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2.纯白的你:迟来的生日礼物
大可爱旁还挂着段冉刚才穿过的衣裤。
衣裤旁是一条白色的浴巾,浴巾旁是一条黑色睡裙。
点了点头,秦键左转走进了一个小饭厅。
饭厅的木质饭桌上还放着一个开着盖的泡面纸碗,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纸碗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碗壁上还挂着几滴红油。
见此他都能想象到段冉狼吞虎咽捧着碗喝汤的可爱模样。
不由得笑了笑。
心绪一动,他的目光落到了桌角下的垃圾桶,踩开一看,他不由的蹲了下来。
细细一数,足足有三个这样的空碗。
“懒得就不能自己做点饭吃嘛,哪怕出去吃呢。”
话虽如此,但也心疼。
叹息一口,起身穿过饭厅,他走进了厨房。
厨房灶台上的白色瓷砖看起来像是刚擦过不久,丝毫没有油烟留下的迹象。
打开橱柜门,整齐的摆放着两套崭新餐具,从餐具的颜色可以分辨出黑的是他用的,白的是属于段冉的。
转身见厨门后的黑色微裙,秦键回到客厅从行李箱拿出了他的秘密武器。
米线子。
接着又回到厨房。
厨具应有尽有。
“开工。”
煮米线也可以是半个技术活。
在确定天然气可以正常使用之后,秦键起锅做热水。
然后用冷水把米线用泡了起来。
待锅中水沸腾之后他将三包汤料一起下锅,很快厨房就飘出了一股钻笔的香辣味。
用钢琴家的舌头尝了一口汤头,他确定这咸淡正适合段冉的胃口。
掐着时间,听着卫生间渐渐变小的淋浴声,秦键这边忙关了火,将在冷水里泡开的米线扔进了锅里。
然后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一分钟后。
待卫生间的门开一瞬,他连忙把门口架子上的浴巾和睡裙递了过去。
小胖段哪里想的到开门之后是这幅场景,意外中更是惊喜满满,尤其是她还闻到了厨房方向传来的香味。
“哈哈,一会我要亲亲你!”
说着她丝毫不顾春光的乍泄,伸手接过秦键递过来的衣物。
秦键不可谓不是贴心的男朋友,看着门缝内湿漉漉的小脑袋,轻声温柔道,“擦干换好衣服出来吹头发,十分钟之后开饭。”
“唔~”
秦键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潇洒转身离去后,门内的小胖段在露出了一抹小小痴汉的笑容。
如果这就是同居生活的开始,那么段冉认为两小时前的那些所有胡思乱想都已不值一提。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互动,但却给了她无比真实的生**验。
不同于在任何一个角落里的酒店房间里。。
从开始布置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段冉就把这儿当做了属于她和秦键的一方小天地。
——
十分钟后。
秦键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香辣米线摆放到了餐桌上,同时摆好了筷子。
他打开冰箱瞅了一眼,一眼望去各种各样的啤酒占据了冰箱保鲜室的大半面积。
随手拿出一瓶德产黑啤,他刚准备起开,连廊那头的卧室门开了。
只见段冉身着一身粉色长袖棉质睡衣睡裤走了出来,一边撩拨着蓬松的头发。
“咦?”
秦键诧异,“怎么?”说着他扯着自己的衣角拽了拽。
段冉哪里不懂,“那条裙子是要洗的啦,再说你不觉得屋里有点冷嘛。”
“也是。”秦键低嘀咕了一声。
“怎嘛?”段冉走过来挽起秦键的胳膊,“哎呀,别这么失望嘛~”
四目相对,秦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经的问道:“很明显吗?”
段冉眯眼一笑,嘴上没说话,直接伸手...
秦键没来的及躲闪,画面定格。
他被抓了个正着,顿时眼睛一瞪,“你!”
一瞬段冉被惊讶不由的张了张小嘴,接着一对修长的睫毛眨动了片刻,狡黠的目光里充满了直白的玩味。
接着满意的扬起嘴角,柔声道,“你这个骗子,你一点都不失望。”
“这两码事好不好!”
秦键提高了音量,他很想解释一下二件事之间的区别。
只是来自身体的反馈忽然消失,他觉得整个人一下跌落了半截。
“吃饭吃饭!”
小胖段收回手可可爱爱的坐到了椅子上,甜道:“谢谢老公的米线,我要开动了。”
说着低头闻了一下,“好香!”
每过几秒,小胖段的两腮就被咕叽咕叽的撑了起来。
对此一幕,秦键只能笑着摇了摇头,身心皆软。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可是真惹好好吃。”
重新拿起桌上的易拉罐,秦键坐在一旁喝着啤酒与段冉度过了两人在413公寓的第一顿晚餐。
温馨的一刻值得记录。
只是。
当段冉吃完放下碗时,“糟了!”
“怎么了?”
“我刚才忘记怕拍照了!”
“明天明天,下一顿再拍。”
“可是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巴黎了。”
“时间这么赶?!”
“唔,所以秦键同学,你要好好珍惜今晚哦,有什么过分的要求要尽量提出来,别不好意思~”
“我认真的。”
“哈哈哈,走吧,带你参观一下你的卧室。”
“段冉。”
“嗯?”
“....能不能...能不能在这儿多呆两天。”
段冉笑了笑没接话,拉着秦键向卧室走去。
推开卧室的门,一间纯白的卧室展现在秦键面前,还有一股他熟悉的清香。
映入眼帘的是墙角大床上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分别贴着三张照片,秦键记得,这是东京月下的三连拍。
如此有纪念意义的照片被段冉作成相框摆在床头,此情此景催化了秦键内心的浓郁不舍。
他不是不可以送段冉回法国,只是等待着两人的依旧是别离之后的下一次匆忙见面。
这一刻,他说不出滋味。
这滋味在每一次离别之时都会牢牢的占据在他的心头,只是这一次,来的无比猛烈
环顾四周,各处看似不起眼的小挂件,小物品,将整个卧室布置到像是一个充满回忆的空间。
“你很舍不得我走吗?”
段冉走到桌前拿起一个小瓷娃娃,转脸看像秦键笑道:“还记得这个吗?”
“肖邦大街的奇物店买的,你说这个小娃娃像我。”
秦键两步走到了段冉身边,从对方手里拿过瓷娃娃放到了一旁,接着将对方拥入怀里,“能不能多呆两天?”
他再次问道。
接着卧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墙上钟表的秒针一刻一刻在响。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段冉感受着耳边的温暖鼻息,看着距离12点的最后三分钟。
她不想再等了。
“老公。”
她任由秦键紧抱着自己,轻轻叫了一声。
反手拉开了臀旁的抽屉,她从中抽出了一张薄纸。
片刻。
她轻轻地推开了对方,将手中的金边薄纸拿到了胸前。
——
“你的生日礼物我没有忘记。”
903.渴望被爱是人类的天性
渴望被爱是人类的天性......所以我始终愿意为你做点事......假如我昨天少做了一件......那么明天我将多做一件......
——
此话是不是出自勃拉姆斯之口,这点至今无人可以证实。
即便勃式对其师母克拉拉的迷恋在那个时代就疯狂被天下人所知,即便今天的人们依旧对于这一段津津乐道。
不过在这一刻,这句话究竟是谁与谁的诉说心肠已不重要。
当秦键看着段冉就如此随意的将眼前这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拿到他面前时。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
接过了段冉的赠予。
他一行一行的浏览着纸页上的字迹,生怕错漏了哪怕一个字母。
随之而来的是他越发加速跳动的心脏。
【【we looked forward weling youvieory】
【yoursmusic】
目光停到这里,他的呼吸仿佛被一股浓烈的爱意所涌阻。
他的心房已经热的透不过气。
还好带着丝丝凉意的纸页这时提醒着他,眼前的所有一切并不是旖旎梦乡中的镜花水月。
尽力的呼吸着。
他将手中的生日礼物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旁。
然后重新看向眼前的段冉。
迎着秦键复杂无比的目光,段冉歪着小脑袋抿了抿嘴。
接着平静的笑了笑,“希望你会喜欢。”
没有可爱的表情,眉梢间也不再妖娆,这一刻她就是一个简简单单准备接受回应的小女生。
一分钟前,她把竭尽全力准备了九个月的生日礼物亲手送到了男朋友的手中。
尽管这份礼物迟到了整整四十天。
但她依旧期望能在下一刻得到一个她想要的回馈。
在未知的下一小节里,她不想先听到‘我很喜欢’或‘谢谢你’这样的国过渡句,她宁愿多等待几个休止,直接听到‘我爱你’的小节终止音。
在说完了她想说的最后一句话,现在她开始等待了。
秦键没有让段冉久等,他再次将对方拥入到怀中。
他搂的不似刚才那般紧,但环绕在对方身后的双手却死死的扣在了一起。
像是一个大锁,将二人牢固的限制在脚下这片区域。
谁也不能在这一刻逃离。
额头贴着额头的将身体部分重量轻轻压在的了段冉的身上,秦键几乎零距离直视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眸子。
耸动了一下喉咙,秦键扯着沙哑的嗓子开了口。
“辛苦了。”
他的语气从未如此郑重。
段冉眨了眨眼。
“辛苦你了。”
秦键像是怕对方没有听清,抿了下干涸的下唇又重复了一遍。
片刻。
段冉轻点了下头。
然后反手也抱住了秦键,她将头移开埋在了秦键的左肩上。
辛苦你了,耳边还似回绕着这几个字。
忽然抽噎了起来,此刻她很想说秦键的回答没有遵循小节法则。
于是她也选择犯规。
“抱我上床。”
“就现在。”
——
渴望被爱是人类的天性,我爱你,所以我始终愿意为你做点事,每天都做,假如我昨天少做了一件,那一定是因为我在赶路,那么明天我将就多做一件,有你的今夜,我只盼将自己的每一秒于你奉献。
——
维也纳时间4月2日,清晨8点15分。
康斯大街5号公寓楼413室。
厨房。
“这个火腿好好吃,你尝尝。”
段冉又拿起一片餐盘中秦键准备做三明治的火腿片喂到自己嘴里,接着她还不忘把仅剩的一片喂到了正在煎蛋的秦键嘴里。
“好不好吃?”
“好吃是好吃——”秦键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对着空荡荡的盘子无奈笑了笑,接着转头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轻声道,“再等等,我们马上就开饭。”
“嘿嘿,我去办盘子。”
段冉转身像只欢脱的小兔子,端着没有蹬蹬蹬的蹦跶离去。
“明天的早饭交给我哦。”
...
半小时前,段冉从床上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空荡荡的床上只有她自己。
屋里的空气很清晰,她转头望去,卧室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
接着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洗衣机滚筒转动的声音。
她坐起,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晨间的空气。
四顾环视了一圈再度变得整洁的卧室,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傻笑间不由的想到了二人昨夜的疯狂。
二人几乎在黎明前才相拥入睡。
入睡时,原本整洁的卧室已经变得像是一个断壁残垣的战场。
她下床走出卧室,连廊对面的厨房里,挂着尾裙的秦键背影像是正在切什么东西。
于是她匆忙的跑了过去。
“啊,我要吃这个火腿。”
“先去刷牙。”
“唔~那我走咯。”
“快去,牙膏已经给你挤好了。”
“唔~那我真走咯?”
