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顿悟
韩觉他们到达摄影棚的时候才两点半，距离彩排还有半小时。
趁着《我们恋爱吧》节目组工作人员在休息室布置摄像机的时候，韩觉带着章依曼和林芩先去跟《唱作人》节目组打招呼。
《唱作人》开始录制的时候，【职场情侣】已经下车，节目组对于没能赶上末班车感到十分遗憾，不然收视、点击和话题都能往上提一提。
当得知章依曼携《我恋》节目组要过来的时候，导演和监制十分开心。
章耀辉当上【艾都】的掌舵人之后，尽管他依然对闺女没有什么特殊照顾和资源倾斜，但是圈子里的人精不会没有表示。
大品牌的广告、顶级杂志的封面，收视最高的综艺节目，它们一个接一个的找上了章依曼。人气攀升地很快。
要人气有人气，要成绩有成绩，要实力有实力，要地位有地位。
圈内的长辈对她的态度更和蔼了，晚辈对她的态度更恭敬了，幕后人员变得更羡慕她的同时，也更怕她了。
难能可贵的是，章依曼似乎没什么变化，依然敬业，谦逊，活泼可爱，到哪都是个小开心果小太阳。以前对人是怎么样，现在对人还是怎么样。
其实要说变化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无非是让人把【章老师】三个字叫得更心服口服了而已。
在章依曼参加的诸多搞笑综艺里，那甜美可爱的形象依然深入人心，但【傻】字已与她无关。现在的她已经不会被主持人单方面蹂躏了，面对主持人抛过来的梗能有来有回过上几招，偶尔超常发挥的时候还能堵得主持人吃不出话。
在音乐节目里给人当导师，专业又干练，点评一针见血的同时，却也不缺温情的鼓励和建议，时不时能冒出几句体现个性和想法的句子，把其他几个大她好几岁的乐坛前辈给说得感叹连连。
除此之外时不时直播给粉丝上【章老师知识小课堂】，说一些健身或饮食的小知识小常识，和粉丝连麦宠宠粉，但也号召粉丝多看书，要学会独立思考。
充满了某个人的影子。
【职场情侣】的粉丝们依然一批一批地没能从甜甜的爱情里缓过来，对比着韩觉和章依曼的动态，无中生糖，说【这句话跟韩老师以前哪句话好像，章老师已经彻底韩化了！啊啊啊，多合适的两个人呐！】，说【“在爱里念旧也不算美德”的这个“爱”是不是指他已经跟章老师在一起了？！】，流着泪拼凑着碎糖来吃，合集的点击量远超其他情侣，下车四个多月，还是不断有萌新入坑，哭，嚎，问为什么不在一起。
如今韩觉和章依曼的人气比之年前更高了，【职场情侣】如果合体，带来的流量是十分可观的。
因此听到《我恋》要来合作拍摄，《唱作人》这边稍微一想，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这个热度不蹭下来是要天打雷劈的。
当章依曼跟着韩觉走到导演面前的时候，发觉现场突然多了一圈人，这些人也不围上来，就偷偷看，章依曼的视线看过去，扫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开始假装自己在忙事情。
“章老师你好你好！”《唱作人》导演笑得开心，绽放的牙龈无比夺目。
章依曼也开开心心地打招呼，说今天真是麻烦节目组了，感谢能允许她们过来。
导演连忙说不麻烦，不客气。
一番简单寒暄之后，章依曼就问：“今年还有没有帮帮唱环节？”
今年的《唱作人》赛制和以往不同了，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导演看看韩觉，再看看章依曼，露出了然神色，双眼放光，也不管剧透不剧透了，连忙点头：“有的有的！而且韩老师肯定能唱到那个时候的。”
几乎就差跟章依曼直说希望她来帮韩觉帮帮唱了。
“那……”章依曼刚准备开开心心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忽然耳边幻听般响起了微弱的轻嗽声，她顿时脸色一正，转头对林芩说：“那你就可以来了！这机会多好！”
林芩面无表情道：“是啊是啊。”
导演：“？？？”
他的本意可不是这个啊！
导演挣扎着加了点暗示，跟林芩说欢迎她下一季来参赛。意思是这一季就别来掺和。
谁知章依曼没听出来似的，用拳头锤着掌心，说：“今年来帮帮唱适应一下，明年参赛，刚刚好！”
林芩依然：“是啊是啊。”
导演：“……”
韩觉在一旁全程看热闹，觉得好笑。
王导也笑，是对《唱作人》导演不屑地嗤笑：【呵呵，就这点水平还想挖我墙角？你以为你拍《极限男人》《姜餐厅》的啊？】
告别了浑身惆怅、一头二八分的发型变得有些散乱的《唱作人》导演之后，韩觉就带着章依曼她们去了休息室，录节目。
期间韩觉要去彩排，把林芩和章依曼留在了休息室。
在韩觉彩排的这三十分钟空档，章依曼正和林芩聊着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唱作人》参赛歌手的时候，刚好就有人找了过来。
