭想起了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因为生活而故作老成的少年。
地面的震动停了一会，白旭和柴郡猫对视了一会，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突然消失了，毕竟，任何文艺作品里都要避免将小孩和血腥场面联系在一起，说起来，白旭突然想起，这本书开头还牺牲了一个孩子，他决定这事完了就去教训一下作者。
“多好的孩子，他还是本镇的教育委员。”柴郡猫将双爪揣在胸口，趴在地上看着白旭，“他们还相信童话。”
“我只想要我的狗回来，还有，找到一个能回答我问题的人。”白旭摸了摸鼻子。
“你真的想要那野兽的空壳回来？还是想要重新套上那个壳子？人总是一步步变成野兽。”
柴郡猫飘向空中，换了一个躺着的姿势，一根闪光的尖爪从它毛茸茸的脚掌上弹出来，指向前方，顺着它的爪子，树林与篱笆让开了一条路，石板从泥土里浮起。
“这里是童话镇，你得有点想象力，我确实知道你应该找谁，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你的两个问题都会得到回答的。”
白旭将信将疑的踏上石板，回头问道：“这里是真的，还是幻象，还有，你说的‘她’，到底是谁。”
“这些都是秘密，秘密，我可爱的小野兽。”
柴郡猫用爪子捂着嘴，露出一个属于猫咪的狡猾笑容，然后像烟雾一样融化在空气里。
石板动了起来，整条石板路像是自动人行道一样带着白旭向前放移动，两边出现了茂盛的向日葵，开始唱起杂乱的儿歌，还向他吐出奶油味的葵花籽，白旭一边拍着身上的瓜子，一边被带着进入了镇子。
希望下来不会有稻草人，狮子和铁皮人，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围城（二十六）
石板组成的传送带停在一个喷泉之前，喷泉后是一条白色鹅卵石铺成的道路，道路两侧整整齐齐的坐落着一栋栋白色带花园的房子，金色的阳光中，白色的精灵时隐时现。
白旭走下石板，看到喷泉前有一块铭牌，牌子上写着“向前走”，喷泉内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三只穿衣服小猪，他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他看到路边真的矗立着不少稻草人，每张脸都惟妙惟肖，一些7，8岁大的孩子正一边给稻草人浇水，一边疑惑的看着他，远处，地面轰隆隆的开始震动，一根巨大的藤蔓急速伸长，戳入云端，藤蔓底端爆发出一阵欢笑，另一群孩子在欢呼着。
“先生，要买火焰喷射器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对他问道，白旭低下头，一个穿着兜帽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手里喷着一件对女孩来说异常巨大的武器。
“这个废物买不起的。”
另一个漂亮的高个子女人经过他们身边，这女人穿着红色的连帽披风，腰间挂着一个像是被砍下来的狼头。
“好吧。”小女孩垂下头，抱着她的火焰喷射器向前走去，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冲着白旭挥了挥手，“欢迎来到白镇——格林巴符特的首都之一，这里是童话之国，乐园之土，祝您今天过得愉快，先生。”
童话之国？
白旭的挠了挠头，他知道这次不太寻常，不过这次也太过于不寻常了。
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代表了什么？
他毫无头绪。
又一块‘向前走’的牌子从路边升了起来，接着啪嗒一声倒在地上，一只鼹鼠从地里钻了出来，看了白旭一眼，然后扶起牌子，钻回了地上的洞里。
正当他在思考这一幕额意义时，道路的正前方传来长号的声音，一座雪白的宫殿出现在湖边，地面的水汽折射了光线，让这座宫殿看上去在不停的扭曲着，路旁的村庄消失了，不知不觉，他走上了一条两边都是湖水的堤岸，身边的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水中响起一声轻响，有青色的影子在水下游动着，她们浮出水面，像蛇一样盘旋着爬上一块礁石，金色与红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雪白的脖颈上，绿色与蓝色的眼睛中闪着光。
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咬在嘴里活鱼，白旭几乎就想和这些美人鱼说话了。
他忍住不去回应那些好奇的目光，继续沿着白色鹅卵石铺成的道路向前走去。
总算这条路没有再发生其他变化，在一座开满白色蔷薇的庭院前，他来到了这条路的尽头，白旭站在庭院的门口，迟迟没有迈出脚步。
“为什么不进去呢？”
柴郡猫在空中隐现，它半透明的身体趴在空中，用猫爪上的指甲剔着牙。
“那你们为什么不能有话直说呢？”
