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亲戚
三天时间过去了。
文曼珊等人,对于淮安府城的繁华,表面看不是特别在意,内心肯定是喜欢的,毕竟谁都想着能够在条件好的地方居住,淮安府城商贸如此繁华,不管购买什么东西,都是非常方便的,而且在大街上闲逛,也是不一般的感受,这样的氛围在西安府城是不存在的。
郑勋睿不反对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他的俸禄不多,若是依靠俸禄来养活家人,那是天大的笑话,但他也没有伸手,绝不会盘剥百姓,贪墨银两,家中所需要开销的银两,悉数都是江宁县郑凯华送来的,每年都要送来十余万两白银,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当家的文曼珊丝毫不需要操心,吃喝用度都是绰绰有余。
说来也算是笑话了,郑勋睿每年从互市上面得到了大量的银子,最多的一年接近三百万两,悉数都用于郑家军的开销,互市的范围已经涵盖鄂尔多斯部落、土默特部落、叶尔羌部落、吐鲁番部落,甚至是鞑靼部落和喀尔喀部落,甚至臣服大清的察哈尔部落和科尔沁部落,也偷偷派人到榆林互市交易,要知道从互市得到的粮食,可以壮大部落的力量,这对于一直都缺乏粮食的草原部落来说,是天大的诱惑。
江宁县郑凯华已经熟悉了制种的事宜,这就好比是一个聚宝盆,每年外界需要的种子数量太多,郑凯华根本忙不过来,也有商贾专门找到了郑凯华,愿意拿出百万两银子,购买制种的技术,一些地方的商贾,也曾经想方设法的制种。可惜不管如何的努力,种子都比不上郑家出来的,好在有郑勋睿的支撑,任何的商贾都不敢觊觎郑家,这才保证郑凯华能够拥有了制种的专利技术。
京城的郑富贵、马氏和孙氏,一样过着富足的生活。每年郑凯华都会派专人送去银两,郑凯华曾经想着,让大姐郑伶俐和大姐夫孙进如到京城去开设商铺,一方面将种子生意扩大到京城去,一方面能够陪陪父母,不过这个建议,被郑勋睿否定了。
郑伶俐、郑玉华和郑晓铃三姐妹,每年都要带着小孩到京城去,看望父母。而且在京城呆一段时间,这样让郑富贵等人,在京城不至于寂寞。
孙进如和郑伶俐在南京城内的商铺,面积越来越大,他们已经不仅仅是做种子和粮食销售的生意,开始涉足食盐、茶叶、丝绸和瓷器等生意,当然他们最大的依靠就是郑勋睿,毕竟郑勋睿和郑家军的名气。在南直隶是大名鼎鼎的,没有谁敢不买账。如今郑勋睿出任漕运总督。孙进如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了。
赵单羽和梁兴力,崇祯八年七月分别到句容县和溧水县出任主薄,虽说只是正八品的官员,不过句容县和溧水县都是京畿县,条件不错。两人时常收到郑勋睿的来信,按照郑勋睿所提的要求做事情,倒也相安无事。
应该说,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奋斗,郑勋睿已经将家人安排的很好了。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地位也是很不错的。
不过刚刚到淮安府城上任,问题就来了。
赵单羽和梁兴力两人早就写信来了,言下之意,希望到漕运总督衙门做事情,他们当然希望在郑勋睿的麾下做事情,那样地位肯定是不一样的,得到的银子也是不少的,再说他们到漕运总督他们,随便某个差事,都能够得到提拔,至少品阶不一样了,身在官场的时间长了,不想得到提拔是假的,凭着他们监生的身份,只能够依靠郑勋睿。
孙进如也写信了,说到了做生意的事情,若是能够依靠漕运做粮食生意,包括茶叶、丝绸和瓷器、食盐等等运输,那就等于是滚滚的财源。
郑凯华也写信了,没有说到自身的事情,倒是说到了大伯郑福禄、二伯郑福寿和四伯郑福南的事情,以前郑勋睿在陕西做事,距离江宁县很是遥远,除开三伯郑福海将小儿子郑凯涛送到了陕西去,其余几位长辈,都不愿意子孙离开这么远,可郑勋睿出任了漕运总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希望家中有些出息的子孙能够到郑勋睿的身边做事情。
就连文曼珊的亲哥哥文坤,这位郑勋睿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亲舅子,也给文曼珊写信了,希望能够到漕运总督衙门谋一份差事,文坤是苏州府衙刑房的典吏,可能是因为典吏的身份,一直不被文震孟待见,爷孙之间的关系很是淡漠,文震孟是殿试状元,读书人之中的翘楚,可惜晚辈之中,没有一个能够中举的,嫡孙文坤居然成为了吏员,这也导致了文震孟对儿子文谦康以及嫡孙文坤都不是很感冒,反而对于文采颇为出众的文曼珊另眼相看。
不过郑勋睿对这位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亲舅子,却有着很不错的看法,至少人家没有依靠爷爷的名声,既然科举无望,那就老老实实在衙门做事情,比起那些纨绔的士大夫家族的子弟,整日里东游西荡,自命清高,以及一辈子死读书、到头来成为废物的人强很多了。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出现这样的情形,一点都不稀奇。
脑子里装满了事情的郑勋睿,回到了后院。
总督府衙门的后院,有一百间房子,占据了总督府衙门整个房屋接近一半了,后院设计很是典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致的花园,比起陕西巡抚衙门的后院,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了,后院也分为了两个部分,前面一部分有三十间房屋,那是总督府部分官员居住的地方,其余七十间是总督本人以及家眷居住的地方。
郑勋睿带来的家人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的,特别是三个女儿先后出生之后,需要有专人照顾,所以说七十间房屋,倒也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吃饭的时候,郑勋睿依旧在想着诸多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吃饭之后,郑勋睿依旧是陪着文曼珊、冬梅、荷叶与杨爱珍等在后花园散步,这是他的固定动作,每天这个时候,他能够和家人一起说话,两岁多的郑瀚宇,自然是陪着散步的,郑勋睿有要求,郑瀚宇散步的时候,必须是自己走路,除非是累的走不动了,才能够被抱着。
文曼珊走在郑勋睿的身边,右手拉着郑瀚宇,冬梅等人稍稍靠后一些。
看见这样的情形,郑勋睿有些奇怪,以往散步,所有人都是在他左右的,说说话,显得很是热闹。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夫君,奴家的确有事情,哥哥准备三日后到淮安来,奴家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爷爷去世之后,家里清静了很多,哥哥说在府衙做事情,也不是很顺手,一直有着辞去差事的想法,可父亲不同意,在府衙做事情,总是有一些收入的,这一次哥哥给父亲说了,想着到淮安来做事情,父亲也同意了。”
郑勋睿看着文曼珊,很认真的开口了。
“曼珊,你我已经融合到一起,日后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用解释那么多,直接提出来要求就是了,哥哥到淮安来,就是想着进入总督衙门做事情,你就说你是什么想法,该如何的安排,我若是能够做到,一定做到,不能够做到,也要解释清楚的。”
“奴家明白了,奴家看见夫君这几日太操劳了,不忍心提出来。”
郑勋睿点点头,家人的关爱他当然是知道的。
“奴家想着,哥哥到淮安来了,肯定是给夫君添加麻烦的,奴家对官场上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哥哥在来信之中说了,他本来在府衙的刑房做事情,对这方面的事情熟悉一些,来到淮安之后,也想着做这方面的事情。”
郑勋睿只能够是苦笑了,看来文坤在衙门做事情多年,深谙官场的事情,且不说衙门六房的规矩,仅仅是漕运总督衙门里面,分为了巡漕、督催、押运、仓储和理刑五大块,前面的四项职责,几乎都是单独的,各不相干,各行其是,直接对总督大人负责,唯独理刑这一块,贯穿到每个职责之中,无处不在。
文坤原来是苏州府衙刑房典吏,自然熟悉刑狱事宜,而郑勋睿准备重点着手的,也是在理刑这一块的。
理刑必须要狠狠抓,一旦负责刑狱官吏与其他官吏以及商贾勾结起来,那就是大忌,会让整个的漕运遭受巨大的影响。
文坤是文曼珊的亲哥哥,来到总督衙门,从事理刑方面的事宜,也算是不错,但若是想着从中捞取好处,肯定不行。
“我知道了,既然哥哥想着在总督衙门做事情,来到淮安之后,就不要住在总督府了,在外面找地方住,所有开销的费用,夫人安排,家里可以招待一天的时间,我也会提出来要求的。”
文曼珊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郑勋睿这样说,也就表示文坤正式进入到总督衙门做事情了,至于说具体安排什么事情,那她就不需要过问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秦良玉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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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勋睿刚刚进入厢房,徐望华就跟着进来了。
徐望华的手里拿着一封信函,信函显然是尚未打开的。
郑勋睿接过信函,上面的落款居然是石柱的秦良玉。
马祥麟已经进入郑家军,只不过目前尚未安排职位,郑勋睿的考虑,是让马祥麟担任参将,这样的安排看上去有些委屈,但郑家军依靠的实力和资历说话,马祥麟尽管是皇上御赐的骠骑将军,不过在郑家军之中,还没有特别大的功劳。
撕开信函之后,郑勋睿认真看着来信,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将来信递给了徐望华,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
徐望华也迅速看完来信,神色同样不好。
“大人,您的预计真的是准确的,卢大人过于疏忽了,以为流寇已经不堪一击。”
“卢象升有罪啊,李自成和张献忠已经陷入到绝路了,若是大军合力围剿认真对待,他们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四川的,斩杀流寇不过一千多人,让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逃脱了,而且顾君恩、李定国、刘文秀以及艾能奇等人悉数逃走,我早就说过了,剿灭流寇,唯有擒获了流寇的首领,才真正的有用,否则一切都是白搭,北方的河南和山西等地,都尚未平稳,还是存在大量的流民,一旦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逃到这些地方,很快就可以拉起来队伍。”
徐望华完全相信郑勋睿的判断,郑家军每次和流寇作战。对准的就是流寇的首领,每一场厮杀,都是派遣郑家军最为强悍的斥候营,前去捉拿或者斩杀流寇的首领,这样做的效果是明显的,譬如说罗汝才和老回回等人。被生擒和斩杀之后,他们麾下的流寇,几乎都不存在了,投靠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也就是少数。
“大人,您虽然到南方来了,可这剿灭流寇的事宜,郑家军将士付出太多,尽管如今是卢大人直接负责,您也可以直接写信提醒卢大人的。这么好的局面,就这样消失,属下的心里都是很不舒服的。”
徐望华虽然说的很是婉转,但意思是明确的,不管流寇如何的肆掠,也不管是不是被彻底剿灭,与郑家军是有着很大关系的,郑勋睿应该要关心这件事情。
郑勋睿叹了一口气。他内心的想法,徐望华不可能知道。他也不会说,不过徐望华应该是明白一些的。
已经处于风雨飘渺之中的大明王朝,经不起折腾了,外有后金鞑子的威胁,内有流寇的肆掠,两面遭遇进攻。根本无法应对,加之北方连年的灾荒,老百姓挣扎在死亡线上,南方的士大夫和商贾已经抱成团,根本不在乎朝廷的利益。更不会管百姓的死活,一心想到的都是自身,如此情况之下,大明不轰然倒下,都说不过去了。
“徐先生,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可卢象升已经是五省总督,代表朝廷负责剿灭流寇的事宜,我若是出面提醒,还不知道朝廷里面有些人怎么想,看看卢象升下一步如何做吧,毕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入我所希望的,流寇不要影响到陕西的稳定,毕竟和草原部落的互市是不能够遭遇到波折和破坏的。”
徐望华叹了一口气,不再开口说话。
“徐先生,如今我们最为重要的事宜,就是彻底署理好漕运的事宜,这里面异常的复杂,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不过这也是很好的机会,只要能够彻底清除漕运之中存在的弊端,那就能够撬动南方士大夫和商贾的利益,以前是没有理由,如今可以公开动手了。”
“属下明白,杨副总兵和王将军已经在暗地里调查,想必几日之内,就会有大致的结果,属下到时候会仔细思考,该从什么地方打开缺口。”
郑勋睿点点头。
两人说到了郑家军的事情,想要真正护卫漕运,依靠卫漕兵丁基本是没有可能的,卫漕兵丁的待遇太低了,和北方的军户没有多大的区别,你指望人家清廉,好好的护漕,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真正能够护卫漕运的,还是郑家军。
马祥麟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他的手里同样拿着信函,同样是秦良玉写来的信函。
“马将军,有什么事情吗。”
马祥麟暂时编在亲兵营,故而留守在淮安府城之内,两千亲兵负责护卫郑勋睿及其家人的安全,驻扎在总督府衙门的只有最为精锐的一百人,由洪欣瑜亲自率领,其余亲兵驻扎在距离总督府衙门不远的卫漕兵营里面。
“大人,徐先生,属下收到了母亲的来信,母亲在来信之后,详细说到了剿灭流寇的事宜,属下是越看越气,属下当年犯下了错误,要不是大人宽宥,属下早就领罪了,可想不到卢大人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导致李自成和张献忠等流寇首领逃离了四川,卢大人不仅没有从中吸取教训,反而训斥了母亲。。。”
马祥麟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勋睿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秦良玉在信函之中没有提到这些事情,仅仅说李自成、张献忠、顾君恩等人悉数都逃离四川,应该是进入湖广和河南等地去了,其他的没有说。
接过了信函,郑勋睿仔细看起来,看着看着,他差点就忍不住发脾气了。
原来卢象升负责剿灭流寇事宜之后,在掌握了流寇的情况之后,决定进入到梁山的大山之中,展开对张献忠的围剿,至于说播州方面,卢象升也下达了命令,正在播州剿灭流寇的白杆兵,主动出击,播州诸多土司也要派遣专门的军士,协助白杆兵生擒李自成。
秦良玉对这样的安排表示了反对,她很清楚,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进入四川时间很长,已经熟悉了当地的地形,而且他们麾下的流寇人数不多,随时都能够找到躲藏的地方,相反卢象升麾下的天雄军,不熟悉夔州诸多地方的地形,一旦进入到大山之中,根本无法找寻张献忠等人的踪迹。
至于说李自成,麾下不足百人,基本走投无路了,白杆兵只要把握住播州各个地方的出口,相互之间加强联络,同时依靠播州的诸多土司,就一定能够逼迫李自成现身,到时候斩杀李自成,就是手到擒来了。
卢象升根本不听秦良玉的建议,依旧下达命令,要求发动强攻,在最短时间之内彻底剿灭流寇。
也正是因为卢象升的这个决定,给了张献忠和李自成等人机会。
卢象升率领的天雄军,在白杆兵的协助之下,进入到大山之中,的确是发现了流寇的踪迹,斩杀了不少的流寇,但因为大军悉数进入到大山之中围剿,外围不可能布下严密的防御圈,导致张献忠采取了丢车保帅的策略,带领最为精锐的百来人,从梁山逃往万州方向,不知所踪。
播州方向的情况更加的糟糕,土司之间本来就有忌讳,领土观念特别的严重,秦良玉成为四川总兵之后,诸多的土司是不服气的,生怕秦良玉的手伸到了播州,所以对于白杆兵进入播州剿灭流寇,他们非常憎恨,根本就不配合,结果剿灭李自成的战斗没有打响,白杆兵与土司的军队之间,倒是发生了一些摩擦,而且还险些打起来了。
李自成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趁着白杆兵与土司军队之间出现内讧的时候,率领麾下的流寇,找到缺口,离开了播州,同样朝着湖广方向而去,不知所踪。
张献忠逃走了,李自成也逃走了,卢象升此次的围剿,可以说是失败了。
卢象升写给朝廷的奏折,禀报剿灭了一千多流寇,忽略了张献忠和李自成等人逃跑的现实,大概在他看来,张献忠和李自成麾下没有什么流寇了,也就难以翻腾,接下来他只要率领天雄军追击,就可以斩杀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了。
卢象升做的最不应该的事情,是严厉训斥了秦良玉,主要是因为播州方面,白杆兵和土地的军队之间出现内讧,出现了小规模的械斗,卢象升将李自成逃跑的原因,完全归结到白杆兵和秦良玉的身上。
这种做法很是卑鄙,明明是自身的决策出现了错误,却将责任推到他人的头上,完全没有担当,这是郑勋睿最不能够容忍的。