最先找来的，是韩觉的小迷妹，姜绮。
姜绮过去几天春风得意，身心愉悦。不仅弄到了偶像的号码并成功聊上了天，音乐作品还获得了很多人的喜爱，有了自己的歌迷。
前天在录第二期【小样互听】环节的时候，她依然坐在韩觉边上，和韩觉聊天的时候，发现和韩觉熟悉了很多，除了音乐也能交流一些其他的东西了。努力努力的话，说不定可以……嘿嘿嘿嘿嘿~~
姜绮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来找偶像，结果刚打开门口往里瞅了一眼，看到了坐着的章依曼和林芩，她身形和表情瞬间凝固了。
章依曼眼睛一瞪，腾地一下站起来，一脸【逮到你们……逮到你了！】的表情盯着姜绮。
姜绮觉得气氛不妙，倒也很有急智。她板着脸用机械音念着【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然后就使着机械舞，好像自己真是一台机器人，抬起手脚倒退着出了房门。
“嘭。”
刚关上门，姜绮就贴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心有余悸，仿佛刚才看见了什么大恐怖。
【她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被发现了？！完了完了完了！……不对！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不对不对！他们又没有在一起，我怕个什么呀！】
姜绮侧过头把门上贴着的【韩觉-休息室】字样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不明白章依曼怎么会在这里。
“咔嚓。”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业内顶有名的金牌经纪人，秦姐。
“进来坐啊。”章依曼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目光就像猫科动物盯住了猎物的后背。
“刚才那段没拍好，阿亮，机位抬高一点。”休息室里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男人明明喊的是阿亮，但章依曼立刻露出了一个春风化雨般的笑容，目光温柔如水，和蔼可亲，好似刚才的杀气都是姜绮的幻想。
“进来坐呀。”章依曼说：“大叔他去彩排了，很快回来，我们现在在录节目。”
姜绮这才注意到休息室里的林芩和《我恋》的工作人员。
原来如此。
姜绮松了一口气，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章依曼眯着笑眼，眼睛一秒内把姜绮从上到下，从耳环到指甲来回观察了两遍。
姜绮也快速分析了一下章依曼的着装和妆容。
坐下后，章依曼给姜绮倒了茶。
这是礼貌。
礼貌之后才能是其他。
“你上期那首歌写得很好，唱得也很好听！”章依曼先是真心实意地夸了一顿姜绮。
“啊，谢谢谢谢~”姜绮道谢。来自章依曼的夸奖，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好羡慕你们这种能自己创作写歌的歌手呀，我就没什么天赋了。”
“不会呀，你在《我恋》里弹的半首曲子就很好听！”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章依曼问。
“嗯？？？”姜绮一下子没适应这个转折，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还没有还没有！”
“你是大叔的粉丝吧？”
“对，我特别喜欢大……”姜绮看到章依曼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急忙改口，“韩老师的。韩老师特别有才华。”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的！”章依曼雀跃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写了好多首歌，后来还在写，经常时不时就哼出一段新的旋律，一天能有好几次，都很好听，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有才华，他的歌一定要听。终于，他现在可以陆续出歌啦。说起来，我其实算是大叔的头号粉丝了嘿。”
“嗯……”姜绮心里怒吼章依曼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在炫耀，最后一句是在挑衅！
“如果让你参加《我恋》的话，你的理想型是谁？”
