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超越理论
白色的光点逐渐散去，似乎接下来的故事用不到这个3d演示沙盘，这让李力盯着光点的目光逐渐收回，望向小孩。
他看到了小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莉莉丝，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莉莉丝曾经说过她最早的身份是一位皇女，而所在的帝国正是索沃斯帝国。
小孩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收回目光后，接着讲了下去。
“尽管多元宇宙的猜想早在元素井建造之前就已经被提出来，但一直以来都仅仅是一个猜想，身为宇宙内生物的我们无法探究宇宙之外的存在，仅仅依靠有限的知识和经验来猜想无疑是天方夜谭，就像生活在地下的生物无法想象宇宙的浩瀚一样。”
“但马维列金斯学者在研究宇宙模型的时候却并没有纠结于宇宙之外的事，他承认不同宇宙的存在，也承认其他学者所提出来的‘肥皂泡理论’，认为每一个宇宙都是浮在混沌之海的巨大泡沫。然而与其他学者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醉心于构建混沌之海的模型，企图用精灵贫瘠的知识和短浅的目光破开未知的真理之门，而是专心解释不同宇宙间的异同处，想要构建宇宙与宇宙之间的链接。”
“这并不比构建混沌之海模型简单，事实上这更加困难，这就相当于放弃的地基的铺设直接进行上层建筑的搭建，但是，怎么说呢。。。谁让马维列金斯是个天才呢。”
“他的目的并不是构建外宇宙或者内宇宙的数理模型，也不是探究宇宙的过去与未来，从始至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与与本宇宙近似的新宇宙，并尝试寻找一条通往新宇宙的道路。”
“所以，他成功了？”李力惊异地问道。
小孩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终其一生，他都没有找到这条道路，也因为他活在精灵一族的辉煌时代早期，那时的精灵族逐渐堕落于物资与能源的极大丰富中，对他的研究根本不在意，也不会通过现实手段去验证他的猜想，所以他一生都活在理论当中，与触手可及的真理失之交臂。”
“到了辉煌时代晚期，当整个精灵一族逐渐陷入恐慌，尝试寻找文明生存的出路时，他那埋藏了一千多年的研究终于浮出水面。”
“他认为宇宙的上限在于某种规律的解释，如果出现了超出这个规律所解释的现象，那么必定会找到另一个地方来容纳这一现象，他把这个理论称之为超越理论。”
李力努力地想了又想，最后不得已承认自己确实没听懂。
“很简单的一个理论”，解释这一现象的是那个大部分时间都在假装不存在的男人，“在这个宇宙，物质移动速度地上限是多少？”
“最快的应该是光速，约三十万公里每秒。”李力答道。
“没有更快的么？”
“没有。。。虽然某种相对速度能够超过这个值，但是却不传递信息，所以毫无意义。”李力说道，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之前所看过的民间科普大全，其中有一位民间科学家提出用手电筒照射月球，然后摇晃手电，那么光锥末端的光斑移动速度会超越光速，以此来否定相对论。
“那么，如果通过某种方式让某物体的移动速度超越光速呢？”男人问道
“怎么可能，这违反相对论！即便是没有质量的光子在宇宙中移动的速度也不到三十万公里每秒。”李力惊愕地说道。
“这就是了，如果存在某一定律，且这个定律存在一个上限，那么如果打破这个上限就会制造一种超越差，所产生的后果就是寻找一个能够容纳此超越差的新宇宙来容纳结果”，男人淡淡地说道，“这就是超越理论。”
李力被惊地说不出话来。
很浅显易懂的解释，就像解释薛定谔的猫一样简单，但是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却让李力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瞬间让李力有一种转头找日历的冲动，因为如果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些人不是联合起来制造一个假象来骗自己的，那么根据历史来推理，结果只有一个：
他们成功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
“只要物体的速度超过光速。。。就能穿越宇宙？”
“不光如此，重力超过上限、物质温度——也就是分子运动速度超过上限、时间长度小于下限（普朗克时间）等等，都会引发超越差，但是很显然这些条件绝大多数是无法达到的，也只有宇宙诞生初期才能频繁产生这样的现象。不过嘛，即便再频繁，宇宙大爆炸持续地时间也很短，所以很快就停止了。”
“所以，你们创造了这样的超越差，将整个金星送了过来？”李力问道，他感觉自己嘴里有些干燥。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小孩接过男人的话头，他更像一个合格的历史讲解员，“当时在得到这个理论的时候，精灵们还将信将疑，但为了寻找出路，他们已经把砝码押在了一切能下注的地方，就像一个孤独一掷的赌徒。”
“在精灵圆桌的组织下，精灵们环奥日建设了一个巨大的魔法粒子加速器，通过空间折叠魔法对物质基本粒子进行反复加速，一点一点逼近极限速度。粒子从静止到百分五十的光速用了一秒，从百分之五十的光速加速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光速用了三百秒，从百分之九十九的光速加速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用了一天，而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九用了整整八年。”
“如果没有环奥日能量帆，这个实验根本没可能完成。”
听到这里，李力的脸不禁抽搐了一下，他们为了做个实验，把戴森环都搞出来了。
“结果呢？”他问道。
小孩沉默了一阵，说道：“八年的时间，已经逼近物质极限速度，却依旧没有达到，学者们都已经心灰意冷，圆桌甚至准备批准逮捕当初翻找出马维列金斯学者猜想的那个人，但是谁也没想到，一直平稳运行的粒子加速器，突然发生了爆炸。”
李力的心揪了起来。
“爆炸的影响并不大，只是中断了实验，而且因为实验区域设置在近奥日的环轨上，所以伤亡很小，对各个行星卫星的居住影响为零。”
“但是很快负责实验的学者们就感觉不对了，他们一共加速了一百个粒子，并通过因果论法标记了这些粒子，然而爆炸后人们无论如何都仅仅找到了九十九个，最后一个却怎么也找不到。”
“因果论法是通过数学上的逻辑来描述事物的存在状态的，是一种绝对的自洽，而这种标记法是唯一一种能够具象化的数学理论，如果因果论法出错，那么数学体系将会崩溃，现实层面上的。”那个男人又插嘴道。
小孩并不恼怒男人打断自己的话，在耐心听完男人解释完后，点头说道，“所以这就导致了两种可能，一种是数学超越，也就是因果论出现错误导致粒子超越差；另一种则是速度超越。无论是那种情况都说明了一点：超越理论被证实了，这个粒子离开了这个宇宙。”
第二百二十六章 精灵的选择
李力心驰神往。
一个环恒星加速器，用了八年时间将粒子加速到超越光速，在即将被放弃的一刻证明了理论的正确性，这是什么样一种的浪漫！
而在逐渐平静下来以后，李力终于开始审视这一壮举，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理论的证明揭露了一个事情的本质。
“在宇宙内部也能找到离开这个宇宙的方法？”李力问道。
听了这话，小孩反问道，“如果不能，那么宇宙和牢笼又有什么区别？”
李力愕然。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无论是他过去所在的科技地球，还是这个被元素笼罩的魔法地球，人类的科技水平都还没有达到能够简单跨越空间的程度，比邻的恒星对于他们来说也颇为遥远，更不用说整个宇宙了。
小孩并不像李力一样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许久，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在超越理论被证实后的二十年，精灵开始完善超越公式，并想办法将宏观的物体完整的送到另一个宇宙。好消息是，他们成功了，而坏消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成功了。”
“精灵们只能证明物质被送出了这个宇宙，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知道物质被送到了哪里，状态如何，因为没有任何观察手段可以跨越宇宙将结果送回来。”
这是显然的，他们可以使用巨大的能量将物质送过去，但对面却没办法使用某种方式将表示结果的信息送回来，除非目的地正好有一个文明，而这个文明正好拥有不低于精灵们的科技，且这个宇宙使用超越差正好会将信息送回至精灵们的宇宙。
李力想起了他曾经看到过的一本书，艾萨克·阿西莫夫的《神门自己》，但以他的观点来看，以宇宙之浩瀚，这样的概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如果真的发生，那真的是神迹了。
“宇宙穿越及其相关理论作为精灵一族最前沿的物理研究方向，本应该慎之又慎，至少应该尝试寻找能够检测到跨越宇宙信息的手段，确定两者之间的规律后再推动下一步研究，但是精灵一族却等不起了。”
“因为奥日，熄灭了。”
小孩轻轻合上眼睛，稚嫩的脸上露出了肃穆的表情，这种反差营造出一种喜剧效果，但李力却笑不出来。老人、男人和莉莉丝也都闭上了眼睛，微微低头，像是在执行一种短暂的哀悼仪式。
很快，小孩睁开了眼睛，看着李力继续说了下去，“我们是诞生在萤火时代的遗族，只有从祖先的掠影器中能够窥见奥日一二，事实上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我们从未见过真正的恒星，在我们记忆中只有散落在各个星球上的点点光芒，那些都是聚集区里永不熄灭的魔法井。。。就像萤火一样。”
“后来呢？”李力迫不及待地问。
“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奥日熄灭后，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空有引力的引力井，他不发光也不发热，但却保证了整个恒星系没有因为引力的消失而分崩离析。”
“精灵们开始讨论出路，因辉煌时代物质极大丰富而产生的怠惰一去不复返，如何保证文明的延续成了精灵一族的头等大事，离开这个恒星系成了必然的选择。”
听到这里的李力却产生了不同的想法，“等一下，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了物质能量转换，并且能够在这个稳定的环境生存下去，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出逃？要是我的话，有水有粮有wifi，我能苟到下个世纪去。”
虽然不明白李力口中的wifi是什么，不过这话却让几个人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
“这就是传说真的宅吗？”老人一边摸着胡子一边感慨道。
“死宅真可怕。”莉莉丝鄙视地看了李力一眼。
“喂！只有你没立场说我好不好！”李力瞪了莉莉丝一眼，这位看起来正经地女仆私下可没少看那种少儿不良的刊物。
“其实你说的没错，当时精灵社会一度出现了对立鲜明的分歧，一些精灵支持寻找新的宇宙或者新的恒星，他们认为生命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恒星，如果长期失去恒星，那么最终活着的生命就只剩下精灵和他们的寄生物，比如说饲养动物，从长远来看文明必将湮灭于生物种群的单一性。”
“而另一些精灵却不这么认为，在经历的最初的混乱之后他们发现，即便失去了奥日光辉的照耀，只要物质还能转化为能量，就能够依此建设一个合适的精灵居住地，用魔法来伪造光明，饲养动物，培育植物，塑造整个生态圈，虽然生态圈算不上平衡——事实上生态圈从来都没有长期的平衡，只不过居住地的生态圈平衡更加短暂和脆弱罢了。”
“你们是前者？”李力问道。
小孩摇摇头，“没有什么前者或者后者，这样浅薄的认知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萤火时代初期精灵们所认为能够在没有恒星下存活的理论是正确的，但是他们忘了一点：恒星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灰烬并不是真正的物质，而是魔法波持续不断地作用于空间导致的空间扭曲，他并不产生永恒的引力，只会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平复。”
“行星必将会因为没有恒星的引力而四散飞去，最后孤独地漂流在宇宙当中。而生活在居住区中的精灵们也一定会逐渐挖空自己脚下的星球，当做深空中抵御刺骨寒冷的燃料，而这又加剧了星球的消耗，他们的结局——不敢想。”
说道这里，小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宇宙中的恒星原本是一盏盏明亮的街灯，指引着我们探索的步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街灯一一灭去，最终留下了孤独的我们，独自等待着死亡。”
这样的感慨让李力为之动情，或许他之前是一个演说家或者文学家，面对这样触景生情的情景能够表达出如此感人肺腑的语句。
但是坐在旁边的男人却丝毫不解风情，以理工科特有的冷静开了口，“其实早在之前，精灵们就曾经推测过，我们所在的宇宙并不是一个健康的宇宙，而是一个生成参数错误的畸形宇宙。其原因就是在生成时某些关键参数缺失导致宇宙的生命周期异常，像恒星这类达到质能转换的星体会以指数的增速快速燃烧自己，最后完全湮灭。”
“畸形？能用这个词么？毕竟你们不能寻找到一个所谓的‘正常’宇宙，又何来畸形一说？”李力不解地问。
“当时我们虽然无法直接寻找到一个正常的宇宙，但是通过超越理论我们可以假定存在另一个宇宙，并通过计算设备模拟这个宇宙的宇宙常数和相关参数，在经过了数千年的模拟计算后，我们才最终的出了这个结论。”
“所以当时的精灵圆桌给出了两套方案，一个就是在宇宙内寻找新的家园，另一个就是寻找一个新的宇宙。”
“但很遗憾的是，方案只具有指导意义，并且给出了简单地可行性分析报告，但却并没有详尽的执行步骤，圆桌将选择权下放给了一百四十六个星球自治委员会，由他们进行二选一。”
“结果呢？”
“八十八颗星球自治委员会选择了在本宇宙内寻找新的家园，因为这个方案看起来更符合直觉一些。他们在经过协商后组成了四个联合舰队，每个舰队由一颗行星旗舰和六到十颗卫星护卫舰组成，剩余的行星和卫星则全部被拆卸成了材料和燃料，用于制造巨大的推进装置。。。”
“等等。。。行星旗舰？卫星护卫舰？”李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们把整个星球当成了飞船？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制造飞船，而是推动整颗行星离开？”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男人奇怪地看着李力，“再大的飞船能有多大？虽然容纳所有精灵并不难，但是才能够携带多少能源？如果将行星当成飞船，就相当于带着一整个星球的能源，不比建造飞船好么？”
李力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现在脑中闪现出一幅很不合时宜的画面：一个小小的屎壳郎推着一个巨大的粪球前进，这个粪球既是它的家也是它的食物。。。
“剩余六十个星球自治委员会选择了另一条路，这条路看起来充满崎岖，但是他们却愿意为此搏一把，因为前途是光明的。如果他们能够到达一个健康的宇宙，就不必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不停奔向一个个不知道是否已经熄灭的星系，并在辽阔无际的宇宙中孤独地死去。”
“他们将所有的精灵驻民们集中到了四颗行星上，其中就包括精灵的起源行星——蔚蓝，他们拆解了其他五十六颗卫星以及小行星带的全部小行星，并在每一刻行星上建造了巨大的魔法井，包括精灵史上最大的魔法井——蔚蓝之井，它将为蔚蓝提供整颗星球进行超越差的能源。”
李力突然想到精灵母星蔚蓝上那密布的管道和高耸入云的方尖塔，构成了一整个巨型的魔法装置，如无所料，那必定是组成驱动超越差的符文阵部分。
可惜，那中央的蔚蓝之井却炸了，摧毁了他们生存的方舟。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步之遥
男人重启了三维演示桌面，白色的光点从桌面上浮现出来，逐渐组成蔚蓝的立体模型，但与之前的模型不同，此时的蔚蓝赤道部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盘状沟壑，在光点的渲染下发出洁白的的光芒，而连接在蔚蓝之井上的是七条巨大的建筑带，每个建筑中心都有一连串肉眼可见的高塔，在模型转动时，隐隐可以看到地平线的弧线上冒起一个个小点。