郑勋睿也感觉到奇怪,在他的印象里面,卢象升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不存在故意推卸责任的做法,无非是有些清高孤傲罢了。
不过秦良玉肯定不会撒谎,这件事情一定是真的。
看完信函之后,郑勋睿什么都没有说,他有一种预感,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人,肯定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崛起,天雄军无法彻底剿灭流寇,这个任务最终还是要落到郑家军的头上,也就是说,郑家军难以避免出现两线作战的情形,一边是后金鞑子,一边是流寇。
如今只能够希望皇太极在遭遇打击之后,能够心存忌讳,暂时不进攻辽东和北直隶等地,这样就能够腾出时间来,让郑家军更加的壮大起来,更加的强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利益链条
漕运总督府,东林书屋。
堂堂的总督府衙,居然有所谓的东林书屋,这不能不说是笑话,这一切,都是源于万历年间的漕运总督李三才,当年李三才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出任漕运总督,其权势远不能和如今的郑勋睿比较,李三才被魏忠贤视为东林党人的巨魁,与东林党领袖顾宪成的关系非常好,当年万历皇帝挑选内阁阁臣,顾宪成曾经力荐李三才。
李三才在漕运总督府专门设立了东林书屋,其实就是总督大人的书房,后来崇祯皇帝为东林党人平反,在南方士大夫和商贾的要求之下,漕运总督府衙门的东林书屋再次恢复。
郑勋睿刚刚上任,尚未顾及这些称呼,不过他也明白了,东林党人在南直隶的影响是巨大的,能力也是绝不一般的,前任漕运总督杨一鹏看不惯东林党人,但也不敢得罪东林党人。
郑锦宏、杨贺、王小二等人,悉数在书屋等候。
郑勋睿和徐望华走进书屋的时候,几个人都站起身来了。
首先开口的是郑锦宏,他是最清楚郑勋睿心思的。
“少爷,属下看到东林书屋几个字,就很不舒服。”
郑勋睿看着郑锦宏,笑了笑,慢慢开口了。
“锦宏,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暂时挂着这东林书屋的牌子也挺好的,这能够时时刻刻提醒我,要注意东林党人在南直隶的影响,东林党人在南直隶可以呼风唤雨,就连漕运总督府衙门都有东林书屋,这让我决不能够忽略他们,再说你们每次到衙门来,看到这块牌匾。也能够明白其中意思,这是最好的警醒,不着急,就让它挂着,还没有到拆下来的时候。”
说完这些话,郑勋睿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了。杨贺与王小二负责侦查淮安府城以及漕运等等诸多情况,今日正是来禀报情况的,从九月初一开始,一直到九月二十,历时二十天的时间,杨贺与王小二两人,带领两百斥候,重点侦查漕运的情况,从浙江杭州一直查到了山东的夏镇。这一段京杭大运河长达三千一百八十六里地,是京杭大运河最为重要的一段,杨贺等人重点是了解漕运存在的弊端,以及暗中左右漕运的力量。
杨贺首先开始禀报。
“属下和王将军一行,主要对漕运情况展开了调查,发现了四大方面的问题,不过属下觉得侦查时间不长,不敢说所有侦查情况都是正确的。”
郑勋睿点点头。这样的侦查毕竟不是作战时候的侦查,丁是丁卯是卯。有些情况不可能深入了解也是正常的。
“第一个问题,漕运帮派众多,各自组成大大小小的力量,从漕运中获取利益。”
“从杭州到夏镇,大大小小的帮派多达百余,他们不仅是从漕运之中获取利益。也时常因为管辖水域事宜,相互发生火拼,甚至是内讧,这些帮派之中,最为出名的是所谓的十大帮。分别是山阴帮、杭州帮、苏州帮、无锡帮、常州帮、高邮帮、清河帮、徐州帮、宿迁帮和夏镇帮,他们各自控制一段水域,从中获取巨大利益。”
“漕运帮派获取利益是通过三种手段,分别称之为积歇、摊牌和投文过堂,这里面非常负责,属下和王将军侦查许久,也只懂得大概。”
“所谓的积歇,就是归纳了客店、仓储、贸易、运输、借贷等等为一体的模式,每一处的城池,俱由帮派负责积歇,那些漕运船只若是不听从帮派之安排,就不要想着能够顺利装船和运送漕粮。”
“所谓的摊牌,就是帮派的日常开销,俱由漕运船只负责,每年都必须要纳贡,否则就无法顺利的装船和运输漕粮。”
“所谓的投文过堂,就是每一帮漕运的船只,每到一地,都需要缴纳一定的银子,如此才能够顺利的运输漕粮,否则被帮派卡住了,根本无法运输,一旦漕粮变质,所有损失都是漕运船只自行负责。”
杨贺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望华的脸色已经有了一些变化,须知他是要具体操心的,如何整治漕运的重任在他的肩上。
“第二个问题,漕粮的征收存在很大的问题。”
“漕粮分为三等,运抵京师之后,按照上等中等和下等三种成色验收,上等漕粮称之为精米,每石六两银子的价钱,中等漕粮每石四两银子,下等漕粮每石三两银子。”
“各地征收漕粮,多少都是固定的,不过如今出现的问题是,官府征收漕粮的时候,有些地方不征收粮食了,改为征收银子,譬如说一家百姓应该纳漕粮一石,则是按照最高标准的精米,征收白银十两,之所以要征收十两白银,是因为漕粮是有损耗的,这些损耗全部由百姓承担,征收银子之后,交给商贾负责筹集漕粮。”
“每年征收的漕粮,可能是问题最大的,征收的漕粮分为四类,第一类是衿米,是南方士大夫阶层应该缴纳的漕粮,数量很少,第二类称之为科米,是举人、监生和秀才等有功名之人应该缴纳的,数量同样不多,这两类漕粮,按照规矩征收。”
“第三类统称为讼米,乃是地痞无赖和讼棍等人应该缴纳的漕粮,同样不敢多收。”
“这三类的漕粮,征收的时候,不问成色,不管份量,照单全收。”
“第四类称之为浮收,乃是针对寻常百姓的,征收的数量就不一样了,一石粮食的数额,按照两石的数额征收,百姓不敢反抗,唯有老老实实缴纳。”
“漕粮八成以上都是百姓承担的,如此一来,这里面就出现了很大的漏洞。”
杨贺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望华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很清楚,想要整治漕运,绝非小事情,因为这些黑幕,已经形成了利益链条,牵涉其中的人太多了,背后的力量是不用说的。
“第三个问题,专营漕运。”
“所谓专营漕运,就是说漕运的船只,悉数为帮派所控制,前面说到的投文过堂,与这专营漕运就有着很大的关系了。”
“漕运船只为商贾所有,得到总督府的同意之后,即可从事漕运事宜,帮派之大小,也就是以控制漕运船只多少为实际力量,控制的漕运船只越多,力量越大,譬如说排名第一的山阴帮,因为占据了最为有利的地势,故而力量最为壮大。”
“每一帮的漕运船只,数量不等,多达上百艘,少的也有三十艘以上,漕运船只有大有小,大的可以装一千石漕粮,小的可以装四百石漕粮,按照每一帮漕运船只的数量和运送漕粮的多少,必须要缴纳一定的费用,计算下来大概在五百两到一千两银子左右,也就是说每一艘漕运的船只,至少需要承担十多两银子的投文过堂的费用,这还没有计算到每一个码头孝敬帮派的费用。”
杨贺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望华有些忍不住了,想着开口,不过看看郑勋睿平静的神色,忍住没有开口。
“第四个问题就是河道的疏通了。”
“朝廷每年都要拨付百万两左右的银子,专门用于疏通河道,不过属下此次侦查,听闻维修大运河河道,大量的银子都落到他人的腰包里面,真正用于维修河道的银子很少,这方面属下只是听说,里面的具体情形,尚不是很清楚。”
。。。
杨贺说完之后,询问王小二是不是还有什么补充,王小二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说的。
徐望华终于开口了。
“大人,属下真的没有想到,漕运如此的复杂,看来想要整治漕运,并非易事。”
郑勋睿站起身来,走动了几步,慢慢开口了。
“二十日的时间,杨贺与王小二能够探查到这么多的情况,很是不错了,九月底漕运便要启动,今年最后一批次的漕粮,需要运抵到京城去,漕粮任务是一百万石,承蒙京城户部看得起,定下了这么大的漕运任务,大概是户部有银子了,漕运之中存在的这么多问题,必须要解决,否则一百万石漕粮的任务,会逼的多少百姓走投无路,我想这漕运里面,还有诸多的蹊跷,徐先生,两日之内做好准备,我倒是想着看看,究竟这里面还有多少的黑幕,这背后操控之人,究竟有哪些。”
郑锦宏、杨贺与王小二等人都有些着急,特别是杨贺与王小二,深知这里面的危险,那些帮派,胆量很大,甚至以为掌控了漕运,可以要挟官府了,若是郑勋睿陷入到危险之中,那就麻烦了。
“少爷,这样的事情,还是小的去做。”
郑锦宏首先开口了,郑勋睿挥手制止了准备开口的杨贺和王小二等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必须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找到缺口,否则泛泛的动手,最终是自取其辱,万一漕运船只联合起来,不愿意承担漕运任务了,那总督衙门就不好交待了,要知道京城有很多人等着看热闹的。”
郑勋睿说出来这些话之后,众人都沉默了,郑勋睿所指的是什么,他们当然是明白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文坤其人
郑锦宏等人前去准备,包括徐望华都参与到准备之中,从杨贺禀报的情况来看,漕运的情况异常复杂,而且因为形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想要彻底铲除这个依附在漕运上面的毒瘤,需要动大手脚,恐怕郑家军将士需要做好一切的准备,而郑勋睿亲自深入其中去调查暗访,其实就是动手之前的准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郑勋睿历来都是这样的认识,如此重大的决定和动作,不能够尽可能多的了解情况,让幕后的人逍遥了,到时候可能真的会出现大问题,朝廷之中那么多人等着看笑话,等着弹劾,这个时候绝不能够出问题。
郑勋睿同样在做准备,杨贺禀报的所有情况,徐望华都整理出来了,他看的非常仔细,从中找到一些尚未完全弄清楚的问题,这些将是他暗地里去调查的重点,而且时间很是紧急,眼看着大规模的漕运就要开始了,若是不能够在漕运开始之前解决问题,恐怕真的会让漕运停滞下来,那就真的要遭到朝中大人的弹劾了。
郑勋睿真正关心的是利益集团后面的人物,唯有揪住了背后的人物,才能够真正解决问题,其实从漕运这件事情上面,郑勋睿已经看到了撬动东林党人基础的契机,可以肯定的是,漕运背后最大的利益集团,就是南直隶的士大夫和商贾,一旦将这些人揪出来,郑勋睿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动干戈,至少在淮北的四府三州,彻底清理东林党人的力量,而且还让东林党人无话可说。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郑勋睿决定冒险,亲自去暗查漕运内部的纠葛。如此重要的机会,如此重大的事情,他肯定要亲自参与其中,绝不能够放过或者是浪费这样好的机会。
九月二十一日。
郑勋睿正在东林书屋筹划翌日开始的暗查,暗查的重点是位于淮安府城的山阴帮,以及码头的水手等人。只有从最熟悉漕运的人嘴里,才能够真正掌握漕运的黑幕,杨贺与王小二等人的调查,涉及的范围太广,光是河道就长达三千多里,不可能注意到太多的细节,郑勋睿这次的暗查,已经不需要掌握大的方面的弊端,关注细节就足够了。
郑勋睿的筹划非常的仔细。以至于书屋进来了人,他都没有能够注意到。
郑勋睿办公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够随便进入书房,按说徐望华等人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但大家都非常自觉,从不会随便进入,都是让守候在外面的亲兵进去禀报之后,才会进入到郑勋睿办公的屋子的。
一股熟悉的香味传来。郑勋睿迅速抬头。
“夫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换做其他人随便进入书房。郑勋睿肯定会训斥守候在门外的亲兵的,而且洪欣瑜也一直都是守候在外面的,可这次来的是文曼珊,也难怪洪欣瑜都没有吱声,所有人都知道郑勋睿和文曼珊之间的感情是非常好的,不会有谁去触霉头。
文曼珊不知道总督衙门的规矩。所以从后院来到前面的时候,询问了亲兵,得知郑勋睿在东林书屋的时候,就径直来了,门口也没有看见什么人。所以她推开门就进来了。
“夫君,你这外面怎么都没有人守候啊,奴家推门就进来了。”
郑勋睿唯有苦笑。
“夫人,你从后院来到中院的时候,亲兵怕是就知道了,看着你来推门,他们傻啊,未必还拦着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文曼珊听见这话,脸竟然红了一下,很快露出了笑容。
“夫君,奴家的哥哥到了,奴家来就是提醒一下夫君,奴家看见夫君这几日很是忙碌,怕夫君没有时间,哥哥的住处,奴家已经安排好了,不会住在后院的,夫君休沐之后,早些回到后院去。”
郑勋睿拍了一下脑袋,他还真的忘记这件事情了,三天前文曼珊和他说过,哥哥文坤要到淮安来,目的就是想着在漕运总督府做事情,而且是从事理刑方面的事宜,当时他答应了,也考虑将文坤安排在总督府的刑房,要知道总督府的刑房,可以插手巡漕、督催、押运和仓储等任何方面的事宜,发现有人贪墨或者乱来,都是可以处罚的。
能够安排在总督府衙吏房、户房、兵房、礼房、刑房和工房的吏员,那都是很不一般的,都是总督大人最为信任的人,要么就是特别有能力的人。
总督府衙门的官吏人数虽然很多,但因为漕运总督管辖的事情太多了,方方面面,所以每个人真正要忙碌起来,那是没有什么歇息时间的,而且官员几乎都是分派到每一块去了,所以府衙的六房职责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譬如说刑房,负责漕运所有讼狱的事宜,不管是牵涉到哪个方面,甚至包括四府三州的刑名事宜,刑房都是要过问和操办的,再说户房,管着朝廷拨付的漕运的银两,包括整修运河的银两,那是很庞大的数目,每一笔开销都是非同小可的,再说户房还有大笔的收入,这是从漕运之中得到的收入,也包括四府三州上缴的部分收入。
六房的司吏,若是得到了总督大人的信任,权力是很大的,某些时候的权力,甚至超过了诸多负责漕运的官员。
所以说一般漕运总督上任之后,首先考虑的不是更换诸多的官员,首先想到的六房的司吏和典吏,让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到这些职位上面去。
文坤的身份不一般了,若是能够信得过,进入到刑房,那是完全可以的,但若是品行有问题,那进入刑房,将成为郑勋睿最大的败笔。
所以考校文坤,就是最为重要的任务了。
郑勋睿阅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尽管说有历史的沉淀,但他经历过太多的事情,知识和实践相结合,让他能够很好的看人和识人。
迅速收拾了桌上的文书,郑勋睿笑着开口了。
“哥哥来了,当然是大事情,我肯定是要陪着夫人回家的。”
听见郑勋睿这样说,文曼珊当然高兴,所谓的爱屋及乌,她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夫君,奴家可不想耽误你的公事啊。”
“呵呵,我是堂堂的漕运总督,若是不能够自行支配时间,那也说不过去了,好了,夫人不用说了,我们走吧。”
文坤正在厢房等候。
看见郑勋睿进来,文坤连忙站起身来,抱拳行礼了。
“拜见大人。。。”
郑勋睿眯着眼睛,看着文坤,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就从这第一句话,他就感受到了文坤的精明,按说这应该是亲戚之间的走访,不需要如此的礼仪,可文坤马上就以下属的姿态拜见自己,明显就是想着能够进入漕运总督衙门做事情了。
能够在苏州府衙刑房做典吏,肯定是不简单的,要知道一般来说,知府大人若是不精明,都很有可能被六房的司吏和典吏忽悠的。
郑勋睿没有开口,文曼珊先开口了。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啊,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衙门里面。”
文曼珊开口了,郑勋睿才跟着开口。
“哥哥不用客气,这是在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礼仪。”
文坤脸上马上出现了笑容,开口说自己在苏州府衙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习惯了,要知道苏州知府只是四品的官阶,郑勋睿可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右都御史和漕运总督,比起苏州知府高了太多的品阶。
文曼珊出去安排酒宴去了,厢房里面剩下了郑勋睿和文坤。
郑勋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听闻你辞去了苏州府衙刑房典吏的差事,是不是在府衙做的不是很自在了。”
文坤的眼睛习惯性的转动了一下,很快回答了。
“的确是的,爷爷去世之后,我在府衙就倍感艰难,好像是受到了诸多的排挤,前些日子和妹妹说了,希望能够到漕运总督府做事情。”
郑勋睿点点头,看样子文坤知道实话实说,知道这样的时候不能够撒谎。
“那你认为刑房司吏和典吏,最需要把握的原则是什么。”
这一次,文坤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开口了。
“上官是什么意愿,司吏和典吏就要怎么做。”
“上官若是贪官污吏,那该当如何。”
文坤的脸憋得有些红了,但还是咬着牙开口了。
