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我要嫁给别人了
温小艾抬手，抚上婚纱上的绣花，哑着嗓子道：“……不一样，花心要小一点，花瓣没这么整齐，花瓣的片数是十一瓣，还有花是紫色的……”
他忙道：“那我再让人去改。”
低头看了看婚纱上的绣花，知道她是喜欢的，于是笑了笑，继续道：“不过这婚纱绣紫色不太好看，所以我让人绣的银线，你要是喜欢紫色，我让人都改，还有……”
“君陌闫……”她打断了他。
君陌闫对上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心脏狠狠痛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他的手无措害怕地抓紧了怀里的婚纱，害怕得呼吸都凌乱了。
“我……”
温小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流个不停。
君陌闫脸色逐渐发白，他强装没事人似的，挤出一丝笑，道：
“是不是不喜欢这件？没关系，这里还有很多款式，你要是都不喜欢我们再去别家店看看……”
“我不能嫁给你了。”
她突然的一句，让君陌闫断掉了后面所有的话。
她说得格外平静，平静到让君陌闫不敢相信，平静到让他害怕。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就像带了倒刺一样，拉扯得她喉咙都在冒血水。
他怔愣了片刻后，道：“你，你说什么……？”
温小艾看着被吓到的君陌闫，泪如雨下，心痛到快要站不住脚，她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
“……你听到了对不对，我不想说第二遍，太疼了。”
一遍就够了。
君陌闫看着她，大脑有片刻停止了思考。
但他又很快恢复了过来，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就是他们的结果，早就有心理准备，他只是无法接受温小艾亲口说出这句话。
见温小艾眼泪流个不停，他唇角微动了动，还想要挤出一丝笑来安抚她，但却显得有些为难。
他只能语无伦次地向她解释：
“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知道的……我想娶你，想给你婚礼，没有别的意思，不是逼着你要跟我在一起，不是捆绑你，你可以不用有心里负担，我，我就是想要娶你，想让你做我的妻子，我是不是你的丈夫没关系，我在你那儿有没有名分不重要，但我能给你名分，我要给你名分，我……”
“我要嫁给别人了。”
“……”
君陌闫猛然滞住，连带着呼吸也滞住了。
温小艾的话像炸弹般在他脑海里炸响，耳边一阵嗡嗡声，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温小艾，眼睛半天没有眨动一下，眼眶却自己慢慢红了起来。
这句话，是君陌闫岂止为今听到的最狠，最残忍的一句话。
比什么人妖殊途，什么不能嫁他还要狠上千倍万倍。
字字都在生剐着他的心脏，将他的五脏六腑也一并搅得血肉模糊。
“嫁……嫁人……？”
温小艾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也不觉疼痛。
她不敢看君陌闫那绝望受伤却的样子，可她又想趁最后的时间再多看他一会儿。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我带你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是，我要嫁给别人了，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温小艾忍不住呜咽出声，却又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哽得心头都疼。
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好像怎么也流不尽。
“我，我以后再也不是你的小乖了……”
她身体止不住的轻颤，连带着声音也是颤抖得不像样。
“不。”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抓得特别紧，生怕她下一秒就突然不见。
“不，不可以，你可以不嫁我，但你不能嫁给别人。”
他会疯的，他会死的！
他抓紧了她，这一句话说得歇斯底里，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什么都可以忍受，甚至可以跟她生离，但绝对忍受不了她嫁给别人，做别人的妻子，和别人做夫妻。
即使知道叶祁会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归宿，知道嫁给叶祁她才能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他也曾告诉过自己，强行给自己洗脑。
但当真正听到她要嫁给别人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不可以，不可以。”
他摇着头，就像听到了什么可怕到无法承受的事般。
他突然想起什么，放开了温小艾的手，随即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戒盒。
他慌忙打开给温小艾看，害怕到颤抖的手很不灵活。
戒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枚男式情侣款戒指。
和他之前送温小艾的那一枚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些。
“这是婚戒，你已经嫁给我了，你不能再嫁给别人。”他情绪激动，眼眶发红，在极力地挽回着。
温小艾看到这枚戒指，又想到顾里结婚那天和新娘子交换戒指，瞬间就明白了这戒指代表着什么。
“原来，我已经嫁给你了呀……”
她将目光从戒指上收回，看向君陌闫，凄苦一笑，心里是又苦又涩。
“是，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所以我不准你嫁给别人。”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君陌闫……”
“你听到没有，你不准嫁给别人，谁都不可以，你只准是我君陌闫一个人的妻子。”他双眼血红，这话几乎是吼着出来的。
温小艾咬牙，挣脱着自己的手，君陌闫却抓紧了她，害怕极了。
“君陌闫，没用的……”
“是不是你奶奶逼你？是不是她拿我命逼你嫁给叶祁？”
“呜呜……”
温小艾忍不住呜咽了两声，无力地摇了摇头：“君陌闫，我好怕……”
君陌的心狠狠抽痛着。
原来是他害了她。
“小乖，我们走吧，去哪儿都行，我们离开这儿，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此刻的他什么也不想顾虑，只想带她离开。