白旭反问道，然后举起右手，手上的锁链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啊，好问题，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话直说，那会变成什么样，还会有小说吗？”柴郡猫竖起一根爪子，“女王要‘亲自’见你，而你同意了，意味着你和女王之间都要付出一些小小的努力，她邀请你，你走向她，这不是毫无意义的，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相信我，也是你们那个世界的规则，不然男人何必向女人求婚呢，难道天天滚床单太无趣吗。”
“现在，来吧。”这只大猫伸出爪子，指向前方，庭院内，所有植物都向白旭低下花枝，像是在迎接白旭。
“似乎有点太隆重了，我们又不是要给女王找个国王。”柴郡猫嘟囔着，从空中飘进了大门。
白旭犹豫了一下，跟着走了进去。
他跟着那只啰嗦的大猫走过白蔷薇庭院，绕过白色植物组成的迷宫，穿过白色橡木搭建的长廊，拨开屋檐下挂满的白雪花，看到了一副巨大的国际象棋摆放在白色宫殿之前。
那些白色与黑色的棋子足有三米高，被雕刻成栩栩如生的钢铁武士形象，它们就这样站在那里，像是这座宫殿的守卫。
“他们确实是守卫，只不过没有女王的命令，还没有醒来而已。”
像是看穿了白旭的想法，柴郡猫用爪子轻轻触碰着白色的持矛马头骑士，白旭注意到，棋盘两边皇后的位置都空着，而国王的位置也空着。
“皇后只能有一个，而国王们前，很早就被‘她’干掉了，‘她’不能容许有国王，所以这是很无趣的一盘棋，完全不能下啊。”柴郡猫盘引着白旭从那些棋子旁经过。
“她？”白旭以为这只破猫在说它的女王，但是又感到不对。
“这不是我该谈论的事。”
柴郡猫站在宫殿变出一顶礼帽戴在头上，然后弯腰行了个礼。
“现在，容我向您引见童话之国的女王之一，白之王殿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围城（二十七）
长号声再次响起。
宫殿的大门打开，白旭踏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走入这座纯白色的建筑，老实说，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你的眼睛没事，你只是还不习惯这里五彩斑斓的白色。”躺在空中向前滑行的柴郡猫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知道......”
“你的想法？”柴郡猫抢在白旭之前说道，“在这里无所谓什么想法，这里就是想法汇聚而成的，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因为我必须和你的思维方式一致，不然你就无法见到我，你如果能放松一点，也许会觉得这里还不错。”
它在空中翻了个身，惬意的挠了挠自己的肚子。
白旭皱了皱眉，虽然他觉得听一只猫的鬼话很蠢，但是他还是决定试着放松下来，他眨了眨眼，然后一切都不同了，发整座宫殿有了银色的线条，红色的点缀，连柴郡猫的毛色都变成了宝石蓝。
“这样还不错，你还算有品位。”柴郡猫看着自己身上的毛发，满意的打着呼噜，“既然你妥协了，那我们就到了。”
它停了下来。
他们已在王座之前。
白色帷幕垂在四周，白色的人形在帷幕之后，密密麻麻，包围着他们。
“别担心，你看他们像是冰皮麻薯，他们看你也是一个鸟样，每个人都对世界有自己的看法，不是吗？”柴郡猫又一次看穿了白旭的想法。
“我很高兴你听从了我的建议。”一个戴着头套的男人从白旭的背后走来，那是‘阴影’。
白旭对这种随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或消失个大活人的状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只是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该解释一下。”
“说实话，我对这里一无所知。”‘阴影’摊开手。
“我听你在鬼扯。”白旭蹬着‘阴影’。
“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看我的的脸，这张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谎吗？”‘阴影’拉着自己的衣领说道，他还特意凑近了白旭。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在鬼扯了？”白旭的脸颊抽动了几下，看着‘阴影’戴着头套的脑袋，忍住了揍他的冲动。
“我可以为你解释，毁灭者先生。”
另一个声音响起，白旭猛然转过身，他感到熟悉的悸动。
“cc？”他诧异的说道。
“啊，cc，这就是那个让第一次感到悸动的姑娘。”一双冰凉的手抚过他的脸颊，接着又放下，一袭白色长裙的女人走过他的身边，白旭感到一种沉重的感觉压迫着他的神经，就像列车迎面而来，或是海中的冰川滑过他的身侧。
白之王在他身后站定，银白色的发丝闪亮，白旭摇了摇头，那不是cc，但确实太像了。