“不管上官是什么样的人,司吏和典吏反正是要按照上官的意思办理。”
郑勋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除开这些原则,还有什么。”
“随机应变,要知道变通,不能够认死理,再就是能够震慑讼棍,绝不能够和讼棍勾结在一起,否则会坏事。”
郑勋睿点点头,他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文坤的年纪不大,出生于万历四十二年,比郑勋睿大了一岁,如今也就是二十三的年纪,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充满抱负和理想的时候,只不过文坤过早的进入了官府,又是在六房这个大染缸里面做事情,学会诸多的圆滑是很正常的,但文坤的本性不坏,刚才短短的几句对话,郑勋睿就准确做出了判断。
一个时辰之后,文坤跟在郑勋睿的身后走出厢房,但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显然是在思考什么,或许是思考刚才郑勋睿的要求,以及自身即将承担的重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阿炳爷
淮安的漕运码头是大明最大的码头,也是最热闹的码头,新一轮的漕运在即,这里变得异常热闹,漕船已经开始在码头慢慢集中,商船也夹杂其中,运送到京城等地的可不仅仅是粮食,还有茶叶、丝绸、瓷器等等,这是今年最后的一次漕运了,到了十一月,北方端的大运河就有可能结冰,导致漕运停止,来年开春之后,才有可能恢复的。
漕运码头已经不仅仅码头,这里已经形成一个硕大的集镇,被称之为城中城也不过分,集市、商铺、酒楼、青楼、赌坊、客栈等等,一应俱全,而且生意都很是不错,尽管说漕运有一定的季节性,每年集中在春季到秋季,但漕运码头不存在淡季和旺季,总是那么热闹。
一个年轻人,身边跟着一个中年人,四个年轻人,漫步在码头,他们的打扮很是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帮人在码头上看了看,折转方向,进入距离码头不过五百米左右的一片居住区,这一片居住区里面,主要住着熟悉水运的管事和水手、以及在码头做苦工和搬运工的人。
每一帮的漕船,船上的主事和水手基本都是固定的,但也有临时聘用的情况,但码头的搬运工不可能完全固定,这些下苦力的人,主要是负责将大量的粮食搬上漕船,以获取微薄的酬劳,用来维持家庭的生计。
距离这六人不远处,也有一些闲逛的人员,他们大都带着毡帽,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过他们的走动很有规律,距离五人的距离不是很远。而且呈现出来的是四面包围的态势,若是以外人的眼光去判断,一旦这五人出现任何的危险,他们将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围过去,将五人包围在中间。
进入居住区,一股嘈杂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居住区中间的巷子大约有三尺宽。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店铺,店铺的楼上大都是居住的地方,巷子的两边站着、蹲着不少人,这些人大都是码头的苦工,随时等候有人召唤,以便到码头上去搬运货物,尽管是白天,一路走过去,也能够看到公开在外面拉客的鸨母。甚至是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赌坊里面传来的吆喝声、叫骂声,让人知道这里的生意很好。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左右总是有两人陪着,其余四人稍微落后一两步。
或许是年轻人的气质不一般,走进这条巷子的时候,两边的苦力眼神热烈,胆子大的人甚至上前去询问。说自己力气大,能够很快的搬运东西等等。他们以为来了金主,怕是有大船要运送货物的,毕竟到这个巷子里来的人,要么就是找苦力的,要么就是来赌钱或者是寻花问柳的。
年轻人左右两边陪着的人,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挡住那些企图靠近年轻人的苦力。包括那些主动上千来献媚的保姆和青楼女子,巷子里的人不是傻瓜,很快明白这个年轻人是真正的主角,其余人大概都是保护这个年轻人的。
码头上这样的情况太多了,没有什么稀奇的。有钱人或者是有地位的人,来到这里之后,都是有人保护的,否则单独走在巷子里,被谁给算计一下都是说不清楚的。
很快,年轻人顺着主巷,朝着右边的一个胡同过去。
胡同里面的情形,与巷子里不一样了。
胡同很窄,大约只有一尺多宽,两边全部都是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民房,这些民房里面居住的,绝大部分都是船上的水手,至于说那些苦力,则是住在另外几个条件更差的胡同里面。
仅仅从这些破旧的房屋判断,住在这里的人,绝无什么身份和地位,不过来到码头,若是抱着这样的心理,那肯定是要栽跟头的,这些地方居住的,有不少的人才,甚至是在漕船上面呼风唤雨的人物。
胡同里面能够看不见不少的女人,这些女人大都是长得很壮实,坐在两边的石阶上,挽着袖子,或者是在揉搓衣服,或者是在摘一些看上去不是很新鲜的菜蔬,她们相互之间隔着胡同说笑,偶尔爆发出来笑声,笑声很大,毫无顾忌。
年轻人进入胡同之后,引发了这些女人的好奇,有些女人甚至对着年轻人开玩笑,不过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几句话,年轻人也没有在意。
胡同里面很少看见男人,这些男人要么就是在巷子里去了,要么就是到码头去了,要么就是去玩乐,基本不会呆在胡同里面的。
终于,年轻人在一处看上去很是破旧的屋子前面停下来了。
年轻人身后一个人迅速上前来了。
低声的交谈,一尺开外的人都不可能听见。
“王小二,你说的那个水手,就是住在这里的吗。”
“大人,就是住在这里,这个人是漕船上面的屯丁,大家都称呼为阿炳爷,接近六十岁了,资历很老,在漕船上面很有威信。”
虚掩的门根本不需要敲,而且破旧的门,也让人不敢敲,这样的人,怕是稍微用力敲一下,就有可能垮掉的。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音,很是刺耳,这也提醒屋里的人,有人进来了。
浪笑声从里面传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楼上走下来了,脚踩在破旧的木楼梯上,咯吱咯吱响,女人嘴上涂抹的红色已经消失了大半,脸色尚有些潮红,衣服尚未完全扣好,露出了胸前一大片的白色。
看见进来的年轻人,女人的眼神亮了一下,故意敞开了衣服,扭着身体走到年轻人的面前,嗲声嗲气的开口了。
“公子好俊呐。。。”
郑勋睿微微皱了皱眉,白日宣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依照王小二所说的,这个水手资历很老了,接近六十岁的年纪,怎么还有这等的精力。
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女人,郑勋睿轻轻的摆手,示意女人离开。
女人拿着银子,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脸上再次堆出了笑容,企图用身体挨擦郑勋睿,郑勋睿身边的洪欣贵和洪欣瑜两人挡住了女人。
女人离去之后,郑勋睿站在楼下开口了。
“楼上可是阿炳爷,有事来找。”
稍稍安静了一下,楼上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有人准备下楼来了。
跟随郑勋睿到码头专门来暗查的,除开洪欣贵和洪欣瑜,还有徐望华、王小二和文坤。
文坤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场景,脸色有些发白,明显不是很适应,不过他很明白,郑勋睿带着他到这样的地方来暗查,寓意是不一般的,这表明他要掌握码头的真实情况,以便于来日大展手脚,所以不管如何的不适应,他都会克服的。
至于说徐望华,对这一切都无所谓,跟随在郑勋睿的身边,见过的事情太多了,这不算什么的,但他的神色一直都很严肃,因为他知道自身所担负的责任,如今文坤成为了他的帮手,两人需要在这次的暗查之中,掌握和了解更多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王小二的情况就不同了,他来过这里,当初是扮作水手来到这里侦查的,和这个阿炳夜有过接触,也略微知道一些码头的情况,只是没有深入细致的调查,此次跟随前来,一方面是带路,另外一方面也是要看看如何的了解和探寻码头的细微末节。
洪欣贵和洪欣瑜的任务非常明确,那就是保护郑勋睿的安全,外面分步的有五十名亲兵,这些亲兵都是以一当百的,骁勇无比,同时一千亲兵在距离码头三里的地方等候,一旦这里出现意外情况,亲兵营将士会迅速出动,在他们看来,暗查很重要,但郑勋睿的安全更加的重要,不能够出现丝毫的意外。
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脸上古铜色的皮肤,表示这人是长期在船上做事的,水手是很好辨认的,看脸色就知道了,大凡是古铜色,而且颜色很深的,那就是资历很老的水手,这些人在船上,长期经受风吹日晒,皮肤和一般人根本不一样。
水手之间也很好辨认,外人想要混进去是很难的,当初王小二乔装成为水手,也是因为长期的斥候生涯,加之经历无数次的厮杀,皮肤略微黝黑,才能够装扮成为水手的,至于说郑勋睿、徐望华和文坤等人,根本不要想着能够装扮成为水手。
男人的头发有些花白了,脸上是不在乎的神情,白日宣淫的事情被发现,根本就无所谓。
郑勋睿也不会在乎,从王小二那里,他知道这个阿炳爷一辈子都没有娶妻,总是一个人,喜爱喝酒和**,挣到的银子几乎全部都投入到这里面去了,这是一种生活方式,尽管不被绝大部分的人接受。
也是仔细分析了阿炳爷的情况之后,郑勋睿决定找到这个阿炳爷,了解漕运的细枝末节的事宜,这个阿炳爷一辈子在漕船上面,见过了很多,只要愿意开口,肯定是能够说出漕之中无数秘密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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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这样一个放荡不羁、一辈子都没有成家的阿炳爷了解情况,徐望华等人都是想不到的,进入这间破旧的屋子,见到了那个衣服都没有扣好的女人之后,众人更是觉得难以思议,按说郑勋睿可以选择更好的对象,要知道淮阳的漕运码头上面,有无数的水手可以了解情况,找到其他的水手,应该是能够更快的知晓方方面面的情况,不过这是郑勋睿作出来的决定,而且是在王小二详细禀报之后作出来的决定。
阿炳爷下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下,本来有些不在乎的神情,也稍稍收敛了一些,大概是几十年见过太多的风雨,第一眼看到郑勋睿等人,就觉得对方的身份不一般,恐怕不是他能够放肆对待的对象。
走下楼梯,站在楼梯口,阿炳爷开口了。
“几位爷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有跑单的生意。”
郑勋睿没有马上开口,其余人也不会开口,众人都看着有些随意的阿炳也,终于让阿炳爷的脸色有些变化了,若是对方前来寻仇,那他的下场肯定是凄惨的,关键是在屋里找不到外援,那些兄弟早就出去找事情做了,他的年纪大一些,资格很老,不需要亲自出去找事情做,反正漕船上的兄弟找到事情做了,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告知他的。
“几位爷要是没有什么事情,那就请出去,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招待。”
阿炳爷说出来这句话,声音不是很高,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郑勋睿看了看阿炳爷。终于开口了。
“你就是码头上传说的阿炳爷。”
“那是兄弟们捧场,我也不算什么,跑跑漕船,混口饭吃。”
也许是感觉到郑勋睿等人没有什么恶意,阿炳爷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不过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之前。他还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有人捧场,也是好事情,说明你在兄弟们中间有威望,跑了大半辈子的漕船,一定知道不少的事情,我们前来,就是想着了解一些漕运的事情,当然你说出其中的奥妙,我也不会亏待你。不过你若是不想说,今后就不要想着在这里混日子了。”
郑勋睿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阿炳爷眨了眨眼,居然没有开口反驳。
“我尊敬你,称呼你一声阿炳爷,你跑了多年的漕船,肯定是什么都清楚的,你很聪明。知道跑漕船不是什么好的营生,所谓剑走偏锋。要不采取一些手段,仅仅凭着卖苦力,难以过上好的日子,更不要说白日宣淫了,不过剑走偏锋,等同于虎口夺食。就难免得罪人,这要是成家立业了,很多的事情就不能够做了,免得被他人胁迫,自己难以承受。家人也难以周全,你可不要回复我说错了,有一点你要相信,你若是什么都不说,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你。”
阿炳爷看了看郑勋睿,没有反驳,但还是开口说话了。
“这位爷,我没有得罪您吧,我要是说出来一些东西,您给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
阿炳爷低头,略微沉吟了一下。
“那我就不怕得罪爷了,爷说的是,我跑了这么多年的漕船,肯定说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很多人都做,其实我不算什么,小虾小米都算不上,关键是我这人没有什么背景和靠山,人家瞧不上我,跑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想着安歇了,娶妻生子,要不然到地下去了,无颜见爹娘,这位爷,我要是说了,希望得到安稳。”
“嗯,这个要求不算高,实实在在,你要是真的和那些人一样,做的太过分了,我也不会找你了,恐怕你也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了。”
阿炳爷的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其实他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说话这么大的口气,如此的自信,放眼漕运码头,这样的人太少了。
徐望华等人是另外的心情了,他们终于明白了,郑勋睿为什么会选择阿炳爷,的确,阿炳爷这样的人,了解漕运之中的秘辛,而且参与其中了,快到花甲之年没有成家,肯定是混的不是特别的如意,就好比阿炳爷自身说的小虾小米一样,但阿炳爷对其中的奥妙是绝对清楚的,而且是深谙其道。
阿炳爷没有啰嗦,很快开始了诉说,说的絮絮叨叨,没有太多的条理,但几乎都是杨贺与王小二等人没有了解到的细节。
漕船上的人,称之为帮丁,帮丁又分为三种,尖丁、旗丁和屯丁,尖丁就是船老大,漕船上面最具有权威的人,旗丁属于协助尖丁打理漕船上诸多事宜、帮忙跑腿的水手,屯丁就是具体做事情的水手了,地位是最低的。
漕船上面有帮丁,还有负责押运事宜的千户、百户以及卫漕兵丁,不要看那些千户和百户是朝廷命官,一旦到漕船上面,必须听从尖丁的安排,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尖丁是漕船船主最为依赖的人,但不一定是最为信任的人,漕船船主一般情况之下都不会出面,漕船上所有的事宜都交给尖丁打理,每次漕运,船主拿到固定的银两,其余的就不过问了,由尖丁去摆平,一旦漕运出现意外,漕船上所有的帮丁都走不脱,甚至会赔的倾家荡产,漕船船主倒不会有太多的损失,除非是这些帮丁一辈子不从事漕运,中途逃走了,损失才会有漕船船主承担。
漕船船主绝大部分都是商贾甚至是士大夫,他们地位很高,就算是漕运损失,也能够想到办法敷衍,甚至在帮丁悉数逃走的情况之下,将责任推给尖丁等人,最终让事情不了了之,而且那些想方设法逃走的帮丁,最终是没有出路的,被抓到之后,下场很是悲惨,家中的女人会被买到青楼去抵债,而且女人在青楼地位卑贱,自身拿不到钱,本人好的情况之下,沦为苦力,一辈子为别人做事情,不好的情况之下,直接被斩杀。
至于说具体漕运的事宜,倒不是特别的复杂,漕船停留在码头,等候粮食装船,称之为受兑,若是从仓储之中出来的粮食,装好之后不用检查,直接开船,若是府州县征缴的漕粮,则要等待衙门检查漕粮,合格之后才能够开船。
阿炳爷絮絮叨叨,说了接近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了这些事情。
郑勋睿的脸色一直都很平静,等到阿炳爷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慢慢开口了。
“阿炳,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以为说的这些情况,就能够换来后半辈子的稳定,怕是你想的太美了,也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想必你也是明白的,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情况,你要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我在码头随便找个屯丁,都能够知道。”