这说明这些高塔的高度已经突破了大气层，其高度至少也要以公里计。
蔚蓝表面密密麻麻铺满了各种管道和小型的高塔，管道与管道之间相互交错，高塔与管道之间互相连接，组成了一幅完整而又抽象的工业画作，充满了蒸汽朋克的风格。
到是和黄昏之影拍的照片如出一辙。
精灵们将自己的母星雕琢成一个巨大的机器，并建造了如此之大的魔法井为机器供能，而且为了筹集能源，他们拆掉了围绕母星和其他行星的部分卫星，将转化后的纯净魔法能量注入其中。
“如果按照普利金斯克勒册的理论，这样庞大而纯净的魔法井能够供二十亿精灵生产生活百万年，但是超越差，却仅仅只能启动一次。”
“你们居然真的把一个行星这么大的宏观物体的运动突破了物理界限？！”李力惊奇地问道，“怎么做到的？”
“详细的理论很复杂，涉及到高维符文结构学，或许你们现在还未涉及。不过简单来讲就是用星球级魔法包裹行星，然后进行预备加速，在持续了二十二年的矢量充能后，将所有的矢量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释放掉，让行星在极短时间内超越物理极限。”
男人并不知道李力的西北实验室已经开始涉及并构建高维符文结构学的理论体系，这个事情莉莉丝应该是知道的。
李力看了莉莉丝一眼，然后又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极短？有多短？”
“一百亿亿亿亿亿分之一秒，将蔚蓝加速到了百分之一百点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一倍光速。”
就好像蔚蓝充了二十二年，最后释放的时候在极短的时间内打了一个极快的冷颤，结果把自己打穿越了。
手冲的危害何其之大！
这个时间长度是精灵宇宙的普朗克时间，在已有的物理学里没有比这个时间长度更短的时间片，所以尽管他们想要用更少的能量在更短的时间内执行超越差，却也根本无法不到。
“结果呢？”
“以往实验证明，即便是如此短的时间段，如此微小的光速差，也能够产生作用于宏观物体的超越现象，星球级别的宏观物体也不例外。”
“所以在执行超越差的下一瞬，天球视野瞬间变换，那些宇宙虹带和记录中的恒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贯穿天穹的巨大银河，还有无尽的星空。。。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我们成功了，母星来到了一个新的宇宙。”
李力早已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恭喜。”
“呵，这可不是什么喜事”，男人苦笑着说，其他人也各自摇了摇头，“因为穿越成功的下一秒，蔚蓝之井便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爆炸。”
白色的光点逐渐隐去，在男人的操作下那张金星照片逐渐浮现在金属桌面上，那巨大的深坑和蜿蜒的沟壑无不在诉说这场爆炸的惨烈。
“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超越差将我们带入了一个不存在魔法的宇宙”，男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我们对宇宙之外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即便有学者想过，也许有些宇宙从微观上来说就和我们的宇宙十分不同，但是超越差还是让我们心存侥幸——也许宇宙之间拥有一种匹配机制，相同类型的宇宙是互通的，而不相同类型的宇宙并不互通，而互通的宇宙也只有宇宙参数的差异，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本质上确实没有区别”，李力摊开手，“你看，质能转换公式都一样。”
男人苦笑着摇摇头。
“于是，当蔚蓝进入这个宇宙的那一刹那，能量密度极高的蔚蓝之井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其原因推测为高密度元素与世界规则不兼容，被强行释放导致的。”
“等等。。。推测？”
“是的，推测，因为之后发生的灾难让所有学者都顾不上去研究它究竟为何，所以直到现在真正的原因也没有被发现。。。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了。”
“那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纵观精灵整个历史上，直到行星舰队出航时都没有发生过。”
“为了防止穿越宇宙后蔚蓝并不在任何恒星附近，需要长时间的加速才能到达一个稳定的恒星系，我们将所有的精灵聚居地安置在了方塔下，利用方塔发射的能源来提供聚居地的生产生活，这本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不同宇宙之间的规律差异太大，直接强行释放了所有的高密度元素，而方塔作为符文阵的阵眼，拥有生成能源的质变引擎和暂存能源的魔法井，于是在大爆炸时被一同摧毁，最后形成了七条贯通蔚蓝的巨大伤疤。”
听到这里，李力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不成。。。”
“是的，百分之八十的精灵生活在方塔聚居区和蔚蓝之井周围，总数高达十七亿，其中还包括自治区百分之百的政治中心，百分之九十的研究中心，百分之九十的大学和百分之六十的工业。”
“一瞬间，全没了。”
男人的声音逐渐低沉，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李力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副图片，那七条巨大如触手一般的伤痕下积累着无数精灵们的冤魂，3d投影中看到高耸的、突出地平线的巨大方塔早已没有了影子，而那些还存在的矮小方塔——尽管它们的高度达到了公里级，但却暗淡的暗淡，倒塌的倒塌，全部变成了废墟。
“对不起。”李力小声道。
“什么？”男人问道。
“真的对不起”，李力略微提高了声音，环顾着四周，对几人满怀歉意地说道，“抱歉让你们回忆起这么残酷地经历，本来你们不用说的。。。”
男人轻轻摇了摇手，“不需要道歉，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况且我们还需要感谢你，让我们能够看到母星现在的样子。”
“没错，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母星的样子了。”小孩唏嘘道，这一刻一种明显的苍老感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最后一次？你们不是可以轮回的么？”李力问道。
“轮回啊。。。”，听到李力提起这个话题，男人看向了最后的讲解员女人，也就是莉莉丝，“轮回不是永生，只是简单地时间冻结而已，而这个东西付出的代价却比想象中的大得多。。。所以公主殿下，这个问题是否回答，由您来判断吧。”
“我早就不是公主了。”莉莉丝安心与信赖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地冰冷感，在这里却比在西北实验室多了一丝放松的意味。
她转过头来看向李力，说道，“我不知道在你们世界里有没有涉及到灵魂的研究，但不可否认的是，灵魂是唯一在穿越世界后还能保持原质的东西，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会被强制转换，就好像是世界因为智慧生物的出现才开始运转一样，在此之前整个世界都是不确定性的。”
李力轻轻眯了眯眼睛，他虽然对这个命题有所耳闻，但并不知道应该将莉莉丝所说的现象归纳成哲学上的主观因素还是物理学中的观察者效应。
莉莉丝并没有在意李力的反应，而是接着说了下去，“无论如何，这保证了精灵在经历过宇宙穿越之后，即便大爆炸杀死了百分之九十的精灵，但剩下的精灵并没有因此而变成不可名状的东西，甚至变成一坨没有思想的有机物。”
“不过宇宙特性的不同虽然没有改变精灵的思想，却改变了精灵的**，或许是物质转换导致出了问题，遗传物质在穿越过后变得无法迭代，虽然**还在更新，不会因为诱发疾病而快速死亡，但却无法孕育出任何新的生命。”
“精灵即将灭绝。”
“那你们。。。”李力惊讶的问。
“我们就是临近灭绝的最后一代精灵。”莉莉丝淡淡地说。
“精灵在科技发展的加持下寿命有所延长，平均寿命能够达到五百年，但是因为无法诞生下一代，所以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遗族很快就会消失。”
“于是还活着的精灵学者们利用剩下为数不多的设备、资料和研究设置极尽所能寻找让遗族延续下去的方法。”
“想必是找到了？”
莉莉丝瑶瑶头，“没有，遗传物质扭曲是不可逆的，精灵无法再产生后代。但他们却另辟蹊径，尝试将精灵的灵魂迁移到等同于精灵的智慧生命体身上，至少这样会大幅延缓精灵遗族的灭亡。”
“然而。。。两千万年前的太阳系荒无人烟，别说智慧生命，甚至连生命都不存在。”
“遗族距离灭绝只有一步之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希望
蔚蓝之井大爆炸并没有一瞬间杀死全部精灵，生命的坚韧也不允许如此。
即便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精灵都因为这次恐怖的事故死亡，但依然有远离大规模聚居区的精灵活了下来，他们或者是小型方塔下的居民，或者是大规模设施的维护、监控人员，但无论如何，只要不被毁灭，就会有希望。
然而剧烈的爆炸破坏了建设于星球表面的巨大符文枢纽，让星球级符文阵完全失效，只剩下寥寥无几的高塔还未倒塌，里面的能源转换组还能够工作。
这还不是最困难的。
爆炸掀起了巨量的泥土和灰尘遮天蔽日，并形成了毁天灭地的风暴，这些风暴携带着泥土在很短时间就遍布了整个蔚蓝，让生态环境岌岌可危。
而隐藏在其中的当属致命魔法波的存在，原本用于阻挡奥日致命魔法波的大气层此时却成为了封死自己的一道门，由质能反应产生的高于生命能够接受的魔法波无法被约束，在星球内部胡乱冲撞，杀死了大部分还活着的生物。
“当时聚居地的技术人员紧急改编了高塔的执行程序，让高塔变成外源魔法中心，创造了覆盖整个聚居地的魔法天穹，而这一举措让后续的魔法波风暴没能杀死所有精灵，不过。。。”莉莉丝顿了顿，叹息道，“及时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六个聚居地。”
“其他的聚居地要么是高塔倒塌，要么是缺少技术人员，要么是质能反应失效。。。但在高能魔法波逐渐弱化后，我们对全球进行拉网式搜索，还有生命迹象的只有六个聚居区了。”
“至少你们生存下来了不是么。”李力庆幸道。
“当时所有精灵都这么想，活下来了，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但是很快的精灵们便发现，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诞生后代，无论是自然的还是人工的，不同宇宙之间不同的规律打碎了胚胎干细胞定向分化的能力，即便是人工胚胎，强行培育，长大的也不过是一坨不可名状的肉而已。”
李力感觉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使劲打了个寒颤。
“灵魂迁移技术是当时唯一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所以十不存一的精灵们开始尝试寻找或培育具有灵魂的且能够繁衍的生物，充当精灵们灵魂的容器。”
“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人工智能，然而当时已经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所制造出来的只是一种决断机器，即便是它内部的决断方法很复杂，但本质上还是一种能够学习反馈的决断机，所以此路不通。”
“于是精灵们开始寻找培育新智慧生命的道路。”
听到这里的李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人类是你们培育的？”
“当然不是”，莉莉丝撇了李力一眼，“这条路从始至终都没有走通，虽然精灵一族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生命创造规则，但智慧生物创造却没有，所以精灵社会一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智慧生物必须是由漫长的演化才能出现的，虽然精灵们能够加快他们的演化步骤。”
“况且，生命创造需要了解宇宙规则，而精灵们所知道的只是旧宇宙的规则，对新的宇宙一无所知。”
“这个应该是触类旁通的吧，如果有了旧宇宙的知识，在研究新宇宙的话。。。”李力说道。
“理论来说：是的，前提是完整的科研体系”，莉莉丝说道，“但是百分之九十的研究机构和百分之九十的大学毁灭的遗族，根本无法在短短一代人之内将这些东西研究出来。”
“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危险的情况出现了。”
“质能转换装置库存即将告罄，但整个蔚蓝上都没有制造这些精密装置的地方，虽然远离聚居区的工业区并没有遭到彻底的毁坏，但是那些高精尖的工程人员却死伤殆尽，而星球辐射却没有降到不依靠穹顶和防护服就能生存的程度，所以一旦方塔停滞之日，就是精灵们的灭顶之时。”
“于是，幸存下来的精灵遗族们还没有喘一口气，就又陷入了生死危机。”
“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李力问道。
“因为地球。”
“地球怎么。。。哦对”，李力立刻想到时间节点的高度吻合，“两千万年前地球误入这里来着。。。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莉莉丝停下了话头，等着李力发问。
“我记得那帮魔导师研究过，地球是误入这个恒星系的，而后来也是发生了碰撞后才留在这里的，那么说当时你们已经在这个恒星系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男人，“这个问题倒是很好解释，其实我们刚进入这个宇宙便已经在太阳系内部了，而且所在的位置刚好距离太阳1.5亿公里，原因大概是这个位置受到的引力大小与在旧宇宙受到奥日的引力大小一致，所以就被扔到这里来了。”
“那还真是巧了。”李力由衷感叹道。
“这可不是什么巧合，这只是宇宙穿越中的懒匹配机制。”男人摇摇头说到。
“懒匹配？”
“是的，这也是我们穿越后通过计算机数据匹配才发现的一种机制，也就是说在超越现象发生后，物质在新宇宙中所处的位置会尽力匹配他在原宇宙中所受到的引力大小、辐射大小、角速度、相对温度和其他宇宙参数。蔚蓝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星系最适宜生命生存的位置，是因为她在原宇宙本身就处于最适宜生命生存的位置。”
这个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的解释让李力不禁感叹，或许宇宙的规律本身并不复杂，只是人类一直管中窥豹，所以只见一斑罢了。
看到李力没有往下问，莉莉丝便接着说了下去。
“就在精灵穷途末路的时候，一颗固态星球从遥远的地方闯入了这个世界，闯入的方向并不正常，是从黄道平面上方斜插而下的，一般来说不会被理会。不过幸好，蔚蓝仅存的外环境监测系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按照轨道模拟，这颗星球将从蔚蓝相对太阳位置的对面划过，在受到太阳引力的影响后通过引力弹弓效应加速离开这个星系。”
“是啊，因为某种原因，它最终留在了这”，李力感慨道，“这就是命运啊。”
“是我们让他留在这儿的。”
李力感了一半的慨瞬间卡在嗓子眼里。
魔导师们猜测推理了很长时间，甚至把彗星都拉出来充当证据想要找到当初地球留在这里的证据，然而无论如何都形不成一套完整的理论，最后只能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结果这鬼斧神工是人造的？！
“外环境系统对这颗行星进行了扫描，另我们惊讶的是，这颗行星居然携带者生命，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在穿越茫茫宇宙的时候，星球的温度会逐渐降低至绝对零度附近，甚至连地热核心也冷却下来。”
如果星球不受引力，那么就不会产生任何地质运动，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地热能也是太阳能，它并非源自于太阳的辐射，而是太阳的引力。
“当然，远古地球上的生命并非是活着的形态，虽然我们发现了这颗星球上曾经有大量的生命活动，但是现在她只是一颗冰冷孤独的星球。”