“好吧好吧,张嘴。”
“嘿嘿,啊——”
——
愉快的早饭时间过后,两人来到客厅面对面的进行了一次另一角度的深入交流。
通过段冉的描述,他现在已经彻底知晓,早在他没有决定来维也纳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开始筹划一些事情了。
虽然昨晚对方拿出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了大概。
“如果我没有打算来维也纳,那你提前毕业后准备去哪?回国吗?”
这个问题的本质中依然有秦键现在所担心的状况。
“嗯。”
段冉如实说回答,“如果你没有来维也纳,那我就会回国找你,或者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所以当时抱着这种急切想法,我就必须得想把办法尽快拿到巴黎音乐学院的本科毕业证。”
“因为这张毕业证是我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答应过我父母的。”
“只有拿到这张毕业证,我才能没有任何负担的去找你。”
秦键叹了叹。
在得知这一切,他心中的感动自是不用多说,甚至他都有些内疚与自己之前在心里“怪罪”对方没有“追求。”
“但是。”
段冉话音一转,秦键一愣,抬头望去。
“嗯,怎么说呢,就是刚答辩完那几天,我挺焦虑的。”
秦键有印象,那段时间段冉的情绪确实又些不太稳定,他以为是对方来例假的原因:“为什么呢?”
段冉笑了笑,“那段时间我一下不知道自己该练什么东西了。”
——
“秦键,你知道吗?”
“在遇见你之前,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唯一能与钢琴对话的人。”
904.疑虑消除:属于段冉的新方向
“我的童年记忆里只有钢琴,甚至连对父母的印象都没有它多。”
“或许这一点与父母间永不休止的争吵有那么一点关系,每天晚上我都蒙着被子在床上睡觉,生怕听见他们在卧室门外的争吵声。”
“这也导致我从小我就不爱与周围的小朋友说话,我总觉得自己和她们不一样。”
“还好那个时候我有钢琴陪伴,我每天都与它对话。”
“从小我就相信钢琴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并且它还能给我反馈。”
“这大概也是我喜欢弹琴的最重要原因。”
...
段冉轻描淡写的讲述着,秦键安静的在一旁听着。
时间点点过去,此时早已过9点,楼下的小提琴和隔壁的马林巴已经相继响了有半个多钟头。
只是秦键现在没有太多心情去欣赏音乐家们的晨练,此刻他满脑子里都是一个坐在钢琴前一点点长大的小小身影。
说着说着,段冉忽然停了下来,笑道,“表情干嘛这么沉重。”
秦键怂了怂肩,没说话。
片刻。
“其实这些事情在波兰的时候我已经给你讲过一些。”
段冉叹息,“现在回头看看也没什么,我更想说的是华韵赛遇见了你。”
“你在第一轮比赛演奏的作品让我一度觉得你也能与钢琴对话。”
段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笑。
片刻。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我没有把本子还给你吗?”
秦键想了想,分析道,“因为你怕与陌生人交流,而且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与我讲,我想你并不是故意不给我的。”
秦家的认真回答引的段冉的大笑。
“干嘛把我想的那么好!”
“好吧,那你说,”秦键手一摊,“你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别臭美!”
段冉说着光脚一阵小跑离开了客厅,“等我一下!”
再回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本子。
秦键望去,是那个本子。
“你看。”
段冉凑到他身旁,直接翻到了一页令他现在看来有些脸红的潦草字迹。
——
“5:37,速度不够。”
“左手无名指抬高抬高抬高抬高,5:24。”
“5:17,右手跑动略微僵硬,注意放松。”
“5:14,再快点再快点,想吃烤鸭,加油。”
——
“我当时一坐下就看见了这个。”
段冉将本子摊开在茶几上,然后模拟了当时的场景,“当时看到这些我就忍不住在想,啊,这个人也能与钢琴对话。”
“你等一等,等一等,有点乱。”秦键摆手打断了段冉,接着疑惑道,“你不会现在还以为我当时这些话是写给钢琴听的吗?”
段冉利索当然的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指出,“你不就是想赶紧把速度提到5分7秒,然后去吃烤鸭吗。”
秦键呃的一声,顿时语塞:“那你当时怎么就能确定这个本子就是我的。”
段冉:“你当时不是刚才那间琴房出来吗?”
秦键:“那也有可能是别人更早落下的,只是我凑巧又在这个琴房里呆过。”
“唔,你说的还真有可能。”段冉这么一听不住的点了点头,可接着又道:“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直觉吧,反正就是觉得是你落下的。”
秦键:“所以这就是你当时不还给我的理由?”
段冉:“其实后来我有想还给你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刚开始,每次在后台见到你,你都不敢看我一样,你很怕我吗?”
秦键:“咳,怕倒是不怕,只是那个时候我总不能一见面就盯着你的脸看吧。”
段冉:“好吧,理由充分,原谅你了。”
秦键:“?”
段冉:“哈哈,好啦好啦,对不起了嘛。”
秦键:“那决赛结束之后呢,我记得很清楚,决赛结束的时候我们似乎已经比较熟了。”
段冉:“决赛之后,我就有点舍不得还给你了。”
——
决赛那晚,秦键以一首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技惊四座,不但赢得了全场的欢呼。
也深深的打动了休息间内的段冉。
他指尖下所流淌出的每一个音符在段冉听来都带着一种深情的倾诉。
这让段冉心中生出更加强烈的预感,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
而在往后的一段有一段经历过往中,秦键几乎每一次出手都会给为她带来一次震撼。
久而久之,段冉在不觉间把自己对于钢琴的倾诉转移到了秦键的身上。
她只有钢琴的生活也一点点的变成了只有秦键的生活。
钢琴不知何时渐渐的从她的意识里丝丝淡化,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毕业了。
她自由了,可以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可再坐回到钢琴前,她却失去了与钢琴之间的那种神秘联系。
不再有音乐会曲目的限制要求,答辩完那几日,她一度不知道自己该练些什么。
然而那个时候秦键已经开始在贝多芬钢琴作品的茫茫海域上扬帆了。
迷茫,不安,焦虑,缠绕着她度过了那么几个不眠之夜。
还好时间给了她足够的缓冲。
在秦键来维也纳前的最后一个月,她也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秦键在忙碌启程,她也在寻找新的方向。
索性她骨子里终是爱极了钢琴。
——
“不过现在好了。”段冉轻松说道。
将积淤在心中的已久的问题一泄而空,她只觉身心更加轻松,“我打算今年先录制一张李斯特超技练习曲的cd。”
看着段冉信心满满的笑脸,听着这般元气满满的发言,秦键心中的担忧也随之消散。
段冉似乎已经找到了属于她个人的未来发展方向。
而且抛开男朋友的身份,就一名钢琴爱好者而言,他已经非常非常期待这一张cd了。
在他看来,段冉演奏的李斯特的时候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蛊惑感性。
挥臂抬手间又可见电闪雷鸣。
秦键:“整套吗?”
段冉:“当然咯。”
秦键深呼一口,目光扫过窗旁的钢琴,“看来咱们这两天就得准备另一台钢琴了。”
段冉表示赞同,“不过你是不是得先去学校报个道?”
说到这个秦键才想起今天上午他还要去学校报道。
“你已经报道了吗?”他问段冉。
段冉:“嗯呢,收拾收拾走吧,我陪你去本科部报道,小学弟。”
——
“等一下。”
“你是研究生了!”
905.关于教授,秦键的选择之谜
爽快的拒绝了学姐的热心服务,秦键独自去到卫生间开始洗澡。
他正洗着,门口传来段冉推行李箱的声音,“一会儿出门穿哪身衣服?”
“随便。”秦键隔门回答。“帮我把礼服单独挂起来。”
“好哒~”
学姐与学弟的正式同居生活似乎就从这个清晨正式开启。
10:30。
两人离开公寓。
去往报道的路上,秦键正与段冉讲述他在华国院报名当天所经历的一些事情。
准备过马路时,对面正有两名熟人朝这边走来。
秦键向段冉小声介绍说,“他两就是弗兰克和艾琳,红蓝玛丽,都是科赫的本科生。”
接着四人在马路中心相遇,弗兰克向秦键问早,接着告诉秦键他和艾琳正准备去上胡可教授的作曲课。
弗兰克不忘礼貌的冲着段冉微笑的低了下头。
艾琳则是与段冉挥了挥手,表情看起来有些激动。
段冉则依旧大方的挽着秦键的胳膊,仅用德语向二人回以问候。
“你这是要去报道吗?”弗兰克随后问向秦键。
“是的。”秦键点头,接着询问道,“钢琴系的作曲课是在校外上吗?”
“不仅作曲课。”弗兰克摊了摊手,抿嘴的表情显然对学校的安排略有不满,“本科生的大多数课程都得在校外上。”
原来如此,秦键心理说着,抬手挥别了二人。
四人两两擦肩离去。
“你们呢?”
秦键问向身旁,“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段冉回道,“我们还好,只有两门课不在学校,而且上课的地方离学校很近。”
二人说着,穿过马路走进了教学楼。
——
马路另一头的弗兰克和艾琳二人还在讨论着刚才的相遇。
他们过了马路左拐向东走去,没几步路就停在了一栋教堂样式的建筑门前。
这就是他们的作曲课上课地点。
此刻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键盘系,还有管弦系与一些插课生。
二人与几名同学打了招呼挑了个前排位置坐了下来
接着探讨起秦键会选择哪一位教授作为专业导师。
艾琳猜测:“会不会是科赫老师?”
弗兰克摇头:“不该,如果是老师的话,老师应该早就告诉我们了,我猜是巴赫曼主任或者卡尔斯滕教授。”
艾琳嘴一撇,她为伽马重奏团就这样与一名顶级钢琴家失之交臂而感到遗憾,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吧,只要不是兰顿就好。”
听到兰顿,弗兰克脸上露出了一点耐人寻味的微笑,“也不好说。”
艾琳:“啊?”
弗兰克压低音量:“他的女友就拜倒在兰顿门下,所以他也有可能。”
艾琳瞪大眼睛,一下将关心的重点转移:“你是怎么她是兰顿的学生!?”