阿炳爷看了看郑勋睿,低下头,暂时没有开口。
郑勋睿当然知道阿炳爷的担忧,漕运异常复杂,若是阿炳爷说的那么简单,那就真的算是很纯洁了,什么山阴帮等漕帮,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什么积歇、摊牌和投文过堂等等事宜,也不可能存在。
郑勋睿需要了解的,是漕帮贪墨黑幕是如何做到的,究竟是从哪些地方着手,这是他必须了解的,也是整个黑幕最为关键的地方之一,只有清楚了漕运真正的弊端所在,才知道从什么地方着手进行整顿。
阿炳爷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幕,但也不可能轻易说出来,前面说到的那些,都是漕运的基本知识,不过这些基本的东西,也让郑勋睿等人对于漕运有了更多的了解。
看见阿炳爷迟迟不愿意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徐望华开口了。
“阿炳,不要心存侥幸,刚刚大。。。少爷已经说过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今日你若是不愿意说实话 ,那就没有后悔的地方了,你自己看着办。”
郑勋睿等人进入屋内之后,一直都是站着,没有坐下,阿炳爷刚刚絮絮叨叨说了近半个时辰,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这些东西,郑勋睿也需要了解,但不是关键的东西。
郑勋睿看着阿炳爷,脸上浮现出来冷笑的神情,他知道阿炳爷在等什么,说穿了就是在等着漕船兄弟们的到来,到时候总是能够在气势上面占据优势的,由此可见阿炳爷的确是有几手的,要不然就白跑了几十年的漕船了。
阿炳爷终于再次抬头了,脸上没有了游移的气息,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或许他已经明白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女人也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可没有一个人到这里来,这已经说明对面之人绝不一般,恐怕不是他敢想象的身份,要是这个人真的发脾气了,或者说是动手了,漕运码头怕是要掀起巨大的波澜。
权衡利弊之后,阿炳爷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也变化了。
“这位爷,小的愿意说实话,小的希望爷答应的事情,不要忘记了,跑漕船的人,一旦说出其中的过桥,那就无法立足了,小的只希望爷体恤。”(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黑幕
阿炳爷再次开口的时候,话语清晰了很多,而且说到的都是关键与核心,阿炳爷的这些诉说,让郑勋睿身后的王小二渐渐的低下头,他知道了,杨贺与他调查了二十天的时间,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从大的方面调查了解,若不是郑勋睿这次专门下来调查看起来属于细微末节的东西,还真的不好动手整治漕运之中存在的问题。
徐望华听的非常仔细和认真,毕竟他是要着手规划整顿漕运存在的问题,故而需要详细掌握这些事宜,至于说文坤,虽说经历过一些官场上投机取巧的事宜,但面对如此纷繁复杂的漕运事宜,也是第一次听闻,而且本人也是要参与其中的,也是不敢错过阿炳爷说的任何一个细节。
文坤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需要整理出来阿炳爷所说的诸多事宜,现场是不能够记载的,那样会让阿炳爷内心存在巨大的压力,说话的时候,也是顾虑重重,完成这样的事情,需要文坤回去之后凭借着记忆整理,此外阿炳爷所说的事宜,也并非是最后的定论,很多的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的核实,然后才有可能采取大规模的行动,开始整治漕运之中存在的问题。
阿炳爷这次说的很是彻底,说到了三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个方面的问题是官吏贪墨的事宜。
按说这样的事情,阿炳爷应该不是特别清楚,他不过是漕船上面的尖丁,也就是船老大,怎么可能了解官吏贪墨的事宜,不过漕运已经将官吏、官府、帮丁、帮派等等,完全糅合到一起了。大家相互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也都遵循漕运的规矩,各自获得好处。
官吏的贪墨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漕运的贪墨,其二是漕粮的贪墨。
漕运依靠的是漕船和漕粮,淮安府城有诸多的粮仓。这些粮仓可以储存七十万石的漕粮,按说这样的储量,基本能够满足漕运的需求,漕船来到码头,等候漕粮装船,一批的漕船走了之后,官府再次来收购漕粮,让仓库里面的漕粮足够,第二批次的漕船装船运输。如此操作,那就没有任何的猫腻的,就算是有些许的猫腻,问题也不是很大。
可惜这样的做法,早就是神话,不存在了。
官府不会充分利用仓储,每次收购的漕粮达到五十万石,那就是天文数字了。更多的时候仓储只有二十万到三十万石,而这些储存。也就是给上面检查看的。
漕粮的缴纳,那是朝廷下的任务,是皇差,不敢耽误的,承担漕粮的百姓,更是不敢乱来。否则就有失去性命的危险。老百姓缴纳的漕粮,总是要装运上船的,既然粮仓不收,那就只要直接装上漕船了。
这就出现奥妙了,漕粮是需要总督衙门检查的。若是不合格,那是不能够运走的,那些存在粮仓的漕粮,都是经过检查的,都是合格的。
这检查的过程,说复杂非常的复杂,官吏可以要求将所有粮食卸到码头上面,逐一检查,也可以登上漕船随便看看,两者之间的消耗多少,不言而喻。
对于那些不懂事的漕船,官吏很容易就整治你了,不管你的漕粮是不是合格,首先要求你卸下码头检查,检查的时间说不定,毕竟官吏事情很多,不可能单独为你这一单的漕船负责,若是遇上阴雨天气,那就麻烦了,可能粮食就受潮了,由合格变为不合格,这样的损失,任何一方都难以承当。
漕粮是否合格,由地方官府负责,漕粮的运输,由帮丁负责,官府害怕漕粮不合格,自身受到责罚,帮丁害怕耽误时间,导致漕运无法赚钱了,所以就联合起来,给检查漕粮的官吏行贿,保证漕粮能够顺利过关。
这行贿的数目都是固定的,江南的漕船二十五两银子,浙江的漕船三十两银子,湖广的漕船五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仅仅是给检查的官吏,仅仅是冰山一角,甚至没有被计入到总成本之中,谁也不敢泄漏这等的事宜,否则就不要想着能够从事漕运事宜了。
至于说粮仓里面的漕粮,也不是一般的漕船能够运输的,毕竟这些粮食可以直接装船,节省时间,也能够很快的运输,漕船需要节约时间,那样就能够跑更多的运输,赚到更多的银子,想要运输这样的漕粮,很简单,拿银子出来,就可以运输了,当然不仅仅是拿银子,帮派的积歇,在这里面可以发挥出来重大的作用,凡是按照帮派的规矩来做事情的,和帮派的关系好,大都能够运输到这等的漕粮。
至于说漕粮的贪墨,那是一个黑洞,漕运总督府的官吏、地方官吏、帮派以及帮丁,悉数参与其中,可以说是疯狂的吞噬百姓的血汗。
杨贺与王小二等人已经侦查到,漕粮分为四等,分别为衿米、科米、讼米和浮收。
官吏、帮派以及帮丁,都要得到银子,那这银子总该有地方出,说到底就是从漕粮之中出来的,而漕粮又是老百姓上缴的,所以说最终掏银子的是寻常的百姓。
衿米、科米和讼米,按照规矩来,甚至是胡来,不敢多征收,以次充好的情况比比皆是,这些粮食面对的是士大夫、有功名的读书人和讼棍,毕竟人家的身份不一样了。
浮收就不一样了,面对的是寻常的百姓。
杨贺等人的调查,浮收的漕粮,基本是按照两石粮食抵缴一石漕粮的比例,其实有些地方已经达到了三石粮食抵缴一石漕粮的程度。
这就产生出来巨大的利润了,试想一次的漕运,就算是一百万石粮食,可实际收购的粮食达到了两百万石以上,若是折算成银子,那就是几百万两的银子。
这些粮食,就是漕运黑幕的由来了。
收漕粮的官吏、贿赂上面的官吏、帮派的维系、帮丁的好处等等,全部都是出自这里面的,说来说去,吃亏的最终是百姓。
第二个方面是帮派的巧取豪夺。
上百的帮派,都是依托漕运存在的,所以统称为漕帮,其中势力最大的山阴帮等十大帮派,一方面是占据了地理位置的优势,另外一个方面就是与官府勾结异常紧密。
就说最大的山阴帮,乃是淮安府城所在地的治县,就连漕运码头的治安,都是山阴县衙负责的,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是其他帮派无比比拟的。
帮派主要是从积歇上面获取利益,通过与官府的勾结,让每个漕船得到应有的运输任务,所谓的投文过堂,就是帮派创立出来的,前面说过漕船需要给官吏几十两银子的贿赂,这样才避免被刁难和检查,帮派的投文过堂就是公开的,每一单的漕船,需要支付五百两到一千两银子的投文过堂的费用,才能够保证漕运的一路顺畅。
如此多的银子,也不可能是帮派独自获取,肯定是需要上下打点的,没有官府的支持,没有下面帮丁的帮助,帮派也不可能很好的运作,光收钱不办事还是不行的。
帮派之间的残酷争斗甚至是厮杀,就是利益的调整,譬如说力量最为强大的山阴帮,一旦收取了投文过堂的费用,其漕船上面就插着山阴帮的旗帜,运输过程之中,若是有其他的帮派过多的敲诈勒索,那就是不给山阴帮面子,帮派之间的厮杀和斗争就要开始。
京杭大运河数千里,沿途都是需要漕运的船只和需要运送的漕粮,故而每一个牵涉到漕运的地方,都是有漕帮存在的。
第三个方面是帮丁的公开勒索。
帮丁负责漕船运输,他们也要活命,若是没有银子可赚了,那他们就活不下去。
说起来帮丁处于最底层,但做事情的人,往往能够掌握主动,帮丁就是从这里面想到的办法,漕粮不能够准时运输到京城或者北方,承担责任的是地方官府甚至是漕运总督,帮丁的责任不是太大,没有粮食运输,帮丁也没有办法。
所以在运输的过程之中,帮丁就利用这方面的权力,与帮派联合起来,勒索官府了。
需要运送的漕粮,在装运的过程之中,帮丁之中的尖丁出面,与官府之人谈判,首先讨论私费的问题,这是所有帮丁都有份的银子,接着讨论帮费的问题,这是帮派得到的,两项费用谈妥之后,漕船才会开始运输。
当然这里面,官府、帮派与帮丁都是相互勾结的,每一次的漕运,都有通关的收据,这个收据是漕运总督府衙门开据出来的,有了这个通关的收据,才能够真正的运送漕粮,最为稀奇的是,这个通关的收据,一般都掌握在帮丁的手里,他们就是凭着这个收据,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银子。
阿炳爷这次说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听的郑勋睿都是瞠目结舌,想不到漕运如此的复杂,环环相扣,官吏、帮派和帮丁,疯狂的劫掠百姓,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也难怪老百姓时时刻刻都想着造反,如此繁重的负担,谁能够承受。
漕运若是不加以改进,必定成为导火索,让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有了雄厚的造反基础和兵力的来源。(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突破口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是郑勋睿的认识,所有贪墨和勒索的根源,都是出自于漕运总督府。
这与前任的漕运总督杨一鹏有着直接的关系,至少杨一鹏在管理方面没有尽责,而且不客气的说,杨一鹏从漕运之中,是获取了巨大利益的,可如今的杨一鹏,已经是内阁大臣,与他郑勋睿的关系是很不错的,也是极力支持郑勋睿担任漕运总督的,这个时候,郑勋睿若是首先从漕运总督衙门开刀,牵涉到前任的杨一鹏,肯定是得不到支持的,而且也会被人视作白眼狼,这对于他履行职责、掌控漕运总督衙门以及四府三州等地是非常不利的。
可眼见到了问题,不采取措施,不能够狠狠的打击贪墨的官吏、吸血的帮派,总是让百姓吃亏,那么就只能够等到已经从根子上面烂掉的大明王朝轰然倒下了。
这让郑勋睿无法袖手旁观,更不可能无动于衷,任由漕运弊端发展下去。
当然郑勋睿若是按照惯例来,那么他这个漕运总督,肯定能够得到数不清的银子,初略算下来,他的年收入是好几百万两银子,可想想这些银子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他不会伸手,也要斩断那些伸向百姓的黑手。
深入细致的了解情况之后,做出了方方面面的分析和预测之后,郑勋睿内心有了注意,目前他能够采取的手段,就是新官不理旧事,既然他是漕运总督了,那么所有的事宜,就按照他定下的规矩来,谁敢于违背。他绝不会客气。
徐望华、文坤两人在东林书屋等候。
两人已经商议了好几次了,徐望华对文坤很是满意,尽管几天前,他对文坤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文坤的身份太特殊了,文曼珊的亲哥哥。郑勋睿的小舅子,看上去好像是依靠特殊的身份获得的信任,不过几番交谈下来,他发现文坤的能力的确是不错的,而且为人处事都很是灵活,绝不会钻牛角尖,这让他想起了郑勋睿的嘱托,说文坤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好好带一带。将来能够独当一面。
郑勋睿使人用人的能力真的是不一般。
文坤的想法更是惊诧和对郑勋睿的佩服,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本意是想着到淮安来碰碰运气,至少妹夫是漕运总督,他能够找到很不错的差事,可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就领教了郑勋睿的果断和睿智,也知道了郑勋睿身边的徐望华是很有远见卓识的人。这样难怪比他年纪还小一岁的郑勋睿,能够成为户部尚书、右都御史、漕运总督。
跟随在徐望华的身边。知道自身即将承担的重任,文坤也变得严肃起来,身上拿着油滑和气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消失了,文坤很清楚,自己要是真正展现出来了能力,得到了郑勋睿真正的重视。那前途是不一样的,至少能够成为朝廷的官员。
心思一致,徐望华和文坤之间的商议,就能够有好的结果。
看见郑勋睿进入书屋,两人都站起身来了。
郑勋睿对着两人点点头。示意他们都坐下。
“漕运之复杂,你们都清楚了,想要杜绝漕运的黑幕,需要大动干戈,不过还有几天的时间,漕运就要开始,想着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彻底革除漕运的弊端,几乎没有可能,所以找到很好的突破口,就是关键事宜了,你们说说,选准什么样的突破口。”
郑勋睿说完,徐望华看了看文坤,紧接着开口了。
“大人,属下和文先生商议,想到了两个突破口。”
“徐先生,对文坤直呼起名就可以了,不需要那么客气。”
郑勋睿倒是说的不客气,文坤也点点头,不管是从年纪、阅历还是资格方面来说,他都不敢和徐望华平起平坐的,直接称呼名字,倒也是最好的办法。
“是,属下和文坤商议了,从三个方面着手,第一个方面是调整漕运总督府的官吏,主要是调整六房的司吏和典吏,属下建议文坤出任总督府理刑知事,同时兼任刑房司吏,这样可以统领六房的事宜,至于说六房其他的司吏和典吏,全部都要调整,否则大人无法彻底掌控总督府,这些司吏和典吏,暗地里的交易,损坏了大人的形象,也会让外界产生误解。”
“至于说调整官员的事宜,可以慢慢来,此次的漕运不能够耽误,但可以更换几个关键的职位,属下认为必须要调整,其一是巡漕参政,这个位置非常关键,负责检查所有漕粮,若是此人暗地里谋利,那就无法扭转漕运黑幕,其二是督催参政,此人负责和地方官府接洽,督促漕粮的征收事宜,绝不能够和地方官府勾结,其三是押运参政,此人负责管辖漕船所有事宜,必须是清正廉洁。”
“还有一个职位,是绝不能够忽略的,那就是仓场主事,负责粮仓的调控事宜。”
“官员的调整,情况复杂一些,而且新上任的官员,需要一段时间熟悉漕运事宜,故而属下建议,首先调整这些位置的官员。”
“第二个方面,以郑家军将士总负责此次护卫漕运事宜,卫漕兵丁协助。”
“卫漕兵丁已经**不堪,根本无法承担护卫漕运的任务,属下也感觉到震惊,总督府辖下的一万八千卫漕兵丁,且不论是不是有这么多的兵丁,就从他们发挥出来的作用,也是令人愤慨的,他们没有真正的护卫漕运,而是成为了盘剥百姓的势力,他们参与到漕粮的征收过程,镇压有怨言的百姓,甚至是公开劫掠百姓。”
“卫漕兵丁必须进行大规模的清洗,不合格的兵丁,坚决裁撤。”
“第三个方面,彻底剿灭漕帮。”
“属下和文坤仔细分析过了,漕运的所有贪墨行为,几乎都是由漕帮负责贯穿的,官吏的贪墨,通过漕帮得以实现,帮丁的勒索,通过漕帮得以兑现,甚至对百姓的压榨,漕帮也参与其中,一旦彻底打掉了漕帮,就等于是砍断了官吏和漕运之间的直接联系,接下来的清理会顺利很多。”
“至于说帮丁,属下认为暂时不能够动,毕竟他们直接负责漕运,若是他们都不做事情了,那漕运之任务就无法完成。”
。。。
徐望华说完之后,郑勋睿看向了文坤。
“徐先生说的非常详尽了,属下没有什么可说的,属下只是觉得,既然要彻底剿灭漕帮,就要想到代替漕帮的力量,不管怎么说,漕帮存在有一定的合理性,譬如说维持漕运的秩序,若是完全由帮丁来负责漕运的事宜,为了能够抢到漕运的生意,说不定会出现更多的厮杀。”
郑勋睿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徐望华再次开口了。