温小艾咬着唇，哭着摇头。
他将怀里的婚纱扔在了一旁，将戒盒攥在了手里，带着温小艾就快步往外走。
“我带你走。”
温小艾下意识跟着他走了两步，婚纱店里却突然掀起了一阵冷风。
一道强大的气息出现，紧跟着婚纱店里的所有员工和经理都被定住了。
一个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的男人出现在了面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再次觉醒
君陌闫脚步顿住，警惕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握着温小艾的手再次紧了紧。
“你要做什么？！”
武将军看了君陌闫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了温小艾：
“小公主，该回去了。”
语气虽然硬邦邦的，但对温小艾却是恭敬的。
君陌闫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将温小艾护在了身后。
然而还未等他再做出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动弹不得。
他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却也无法挣脱开一分。
彻底慌了。
“小公主，该回去了，要是迟了族长怪罪下来，后果怕是这个凡人负担不起。”
武将军不知道君陌闫的真实身份，族长让他陪温小艾来，只说是她要和一朋友告别。
现在看来，小公主和这朋友的关系不一般。
不过他向来不会闲言碎语，就是真清楚什么，也不会问，更不会说。
这也是为什么族长派他来的原因。
“呜呜……”
温小艾看着君陌闫的侧脸，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她反握住君陌闫的大手，不舍得松开。
“君陌闫……”
君陌闫听着温小艾无助绝望的哭声，感受着她的害怕，快要发疯。
他额角的青筋疯狂跳动，快要将牙给咬碎。
心口的地方似憋着什么东西，被温小艾的哭声刺激得愈加地明显。
于是他一咬牙，猛地用劲，身体竟不知冲破了什么东西，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竟直接将身上的束缚挣脱了开来。
他神情一震，似乎也是被自己吓到了。
而此时的聂九阙也受了影响，感受到了什么……
武将军一惊，眸光一凛，没有给君陌闫任何机会，又再一次将他定住。
这一次，君陌闫却是无力再挣开，他不甘地瞪着武将军，眼中尽是毁天灭地的杀气。
而此刻他的身体却在发生着变化，和上次纹身出现时一般，只是他自己没注意到……
武将军探究的目光落在君陌闫脸上。
这人类身上怎么会有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竟然还挣脱开了他的法术。
到底怎么回事？
温小艾最后还是被武将军强行带走了，连一句“再见”都没机会说，就这么走了。
随着温小艾的离开，君陌闫身体一阵晃动，险些栽倒在了地上。
掌心还留有温小艾的余温，却再也抓不住她。
她的哭声萦绕在耳畔久久没有消失。
他的一只手还保持着握着温小艾手的手势，只是手中却已空空荡荡。
大脑的神经被疯狂扯动着，疼得脑袋快要爆炸。
浑身一软，整个人一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灵魂，没有一丝力气。
他膝盖一弯，直挺挺跪了下来。
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传来钻心的疼，却远不及他此刻心里的一分一毫。
胸口一闷，翻江倒海般，一阵气血上涌。
“噗……”
一口鲜血喷出，洋洋洒洒染红了地面。
小乖……
他张了张满是鲜血的嘴唇，随即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三少。”
经理和几个员工一回过神来，就见刚刚还和温小艾站在这边看婚纱的君陌闫不知何时走到了中间，还吐血昏了回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青衣出车祸
怎么回事？
三少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了？
还有君夫人呢？
怎么突然不见了？
经理连忙上前去查看君陌闫的情况，随即叫了救护车，还四下看了看寻找温小艾的身影。
然而前一秒还在眼前的人，就这么突然就不见了。
青衣接到消息往这边赶来时，路上却出了车祸。
现场十分惨烈，和他相撞的那辆车上的人当场死亡。
而警察快速确认了那人的身份，竟是被君陌闫设计搞垮，最后被关进监狱的威尔斯……
“姐姐……”
手链微微颤动，一抹白色的半透明身影凭空出现。
两人脚步跟着停下。
武将军随意撇了眼连孤魂都算不上的少年，并不当回事。
丢了魂般的温小艾费劲地掀了掀红肿沉重的眼皮，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哑着嗓子喊了声：
“……包子。”
“姐姐，别哭了，眼睛都肿了。”少年抬手，给温小艾擦了擦眼泪，无奈却碰不到她。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意的温小艾被少年这暖心安慰的举动，再次触动了泪腺。
她咬着唇，两只小手攥紧了衣裙，却还是忍不下那不断汹涌的眼泪。
闷声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
“姐姐，我不跟你回猫妖族了。”
温小艾闻言一愣：“那你去哪儿？”
“我，我想我知道我心里一直放不下的执念是什么了，所以我要去找他……”
“去哪儿？人界吗？”
“嗯。”
“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的，姐姐你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开心，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回来找你。”
“一定要现在去吗？”她不放心，也不想包子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嗯……”
他最近总是感到很不安，那个人很有可能出事了。
其实在见过酒鬼几次后他就能确定自己生前和他有关系，大概也猜到那个人就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执念。
只是酒鬼身边一直有青衣陪着，而他连关于酒鬼的一点记忆都没有，所以他一直没敢去打扰。
但是现在，他必须得去了。
“那你小心，快点回来。”
“好。”
少年告别了温小艾，然后回到了人界。
却不想这一去，竟成了永别……