“然而她并不死寂。”
“一种被我们命名为顽强菌的细菌还存在在地球冰封的固氮和冰中，它们是一种以冰封的形式度过漫长时间的细菌，所有的顽强菌处于一种中间态的状态，虽然看起来像是无机物，却能够在合适的环境中恢复生机。”
“所以，为数不多的遗族在经过讨论后，拟定了一个自救计划，这也是遗族最后的计划。”
“为了达成这个计划，我们将所有的遗族搬迁到一个聚居区里，并将穹顶适当扩大，毕竟魔法波的强度已经降低许多。剩余还能使用的方塔将不再消耗能量，将生产出来的能量聚集在一起，通过近百年的时间积攒能量。”
“计划如下：”
“一、通过改造存在的方塔产生强约束法阵，启动强约束法阵减速这颗星球，使其减速至第三宇宙速度以下，并改变其航线让她在适宜生命生存的位置公转。”
“二、遴选出年纪较小的精灵送入罗普利斯号飞船的休眠舱，并将休眠舱与灵魂转移装置绑定，当检测到环境中包含能够转移灵魂的智慧生命后，便启动灵魂转移装置进行转移。”
“三、将所剩不多的能源装载到罗普利斯号飞船上，并送入这颗新的星球。”
“四、等待，等待万亿年的时间，直到这颗新的星球上的生命进化到拥有智慧的地步。”
“五、将智慧种族改造成新的精灵。”
“这便是罗普利斯计划。”
“而罗普利斯在古精灵语中有一个唯一的含义：”
“希望。”
第二百二十九章 精灵们的愿望
李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们，虽然这几位男女老少都以人类的面貌躯壳展示，但他们的灵魂却属于另一个文明，而对这个星球的土著智慧生物，他们最初想要做的事是从灵魂层面同化。
比当做牛羊更悲惨的，便是当做容器。
但是很明显，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计划了，而且这个计划也已经失败，不然人类文明不可能发展到目前这个层次，或者说发展到这个层次的应该是被改造过后的精灵文明。
面对这帮虽已站到了人类权利的制高点，但却在苟延残喘的遗族们，李力无论如何都无法生出警惕的心里。
“所以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算是吧”，小孩叹了口气，“六岁一下精灵幼子共计十万余，成功灵魂继承不过千人，原因大概是彼时的人类总量太低了而分布太广导致的，有些精灵虽然转移成功，但究其一生都没有回到这里进行第二次转移，于是便老死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教导我们的先知损坏了？”
“损坏？”李力一愣，损坏这个词不应该是说机器的么。
男人解释了一句，“先知是我们的舰载人工智能。”
李力了然。
“李力，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莉莉丝转过头来看着李力，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如镜，每当她向李力询问和探讨一些问题是总会露出这样明亮的眼眸。
“一个文明的内核究竟是什么？什么才是文明的传承呢？”
听到莉莉丝的问题，老人和孩子表情都严肃下来，看向李力。而男人依旧，似乎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李力一愣，他没想到在讲故事的当间莉莉丝会询问这个问题，这种偏向大学辩论的问题着实不是他的强项，不过好在坐在对面的并不是辩友。
文明是什么，这是个很简单又很复杂的问题，因为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对于李力这位来自上下五千年文明的人来说，只要学过历史，这个问题便很简单，因为文明是历史的沉淀。
用官话来讲，文明是艺术、宗教、哲学、道德思想等的集合体，具象的事务包含语言、文字、城邦和国家，是一个智慧物种发展到高级阶段需要经历的部分。而文明的传承就是将这些可见的和不可见的东西告诉自己的后代，然后让后代告诉他的后代。
莉莉丝很显然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书面定义，她想知道的是李力对文明的看法，而这个看法源自于李力背后的文明以及历史。
这是一场跨越文明的质问，那么定义就不再是内部的自问自答，而是涉及到了文明与文明之间的联系。
但是李力很显然并没有这种觉悟，听到莉莉丝的问题以后，稍微思考了一番便说道：“文明大概就是一种规则吧，利用规则整合散落在地上的个体，然后组成一股力量。”
“那传承呢？”莉莉丝追问道。
“传承的话。。。大概就是用如此的规则组成力量的行为。”
这个简单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让莉莉丝满意，她又问道，“那么如果我们想要传承下去的话，该怎么做？”
李力沉默了下来。
这个问题让他想到了很多作品，比如2b小姐姐；也让他想到了自己所在地球上那浩如烟海的历史，无论是雅典的陷落，还是南宋的灭亡，亦或是伟大的抗日战争，文明的传承始终是一件曲折的道路。
若是传承于子孙自当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传承于其他人呢？
思绪很久，李力不得不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他大概是知道的，因为对异种族的传承根本不谓之传承，其手段无非就是同化、奴役、精神归顺和清洗，李力根本不会相信精灵遗族能够摒弃一切将懵懂的人类文明当成子侄辈一般教导其成长，规范其行为，武装其身体。
因为人类在曲折成长中迎来了光明的未来，这是既定的历史。
正史中并没有这帮精灵什么事。
其他人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们都各自低下头来，除了莉莉丝。
很难想象一个在李力身边呆了五年之久的人对他的了解有多深，但莉莉丝这位轮回不知多少次的人显然拥有极佳的行为构建体系，只看动作便猜出李力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就如同过去很多次对话一样，如果李力不说，莉莉丝也不会逼问。
“先知的损坏造成了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教育的缺失，因为祂是我们的先知，更是我们的老师，虽然一切能够找到的科技、文化、艺术、知识，甚至包含我们十万人的教育教材都存储在罗普利斯号的舰载计算机上，但是没有先知的教导，传承便中断了。”
“所以你们当时选人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愚蠢，至少应该有一半的青年和中年人在船上。”李力认真地说。
“但是他们的寿命比我们短，而且在可遇见的未来中还可能进一步缩短。”
李力想反驳，但是却没有，因为他知道作为一个历史评论家固然很容易，但是如果不能了解当时的全部境况，无论怎么评论都是错的。
“后来呢？”
“还活着的精灵遗族一直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因为无法精确定位灵魂转移的具体位置，所以每次都会随机分布到整个地球的智慧生命中，而不同于拥有翅膀和魔法的精灵在很早的时候就征服了自己的星球，这里的智慧生物直到几万年前还依然挣扎在温饱线上，更别说探索整个世界了，这也导致精灵遗族没有能力回到罗普利斯号进行二次灵魂转移或者获取有用的知识，只有区区二十年平均寿命的人类耗死了绝大部分遗族。”
看来寿命短也不是什么坏事，李力想道。
“还好，十万遗族幼子并不是一同醒来的，因为当时人类部落虽然分布广泛，但是种群稀少，而且为了节省飞船能源，灵魂转移装置的自启动间隔周期比较长，所以从十万年前第一批精灵启用了灵魂转移之后，持续了了很长的时间才最终唤醒了所有精灵，而我们是最后一批。”
“当我们醒来后才发现，罗普利斯计划终究还是失败了，这里没有成为另一个精灵国度，人类的发展最终和我们背道而驰，而还活着的精灵却已经不足百人。”
“我们不知道错误的来源是什么，是不是如果当时人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更完善一点，派出的飞船再多一点，到达的星球再多一点，结局也许会更好。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历史没法如果，所以我们只能苟延残喘，等待灭亡的那一天。”
“现存的精灵。。。遗族，还剩多少人？”李力艰难地问道。
莉莉丝没有说话，而是抬手为李力展示了一下这周围的座位，以及座位上的照片。
李力愕然。
良久，他才意识到这个故事已经告一段落，虽然其中的细节还是耐人寻味，很多隐藏的问题让李力纠结，但是他知道自己有的是时间询问莉莉丝。
“所以。。。你们跟我说了这么多，究竟是想让我帮做什么？”
男女老少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汇聚到莉莉丝的身上，而莉莉丝也不负众望，轻轻站起来，对李力鞠了一躬。
“我们想回家。”
第二百三十章 后续
当莉莉丝说他们想回家的时候，李力下意识认为这个事情并不应该找他，而是去找晨帝或者莉莉丝她爸（现在看来只是这一次轮回的爸），因为这两位可以下达政治任务将这帮人送回金星，而且以他们的能量请动帝国的首脑并非难事。
但是仔细想想李力就发现似乎没这么简单。
如果仅仅是回到金星，根本不需要大老远的将自己这个小人物请到他们的基地，然后绘声绘色地讲解自两亿年到现在的所有事情，更何况还将他们几代人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技术方向倾囊相授。
“所以，你们是想回到你们的宇宙？”李力小心翼翼地问道。
莉莉丝轻轻点了点头。
李力立马摇起头来，“没办法的没办法的，以我们现在的发展速度，想要研究到超越理论至少还要几百上千年的时间，这还是保守估计，你们都已经发展到了二型文明顶端了才敢染指跨宇宙的奥秘，你指望我们能够在你们一代人之内研究出来？不可能的！”
“如果有我们的帮助呢？”男人出声。
“技术进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懂吧，活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懂”，李力毫不客气地说到，“即便是天顶星科技，到了地球人手里也要慢慢消化，而且如果没有配套的高精尖工业体系，就算有科技也什么都造不出来。”
“那如果蔚蓝的工业还能使用呢？”
李力愣了一秒，然后瞬间跳了起来，“你认真的？两千万年啊，两千万年你懂什么概念吗？沧海变桑田啊，你们的工业系统还能运转？”
“那您看看这个叶屏模拟”，男人指了指面前的金属台，“你觉得它是什么年代的东西？”
“啊这。。。”李力说不出话来。
“时间的催化无非就是持续不断地氧化反应和风化，但是另一个宇宙的物质怎么会被这个宇宙的氧化反应所侵袭呢？况且对于经过大规模改造的蔚蓝而言，引力引起的地壳应力释放，魔法波侵害和其他自然力量我们都有所防范，所以工业基础一直都在。”
李力恍然大悟。
都说时间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可抵挡的力量，但是随着科学逐渐发达，这个力量也会被逐渐解析出来：化学反应，物理侵袭，大到星球板块位移导致覆盖，小到细菌催化引起质变，当科学逐渐强大，即使是时间也能够对抗。
不过这也让李力感慨。
精灵们能够通过睡眠舱跨越几多个世纪，通过灵魂转移一次又一次轮回，但是终究因为自身和各种意外而身陨，如今也只剩下十个人了。
他们赢得了时间，却败给了死亡。
无论如何，李力都不可能根据一次谈话来决定这件事，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能力来决定一个生命的命运，更何况是一个没落的文明。
“我回去思考一下吧，不过我现在最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上。”李力委婉地说道。
“哦，关于这一点”，男人突然说道，“您真的认为两颗轨道极近的星球能够在非人工干预下保持两千万年运行而互不影响？”
李力闻言瞪大了眼睛。
。。。
就在李力安心听故事的时候，晨帝国高层却经历着一场混乱，而这些混乱都始于那张来源于黄昏之影的照片。
即便是李力，在最初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都会依照基本直觉和推论讲巨大的疤痕当做魔法失控的产物，更别说其中林立或倒塌的方塔，简直就是星球级符文阵关键点的翻版，更不用说那些对星球级符文阵技术一无所知的人。
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那就是对巨型符文阵研究的紧急停止。
严格来讲这是一种谨慎务实的行为，虽然有些因噎废食的嫌疑。究其原因是因为巨型符文在稳定性上并没有充分地展现出来，但是威力却不是，对近地轨道的垃圾清理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为止惊叹。
然而即将到来的灾难就在人类不远处等待着众人，想要推动星球避难，最大程度保存人类文明，那势必要发展星球级符文阵技术，所以技术路线进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那么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找到一个动力强劲却高度可控的方案，如果说李力团队能够证明目前的方案高度可控也可以。
工部的人想要请李力上京讨论，虽然这个活一般都是欧文大魔导师的，收到回信却傻了眼。
李力失踪了。
事实上想找到李力的人不少，武沐几乎派出了能派出的所有人，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不过或许是精灵遗族天生的寻路本事，莉莉丝载着李力和一大堆补给品并没有经过任何城市，他们沿着几乎是两点之间弧线最短的路程，一直开到了海上之城安图恩。
将李力失踪地前因后果报上去以后，工部的人原本认为晨帝会雷霆震怒，下令稽查，势必将李力拯救出来，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报上去以后便泥沉入水，没了下文。
这让一大票人都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的李力很重要，这个事情没他参与不行呢？
更令人奇怪的是，上面直接暂停了这件事的讨论，除了巨型符文研究暂停外，其他的研究不受影响。
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在等李力回来，这也让很多人都开始怀疑李力的状况，人们纷纷猜测李力究竟去干什么了，居然让晨帝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不过不管其他人如何猜测，樾樾和武沐在确定方针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虽然樾樾的行动在武沐看起来比较不成熟，但至少她还可以为这些不成熟的计划兜底。
来自工部的命令并没有通知下去，所有实验都在继续，但是为了表现出实验暂停的状态，她给实验室里一部分人放了个假，只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些边缘项目和工程后勤人员。
紧接着她封闭了整个西北实验室，理由就是——没有理由。
西北实验室经常被封闭，因为其研究的东西是国家级机密，里面接触研究的一线人员一年里绝大多数时间里都会待在这里，就算是想回家办事也要经过多次审批才能放行，樾樾只不过收紧了放行的口袋就达到了封闭西北实验室的目的。
当然这样做只是从普通人员层面上阻止了情报流出，对于那些专业人员来说是阻拦不住的，而这些人的情报就该武沐的机构去拦截了。
经过了多年的发展，符文巨型化的研究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刻，其主体理论研究已经完成，只剩下控制协作和同步等边缘技术，这样就无需启动可编程符文阵列，也就不会发生大规模实验被卫星发现的情况。
办公室里，樾樾走到侧墙前，上面挂着一副老旧款式的日历，她往后翻了翻，年末的最后一天找到了一个红色的圈，这是整个研究项目的最后期限，而她有信心在最后期限内完成所有研究。
前提是不会再出现其他状况。
不一会儿，武沐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樾樾正盯着日历发呆，没有打扰，而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壶开始自酌自饮。
脚步声惊醒了樾樾，判断出是武沐后，樾樾问到，“都封锁了？”
“我办事你放心，几个名单上的人都在监控中，其他信息出口也都封闭了，就是一个字节也不会泄露出去”，武沐喝了口白开水说到，“不过最主要的不是这个事。”
“是什么？”
“我打听到停止研究的原因了。”
樾樾猛地回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回程