“你看到了一个怀念的人，所以也固定了我的容貌，真有趣，男人的第一眼足以决定他眼中的女人。”
白之王回过头，她的脸上有着一些属于cc的东西，但是当白旭看到那眼神，就知道不是了，那对蓝白色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冰冷，却又令人舒适。
“这个国度在进行着一场战争，永恒的战争。”
“我觉得这里很和平。”白旭无所谓的看着对方，“而且我现在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没有看到，便没有发生，但是很快，‘她’就会再次打破平衡，她总是想打破平衡。”白之王继续说道，“我和我的姐姐，关于我们与人类的未来有一点小小的争吵。”
“停一下！”白旭大声喊道，他没有注意到右手的锁链正在变红，“先告诉我，怎么救丹恩，我受够了被牵着鼻子走。”
火焰从锁链上滴落，落入地面，一圈圈金色涟漪荡漾开来，然后在白之王的脚下消失。
“啊，你的朋友。”白之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想救他。”
大理石的地面变得纯黑，白旭低头，看到他的倒影变成了丹德里恩的样子，然后有东西卷住了丹德里恩，将他拖入黑暗。
白旭踉跄了一下，地面又恢复成了原样。
“男人与男人间的感情真是奇怪。”
白之王用她那酷似cc的脸看着白旭，这让白旭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很奇怪，对方似乎能影响他的想法。
“我不能影响你，只是你的期望在融入这个世界，而融入这个世界，就等于融入我。”
白之王说着难以理解的言语。
“未来是条混沌的河流，改变是徒劳的，我只期望这个世界能享受最后的宁静，而我的姐姐不这么想，奇怪的是，你的一部分也不这么想。”
“说点我听得懂的。”白旭不耐烦打断了对方。
“我希望你去和我的姐姐谈谈。”白之王看着白旭。
“谈谈？”
白旭差点笑出了声，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对，谈谈，阻止她，相信我，你不会期盼我们的战争，那会对你们的世界产生影响，你们现在已经快自顾不暇了。”
“我需要知道的不是这些！”白旭开始感到生气。
“你需要完整，而我的姐姐可以帮助你完整。”白之王双手并拢，慢慢走回王座。
“完整？”白旭看了看手上的锁链。
白之王重新坐回王座，“对，这样你才有机会接近那片海，你的朋友就在海中的城市，他现在是一扇门了，如果你能带他来这里，也许我可以帮你，而我，我需要你帮我维持这永恒的平衡，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让他带你去吧，他能解释一部分。”她指着‘阴影’。
第二百三十八章 围城（二十八）
“你需要和我解释一下吗？”
白旭跟着沉默的‘阴影’走在白色的步道上，与其说他们离开了宫殿，不如说是宫殿离开了他们，世界随着他们的脚步变化着，那些童话人物变换着形态，仿佛诠释着他和‘阴影’对童话这个概念的不同理解。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原来还指望这些疯女人能把话说清楚，真不该相信女人。”
‘阴影’回过头，即使隔着面罩，也能感到他的郁闷与不情愿。
“这么说吧，这里是原来是童话镇。”
“现在是埃塞俄比亚吗？”白旭没好气的跺了跺脚，地砖发出好听的声音，就像乐器。
“现在是半个童话之国，大概两个月前，不知怎么办到的，这里和童话之国在物理上有了重合，而且这种重合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
‘阴影’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
一头白色的鲸鱼从他们下方穿过，如同穿过海水。
“听到物理两个字我很欣慰。”白旭抑制不住吐槽的冲动，他感到自己的某种恶作剧冲动，正在里被无限的放大。
“一部分拒绝相信童话的大人开始变成植物，幸好，孩子们在照顾他们。”‘阴影’的面罩不停改变着形状，“而另一部分则更糟糕，他们相信的童话并不那么美好，这些人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他们被放逐到了红之王的领土，但是他们想回来。想重新回到世界，把世界变成他们期望的样子。”
谁不想把世界变成他们期望的样子，白旭耸了耸肩，“那你们呢？”
“我们只是寻求庇护，这里庇护一切独行的沉默者，我们只需要自己的世界，而在这里，每个人都都能找到自己的翡冷翠城。”
说完后，‘阴影’回过头，继续向前走。
褐色的栈桥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一艘古老的帆船停靠在港口。
“我们到了。”‘阴影’抬起头。
“这是什么。”白旭吸了口气，帆船随着潮水起伏着，他回头看去，整个童话镇像是一幅从电影里截取的一幅静止图画。
“这是船。”
一个细小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他的侧面，白旭猛然伸出手，但是抓了一个空，一个小男孩在他手边飞舞着，闪烁的星尘从他身上不停抖落。