温小艾刚回到猫妖族，远远的就看到一抹白色身影等在树下。
风吹过，撩动他的衣角和墨发，明明是妖，却是一身的仙气。
见到温小艾，他担忧的眼底出现了喜色，随即迎上前来。
“武将军。”
“小艾。”
武将军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劳烦武将军了，我送小公主回去吧。”
武将军看了看温小艾，正犹豫着，突然想起刚才在人界那个凡人身上出现的神秘力量，便点了点头，将温小艾交给了叶祁。
然后自己转身就去找了族长……
“怎么又哭了。”
叶祁抬手，心疼地抚上温小艾哭得红肿的眼皮。
温小艾没反应，也没看叶祁，只是动了动身子，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留下叶祁在那儿。
叶祁微垂了眼眸，停在半空的手慢慢握成拳，随即收回。
转身看向一步步走得艰难的温小艾。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准备手术
叶祁跟了上去，却只是远远地跟着，而没有追上去。
看着温小艾摇摇欲坠的身子，好几次差点摔倒，叶祁吓得一颗心都一跳一跳的。
半个小时的路程，温小艾却艰难地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叶祁没有再跟进去，但也没急着走开。
就这么站在殿外。
而温小艾几乎是前脚刚踏进自己的寝殿，整个人就虚脱般得跌坐在了地上。
她坐在冰冷的地面，面色苍白，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一时间却哭不出来。
谈话声传来几句，然后是脚步声。
“小公主，您怎么了？”
几个侍女看着跌坐在地的温小艾，连忙小跑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去扶温小艾。
“小公主，快起来。”
然而温小艾整个人就跟没有骨头似的，两个侍女一起扶了几下都没将她扶起。
温小艾依旧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眼角余光触及一片火红。
于是她僵硬地侧头看向了那两个侍女放在地上的东西。
刺眼的红让她哭肿的眼睛十分难受，就像有针在扎一般。
那侍女见状连忙将放着大红喜服的红木托盘拿起，捧到温小艾面前。
“小公主，这是您的喜服，族长命奴婢们送来给小公主试穿的。”
温小艾看着面前的喜服，愣愣地地伸出了手。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喜服的前一刻，顿了一下，然后疯了似的一把抓起喜服，狠狠撕扯了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
“小公主。”
“小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您快住手。”
几个侍女吓得不轻，伸手就要去抢。
争扯了几下后温小艾将手中的喜服狠狠扔摔在了地上。
“走，都走。”
“小公主……”
“你们都走，我不要看到你们，呜呜……”
温小艾趴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叶祁听到动静立马闯了进来，看着被撕扯坏，扔在地上的红喜服，他心脏狠狠抽痛了两下。
“叶公子……”
几个侍女向叶祁求助。
“你们先下去吧。”
“是。”
侍女将地上的喜服收回到红木托盘中，所有东西放下后便离开了。
叶祁走上前，在温小艾身边蹲下。
看着温小艾歇斯底里的大哭，他伸出的手有些僵硬。
轻拍了拍她哭得颤抖的肩，叶祁哑着嗓子开口：
“……小艾。”
“走开，你们都走开。”
“我不要看到你们，呜呜……”
温小艾趴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几乎要哭断气。
“……”
叶祁无力地收回了手，守在旁边。
“呜呜……”
温小艾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几次欲起身离开，却又不敢放她一人。
他看似沉静，内心却也是一片狼藉。
温小艾正哭着，忽然哭声一滞，接着身子一软，歪倒在了一边。
叶祁一惊。
“小艾。”
他慌忙将她翻身扶起，果然见温小艾昏了过去……
人界
第二人民医院
“慕寒，还有半小时就要准备手术了，你准备一下。”
“……”
酒鬼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太清护士的话。
只是握着手机，被病痛折磨得空洞的双眼麻木地看着门口。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好熟悉的感觉，你到底是谁
护士见酒鬼没反应，一直盯着门口看，知道他有可能是耳朵的问题，于是加大了音量：
“慕寒？”
果然，酒鬼听到后，转头看向了她。
“马上要手术了，你准备一下。”
酒鬼唇角微动，却没出声，而是又看向了门口，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护士也看了眼门口，随即笑着道：“青衣大哥说一会儿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青衣匆匆离开时，说有很重要的事，但说了会很快回来的。
酒鬼点了点头，心里多了些安慰。
“那我去问一下手术准备得怎么样了，你等我啊。”
护士大声跟酒鬼说了句。
等酒鬼点了点头后，她才离开。
偌大的特级病房里，顿时只剩酒鬼一人。
一抹轻飘飘的半透明白色影子出现。
少年看着床上病恹恹，瘦得皮包骨，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酒鬼，心口再一次疼了起来。
这痛感，是如此的清晰。
少年不禁抬手抚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清澈的眸底一片茫然。
他明明只是一缕魂，怎么会心痛？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少年再次看向酒鬼，竭力想要从空白的记忆里找出关于他的信息。
可是没有。
一点也没有。
少年来到床边，离他更近了些。
看着憔悴不堪，连最小号的病号服都撑不起的酒鬼，他虚无的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抚上了他的脸。
他的感觉果然没错，他真的出事了。
病得这么严重。
他明明记得他是大夫的，给君陌闫还有姐姐都看过病的，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一直紧紧盯着门口的酒鬼只觉脸上一凉，心底深处某个地方似受了什么触动。
他不知感觉到了什么，竟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慢慢覆在了自己冰凉的脸上。