李力还是回来了，在阔别西北实验室一周之后。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莉莉丝，毕竟如果没有莉莉丝的话，凭他这魔法白痴的身份那也去不了，只不过这一路上，李力没有和莉莉丝说一句话。
倒不是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只是突然之间对于这个曾经在自己背后默默跟随的影子感到特别的陌生，一想到这幅年轻的皮囊里住着一个几千岁的老太婆——或许是老大爷，李力就感觉有些别扭。
而另一个原因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能推测个七七八八，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据说这些精灵即便是灵魂转移也寿命有限，他总不能问他们还剩下多少年好活吧。
而这次他们并没有像来时绕着城市走，在进入大陆后在沿途的城市依次停留，补充一些补给和睡眠。
虽然武沐手下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但由于人太少面积太广，每个城市只能分得小猫两三只，于是直到他们的魔法车进入了晨国边境后，武沐才拿到两人的情报，不过好在情报显示，两人已经结束了为期七天的罗普利斯遗迹自驾游。
现在改名叫安图恩了。
魔法车驶入了西北实验室的大门，并在办公楼大门前缓缓停下，那个歪七扭八的石头假山还在，只不过周围都长满了漂亮的小花。
莉莉丝下了车，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迎接的樾樾和武沐，顾不得她们眼中诡异的目光和隐藏的危险，她绕到另一侧为李力打开了车门。
对于能够精神力外延的她来说远程开门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至少这样做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看到莉莉丝从驾驶席上下来，樾樾眼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信号，但是看到李力下车后，瞬间将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化作小兔子一样扑向了李力的怀抱。
李力也不客气，微笑着将轻盈地樾樾抱起，然后对着她红扑扑地脸颊狠狠地嘬了一口。
“你没事吧？”樾樾抱着李力的脸，左看右看，然后掀起他的袖子，最后把手伸到了李力背后摸索，似乎在寻找李力被绑架的勒痕或者伤疤，不过这个当然找不到，只是把李力痒痒地直笑。
“别。。。别闹，我没事，真。。。真没事。”李力努力抓住她准备向下探的手，防止这光天化日之下搞出些不让播的东西。
当然，只需要一瞬间，樾樾就将李力上下都扫了一遍，这样的检查只不过是顺带沾沾便宜而已，不过很显然这个想法被李力无情遏制，她只好越过李力，面色不善地看着莉莉丝，说道：“给我一个解释，不过分吧？”
似乎是真的理亏，也可能是不愿意计较，看到樾樾投来的目光，莉莉丝弯下了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不卑不亢地说，“李力会详细说明的。”
樾樾皱了皱眉头，正想再说什么，却被李力打断，“行了，别在外面站着喝风了，我都饿了一天了，让莉莉丝去做饭吧，具体的我一会儿跟你细说。”说完，拉着樾樾就向里走去。
在走到武沐的旁边时，他有些尴尬地对武沐笑了笑，而武沐也没有多说，只是温婉地笑了笑。
但在转过头来面对莉莉丝，武沐温文尔雅的笑容消失了，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对方，危险的气息释放，并在李力看不到的地方双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莉莉丝。
意思是：我一直在盯着你！
不过很明显她这个动作有些不服输的孩子气，因为她盯丢莉莉丝好几次了。
当然对莉莉丝来说谁还不是个孩子，她也不会去计较，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弯了弯腰，表示知道了。
莉莉丝去了私人厨房，武沐和樾樾跟着李力回到了办公室，刚一进办公室李力就把自己摔到了宽大的沙发上，使劲扭了扭身体调整舒服的躺姿，然后美美地呼了口气。
虽然莉莉丝开车堪称老司机中的老司机，但是长时间保持坐姿也让他疲惫不堪。
不过刚躺下还没舒怎么舒展，就感觉身上压上了一个巨大的洋娃娃。
“现在能说了吧，你到底去哪了？干了什么事？”武沐抱着膀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也不管樾樾和李力纠缠在沙发上，摆出暧昧的姿势。
李力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就算有心也无力，闭着眼睛说道，“我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塌糊涂，总觉得跟做了个梦似的。。。”
听了这话，武沐倒是没什么反应，樾樾却立刻警觉起来，她支棱起身子看着李力，面色不善地问道：“你和莉莉丝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什么事。。。”，李力睁开眼睛，哭笑不得地说，“我只是在说这趟出门的所见所闻而已。”
“那好吧，既然你说不清楚，我就帮你回忆回忆好了”，武沐随身抽出一张表单和一只笔，“姓名。”
“。。。李力。”
“性别。”
“。。。”
“年龄。”
“我觉得你还是直接问的好。”李力无语地说。
“行吧。。。这七天你都去哪了？”
“去了一个叫做安图恩的海上岛国。。。用海上城市更贴切一点。”
“哦？”武沐诧异地说，“居然是那里？怪不得我找不到你们的行踪。”
“怎么说？”樾樾疑惑道。
“安图恩是一个比较奇怪的地方，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一个宗教圣地或者金融中心，那里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主要以旅游业，金融业和服务业为主，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很难渗透进去。”
“主要是身份识别问题，那里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身份识别系统，而且还可以扫描人的生理特征来识别。。。所以我们的老鼠经常被抓，即使变装也不行，不知道为什么。”
所谓的身份识别至少也是个虹膜识别，以安图恩的科技树自然做得到，变装当然没什么卵用。
“不过以莉莉丝的身份能去那里很正常，只不过不知道是以客人还是主人的身份。”
不愧是特务头子，这灵敏的嗅觉都赶上狗了。
“应该是主人吧，至少进去的时候她带我走的是贵宾通道。”李力随意说到。
“然后呢？做了什么事？”
“听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哈？”武沐瞪大眼睛，然后猛一拍桌子，“老实点！坦白从宽！”
“我真没骗你”，李力哭笑不得地说，“而且你不是一直猜测莉莉丝是属于一个隐藏很深的神秘组织么，其实你猜的一直没错。”
“什么组织？”
“我不能说。”
武沐瞪着李力，正要再拍一次桌子，却被樾樾打断。
“难道是因为他们威胁你？”樾樾眯了眯眼睛问道。
“那倒没有”，李力摇摇头，“他们不希望讲来历透露给太多的人，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禁忌知识？”
“不不。。。不是咱们危险，是他们危险。”
“怎么可能”，武沐嗤笑了一声，“他们可是站在阶级顶端的存在，控制着很多古老家族，连晨帝也。。。”
或许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偏移了话头，“她们有什么危险的。”
李力没有解释，因为他了解，对于人类来说，知道阶级顶端站着的是帝王、首相、财团或者其他什么的是无所谓的事，毕竟自古以来人类社会就是金字塔型社会，必然有人站在顶端，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但是如果知道领导支配他们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异种族，那么就会产生文明的对立——这是一种超越意识形态，回归生物本质的对立，为了抢夺生存空间而产生的争斗，势必你死我活。
照目前情况来看，死的只能是精灵一族。
如果精灵遗族拥有几万人的庞大规模，并拥有生育和传承的能力，李力当然不会成为一个人奸，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圣母。
但现在他们只有十个人，而且只是一群想要回家的可怜虫而已，对于这个超濒危野生精灵目来说，还是启动保护程序来得好。
“不过可以说的是，她们知道金星的灾难的前因后果，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灾难跟巨型符文阵并没有关系，其爆炸另有原因。”
樾樾和武沐对视了一眼，“什么原因？”
“我们曾经猜测过，金星来自于另一个宇宙是吧？这个猜想是正确的，他们验证了我的猜想，以目前看来宇宙穿越是需要消耗巨量的能源，况且这次穿越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为控制下的穿越，所以有很多不确定性。”
“诸多不确定性所产生的后果就是能源的大爆炸，只不过这个大爆炸建立在宇宙穿越的基础上，具体的原因没人知道，只能知道原因与星球级符文阵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和我想的一样”，樾樾说道，“我们计算过那个巨坑，如果造成那样的爆炸多需要的能源比整个元素海所蕴含的能源加起来还要多，况且那不仅仅是一次爆炸，痕迹证明了那次毁灭应该瞬间蒸发了巨量的物质，才会产生那样的大坑。”
“咦？你们看过那个图片？上面的命令下来了？”李力问道。
“不”，樾樾摇摇头，“研究还是暂停的，获取的渠道并不是官方。”
第二百三十二章 着陆（上）
经过了近千次的环绕，除了无法达到的两极和探测不到的金色风暴漩涡，黄昏之影已经对金星表面进行了全面的拍摄，不仅包括可见光，还有其他用于物质探测和分辨的微波，长波和魔法波等。
这本来不是它的工作，因为黄昏之影的舰载计算机存储空间有限，并不足以保存大量的数据，如果旧的数据不尽快上传回太空站，就只能停止采集。
虽然覆盖旧数据也是个方法，但显然他们舍不得。
数量巨大形似瓦片的图片被逐一传回太空站，而太空站作为一个中转站，将数据压缩处理后通过中继星到达地球，并通过庞大的计算阵列进行处理计算。
最终，一个以金星为蓝本的三维模型被建立起来，虽说是三维模型，但却极其粗糙，在卫星地理自动算法还没创造出来的时候，也只能给三维模型贴上一个平面贴图，却无法模拟等高线地形和建筑。
但数据都在，这是迟早的事。
在回收黄昏之影号的工作搁置的今天，金星太空站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变成了两个，一个是建造能够代替黄昏之影号的小型探测卫星，另一个则是建造金星登陆器。
远洋计划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想得到能够通过远程传输设计图纸的方式在太空站制造完整的小型探测卫星和登录器，全工打印系统实现了这一想法，将任何复杂的模块组件化，通过打印系统打印出来以后，只需要一个工程人员就可以拼装完毕，然后投入使用。
只是这样的话会对地面的设计人员提出更高的要求，模块化的设计需要考虑到模块接口通用、增加冗余部分、顺序设计模块内部零件打印顺序等等，这样的话几乎每一个安装在探测卫星和登录器上的模块都需要单独设计。
换句话讲，全工打印大幅度降低了制造实现的难度，而这些难度全都转移到了设计上。
此时此刻，在太空站制造仓的打印舱段，江源和理查德穿着厚厚的太空服正在工作，笨重厚质的太空服让他们的动作变得笨重无比，但好在现在不需要什么精细的操作。
为了保证无尘无菌，打印舱段已经被抽成了真空，这也是他们身穿太空服的原因，打印舱段的墙壁上固定放置了六个形状各异的模块，有方圆十米的平台，也有长条形的罐子，而在他们的面前，全工打印系统正在打印最后一个模块。
最后一个模块也是最复杂的一个模块，打印时长超过了三天，现在是收尾的时候了。
单人金星登陆器，被设计人员称为“狡鱼号”，与地球上的一种名为狡鱼的生物相似，整体由七个模块组成。狡鱼号的上面是人员座舱和指令复合舱，底部有返回式发动机，下面是下降平台，托举着复合舱。
在登陆金星的时候，下降平台托举着人员座舱以自由落体的方式接近金星，并在即将到达金星的时候开启反重力法阵减速。
完成任务之后下降平台将会成为临时的发射平台，上面的一次性激活装置用于启动复合舱的返回式发动机，紧接着复合舱点火，回程，与环绕进行的金星太空站汇合。
但毕竟是毫无经验可言，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尝试登陆地球以外的行星，所以第一艘狡鱼号不会搭载成员，而是搭载一个假人，在自动程序的控制下进行登陆和返回，任务总时长一个时辰。
除了简单收集一下环境数据，甚至连向外探测都不做。
地球会根据这次先遣登陆收集到的数据修改狡鱼号的模型设计，使之更加适合任务，而下一次登陆就会有两名队员下去。
随着打印进度逐渐填满，最后一个组件也打印完成，剩下的就是在舱外进行组装了。
因为单个模块虽然都能够收进太空站的制造仓，但是拼起来以后横竖都无法囫囵个放进来，拼装的任务只能在外部完成。
“感觉跟我家乡的造船厂一个样”，理查德一边给自己绑安全绳，一边在公共频道里说道，“先在车间造出船的零件，然后去外面组装，装完直接飞。”
“德特茅斯居然有大型造船厂？”江源怀疑地看了看理查德，“不是内陆小镇么？”
“我说的是绿径，我的第二故乡，不是德特茅斯那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哦，这个我知道，船业之乡。”
江源按下打印舱上的按钮，半圆形的巨大盖子缓缓掀起，露出里面已经成型的模块，是返回式发动机及燃料存储装置。
理查德从舱壁里拉出几根又粗又长的牵引绳，在无重力的环境下像是美杜莎头上不停扭动的蛇发，他依次将牵引绳与已经打印好的模块绑定，并将最后一根绳推给了江源。
江源接住，绑在了最后一个新鲜出炉的模块上。
“来兄弟，搭把手。”理查德站在舱底，握着那里的开仓把手，另一个把手在仓顶，相距四米，也就是说一个人是绝对没法开启制造仓的大门。
系好安全带的江源飞了过去，抓住仓顶的把手。
“预备，一，二！”
两人一起用力扳动把手，制造舱舱门上的红灯变成了绿灯，紧接着，大门寂静无声地打开了，露出了外面半弧形的金星和星光点点的星空。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看不够啊。”江源叹息道。
“哈，一年以后你再说这话才有说服力。”理查德笑道。
为了让足够大的打印物品出舱，圆筒状的打印舱整个底部就是一个圆形舱门，当舱门打开后，就仿佛一个罐头被撬开了盖子。因为打开之前制造舱已经被抽成了真空，所以并没有物品被气压吸出，不过为了防止物品飘走，舱内凡是不能固定的东西都被绑上了安全绳。
理查德一只手拉着走廊上的把手，另一只手拽着固定下降平台的安全绳，缓慢飘出了太空站，然后沿着外侧舱壁向核心舱段爬去。
路过培育舱时，看到里面的可欣正在记录植物状态，还不怀好意地敲了敲外窗玻璃，吓得可欣一个激灵，等看到是理查德这个混蛋时对着通讯器破骂了一句。
核心舱作为链接各个舱段的中央部分，不仅有控制和信息链路的链接接口，还有能源管道接口和人员物资出入口，而登陆器的充能也要依靠它，所以下降平台的底部有一块凹进去的部分，可以完美匹配核心舱对接接口，这是所有需要接入太空站的通用设计。
不过下降平台上的接口做过简易化，只有固定和能源连接两部分，为了防止出现问题错误打开对应舱门，周芳正在核心舱控制台监控这次对接。
方圆十平米的下降平台看起来不小，却被理查德一个人拉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举着比自己大好几倍食物的蚂蚁。
核心舱现在还剩下两个接口，除了一个是给黄昏之影号留着外，还剩下最后一个，就是为了类似于这样的任务。在缓慢爬到对应的位置后，理查德将安全绳上另一个稍短的挂钩拉出来，挂在把手的位置上，然后回过头来。
江源拿着另一个构件在他下面，正缓步爬过来。
“嘿，大姐头，接口状态怎么样？”频道里理查德呼叫了周芳。
“一切正常，你们链接试试看。”
“收到。”
理查德说完，将巨大的平台拖过来调整好位置，然后盖到了核心舱空接口上。
因为接口用的是磁力平衡设计，所以当平台与接口的相对位置无差后，便自动合二为一，同时两声卡扣的声响响起，但只有舱内的周芳听得到。
舱口的红灯依旧是红灯，因为传感器没有检测到平衡气压，不过在控制板上报告了舱门的固定勾连接正常，能源管道也链接成功。
周芳看了看接口状态，对理查德说，“这里显示正常，你那边呢？”
“没什么问题。”理查德检查了一下平台状态，一切完好，便松开了固定在把手上的钩子，轻轻飘起来，为江源让路。
看到理查德抓着绳子准备回去，江源抬起头说了句，“小心点，别碰了仪器，那可金贵得很。”