“说的是,维持漕运的秩序,官府是顾不过来的,属下刚才说到的郑家军将士暂时维持漕运之秩序,那也是权宜之计,卫漕兵丁已经不可用,而且放手让卫漕兵丁负责漕运的秩序,怕是比漕帮管理还要混乱。”
郑勋睿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开口说话了。
“郑家军有其他的任务,不可能完全投入到漕运之中,但漕运之中存在的问题必须要解决,至于说漕运之中存在的诸多问题,不要想着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我们重点需要关注的,就是把握漕运背后的黑手,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总督衙门的问题,其实不然,背后还有其他的力量,士大夫和商贾是跑不掉的,他们在漕运之中,赚取了那么多的银子,不吐出来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对准这些人的。”
文坤不清楚郑勋睿的意思,徐望华是清楚的,漕运牵扯到江南的士大夫和商贾,这里面有东林党的影子,从东林书屋就看出来了,长期在郑勋睿的身边,他对郑勋睿的所思所想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隐隐感觉到了,郑勋睿这次是准备动摇东林党人的根基了,至于具体怎么做,到时候才能够知道。
“徐先生所说的三件事情,的确需要马上办理,调整官吏的事情,我已经着手,马上就有消息了,卫漕兵丁的事宜,郑锦宏他们正在调查,号称一万八千卫漕兵丁,恐怕三成都不到,那些指挥使、千户和百户,也吃了足够多的空饷了,裁撤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最为要紧和困难的,就是剿灭漕帮的事宜,这是大事情,需要精准的运筹,必须一击到位。”
徐望华对这方面是有着充足信心的,郑家军的强悍,那不是吹出来的,尽管说南方很多人尚不知道郑家军的骁勇,能够面对面和后金鞑子厮杀,而且击败后金鞑子,对付漕帮是绰绰有余的。
“剿灭漕帮,肯定是郑家军负责,重点就是所谓的十大漕帮,必须在同一时间动手,彻底剿灭这十大漕帮,必须要抓住漕帮的头目,才算是真正完成任务了,这些头目不能够杀了,必须要生擒,我还要从他们的口中,弄清楚很多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山阴帮
九月下旬,漕运如期开始。
很多惶惶不安的人,终于安定下来了,虽说漕运总督变换了,可一切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变化,无非是漕运总督府六房的司吏和典吏调整了,这没有什么稀奇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毕竟总督大人要用自己信任的人,至少收钱方面要方便很多。
淮安漕运码头异常的热闹,每天都是数不清的人穿梭。
山阴帮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动作了。
作为漕帮之中势力最大的山阴帮,其影响力是不可小觑的,不客气的说,山阴帮在漕运码头上的影响力和号召力,甚至强过了漕运总督,毕竟码头上的人不可能见到总督大人,但他们只要来到漕运码头,就必须要接受山阴帮的管辖。
山阴帮的帮主很是神秘,知道其真实身份的人不多,但山阴帮四个副帮主的名声却是非常大的,按照其排名顺序,分别为毒龙、厉虎、花豹和蝰蛇,毒龙为第一副帮主,负责掌管帮内的日常事物,包括银库以及分红、联络官府等等事宜,厉虎为第二副帮主,负责积歇事宜,直接管控漕船,花豹为第三副帮主,负责漕运码头的日常管理,主要负责赌坊的事宜,蝰蛇为第四副帮主,负责酒楼、青楼等等事宜。
任何一个在漕运码头混饭吃的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要服从山阴帮管理的,否则你就无法在这里立足,据说山阴帮与漕运总督府的关系非同一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得到了总督大人首肯的,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山阴帮的第四副帮主蝰蛇。与卫漕兵营的某位千户大人发生矛盾,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结果这个千户大人被解除了职务,遭遇一顿毒打,甚至跪在蝰蛇的面前告饶之后,才灰溜溜的离开了淮安。
由此可见山阴帮的力量绝非一般。
漕运开始。山阴帮早就忙碌起来了。
帮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早就开始动作了,有的找到总督府衙联系,有的开始集合诸多的帮丁,吩咐诸多的事宜,有的则是在漕运码头巡逻,防止有人闹事。
郑家军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十大帮派,遍布京杭大运河各处,想要同时剿灭。不做好充足的准备,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在郑家军的骁勇,能够与后金鞑子面对面厮杀,能够打的流寇魂飞胆丧,对付漕帮就不算是特别大的战斗了。
斥候早在前期侦查的时候,就摸清了十大漕帮所在的具体位置。
跟随郑勋睿到淮安的,有三万五千郑家军的将士。除开两千人留在军营以及总督府,其余三万二千将士。全部出动,奔赴各地,统一行动,展开对漕帮的打击。
南至杭州,北至夏镇,三千多里的大运河。给郑锦宏等人提出了太多的难题。
依托着运河,当然就要走水路了,此次新任漕运总督大人上任,照例是要巡视大运河的,郑家军利用这个机会。利用商船将郑家军的将士运抵各处,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十大漕帮之中,山阴帮、杭州帮和夏镇帮,属于力量最为强大的,郑家军安排了五千将士,负责剿灭山阴帮,安排了四千将士,负责剿灭杭州帮和夏镇帮,其余地方,安排的兵力两千到三千不等。
其实每一个漕帮的人数不是很多,真正为漕帮做事情的人,一般都在几百人,人数最多的山阴帮,也不超过千人,郑家军如此兴师动众,那就是下定了决心,通过这一次的行动,彻底剿灭漕帮了。
还有一个目的,郑勋睿没有说出来,但郑锦宏是知晓的,那就是漕帮聚集了大量的财富,每个漕帮都有专门的银库,据说山阴帮银库里面的银子多达千万两,若是将这些银子全部都收缴了,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着手进行了。
九月二十七日,卯时,第一批的漕船开运。
帮丁祭拜水神之后,漕船出发。
身为尖丁的阿炳爷,当然是跟随漕船出发的,他有些心神不宁,可什么话都不敢说,离开码头的时候,他久久的看着码头,他相信短时间之内,一定会发生大事情,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辰时,热闹的码头突然被大量的官军包围。
码头南边的山阴帮总部,此时已经处于一片的慌乱之中。
喽啰刚刚回来禀报消息,在码头上的副帮主厉虎、花豹和蝰蛇,悉数被官军扣押了,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了,谁吃了豹子胆,敢扣押山阴帮的副帮主,那不是找死吗。
副帮主毒龙大发雷霆,马上发出命令,召集所有的兄弟,准备好家伙,跟着他到码头去,将三位副帮主抢回来,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要与其厮杀。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帮内绝大部分兄弟都聚集到总部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量的官军突然包围了山阴帮的总部。
毒龙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包围山阴帮总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卫漕兵丁,而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传说之中的郑家军,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次行动,是总督大人亲自安排的。
兔死狗烹,这是毒龙的想法,他将所有怀疑的目标,全部都对准了前任的漕运总督杨一鹏,人家到京城去做内阁大人了,就要想方设法的消灭后患了,不能够留下被人弹劾的把柄。
山阴帮还是有关系的,而且是不一般的关系。
帮主没有在总部,毒龙已经派遣喽啰去禀报帮主了,必须在帮主做出决定之前,支撑大局,否则就真的有麻烦了。
毒龙亲自出面,与郑家军谈判,这个时候,他唯有这样做了。
指挥剿灭山阴帮的是郑家军总兵郑锦宏。
郑锦宏哪里会将山阴帮看在眼里,就更不要说所谓的山阴帮的帮主和副帮主了。
前来谈判的副帮主毒龙,根本没有见到郑锦宏,直接被将士拿下,捆绑起来,和其余三个副帮主关押在一起了。
群龙无首,山阴帮的其他人,很快就投降了,他们也不敢反抗,面对杀气腾腾的郑家军将士,他们算是知趣的,尽管外界不是很清楚郑家军的强悍,可他们是知道的,这是因为帮主的告诫,郑家军可是打败了后金鞑子的军队,战斗力非同一般,绝不要去招惹。
郑锦宏本来还以为会有厮杀,想不到根本就没有什么厮杀,就端了山阴帮的老巢。
接下来肯定是擒获山阴帮的帮主了。
就在毒龙派人报信的时候,郑锦宏已经安排王小二带着几十名斥候,尾随其后。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山阴帮的帮主是在淮安的东林书院被擒获的。
和这位帮主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商贾,以及一些东林书院的读书人,这些人同样被擒获,郑家军的将士可没有那么客气。
行动可谓是完胜。
郑家军历来坚持的保密措施,这次取得了显著的效果,漕帮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行动,他们还在为此次漕运的收获高兴,思考着如何的分发银子,当然包括漕运总督的那一部分,而且是很大的一部分,毕竟要搞好关系。
地方官府也不知道,而且一同被抓获的,还有山阴县知县、县丞和主薄等人,包括淮安府的知府、同知和判官,悉数被抓获。
山阴帮的喽啰,迅速被押解到卫漕兵营。
郑锦宏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审讯山阴帮的帮主和副帮主毒龙,弄清楚银库所在的位置,毒龙自然是不肯说的,盛怒之下的郑锦宏,毫不客气的斩杀了毒龙,当着山阴帮帮主的面斩杀了毒龙,这让帮主的脸色变化了,很快说出了银库所在的位置。
带领郑家军的将士包围了银库,将里面的金银财物开始往郑家军的军营运送的时候,郑锦宏安排将士,将淮安府知府、同知、通判、山阴县知县、县丞、主薄等官员,以及山阴帮帮主等人,押往总督衙门。
至于说府衙和县衙的吏员,则是直接关押在卫漕军营里面。
如此大的动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淮安府城被震动了,而接下来的震动更多,杭州、苏州、无锡、常州、淮阴、徐州、宿迁、高邮和夏镇等地,相继发生震动,漕帮被彻底剿灭,包括当地官府的一些官吏,也被擒获,这个时候,正在河中的漕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短短几天时间,郑勋睿这个漕运总督的名字迅速传出去了。
如此大的动作,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动手的,偏偏这位漕运总督大人动手了,而且快如闪电,让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仅仅是漕帮,包括地方官府的官吏,也被抓了很多,难道说这位总督大人就不担心有什么后遗症吗。
传闻迅速出现,不少人都说,漕运总督大人是奉旨专门来清理漕运事宜的,当初来没有动手,是因为想着了解情况,摸清楚所有情况之后,才开始动手。
一时间,各种情绪在民间蔓延,有人高兴,有人恐惧,有人担忧,也有人暗地里开始了活动,预测今后的局面该如何的发展。(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一般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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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灭漕帮行动引发了巨大的震荡,对于漕运总督府来说,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行动,但是对于郑勋睿本人来说,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他来到淮安府城,出任漕运总督,这是很有利的,牵涉到郑家军的很多事情可以着手进行,而这些事情,绝大部分都是他在陕西无法做的,所以他要把握好每一次的机会,做好每一步的筹划,就说这剿灭漕帮的事宜,开头很容易,但想要完美收官,那就绝非简单的事情了。
漕帮一旦被彻底剿灭,漕运的民间管理,就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仅仅依靠官府来管辖,那是远远不够的,郑勋睿很清楚这一点,接下来的漕运还要继续,第一帮运走的漕粮,仅仅十万石,还有九十万石的漕粮,在十一月之前必须运抵北方和京城。
若是认为剿灭了漕帮,抓住了过分贪墨的官吏,就认为万事大吉了,漕运就能够顺利进行了,百姓的负担就真正减下来了,那是大错特错,徐望华和文坤都说过,一旦不能够有替代的民间力量来好好的管理漕运,那么接下来的漕运,将陷入到相互厮杀的混乱之中,毕竟巨大的利益就放在眼前,会有很多疯狂的人扑上去。
征收漕粮的事宜,一样会陷入到又一轮的混乱之中,除非是有铁一般的规矩来限制各地的官府和官吏,否则继任者在利益面前,同样会陷落。
最为关键的问题,是漕运背后的黑幕,没有真正的打掉。也就是那些幕后的人还是安然无恙的,他们就是南方的士大夫、商贾等等,他们会在暗地里兴风作浪,挑起一端又一端的事宜,让漕运总督府无法应对,以至于耽误了漕运。
进入十一月。大运河北方段有些地方就可能结冰了,漕运将停滞,等待来年破冰之后,才能够开始,剩下的时间不足两个月,在两个月的时间之内,必须运送一百万石的漕粮,这是不能够耽误的任务。郑勋睿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摆平最为棘手的问题,否则后面将留下巨大的隐患。
突破口肯定是有的,郑勋睿也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否则他不会如此果断的动手,当然一切的事情,都需要努力去做,停留在口头上肯定是不行的。
此次的漕运,只能够依靠郑家军将士了。三万多郑家军将士,分布在漕运沿线的各个码头。以及官府之中,由他们来负责维持漕运的秩序,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能够完成此次的漕运事宜,开年的漕运,必须要回归到正常。郑家军不可能继续从事漕运事宜。
各地被抓获的官吏,以及漕帮的帮主和骨干人员,陆续的押解到了淮安府城。
郑勋睿暂时没有理睬那些被抓获的官吏,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说,他只要稍稍想办法。就能够让这些官吏死无葬身之地,再说漕运总督府可以直接处理五品以上的文官,那些知州、知县等官吏,郑勋睿在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本人又承认罪行的情况之下,可以直接处置,最终禀报给吏部就可以了,难一些的是抓获的几个知府,必须要落实罪证,送到京城的三司去处理,可这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郑锦宏等人一定能够办好。
郑勋睿关心的是漕帮的诸多帮主,特别引发他注意的是山阴帮的帮主,以及被同时抓获的几个商贾和读书人,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在淮安的东林书院抓获的,这里面的意义就不一般了,这也是郑勋睿一直努力想要找到的真正突破口。
总督府腾出来的几间房屋,已经关押了很多人,郑勋睿暂时没有理睬,郑锦宏、徐望华以及文坤等人,正在按照他的意思,审讯那些官吏,仅仅五天的时间下来,就掌握了大量的证据,那些起获的账本,成为这些官吏贪墨的铁证。
这些官吏,平日里看起来耀武扬威,其实大都是软骨头,遇见事情之后,根本扛不住,很短的时间之内,什么都说出来了,还生怕说的不清楚,这些交待的情况,牵扯到大量的其他官吏,这些都成为了总督府掌握的铁一般的证据。
不过徐望华等人,暂时没有动漕帮的人,因为这是郑勋睿特意吩咐过的。
徐望华和文坤等人,已经整理出来了一部分的资料,这些资料都是牵涉到漕帮,以及南方的诸多士大夫和商贾的,有些甚至牵涉到了京城的高官,这些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肯定是需要郑勋睿做出决定的。
当然这些材料上面反映出来的情况,目前来说都是绝密。
让郑勋睿倒吸一口凉气的是,郑家军从剿灭的漕帮之中,缴获的钱财价值超过了三千万两白银,这等于大明一年赋税的总和了,而且还从漕帮之中缴获了很多的武器,甚至有火炮,这说明漕帮的力量绝非一般了,也说明这么多年的漕运,老百姓不知道遭受多少的盘剥勒索。