和少年那虚无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少年被酒鬼的举动惊了一下，暗红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和异色。
心脏竟再次十分有血性地有了感觉。
但这一次却不是心痛，而是心疼。
他看着他那手指根根消瘦，手背上满是针眼和青紫痕迹的手，与他那虚无的手重叠在一起。
他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温度，很暖，很熟悉。
你到底是谁？
我又是谁？
酒鬼的眼底也是茫然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是错觉吗？
少年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而酒鬼也傻傻地保持着这个有些奇怪的手势，不知在想什么。
二十分钟左右，两个护士推着手术推车进来了。
少年看到有人进来，便收回了手。
脸上那熟悉又冰凉的感觉失去，酒鬼不知为何，抚着自己脸的手下意识收紧了起来，似想要握住什么。
没有了。
那种感觉又不见了。
心里就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空了一块儿。
“慕寒，准备手术了。”那护士说道。
“……再，再等等。”
酒鬼回过神来，微皱了眉，原本好听清澈的嗓音这会儿却像是含了砂纸般，粗糙得每发一个音都像在扯钝剧，让人听着不免都觉得嗓子难受。
“慕寒……？”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慕寒，青衣大哥出车祸了
少年不禁喃喃出声。
下一刻，完全是不受大脑控制，遵从内心地喊了一声：
“……慕寒哥？”
好熟悉的一个名字。
熟悉到仿佛这个名字他曾经喊过千遍万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酒鬼浑身一震，这一声轻飘飘根本听不见的“慕寒哥”，却像是叫进了他的心里。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寻了近九年的时间……
酒鬼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你，你们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他情绪有些激动地四下寻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声音？什么声音？”
“没有啊。”
虽然此刻门没关，偶尔路过几个医生护士和病人，但这都是很平常的。
可他会这么问，显然不是问这些寻常的声音。
两个护士都表示没听到，然而一旁的少年却被酒鬼的反应惊到了。
他……听到他的声音了吗？
他不是凡人吗？怎么能听到他的声音？
“……没有吗？”
酒鬼看着除了他们三个再无第四人的病房，心脏狠狠抽痛了两下。
他心脏出了问题，可他清楚地知道，这种痛不是因为病痛，
而是心痛。
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酸胀得难受。
他刚刚，好像有听到烯哥在喊他。
“是不是幻听了？你听觉出了问题，会出现幻听也应该正常的。”
“慕寒，我们先去手术室吧，手术要开始了，这次的手术很重要。”
“青衣呢？”
他依旧无视掉护士的话，不安地看向门口。
“不知道，你打电话问一下吧，刚刚医生还在找他签字呢。”
“……好。”
酒鬼颤颤巍巍拨通了青衣的电话，手机里传来的盲音让他愈加忐忑了起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没人接。
酒鬼强压着胡思乱想的心思，再次拨了过去。
然而还是没人接。
他本就颤颤巍巍的手这会儿更是抖动得厉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之前那护士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只听她大喘着气，冲病床上的酒鬼喊道：
“不好了慕寒，青衣大哥出车祸了，刚送到医院准备抢救。”
“轰”的一声在大脑里炸响，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几乎不等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作出了反应。
一直病恹恹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酒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疯了似的从床上下来，冲出了病房，连鞋都顾不得穿上。
“慕寒。”
“慕寒你去哪儿？”
三个护士跟着追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抢救室。
刚好看到医生护士推着手术推车匆匆进了抢救室。
不等抢救室的门合上，酒鬼跟着冲了进来。
手术台上，一个小时前还好好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是一身的血，昏迷不醒。
头上的伤口还血流不止，染红了他那张温柔的脸。
护士正给他止着血。
酒鬼险些站不住脚，栽倒在地上。
好在扶住了墙面，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去，只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慕寒？你不是要准备手术吗？怎么跑这里来了？”那正要关门的护士看着突然闯进，摇摇晃晃的酒鬼，出声问道。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他要是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这一声，让所有的医生护士都转头看了过来，只一下，又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慕寒，刚刚你主治医生还找你呢，你赶紧去把心脏手术做了，别在这里耽搁，你的情况也很危险，这次手术很重要。”一个给酒鬼做过手术的医生一边戴着无菌手套，一边快速说道。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酒鬼，而是在看手术台上情况危急的青衣。
不顾护士的劝阻，酒鬼摇摇晃晃走上了前来。
他不敢去看浑身是血的青衣，可眼睛却不受控制。
那刺眼的红几乎要灼伤他的双眼。
“……他情况怎么样了？”酒鬼抖着嗓子，虚弱地问了声。
青衣的情况其实他看得到，但检查过情况的医生更清楚。
“很严重，内脏多处出血，最严重的还是大脑。他现在必须马上抢救。”