“嗯？？”姜绮对章依曼的聊天节奏服气了，她根本猜不到后面到底是起还是落。
姜绮想了想章依曼的问题。其实她最想和韩觉一起参加《我恋》，但奈何韩觉被眼前的这个人抢先一步占了坑，而且韩觉也没打算再恋一次的想法，姜绮感到十分遗憾。对于其他的男艺人，姜绮则没有多大的兴趣。
于是就跟她在其他综艺节目被问到【理想型是谁】时一样，姜绮说了一个男谐星的名字。
“好！”章依曼抿着嘴缓慢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姜绮疑惑了，好端端的你好什么好？我还没说【恋爱的话，还是要跟一个能让我笑的人在一起比较好】这句话呢。
突然，姜绮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诶，等等……】
看着章依曼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的坚毅眼神，姜绮顿悟了。
第570章：她敢
韩觉彩排完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多了好些人。
王璐刚从疆省回来，给韩觉带了些不流于市面的特产。
陈远的潮牌出了新款，取了一件外套一双鞋来送韩觉。
寸头就比较单纯，只是为了来认识章依曼。
至于姜绮，她显然是想走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能走成，被扣在了这里，坐在角落，动静刻意弄得很小，有点像动物世界里那些装死的昆虫，很不想引人注意。
韩觉进来的时候，章依曼和林芩正一边啃着王璐带来的肉干，一边和大伙儿聊着音乐，气氛热烈。
林芩才情不输在座的诸位，走得还是韩觉那种多风格的路子，和什么类型的音乐人都能聊点。
章依曼师从谭念，尽管搞创作的时间很短，但品析和鉴赏的眼光不缺，于是也能聊到一块儿，只不过她话比较少，因为方圆两米没有韩觉，她就没有电。
看到韩觉回来了，章依曼把零食整个往嘴里一塞，立马恢复了精神。
韩觉走进来在章依曼身边坐下：“在聊什么呢？”
章依曼两腮鼓鼓囊囊道：“刚聊到你的歌。”
《唱作人》第一期播出之后，火了不止一首歌，但最火的还数那首《给自己的歌》。
两天之内登上【风云榜】单曲榜顶。短视频、流媒体、直播平台、酒吧、商场，到处都是韩觉的声音。
后来也正如黄坤如料，无论是素人或是歌手翻唱这首歌，竟都逃不出韩觉的影子。按照韩觉的路子唱，又唱得没韩觉好，这首歌渐渐就成了除韩觉谁也唱不好的专属歌曲。
就算有人不喜欢《给自己的歌》，那也是品位选择上的不同，不会否定韩觉那从歌里满出来的才华。
章依曼当然也是听过《给自己的歌》的，并且很喜欢。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比介怀韩觉写歌是因别人而写的章依曼了。听着韩觉唱着有关他过去的故事或感慨，章依曼已能坦然接受。如今在章依曼心里，翁楠希带给她的威胁，甚至都不如一只猫造成的威胁大。
章依曼唯一感到苦恼的，是她没法把心里的骄傲和自豪告诉全世界而苦恼。
这是我男朋友写的歌噢！
章依曼不好直白地表达骄傲的心情，林芩就很懂事，主动帮章依曼扯着话题到韩觉身上。刚才听着周围几个唱作人对韩觉或直接或晦涩地进行夸奖，章依曼听得心里十分过瘾。
“他们说这一期你唱抒情呀？”章依曼问着韩觉。
“对。”韩觉点头。
章依曼眨着眼睛很想问他的新歌她有没有听过，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问。
韩觉却直接说了：“上个月新写的。”
“噢！”章依曼笑。笑得心里的小鹿也不乱撞了，而是缩成一团在地上连连打滚，她好喜欢这种一个眼神就能心意相通的感觉啊。
看来人多的时候，也有适合人多时谈恋爱的办法。
“前天只听了四句不过瘾啊，我念了好久，终于今天可以听完全部了。”
“入声韵用的太妙了。”
“情景融合的手法我模仿着写了一段，写不出那么味道。”
“……”
大家聊起了【小样互听】时韩觉放出的那几句词，迫不及待表示想听整首。
他们和韩觉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相比第一次见，关系已经熟了太多太多。熟到韩觉说看到大家那么想听整首，那他打算换一首歌唱，把大家的胃口吊个十年八年的最好。
大家知道唱过小样之后中途是没法换曲，但听了韩觉欠扁的话，还是要讨伐他。
后来休息室里的唱作人陆续去参加彩排，其他的唱作人陆续过来和韩觉章依曼林芩打招呼，当着《我恋》的镜头说几句话，聊几句天。
等到六点左右的时候，竞演就要开始录制了。
告别韩觉之后，章依曼林芩和王导他们被《唱作人》的工作人员带到了演播厅，在前排就座。
《唱作人》每场有一百零一个大众评审投票，但实际上现场的观众远不止这个数字。