十月初三,第二批的漕船出发,运送的漕粮达到了四十万石,沿路护送漕船的,悉数都是郑家军的将士,已经知道淮安各地事宜的帮丁,这次非常的老实,不敢有任何的动作,毕竟他们还没有得到太多的消息,相互之间也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联络,这个时候要是找岔子,那就等于是找死,再说他们的利益没有太大的损耗,此次的漕运,省去了投文过堂的相关费用,算算赚到的银子,可能比以前还要多。
看在银子的份上,谁会找无趣。
第二批的漕粮运送出去之后,郑勋睿松了一口气,他要开始亲自审讯那些漕帮的帮主了。
审讯的第一个漕帮帮主,是宿迁帮的帮主。
宿迁帮在漕运十大帮之中,力量属于下游的。
宿迁帮的帮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张的五大三粗的,看上去就是跑江湖的人,面对郑勋睿的时候,这个帮主很快就崩溃了,他根本想不到,总督大人会亲自审讯,所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说出了不少幕后的人,包括一些入伙的士大夫和商贾,这些人从漕帮之中获取利益,同时也利用各自所有的关系,为漕帮排忧解难。
至于说宿迁当地的官吏,几乎是全线陷落,此外就是负责卫漕的指挥使、千户和百户,也从漕帮之中获取了大量的好处。
宿迁帮帮主的交代,与当地官吏交待的情况是差不多的,也完全印证了杨贺、王小二等人的调查,包括阿炳爷说到的诸多情况,漕运已经成为一条不折不扣的黑色产业链,各方从中获取好处,他们就好比是依附在老百姓身上的蚂蟥,不间断的吸取老百姓的鲜血。
郑勋睿第一个审讯宿迁帮的帮主,是为后面的审讯做准备。
徐望华、郑锦宏、杨贺、王小二和文坤等人进入东林书屋之后,郑勋睿脸色严肃的开口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审讯,你们也获取了大量的材料,可以说掌握了漕运的大部分黑幕,进入我想提醒你们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不管是掌握的什么情况,都不准泄漏出去,不能够让外界知道丝毫,这是我们掌握的最好利器,漕运黑幕背后的那些人,之所以不敢动手,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底细,等到他们真正明白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第二件事情,对官吏以及漕帮人员的处理,不能够打击面太大,抓住其中主要的就可以了,尽管说这些人都对百姓犯下了罪行,可那是因为整个氛围的问题,若是所有人都惩处了,会让更多的人产生反抗的心理,我们惩治首恶,就能够宽慰不少人的心,接下来我们就要确立起来制度,一旦制度确立起来,再行乱来的人,那就严惩不贷了。”
郑勋睿说出来这些话,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其实在审讯的过程之中,大家也发现问题了,那就是牵涉到的人太多了,若是个个都去追究,那是没完没了的事情,会牵扯总督府衙绝大部分的精力,根本就不要想着做其他的事情了,所以说这里面必须要有处置的重点,那就是领头的人,以及背后暗中操控的人。
不过让大家感觉到奇怪的事情还是有的,那就是郑勋睿暂时没有对某些已经浮现出来的士大夫和商贾动手,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徐望华隐隐猜到了一些,他感觉到郑勋睿肯定会动手,但可能不是众人想象的抓捕或者是斩杀,也许郑勋睿会利用这些证据,直接控制南方大部分的士大夫和商贾,让这些士大夫和商贾服服帖帖,按照官府的要求做事情,而不是倒过来暗地里操控官府,才是真正目的。
再说了,士大夫和商贾的社会地位是不一般的,真正将南方大部分的商贾,以及一些有名望的士大夫都问罪了,恐怕最终不好收场,毕竟这些人在朝廷之中是有着不俗依靠的,动了这些人,就等于是彻底得罪了这些人背后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后手
淮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京城里面居然很是平静,这让人有些疑惑,应该说牵涉到漕运的官吏,京城还是不少的,特别是前任的漕运总督、现任的内阁大臣杨一鹏,应该是感同身受的,郑勋睿此番的大动作,岂不是让他如坐针毡,恐怕要想着郑勋睿就是白眼狼了。
实施恰恰相反,杨一鹏非常的平静,甚至看不出来思考的焦虑之情,在得知了郑勋睿所采取的一系列动作之后,还大大的赞誉一番,认为郑勋睿实实在在为大明之天下考虑。
其实京城之中,有人想着趁机闹事的,可惜皇上平静,内阁平静,如此的情况之下,那些想着闹事的人,肯定不敢有动作,这个时候动作了,那就说明是心虚了,是和漕帮有勾结嫌疑的,是不是从中获取了巨大好处的。
散朝之后,回到府邸的杨一鹏,告诉了管家,他不见任何人,接着迅速来到了书房,这样的情形,出现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淮安来信之后,杨一鹏就基本这样了。
这一次有所不同,书房里面有人等候,而且摆上了酒宴。
杨一鹏对着来人抱拳开口了。
“沈大学士,今日光临寒舍,招待不周,还请谅解。”
“大人客气了,下官专门来拜访,承蒙大人不忘旧情,内心惶恐。”
等候在书房里面的,居然是翰林院学士沈忠仁。
沈忠仁在翰林院的时间不短了,郑勋睿高中状元,成为翰林院修撰的时候,沈忠仁就是翰林学士,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翰林学士。这是很少见的情况了。
不过沈忠仁可不简单,要知道翰林院是清贵之地,大明内阁大臣,几乎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翰林学士身份尊贵,可谓是皇上不择不扣的顾问。而且每次的会试和殿试,有着很不错的发言权。
沈忠仁前来拜访杨一鹏,这在外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尽管说杨一鹏是内阁大臣,但进入内阁的时间不长,可沈忠仁长时间在京城,也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要说沈忠仁巴结内阁首辅温体仁还差不多,不需要巴结杨一鹏。
看似奇怪的事情。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
杨一鹏和沈忠仁之间的关系非常好,但外人不知道。
两人是同年,当年科举考试的时候,沈忠仁的家境不是很好,得到了杨一鹏很多的帮助,而且两人意气相投,年轻的时候就是铁哥们,只是后来各自为官。天南地北,很少见面。但相互之间有书信往来。
杨一鹏能够进入内阁,这里面有沈忠仁的功劳,皇上在考虑人选的时候,曾经征询过沈忠仁的意见,沈忠仁对杨一鹏是赞不绝口的。
如今两人的地位不一样了,在官场经过了多年的磨砺。见识也完全不同了,抛却了当年的青涩,代之的是官场的成熟和圆滑。
杨一鹏进入书房,称呼严肃,沈忠仁的回答同样严肃。
还是杨一鹏绷不住了。
“老沈。你我之间就不要有那么多的礼节了,我都很不自在了。”
“哦,我以为大人进入内阁了,什么事情都是公事公办了,自然不敢怠慢。”
杨一鹏挥挥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沈忠仁也端起了酒杯。
几杯酒下肚子之后,气氛迅速融洽了。
杨一鹏终于提到了关键的事宜,这关系到他如何做出决定,也关系到他与郑勋睿之间的关系,这可不是小事情,京城之中,他最为信任的就是沈忠仁,所以只能够咨询沈忠仁。
“老沈,淮安的动静,你也知道了,我是有些不安啊,尽管说郑勋睿写信了,可漕运牵扯出来的事情太多了,万一牵扯到我头上了,那就不好收拾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郑勋睿是什么想法,一直难以做出决定来,我也知道朝中有人反对郑勋睿,甚至是恨之入骨,他们肯定想着找到我,要求我表态,你看,这些日子,我只能够闭门谢客。”
沈忠仁笑了笑,慢悠悠的开口了。
“大人,郑勋睿的来信不用多说,有一件事情,难道你没有发现吗,那就是漕运总督府没有什么官吏被责罚,你以前是漕运总督,主要责任还是在总督府,既然总督府没有多少贪墨的官吏,那淮安的震动,与你有多大的关系呢。”
杨一鹏显然是不放心,依旧眉头紧皱。
“大人,任何人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郑勋睿在淮安的动作,暂且不说是不是直接针对你的,可分析下来,我感觉到,他没有任何理由针对你。”
“其一,郑勋睿和你没有任何的仇怨,其二,郑勋睿若是扳倒你了,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这内阁空出来的人选,他不可能得到,其三,你与东林党人没有任何的瓜葛,甚至可以说对东林党人有些看法,郑勋睿与东林党人格格不入,他若是对付你,岂不是在朝中自找无趣,自己打灭支持的力量吗。”
“最为重要的一点,郑勋睿在动手之前,已经给你写信了,告知了一切的事宜,而且总督府衙门风平浪静,难道如此情形之下,你还有什么担心吗。”
杨一鹏叹了一口气。
“老沈,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可郑勋睿就算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保不住其他人不这样想啊,你想想,漕运出现了大问题,大家会怎么看,毫无疑问就是我担任漕运总督时候出现的问题啊,若是有人揪住这一点弹劾,我该如何解释,最重要的是,我至今不明白,郑勋睿为什么会这样做。”
“大人说到了关键,既然信任我,那我就帮助你分析其中的缘由。”
杨一鹏看着沈忠仁,点点头。
“郑勋睿不是常人,一手创建了郑家军,郑家军的骁勇,你我都是知晓的,可以说能够与后金鞑子面地面厮杀,而且能够击败后金鞑子的,恐怕只有郑家军了,不过颇为奇怪的是,朝廷没有负责郑家军的军饷,这不能够说不是大笑话。”
“如此情况之下,郑勋睿必须想方设法的维持郑家军的开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任务,郑勋睿维持下来了,那就说明他想到了办法。”
“郑勋睿担任陕西巡抚的时候,其他人是无法插手陕西诸多事宜的,包括延绥各地的事宜,都不能够插手,若是你还记得,应该知道,洪承畴都不能够直接干涉陕西和延绥的事宜,要知道那个时候洪承畴是五省总督,负责剿灭流寇事宜。”
“郑勋睿出任漕运总督,那么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彻底掌控漕运,不允许其他人插手,大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客气的说,他也要剪除你留在淮安的力量。”
沈忠仁说到这里的时候,杨一鹏的眼睛亮了。
“还有一点,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郑勋睿的奏折,是直接写给皇上的,皇上收到奏折的时间不短了,除开要求调整牵涉到漕运的诸多官吏之外,没有说到其他的事情,更是没有斥责大人,难道说其中的缘由,大人看不清楚吗。”
“按照大人的理解,是应该有很多弹劾的奏折,让大人无法应对的,可到如今,我是没有看见任何的弹劾奏折,也没有看见有人公开品论大人的不是,至于说内阁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反映,我不清楚,但大人应该知道。”
“事到如今,我只能够判断,郑勋睿做事情的时候,留了后手,也就是说,郑勋睿不仅仅是给大人写信了,恐怕给其他的某些大人也写信了,正是因为郑勋睿安排的这些后手,让朝廷风平浪静,大人,郑勋睿如此的精明,思虑如此的深远,面对这等的人才,你难道真的愿意得罪吗,真的得罪了,有什么好处吗。”
沈忠仁说到这里的时候,杨一鹏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他再次端起了酒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要不是你老沈的提醒,我还真的钻进死胡同里面了,这杯酒我敬你,真心表示感谢。”
“大人客气了,这是我应该要说出来的话,我倒是想着提醒大人,不要仅仅关注目前的局势,更要关注淮安日后会出现什么事情,我总是觉得,郑勋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最终的目的是不简单的。”
沈忠仁说到这里,杨一鹏笑了。
“老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点我倒是想到了,你想想南直隶是什么地方,那是东林党人的老巢,东林党人在南直隶的力量非同一般,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力量,无非是得到了江南士大夫和商贾的支持,据我所知,这些士大夫和商贾,与漕运有着紧密的联系,郑勋睿选择漕运为突破口,最终的目的,不就很清楚了吗。”
沈忠仁也端起了酒杯。
“是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有想到,东林党人的确做的太过分了,处处算计郑勋睿,他们恐怕想不到,人家郑勋睿不是害怕他们,而是不屑一顾,人家郑勋睿不动手就不动手,一旦动手,动摇的就是东林党人的根基了。”
喝下这杯酒之后,杨一鹏笑着开口了。
“不管他了,让他们闹去。”
“大人可不要这么想,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妨学学郑勋睿,也留下后路啊。”
很快,书房里面传出了爽朗的笑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预知危险
淮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京城之中整体上是平静的,可暗中涌动的潮流,是无法完全掩饰的,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对于郑勋睿下狠手整治漕运,有着各自不同的认识。
南直隶在大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首先这里是陪都,大明建国的时候,首都曾经在南京,后来是明成祖朱棣搬迁到北京的,其次是南直隶人才济济,每次的科举考试,都有大量的人才涌现,这些人进入朝廷为官,逐渐形成了诸多的团体,甚至左右朝局,其三是南直隶的富庶,应该说大明最为富庶的地方,就是南直隶以及紧靠着南直隶的浙江等地了,这里商贾云集,士大夫与商贾之间难以有明确的划分,不少的大商贾,本就是士大夫。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让南直隶的地位不一般,这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发朝廷的注意,就更不要说郑勋睿下手整治漕运事宜了。
朝中大人明白而不会提及的事情,那就是南直隶的东林书院和东林党。
南直隶是东林书院的发源地,在南直隶的影响绝非一般,可以说南直隶的读书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东林党的影响,在天地君亲师儒家理论至上的时代,身在南直隶的读书人,想避开东林书院,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东林党遭受过很多的非议,当然也迎来了属于自身的辉煌时代,当年的东林党人,前赴后继的与魏忠贤为代表的阉党展开斗争,虽说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可也为之后的崛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崇祯皇帝登基之后。清剿魏忠贤及其党羽,东林党人得以扬眉吐气,进而掌控了朝中大权,在崇祯初年的时候,东林党人的势力几乎无人敢抗衡。
历任的内阁首辅,虽不是东林党人。但也不会与东林党对着干,至少不会进行你死我活的博弈,这让东林党人在朝中的势力逐渐得到稳固。
如今的东林党人,更是迎来了再次的辉煌,内阁之中,有两名东林党人,钱士升和侯询,这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要知道内阁首辅温体仁本就是浙党。很是排挤东林党人的。
不过很多人对东林党人的看法并不是特别的乐观,而这一切,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这个人就是现任户部尚书、右都御史、漕运总督郑勋睿。
郑勋睿与东林党人之间的矛盾,大家都知道,可谓是水火不容,而爆发的高峰,就是刘宗周、甘学阔、王铎等人弹劾郑勋睿。要知道刘宗周和王铎都是郑勋睿的恩师,恩师弹劾弟子。不到一定的程度是做不出来的,这也说明了,郑勋睿与东林党人之间的矛盾,已经达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按说弟子遭遇到恩师的弹劾,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从现实情况出发。遭遇弹劾的人很快会名声扫地的,甚至会无奈的辞去官职,可惜这样的情况,在郑勋睿身上没有出现,甚至朝中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东林党人做的太过分了,党同伐异,毫无包容之心。