“你们有几成把握？”
刚戴好口罩的医生看向了酒鬼，随即又扯下了口罩。
看着一脸惨白，连呼吸都要用力的酒鬼，医生思虑了那么几秒，最后很没有底气道：
“我们尽力。”
尽力？
医生的话无疑是给了酒鬼一个重击
他看着手术台上情况很不好的青衣，大脑一片混沌，炸裂般的痛苦难受了起来。
医生催赶的话如嗡鸣声般在耳边响着，他一句也听不清。
酒鬼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唇，道：“……我来。”
“什么？”
医生没听懂他说的话。
“我也是医生，我有八成把握。”
如果是以前他没病的时候，他绝对有十成的把握。
可是现在他身体潜在的情况要远比青衣糟糕，而这个要抢救的人还是青衣，他还得克服心里这一关。
医生愣了愣。
“什么？”
他是医生？
八成把握？
他认识酒鬼也有两个月了，可从不知道他自己就是个医生。
这使得医生下意识地去打量了酒鬼，明明认识眼前这个人，却还是像不认识一样地去打量。
不止是这个医生，其他的医生护士也看向了酒鬼。
“我有八成把握，我来。”酒鬼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语气显然比刚才要坚定得多。
医生反应过来后当即拉下了脸来。
酒鬼一直不出去赖在这里耽误抢救本来就让医生不爽，虽然知道他是担心青衣，但也要分情况，这会儿听到酒鬼不信任他们还信口开河，更是有些怒了。
“他情况很不好，需要马上手术，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添乱。”
酒鬼突然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衣领，苍白的脸上尽是凶狠，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翻涌着杀气。
“他要是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他怒吼出声。
所有的医生护士都被酒鬼突然的发狂吓到了。
尤其是认识酒鬼的。
酒鬼自住院以来一直都安安静静，性格虽然孤僻冷漠但从未发过火，总之就是挺随和温柔的一个人，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医生回过神来，继续寒着脸道：“这是人命，由不得你胡闹。我才是医生，请你马上出……”
“慕天尧是我师傅，够不够？！”酒鬼咬牙，几乎快要失去耐心将这医生丢出抢救室。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我可以死，但他不能死
“你说什么？”
当场的医生听到酒鬼的话顿时瞪大了眼，就连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护士听到“慕天尧”三个字也是震惊了。
“你，你说的是凉城唐山的慕老天医，慕天尧？”
“是。”
“你真是慕老天医的徒弟？”另外一个医生不可置信地再次打量起了酒鬼。
慕天尧的名字，医学界几乎没人不知道，最常出现在医学院各大课堂上，是所有医学教授课上的名例子。
一个被列入医学史册的神秘人物。
隐世的“活华佗”。
他们医学界最享有盛名的几位老教授还亲自去拜访求学过，只是很少被慕天尧待见过。
慕天尧确实有个徒弟，只是在慕天尧归天后彻底消失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他要是死了，我赔命，可他要是死在你们手上，我一定让你们后悔。”酒鬼瘦长的手指一指手术台上生命岌岌可危的青衣。
怕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酒鬼继续道：“你要清楚，我不可能拿他的命来开玩笑。”
“可是……你自己情况也很糟糕，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这次你的心脏手术好不容易请到国外的文特医生，要是耽误了治疗……”
酒鬼攥紧了医生的衣领：“我不管，他的命比我重要，我可以死，但他不能死。”
“……”
在酒鬼的极力坚持下，医生没办法，谁让酒鬼那一句“我有八成把握”和“慕天尧”三个字太过有说服力。
医院没有这样的特例，但酒鬼说了一切后果他会承担。
所以医生也跟着破了例子。
很快，酒鬼换上了无菌服，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准备手术。
“真的可以吗？”
医生看着酒鬼那拿着手术刀不停颤抖的手，很不放心。
“可以。”
酒鬼定了定神，想要镇定下来，然而青衣那双眸紧闭，满脸是血的模样还是让他一时间难以下手。
终于，在几十秒的快速自我调整下，酒鬼下了刀……
慕寒，慕天尧……
这两个名字，都好熟悉。
少年定定地站在一旁，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看着不顾自己危险强撑的酒鬼，心痛的感觉竟比前两次还要清晰。
这个人，真的对他很重要。
重要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我跟你如果真的认识，那么我在你心里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被酒鬼这惊叹的操刀手法给惊艳到了。
也终于相信这个一身病的“药罐子”是慕老天医的徒弟。
只是以他这一手让所有医学界都足望尘莫及的医术，自己的病只要耐心治疗的话，三五年还是可以完全治好的。
为什么他却没有一点信心，有时候不配合，甚至中途想要放弃呢？
想到他的主治医生曾替慕寒找过心理医生，想来慕寒是心病更难医治吧。
手术进行不过半小时，酒鬼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出血，握刀的手却依旧止不住地轻颤着。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青衣救回，酒鬼病危
大脑眩晕不止，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身形摇摇欲坠。
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本就创痕累累的胃里翻涌不止。
“慕寒……”医生担心出声。
“……没事。”他呼吸越来越不稳，心口处就像裂开了一道口子，不停往外冒着血。
不可以。
你不能死。
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我只有你了，你不能像他们一样丢下我不管。
哥，你听到没有，你不能死。
你不是想知道我以前发生过什么吗，我说，我都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求你别丢我一个人。
我害怕。
眼泪汹涌而上，模糊双眼，遮挡住他的视线。
他快速眨动了两下双眼，将眼眶里的泪水眨落掉进在了口罩下。