大众评审还没进场，前排却已经有人坐着了。
章依曼看了看，不认识，但能明显察觉到他们都不是普通观众。
林芩小声说她认出了几个，然后指认了几个人，其中有知名画家，有知名模特，有写书的作者，甚至还有一个赛车手。身后的王导也凑近了来说，那个谁谁是星三代，那个谁谁谁是富二代，边上那几个又是什么什么局领导的子女。
章依曼哦了一声，并不感到惊讶。
她参加过的节目很多，这样的人见过不少。清楚对有些人来说，消遣、娱乐或追星的方式，和普通人是不同的。节目组通常会为这些人保留一些票用以招待。章依曼小时候就是这样被她爹带着去看跨年和《歌手》的。
那些人看到了章依曼和林芩之后，略微有些惊讶，多数没来打扰，只有其中几个二代三代跃跃欲试，很想过来打招呼认识一下，然而章依曼没什么兴趣认识他们，只是礼貌点了点头就算完事。那边对此也没什么办法，以章依曼现在的影响力和背景，出席的酒局都是跟他们爹娘出席的那种级别。
然而王导接下来一句话弄得章依曼瞬间很有兴趣认识认识那边的几个。
“金局长的女儿好像放话说要把韩觉追到手……”
“她敢？！”
…………
大众评审在六点二十五开始依次进场。
七点十五的时候，竞演正式开始。
主持人先踩着聚光灯从舞台后面走了出来，跟观众打过招呼后，把赛制和流程又讲了一遍，然后把话一转：“今天我们的节目现场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镜头一打，舞台后面的巨幕就出现了章依曼和林芩的影像。
章依曼和林芩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然后站起来对身后观众挥手打招呼。
现场观众一片哗然，兴奋，然后尖叫鼓掌。其中几个姑娘仿佛目睹了日盼夜盼的画面，嗷嗷尖叫，尤其激动，像是要晕过去。
小插曲之后，主持人把话题拉了回去，介绍起了第一位出场的唱作人。
第一位出场的是姜绮。姜绮上次晋升到了中位区，现在出场，代表她没有被下位区的说唱歌手挑战，而是作为挑战者，登台挑战上位区的唱作人。
“我要挑战的是许桉！”姜绮说。
台下有人以为她会挑战偶像韩觉来着。
“韩老师太强了，我先放一放。”姜绮仿佛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就笑着解释。
途中姜绮看到了台下的章依曼，瞬间收敛笑容，准备开唱。
演唱开始。
姜绮不以唱功见长，由于紧张，一开始的声音略紧，但随后渐入佳境，把听众都带到了歌里。
姜绮这次的歌是写少女恋爱后的心理变化，里面有苦闷，但洒脱更多。配合层层递进的编曲，给人雨后放晴豁然开朗的感觉，质量不俗，保持了上期作为【意外之喜】的质量。（ps：演唱效果类似陈绮贞的《鱼》）
歌一唱完，听众哄然鼓掌。
底下林芩感慨，如果不是出了一个韩觉，姜绮这小姑娘很可能就是今年这季《唱作人》最大的黑马了。
章依曼赞同这点。
戴着针织帽的许桉上台之后话不怎么说，讲了几句歌曲的大意，就自弹自唱起来。
歌曲保持了许桉一贯的高水准，一把吉他，轻轻控住了整个舞台，用歌声拽住每个听众的心，让那些原本以为姜琦能挑战成功的观众犹豫起来，不知最后谁会胜出。（ps：演唱效果类似尧十三的《他妈的》）
投票的结果出来了。
姜琦差了许桉八票。也就是仅差了四个观众的票，如此焦灼的战绩，让人知道了姜绮不是靠一时的运气晋级的。
第571章：再见二丁目
注：《再见二丁目》杨千
开场就两首高质量歌曲，这让观众意识到歌手们的储备还有得掏，这一期有看头了，一个个欢呼和鼓掌都变得更有力量了。
第二个出场的是那位抒情歌手，要挑战的人是韩觉。
章依曼不知道这和上一期韩觉在上位区待机室里挑出了后者歌曲中的瑕疵是否有关。但在听到韩觉被挑战之后，章依曼连忙坐直了身体，拿出十二万分精神。
拿出十二万分精神当然不是为了给这歌手挑刺，她只是为了听韩觉的新歌而已。
“进慢了。”
“有一个字唱呲了。”
“整首歌想融入的元素太多了，反而显得有些乱。”
章依曼说她绝对不是在挑刺，但这些瑕疵实在太明显了。
林芩觉得章依曼高兴就好。
抒情歌手歌曲结束之后，让观众们有些失望，没达到预期，但他们也没有太失望，因为下一个就终于轮到韩觉出场了。
对于韩觉，无论怎么期待都是值得的。
林芩环顾四周看了看，看到无论是大众评审，还是走关系票的名人、千金和公子哥们，都毫不遮掩等着听韩觉新歌。
章依曼一边要发出不弱于旁人的欢呼，一边还要用力记住不远处叫得最欢的那几个二代千金们，十分忙碌。
“大家好。”韩觉从舞台后方站到台前，握着话筒向台下鞠了一躬。起身之后，还朝章依曼这边挥了挥手：“今天看到了老朋友啊。”
观众席里，之前尖叫险些晕过去的女观众们又开始嚎啕了，喊着什么“职场情侣！永不散场！”这样的口号。
韩觉压了压手，开始说起了准备要唱的歌。