“你小声点!”弗兰克眉头一皱,接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接着回过头:“费奥多尔说的,他对每一届研究生的入学动向都了如指掌。”
艾琳吧嗒了一下嘴,如果是费奥多尔说的,那没得跑了。
作为伽马重奏团里消息最灵通的人,费奥多尔的八卦向来以具有绝对真实性著称。
想起刚才与自己摆手的那个表情温柔举止典雅的亚洲姐姐,艾琳走近才发现,对方一点也不像影音资料里演奏钢琴时那般冷漠。
“哎,真可惜。”
艾琳一声叹息。
弗兰克无所谓的怂了怂肩,“对于他们那种级别的入学生,和谁上课不都一样。”
顿了顿,接着评价道:
“我甚至怀疑他们也是来维也纳散心的,就像当年的亚当斯那样,顺便在金色大厅再开几场音乐会,让媒体人写写乐评,进一步提升一下身价,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见不到他们了。”
“他们与我们本质上就不是同类。”
艾琳皱起了眉,她很不喜欢这种“我们他们”的腔调。
大家都是同学而已。
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反驳,弗兰克的话虽不好听,但也不算胡说八道。
这几年学院方面确实招纳了一批又一批小有名气的年轻演奏家前来镀金。
可秦键和段冉在她眼里绝不是小有名气。
一个肖邦大奖,一个玛祖卡大奖。
抛开一切不谈,单单这两个大奖,整个学院至今又出过几人呢。
答案是——从未有过。
“亲爱的们,早晨好。”
这时,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走上了讲台。
教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
巴赫曼办公室。
简单的报道流程结束后,段冉拿着秦键的材料去学籍处为其办理最后的入学手续。
等候的过程中,秦键与巴赫曼又聊到了这次来维也纳。
秦键兑现了他的诺言,。
出国留学第一站,他来到了这儿。
二人自上次一别至今,差不多已有两年没有面对面的谈话了。
巴赫曼本人一直都在关注着秦键这两年的成长与动向。
她得说自莫扎特音乐大赛结束到现在,秦键的每一步都在朝着更高更远的地方在走。
尤其在肖邦大赛结束后,她几乎可以肯定,秦键的未来已然不可限量。
在这一整个过程中,她看到了一颗新星崛起,那时她就没在考虑过秦键是否会来学院的事情。
所以在得知秦键要来学院的时候,她即意外,又惊喜。
她意外于秦键能在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将事业暂时搁置,而选择继续上学。
无论对方的真实目的为何,她都打心里钦佩。
她清楚以秦键刚刚拿过肖邦大奖的身价,一场世界级的巡回演出可以为其带来一笔多大的财富收入。
而她的惊喜莫过于,自古尔达之后,学院的键盘系已经有八十多年没有走出一位真正意义上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钢琴大师了。
随着古典主义音乐重心逐渐向着美亚偏移,维也纳古典音乐圣城的名号已经渐渐的快被今天的人所遗忘。
这一点从上个月刚出炉的16年世界音乐学院排名就能体现出来,维也纳国立这所百年名校已经快离开前五的位置。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直观。
她期望秦键的到来就能对这一局面有所改善。
能培养出一个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世界级演奏大师,这对于一所学校的声誉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身为一名维也纳国立的老师,她有义务也有责任维护这几百年所积累下的荣誉。
所以对于秦键的导师选择问题,她即便心中存有疑惑,但也没有丝毫表露。
——
“兰顿是一个学识丰富的教授,希望他那儿有你想要的东西。”
906.从女朋友到亲师姐?!
听到如此发言,秦键不太确信的笑了笑。
“我想会有吧。”
这一笑让巴赫曼确定秦键对于兰顿应该已经有所了解,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段冉把一些实际情况告诉了对方。
于是她只提醒:“他偶尔会很啰嗦。”
秦键点头:“认真负责的老师都会这样,对了教授,兰顿老师平时都在哪里上课,我想下午先去见见他,需要提前半日约见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响了。
巴赫曼诧异于秦键的问题,她心道莫非段冉并没有将这些告诉秦键?
一对奇怪的年轻人。
不论以老师的身份还是身为女性的敏感,她都认为自己不应该去打听年轻人之间的小八卦。
片刻。
“键盘系六教室,他平日只在那儿。”巴赫曼笑着解答了秦键的疑惑。
随着段冉的进门,二人的谈话中止。
——
结束了报名,秦键谢过巴赫曼为他们提供的温馨居所,接着拉着段冉离去。
离去前,段冉与对方挥别,“再见教授。”
——
接下来就是正式上学了。
回公寓的路上,秦键看着手机上的课程表与段冉对比了一下。
仅从课程的安排上,段冉这学期明显要比秦键悠闲许多。
秦键的课程里除了一些基础的专业课程外,还有一些他在国内根本没有接触过的课程。
比如科赫的艺术符号学,还有肯普斯的西方美术史。
而实际情况是段冉虽然这学期课程不多,但她需要准备两场个人音乐会。
这样一来,两个人这学期都不会太闲,尤其进入夏天之后,还有一系列的校外活动等待着他们。
回到公寓,两人一起做了顿简单的午饭,。
吃饭时段冉告知秦键她下午要上专业课,并询问对方做何安排:
“你是留在家里休息休息,还是去见见老师。”
由于昨夜过分疲惫,秦键确实想睡会儿午觉:“你几点走?”
段冉:“我两点就得出发。”
秦键算了算时间,他还能睡一个半小时:“我睡一会儿咱们一起走,你一点半叫我。”
“要不你今天就休息吧。”段冉关心道,“反正你们昨晚已经见过面了,也不着急这一下午。”
“嗯?”
秦键疑惑,“我没有见过他啊。”
“啊?”
段冉更加疑惑,“你不是告诉我你昨天在后台和科赫老师聊了一会吗?”
秦键放下筷子笑道,“我没选他作为我的导师。”
“啊?”
这个回答让段冉万万没想到,从二人在肖邦大赛上听过亚当斯的第三轮比赛之后,她就时长听秦键提科赫的名字。
以至于后来她就默认了对方来维也纳会选对方作为导师,她看得出秦键对“不对称演奏法”颇有兴趣。
这也不怪段冉,秦键一直以来都对各种钢琴演奏技巧有着痴迷的态度。
而现在突然得知对方并没有选科赫作为专业导师,她自然吃惊。
“那你提前入学申请时填的哪位教授?”
“约瑟夫.兰顿。”
秦键说出了他的导师全名,接着解释道,“兰顿教授的名气或许比不上学院里其他钢琴教授,但是他看过他写的一部著作,是讲述古今钢琴与乐队发展史的,我很赞同他的一些观点,并且我觉得他...”
说着说着秦键不由的停了下来。
因为段冉的表情实在奇怪。
“有什么问题吗?”他不解问道。
“哈哈哈哈————”
段冉捧腹大笑起来,“你居然选了他。”
“?”
见段冉笑的如此开心,秦键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纯粹的好奇道,“不可以吗,他的学术见地在我看来丝毫不差于当今的几个大师。”
又笑了一会儿,段冉才停下。
然后拍着起伏不止的胸口说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里格尔老师也是这么评价的。”
这就让秦键更加奇怪了,虽说两个人在之前关于留学选择老师这一问题上没有过交流,但也不至于存在什么不对等的信息差吧?
“兰顿不会弹钢琴你知道吗?”段冉在次开口。
“呃。”
秦键自然是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当初在“科赫还是兰顿”问题前摇摆不定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有资料都显示兰顿是一个不会演奏钢琴的人。
“不会弹琴并不代表不会教。”
秦键说出了一句略违心的话,如果把这句言论放在外届,一定会有人向他喷口水。
可他又清楚自己选择兰顿是为了什么,他选择兰顿并不是期望在演奏技法上能再做如何突破。
如果以高度来衡量一个演奏者的演奏技巧,那么在技巧达到一定高度之后,支撑这种高度的东西就是一个演奏者所具备的宽度。
而这种宽度涵盖于方方面面,就比如艺术符号学,西方美术史,乃至古典文学,西方哲学这类经典学科。
这些学科对于一个演奏家而言的重要性绝不能小觑,它们都是可以丰富武装其大脑的精神养料。
通常的钢琴教授穷期一生也不会涉猎太多学科领域,而兰顿,就是这么一个集各种学科于一身的钢琴老师。
尽管他确实不会钢琴。
从兰顿的文字里面,秦键看到了很多极其富有想象力的东西,那是让他忍不住想深入探索的音乐画面。
而且再往前追溯,兰顿的钢琴老师可不是一个不会弹钢琴的人。
“你知道尼克鲁格吗?”秦键问。
“当然,尼克鲁格是塞玛勒的学生,塞玛勒的老师又是米亚基,米亚基是李斯特的学生。”
段冉扬起下巴清晰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让秦键吃了一瘪,他本期待的画面是段冉迷茫的摇头,然后他再把兰顿的师承大书特书一番。
现在可倒好,问题是他问的,现在他又过无话可说。
他实在搞不懂段冉怎么会对这一段了解的那么清楚,为了查这些资料,他可是费了不少时间精力。
其中还包括他花费5000崇拜值在逸事馆里买的米亚基的资料。
饭厅的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僵局。
片刻
“好吧,所以你到底笑什么?”
秦键认输,话题也回到了一开始。
“我不可以选择兰顿吗?”
段冉再次忍不住的笑了一下,“我说了,当然可以。”
接着,她收起笑容,严肃的咳了咳嗓子。
“欢迎加入,我的小师弟~”
——
“什么情况?!”
“以后你要叫我师姐哦,亲的那种。”
907. 师姐的坦白:关于动物狂欢节的钢琴一部
事已至此,秦键哪里还能不明白。
难怪刚才对方在得知自己选择兰顿作为专业导师之后一个劲的笑,自己居然还因此和对方理论了两句。
原来是“自己人。”
“快叫师姐。”
“好吧,那么以后就请师姐多多包含。”
“哈哈哈,乖。”
“呵呵呵——”
秦键笑的有那么一股子小小的无奈,其中更多的还是感叹。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本就是段冉的小师弟了。
按照入沈清辞门下的时间先后顺序,秦键早就该称段冉一声师姐。
或许只能感叹一声冥冥之中似乎真的自有天意安排。
阴错阳差之下,如今两人再次成为了同门,结局依旧没有改变。
一个的研究生,一个本科生,同拜在兰顿门下。
短暂的插曲后,二人的话题又回到了兰顿的问题上。
秦键已经将自己拜师兰顿的心路历程交付清楚,他还不清楚段冉为何也选择对方。
他可不信段冉的选择是因为兰顿是李斯特的第四代门徒。
他清楚段冉的李斯特向来无门无派。
可这一次他想错了。
“就是因为这一点。”
段冉严肃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想从那个时代了解一下李斯特。”
此话让秦键下意识想到了里格尔是否在其中起到了某些作用,“是里格尔推荐的吗?”
段冉摇头:“里格尔老师推荐我来找克尔斯滕教授,起初我已经决定听从这个建议,只是有了录制cd得想法之后,我又改变了主意。”
顿了顿,“里格尔老师并不知道我想录制cd的想法,不过我告诉他我改变主意的时候,他倒是也没有反对。”
秦键点点头,心笑里格尔的反对好像也从来没有对你凑过效。
片刻,“不论如何,加油吧,希望今年我们都能有所收获。”
段冉嗯了一声,对着秦键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会的。”
接着看了看表,“睡一会吧,还能睡一个小时。”
段冉知道秦键今天是一定要和他一起出门了,“我叫你。”
秦键摆手,“我现在一点也不困了”。
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走到窗户边将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直射进客厅。
整个房间一瞬变得暖洋洋的。
坐到钢琴前,他掀开琴盖,“过来指点一下我的李斯特,段老师。”
正说着,他看到了琴脚下散落的几张乐谱。
他弯腰捡起。
【the als】
【2d,piano】
“动物狂欢节,钢琴二部?”
“这?”
段冉最近在练这首作品?
他连续翻了几页,心道还是乐队版的?
这时段冉已经走了过来,见秦键手中拿着她的乐谱,忙转身跑回卧室,“等我一下!”
秦键一脸迷茫的看着段冉的背影,回过头又看了看手中的谱子。
他决定了,一会段冉回来他一定要把最近这段时间法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问个清楚。
“看来对女朋友的关心还是不够啊。”
片刻。
段冉回到客厅手里多了一份谱子,“唔,这是你的。”
秦家接过一看。
【the als】
【1er,piano】
封面上,‘第23届巴黎夏日音乐节开幕音乐会终曲’字样清晰无比。
——
五分钟后,段冉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秦键讲了个清楚。
这两日事情发生的太密集,她也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件事。
“所以你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如果时间不方便,我这边可以随时推掉。”
段冉接着安慰道,“不用有什么顾虑,这个曲目的钢琴被选乐手有两组,即便我们拒绝参演,主办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推掉。”
秦键将手中的一声部钢琴分谱打开到第一页摆到了琴架上,接着示意段冉坐到他的右侧。
“华沙那边前天下午来的消息,今年的肖邦音乐节在国庆节期间开始。”
段冉屁股刚坐下,接着浑圆有力的长腿瞬间一弹,站起惊喜道,“真的啊?!”