少年的双眼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酒鬼的脸，包括他那藏泪的动作，他都看到了。
慕寒哥……
又是一声。
你到底是谁？
青衣对他有多重要，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这个叫慕寒的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他连死了都还念着他呢……
因为他，他连胎都投不了……
不停给酒鬼擦着汗的护士，转身一看。却见酒鬼的口罩一片血红，尤其下巴的地方，不断有血珠冒出口罩，一滴滴砸落。
“慕寒，你，你吐血了？”
护士惊慌出声。
其他人闻声纷纷投来目光，果然见酒鬼的口罩血红一片。
“慕寒……”
“慕寒你不能继续手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他情况本来就糟糕，一直在恶化，再这样强撑下去，只怕到时候真的要无力回天等死了。
此时的酒鬼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心口和大脑，整个人就像被摁在水里，被抽走了空气，挤压着五脏六腑，快要憋死般的窒息。
医生和护士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清，只感觉到吵，吵到他整个大脑都想要爆炸。
整整三个小时
整个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都不知道出了几身冷汗。
终于随着酒鬼倒下，这场手术总算是顺利结束。
“砰。”
的一声，酒鬼削薄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手里还死死抓着手术刀。
而他的脖子和衣襟，已被鲜血浸透。
“慕寒。”
“慕寒。”
“快，送去手术室，找刘医生。”
“陈医生你去帮忙，这里剩下的交给我。”
手术里一阵嘈杂，然而在一阵嘈杂声中，他迷迷糊糊又听见了那一声：“慕寒哥……”
之后再也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
抢救室的门打开，酒鬼被推了出来。
他的主治医生和文特医生在抢救室外竟足足等了三个小时。
见抢救室的门打开，推出的竟是酒鬼，手里还攥着手术刀，半张脸和脖子都染上了血，触目惊心，当时就没反应过来。
“快，刘医生，马上准备手术。”陈医生喊了一声发愣的刘医生，然后推着酒鬼跑向了另外一间手术室。
酒鬼的主治医生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
“他是慕老天医的徒弟，抢救室里出事的是他朋友，他说他有八成把握将人救回来。”陈医生言简意赅。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很难醒过来了
刘医生还未从“慕老天医徒弟”一句中回过神来，听到陈医生后半句时，直接就怒了。
“疯了吗？他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啊，你们竟然让他手术台。”
“他执意要上，我们也没办法，只怕这次里面那个人要是没有救回来，慕寒也要活不成了，好歹现在还救回来了一个，他们两个可都是三少的人，出了事我们医院担不起。”
说着，他们已经将酒鬼推进了事先为他准备好的手术室。
文特医生也赶了过来。
随着手术室门合上，又一场恶战开始。
少年站在一旁，看着那锋利的手术刀划破酒鬼的心口，自己的心脏竟也跟着痛了起来。
比前两次还要来得凶猛，清晰得仿佛他现在是个活人。
五个小时后
一切归于平静
“怎么样？”
一旁帮不上忙，全程只能打打下手的陈医生开口问道。
文特医生摘下口罩，奋战了几个小时的他脸色发白。
用着还算标准的普通话道：“情况不乐观，如果是之前我还有七成的把握，但是他这次因为受了刺激操劳过度，精神和心脏都受了重创，心脏多处破裂出血，要不是抢救得及时，只怕连手术台都下不来了。总之他的情况我真的没办法了，这次能不能醒来都要看他自己了，不过就算醒来了，以他的情况也撑不了半年。”
“他这是拿自己命开玩笑。”刘医生听后怒火冲天。
身为酒鬼的主治医生，这治疗的过程有多艰难他比谁都清楚。
一次次要命的化疗，大大小小的手术，每天拿药当饭吃，连喘口气都费劲，几次在鬼门关徘徊…好不容易他肯配合治疗，有了活下去的信心，结果却在紧要关头拿自己的命去换了别人的命。
眼看就要熬过来了，却不想这么一闹，直接将人打入了地狱。
一条人命，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抢回来的人命，就这样又送了回去。
刘医生气得眼都红了。
这段时间里他付出的所有精力此刻竟都成了泡影。
酒鬼被送进了重症病房，而青衣就在旁边的病房。
一墙之隔，一个脱离了生命危险，一个还岌岌可危。
处理了威尔斯事情的白衣赶来了医院，正在青衣病房里。
“你说是一个叫慕寒的救的他？”
“朋友？和青衣关系很好？”
还不知道酒鬼真实姓名，也不知道酒鬼一直住在人民医院的白衣这会儿有些懵神了。
直到跟随护士来到隔壁，看到酒鬼时，他才弄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护士将文特医生的话转告给了白衣，白衣听后直接白了脸。
之前他一直追问酒鬼的情况，青衣松口告诉了他酒鬼得了病，但却不肯告诉他酒鬼在哪个医院，因为酒鬼不愿见除了青衣以外的任何人。
就连三少也不见。
而青衣也没告诉他酒鬼的情况这么糟糕，糟糕到他自己这个神医都没办法。
此刻的白衣又气又恼。
气他们竟然都瞒着他。
不过一天时间，三少吐血进了医院，青衣出了车祸，酒鬼又变成了这样。
一下子倒三个，白衣要疯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进入酒鬼的内心世界
护士叮嘱几句后离开了。
白衣连忙关上门，来到床边，从大衣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打开，倒了粒半透明的药丸在手心。
“这药是风漓湮走之前留给我的，他说不管是什么病什么伤，吃了这个都能缓解一下，刚刚青衣也吃了。”
他说着，小心地捏住酒鬼的下巴，迫使他张开了嘴，然后把药丸放进了他嘴里。
入口即化，倒真的是方便。
拿出手机，白衣拨通了风漓湮的号码，心里默默祈祷着他能接一下。
然而还是这样，不在服务区。
酒鬼一直没有醒来。
医生和护士来了一波又一波，酒鬼的情况让他们除了摇头外没有一点办法。
很快，十二个小时过去。
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白衣抓着医生的手：“医生医生，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抱歉，我们真的尽力了。”