“介绍一下，这是我能想到带你过去的方式。”‘阴影’捂着脸，像是非常的不好意思。
“一个鸟人？”白旭用手掌扇了扇，似乎想用掌风把这个男孩刮跑。
“彼得潘，这是彼得潘。”‘阴影’低着头，伸出一只手介绍这，那个男孩绕着白旭飞了两圈，显得非常不满。
“那你应该变出一个罗宾威廉姆斯。”白旭不耐烦的挥舞着手臂，似乎感到飞来飞去的男孩很烦人。
“抱歉，我喜欢看五十年代那部。”‘阴影’终于放下了他的手，“听着，你到底上不上去。”
“过去就有答案？”白旭反问道，他等了等，然后皱起眉，“我在等你回答。”
“我在点头。”‘阴影’将手插进裤袋。
“我想揍你。”白旭踏上帆船的舢板，随着舢板的震荡，整艘船像是活过来一样，孩子们从甲板与桅杆的缝隙中涌出来，让帆船热闹的像是游乐场一样。
“很多人都想。”
‘阴影’拍了拍帆船的船身，然后高喊，“启航！”
帆船离开港口，行驶在宁静的湖面，雾气环绕着他们，唯有湖中的岛屿上，幻彩闪耀的巨大气泡群如同灯塔般清晰可见。
孩子们似乎很害怕这座岛屿，白旭注意到，他们连眼光都不会瞥向那个方向。
小小的滴答声响起，起初，不那么引人注意，但是很快就变得清晰，彼得潘冲向桅杆上的瞭望斗，他站在那里，腰间别着一把让白旭觉得可笑的短剑。
“左舷接敌！”
突然，彼得潘冲着甲板喊道。
“是虎克船长！”孩子们轰然散开，飞上高空。
湖水中，一个庞然大物破开水面。
“为了温蒂！”彼得潘冲了过去。
“为了温蒂！”孩子们冲了过去。
“来吧，你们这些需要长大的恋母情结小鬼！”伴随着巨大的鳄鱼探出水面，一个吼声响起，“给我撞沉他们，把我的船抢回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围城（二十九）
“开火，开火！”
古老的十八磅炮在孩子们的操控下不停喷射着火焰，但是打在举行鳄鱼身上的效果看上去可不像是实心炮弹。
蓝色的等离子火焰泼洒进湖水，黑色与红色闪电交织着，却无法攻破鳄鱼的表皮，虎克船长挥舞着钩子，空间撕裂，无名的巨神探出手指，试图抓握流星般掠过的孩子们。
彼得潘的速度已经超越了所有生物的极限，急停与加速间，音障爆破的气流不停扩散，空中绽放开一朵朵白色雾花，犹如白色风信在天空中摇摆。
“这特么是什么鬼？”白旭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拽住一个兴高采烈的孩子，“听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来玩战争游戏的。”
“这是自由与**的斗争。”那孩子原地翻了一个跟头，然后朝白旭行了个礼，“是孩子和大人间概念的碰撞，大人先生，这是人类永恒的斗争，但是我们终会胜利，因为大人们都曾经是孩子，他们只不过嫉妒我们会飞而已。”
“我听不懂这些，我要到对岸去！”白旭在隆隆的火炮声中喊道。
“那您可以游过去，但是这湖水很危险。”那孩子又行了个礼，然后急匆匆的跑开了。
“法克。”白旭爆了个粗口，粗大的水花溅起，淋了他一头一脸，他抹去脸上的水花，“又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巨型鳄鱼在湖面上的翻腾，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呼喊的海盗们怪叫着落在甲板上。
“受死吧，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你们会后悔不停爸爸们的忠告！”
一个独眼的海盗将眼罩从左眼换到右眼，摇着头抖去满脸的水珠，撇开嘴大吼着。
当他看见杨欧阳，楞了一下，“现在的小孩发育都这么好了吗？”
“真是——”
白旭忍无可忍，他怒气勃发，红龙仿佛回到了他的身边，船只劈开湖水，世界的界限悄然变换，手上的镣铐砰然碎裂，他一脚踹了出去。
“闹够了没有！”
巨大的反震传回白旭的身上，他的感觉就像踢中了一条霸王龙，被他提出船舷的海盗发出整天的嚎叫，怪物般的身形在水中一闪而过。
帆船震动了一下，在鳄鱼和虎克船长的怒吼声中，彼得潘飞到白旭身边。
“你到岸了！”
“什么？”白旭回过头，黑色的城堡出现在船首方向。
“先生，您该要下船了！”彼特潘轻轻将手放在白旭的胸口，轻轻一推。
白旭像是被火车撞击一样飞了出去，帆船在他眼中急速缩小。
“左满舵！”彼特潘被拉长的声音传来，他还能听到彼特潘的声音，总算还没被这一推撞成音速。
迷雾中，怪影晃动，虎克与鳄鱼伴随着战斗的声音消失在湖面上，帆船也从他的视野中隐匿，白旭落在地上，他的身体与地上的石板摩擦，发出金色的火花。
他摇了摇头，超越理性的感知告诉自己，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不仅仅限于所见到的，而是蕴含着更大的破坏，更可怕的规则，被以童话的方式表现出来而已，这个鬼地方真的还在地球上吗？
四周恢复安静，他站了起来，此时白旭已经站在一个花园内，到处都盛开着红色的玫瑰花，他向前走了几步，天空昏暗起来。
前方是一个露台，白色的栏杆山缠绕着灰绿色的荆棘，红色的蔷薇点缀在荆棘上，刺目而耀眼，他走到露台边缘，看着露台下的广场，嘶的吸了一口气。