秦键迎着段冉惊喜的目光轻笑着点了点头,“嗯啊,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段冉抓着秦键的肩膀用力的摇了起来,“啊啊啊啊,太好了!!”
秦键咳的一声,“等一下。”
段冉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啦?”
秦键认真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老实交代,不然~”说着他的手移动到了小胖段的腰部下方。
片刻,段冉眨着楚楚动人的大眼可怜兮兮的问道,“一定要说吗?”
秦键才不说吃这一套,不由的加大了手下的力度,“快点。”
接着段冉俯身凑到秦键耳边,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秦键听过只觉腰间一软,苦笑道,“你买那些是要干嘛?”
看着秦键一脸假不情愿的样子,段冉撇嘴啧啧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键反驳:“我有吗?”
“好好好,你没有。”段冉从不愿在这种问题上计较。
决定不当面戳穿男人的小心思,她重新坐会到秦键身旁。
看着谱架上的两份动物狂欢节的钢琴分谱言归正传道,“老公,目前看来我们确实需要尽快再添置一架钢琴了。”
关于这个问题,从上午开始秦键就在考虑。
此时一听身旁的话,当即大手一挥。
“买。”
“下午我就给波德莱尔打电话。”
“现在让我先试试这个曲子。”
秦键搓了搓手,将双手摆到了钢琴上。
试奏圣桑的作品,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好。”
段冉说着拿起自己的乐谱,随着秦键充满弹力的精准双手震音在客厅里响起那一刻,她也在心里默唱起自己的声部。
以沉默的方式与对方一同演奏了起来。
与此同时,公寓三楼四楼的其他住户们都留意到了来自413的强烈动静。
只是今天传出的动静与之前不太一样。
居住在411的梅尼亚姆是维也纳国立的小提琴教授,他此刻正在煎牛排。
听着隔壁的钢琴声,他拿着煎锅的右手忍不住的跟着对方的节奏一颠一颠的像是在跳弓。
这曲子他曾在年轻的时候随团演出过几次,那时他演奏第一小提。
他得说此时的《狮王序曲》让他听的有些心潮澎湃。
——
下午13:45分。
去往学院的路上,秦键才知道段冉也是第一次去找兰顿上课。
“他没有在信息里告诉你我也是他的学生吗?”
“没有,他似乎从不关心这些问题。”
908.与兰顿的初次见面,很难说
大概是周五的关系,下午的校园里显得比上午热闹了许多。
一个拎着小提琴的亚洲女生匆匆忙忙的从秦键二人身旁穿过,朝着音乐厅方向走去。
这已经是秦键从进校园见到的第五个拎着乐器箱包赶往音乐厅方向的人。
“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
他问段冉。
段冉:“每周周末都会有学生音乐会,有时候是个人的,有时候是室内乐合奏,偶尔也有学生交响乐团的演出。”
秦键:“是学生自发组成的那种音乐会吗?”
段冉:“不,所有的周末音乐会都是作业,期末要算学分的。”
秦键:“原来如此。”
段冉:“我猜过不了多久就会作曲系的人主动找上门要你帮忙了。”
秦键:“你很有经验?”
段冉:“我在巴黎上学的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作曲系的同学来找我帮忙,让我帮她们演奏她们的作业。”
秦键:“这样的吗?”
段冉:“因为我从来都是当面拒绝,所以也就没和你提过。”
秦键:“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惊喜。”
段冉:“我听过学校里一些作曲系研究生的作品会,基本都是我不喜欢的现代派作品,或者说现在的作曲系就是这种风气。”
秦叹道:“可以理解,毕竟能写的东西早在200年前就已经被写的差不多了。”
段冉笑:“那可未必。”
“里格尔老师曾在里昂音乐学院的一节公开课上做过一个有趣的假设,他说如果把克里斯第七变奏曲放到一众巴洛克时期作曲家的的作品之中,然后让莫扎特来分别演奏,莫扎特一定不会察觉到这其中混迹着一个两百年之后的灵魂。”
“呃。”
秦键对此评价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莫扎特当时只是打了个盹。”
段冉笑:“相信我,只要你敢开出价格,来找你写作品的人一定会踏破413的门槛。”
秦键:“听起来像个大生意。”
段冉:“当然,不过到时候我要负责收钱。”
秦键:“就这么定了。”
二人话间已经来到了键盘系六号教室的门前。
与其说这是教室,从门口看起来不如说是一个私人空间更合适。
墙体上的窗户被一扇黑色窗帘遮挡着,让人根本无法得知门内是何景象。
此时门内格外安静,门外走廊里来往的师生们不住的将目光落到停在门前的二人身上。
片刻。
秦键正准备敲门,段冉拉住了他,“一会儿你要替我做翻译,我的德语还很差。”
给了到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秦键抬手在门上敲了一组三连音。
片刻。
门缝传来一声询问,“哪位?”
秦键闻声回复道,“秦键。”
紧接着门内一阵匆忙,“哦哦哦,抱歉,请等一下”
如果前面的“哪位”听起来还算正常,那后面这声弱气的“哦哦哦...”该如何评价?
应该是这样的吧,秦键这么想着,就像他在学院官方上看到的照片一样。
兰顿,一个带着眼睛的胖子,眼神带着点蠢笨,年龄应该没有超过40岁。
接着一阵盘子与刀叉的清脆撞击声再次传出。
秦段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片刻。
“请进!”
秦键整理了下衬衣领口,接着将推开门。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铁书架,每层书架上都摆满了书。
他走了进去,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夹杂着丝丝甜腻,迎面直冲他面门。
段冉紧随其后。
二人进门之后,只见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秃顶大肚子正站在办公桌后匆忙的收拾着桌子上的餐盘。
桌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乐谱,书籍,餐盒,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大学教授的办公桌。
兰顿一边忙碌的处理着自己的内务,一边嘴里道着歉。
“抱歉抱歉,请再等我一下,你俩先随便坐。”
兰顿抬头正与二人说话,手上一个没注意又粘到了盘子上的奶油,接着他下意识用嘴将拇指上的奶油嘬掉。
这一幕简直看呆了门口的二人。
兰顿甩了甩手,然后环顾了一圈。
秦键也跟着四周打量了一下。
得说这是秦键见过卫生条件最差的私人空间。
遍地被揉成纸团的乐谱和吃剩的餐盒随处可见,除了左手玻璃柜里看起来干净整洁之外,其余的地方没有一处不像是垃圾站里的场景。
一时间他觉得曾经的416简直干净的就像天堂。
当兰顿发现整个房间里似乎没有一个能让人落坐的地方时,他又用刚嘬过的右手抓起了仅存几根毛发的头顶。
“该死的。”
嘴里嘀咕着,他再次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秦键忙开口道:“教授,如果今天不方便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兰顿闻言忙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活看向秦键二人,“不不,不用改天。”
他生怕秦键二人就此离去一般,转身去到洗漱台间洗了个手,接着来到秦键二人面前。
他伸出手,“欢迎你的到来。”
“您好,教授。”
秦键没有丝毫犹豫的伸出了手,结结实实的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
这爽朗的态度仿佛一下就博得了兰顿的好感。
兰顿笑哈哈的接着看向段冉,没有再伸出手的意思,“午饭吃过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午后甜点。”
秦键帮忙翻译,段冉被这个问题问的心里有点怵。
兰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题,重新用一口标准的法语流利说道:“康斯大街西角有一家咖啡馆,那儿芒果慕斯你一定要尝一尝,我发誓绝对比你在巴黎吃过的任何甜点都要美味,如何?”
说罢兰顿满脸期待的等地了起来。
段冉看向秦键。
两人目光交汇一瞬,段冉礼貌的接受了兰顿的提议。
“一切听您安排。”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兰顿表现出无比开心的神情,转身来到干净的玻璃柜前拿出了一个小本子装进了风衣口袋。
接着转身带着二人离开了这里。
锁门时他向二人解释,“约的保洁人员今晚才来,实在抱歉。”
——
三人一同出现在校园里,引来了更多人的诧异目光。
秦键走在中间,段冉和兰顿分走在他的两侧。
看起来他才像是主事人一样,
出校门时,迎面来自康斯公寓309的诺曼教授大声向兰顿发出邀请:“兰顿教授,晚上来看我排的弦乐四重奏!”
语气像是带着些许打趣。
兰顿则是大声回复道:“算了吧,你根本不懂弦乐。”
两人哈哈一笑擦肩而过。
三人朝着街西走去。
——
“对了,秦,你俩结婚了吗?”
909.兰顿的第一课,小胖段的学期任务!【上】
兰顿问的实在有些直白,一点也不含蓄。
“教授,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要求,我们的年龄还不够。”
秦键的回答让人听起来就像是如果年龄到了他和段冉就会自动结婚一样。
段冉听不懂,他问秦键两人在说什么。
秦键小声的用中文解答了一下。
这让段冉心里一甜,不过表面上她还是抗议似的用力捏了一下秦键的小拇指。
“那真是遗憾,”
兰顿科转而用英语说道,“奥地利人18岁就可以结婚了。”
“不过我还至今保持单身。”
说着他两大步快速走到了咖啡管门前停了下来,接着转身问向二人:“另外我们可以统一交流的语言吗,英语可以吗,我认识的亚洲人几乎都讲英语。”
段冉自然没问题,她看向秦键。
秦键自然也没问题,“好的教授。”说着她给了段冉一个ok的眼神。
统一了语言问题,三人在兰顿的领路下走进了咖啡馆。
咖啡馆的女侍者热情的姐接待了三人,将三人领到了一个靠近吧台的位置。
“咖啡可以吗?”兰顿询问二人。
得到了二人的点头,他与女侍者说了两句,女侍者授意微笑离去。
“我们稍坐片刻。”
秦键不确定此行目的,如果只是单纯的吃点下午茶然后聊聊天加深一下相互之间的了解,那他觉得作为第一节课的内容也不错。
至少兰顿时不时冒出的一些话言论让人听起来还是觉得挺有趣。
比如“我劝你们晚上最好别去音乐厅,诺曼真的不懂弦乐,虽然他总是自誉整个维也纳活着的人中没有比他更通晓贝多芬的弦乐四重奏。”
“我们尽量不要浪费生命在那些无谓的音乐会曲目单里。”
“你们知道全世界每年要开多少场古典音乐会吗?”