弹劾郑勋睿的刘宗周等人,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刘宗周再次回到了南京,出任南京礼部尚书,甘学阔身为礼部右侍郎,本来是很有机会进入内阁的,可惜因为弹劾的事宜,入内阁的事情泡汤了,王铎依旧是留在南京,做右副都御使。
相反看看郑勋睿,二十二岁的年纪,成为了户部尚书、右都御史、漕运总督,可谓是走在金光大道上面,大家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郑勋睿与东林党人之间的博弈,会越来越激烈,而最终落败的,也可能是东林党人。
这一切的情况,虽然没有谁说,但很多人都有此等的看法。
反过来看郑勋睿在淮安的大动作,里面的含义就耐人寻味了。
京城一处酒楼。
张溥、张采、吴伟业、杨彝、吴昌时、龚鼎孳等人正在举杯饮酒。
可惜酒宴的气氛不是很好,众人都有些沉默,好像都怀揣很大的心思。
张溥等人在京城的名气也是不小的,虽说他们的品阶都不是很高,但因为身份和地位不一般,倒也引发了众人的注意,加之张溥等人直接掌控复社和应社,集聚了大量的读书人在身边,所以他们爆发出来的力量,也让人不敢小觑。
张溥等人与郑勋睿有着直接的冲突和恩怨,可惜这些年过去,他们与郑勋睿之间的较量,没有一次能够获得胜利,反而因为数次的较量,凸显了郑勋睿的大气和睿智。
郑勋睿在淮安的动作,早就引发张溥等人的注意了,不仅仅是他们,身在苏州的钱谦益,以及内阁的钱士升和侯询等人,也都注意到了,可惜他们找不到弹劾的突破口,也不敢随便站出来弹劾,毕竟郑勋睿整治的是官吏的贪墨,以及依附漕运盘剥百姓的漕帮,这是光明正大的事宜,要是有人站出来弹劾,怕是会影响到自身的,轻者遭遇训斥,重者遭受惩戒,被归结为盘剥百姓的幕后之人,身败名裂。
郑勋睿端掉了十大漕帮,以及清理了诸多府州县衙门官吏之后,信函就如同雪片般的飞向了京城,张溥等人也收到了不少的信函,大都是南方的士大夫和商贾的信函,有些是抱怨的,有些是求救的,有些是要求朝廷想办法惩戒郑勋睿的。
个中含义,张溥等人当然清楚。
酒过三巡之后,张溥首先开口。
“郑勋睿在淮安动手,表面上看是整治漕运,实则是对准南方士大夫和商贾的,相信诸位也明白其中含义,我等是不能够坐视不理的,否则南直隶就会出现重大变化,到时候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张溥开头之后,张采和杨彝等人表示同意,都认为必须想办法制止郑勋睿,虽说不能够公开弹劾郑勋睿,但总是要想办法找到郑勋睿的弱点,全力进攻,让郑勋睿不能够腾出手来对付南方的士大夫和商贾,不能够动摇东林党的根本。
龚鼎孳的态度是激烈的,甚至提议弹劾郑勋睿,他认为郑勋睿出任漕运总督的时间不长,如此短时间之内就大动干戈,不是为了朝廷,也不是为了百姓,明显是发泄私怨,挟私报复。
唯有吴伟业一直都没有表态。
张溥等人最终都看向了吴伟业,近一年多时间过去,他们都感觉到了,吴伟业和他们有些渐行渐远的意思了,每次的相聚,话语都很少,也不会提出什么意见建议。
张溥是吴伟业的老师,对吴伟业是非常了解的,吴伟业的性格有些倔强,表面上看起来是与人为善,实则内心有着自身的认识,一般人都难以动摇的,吴伟业的学识不凡,且做事情有自身的见识,不为他人的看法而动摇,到京城参加会试的时候,都带着青楼女子,没有什么顾忌,就是最好的说明。
“竣公,淮安的事情,你是什么看法。”
一直沉默不语的吴伟业没有想到,张溥直接征询他的意见了。
这么多年过去,吴伟业渐渐感觉到了,张溥等人的初衷已经改变,当初成立应社和复社,本意是想着聚集天下的读书人,抨击朝政中的**和僵化,同时集合读书人的力量,改变死气沉沉的局面,振兴大明王朝,可是复社和应社的发展趋势,明显不是这样了,特别是与东林书院联合之后,复社和应社变成了排挤读书人的工具,凡是不赞同东林党人理论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毫不留情的排挤。
东林党人完全与权势挂钩了,成为了朝廷之中党争的罪魁祸首了。
这是吴伟业深感痛心的事情。
吴伟业对郑勋睿的关注,超过了其他任何人,他时时刻刻收集有关郑勋睿的事宜,包括郑勋睿在延绥、陕西等地的业绩,以及剿灭流寇的战斗、抗击后金鞑子的厮杀等等,渐渐的,他发现郑勋睿才是真正的闷头做实事的人,特别是郑勋睿多次面临东林党人攻击的时候,没有采取以牙还牙的姿态,而是巧妙的避开,不愿意为了个人的恩怨影响到朝局。
要是郑勋睿没有实力对付东林党人,那是不可能的,人家能够打败后金鞑子,能够让陕西彻底平稳下来,能够打的流寇魂飞胆丧,岂会畏惧东林党人。
吴伟业相信,郑勋睿不可能总是沉默,肯定会有回击东林党人的时候。
淮安的事宜,让吴伟业胆战心惊,他总算是明白了,郑勋睿要么不动手,要么就是动摇东林党人的根基,试想一下,东林党人若是失去了江南士大夫和商贾的支持,还能够怎么发展。
不过吴伟业觉得郑勋睿的做法是正确的。
面对张溥的提问,吴伟业必须要表明态度了,也许这次表明态度,会引发轩然大波。
“我觉得,郑大人在淮安所做的事宜,没有值得挑剔的地方,若是硬想鸡蛋里面挑骨头,恐怕是得不偿失的事情,皇上没有什么态度,内阁也没有风声,这说明郑大人早就考虑清楚一切了。。。”
吴伟业还没有说完,其他人的脸色就变化了,龚鼎孳忍不住站起身来,开始斥责吴伟业了,面对这样的局面,吴伟业没有反驳,同样站起身来,抱拳告辞。(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抓重点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淮安剿灭漕帮的行动,被很多人形容为一场不见厮杀的激烈战斗,郑家军将士的行动是非常迅速和精准的。通过这次的行动,郑勋睿这个漕运总督,在淮北的威望迅速提升起来,畏惧他的不仅仅是漕帮和帮丁,还有各级官府的官吏,谁知道这位总督大人下一步会采取什么样的雷霆手段。
郑勋睿可没有心思关心那么多的议论和外界的反映,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被擒获的山阴帮帮主的身上,若说其他被擒获的漕帮帮主,大都是五大三粗的江湖人物,山阴帮的帮主就不一样了,看上去很是文静,第一感觉就是读书人。
山阴帮的四个副帮主,除开被郑锦宏下令直接斩杀的毒龙,其余的厉虎、花豹和蝰蛇,看上去就是非常冷血的江湖人物,想要统领这些人做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看上去文静的读书人模样的帮主,是如何驾驭麾下凶神恶煞的副帮主的,这让郑勋睿很是好奇。
这样的人,用比较准确的话语形容,要么是枭雄,要么就是背后有不一般的关系。
已经过去好些天的时间,除开山阴帮的帮主,其余漕帮的帮主悉数都审讯了,郑锦宏和徐望华等人掌握的材料,已经堆砌老高了,那里面有无数的秘密,基本都是牵涉到江南的士大夫、商贾和诸多的官吏,甚至牵涉到京城的某些大人,这些材料,被精心挑选,其中可以公开的部分,放到了总督府刑房保管起来,同时刑房根据这些材料和文书。拟出如何处理的奏折,上奏朝廷,得到朝廷敕书之后,就可以采取相关措施了,不能够公开的部分,则是详细摘录要点之后。全部运送到郑家军的军营之内保管,任何人都不准开启。
为了力求掌握的材料精准,郑锦宏等人甚至反复进行了审讯和询问,某些不能够公开的文书,若是和需要上奏的文书有混合的地方,甚至采取了再一次审讯和画押的方式。
这些摘录的要点,全部都在郑勋睿的手里。
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巨大的财富,通过这些文书,基本掌控了江南最大的商贾。以及部分很有名望的士大夫家族。
唯独山阴帮的帮主,尚未审讯,因为郑勋睿准备亲自来审讯。
郑锦宏等人有些不理解,尽管说山阴帮是漕帮之中最大的帮派,从其银库之中缴获的黄金白银,接近千万两,可不管怎么说,山阴帮不过是一个漕运的帮派。其帮主也厉害不到哪里去,郑勋睿大可不必亲自出面审讯。
不过郑勋睿做出的决定。郑锦宏等人都是毫无条件的执行的,那些关押在大牢之中的官吏,经过初步的甄别,一些属于从属地位的官吏,已经被集中到郑家军的军营,等待郑勋睿训话之后。这些人就能够回去继续做事情了。
当然,经过了这一场的风波,这些人的把柄被漕运总督府掌握,不管他们内心是不是特别的情愿,至少在今后做事情的时候。一定是绝对遵从总督大人的要求了。
这些人被集中到郑家军军营之后,待遇有所改变,每天有专人告诉他们日后应该做些什么,告诉他们以前错在什么地方等等,这样的话语,已经让这些官吏明白,他们恐怕没有什么事情了,马上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到了十月中旬,集中到郑家军军营的官吏,已经接近五百人。
继续关押在大牢的官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有关如何处置他们的奏折,早就送到京城去了,仅仅是等候吏部和刑部备案,总督府就可以动手了,四品以上的官员需要押解到京城,除非是特殊的情况,否则总督府衙还是不能够随便处置的。
十月十二日,第三批五十万石漕粮,分别从杭州、苏州、淮安、淮阴等地启运,运往京城,这一次漕运一百万石粮食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这件最大的事情完成,预示郑勋睿这个漕运总督完成了第一件最大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可以真正腾出手来了,开始重点解决漕运黑幕事宜了。
来到郑家军军营之前,郑勋睿已经知道了大运河所经过地方官府的情况,几乎都是郑家军在暂时维持,吏部的敕书还没有下来,继任的知府、知州和知县暂时没有到位,除开尽力筹措漕粮,官府几乎无法做其他的事情。
这样的情形是不可能长期维持的,必须要解决这些问题,郑家军有自身的任务。
郑勋睿就任漕运总督,并非是想着彻底解决**贪墨的问题,但他需要通过抓官吏贪墨树立起来一些新的规矩,让所有人都遵守规矩,所以他必须给绝大部分人下马威,让众人敬畏漕运总督府,执行漕运总督府的命令。
水至清则无鱼,牵涉到漕运的官吏人数太多了,不可能完全都惩处,那样官府倒是清廉了,可也没有人做事情了,俗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财,大明给与官吏的俸禄少得可怜,郑勋睿这个堂堂的二品大员,每月的俸禄不足三十两银子,七品的知县,每月能够拿到手的银子,零零碎碎的全部算起来,也就是五两银子,依靠这点银子维持生活,那绝大部分的官吏都要饿死。
火耗与淋尖踢斛是地方官员额外的收入,冰敬与炭敬是京官的额外收入,但这些收入,只有主官才能够得到,地方官府之中,也就是知府、知州和知县等少数官员能够得到,其他官吏是难以得到的,故而官吏没有其他的收入,无法维持生活。
这是大明一直存在的矛盾,开国皇帝朱元璋好像是痛恨官吏,确定下来的官吏的俸禄低得可怜,说的不客气一些,勉强能够让官吏维持温饱,甚至无法养活家人,如此情况之下,要求官吏清廉,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了,官吏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清廉,根本做不到。
郑勋睿知道这里面的矛盾,如今的粮食价格大幅度的上涨,官吏的俸禄原地不动,原来依靠那点俸禄,还可以勉强度日,如今怕是无法过日子了。
解决这方面的矛盾,首要一点就是大幅度提高官吏的俸禄,可惜这是朝廷掌握在手里的事情,郑勋睿暂时无法做到,除非他在淮北的根子硬了,才能够想办法解决。
另外一个方面,郑勋睿的打击面决不能够过大,过低的俸禄,让官吏无法生活,所以不贪墨的官吏是不存在的,若是真正动手去清理和查处,那只能够让官府成为空楼,所以他需要团结大多数,打击极少数。
郑家军军营,郑锦宏、徐望华、杨贺、刘泽清等人,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郑勋睿没有啰嗦,径直来到了操场。
近五百的官吏,早就在操场等候,郑勋睿走过来的时候,硕大的操场上面,鸦雀无声。
郑勋睿的神情很是严肃,走到了点军台上面。
“总督府衙此次的行动,想必你们都知道了,也亲身体验到了,本官到淮安上任,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若说你们内心没有想法,那是不现实的。”
“本官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都是清楚的,本官不想多说,你们都是府州县衙门的官吏,助纣为虐,损害百姓利益,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们也无法推脱。”
“本官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也清楚你们的苦楚,你们也是为了家人能够体面的生活,迫不得已伸手,本官也不是迂腐之人,会让你们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那样你们怕也不想当官了。”
“今日之后,你们回到府州县衙门去做事,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不过你们记住一点,今后凡是总督衙门发出的文书,你们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否则休怪本官无情,新帐老账一起算了。”
“府州县衙门必须正常运转,凡是知府、知州和知县暂时未到位的,一律由同知、县丞暂时主持衙门的事宜,等候新任的主官到位,这段时间之内,你们必须尽心竭力,做好份内的事宜,要比以前做的更好,总督府衙会时刻考校你们署理政务的情况,做得好的官吏奖励和举荐,做得不好的官吏会弹劾乃至于裁撤。”
“本官相信你们,能够很好的署理政务,配合漕运总督府,彻底清除漕运之中存在的弊端。”
。。。
郑勋睿注意到,站在操场的所有官吏,脸上的神情都是放松的。
宽严相济,才能够让官吏服服帖帖,更是能够老老实实的做事情。
通过这一手,郑勋睿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整合了大运河苏州至夏镇的官府和官吏,相信从这一刻开始,没有谁敢疏忽漕运总督府的号令,当然,下一步郑勋睿还要采取更多的手段,提拔一批有能力、做事勤勉的官吏,清除一部分不作为的官吏,这才能够真正的树立起来官府良好的风气和氛围。
整治的第一步基本完成了,效果如何,就要看这些官吏回去之后,表现究竟如何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徐佛家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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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顺利完成,郑勋睿来不及松口气,下一步他就要直接审讯山阴帮帮主了,当然这不是他心血来潮,通过对诸多材料的分析,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山阴帮好像是漕帮认定的大本营,其他漕帮之间有着不少的争斗甚至是暗地里的厮杀,都是为了争取地盘和利益等等,这些矛盾基本都是山阴帮出面协调的,而且协调成功的效率很高,若是有漕帮敢于直接和山阴帮叫板,结局往往都很惨。
此外就是山阴帮与官府、士大夫和商贾之间的联系非常的紧密,尽管说其他的漕帮同样和官府、士大夫与商贾联系,但很少有直接和总督府衙联系的,这些事情,一般都是山阴帮在做,而且有声望的士大夫以及大商贾,基本都是直接与山阴帮联系的。
通过材料之中反应出来的这些情况,郑勋睿敏感的意识到,漕运的黑幕运行多年,有着自身的防御系统,或者说固定的规矩,官吏、士大夫和商贾也是谨慎小心的,绝不会泛泛的去联系所有漕帮的人员,他们的利益只会通过极少数的人得以实现。
山阴帮是关键,一旦打开这个突破口,就能够真正掌控南方的士大夫和商贾了。
山阴帮的帮主是读书人,而且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是淮安府的生员,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居然愿意去做漕帮的帮主,甘愿自降身价。背后绝不简单。
所以郑勋睿要亲自审讯山阴帮的帮主,他要撬开此人的嘴,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过程,也许是很复杂的,需要智慧和耐心。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郑勋睿没有急着去审讯山阴帮帮主。
杨爱珍进入东林书屋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杨爱珍同样不会遭遇到阻拦,守候在门外的亲兵看见杨爱珍来了之后,早就闪到一边去了,人家是总督大人的家眷,要是还傻乎乎的出面询问,那就是脑袋不对劲了。
郑勋睿不反对家人到东林书屋来找他,他可没有某些人那么死板,什么家人不能够进入到他办公的地方。什么不准过问总督府的事宜等等。
看见杨爱珍奇怪的神情,郑勋睿也奇怪了。
“爱珍,有什么事情吗。”
“夫君,妈妈到淮安来了。”
郑勋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明白杨爱珍说的话了,也明白杨爱珍的神色为什么那样的奇怪了。