巨大的骑士如雕像般静静站立，一个又一个，一排又一排，无数骑士组成的方阵并排着，看不到尽头。
它们的盔甲上雕刻着扑克牌的花纹，红桃，梅花，黑桃，方块，远处有着更大更华丽的雕像，像是山峦一般站立在方阵中央。
“这又是什么？”
白旭扶着栏杆。
“将有未有之军队，等待着他们的统帅。”
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女人的声音，光是这声音就几乎让白旭的心沉醉了。
他回过头，看到了一张无暇的脸，包裹在红色丝绸做成的长袍中，这长袍卷在玲珑剔透的身体上，仿佛一拉就能掉下来。
“你是什么人？”白旭几乎瞬间就沉沦在这美貌之中，但是很快又找回了自我，他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卡米拉，看到了cc的样子，这让他突然警醒。
“男人，责任，负罪感。”火焰的双唇开启，“这是你的负担，卸下它，面对自己，你将不再那么痛苦。”
“你是什么人？”白旭又问了一遍。
“红女王。”他得到了一个答案。
“你们都想得到的，红女王。”叹息围绕着白旭，带来芬芳，“成为我的统帅，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是女王，因此而受苦。”
声音挠动着白旭的情感，他大口喘着气，五花八门的想法和**突然喷涌而出，他后退一步，恐惧也涌了上来。
“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一个答案。”他喘着气。
“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
骑士们抬起头，无数眼睛盯着白旭。
“我只有一个回答。”
白旭回过头，那完美的女人逼近了他，将他挤在露台上，温热而柔软的感觉贴住他的身体。
“所以，你的问题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围城（三十）
我的问题？
我的问题不就是......
白旭张开嘴，然后突然愣住了，是啊，如果对方真的有答案，他该问什么问题？
一瞬间，**又占据他的大脑，解决一切的问题，与解决一切的答案，他是不是该问这个，他感到身体开始起变化，无所不在的力量从体内膨胀，红女王紧贴着他，他甚至能隔着衣服感到对方身上每一道微小的起伏，他伸出手，想要揉碎什么。
“就是这样.....”红女王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征服，于是被征服，万物不过如此。”
“我想找到丹德里恩，然后救他。”终于，白旭收回手，他看到一只猎兔犬走过他的面前，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这是幻觉吗。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有没有想过，永远摆脱这些负担，和你的女朋友们一起，回到无忧无虑的日子。”
红女王抬起头，她的话语仿佛春风。
“你不觉得累吗，带着如此沉重的枷锁，带着毫无希望的命运，把命运交给我，我将带着你们，躲藏到下一个纪元。”
“我只想救丹德里恩。”白旭用力推开了她。
“你知道吗？”
红女王抬起头，她的表情如同诸神般骄傲，如同大理石般冷漠。
“我对你们男人之间这种基佬般的恶心感情，真是毫无兴趣，它让世界变得无趣。”
“我把答案放在那里。”她伸出手指，玫瑰与蔷薇的花瓣组成一条丝带，指向远处的巨像，“在我的冠军手中，击败他，你就知道了。”
巨像动了起来，宽阔的剑刃划过地面，荆棘四生。
“我的姐妹。”
女王坐回王座，荆棘缠绕着她，带着她沉入地面。
“赌约开始了。”
巨像再次发生变化，盔甲愈发华丽，鲜艳的色彩染上灰黑色的钢铁，红女王的半身现在巨像的心脏部位，面无表情的从远方看着白旭的方向。
白旭站在露台上，天空中密布着黑云，他有点不知所措。
猎兔犬的幻象再次出现在他身后，然后，有东西撕破了那可爱动物的表皮，从克林顿的身体内部挣扎着爬了出来。
野兽苏醒，万物凋敝。
风刮了起来，花园化作飞灰，刻着扑克花纹的骑士悄然消失，只留下巨像与野兽站在棋盘之上。
白旭回过头，融入野兽的躯体，这一刻，争斗无法避免。
野兽咆哮着冲向巨像，带着火焰和热风，巨像敲击盾牌，声波拂过天际，白旭感到自己的本能开始释放，他用牙，用手，用身体，与巨像撕咬在一起。
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只有无尽的厮杀，一次接着一次，一场接着一场，他们在棋盘上展开惊天动地的争斗，事务在他们身边飞逝，星辰在他们身边黯淡。
偶尔，白旭抬起头，他们所争斗的棋盘飘过万物的边界，他看到黄袍的王者低头不语，满足于摆布万千的人偶，他看到沉睡的异怪沉眠不醒，癫狂的丑角环绕狂舞，他看到长着巨牙的角怪如粗藤般缠绕着无数星球，对他露出一个无目的笑容。
终于，疲惫的野兽伤痕累累，而巨像也满是裂纹。
棋盘上的棋子开始碎裂。
“你获得了你想要的。”
看着手上的棋子融化在棋盘上，白女王拍了拍手。