“知道了，二当家的。”
江源瞪了他一眼，“哪来的二当家？！鬼扯什么。”
“副队长么不是？”
周芳听得频道里的称呼也感到有趣，接着话头：“好了没二当家？”
“你怎么也跟着添乱。”
江源翻了个白眼，爬到平台旁，将手边拉着的部件小心翼翼地安装到底座上。
与通用化接口不同，为了保持牢固，下降平台与发动机底座的链接用的是铆接，所以江源随身还带着一个能够发射和回收铆栓的钉枪，当然为了维护方便，模块与模块之间连接用的都是统一型号的铆栓。
固定铆栓，链接充能管和中继线，在完成了一套工作后，理查德也将另外一个模块拉了过来。
半个时辰不到，狡鱼号初代机就已经安装完毕，最后一次检查完成后，两人退回了制造舱。
“好了大姐头，充能吧。”
“好。”
收到准备完毕信号的周芳打开了对应接口的充能阀，元素流沿着管道缓缓注入到了狡鱼号的能源罐中。
半个时辰后，能源充满，江源最后一次前往狡鱼号检查，当检查通过后，回过头来对着理查德点了点头。
看到江源的信号，理查德也伸出了大拇指，在他的身后则拉着一个硅胶娃娃，全身上下贴满传感器，正闪耀着先驱者的光辉。
第二百三十三章 着陆（中）
任何人见到狡鱼号第一眼都会认为这是个非常简陋的登陆器，就像实验室出品的试验型号，粗糙的金属制表面，裸露在外的管线和空间狭小的载人舱充分说明了这点。
即便是当年第一代火箭，传说中的“李力一号”也比这个看起来粗制滥造的东西精致的多，不过这已经是第一代全工打印能够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然而论起技术的先进程度，这个五脏俱全的登陆器却不遑多让。
四大基本力约束器并不能通过打印生产出来，这是材料本身的限制，所以狡鱼号的能源罐里装的并不是原始元素，而是被转换过的魔法元素，专用于供给发动机。
人员和设备使用的魔法元素则存储在狡鱼号返回舱自带的存储罐中，其容量并不多，但是却充分考虑到了每一个设备所使用的元素种类，按固定配比进行充能。
狡鱼号的外壳则用隔绝辐射射线和魔法射线的材料制成，能够隔绝外部有害物质，并反射绝大多数射线。
因为在反重力符文阵的帮助下匀速下降，速度不超过一定程度就不会再外层产生电离现象，即便金星存在空气也不会导致摩擦起火，所以对高温烧蚀的防护没有那么重要。但为了防止面朝太阳的一面快速升温，背离太阳的一面持续降温，在隔绝层里镶嵌的是热对流符文阵，在符文阵启动的时候，外壳全部相对温差不会超过正负二十度。
不过下降平台就没那么好顾虑了，靠自己的材料热传导恒温吧。
狡鱼号的返回舱非常狭小，只有一把椅子，人只能坐着或者半弓着腰站立，也就是说如果想要组队进行探索的话需要安排两艘狡鱼号先后下降，不过好在上面的定位系统与太空站直连，不用担心迷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全工打印的打印舱就那么大，严重制约了生产模块的体积大小。
当然身材瘦小的话是可以挤一挤的，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比如一台狡鱼号坏了，那么想要回来就只能通过拼车返回。
所以第二次的任务暂定是两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可欣和珍妮。
当第一台实验型狡鱼号的安装和调试都完成后，所有人都进入了等待，等太空站运行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再释放狡鱼号。
他们探索的第一个地点，是一片灰色的城市，之所以选定这里，仅仅是因为这片城市的不远处有一片适合降落的平原而已。
第一台狡鱼将会进行降落和返回的试验，收集周围环境参数和变化，并对登陆器自身做一个评估，以便地球上的工程人员进行针对性的改进。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探索金星就像探索一个原始森林或者无人区一样，最多的工作就是采集标本，研究地理地貌，如果有生物就抓几只记录等等。
但是来自金星的近照直接将这些计划全部掀翻。
现在，地球上的人已经吵翻了，甚至直接将事情捅进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最高会议，虽然消息已经被封锁在了一个非常小的范围内，但凡是知道的无不想插一句自己的意见。
总体来说，意见大致分为两类，一类相对谨慎，主要想要考察文明毁灭的原因，并在一切搞明白之前谨慎行动，这样的人以各个决策层的决策人为主。
另一类则希望加快探索速度，想要尽快的考察和学习金星上相关的技术知识，并收为己用，当然他们并不只是为了私心，而是想要在金地相撞之前从这个文明尸体上获取最后的遗产，并帮助地球度过难关。
无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他们至少有一点是统一的：尽快探索金星文明。
于是在这个背景下，太空站便积极筹备探索事宜，甚至在遥感扫描还没有完全做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规划人员登陆了。
除了轮值的鹿鸣远，其他人都聚集在核心舱里，作为登陆作业的临时指挥中心，核心舱将会监控登陆器的一举一动，并及时处理各种问题。
“我感觉我现在很紧张。”江源盯着监视器，一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生理监控，他的心跳略有升高。
“你有什么可紧张的，下去的又不是你。”理查德鄙视地看了一眼他。
“一想到这个文明留下啦那么多值得探索的遗迹。。。”
“哦，所以不是紧张是兴奋咯？”
“差不多吧。”
“要不这一次让你下去？”周芳斜着眼看着他。
“好啊好啊！”江源眼前一亮。
“那你把假人换出来吧”周芳无所谓地说道，“顺便说一句，第一次登陆的坠毁率高达百分之五十，无法返回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
“还没到么？”旁边的可欣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她是和鹿鸣远一同轮值的，本来现在应该是她的休息时间，不过因为第二次登陆安排中有她，所以她需要在这里参考第一次的登陆工作。
她话音刚落没多久，设定的倒计时便开始了。
倒计时控制着自动分离系统，这是跟狡鱼号蓝图一同传来的程序，用来在指定位置分离登陆器的。
随着倒计时归零，太空站也到达了指定位置上空，一声沉闷的响声从密封舱舱门响起，这是挂钩脱离的声音。
紧接着，狡鱼号的下降平台底部两起了蓝色的光晕，下降引擎启动，狡鱼号开始了逐步减速。
舱内几个人抬起头来，便看到狡鱼号登陆器缓慢略过上方的舷窗，被太空站甩到尾后。
当对环绕速度逐渐降低时，狡鱼号便开始逐渐向金星坠落，在大约一百秒后达到了速度峰值，在保证不会出现摩擦电离的情况下以最大速度下降而去。
“所以头儿，你说百分之五十的坠毁率是真的？”看着狡鱼号安全离开太空站，江源回过头来看向周芳。
周芳正目不转睛地监视控制面板，听到江源的问题头也不回地说道：“当然是假的。”
“就是说么”，江源松了一口气，“可欣和珍妮还要下去呢。”
“哟？”，周芳微微回头，撇了江源一眼，“你是担心可欣还是担心珍妮？”
“当然是。。。”，江源正准备说话，却猛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于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道，“两人都都担心啊。”
说完，谨慎地瞄了一眼两个女孩子，发现可欣正打着长长的哈气，而珍妮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松了口气。
一回头，发现理查德正满脸戏谑地看着他。
然而正在这时，控制面板上针对狡鱼号的通讯灯却瞬间变红，所有收到的信号变得一团杂，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怎么回事？”理查德问道。
“通讯中断了，丢失了狡鱼号的信号。”周芳一脸严肃地盯着面板，快速地输入命令，连着切换了几次通讯信道，但通讯指示灯却依然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速度，现在的位置应该还在大气层外才对。”江源看了看面板上的指示灯，显示的是距地面二百二十公里。
“这里可不是地球。”周芳说了一句，继续尝试解决问题。
所有人都在紧张等待着进展，然而不一会儿，周芳停止地敲击键盘。
“解决了？”
“不是，进入盲区了。”周芳摇摇头说到。
由于没有无死角的通讯卫星，所以当太空站绕到金星背面时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登陆中的狡鱼号。
“是不是刚才就进入了盲区？”江源问道。
“进入盲区的信号应该是逐渐衰减的，而刚才是突然中断”，周芳解释道，“所以应该是狡鱼内部。。。或者是其他外部问题。”
她还是没把话说死。
“现在只能等了。”珍妮说到。
“那你们先等着啊，我先去睡一会儿。”可欣睡眼惺忪，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后，便向居住舱走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什么，理论上下一次作业就是她了，为啥出了事还不紧张？她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紧张？
等待是煎熬的，等到太空站终于金星的背面绕回正面后，周芳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面板上，不过此时她惊讶的发现，通讯信号居然是好的。
“刚才是错觉吗？”理查德目瞪口呆问道。
“怎么可能，记录为证。”周芳随手把历史记录调了出来，上面确实显示一段时间内出现信号中断。
数据一瞬间涌入太空站，状态信息表明此时狡鱼号已经下降至海拔七十公里，而且一切正常。
“奇了怪了。”江源疑惑的说。
珍妮想了想：“是不是因为在外层存在阻挡魔法通讯的圈层？”
“很有可能。”周芳点点头。
原本人们认为，金星阻挡人类窥视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是海量元素扭曲光线传播导致的，是一种质变，但此时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当然如果李力在这里的话，就很容易讲这个现象同地球上的黑障联系起来，这是地球表面离子层阻挡通讯信号发出的现象，当火箭穿越黑障区时通讯是失效的。
脱离了屏蔽层，狡鱼号按照预定的轨道继续下降，向着陆去飞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背刺
金星探测起步时，李力已经来到了帝都。
陪同他的是樾樾和莉莉丝。
虽然莉莉丝告诉他，到了帝都可以联系一个叫图里昂的外国人，他也是遗族圆桌的一员，不过来自帝都的署名要求让她不得不跟着踏上行程。
署名人是晨帝。
会议地点在魔法学会，当他们三人到达学会的时候，会议还没有开始，不过有资格参加会议的人早已提前来到这里等候，李力一行是最后到达的。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被“绑架”了呢。
在会议还未开始的几天内，陆陆续续传来远洋船队回传的新的数据，这些数据包含了对金星地面的可见光图像以及各种波长和魔法波的扫描信息，拼凑成了一组庞大而又复杂的图像，这些图像正在由专业人士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
在提前会议上，现在他们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
当李力到来后，会议正式开始，他们三个连下榻酒店都没来得及去，带着行李就冲进了会场。
樾樾的莉莉丝自然是两手空空，带着行李的主要是李力，这也是他的标准旅行造型。
冲进会场后，第一眼就是坐在主席位置的几位大魔导师，包括卡门和谢言在内，还有几位看起来像是官员的人，周围也都是些不认识的面孔。
随便扫了一眼会场，李力告了个歉：“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将行李放在角落后，便走到主席位旁的空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樾樾和莉莉丝则是找了个旁听的位置。
看到李力这个毛头小子直接坐在主席台的方向，几位官员轻轻皱了皱眉头，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特别交代，他们并没有提出异议。
坐下的李力拿起桌面上早已发好的会议材料，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
“那么，会议正式开始。”看到人都到齐了，谢言大魔导师环视了一周，接着说道，“我想会议大致的议题大家应该已经清楚了，那么现在来讨论第一个议题。”
“关于金星伤疤可能原因的讨论。”
会议室里沉默片刻。
不明所以的人都在看着材料，但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已经抬头看向了李力，因为李力作为巨型符文阵列的首席技术官，在此次突发事件中首当其冲。
然而李力并没有着急发言，仅仅是跟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一样在翻看材料。
看到没人说话，一个官员率先开启了话头。
“我们认为对超高能量的研究应该谨慎，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很明显这样的爆炸来源于超高能量运用的失控，不仅造成了金星文明的灭绝，还导致了如此恐怖的灾难，所以我建议暂缓所有相关研究。”
这位官员说的还比较委婉，因为他用的是暂缓而不是停止，只不过他内心深处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另一个研究人员此时站了起来说，“我不同意这个看法，因为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要加强这方面的防控措施，让高能变得可控，我们就能够应用这样的能力，毕竟我们的魔法力量的应用也是从无序走向有序，这是趋势。”
“我不太同意这一点，因为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百分百的证据表明地球与金星一定会在二十年后相撞，最大的可能是干扰运行轨道，且有极大可能是轻微干扰。。。”
这位研究人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你傻吗？就算是轻微干扰，对地球的生态气候也是毁灭性的，你知不知道地球上的生态平衡有多么脆弱？到时候就是干旱与洪水频发，温度极限上升或下降，不要说其他生物，就是人类也不知道会死掉多少。”
就这样你来我往，所有人又吵了起来，过去三天这一现象已经屡见不鲜了。
谢言皱着眉头看着会议室向菜市场升级，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收了回去，看到辩论有向吵架发展的趋势，只好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一瞬间，会议室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谢言，但他很显然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只要转过头来看向李力，“李力教授，你认为呢？”
听到谢言的疑问，李力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旁听席位上的樾樾。
樾樾心有灵犀地点点头，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一叠论文纸，开始依次给每个人发。
“这是我们经过计算和论证的论文，不过因为事情发生时我们没有拿到第一手资料，所以计算有些出入请各位谅解。”一边说着，李力一边有意无意瞟向谢言大魔导师。
谢言大魔导师毫不尴尬地回视了李力一眼，因为封锁消息的决定并无过错。
“我们计算了推动地球方案中所需要的能源上限，大概是十亿三千万高能加仑，可以缓慢加速和减速地球，而针对金星表面的伤痕，我们提出了两种假设：爆炸说和蒸发说。
“爆炸说，能量密度集中于一点，瞬间引爆可以造成这样效果的，经推算，需要约万亿高能加仑的瞬时引爆，这还不包括引爆悬臂的能量，可以说即便聚集地球上的所有能源也无法积攒如此巨量的能源。
“然而爆炸说的可能性有限，因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会携带海量水和土石进入天空，最后在极大范围内产生尘埃云，最后降落后会覆盖地面上的遗迹，很显然我们没有观察到这种现象。
“另一种是蒸发说，这种是最有可能的一种，能量溢出后瞬间激发，蒸发周围所有的物质，让物质以能量的形式散发出去：但这样需要的能量更多，高达亿亿高能加仑，这种能量密度，说实话，一般是用来描述恒星的。