“国内治不了，国外行不行？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求你了，他还这么年轻，他不能死，我求你了。”
“你冷静点，我们是医生，如果真的有希望，我们又怎么可能看着他等死。”
“真的……没办法了吗？”白衣要绝望了。
医生微微叹了口气：“文特医生是心脏科的专家，连他都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最多再过十二个小时，他如果再不醒来，就真的醒不过来了……而且就算他醒来了，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熬不过半年，而这半年里，他也会病痛缠身，生不如死。”
白衣怔愣住。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医生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了。
病房里，瞬间又只剩他和酒鬼两个人。
不，还有个，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会有办法的，肯定会有办法的。”白衣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再次拿出手机。
“帮我联系一下国内外最有名的心脏科专家。”
“对，马上，越多越好。”
少年站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酒鬼，已经整整看了十几个小时了。
这十几个小时里，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的。
他还是不认得这个人。
他抬眸看了眼不停打电话满世界找医生的白衣，他的恐惧和焦急全部落入了少年眼中。
少年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酒鬼。
思虑良久之后，他缓缓朝酒鬼伸出了手，半透明的指尖抵上了酒鬼的眉间。
随着指尖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少年虚渺的身子如被风卷起，然后没入了酒鬼的眉间，消失在了病房内。
漫无边际的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少年攥紧了双手，克服着心中的恐惧，四下看去。
然而却什么也看不见，比冥界那种朦胧的黑来得还要吓人。
胆小怕黑的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没敢踏出一步。
这是酒鬼的内心世界。
可是为什么会漆黑一片。
是因为他昏迷着，还是他的内心世界就是如此？
不，他明明那么在意那个叫青衣的，怎么可能心里什么也没有。
这种黑到眼睛都都要盲掉的黑让少年有些受不了。
他定了定神，试探性叫了一声：“慕寒哥……”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烯哥丢失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叫这个人，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就这么叫了。
他想，以前他肯定就是这么叫他的。
而且叫过很多很多遍，多到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叫了。
没有人回应他，连个回音都没有。
“慕寒哥……”
他鼓起勇气，又叫了一声。
却依旧被黑暗吞噬掉。
看来真的是他昏迷的缘故。
“慕寒哥。”
“慕寒哥。”
于是他加大声音，不停地叫着他，想要将他叫醒过来。
然而每叫出一声，那份陌生的熟悉感便更加强烈一分。
这促使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慕寒哥。”
“慕寒哥。”
他越叫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失控的歇斯底里咆哮，内心更是汹涌出一种痛彻心扉的悲痛。
眼泪渐渐爬了一脸。
“呜呜，慕寒哥……”
少年跪倒在地，莫名的情绪爆发而出。
“慕寒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少年的喊叫，一直昏迷不醒的酒鬼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病床上原本一动不动的他忽然微皱了下眉，看似在承受着什么痛苦般。
皱眉的幅度极小，但真真切切是有了反应。
而他这细小的反应，并没有让人注意到……
“慕寒哥。”
随着少年的哭喊，远处竟忽然亮起了一束白光，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格外地明显。
白光很小，只够照亮自己身边的那一小块，在一片漆黑中显得那么地弱小，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掉。
然而并没有。
随着这一束白光的出现，无数星星点点的白光如灯泡般争相亮了起来。
原本的黑暗被吞噬，那一束束的微小白光汇聚在一起，千千万万的荧光，四周顿时一片明亮了起来。
少年怔住，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
突然的明亮让眼睛有些适应不过来。
正在少年发愣发生了什么事时，近处的一束白光虚晃了一下。
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镜像。
镜像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抱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背着半箩草药往山下走去。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虽然我很喜欢吃肉，但我不吃狐狸肉。”小少年稚嫩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跪在地上的少年怔怔地看着镜像中的画面。
这小少年，稚气未脱，清秀俊逸，满眼的灵气，一眉一眼都格外的熟悉。
是慕寒没错了。
而这一幕，好熟悉。
“你这腿别蹬了，好不容易给你止住血，一会儿又蹬出血来了，我知道你疼，但你乱蹬会更疼的。”随着小慕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少年看向了他怀里那只火红色的小狐狸。
这狐狸……不就是他自己吗……？
虽然没有了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但自己的原形，他自然认得。
这是慕寒的内心世界，这自然就是慕寒的记忆…