“我永远无法获得我想要的。”红女王手中的棋子碎成无数块，她看着白女王，“就如同你永远无法留住你想留的。”
“这是我们的命运。”她们一起说道。
白旭从天空坠落，他终于击败了巨像，感到自己的力量几乎都消耗殆尽了。
当他终于落在地面上。
巨大的闪光气泡漂浮在空中，上面闪烁着难言的光彩。
“你最好别再看那个，不然它会看到你。”
他听到两个声音，两个女人的声音。
白旭站了起来，面对着红白两位女王，他看着碎裂的棋子，与她们面前的棋盘。
“我要我的答案。”
他的身体再次燃烧，像是一种威胁。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围城（三十一）
“他赢了！”白女王若有所思的看着棋盘上的碎片，“你总是让男人赢，所以他们才输的很彻底。”
“你总是这么了解我，却总是处处和我作对，我的姐妹。”红女王摸起一枚碎片，锋利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指，一滴异常鲜艳的血珠滴落在棋盘上。
“遵循赌约吧，我的姐妹，我们休战，让这个国度等待命运的审判。”
白女王站了起来，然后扶着棋盘看着白女王。
“不要去改变什么了，每当你取得胜利，你总是将世界推入火焰之中，毁灭你的棋子同时也毁灭了你。”
“奇怪，我感觉这次不一样，我希望这次不一样。”红女王抬起手，那滴鲜血旋转着，形成了血的漩涡，包围了他们。
“童话镇将被流放至时间的夹缝，我们将不再影响现世，直到审判日的到来，你将完整，毁灭的意义将被重塑，然后去寻找你的命运。”
两个女王如是宣告。
天空中那个奇特的气泡开始下降，包裹住整个大湖，然后升上天空，白旭向地面跌落下去，三个画面被送入他的脑中。
第一个画面，在绿色雾气弥漫的大海上，在那个怪诞至极的小岛岸边，丹德里恩的身体被固定在一座石柱之上，深深的插在**的泥土里。
第二个画面，卡米拉在枪店里挑选步枪，哈莉和莫妮在陪伴着卡米拉，卡米拉的肚子微微隆了起来，白旭听到了两个心跳。
第三个画面，他看到了一个背影，站在一个办公室内，四周都是中国人，似乎穿着警用制服，他先是迷茫的看了一会，然后睁大了眼睛，这是......
然后他落在了地上。
坠落将地面重重的撞出一个大坑，白旭拍着身上的尘土从坑里爬了出来，在他面前，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了上来。
“上帝，是红龙，是探员w-66。”为首的军人看着他的脸，然后惊呼了出来。
白旭看着四周的士兵，直到他看到那些特殊的动力外骨骼，才想起面前这些人是谁，他们是特遣队d-018，‘铺路兽’的成员。
“我这是在......”
他转头看向四周，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空地，长满了盖过脚踝的青草。
“我这是在哪儿？”
他面前的军人放下手中的步枪，“童话镇，长官，或者说是曾经的童话镇，你走了六天后，这里的一切异常都消失了，包括整个镇子，和镇上的人，只留下这一片空地，还有刚从天上掉下来的长官你。”
“我消失了六天？”白旭摇了摇头，时间，时间总是出问题，“太平洋上出什么事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在太平洋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雾团，我们和中国的联合舰队正前往调查。”军人有点兴奋，像是看到了偶像。
“距离澳大利亚近吗？”白旭抬起头，寻找着太阳的位置，估算着方向。
“澳大利亚？什么澳大利亚？”军人有点迷惑的问道。
这下轮到白旭迷惑了，他回过头，“大洋洲，新西兰边上的大陆，你不知道吗？”
“大洋洲和亚特兰蒂斯只是个传说，新西兰边上什么都没有。”另一个士兵插嘴说道。
白旭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美国，他晃了晃脑袋，瞪着这个士兵看了好几秒，直到这个士兵莫名其妙的检查起自己，他决定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先去解决丹德里恩的问题。
毁灭被重塑。
他低声念道，看看这两个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吧。
火焰在空中燃起，构成了他的翅膀，在士兵惊讶的目光中，他冲天而且，拖着火光划破天际。
第二百四十二章 围城（三十二）
完整，白旭不知道自己哪里完整了，但是他知道，卡米拉怀孕了，希望父亲是他，如果是别人......也许会有一些读者无名狂喜，但是白旭不会，他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喜悦，忐忑，甚至是惊慌。
他向太平洋的方向飞去，北美上空的雷达预警发疯一样响彻各个空军基地，很多正好在监视轨道上的卫星拍下了穿越云层的火翼之形，但是白旭毫无在意，他甚至期望如此，他希望另一个梦能够实现，他希望看到的那个背影是真的，他希望那个人能知道他还活着。
呵，男人！
他似乎听到红女王在耳边嘲笑他。