“27万场,是不是很惊讶,哈哈。”
“但我必须得狠狠的嘲笑一下他们,因为85.7%的售票音乐会都在赔钱。”
“听众不是傻子。”
“愉悦和过目难忘的本质区别就是他们与艺术家之间的根本差距。”
兰顿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秦键二人基本插不上话。
直到女侍者端上了三份下午茶。
他才稍作停歇招呼着二人与他一起开动
接着他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继续开始了他的个人脱口秀。
秦键对着这样的甜品没什么胃口,倒是段冉一下就被眼前的美食所吸引。
段冉尝过一口之后直呼“棒”。
见此兰顿得意的学着段冉比起了一个大拇指,不过他的目光在经过段冉的左手时顿了一下。
段冉用餐刀的左手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
——
十分钟后,兰顿的倾诉欲像是打了饱嗝,嘴巴随着最后一口吞咽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抱歉,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秦键摇头表示无妨,“您的很多观点都很有趣,我很喜欢听您讲话,您可以继续。”
这话让兰顿腼腆的笑了笑,“闲话先到这,接下来咱们就得说点正事了。”
说着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他的小日志本,大小约莫一本秦键小时候用过的新华字典。
待到段冉把秦键的那份芒果慕斯也吃干净之后,兰顿将其翻开到了其中一页。
“段。”
他看向段冉,“在我的计划里,这个学期你需要完成两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十首新曲目的演奏,并且要在期末的时候向我提交这十首曲目的作品分析。”
段冉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点头问道,“好的,具体的曲目是我自己挑选还是您帮我选?”
“我已经帮你选好好了。”“兰顿清了清嗓子,“你先记一下曲目,明天我把乐谱给你。”
段冉忙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五秒钟后。
“安洛特.《钢琴协奏曲》。”
“朱弟埃尔.贝尔纳《随想变奏曲》。”
段冉:“等一下老师,是随想变奏曲还是变奏随想曲?”
“随想变奏曲,一个小作品,体裁有点类似莫扎特的嬉游曲。”
段冉:“嗯嗯。”
“歇尔.弗朗索瓦《op.12钢琴协奏曲》。”
“克莱特因.尼古拉斯《op.14二重协奏曲》。”
兰顿强调道,“这首二重奏需要你和秦一起练习,你弹一部。”
段冉:“好的老师。”
接着兰顿把剩下的曲目如上述格式逐一告知了段冉。
而此时的秦键已经打开空间有一会儿了。
兰顿所说的这些曲目他别说听过,就连一些作曲家的名字他都是第一次耳闻。
接着他发现了三点有趣的东西。
第一,兰顿口中的作曲家清一色的都是法国国籍作曲家。
第二,这些作曲家的作品都是诞生在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的交界时期
第三,每一个作曲家都是籍籍无名的存在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这让他大感好奇兰顿如此布置曲目的的目是什么。
段冉这边刚记完,他就忍不住问了一句:“都是法国作品吗?教授。”
如果秦键只是好奇,那兰顿对于秦键的问题就显得颇为有些震惊了。
兰顿之前只知道秦键拥有着惊为天人的钢琴演奏技巧和过人的作曲天赋。
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秦键的私人知识库。
要知道他刚才所说的大多数作曲家和作品,除去一些历史悠久老学院里专门负责研究钢琴作品发展史的老学者以外,他可以肯定全世界再没有多少人知晓。
不过兰顿并没有继这个问题与秦键展开什么。
“没错,它们都是诞生在1974年到1925年之间的法国作品。”
他首先肯定了秦键的问题,更是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区间。
接着重新看向段冉。
片刻。
“段,我研究过你所有的演奏资料,你钟爱李斯特对吗?或者说你个人非常喜欢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作品?”
段冉:“二者都有,我喜欢浪漫时期的钢琴作品,尤其是李斯特的钢琴作品。”
兰顿将段冉的话记录了下来,“好的,那么下一个问题。”
“我一共听过你所演奏的17首李斯特作品,发现你似乎有些过分的专注于左手指部分地力量运用,能告诉我其中的原因吗?”
——
兰顿精确无误的点出了段冉的演奏习惯。
910.兰顿的第一课,小胖段的学期任务!【下】
段冉思考了一番,“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小时候习惯了,后来也喜欢用左手的指尖发力,不然演奏时没有安全感。”
兰顿一边听一边把段冉的话记录了下来,“好的,从原理上我认可任何一种人为的触键方式,另外我还想问一点。”
“假设给你一个句子,第一遍让你用正常的方式演奏,你现在就想象,嗯,就把这个句子当作李斯特晚钟的前7小节。
“然后现在我需要你演奏第二遍了。”
“听好,第二遍我要求你演奏出与第一遍同样的音量,但要求你减去一半的手指力量。”
“别着急回答,我你能否做到?”
小胖段陷入了沉思,得说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一旁秦键也思考了起来。
如果这个问题针对他,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兰顿,哪怕卸下手指三分之二的力量他也能做到。
他完全可以通过调整手腕来平衡自己的演奏音量。
只是对于段冉,似乎就难办了。
片刻后,段冉开口:“教授,这个问题我不确切,如果只是几小节的话,我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如果超过10小节,恐怕...”
段冉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是她没有遇到过此类问题。
但稍稍一想之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很难做到。
每个琴龄十年以上的专业钢琴演奏者都有一套已经养成的演奏习惯。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反应。
当然,她不介意去尝试。
如果只是当作课题来讨论,“我可以回去在钢琴上试一试。”
兰顿再次用笔记下了段冉的回答,接着抬头,“好的,这个问题能否就作为你今天的作业,我需要你把尝试的过程清晰的写出来。”
段冉点头,“好的教授。”
兰顿笑笑,“整个过程尽量去放松自己的上肢,具体方法你可以向你身边的人请教,我想他会很乐意帮助你的。”
秦键段冉二人跟着一笑。
“另外,段,你很喜欢歌剧吗?”
兰顿将他的工作日志翻到了下一页。
“根据巴黎高等音乐学院提供的档案来看,你整个本科期间一共选择了关于八门歌剧学类的选修课,这几乎约等于巴黎高等音乐学院声乐专业研究生三年所选择的歌剧选修课数目总和。”
顿了顿,“而你只花了一年不到的时间。”
这个问题段冉怎么说呢,一来当时她是为了快速拿到学分,二来那段时间正是秦键沉迷歌剧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能选一些对秦键有帮助的选修课。
二者不分主次,在段冉看起来自己是做了一个一举两得的选择。
当然,若要问她是不是很喜欢歌剧。
那她得如实回答:“谈不上喜欢,只是有一段时间比较感兴趣。”
兰顿:“那可真是遗憾,我以为你很喜欢歌剧,不过不重要,我想这八门选修课已经给你打下一定基础。
段冉:“您的意思?”
兰顿:“这学期的第二个任务,去聆听两部浪漫主义时期的法国歌剧,具体曲目不限。”
“这项任务的关键是——我需要你在期末时用钢琴做其中一部歌剧的音乐改编。”
段冉:“整套吗?”
兰顿:“是的。”
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段冉还是点头接受了。
“明白了老师。”
兰顿提示道:“千万不要小看浪漫主义时期音乐的复合形式,尤其对于希望深入了解这一时期音乐的人们而言。”
秦键:“您是指歌剧和大型宗教合唱作品?”
兰顿满意的看了秦键一眼:“没错,还得再加上情节剧。”
秦键:“情节剧是?”
兰顿解释:“带乐器伴奏的独白,这个课题我会在公开课进行详细的讲解,感兴趣的话你到时可以过来。”
接着他继续向段冉说道:“法国歌剧为研究浪漫主义音乐的各种形式提供给了绝佳的思考机会。”
“它可以描绘更为夸张的壮观场面,也可以歌颂英雄主义,具有一种神秘又充满激情的人文倾向。:”
“同时在这一时期的钢琴音乐实践中,你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分散到李斯特以外的作曲家。”
“你得清楚李斯特在去到巴黎之前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演奏者。”
“并且精彩的技巧性走句和密集的半音化音响旋律可不是他的专利,同一时期的法国作曲家们也偶有天成之作,只是他们的时运远远不如那些沙龙会所里的天之骄子。”
说罢兰顿停下喝了口咖啡。
关于段冉的这节课,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因为刚才的偶然发现,他才临时添加了一点关于手指训练的内容。
至于秦键的问题,他通过今天与对方的一些交流决定回去稍作思考之后再遇对方交流。
不过在此之前,作为《镜》的头号粉丝,他准备了一些私人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吗,段?”
“暂时没有了,只是一些内容我得回去思考一下。”段冉致谢道,“谢谢您,今天我的收获很大。”
兰顿一听拍手道,“那么我们下课!”
这就下课了?
秦键以为要轮到他了,忙问道“教授,您看我?”
“我正要向你请教两个问题。”
兰顿宣布下课后,紧接着把他的工作日志翻到了密密麻麻的一页,然后推到了秦键面前。
秦键下意识的扫过眼前一行行带着序号的德语标题,耳边继续响起了兰顿迫切的声音:“按照你在唱片发布会上的说法,我在听完你的整张专辑后,记录下来了自己的听后感。”
1.分离
2.死亡预兆
3.你是一束花朵
4.贝多芬不开心
5.世事难料
...
11.蝴蝶
...
16.地狱
17.莫斯科红场的一角
...
23.芒果慕斯
24.暴风雨
看着这一个个抽象的描述,秦键一时间只能感慨兰顿的想象力。
“教授,为什么23号f大调叫做芒果慕斯?”
“因为它实在太甜美了。”
秦键笑着点点头,目光接着落到了‘贝多芬不开心’。
“那为什么贝多芬在e小调不开心?”
兰顿:“因为写e小调的时候,贝多芬他失恋了。”
秦键:“您是指贝多芬第27号钢琴奏鸣曲?”
兰顿:“当然,没有哪一首作品能比这首更彰显他创作时的郁闷心情。”
秦键:“贝多芬是一个很看重爱情的人吗?”
兰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古典主义末期之最。”
秦键的好奇心终于被吊了起来:“您很了解贝多芬?”
——
“整个维也纳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了解贝多芬的美食家。”
兰顿自信的转身又点了一份芒果慕斯。
他以甜食起誓。
911.信疑参半,咖啡厅里的画家
最终秦键还是吃上了“克拉默”咖啡厅的招牌甜点,芒果慕斯。
正如兰顿所描述的那样,甜美至极,入口即化。
口含丝滑的芒果清香,回忆着op.28-23前奏曲的旋律,秦键想象的出,在兰顿的世界里,f大调极有可能是黄色的。
于是他谈起了廖林君,问兰顿两人是否熟识,结果得到了一个与廖林君口中背道而驰的答案。
“我与她熟悉的不得了,那会我还在为巴赫曼做助教,她刚转到键盘系,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我称赞她在梅达斯克大赛上的风采,接着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廖林君的原话则是——“我们在生活中几乎没有接触,他实在过于邋遢。”
然而廖林君在得知秦键有意想选择兰顿作为导师时,却没有提出反对。
要知道廖林君对于他的关心爱护照顾远超通常意义上的师生关系。
以她对廖林君的了解而言,对方的不反对,换一种角度看,就是支持。
这在当时可以说是一根决定性的稻草,秦键心房两边的平衡就在那时被打破,最终倒向了兰顿一方。
即便科赫音乐会之后,秦键对两位老师产生了些许合理质疑。
但就客观而言,廖林君首席导师的地位在他心中依旧是谁也无法撼动的,更何况在那时。
所以廖林君的态度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他对时局的判断。
“你觉得她如何?”秦键接着问道。
兰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博学型演奏家。”
“我把所有的演奏家划分为四类,她是我最欣赏的那一类,她的知识面远比通常意义上的技巧大师要宽广的多。”
又听到了一个新的说法,博学型演奏家。
秦键再问道:“那沈清辞呢?”