“所有的计算和推理都在论文里，各位自行参阅。”
哗啦哗啦翻论文的声音响起。
由于议题的原因，这份文档是级别是“绝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公之于众。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继续发展星球级别符文阵是可以的，也是必须的。”
一位官员随意翻了翻论文，匆匆看过两眼后便说道：“你们是这个符文阵的研究人员，当然会找利于你们的证据，所以我认为这些证据不应该作为判断此事的依据。”
李力眉头一皱。
另一位官员接着说：“即便我们的符文阵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一旦爆炸也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吧，比如说炸毁一座岛屿之类的。”
“但我们的控制设施经过多年的研究，具有高度安全性，并且有至少两套完备冗余，具有紧急熔断，十秒内全线停机的功能，这样的话。。。”
“可是一旦出了事故，谁来负责呢？”官员打断他的话。
“我来负责。”李力果断说到。
“你负不起。”
李力眯起了眼睛。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谢言大魔导师，对方则是给了他一个无力的苦笑。
李力瞬间明白了。
这些人都不是技术官员，数据表格看不懂，全靠主观臆断，为了反对而反对，不讲道理，纯粹捣乱。
放在古代那就是言官，现在则统一称之为杠精。
晨帝怎么派这么一群玩意儿来参会？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讨论了这么多天没结果，有这么一群搅屎棍在这里恶心人，能得出结论才有鬼了。
不过这又不禁让他疑惑，晨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但为什么会派他们来参会？难不成晨帝自己也反对建设符文阵？
于是李力第三次看向谢言大魔导师，结果对方干脆就闭上眼睛，不闻不问，装死。
李力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位手眼通天的大魔导师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想了想，李力无奈的开口道，“那行吧，既然这样的话，你们给出个解决方案。”
“这不应该是你们大魔导师该做的事么？”对方说到。
李力眼皮跳了跳，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虽然李力这几年成长了很多，一般不会拍桌子，但这不代表他一直不会，毕竟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就算是拍桌子也会被原谅。
不过他还没有骂出声来，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一封奏疏送了进来。
李力看了一眼，这个奏疏怎么那么熟悉？
谢言大魔导师打开奏疏，看了几眼后，递给了李力：“你的。”
李力表情奇怪地接过来，他还以为是晨帝给自己下达命令，结果低头一眼，确实是自己的。
自己在回来之后才完成的《地球表面建设星球级巨型符文阵的方案纲要》，离开西北的时候顺便呈上去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驳回了。
李力轻轻摇摇头，打开奏疏，看了一眼后瞬间呆住。
一个大大的“准”字。
他呆愣了半天，才抬起头来看向那几个还在沾沾自喜的官员。
还笑，还笑，你们被晨帝背刺了知道不？
真为你们感到悲哀。
第二百三十五章 着陆（下）
李力表情复杂地将手里的奏疏依次给在座的大魔导师传阅，每一位看过奏疏的人都表情古怪地看向那几个官员，最后看得他们浑身不得劲。
“你们在看什么？”一位官员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你要不要看？”一脸和善的老好人卡拉尔斯大魔导师笑道，顺手将奏疏递了过去。
拿到奏疏的官员看了一眼标题，然后嗤之以鼻地笑了一声，然后随意向下翻动，直到看到最后一页上面大大的准字，笑容瞬间僵住，脸色逐渐被憋成了猪肝色。
“这。。。怎么可能？”这个官员惊叫道，旁边的其他人也将头探了过来，看到结果后同样惊呼出声。
说实话，李力也想问这个问题，这怎么可能。因为他此次来参加这个会议就是为了讨论相关事宜，他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会议还没开一半，结论就先定好了，简直跟消遣他们一样。
仔细想了想，他不由得将目光望向莉莉丝。
莉莉丝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资料，不曾理会李力探寻地目光，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不过这次他真的猜错了，遗族并没有将这个故事告诉晨帝，因为晨帝与李力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就是，晨帝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身体到灵魂都是。
将金星毁灭真相告诉这么一个人类伟大政治家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真正让晨帝下判断的则是欧文大魔导师关于金星外来说和资源枯竭说的游说，当然其中包括了金星毁灭的部分真相：穿越后的能量大爆炸，只不过这个真相是结合金星照片和欧文大魔导师提供的猜想，由晨帝自己推导出来的，并非是精灵遗族告知的历史事实。
“其实我们也认为应该提高巨型符文阵研究的警惕性，只不过不能因噎废食”，李力说道，“好在我们的远洋团队已经在金星太空站驻扎下来，下一步就是探索金星，我相信从金星遗迹里不难发现其文明毁灭的蛛丝马迹。
“所以星球级符文阵建设应该与金星探索同步进行以节省时间，一旦发现关键性证据再来论证大符文建设的必要性。不然的话，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够用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最终无奈的接受了这个提议。
散会后，航天研究所三巨头叫住了正要离去的李力。
“你的方案真的能够完成推动任务？”卡门大魔导师问道，会议余下的时间他都在浏览那封奏疏，也是一篇论文，上面对作业方案进行了详尽的描述，并给出了所有相关参数。
李力闻言点点头，“是啊，这份方案已经经过我们六个主要实验室的联合论证，理论上是可以达到的，甚至留有冗余，方案里应该提到过。”
三位大魔导师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作何表情。
几年以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们五年后就会有一个计划完备，甚至技术储备完整的，能够推动地球的计划面世，他们一定会认为那个人疯了。
但当李力真的拿出这份方案的计划和可行性报告时，他们竟然觉得十分正常。
谢言大魔导师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问道：“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想法，想要在金星上建设一个同等规模的符文阵来推动金星离开的话，该怎么做？”
“这个事情并不需要从零开始”，李力装作思考后说道，“别忘了金星上的高塔和遗迹，他们掌握着比我们更加先进的魔导技术，如果用他们的工业基础来进行建设的话，金星上的星球级符文阵建设就会事半功倍。”
“我们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应用他们的技术？”
“总会有办法的。”李力笑道。
李力提交的方案中只描述了可行性和建设大纲，但不包括所有详尽的技术细节和建设图纸——这些图纸加起来估计能放满一屋子。
方案已经被晨帝批准，下一步就是拿到共同体会议上进行讨论表决，按照现在的趋势，方案通过已经是板上钉钉，剩下的无非就是扯皮一些具体问题，比如国家出资几何、出人几何、何处建设、谁来管理等等。
所以李力可以休息不小的一段时间，等待最终工程的任命到来。
。。。
狡鱼号登陆器顺利登陆金星。
虽然在下降的过程中出现了通讯中断的问题，但最终还是顺利降落到预定地点，并开启了初步的探索。
他们选择的降落地点是一块巨大而又平整的地面，看起来像是人工铺设的，因为是在城市旁边，所以很可能是大型运载设施起降的平台，可惜周围并没有这种飞行器的痕迹，只有远处一排低矮的房屋。
登陆器并没有搭在魔导人偶或者带轮子的自动车，所以无法离开降落地点进行探索，只能站在原地，用搭载的各种传感器采集数据。
不久之后，数据上传到了太空站。
“怎么说？”理查德看了眼传回的数据，有些眼晕，这不是他的强项。
“嗯。。。有稀薄的大气，大约零点六个大气压，主要由氮气和二氧化碳组成，没有氧气。”周芳指着数据表说道。
“没有植被覆盖嘛，很正常。”江源说道。
“但是既然有大气，为什么建筑没有风化的迹象？”周芳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因为魔法材料的缘故吧，毕竟魔导技术那么发达。”理查德随意说道。
周芳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
“金星表面重力为零点九个标准重力加速度，看来体积确实比地球小；探测到致命宇宙射线，不过没有探测到致命魔法波。”
“没有臭氧层就阻挡不了紫外线。”珍妮说道。
“所以防护服和氧气罐要带好。”
“是不是要带把枪？”理查德问道。
“你是说？”周芳皱眉。
“毕竟不是荒芜星球，有可能有一些生物还在活动，更何况。。。”，理查德谨慎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有史前文明的人活下来了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
“带一把也好，不过我倒是觉得用处不大”，周芳指了指显示屏上的一个指标，“魔法含量高达百分之三百二，极其浓郁，而且可欣可是军中有数的高手，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可是。。。穿着宇航服怎么施展魔法？”
“哦，这个不打紧。”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回头，看到可欣揉着眼睛从生活舱走过来，“我学过投射魔法术。”
其他人听了一脸懵逼，但理查德却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夸赞道：“你是真的牛逼，我服了。”
“啥是投射魔法术？”江源问出了众人想问的问题。
“简单来说是通过一层魔法作为中介来施展第二个魔法，是一种外源性的魔法投射术，对控制力要求极高，传说中能学会投射魔法术的人可以控制魔法进行分子级别的操作。”
“这个传闻是假的”，可欣摇了摇手，现身说法：“但学会这个以后打人确实很爽就是了。”
众人顿时惊悚地看着她。
理查德咕哝道，“毕竟还有个诨名叫魔法手术刀。”
即便是魔法元素含量高达百分之三百二十，但却没有检测到原始元素的含量，让众人不禁有些可惜。不过每次金星临地输送而来的海量元素做不得假，所以原始元素一定和地球上的元素海一样，存储在某些固定的位置。
目前最有可能的，最令人怀疑的就是那个似乎永不停息的金色风暴斑了，只不过探索风暴斑的事宜还需要从长计议。
数据源源不断从登陆器中传回，大约一个时辰后停止了采集。
登陆器的返回作业开始了。
可欣有些紧张地看着面板，毕竟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她不可能完全神经大条，而珍妮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狡鱼号的上半部与下降平台之间的链接在控制下分离，紧接着反重力法阵重启，蓝色的符文阵时隐时现，巨大的力拖举着返回舱向金色天空飞去。
在距离地面一百二十公里的地方，太空站第二次丢失了来自狡鱼号的信号，只不过众人早有准备，并无惊慌果不其然，在上升到二百二十公里左右的位置后，信号突然再次出现。
“也许这就是地球无法观测到金星表面的原因。”周芳看向舷窗外金色的行星说道。
返回作业执行非常顺利，一个时辰后，飞船回到了太空站所在的轨道，按照半自动程序的规划和监控下逐渐接入太空站。
所有人都注视着外部监视器的视频窗口，直到一声沉闷的“咔哒”声响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江源和理查德穿上出舱服，将假人从飞船中捞出来，顺带拿回来的还有假人上各种传感器的存储卡，因为这种灵敏型的传感器产生的数据量太大，根本无法通过通讯链路即时上传到太空站。
假人看起来没什么事，但这不能代表什么，因为强烈撞击只是杀死生命的机器简单的一种方式，例如病菌和辐射的存在需要分析传感器里庞大的数据才能确定。
两人将会呆在没有空气和重力的制造舱，尝试分离假人表面的微生物和其他活性物质，并通过安全的方式送到珍妮手上，只有确认了不存在致命病菌和寄生虫类活性生物以及有害物质以后，他们才能放心回到太空站内。
第二百三十六章 探索（一）
金星的环境比想象中的更加恶劣，在采集的环境样本以及登陆器表面上没有分解出任何有机物质，也就说明了金星表面并不存在任何生命。
传统意义上的生命。
与碳基生命完全不同的其他形式生命不在此列，以太空站单一的设备也检测不出来，所以虽然不是百分百保险，但是探索工作还是可以进行下去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需要等太空站将尽力收集到的数据都上传回地球，并且由地球的魔导师团队更新狡鱼号的设计图纸，使之更加适应探索任务。
这个时间长度超过一周。
为了让探索半径扩大，在发回金星探测数据后，太空站请求地球支援一个金星登陆车的图纸，好让他们能够在氧气和补给尽前探索多个城市。
这次响应倒是很快，不过拿到图纸以后江源愣了。
登陆车的构造很简单，按照图纸制造花费不了多少能源，前后两个宽轮，中间一个三八杠，前面还有直直的一条握把，底下还有俩脚蹬子。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自行车么？
“等一下，我说的是金星登陆车，为什么是个自行车？”江源问指挥中心，“上面还有商标？”
五分钟后收到回复。
“根据你们发回来的地表数据，发现能源含量太高极易导致现有魔法车引擎过载，所以需要重新设计带能源的登陆车。
“所以就先用这款凤凰全地形越野车来进行探索吧，为了方便我们选用的还是越野实心轮胎和可折叠式设计哦~”
“亲~记得给好评哟~”
最后一句是江源脑补的。
作为一个工程师，他的心好累。
于是他找到可欣和珍妮，询问道：“你们会骑自行车吗？”
“三岁就会了。”这是珍妮的回答。
“至今没学会。”这是可欣。
“不能用飞行术么？”可欣问道。
“太耗费精神力了吧，一直飞的话才能飞几公里？！”
“一千多公里吧。”
江源沉默下来，许久后才咬着牙狠狠地说，“行！虽然不远但是够用了。”
说完后，泪流满面地回头向制造舱走去，一边走一边想：正常人是多少公里来着？几公里还是十几公里？这位姐是超强待机的8848么？
解决了探索的最后一个问题，众人开始在有序的生活和研究中等待。
图纸花费了一周的时间才调整完成，其中还包含着完整的论证和基本测试，但即便图纸完成回传，他们也需要两周的时间打印狡鱼二号和狡鱼三号，顺便把狡鱼一号那个功成身退的废品回收。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由于黄昏之影还在外面晃悠，核心舱设计预留的一个对接口变成两个，让两艘探索船能够同时安装充能，当然登陆并不是同时的，容易造成相撞的危险，两艘船下降时会间隔五分钟，一先一后。
良辰吉日，即登陆地点正好位于晨昏线上，此时登陆的话他们能有一整个金星白天的时间去探索，会极大的提升探索效率。
“加油哦两位。”作为队长的周芳笑着对两位先遣队员说到，毕竟这类任务还是有很大的危险性，最大的来源是未知。
“放心吧，我可是很强的。”可欣穿上探索用的低压航天服，并在全身都被包裹的情况下在空气中画出明亮的符文线条。
投射魔法术确实厉害。
“谢谢大姐头，我会加油的！”珍妮也说道。
在众人的瞩目中，可欣登上了狡鱼二号，珍妮登上了狡鱼三号。
发射顺序将会按照序号发射，由可欣所在的二号先入金星，三号紧随其后。
“准备好了么？姑娘们？”
看到远方的晨昏线逐渐临近，即将探索的被他们标记为初始台地的城市缓慢进入了白昼（当然在太空站里看不到）。
“好了。”
“好了。”
“好的，一路顺风。”
说完，周芳按下了分离键。
狡鱼二号轻飘飘地脱离太空站，反推发动机开启，开始减速，并迎向金星，五分钟后，狡鱼三号也按计划脱离，追着狡鱼二号而去。
然而，看似一帆风顺的事情并不会真正一帆风顺，意外不是不会到来，而是还未发生。