白旭飞上云层，整个云上世界如同仙境，只有纯粹的蓝与白，火焰如同利剑，刺破了这个世界的宁静。
几架战斗机跟上了他，主动雷达的聚焦甚至让他皮肤有了反应，但是这些战斗机没有开火，他们应该是收到了什么指示，在护送了他一段后，脱离了他的航向。
在云层的缝隙中，草原，沙漠向后退去，巨大的落基山脉拔地而起，白旭背对着太阳，飞过深蓝色的雪山与翡翠色的河流，飞过灰绿色的森林与金色的高山原野。
他飞向天际线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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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退几个小时，在太平洋的正中，两个航母编队正在停滞在海面上，在这两个航母编队数公里外，一团巨大的淡绿色雾气笼罩了海面，甚至占据了天空。
“没有回应？”
在两栖指挥舰lcc19蓝岭号的舰桥上，重新回到第七舰队司令位置的斯科特·h·斯威夫特海军上将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看着浓浓的绿雾叹了口气。
“没有回应。”他的老搭档，蓝岭号的新任舰长萨姆·温彻斯坦叉着腰，递给他一杯又浓又苦的咖啡，“三块方糖，你的老习惯。”
“谢了，萨姆。”斯科特松开自己橙色的救生衣，让杯子里的咖啡能够流进自己的嘴而不是淌到他的领子里。
他们默默的看着舷窗玻璃外的舰队，看着航母甲板上那些翘首以盼的地勤人员，穿着绿色马甲的地勤们做好了一切降落准备，却没有等到任何一架战斗机回来。
斯科特扫视四周，这些舰桥上的年轻人正在紧张的偷看他们，当触及他的目光，这些年轻人立刻转过脑袋，假装在认真工作，实际上这些年轻人完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斯科特也不知道。
他放下杯子，小声问道：“几架了？”
“十二架。”舰长萨姆看着罗纳德·里根号航母不远处的另一艘航母，那艘航母上悬挂着点缀五颗金星的红色旗帜，他收回目光，“中国人那边是十架，他们好像不太愿意再次尝试了。”
“他们的飞行员和飞机储备更少，这样的损失对他们来说太大了。”斯科特和他一起看着那面红色的旗帜在风中飘荡，“从没想过我们和他们会组成一个编队，对吧？”
“世事难料，现在怎么办？”舰长萨姆摇了摇头。
“长官，新的命令。”一个军官向他的司令官递上一份简报，斯科特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然后勃然大怒。
“狗屎，他们想干什么，假装这玩意不存在吗？等到这玩意影响总统的中期选举再谈？这个世界有病，你知道吗，萨姆，这个世界有病。”
“五角大楼怎么说？”舰长萨姆问道。
“他们让我们撤回去。”斯科特将那份简报重重的摔在控制台上，他垂下头，眉间写满了无奈。
“报告长官。”通讯官突然喊道，这让斯科特又暴躁了起来。
“又是什么狗屎！”他站直身体，大声的咆哮吓得年轻的通讯官浑身一哆嗦。
“你吓着我们的小伙子了。”舰长萨姆拍了拍斯科特的肩膀，然后向通讯官安慰道，“说吧，孩子。”
通讯官恢复了镇静，大声说道：“是的舰长，中国人那边发来消息，他们的指挥官准备换旗舰，换到一艘驱逐舰上。”
“什么?”司令官和舰长同时惊讶的喊了出来，接着，斯科特突然用力一锤控制台，“好，看吧，这才是战士，告诉他们，我们也不是孬种，我的旗舰会换到科蒂斯·威尔伯号上。”
“等等，斯科特，你们，你和那些中国人想干什么？”他的舰长拦住了他。
“听着，那群中国人损失不母，而我们不想在中国人之前损失任何东西，但是他们知道必须搞清楚那里面是什么，他们有那么长的海岸线都暴露在太平洋方向，上帝啊，我们也是一样，我们战术优势比他们还小，但是他们的指挥官做出了正确选择，最差也不过是损失一艘驱逐舰，但这是一个必死的任务，他的司令官不会让别人去送死。”
司令官喘着气，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对他的年龄是个负担。
他整理着自己的领子，端起杯子走向舰桥的防火门，“见敌必战，多希望我们能回到纳尔逊的时代，去他妈的政治，身为一个军人，我得向他们回应，这也事关美国的安全。”
说道
“让其他人去吧，斯科特。”舰长的手抓紧了司令官，没有放开，“看看你的年纪，你不适合去冒险。”
“让其他小伙子去冒险？”斯科特转身也抓住了他老朋友的肩膀，“看看我，老友，我一晚上要起五次夜，光是尿尿就得拼尽全力，我相信你也差不多，听着，军人就该死在这种战场上，难道让我死于老年痴呆吗，看看我们平时干的破事，走私，吃回扣，给cia做毒品生意的保镖，虽然我也拿了不少，但是我受够了，我加入海军不是为了在2000美元一个的不锈钢咖啡杯采购单上签字的，更何况这狗屎还不如30美元一个的星巴克杯子好用！”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然后用力朝门外扔了出去，杯子落进海中，连个最小的浪花都没有掀起来。
“最差不过是损失一艘提康德罗加，一个老的该死的老家伙，还有上面的好小伙们......”