兰顿犹豫了一下,“他有无与伦比的技术天赋,但我并不欣赏他的音乐,过于华丽,掩盖了音乐本身,就像一个气质本就典雅的女士涂抹了气味浓重的香水,破坏了其本身的自然美感。”
“当然,不可否认在当今的技巧型演奏家群众里,他的手指技术成就至少超前二十年,我一直想当面问问他的右手指距是多少。”
“只有九度。”秦键直接给出答案。
兰顿张了张嘴,“那他的八度技术绝对是第一无二的了。”
这点秦键100分认可,他的八度技术就是得沈清辞的指点之后才开启了飞速成长模式。
而八度技术占据钢琴技巧里面的大半版图。
秦键本想问问对方对于科赫的评价,包括他自己。
不过想来想去终是没有开口。
因为他发觉只是半个下午的时间,自己的想法就已经开始有一种被对方影响的趋向。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太多新鲜的名词参杂着他所看不到的知识盲区,乍一听给人以无比新鲜的感觉。
这种新鲜感是很容易让人走进某种误区,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了。
在真切体会看到之前,他对这一切他先持怀疑态度。
尤其是在听到对方极力否定诺曼不懂贝多芬而自称自己才是维也纳最懂贝多芬的人后,他可以理解对方或许是真的有实料,但在关于廖林君二人之间的关系描述上,兰顿却实地吹了个大牛皮。
不过也无妨,至少今天的第一次见面,秦键总体还是颇为满意的。
至少没有让他失望,对方给段冉上课的整个过程他有仔细注意每一个细节。
兰顿让段冉做记录的时候,自己也把段冉的每一个回答写了下来。
这个教学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后面也确实如兰顿所说,段冉的注意力确实把太多的关注焦点放在了李斯特个人上,然而这背后几乎关系着整个浪漫主义时期的问题。
至于他个人,兰顿虽然没有与他交流教学上的问题就下课了,但他也算收获不小。
没有再主动提起贝多芬的问题,最后闲聊了一会维也纳的天气,三人相约下周的今天见面,接着他与段冉先离去。
离去前兰顿提醒二人道,“别忘了明天下午来拿谱子,三点之后我都在办公室。”
二人离去后,兰顿再次翻开工作日志,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铅笔,然后在新的一页上画了起来。
他拿笔的姿势确实像画画。
边画着,他不时停笔作出回忆的表情。
——
回公寓的路上,二人手拉和手漫步在康斯大街上,他们自顾自的聊着天,来回的行人与车辆宛如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还好吧,总体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你呢,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啊,他的理念挺新鲜的,我挺想试试他布置的作业,不过他这周好像没有给你布置什么内容。”
“没有吗?不是让我帮助你吗。”
“哈哈,秦老师小课堂又要开启了呢。”
说到这里秦键想到了屋里的钢琴问题,于是他给波德莱尔去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直接定了一台b211型号的三角钢琴,接着提供了他现在的地址。
挂了电话之后,秦键算是了去一桩心事,之前他想一步到位买一台274s,但是考虑到274s摆到客厅会严重影响客厅的使用空间。
从而导致生活质量可能会因此大打折扣。
任谁也不想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时面对着一个无比拥挤的客厅。
尽管那是300多万。
当然,b211的价格也并不便宜。
小胖段有些心疼道,“会不会太贵了,我们又不会在这住一辈子,到时候走的时候都不好般。”
秦键笑:“万一未来我们把这间房子买下来了呢,就当提前制备了,况且钢琴也是我们的生活必须品。”
说着他搂着段冉朝着公寓走去,“先回家吧,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上我想去音乐厅看看音乐会。”
段冉乖巧的什么也没问,他依偎着秦键,幻想着未来属于两个人的家。
同时她也在思索兰顿给她布置的任务,如果真的能将手指力量减弱一半,或许她的左手小指能减少一些负担。
偶高强度的练习之后,她还是能感觉到那只弯曲下指带来的疼痛感。
当相比习惯而言,那点疼感她并不在意。
——
就在两个人到家之后,克拉默咖啡馆里,兰顿也匆匆收起了铅笔。
此时他面前摊开的工作日志上,已经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左手素描。
这只手,段冉会比任何人都熟悉。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画作。
片刻,兰顿合起日志,接着匆忙的赶回了他的私人空间,
此时他需要查阅一些资料。
912.他自所以是他,时间给出的答案
晚上秦键在段冉的陪同下聆听了诺曼的学生四重奏音乐会。
上半场的作品清一色两首贝多芬作品,下半场是一些浪漫主义时期作品以及返场尤诺曼本人与学生一同演奏的一首全新作品。
比起伽马钢琴重奏团的那一场,来看这场音乐会的人可以用寥寥无几来形容。
所以整场音乐会下来,台下的反应也就是偶尔冒出的几个掌声。
不过这也让秦键享受了一场环境安静舒适的音乐会。
抛开下半场而言,只谈上半场的贝多芬作品。
幸好他在音乐会前对今晚的音乐会做了一番功课。
作为一个对于弦乐不够专精的听众。
单从各个声部所演奏的音准音色以及演奏者的肢体修养来看,这无疑是两部很符合现代舞台所需求的贝多芬作品展示。
尤其是其中op.135f大调四重奏作品中的第一乐章,成片断状的旋律线被四名学生乐手以流动般的连串弓法演奏出来,给人以无比欢快的感觉。
尾声处,在最精致的金缕银丝音响之后,一个强到骇人到收尾音将整部作品精气神一并贯穿。
通篇听下来,整个作品中没有哪个乐句表现出了1800年之前所该有的模样。
这一点,也正符合贝多芬晚期写作四重奏的特色。
所以如果没有兰顿先前的个人说辞,秦键会为这首作品打上“这就是贝多芬作品该有的样子”这一标签。
只是现在他有些犹豫。
不过也好,至少这给了他一个可以继续探究的基点。
他可以尝试着站在兰顿的角度来分析——这首作品的演奏为何不可以穿上纯正贝多芬的外衣。
音乐会结束回到家之后,借着段冉继续帮他整理行李的功夫,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戴着耳机继续研究了起来。
他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听世界公认的版本,然后找差异。
于是他先后听了三个版本的op.135第一乐章。
分别来自巴托克四重奏演奏团、韦格四重奏演奏团、以及一个相对有些年代的布什四重奏演奏团。
可三个版本的录音听下来,他只能说,自己之前在音乐厅里的判断确实有些武断了。
单是录音中三个重奏团在音乐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剑气合一般的默契就足以让人将今晚诺曼学生所演奏的现场抛之脑后。
这并不是说四名学生的专业水平有时水准,轮单打独斗的能力,他相信这四名校友都是好手。
只是四重奏并不是把四个人拉到一块就可以了。
以韦格四重奏乐团的演绎为例。
音乐一开始,当耳机里第一主题忽然跳出的那一刻,给秦键的感觉就是仿佛整个世界一下回到了十八世纪维也纳风格的轻盈和清晰。
他不用去仔细分别每一个乐句是不是符合时代精神。
四个人浑然一体。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连续的音乐前进所吸引,他顾不上去思考这是不是贝多芬,他觉的他就是在听贝多芬。
这一点与车尔尼在奏鸣曲集里演奏的感觉有些相似,音乐一出来,听觉神经就被完全挑逗了起来。
秦键也作出了一种假想。
如果将诺曼手下的四个乐手换成四个真正的大师级职业乐手,依旧按照其乐思来排演,出来的效果是否又会有什么不一样?
这只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假想,其结果他也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此次来维也纳的寻找贝多芬一行,不会太过顺利。
当然,他也不期待顺顺利利。
唾手可得的东西总不会给人太多安全感。,
就像他选择了兰顿而没有去选择那些贝多芬名家的学子学孙。
放眼整个欧洲,他可以找到施纳贝尔被称为将贝多芬钢琴音乐重塑的传奇钢琴家的弟子,或车尔尼一派的后人。
可以想象,秦键与这些人一起交流贝多芬,至少从对方的名号上来看,他能获得更具“干货”性的内容
但施纳贝尔之所以是施纳贝尔而不是某某的弟子,是因为他演奏的贝多芬32套钢琴奏鸣曲独一无二。
秦键相信没有任何人教导过施纳贝尔如何演奏出这第一无二的一套曲目。
因为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施纳贝尔。
同时,施纳贝尔也没有再能教导出另一个“小施纳贝尔。”
同理,也没有第二个车尔尼。
与其说贝多芬造就了车尔尼,倒不如说车尔尼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当车尔尼大量书写了一套又一套推进钢琴事业发展的练习曲后,再他回头再次拿起贝多芬的乐谱重新校对那32首钢琴奏鸣曲的时候——
秦键可以肯定,那个时候的车尔尼是在以车尔尼的身份来研究贝多芬,而不是以一个弟子的身份来继承老师的衣钵。
在秦键看来,施纳贝尔与车尔尼的共通处不仅仅是他们同属贝多芬的绝世钢琴作品的绝世专家。
更重要的两点,其一,他们都是奥地利人,生在这个贝多芬发迹的地方。
其二,他们都是依靠着自己走出了一条不寻常的路。
所以,秦键孤身一人来到了维也纳,带着肖邦冠军之名,计划从零开始,只是意外于在开局获得了一只随身陪伴的小胖子。
在这趟充满幻想色彩的寻觅之旅中,他选择了另一个大胖子。
兰顿。
一个在钢琴演奏界连学徒都算不上的秃顶邋遢大王。
可又有谁能料定若干年以后的兰顿会不会成为维也纳音乐史上的又一历程杯。
就像当年,瓦格纳年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音乐,没有人愿意排练演出他的作品。
然而当尼采也成为瓦格纳的音乐信徒时,又有谁能说瓦格纳没有继承德国音乐的意志呢?
“时间迟早会给出答案。”
一声清脆的“老公”从客厅传来,秦键收回思绪,“怎么啦?”
“我收拾完了,很辛苦!”
“辛苦了!”
“那你是不是饿了!?”
“我不饿!”
“不,你饿!你想吃米线了!”
于是秦键摘下耳机,自觉的去到了厨房。
...
次日一早。
维也纳施坦威公司将秦键昨日订购的b211亲自送上了门。
全部安装调试完毕后,客厅里终于有了两架钢琴。
借着工作人员在场,秦键调整一下两台钢琴的位置摆放。
重新调整的位置可以用两个人背对背演奏。
——
这是段冉提出的建议。
912.“英国人不懂古典音乐”
“秦键先生,有问题请随时与我联系,我将作为保障您在维也纳生活期间无障使用施坦威钢琴的负责人。”
临走前,负责送琴安装的棕发施坦威高级技工将自己的名片交给了秦键。
“那太好了,辛苦您了。”秦键扫过手中名片,微笑着感谢了对方,“尤金先生。”
尤金回以微笑,接着带着三名搬运工离去。
此时,两台钢琴的位置变更让原本干净的客厅再度狼藉一片。
直到中午一点半,在二人的忙碌之下,客厅才重新回到了它该有的整洁模样。
一顿简单的午餐过后,段冉进入了练琴时间。
秦键则是选择了午休。
14:30,他起床准备去学校。
客厅里,kawa钢琴前的小胖段正在思考着如何将集中在手指上的力量分散到上肢的其他部位。
“加油,但别钻牛角尖,有问题等我回来。”
说着他迈出客厅的门。
——
前往兰顿办公室的路上,秦键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爸,这边房子租好了,就在学校门口的公寓,一会我把地址发给你。”
对话那头秦刚刚走进办公室,“你旁白都住的些什么人,我看网上说那边的学生公寓挺乱的。”
秦键想了想,决定暂时先不与家里交代和段冉同居的事情,主要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漫长。
“你们放心,不是学生公寓。”他解释道,“是巴赫曼教授,就是廖老师在维也纳留学时候的钢琴教授,她推荐的房源,周围的住户都是学院老师和当地的音乐家。”
秦刚这么一听心里就有数了,叮嘱道,“那什么,那你就带我们请那巴教授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另外这次给你寄行李你看还需要再点别的什么东西吗?给你学校老师带点啥特产之类的不?”