杨爱珍嫁给郑勋睿之后,身份已经彻底改变。名字都改了,应该说与秦淮河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再说任何一个从秦淮河出来的青楼女子,一旦摆脱了原来的身份,对过去都是绝口不提的,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一方面是害怕自身遭遇他人的轻视,另外一方面也是不愿意给夫家抹黑。而且郑勋睿的身份不一样了,已经是朝廷二品的高官,堂堂的漕运总督,要是让外人知道其夫人之中,有人以前是青楼女子。这影响肯定是不好的。
想清楚了这些,郑勋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对这样的事情,倒不是很在意,一个人不能够完全决定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通过努力改变命运,至于那些喜欢在背后议论之人,要么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要么就是迂腐的读书人,这些人的看法不用特别在乎。
“哦,徐妈妈来了,已经到后院了吗。”
杨爱珍点点头,神情变得放松了,她从郑勋睿的态度之中,没有看出丝毫轻视和嫌弃的意思,这是让她最为放心的。
“徐妈妈来了,就是家里的贵客。”
郑勋睿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收拾了桌上的文书,准备离开书屋了。
“夫君还是忙完了公务,再到后院去吧,妈妈能够等候的。”
“爱珍,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徐妈妈远道而来,与你我之间有着不一般的渊源,若是怠慢了,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徐佛家正在杨爱珍的房间里面等候。
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郑勋睿的身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已经是朝廷高官了,手握重权,徐佛家这次来拜访,内心是忐忑的,毕竟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表面说起来是盛泽归家院的掌柜,但这个身份在官场不光彩,她以前收养过杨爱珍,虽说将杨爱珍送给郑勋睿的时候,没有收一钱银子,算是人情,可这本就是人家忌讳的事情,需要保密的。
徐佛家这次来拜访,也是迫不得已,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见到郑勋睿,来到淮安府城是保密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在淮安府城住了三天时间,才找寻到机会,联系到杨爱珍。
杨爱珍再次出现在卧房的时候,徐佛家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看见杨爱珍的表情,她就知道能够见到郑勋睿了。
“妈妈随我来,夫君正在书房等候。”
“这、如此的唐突,是不是耽误了大人的事情。”
“妈妈不要想这么多了,夫君听闻妈妈来了,马上就回到后院了。”
进入书房,徐佛家是小心翼翼的,看见郑勋睿面对笑容,脸上总算是有了血色。
“徐妈妈是贵客啊,怎么到淮安来,也不提前招呼。”
“奴家不敢,奴家叨扰大人了。”
杨爱珍泡茶之后,转身离开了书房,冰雪聪明的杨爱珍很清楚,徐佛家专门来拜访,肯定是有事情需要商议的,自己还是要回避一下,若是事情不大,徐佛家会直接和她说的,但一直都没有说,可见是需要找到郑勋睿的。
杨爱珍离开书房之后,郑勋睿脸色稍微严肃了一些。
“无事不登三宝殿,徐妈妈不会轻易到淮安来的,此番前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不妨开诚布公说出来,若是我能够帮忙,一定不遗余力。”
郑勋睿之所以严肃了一些,也是控制自己的心思,几年不见,徐佛家展现出来的风韵更加的成熟,这种成熟的气息是文曼珊等人所不具备的,这是见过沧海的气息,对男人有着更加强烈的诱惑力。
徐佛家稍微愣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大人如此说,奴家就不客气了,奴家来就是想着为一个人说情的。”
郑勋睿点点头,没有说话,其实他隐隐猜到了,从南京到淮安,四百多里地,没有特别的事情,徐佛家绝不会轻易来的,徐佛家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回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公开的前来拜访。
“奴家是为漕帮的一个人说情的,这个人就是山阴帮的帮主徐吉匡。”
郑勋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万万想不到,徐佛家居然为山阴帮帮主徐吉匡说情。
“哦,徐妈妈和徐吉匡之间是什么关系啊,若是方便,就请说说。”
“徐吉匡是奴家远房的堂弟。”
郑勋睿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徐佛家和杨爱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那就是浙江的嘉兴,可徐吉匡是淮安人,虽说都是姓徐,但两人相隔遥远,要说是亲戚关系,可能性是不大的,这可不是几百年之后,人员流动那么频繁。
“徐妈妈是不是有什么顾忌,不好说出其中的实情啊,徐妈妈为人求情,我肯定是要考虑的,但也要知道其中的原因,否则我亦不好说啊。”
徐佛家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大人明察秋毫,奴家愿意说实话,不过奴家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希望能够见一见徐吉匡,还请大人成全。”
郑勋睿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了,他迟迟没有审讯徐吉匡,就是想到了徐吉匡背后可能牵涉到的人和事,如今徐佛家为徐吉匡说情,已经显露出来冰山一角。
可不要小看徐佛家的能力,虽说身在秦淮河,但能够接触到的达官贵人是不少的,可以肯定的说,徐佛家前来求情,并非其本意,背后有人指使,这指使的人,知道徐佛家与他郑勋睿之间的关系,这已经说明指使之人不简单了。
郑勋睿迟迟没有开口,徐佛家的神情再次变得紧张了。
“徐妈妈提出的要求,我不能够拒绝,这件事情我答应了,不过有几句话,我要说在前面,徐吉匡此人不简单,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甘愿成为漕帮的帮主,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我到了淮安,对漕帮动手了,牵扯到很多人的神经,徐妈妈受人之托,前来为徐吉匡说情,怕就是此中一环。”
郑勋睿说到这里的时候,徐佛家情不自禁的点头,显然是认可了。
“我答应了徐妈妈的要求,徐妈妈也要替我考虑,见到徐吉匡的时候,多多劝解,有些事情不能够做,一旦做了就要付出代价,最好是痛快说出来,道明其中的原因,若是徐吉匡在我的面前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也没有办法善待了,怕是要辜负徐妈妈的求情了。”
徐佛家站起身来,对着郑勋睿行了一个万福礼。
“大人的意思,奴家明白了,奴家一定会劝解徐吉匡的,大人放心。”
“那好,徐妈妈准备一下,明日辰时和徐吉匡见面,半个时辰的时间,应该够了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背后之人
徐佛家和徐吉匡见面的时间很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徐佛家就离开了大牢。
郑勋睿没有派人跟踪,更没有派人去偷听,他不屑于使用这些伎俩,不过他一直都在思考,究竟是谁能够请到徐佛家来说情,知道他和徐佛家之间交情的人不是很多,当年郑勋睿很少到秦淮河去,特别是穿越之后,也就是寥寥数词,那一次与张溥等人在盛泽归家院发生了冲突,徐佛家也是尽力隐瞒,并未在秦淮河传开。
可见这个委托徐佛家前来说情的人,绝不一般,应该是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否则徐佛家不会答应,也不会亲自赶赴淮安来。
郑勋睿不是神仙,不可能想到徐佛家的背背后是什么人,他希望徐佛家能够自己说出来,可要是徐佛家不说,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够勉强。
再次见到徐佛家的时候,郑勋睿发现,徐佛家的神情舒缓了很多,大概是完成了别人的嘱托,内心很是高兴。
“奴家明日就要回去了,特意来感谢大人。”
“徐妈妈不用客气了,你我之间关系不一般了,这些的事情,我应当帮忙,日后徐妈妈若是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开口,能够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徐佛家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了,当年在盛泽归家院的时候,她对郑勋睿的感觉就不一般,之后郑勋睿的官越做越大,身在秦淮河的她也知道一些,虽说接触到的高官不多,但那些高官表现出来的威严,以及对秦淮河青楼女子的不屑一顾。她是有深刻感受的。这一次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想不到郑勋睿如此的豪爽和念旧情,绝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加上再次见到杨爱珍,发现杨爱珍的气质大为转变,浑身透露出来的气息是活泼和高贵的,更是平易近人的。若是没有和谐的环境,那是不可能有如此好的精神面貌的。
秦淮河出去了很多青楼女子,本来以为是从良了,可惜那不过是幻想,这些青楼女子,真正能够有好命运的人太少了。
见微知著,由此徐佛家可以判断出来,郑勋睿是真正的男人。
徐佛家只能够哀叹自己的命不好,曾经遇见了郑勋睿。却没有把握住机会,好在郑勋睿已经表态,日后若是遇见麻烦,还是可以投靠的。
徐佛家想到了很多,有些犹豫了,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徐佛家的表情,郑勋睿当然注意到了,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开口的,除非是徐佛家自愿说出来。否则强行询问,那就没有多大的意思了。
沉默了一会,徐佛家终于开口了。
“大人,奴家是苦命之人,身陷风花雪月之中,每日里都要陪着笑脸。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大人的恩情,奴家记下了。”
“徐妈妈不用介怀,我刚刚说过,徐妈妈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就是。”
徐佛家的话,让郑勋睿微微有些失望,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遭受到了细微的伤害,不过他不会将这样的情绪释放出来,既然徐佛家什么都不愿意说,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勉强了。
总督府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郑勋睿准备站起身来告辞了,他已经帮助了徐佛家,剩下的就是杨爱珍陪着徐佛家说话,说一些女人之间才会说的话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徐佛家突然开口了。
“大人,为什么没有问问奴家,奴家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
郑勋睿看着徐佛家,好半天才开口说话。
“徐妈妈,难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的交换吗,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既然是帮忙,那就是帮忙,没有其他的要求,至于说为什么帮忙,每个人都有自身的秘密,愿意说出来最好,不愿意说出来,我不会勉强。”
徐佛家的眼圈微微有些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奴家见过太多的男人,奴家还记得大人当年的每一句话语,那是在盛泽归家院说的话语,大人说到的那些话语,的确是震撼了奴家,奴家当年是不敢相信的,奴家将女儿交给了大人,也是想着为日后留下后路,奴家真的没有想到,大人心胸如此之坦荡,如此之伟岸,可奴家见到大人的时候,还是心存疑惑,奴家在这里给大人赔不是了。”
徐佛家站起身来,给郑勋睿行万福礼。
徐佛家这样说,倒是让郑勋睿内心很是愧疚了,应该说徐佛家是见过世面的人,而且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之中,可谓是遭受过太多的磨砺,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都说秦淮河的女子命苦情薄,追究其中的原因,难道不是这些青楼女子见过太多负心的男人,索性纵情男人之间,获取更多的钱财,为求自保所采取的措施吗。
郑勋睿想到了形容女人的一个典故,说找女人,最好找十六七岁的女孩,或者是三十六七岁的女人,这是因为小女孩不懂事,爱上一个男人就会爱的发昏,老女人更是好对付,只要多灌她几句**汤,她连棺材本都会拿出来给你。
内心身处,若是要求郑勋睿来挑选女人,他会挑选徐佛家这样的女人,徐佛家善解人意,风情万种,不失为一个极品的女子,可内心的自尊又让他对徐佛家的身份很是忌讳,毕竟徐佛家是青楼女子,这是女人抹不去的污渍,也是男人最为在乎的事情。
郑勋睿很自然的站起身来,轻轻扶住了徐佛家,这一瞬间,他感觉到徐佛家的身体在颤抖,而且颤抖的幅度是很大的。
不知道为什么,郑勋睿没有控制住自己,他轻轻抱住了徐佛家,一直到徐佛家不再颤抖。
其实从年龄上来说,徐佛家尚不到三十岁的年纪。
很快,冷静下来的徐佛家,轻轻摆脱了郑勋睿的拥抱,回到了座位上,这个时候,徐佛家的脸色已经变得坦然了。
“奴家没有这样的福分,大人对奴家的关怀,奴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奴家这次来替徐吉匡说情,的确是受人之托,大人一直没有追问,奴家很是羞愧,奴家要是不说出来,无法原谅自己。”
郑勋睿看着徐佛家,没有开口,这个时候,他的关注重点转移了。
“奴家是受黄道周老先生的委托,前来为徐吉匡说情的。。。”
徐佛家后面说什么,郑勋睿已经不太注意了。
黄道周此人,大名鼎鼎,天启二年的进士,崇祯初年曾经出任翰林侍讲学士,喜欢直谏,后来因为内阁大学士钱锡龙说情,与崇祯皇帝对着干,遭受皇上的训斥,崇祯五年因病请求致仕,得到批准,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再次给皇上奏折,认为皇上的身边都是小人,皇上应该亲贤臣远小人,这个奏折激怒了皇上,被皇上定位滥举逞臆之罪,意思也就是说黄道周胡乱猜测,诽谤朝廷官员。
因为被定罪,故而已经准备离开京城的黄道周,险些被投入到大牢之中,后来还是皇上考虑到黄道周之前的贡献,故而将其贬为平民,革去其一切的功名。
黄道周在返回家乡福建的路途之中,路过浙江,应浙江诸多读书人的邀请,曾经在余杭专门讲学授课,后来回到家乡福建的漳州,同样是在紫阳书院聚徒授课。
后世对黄道周的评价非常高,黄道周被标榜为儒学大师、文学家、书画家,民族英雄。
但也有截然不同的评价,认为黄道周非栋梁之材,守正而不能达变,敢于犯颜直谏而阔于事理,律己虽严而于事无补。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说黄道周只是能够夸夸其谈的理论家,根本没有什么实际能力,不能够扶危济贫,也不能够挽狂澜于即倒。
就是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穿越这么多年的郑勋睿,根本就没有见过,想不到这一次,黄道周居然为山阴帮帮主徐吉匡说情,而且是委托徐佛家前来说情。
黄道周是东林党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也就能够解释了,黄道周为什么清楚徐佛家的过往,因为这里面有钱谦益牵线搭桥,告知过去的一切。
郑勋睿沉思的神情,被徐佛家注意到了。
徐佛家很安静,看着郑勋睿。
郑勋睿反应过来了。
“徐妈妈能够告知我这些,我很感激,想必这位黄道周老爷子,也到淮安来了,他肯定想知道徐妈妈此行的效果如何。”
徐佛家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情,黄道周的确来到了淮安,毕竟黄道周当初千叮嘱万叮嘱,要求她保密的,所以她没有说出黄道周就在淮安的事情。
“徐妈妈可以告诉黄老先生,我对他这样的做法,不是很感冒,既然是想着为徐吉匡说情,大可自己前来,没有必要麻烦徐妈妈的。”
徐佛家的脸微微有些红,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郑勋睿慢慢走到了徐佛家的面前。
“徐妈妈,黄老先生在南直隶和浙江一带的威望很高,我知道你是不好拒绝,谢谢你能够告诉我这些,不可以给黄老先生带话,就说我等着他,有些事情,我很想和他当面谈一谈,也看看黄老先生的学问究竟如何深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