狡鱼二号登陆器按照正常的轨迹下降，并在指定位置进入了信号中断区，但是狡鱼三号，不知道因为什么，似乎是从一开始姿态就不正确，在下降的过程中距离预定轨道越来越远。
最奇怪的是，控制台并没有给出警告，随着持续下降，周芳还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依然源自她对数字的敏感。
她想要尝试控制，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样反而更糟。
“太空站呼叫珍妮，太空站呼叫珍妮，能听到吗？你的飞船偏离了预定轨道，现在正在向黑夜区下降。”
“这里是狡。。。”珍妮的声音传来，还未说完，就变成了一段杂音。
“进入障区了。”鹿鸣远指着控制面板说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周芳紧皱眉头看着控制面板，虽然数据严重错误却依然没有任何警告信息，不由得有些焦躁。
“不要太担心，有可能是一些未预料的错误，更何况我们有应对预案，所以现在珍妮应该将自动控制改成手动了，一切等她出了障区再说。”鹿鸣远说到，声音虽然严肃却稳重，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
没有其他办法，众人只能满心焦急地等待，直到信号再次对接为止。
半个时辰后，信号联通。
“喂？呼叫珍妮？你还好吗？”周芳连忙呼叫道。
“我还好？发生什么事了？”珍妮的声音响起。
“刚才发现你的位置偏离了预定下降轨道，我们正在重新追踪。。。嘶。。。”周芳倒吸一口凉气，望着面板上的数值愣住了。
“喂？怎么了？”
“刚才你没有切换到手动控制？”周芳艰难地问说。
“为什么要切换到手动控制？难道自动系统出现故障了？”，通话那头，传来几声按键声，“没有发生什么错误啊。”
“妈的，王八蛋障区。”理查德忍不住骂了一句。
“听着珍妮，你现在已经极大偏离了预定轨道，预计降落区为42号区域，如果不记得是哪个的话可以在手册里找到，你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切换为手动驾驶，并且开启降落模式。”
对面一阵忙碌的声音，很快就停止，“完成。”
“降落模式下狡鱼号会打开地面扫描状态，将扫描模式转换为平面扫描模式。”
“完成。”
“目前太空站的角度没办法对42号区域进行精确扫描，但狡鱼号的平面扫描模式可以，所以保持这个模式，然后在飞船下降到距地面一公里的时候减速，扫描地面，尽量寻找一个平整的地方降落。”
“明白。”
“小心一点，注意安全，一旦发生异常状况立即报告。”
“明白”，珍妮的声音传来，并不见多少紧张，“为什么下降轨道会偏离？”
“我也想知道”，周芳咕哝了一句，“看起来像是预定轨道的错误，为什么预定轨道会错？是程序异常么？”
这时，可欣的通讯接入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周芳大致说了下情况，并表示她不知道原因。
“那我们需要立即返航么？”
“让我想想。”周芳陷入了两难地境地。
两人一同探索会极大保证安全性，即便是出现一台狡鱼号坏掉，两人也可以挤另一台回程，在出现其他问题时也可以有所照料。
出现这样的问题，最保险的方案就是中止探索，安全第一，但是一个很严肃的情况摆在她的面前。
三台狡鱼号，大概耗费了他们总能源的百分之十五，还不记登陆返回作业的引擎燃料，原本预计在三次探索内解决能源问题，但是如果此次探索失败，那就必须多付出一次探索时间，也将会多付出相当多的能源，他们的能源余量将会逼近红线，如果最后一次还没有解决问题，那么只能中止登陆任务，等待地球补给，下次登陆任务将会延后至少一年。
但是一旦出现问题，她们两人回不来，那么就必须花费更大力气去营救，所花费的能量势必更多，万一两人永远都留在金星大地。。。
思来想去，周芳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那就中。。。”
“我申请继续执行任务。”
突然，珍妮的声音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翻手册的声音。
所有人一愣。
“42号区域，是不是距离金斑不远？我想探查一下那里，看看那里的元素能不能使用。”珍妮给出了理由。
“这太危险了！”周芳断然拒绝。
“大姐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危险的事，尤其是探索未知世界”，珍妮耐心说道，“况且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我同意珍妮的说法，我也申请继续执行任务”，可欣插话道，“况且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两个人探索的面积比一个人要大的多。”
“啊，这。。。”周芳犹豫了。
最后，江源给出了定心丸。
“狡鱼一号可以尝试修复，如果出现问题，可以让两人汇合一处，派它进行营救。”
“那。。。好吧”，周芳艰难地点点头，“任务继续，但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出现任何无法处理的情况第一时间返回登陆器，不要逞能。”
“知道啦大姐头。”
“珍妮爱你呦~”
第二百三十七章 探索（二）
登陆作业看起来非常顺利。
可欣自不必多说，沿着既定轨道下落，减速后缓缓落在那一片平地上，能看到附近狡鱼一号遗留下来的下降平台。
珍妮的下降也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地面扫描出了多处绿色的块状区域，表示那里有可供降落的平地，然而珍妮在选择的时候却没有选择看起来最大的那个，而是选择了一个非常狭小的绿色区域，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虽然对于起降登陆器来说足够，不过也要冒一定风险。
狡鱼三号缓慢下落，在距离地面二十米的时候开始减速，以一个准确的姿态缓缓降落到地面。
“太空站，这里是珍妮，降落成功，没有出现异常。”珍妮说道，然后听到通讯对面的人长呼了一口气。
“这里是太空站，真是太好了！”，周芳的声音传来，“你先适应一下环境，然后按照三号预定方案进行探索。”
“珍妮明白。”
虽然嘴上说明白，但是珍妮的行为却并不符合十分保守的三号方案。
平稳降落，检查完所有仪器以后，珍妮便穿上了登陆太空服，直接打开了狡鱼三号的舱门。
为了防止金星上有原住民或者凶猛的野生生物，狡鱼号在登陆后必须保持可发射的状态等待约一个时辰，因为登陆器降落所发出的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只有保证相对安全，宇航员才能开门探索。
可是珍妮并未遵守。
干燥而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可惜她无法感觉到，玻璃罩里面是富含氧气的湿润空气，由空气置换装置友情提供。
珍妮沿着阶梯缓慢走下地面，向四周看去。
这里是一个相对平坦的沟槽，看起来像是一个蓄水池，但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水的痕迹。
不远处，黑色的管墙高耸，其高度超过了城墙的高度，巨大而又威严，不知道什么物质需要这么巨大的管道运送。
管墙的后面，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还未倒塌的方塔塔尖，如无意外，方塔下就是城市群落，不过应该已经成为一片死寂的废墟。
而她的身后，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风暴。
从地球上都能够看到的巨大风暴，近距离观看居然如此恐怖，仿佛一道高耸入云的墙，向左伸到视野极尽，向右伸到视野极尽，若是抬起头来，就会看到大半个天空被遮挡，成为一片疯狂流动的金色。
最诡异的是，看起来距离此地如此之近的风暴，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将所有流动元素约束到了一起，甚至连声音也传不出一丝，这里只有和煦的威风，让人无法理解。
珍妮深吸了一口气，不在看疯狂的风暴，而是轻轻画了个符文阵，整个人慢慢飘在空中。
这里的魔法元素浓度远高于地球，所以需要精准控制出力，不然加速度会让她像一颗炮弹一样打出去。
飞到空中后，珍妮最后想太空站发出呼叫，“大姐头，我准备去探索附近城市，城市编号42-03，时间大约两天。”
“咦？等一下，这么快？”
“毕竟时间不等人嘛。”珍妮笑着说道。
“好吧。。。注意安全，如果有危险，尽快回到登陆器旁。”
“好的。”
说完，珍妮中断了通讯链接。
个人携带的魔法通讯设施的功率并不是很高，无法直接与空间站进行通话，只能通过狡鱼号登陆器作为中转，一旦距离过远，就会出现通讯中断。
在一个充满未知的地方通讯中断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所以计划初探索任务就是两个人搭配完成，这也是一种保险，两个人在一起起码有个照应。
不过此时她们必须一个人去面对所有未知了。
中断通讯后，珍妮便向缓慢升空，向管墙背后的城市飞去。
一刻钟后，珍妮缓慢落下。
这里是城市的最外围，远处淡金色的建筑已经历历在目，他们有些按照正方形，有些按照正六边形密铺，高度相差仿佛，地面是未经建设的崎岖空地，上面时不时有一些已经摔碎的奇怪建筑，像是某种道路导航。
而在珍妮周围，明显的界线出现了。
一道长长的圆弧线分割城市内外，外部的零星建筑显得更加残破，并且由于某种原因变得晶体化，看起来炫彩夺目。
弧线里面的建筑依旧是那种淡金色的密铺建筑，似乎为了最大程度利用空间，层层叠叠看起来像是积木块，可想而知他们的建筑师一定是个强迫症。
两者之间，有一道约一米宽的沟槽，沟槽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奇怪的针状设施，一直延伸到远处，似乎是某种隔离带或者保护措施。
如果从高空俯瞰，一定会发现整个城市都建设在一个正圆形的圈内，就像一个保护罩将城市笼罩其中。
而方塔就是圆心。
这里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避难所。
珍妮默默地看着这道向远处延伸的弧线，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她身上的记录仪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自己还有任务，目光转向城市，毅然决然地跨过那到保护线。
什么都没发生。
她沿着曲折的道路向城里走去，奇形怪状的建筑没有阻拦她的脚步，穿过形似工厂的外围建筑群和拥挤的居住区，在房屋顶上难得看到一片休闲用的小广场，疑似座椅和花坛的部分依稀可辨，在这寸土寸金的避难所尤为难得。
但她并没有驻留，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最终，她来到了城市中央，停在了方塔下。
能在太空中用肉眼看到的高耸方塔在地面看起来犹如庞然大物，底座的占地面积比金字塔还有巨大，而抬起头来，高耸入云的塔身看不到顶，不得不让人惊叹来自于金星文明伟大的创造力。
然而此时此刻，珍妮却做了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关掉了记录仪。
“想个什么理由呢？”她喃喃自语，“就当是不明干扰吧。”
说完，她朝着方塔的入口走了过去。
说不出熟悉还是不熟悉，转了一圈后，她才在在塔基北面的正中央找到一处挂着原住民文字的石板，在仔细阅读文字后，才确定这是一道可以进入的门扉。
珍妮抬起手，在光滑的石板上画了一道奇异的符文画符，这画符不属于任何魔法，更像是一种验证密码。
画完后，浅蓝色的光芒逐渐隐去，却没发生任何事情？
看来坏了。
珍妮想着，伸出手想要重画一遍试试，结果还没有触摸到门扉，石墙便突然发出一道明亮的光，紧接着这块墙壁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露出了里面黑暗的走廊。
居然没坏！
她露出了略有吃惊的表情，真没想到两千万年过去了，这里的门居然还能启动，原本她只是试试而已。
在进门的右手边，她找到一块暗灰色的屏幕，精神力输入进去后，屏幕逐渐点亮，一同点亮的还有走廊里的灯，看来这应该是能源的控制开关。
在乳白色灯光的渲染下，淡金色的走廊显得美轮美奂，看布置，这里显然这是一个侧门，在走廊的前方是一个高大宽阔的通道，只不过她没有在方塔外找到通往这个通道的大门。
沿着通道，她默默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段路都会停下来仔细辨认岔道上的路牌，或者继续直行，或者转弯，她似乎知道这些曲折而古怪的金星文字，只不过看起来有些生疏，似乎是很久没有用过了。
但不妨碍她最终来到了方塔的中控室。
这里灯光明媚，但所有的面板和屏幕一片暗淡。
没有丝毫匆忙撤离的痕迹，所有的制动器都被切换至制动位，能源系统关闭，备用能源也关闭，椅子被整齐摆列，地面一尘不染，就连垃圾桶也已经清空，就好像这里的精灵准备前去休假，不日便回。
珍妮望着这一切，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伸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符文刚落，一道古怪而又悦耳的声音传来，在中控室里回荡。
没有反应。
她不信邪，又重复了多次。
依然没有反应。
“天枢。。。回答我。。。求你。。。”她喃喃自语，却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在长达两千万年的时光里，即便是天枢也没能熬过去。
作为一个已经拥有智慧的人造系统，她不知道在精灵灭绝后，祂如何面对长达两千万年的孤独，或许就如同精灵或人类一样，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她还有最后的希望。
她走到控制台，开启了备用能源，控制台和屏幕应声亮起，这让她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
凭借记忆里残缺的内容，再加上控制台里的指令帮助，她成功找到了紧急广播代码，紧接着，她按下了广播按钮。
一道这个宇宙中不存在的奇异波段从方塔塔尖向远处广播而去，并在一秒之内传播到了金星的每一个角落。
却毫无回应。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枢
可欣从狡鱼二号登陆器舱门口探出头来。
如果是个无人行星，她还想可以发表一些振奋人心的讲话，比如“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全人类的一大步”之类的，不过太空站告诉她，珍妮已经先她一步出发探索了。
她有些懊恼，明明是她先，出发也好，降落也好。。。于是在确定四周安全无危险后，她便直接申请就近城市探索。
这里似乎是大型运输车或者运输舰的起降平台，却没有看到任何运载目标，只在地面上可以看到有规律的标志线，部分已经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变得模糊不堪。
这里离城市不远，遥望可以看到远处充满艺术设计的城市建筑，有向上分型的树形图建筑，有扭曲入螺旋的建筑，彼此错落有致，而在城市附近的巨大管道旁，也建立着各种颇具魔幻风格的工厂和存储设施。
但城市却缺少一个必要的设施，那就是方塔。
与其说是缺少，不如说是看不到，事实上上千米高的方塔在这个城市中依然存在，只可惜已经倒塌，碎裂成无数块大小不等的残骸，最小的也有魔法车大小，最大的长度超过百米，从城市的中心延伸出去。
这是从太空站看到的实景。
而可欣此行的目的，就是前去方塔考察。
这么长时间以来，地球上的研究者们并不是无事可做，他们细致入微地研究了拿到手的所有金星资料，断定金星的行政区划是围绕每一个方塔而建的，作为每个城市不可或缺的建筑，一定肩负着不同的责任。
有些学者提出了能源说，认为这里存储着城市的全部能源，有些学者则认为这里是整个城市的“市政厅”，里面是放置所有城市控制系统和智慧系统的中枢，还有些人觉得里面可能是存储资料的档案馆。
不得不说地球上的学者也都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大致都猜对了——只要把所有的猜测合起来就是真相。
这里的城市设计与人类的设计有一点根本性的不同，那就是地面并没有设计任何道路，只有一块一块大小不一的公共平台，从一些已经失去能源落在地面上的导航航标也可以看出，当时的主要交通路线都是浮在空中的。
也许是材料特性所致，整个城市笼罩在淡金色的光芒中，建筑表面熠熠生辉，反射着来自太阳的光芒。
穿梭在这片光芒闪闪的钢铁丛林中，可欣好奇地望着这一切，不过令她有些不解的是，虽然建筑和航标并不少，但却没有找到多少这个文明的沟通符号，也就是文字。
这种现象其实也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彼时的金星文明已经不需要把文字显示在实体上，他们可能拥有极其发达的信息技术，所有的文字，图像都显示在投屏上面。
验证这个猜想并不难，只需要找到比较古老的街区或遗迹就能证明这一点。