秦键:“不用不用,你就把我之前那个行李箱寄过来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
秦刚:“那行,我们知道了,你中午吃了吗?你现在在哪儿,我怎么听着有车声,”
秦键:“吃了,学校马口过马路呢,准备去教授办公室一趟,接着下午还有课。”
秦刚:“好了,挂了,你忙吧,有事给家里打电话,别忘了把地址发过来,我们过两天就给你寄。”
挂了电话,秦键把准备好的地址发在了四口人的群里,接着装起手机进了校园。
——
秦键来到兰顿办公室时,对方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以后不用敲门,直接进就可以了,我这平常也没人来。”
兰顿加快了落笔速度,“冰箱里有新鲜的草莓派和果汁,你随便,我还得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谢谢您,我吃过午饭了。”
秦键四周打量着,来到了巨型的铁书架前。
得说比起昨天,今天的六教室简直比医院的病房还干净。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了一本名为《过目不忘的考古学家——圣桑》的书目上。
考古学家?他很想确定一下这个过目不忘的人是不是与动物狂欢节的作者是同一人。
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所以格外新奇。
“教授,我可以翻阅一下您的藏书吗?”
“当然,不过最好记住你抽出的位置,看完请按照原来的位置插进去,如果忘了也没关系,每个数目下都有编码,按照编码让它返回原位就可以。”
“谢谢。”
秦键抽出了这本书,翻开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一本手抄书。
随便翻了几页,他发现里面不但有法语、德语、还有拉丁语。
他打开目录,目录里却没有任何与考古相关的内容,这让他怂了怂肩膀。
【圣桑的绝对音准,p143】
秦键翻到143页。
‘他两岁就被发现有绝对的听遍能力,不到五岁便可弹奏贝多芬一首小提琴奏鸣曲中的钢琴部分。’
“教授,我们该怎么看待圣桑?”
“你是指他创作的音乐作品还是他的钢琴家身份,或者他不堪的生活?”
“随便,您随便说说就可以。”
兰顿收起笔,起身拍了拍肚子,拿起桌上的向秦键走来。
“从一个奥地利人的角度,他是一流的音乐家,二流的演奏家,三流的作曲家。”
“站在法国人的立场,他是一流的作曲家,二流的音乐家,三流的演奏家。”
听着两种角度的迥然答案,秦键隐约能get其中的点,接着不由好奇:“那德国人呢?”
兰顿摇着头停在了他的身旁,“德国人不喜欢圣桑。”
“那英国人呢?”秦键又问。
兰顿努嘴道,“很遗憾,英国人没有古典音乐。”
不待秦键反驳,兰顿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早期的普塞尔,勉强再算上亨德尔,后来的艾尔加,布里顿,霍尔斯特等等。”
“对吗?”
秦键点头,这正是他想要举例反驳的几个“重要人证,”其中亨德尔与艾尔加都是他非常喜欢的作曲家。“
兰顿:“那么你能否随便举例两个18世纪到19世纪的英国作曲家?”
被这么一问,秦键一愣,
结果忍着打开空间寻求一番的冲动,他得说这一期间的英国作曲家他实在想不出一个。
普塞尔和亨德尔是巴洛克时期的,后面的艾尔加布里顿等人都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才涌现出的。
“断层。”随后他脑海出现了一个真空期,十八十九世纪正是欧洲古典音乐最繁荣的时期。
秦键寻求证实的眼神落在了兰顿的脸上。
兰顿笑笑没给出答案,指向四层书架左角,“有兴趣可以翻翻那本红皮书。”
接着将手中的一摞乐谱递到了秦键的面前,“段的谱子,顺便问一下她平日里练琴的强度如何?”
“很高。”
秦键从那本《不列颠的市场经济》书目上收回了目光,“正常情况下,她每天的练习时间在8个小时以上。”
接过乐谱,秦键道了声谢,“有什么问题吗?教授。”
兰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而将话题回到了一开始,“所以你为什么会关注到圣桑?”
“最近准备研习他的作品吗?”
秦键将巴黎音乐节的事情与兰顿简单的说了一下。
兰顿听后:“那是部好作品,布鲁诺很擅长指挥法国本土作品,你们的节目到时一定会嗨爆整个音乐节。”
秦键:“谢谢,您到时候会去巴黎吗?”
——
兰顿自豪的撇嘴一笑:“我可是被各大音乐节列入黑名单的人。”
914.争论:“名气、天赋、努力”
“不过今年7月份倒是想去巴黎转转。”
兰顿补充说,“到时有那么多音乐节游客,他们总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秦键被兰顿的说法逗笑了,老实说他刚才只是接话一问,并没有发出邀请的意思。
至于对方口中的黑名单,他猜测或许是因为兰顿曾为某些音乐节写下了一些“言辞激烈”的乐评。
两天相处下来,他多少也领略到了对方思想神髓中的批判精神。
先不论对错与否,兰顿是什么都敢说。
不喜欢沈清辞的钢琴音乐,嘲笑诺曼不懂贝多芬,说英国人没有古典音乐。
这一点其实在秦键看来是一个搞严肃学问的学者应该有的态度,而且从目前来看兰顿肚子里确实有货。
“教授。”秦键忽然提起昨晚,“我昨晚去看了诺曼教授的弦乐四重奏。”
兰顿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感觉如何?”
秦键不打算因对方的建议而有所隐瞒,“我觉得那首f大调还不错。”但他保留了一部分对比韦格四重奏团之后的真实想法。
“我没有听现场,也不清楚你之前听过多少关于弦乐四重奏的作品。”
兰顿语重心长道,“但一点个人保留建议,仅针对你。”
“关于音乐会,不论任何,我只建议你以后去听最顶级的乐手演奏。”
“如果运气好,遇见了好的作品,那你就中奖了。”
“一个顶级乐手或团队,外加一部好作品,足够让你的耳朵记住这难忘的一夜。”
“运气差点也无妨,哪怕遇见的只是些寻常的曲目。”
“当你聆听完,从音乐厅走出之后甚至觉得今晚有些平平无奇。”
“但你意识不到,你的听觉神经也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污染。”
“秦,这是保证你的耳朵可以长期处于高度敏感状态的有效措施。”
“对于任何一位有野心成为传世演奏家的人而言,灵敏的听觉甚至比灵巧的双手还要重要。”
“相反,一场音乐会里,如果舞台上的乐手连乐谱都演奏不清楚,那你浪费的不仅仅是九十分钟的时间,你的耳朵也会因此承受额外的负担。”
“久而久之,等你的耳朵变得无比平庸时,你的手指也会变的迟钝。”
“贝多芬从他的听觉系统能力下降之后,他的演奏水平就直线跌落到当时维也纳三流演奏家的水准,所以今天人们只能称他为最伟大的作曲家。”
“莫扎特来到维也纳之后,他只听海顿和克莱门蒂,而当他因过度酗酒导致耳鸣后,他几乎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演奏过钢琴,除了皇帝的召见。”
“说到克莱门蒂,克莱门蒂几乎是那个时代最自律的演奏家,所以他的钢琴演奏技法才得以支撑他到晚年开宗立派。”
“李斯特有一个贴身的耳科医生,每周为他做一次听力测试,李斯特从不出席任何人的演奏会,在沙龙里,他的注意力只放在自我吹嘘和别人的吹捧上,除了钢琴前坐的人是肖邦。”
听完兰顿的一通发言。
秦键概括总结为——耳朵对于一个演奏家的重要性——这一点即便对方不拿出实例他也深刻的明白,虽然几个音乐家的故事又让他涨了见识。
只是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并没有跑偏,“如何定义一个乐手为顶级乐手?”
回到音乐会话题的一开始,秦键需要兰顿解决一个这个问题。
只见兰顿伸手对着秦键比划了一下,“你不就是一个顶级乐手吗?”
秦键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我不懂小提琴,现在我要聆听一场小提琴音乐会,那么我该以什么标准确定对方是不是顶级乐,或者说顶级乐手的标准是什么?”
“名气。”
兰顿给出了一个秦键一时无法接受的回答,“只要一个演奏家的名气足够大,他就是顶级乐手。”
秦键摇了摇头,“兰顿教授,恕我根本无法接受您这一观点,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拥有天赋并且正在努力的人,他们只是缺少一个舞台。”
“太多?”
兰顿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我打赌这样的人你一个都说不出来。”
教室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片段。
秦键无奈笑叹道,“好吧,我确实说不出来,但是您又怎么能证明我口中的这些人是不存在的呢。”他刚才在脑海中查阅了很久,只是连个模糊的人影都没有冒出。
兰顿:
“首先,你所谓的天赋在我看来就将全世界99.99999%的具有音乐天赋的人拒之门外。”
“你根本不了解什么叫做天赋。”
“其次,努力只对那零星的0.000001%的人有些许作用。”
“最后,他们几乎都已经成名,或是在成名的路上。”
“好的,教授。
秦键点了点头,片刻,“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承认任何一个有名气的演奏家都是顶级乐手?”
兰顿:“是的。”
秦键:“那么如果一个只有二流水准的演奏家,只是被经纪公司包装成了一个名气超群的演奏家的样子,你也承认他是顶级乐手吗?”
兰顿:“你可以继续尝试着举举例子。”
秦键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人影便是亚当斯,但随即他便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亚当斯的水平他承认。
“秦,还有五分钟三点,你决定放弃上和声课了吗?”