他的神色有点黯淡。
然后又奋力鼓起了精神。
“告诉中国人，科蒂斯·威尔伯号巡洋舰会与他们同行，愿上帝保佑人类！”
第二百四十三章 海风（一）
一艘挂着星条旗巡洋舰和一艘挂着五星红旗的驱逐舰并驾齐驱，离开了航母编队，向着绿色的雾气前进，就像歌利亚在向着巨人冲锋，他们在海面上拉出了两条长长的航迹，，整个舰队沉默着，沉默着为他们送别。
“全舰准备，微速前进！”
在即将进入雾气时，两艘军舰的桅杆上同时亮起了信号灯，并开始用旗语交流，他们降低了速度，几乎是靠着惯性滑进了雾气之中。
“雷达信号怎么样？”
舰队司令官斯科特换了一个星巴克的杯子，杯子里装着又一份热气腾腾的咖啡。
“除了我们身边的中国人，什么都没有，真让人不敢相信，他们的信号面积这么小。”科蒂斯·威尔伯号的舰长迪恩·哈特看着雷达屏幕，他的大副走了进来，将一个褐红色的皮面木盒郑重的交给舰长。
“无线电通信呢？”斯科特拿起军用望远镜，试图看穿舰外那些恶心浓稠的雾气，他回过头，看到了那个盒子，然后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无线电通信暂时正常。”迪恩拍了拍手里的箱子，“这是末日狂欢，我们会用得上的。”
斯科特摇了摇头，“声呐？”
“没有异常。”舰上的声呐官捂着耳机回答。
“狗屎，什么都看不清。”斯科特放下望远镜，自言自语。
他的舰长走到他的身边，向身后问道：“中国人还在我们的左舷吗？”
大副走到左舷窗，看着雾气对面隐约闪烁的灯光，然后大声回答：“是的，张光，目视距离200米。”
“让我们稍微靠近一点，妈的，我有不好的预感。”斯科特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感到有点意外，“狗娘养的，迪恩，你的咖啡比蓝岭号上的好多了。”
“萨姆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懂生活，他只知道关心食堂里的土豆泥有没有放盐。”迪恩朝他的大副点了点头，“左舵10，告诉中国人，我们要和他们保持140的距离。”
“是，长官！”大副高声重复道，“左舵10，发信息，保持距离140。”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艘船保持着相同的航向，在雾气中穿行，外面的景色单调，安静，只有一片虚无，有的时候舰队司令斯科特甚至开始怀疑在他们140米以外的中国驱逐舰是不是真的存在。
在这未知恐惧的压力下，船上每个人的额头都沁满了汗水。
斯科特焦躁的举起他的杯子，然后发现里面完全空了，他懊恼的放下杯子，“我们开了多久了？”
“三十五分钟。”迪恩抬起头看了看舰上的主钟，然后和手腕上的石英表核对了一下，“应该快要接近芝加哥号最后发出信号的地方了。”
这时候，驾驶室所有仪器的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舱内所有的喇叭都传出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啸叫，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但是当斯科特重新放开捂着耳朵的手，他感觉自己就像刚经历了一次大炮发射，双耳里面有着刺痛和耳鸣。
“全舰报告情况！”迪恩冲着麦克风大吼道。
“长官，无线电失效，卫星信号中断，全舰没有损伤......”检查结果一个又一个汇报上来，让斯科特感到稍稍心安的是，至少这艘船暂时没事，暂时......
“长官，中国人在打旗语！”大幅站在左舷窗的边上，窗外的雾气中，有规律的灯光不停的闪烁着。
“他们说什么？”斯科特抢到窗口，然后回头朝着通讯官问道。
通讯官放下舰内通信电话，快速回答道：“减速......他们要我们减速！”
“减速吗？”斯科特和迪恩来到驾驶舱的正面，窗外除了雾气上面都没有，连船艏都被绿色的雾气所占据，他们甚至找不到这艘船的主炮。
身后传来大副的喊声：“中国人的船开始减速了。”
斯科特朝着迪恩点点头，舰长喊道：“减速，半速后退！”
“倒车，半速后退！”他的命令被重复传递了下去。
“前面有东西吗？”迪恩回头问道。
“还没有，等等，有了！”他的雷达官紧紧盯着屏幕，“前面好像有个岛，很大的岛屿！”
“看来中国人的雷达比我们的好。”斯科特朝迪恩无奈的笑了笑，“准备战斗吧。”
“右满舵！”舰长朝大副点了点头，“微速前进，向中国人发旗语，要他们跟在我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