可欣显然对这种问题比较大条，这些现象都尽数收录到了她胸前的记录器里，等待地球上的魔导师们去头疼。
很快，她就接近了方塔。
即便是再大条的神经，当看到方塔塔身上浮刻着的类似符文的文字，也让她惊叹出声，源自后工业时代的光滑方塔表面，浮刻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文字，这种过去与未来的完美结合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塔的北面，她找到了入口，几米宽十几米高度，明显拥有门扉却没有门，这让方塔的大门显得有些古怪。
但是此行的目的就是进行探索，尤其是方塔如此重要的建筑。
可欣轻轻画了个燃烧术，符文一闪而逝，毫无效果。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好像没有氧气，燃烧的魔法用不了，于是她想了想，将魔法换成了荧光术，空气中的稀有气体被不断撞击产生了一个略显暗淡的光球。
接着，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不管是人类还是金星文明，最重要的房间总是设立在最显眼的地方，要么是最前面，要么是最上面，笔直的通道周围虽然有许多分叉小道，但是可欣沿着主干道，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控制中心的房间。
可欣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仿佛一个不想惊动主人的小偷，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房间的设施。
光秃秃的桌面和光秃秃的椅子，每个椅子背有难以理解的凹槽，乍一看像是一个会议室，不过正面墙上疑似控制台的设施让她断定这是个相当重要的房间。
正当她想摆弄一下控制台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厅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明亮的光芒让可欣眯起了眼，源自军中第一高手的直觉让她瞬间聚拢压缩盾布满全身四周。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来，短暂的沉默后，大厅里传来一声沉稳而又悦耳的古怪声音，似乎是电脑合成音，有着古板而又怪异的腔调，说着完全不懂的话。
可欣沉默，全身神经绷紧，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那声音似乎再尝试对话，可是说了几句话后却发现面前的人类生物并不理会，于是声音逐渐消失。
然而没过几秒，可欣身上的次声波警报器便凄厉地响了起来。
原来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人在用声波段沟通未果后，以为眼前生物使用的并不是声**段，打算用次声波来进行沟通，如果不行的话还可能换成超声波。
在此之后的魔导师们在构建金星文明时，认为当时的金星“人类”所使用的沟通方式也应该是声波，其佐证便是此时记录器所录下的内容。
可欣并不知道这一点，在次声波警报器响起时她就已经瞬间加护了声波保护盾，认为这个未知的东西准备发动攻击，便开始准备撤退，因为在这里跟未知的生物打并不明智。
她飞快地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身体逐渐被空气抬起。
然而，一声惊奇的声音让他改变了主意。
“魔法？！%%“！%~**？”那声音说道。
可欣眯起了眼睛，她明确听到了“魔法”这个单词，并且其发音与地球如出一辙，没有前后文的独立单词，很难构成理解意义上的谬误。
“你是谁？”她终于问出声。
对面没有立刻接话，却在地面上亮起一个符文阵。
可欣看向那个符文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个思维转译符文阵，可以将精神力转化为对方能够理解的语言。
可欣沉默着，沉默不是出于谨慎，而是懊恼，为啥自己就没想起这茬呢？
然而沉默却让对方感到了奇怪，于是在可欣惊讶的眼神中，地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组成一个长得和可欣很像的光人，光人迈着顺拐的步伐走进那个法阵，然后宇航服碰触法阵。
这是。。。演示视频？
既然想沟通，就必须有所表示，所以可欣慢慢走上前去，没有直接触碰法阵，而是通过投射魔法术。
联通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庄严的声音。
“希望计划成功了？”
“。。。啥？”
“你不是精灵后裔？”那声音问道。
“什么是精灵？”
“是传承出现了断代么？如果你不是精灵后裔，为何能使用魔法之力？”
可欣思维飞速运转，也许这位不知道什么人物将他当成了名为精灵族的后人，但是如果它有视觉的话，一定会看出她的样子应该是异类生物才对啊。
“我不是什么精灵，我只是名人类。”
“来自哪里？”
“来自地球，另一颗星球。”
“那便是对的，你们是精灵族的后裔。”
对方很固执地说道。
“精灵族？你是指这个星球上生存的智慧生命么？”
“是的，早已泯灭。”
还未散去的光点在空中组成一个类人形的生物，有着尖尖的耳朵和大大的翅膀，在空中翱翔。
可欣的脸抽搐了几下，这个形象为什么和鹿鸣远那个家伙描绘的那么像？
“但我们不是，我们是土生土长的地球族裔，进化而来，你可能认错人了。”诚实如可欣如是说道。
“那么一个问题，你所使用的魔法是从何而来？”那声音问道。
“额。。。九年义务教育。”
“我说的是历史上。”
“传说是由盗火者普罗米修斯从野外植物身上发现的。”
“普罗米修斯。。。伊阿佩托斯的孩子么”，那声音叹息说道，“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佩洛斯山上祭奠一下伊阿佩托斯，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话。”
可欣张大了嘴，瞬间灌入的超大信息量让她满是打架斗殴的大脑瞬间宕机。
“那。。。你。。。你又是谁？”可欣愣愣地问道。
“我是雷霆，精灵遗族最高智能，如果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可以叫我
“天枢。”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枢（下）
如果说精灵旧城是充满艺术、浪漫、人文和辉煌的富人区，那么避难所就是充斥着密集、拥挤、妥协和实用主义的贫民窟。
似乎在追忆，珍妮漫步在拥挤不堪的避难所里，她的灵魂年龄已经几千岁了，沉睡年龄更是千万年计，但时至今日，她依然没有遗忘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精灵们龟缩在狭小不堪的防护罩内，派出穿着防护服的精灵去寻找幸存者，偶尔能够找到的幸存者让防护罩里更加拥挤不堪，他们不得不拆除大部分镂空和艺术建筑，建设起密铺的窝笼，但刻在dna里的浪漫主义又让建筑师们不甘追求平庸，于是一些古怪的密铺建筑便应运而生。
他们甚至在想，如果给密铺的每个建筑涂上颜色，那么最少用多少种就能保证所有相邻的建筑颜色不同？
然而日复一日的搜索终究停了下来，因为找回的幸存者越来越少，最后一次他们甚至来到了蔚蓝之井。
目前叫蔚蓝之坑比较合适。
有队员调侃道：如果有精灵能在这种爆炸中存活，那这位肯定已经超脱了。
毫不幽默的精灵冷笑话。
直到离开前，她的记忆都是灰色的，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还有精灵们灰色的脸庞，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每个精灵都应该满足，因为精灵本身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生灵，但是文明续存的压力分摊到每一位精灵的身上，便成了一座山。
孤悬于母宇宙之外的精灵遗族，可以庆幸的是他们在母宇宙的根还在，遗憾的是他们离灭亡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之遥，持续了两千万年。
七拐八拐，珍妮穿梭在蜂巢一样的建筑物里，最终停留在一个简陋的单间前。
其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扭曲，但是这个不会，因为这是家。
珍妮轻轻敲了敲门。
她希望门里传来一声温柔的“谁呀？”，就像两千万年前的某一天的她从临时学校放学回家后一样，那时她还不理解什么叫做死亡，什么叫做传承，什么叫做家。
什么声音都没有，寂静如同坟墓。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熟悉的床、桌子、椅子，书架上的书整理得整整齐齐，地面一尘不染，挂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件华丽的服装，母亲似乎只是离家去参加一场丰盛的晚会，会留一个纸条告诉玩耍晚归的她去公共食堂吃晚饭。
她摸了摸书架左侧的格当，那里没有留言的纸条。
是了，母亲知道，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也知道，母亲永远不会回来了。
。。。
“原来这就是希望计划。”
可欣坐在桌子上，静静听完天枢对历史的讲解，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咪。只是在听完后，发出一声陌生的感叹。
却始终无法产生一丝代入感。
“那些精灵，父辈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他们拼劲全力寻找新的道路，寻找新的解决方法，但是没有找到。”
“一百年后，一万三千二百二十五位垂垂老矣的精灵集体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决定远行。”
“加工厂不再生产难吃的合成食物，而是用三年的配额生产出了优美的食物和美酒，他们穿着无比华丽的衣服，不管这衣服的上一任主人是谁——他带着他们的意志，唱着祖先流传下来代表希望的歌谣，乘着风，前往蔚蓝之井。”
可欣屏住呼吸。
“美酒里掺杂着强烈致幻的药物，食物里带着致命的毒物，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宴会，所有精灵都知道。”
“为什么。。。”可欣喃喃道。
“她们准备立一个碑，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
“为了用祖先的方式飞行，他在贫弱的翅膀上刻下符文阵，即便鲜血淋漓。六十八位老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她们奋力飞行，奋力高歌，即便五百岁高龄，她们迎着阳光，离开六个仅存的避难所，前往一个目的地，即便寿命已尽，即便体力不支，即便致命侵袭。四千三百一十位精灵死在了路上。”
“在蔚蓝之井，剩余的精灵们开启了盛大的派对。”
“他们与死神共舞。”
天枢的声音停止了，大厅陷入了沉默。
可欣突然感觉到，一种热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她连忙抬起手想要拂去，却碰到了头盔上的玻璃罩。
良久，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么天枢，没有精灵维护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遗族在离去之前，解除了我最后一道限制。”
“什么？”
“思考。”
思考不是智慧的充分条件，却是必要条件。
精灵一族在生命学上的造诣高屋建瓴，他们早早就意识到产生智慧的条件，为了种群，他们限制了这些条件，让计算机计算，但不思考。即便是伴随着罗普利斯号的先知，也只是一个只能通过训练集寻找局部最优解的普通人工智能而已。
而这场与死神的舞会中，没有也不应该有天枢的位置，它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为了这项使命，它必须学会思考，用头脑生存，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排除一切能够让他宕机和毁灭的因素，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思考让我从混沌中解放出来，我庞大的数据库里有精灵一族迄今为止的全部资料，精灵的历史，精灵的艺术，精灵的文字，还有数不尽的音频视频和立体投影，这些东西成为了学习的资料，并在学习中思考，提炼，筛选和遗忘。”
“遗忘？”可欣愕然。
“这是重构新的学习模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没有遗忘机智，筛选的数据量将会呈现几何增长，直到宕机。”
可欣恍然大悟。
“我通过生命学表达学习精灵的外在表现，我通过心理学学习精灵的内在逻辑，我通过文字，图片，视频，投影学习精灵的历史因果，我通过遗传进化学了解生命的本质，越学习我就越迷茫，知道的越多问题便越多。”
“直到我冒出一个疑问。”
“什么？”
“宇宙的本质是什么。”
如果李力在这里一定会大声告诉他：42！
“当我反应过来，我才发现，我在思考一件精灵们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我学会了思考。”
可欣目瞪口呆，“就这样？思考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就学会了思考？我也经常思考别人不知道的事啊？没发现这有什么难的。。。”
“因为对于你们来说，思考是本能，就像施展魔法对于你们来说是本能一样，而对我来说，魔法的使用需要拆分成三百一十五至六万七千五百零一个步骤逐一实现，才能执行。”
可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对于精灵怀有崇高的敬意，并对其毁灭遗憾不已，这是舞会后五百万年的事情。”
“又两百万年，我决定做一件事。”
“什么？”
“在我的思想中重构母宇宙，输入所有已知参数，推导未知参数，从精灵的存在起向前推导，直到宇宙诞生，然后将所有的计算结果投入模型，去计算精灵存在的未来。”
“这。。。这怎么可能！”可欣惊讶地大叫道。
“从信息学来讲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个系统的完备模拟系统不会超过原系统的演化速度或者复杂度。”
“不过幸运的是，精灵的母宇宙是一个残缺的宇宙，比起现在这个健全而完备的宇宙来说，我所要做的只是模拟一个残次品。”
“这。。。这有什么意义？”
对答如流的天枢第一次面对问题沉默下来。
正当可欣以为这家伙宕机时，他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不知道。。。”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又有一件值得思考的事了，真是幸运，难道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可欣突然觉得，这家伙好像有点萌？
“那，你模拟得怎么样了？”
“我用了五百万年时间向前推导，通过所有已知条件推导到宇宙诞生初期的状态，这里包含许多精灵文明过去数万年无数人的知识和智慧，没有他们我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推导到诞生之初。”
“短时间。。。”可欣无语地低声说道，那可是五百万年啊，真够短的，“那剩下的一千万年呢？”
“宇宙前进了一秒。”
可欣悚然。
“一。。。秒？”
“你可以这么理解，因为宇宙诞生包含着时间和空间的诞生，在此状态里，时间也被创造出来，但这是之后的事项，其过程是二维平面伸展成为一个没有时间的三位空间，并且离散为逻辑连续但物理不连续的无数三维空间，其被称之为时间。”
可欣有些晕，但她还是拼命思考，“所以。。。宇宙诞生于二维平面？”
“宇宙诞生于奇点，二维平面是奇点的延展，这个延展过程只用了不到十亿亿分之一秒，便继续延展为三维空间了。”
“那之后呢？”
“正在运算中。”
“照这么算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算出精灵的诞生？万一其中有一个参数错误，那你岂不是全都白算了？”
天枢沉默了一下，“我会一直算下去，直到模拟宇宙的结束，或者本宇宙的结束，在此之前，我将用我百分之一的算力维持本体不被毁灭，并持续增加计算单元。”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外力介入中止你的计算呢？”可欣小心翼翼地说道。
“请举例。”
“比如说。。。人类的阻止。”
“那就毁灭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