兰顿话音刚落下,秦键立马抬手看了一眼表,“教授再见,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完。”
“随时欢迎。”兰顿有风度让开了书架的位置。
秦键将《过目不忘的考古学家——圣桑》重新塞回了书架,接着拿着乐谱匆忙的离开了5号钢琴教室。
秦键离去后,兰顿来到冰箱前拿出了他的草莓派,回到办公桌前吃了起来。
看着他花费一上午重新为秦键整理的新学期课程,他又有点犹豫了。
他听过秦键的所有音乐作品,他最喜欢的是对方演奏的莫扎特作品。
没见面之前,他以为能将莫扎特音乐演奏的如同莫扎特本人一般的演奏者应该是一个心中没有什么杂念的人。
只是经过今天下午的这番讨论,他对秦键的成长经历忽然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
“看来他目前还不适合巴赫。”
兰顿在继贝多芬之后,再次将工作日志上属于秦键教学计划一栏中的巴赫作品划去。
915.瑟琳的和声课,段冉的角度看问题
学院教学楼二楼三教室,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正坐在讲台一角端着一杯咖啡翻着手里的书。
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她淡金色的长发上,给人以赏心悦目的感觉。
只是略显安静的教室里并没有几人欣赏这里的一角。
硕大的讲台下,只坐了不到十余名学生。
其中有两个亚洲人,一个看起来得有三十来岁的黑人老哥,剩下的看起来大都像是弗兰克和艾琳那样的。
他们相互小声交谈,或独自坐在一角低头刷着手机。
14:59,女老师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了讲台前,翻开了桌上的讲义。
“上节课我们讲到了亨德尔在创作时的懒惰,今天我们继续下面的内容。”
女老师话音还没落下,秦键就来到教室门口。
所以他自然听到了这句带着些许对亨德尔不敬的话语,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亨德尔被黑。
这让他不由猜测亨德尔在维也纳并不受人待见,只是从女老师的发色和五官特征来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北欧人才对。
或许北欧人也不喜欢亨德尔吧,他心里说道,接着迎着各色目光走进了教室,除了那名正在低头玩手机的白人小伙依旧低着头。
女老用一种勉强算的上善意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秦键,直到秦键坐到了第一排的椅子上。
接着她收回目光继续说讲道,“亨德尔在作曲的时候并不要求做到完美,这是他与塞巴迪斯安.巴赫不一样的地方。”
秦键给段冉发了条信息,然后一秒进入了听课状态。
“亨德尔认为,只要让乐手和歌手明白旋律即可,进一步精化只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接着女老师用一种赞叹的口吻说道,“但是我们真的不能简单的称他是懒。
“这不失一种颇具务实的体现。”
台下响起了几声笑。
随后女老师就亨德尔这种精神体现讲述了很多实例。
比如亨德尔在最后一首加冕赞美歌的创作中,找了学生代笔,并在最后还拖欠了允诺学生的稿费。
秦键觉得这极有可能,因为他清楚亨德尔这个人抠门至极。
只是女老师虽讲的生动有趣,可他是来上和声课的。
眼见这半节课快过去了,课堂话题还围绕着亨德尔的私生活上。
到了快下课的时候,女老师才打开黑板投影仪上的课件。
对着课件的乐谱简单的讲了两句。
就两句。
幸好秦键在卑尔根的时候跟着老酒保深度恶补过一段时间和声学,不然光是课件乐谱上的和声标记都会让他头大。
毕竟国内外所使用的和声标记是不同的。
下课时,女老师布置了作业。
作业量算不上大,这一点可能仅针秦键个人,如果换做一个通常语言问题还没有解决的华国留学生,这份作业做起来或许会异常痛苦。
课件末尾有老师的邮箱,秦键记了下来。
下课之后秦键主动走上讲台询问何时交作业,对此女老师觉得或许秦键只是上来与她开个玩笑。
不过她还是微笑着指了指身后投影仪上的邮箱,“最好在下节课之前。”
“谢谢,瑟琳教授再见。”
说罢秦键离去,他是第一个从教室走出去的学生。
他走后,教室里的其他同学才收起目光收拾起东西,他们依旧好奇秦键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属于他们的课堂。
这违背了一些他们的认知。
他们想看看秦键压着点来到教室,会在下课时走上讲台会与她们的美人老师说点什么。
只是问何时交作业?这实在让人觉得有够意外。
包括瑟琳也有这样一种感觉。
秦键的到来让她觉得这一定是个意外事件。
在她看来,秦键完全是一个绝对有资格站在讲台上授课的那个人。
而且她不认为自己的课程根足够吸引一个成名作曲家的注意,或者说大明星的时间如此富裕了吗?
她知道学校从前招收过的一些在当时颇有名气的明星学生,那些人从不参与学校开设的课程。
“或许他下周就没影了。“
暗自想着,瑟琳也离开了教室。
——
秦键回到公寓打断了正在练习的段冉,段冉问他下午的课上的如何。
“还好吧。”
他换上拖鞋来到了段冉旁边坐了下来,把上课的内容说了说,“来听课的人不多。”
段冉:“大家是不是很惊讶你去上课。”
秦键笑:“有什么惊讶的,大家都是同学而已。”
段冉不服道:“那可不是,大概在他们眼里你应该是讲台上的那个人。”
秦键:“这不重要,反正我进去的时候也没留意大家的反应,老师当时已经开始讲课了,然后下课我就直接回来了。”
段冉:“你发的信息我看到了,我还想问你怎么迟到了呢。”
秦键:“和兰顿聊天没注意时间。”
段冉笑:“你很喜欢和他讨论问题。”
秦简叹了一口,这话他不否认,但和兰顿对话总会让他莫名的陷入一些奇怪的思考。
接着他把自己今天与兰顿的争论的过程与段冉附属了一遍。
段冉听过想了想:“或许兰顿教授只是站在学术圈的角度来讨论一个乐手的名气,你要考虑到古典音乐明星一直处于大众明星的边缘位置。”
“实际上真正讨论他们的群体还是从事古典音乐的业内人士和相关爱好者。”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考虑,兰顿教授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名气在咱们所处的圈子里,几乎就是一张实力的名片。”
“我不知道你具体怎么看待,但至少在我看来,一名成年的钢琴爱好者是不可能成为演奏家的,这是由受专业教育时期而决定的,即便他有再过人的天赋,因为他错过了最佳的学习时间。”
“然而一名从小接受正统钢琴教育,并有着常人所羡慕的音乐天赋的孩子,他很刻苦,那么他想成为一名演奏家就会轻松些吗?”
“不,我认为依然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或许他最后可以通过十几年的努力最终拿到一张音乐学院的演奏家文凭。”
“然后成为了一名专业的钢琴老师。”
——
这点秦键不能否认,而且他听得出。
关于围绕在“名气与实力”之间的演奏家话题,段冉似乎又有着与兰顿和自己都不同的观点。
“成为一名钢琴老师也不错啊,至少可以培养下一代。”
916. 同居生活,兰顿的小秘密
段冉不理会秦键的插话,接着自问自答道。
“演奏家真的遍地都是吗?”
“我觉得不是。
“在我眼里你是演奏家。”
段冉对此强调,“因为我了解你的音乐,我对你的演奏水平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但我不是,即便我已经先你一步拿到了演奏家文凭。”
“你可以现在随手就来一段快速的八度连奏,你一定弹的清晰无比。”
“这一点我也可以。”
“如果旁边有人在做评判,或许他从技术的角度无法分辨我们谁更厉害,但我们彼此之间一定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你可以将拇指的音量控制到与小指一摸一样。”
“这就是我与真正演奏家之间的差距。”
“而不论我们心中怎么来比量,旁边的人最终一定都会觉得你更厉害。”
“因为你是肖邦大赛的冠军。”
又到了观念的岔口,秦键发现段冉与兰顿的观点没什么区别。
如果段冉所说的以上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论证名气等同于实力这一观点,那他觉得话题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更何况没有任何一条明文规定要求情侣之间并不一定非要在一些问题上达成共识。
“好吧,下午有没有想我。”秦键抬手捏了捏段冉的小脸,不再继续上面的话题。
段冉呲牙:“当然咯。”
秦键一笑,接着从包拿出了兰顿交给他的谱夹,“你的学期作业。”
“谢谢。”段冉接过兴奋的翻了翻,“看起来好像也不简单很难的样子。”
说着直接拿出其中一首试奏了起来。
段冉一边看着乐谱试奏着,秦键一边留意着她的左手。
待到段冉顺利的将全曲试奏完毕,秦键问:“下午的练习如何。”
“还好。”段冉不太确定,“你来听听我现在的音阶。”
段冉用了一种不同于刚才试奏的触键方式演奏了一遍双手音阶。
在秦键听起来变化是有,只是确实有着不小的问题。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秦键就如何运用手腕力量与段冉讲解并示范了很多遍。
期间段冉格外认真。
晚饭过后,秦键做作业,段冉就在他一旁将下午的练习心得记录下来。
作业做完,秦键将作业发到了瑟琳的邮箱。
等段冉完成作业的功夫,他练了会琴。
睡觉前,二人还是会互道晚安。
就像从前一样。
“晚安。”
“晚安~”
——
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
接下来的一周,二人每天一起早起,一起出门上课,一起嘻嘻哈哈的做饭,并肩写作业,一起认真的研究专业课题,一起练琴,一起探讨动物狂欢节。
日子过的充实而快乐。
晚上他们会出去散散步,周末一起去逛超市。
昨晚他们还一起去了塞纳河。
看得出,同居生活俨然一副已经被他们适应的样子。
期间有两件事值得提一提。
第一件事,在兰顿的第二节专业课上,兰顿表扬了段冉的作业完成态度,称段冉的记录很详细。
并要求段冉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继续按照“将手指力量减弱一半的触键方式”进行练习。
“教授,还需继续用笔记录吗?”
“当然。”
第二件事,上周三下午秦键他上了一节兰顿的公开课。
西方音乐史。
课上,即便面对着六十多号人,兰顿依旧保持着自我风采大肆的谈天说地。
课程内容上倒是堪称干货满满,一节课的功夫秦键收获颇大,有些内容是他在空间内都找不到的。
期间还出了点误会——新来的第一周,秦键一共上了9门课,除了兰顿的这节课以外,其余课的学生到课率都偏低。
这一开始让他误以为大家很喜欢这门课,直到下课与弗兰克艾琳二人一起去吃午饭的时候,他才知道其真实原因是——兰顿的这门课程号称近几年维也纳国立挂科率最高的一门课。
弗兰克:“你的教授从来不点名,但是期末的时候他会用一节课的时间把这一学期每一个人的缺勤记录都写在黑板上,超过三节缺勤都人不得参加他的考试,就连他自己的学生都不行。”
艾琳:“科赫教授在入学的时候就告诉我们,如果想顺利拿到毕业证,就不要缺席兰顿教授的课。”
这点在秦键听起来倒是和国内的一些大学老师有些像。
秦键对此只能笑笑,连科赫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兰顿的可怕之处。
这一点至于他个人到无所谓,他承认别的一些课程却是有些无聊,但兰顿的课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不过弗兰克的话里有着秦键更感兴趣的内容,“兰顿教授的学生都毕业了吗?”
已经正式入学一周了,他还没见过他的同门,他没问,兰顿也没提起。
弗兰克听到秦键的问题,憋着笑意,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秦键笑着示意对方但说无妨,“我们之间的秘密。”
信了肖邦大赛的保证,弗兰克开了口:“之前兰顿有一个学生,比我们高一级,是通过非常规途径入学的,结果那个学生的西方音乐史被兰顿挂科之后,就向学院申请了更换导师。”
秦键:“然后呢?”
弗兰克:“然后兰顿就没学生了,再往前我还在德国,并不知道这儿的情况,反正你和你的女朋友没来之前,他手里连一个学生都没有。”
艾琳补充道:“一开始我们还猜测你不会不会来科赫教授这边。”
秦键笑:“我个人已经关注科赫教授很久了,只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最后选择了兰顿教授,有机会我还有些问题希望向科赫教授请教。”
弗兰克像是很开心秦键的话:“二号钢琴教室随时欢迎你,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你的女朋友一起过来。”
秦键:“到时一定。”
——
就这样,一顿午饭让秦键在学校了多了两个真的可以说话的朋友,而不是那些带着有色眼睛看他的同学。
又到了周一下午,当秦键再次走进和声学教室里的时候,教室里依然没有几个人。
为了避免再次迟到,今天他特意早来十分钟。
瑟琳没想到秦键又来了,还主动上前与她交谈:“瑟琳教授,我的作业完成的还可以吗?”
“非常完美。”
瑟琳除了完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秦键用她所习惯的和声标记将三份作业做的漂亮整洁。
“谢谢。”
秦键回到座位继续等着今天的课题,按照对方上次下课时所讲的内容,今天应该到了海顿作品了,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