少年心中一阵撼动。
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你别怕，没事的，我师傅可厉害了，一定会把你治好的，你要是疼就叫出来，正好我还没听过狐狸叫呢。”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慢慢找回记忆
小慕寒一边安抚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往山下赶去。
少年正看得出神，旁边一束白光虚晃了一下，跟之前一样，随之便出现了镜像。
少年下意识看了过去，却见画面上出现的依旧是小时候的慕寒和那只狐狸。
“刚刚你真棒，药浴这么疼你都扛下来了，明天奖励你烧鸡吃。”
小慕寒一边给小狐狸擦着湿漉漉的身子，一边说着。
“吱吱。”
小狐狸虚弱地叫了两声，回应了一下。
血眸里倒映出小慕寒干净的脸庞。
旁边又一束白光虚晃过后生出了镜像“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嗯……你胆子这么小，名字取个大胆，霸气的会不会壮胆一点？”
“烯字怎么样？我前几天刚学的新字，火字旁，刚好跟你的眼睛耳朵还有毛都一样是火红色的。”
“吱吱。”
我有名字，我叫白墨染。
“你同意啦？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烯哥了，听着就霸气。”
“烯……哥？”
少年盯着镜像中打闹在一起的小慕寒和狐狸，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心底一软，随即就笑了。
原来他有名字，还是他取的。
又一束白光晃动，镜像中，狐狸伤好幻化成人，将小慕寒吓晕了过去。
看着小慕寒被吓得大喊大叫的样子，少年不禁跟着笑了。
随着一束束白光生出的镜像，小慕寒和小狐狸的所有过往毫无保留地全部在少年眼前播放。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他们的画面。
少年不禁站起了身，看着那些熟悉的画面，心底缺失的什么东西似被找回…
小慕寒给小狐狸洗澡念书；小慕寒挨了师傅训，小狐狸跟着一块儿罚站；上山碰到恶狗，小狐狸挡在小慕寒前面…
还有小慕寒带烯哥上山采草药，给他做烧鸡，给他扎头发的画面。
这些画面，让他空白的内心逐渐有了些模糊的影像……
“烯哥，我今天累死了，你快帮我按按腿。”
“烯哥，一会儿等师傅下山买东西去了，我就带你去后山抓烧鸡吃，那边我们还没去过，野鸡肯定肥。”
“烯哥，师傅给我们买了新衣服，过几天我们就穿着这个去山下逛一逛，到时候你记得把耳朵藏起来。”
“烯哥，那东西不能玩，小心割到手。”
“烯哥，我身上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看着好丑好吓人。”
“烯哥，我感觉自从我身上出现这纹身后，我力气都变大了，耳朵也变灵了呢。”
“白墨染，你配错了，这两味草药不能这么配。”
“烯哥，你看这是什么～给你买的新头绳…”
越来越多的白光生出了镜像，那一幕幕熟悉的画面让少年看不过来。
暗红色的眸中，全是小慕寒和烯哥打闹的场景。
心中一直沉睡的某个东西似要被唤醒，眼前清晰的画面，也渐渐和内心刚找回的那些模糊画面慢慢重叠了起来。
“烯哥，你快跑啊。”突兀的一声让少年惊了一下。
他的目光快速在无数个镜像中寻着这一声对应的场景，最后定在了某个画面上。
不同于其它记忆的温馨欢笑，这个镜像中的画面格外血腥。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烯哥的死，左严所为
师傅慕天尧浑身是血倒在一边，已经没了气息。
不过十六岁的慕寒满脸血泪抱着师傅的尸体，冲一旁受了重伤的烯哥大声喊着快跑。
身后的木屋早已倒塌，地上打翻的草药被鲜血染红。
而他们身前，站着一个一袭黑色长袍，满身戾气的男子，冷眼看着他们。
“你到底是谁？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烯哥扶着裂痛的胸口，强撑起半个身子，质问男子。
“将死之人，不配知道。”男子冷笑一声。
“这是人界，你们魔族无视天规大开杀戒，就不怕受到其它界的讨伐吗。”
男子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笑了起来，笑声里尽是不屑：
“天规？讨伐？你觉得我会放在眼里？”
“你到底想怎样？！”
“要你死。”男子眸光狠戾，掌中凝聚黑气。
“我与你素不相识，我狐族与你魔族也无恩怨，你为何要杀我。”
“怎么，问我这么多，还想到冥府告我一状不成？别想了，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待我将你打个魂飞魄散，连孤魂野鬼也成不了。”男子说着，猛然挥手朝地上的烯哥打去。
“烯哥小心。”慕寒大叫一声。
烯哥出手直接挡下男子的一击，猛然从地上飞跃而起，在半空中化身成一只巨大的火狐，冲向了男子。
男子跟着腾空而起，直接迎上，出手想要挡下，却不料对方的实力猛然爆涨，竟比他想象中要高出一大截。
眼中的不屑瞬间化为震惊，男子大意失荆州，直接被火狐一爪子拍摔在了地上，惊起了一地飞尘。
“噗……”
男子一口鲜血喷出，幽暗的双眸紧盯着身前巨大的火狐。
九灵神脉
聂九阙果然想用这狐妖来复活镇魂兽，可惜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左严心道，眸底尽是阴狠毒辣。
他猛然抬手，朝着一旁的慕寒打了过去。
强大的魔气化为无数的利刃，朝着慕寒飞去。
火狐发出一声咆哮，跟着冲向了慕寒，将利刃挡下，却也被左严的魔气伤到。
“烯哥。”
慕寒看着身前的火狐身上多处有鲜血滴落，惊叫出声。
很快，火狐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血液越动越来越快，而流出的鲜血也不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黑色。
伤口处更是有黑气萦绕。
意识到左严的卑鄙，火狐冲着他又是一声咆哮。
而随着火狐这一运功，更是催动了黑血的流速。
“你居然下毒，你个卑鄙小人。”慕寒冲左严怒骂出声。
左严不紧不慢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笑着道：
“那又如何，要怪，只能怪这只狐妖投错了胎，而你，也不该出世。”
只要碾碎这个凡人体内属于镇魂兽的一魂，聂九阙就永远回不来。
左严冷笑着，再次朝着火狐冲了过去。
怕误伤到身后的慕寒，火狐只能迎了上去。
一魔一妖，从天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天上。
无数的黑血从火狐身上的伤口处冒出，洋洋洒洒落了下来，如下的一场黑雨。
地面都被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