“我要带来的这首歌，是一首不必解释的歌。不是因为它太直白，而是因为它太不直白。我不想用我的解释，局限了大家的感受。无论大家听完之后想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那都是正确的。”
韩觉的介绍神秘兮兮的，弄得大家翘首以盼就等他开唱。
“下面我们来听歌吧。”
灯光变换，韩觉站在舞台正中央。
音乐响起，音树声【叮铃铃~~】从轻到响随叮咚的钢琴声铺开，听觉带动视觉，让听众恍惚看到了落英缤纷的画面。
而后面巨幕也恰好出现了樱花飞舞的图像，歌名显示出来，韩觉要唱的歌叫：
《再见二丁目》。
韩觉举起话筒，声音如吹散花瓣的风，轻柔响起：
【满街脚步突然静了
满天柏树突然没有动摇
这一刹，我只需要一罐热茶吧
那味道似是什么都不紧要……】
几句歌词一出，所有懂创作，懂粤语创作的音乐人，全体瞬间噤声。
写国语歌曲的时候，作词者通常不考虑声调，把每个字的声调都抹去，然后唱的时候根据曲调再唱。
粤语歌则不同，在写粤语词的时候就得考虑九声六调，词句自有韵调，且贴近旋律，创作难度要比写普通话大一些。
作为古汉语的四声之一且普通话没有的【入声】，在这几句词里面，完美地贴合了旋律。
更不必说开头几句歌词一出来，瞬间裹挟全场的听众进入一个共同的画面，让人睁着眼却宛如闭上了眼。
韩觉是从另一个角度向众人展示，他到底有多受上天的宠爱。
【唱片店内传来异国民谣
那种快乐突然被我需要
不亲切至少，不似想你般奥妙
情和调随着怀缅变得萧条……】
对场景的写实其实不难，难就难在情景交融，把一棵树，一家店都附上情感。
章依曼全神贯注地听歌，能听出歌曲的好坏，但听着听着，却能感觉到歌曲里面隐隐有什么让她在意的东西。
直到第二段听见了“异国”两个字，章依曼顿时明白这首歌韩觉是在哪写，又是因什么而写的了。
那是大叔在樱花国等我时写的！
带着这把钥匙，章依曼瞬间听懂了上一段的歌词，宛如梦回约会的当天，场景重现
她看到了韩觉因她久久不来，从欣喜到沮丧，最后一脸惆怅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景。周遭的声音不见了，目之所及的树也不动了，风吹过来，不止身体感到冷，心也冷，在这样的天气和心情里，想喝热茶暖一暖，味道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吃进什么都食之无味。
对韩觉的愧疚，和对自己的自责，瞬间吞没了章依曼。
看着巨幕里映出的歌词，章依曼觉得好难受，鼻头一酸。
林芩说她找到韩觉的时候，韩觉正盘腿坐在地上，就着热饮，吃着蛋糕，夜里的冷风把他呼出的气拉得很长很长。
那是怎样一个让人心痛的画面啊，以至于章依曼每次想起都觉得心痛。
然而朦胧泪水中，章依曼抬头看着韩觉，竟发现韩觉是带着温暖的笑意在看她的。
她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挤出眼眶，好看得更清晰一些。
再看，韩觉果然笑容温和看着她。
韩觉声音依旧轻柔，在笑着对她唱：
【原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衫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放心吃喝……】
这本是能让人觉得“哀莫大于心死”的歌词。
然而看着韩觉眼睛里的信任和爱，那些原本令她伤感自责的歌词，一瞬间换了个眼色，变了个味道。
冷风还是那个冷风，蛋糕和热茶依旧放在韩觉的脚边，远处樱花风的曲调悠悠扬扬。
章依曼恍惚看到了那天晚上，她的大叔盘腿坐在地上，吃吃喝喝，实际上神情并未沮丧。
他好像透过了时间和空间，看到了她。
他在笑着说：
“其实我已经拥有足够多的快乐，只不过我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我渴望得到更多的快乐和幸福，却忘了渴望太多就成了贪婪。贪婪的人不断获取，却也在不断失去。现在想想，我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我应该满足的。今天没能等到的人，以后再去见就好了，毕竟今后的日子还长啊。你不可能一直想要你在我身边的，我应该学着习惯这一点。这样一想，我就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说完，拿起蛋糕和热茶又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章依曼擦了擦眼泪，笑了。
看到章依曼笑了，台上的韩觉唱得更自在了。
【无论于什么角落
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再找寄托】
曲毕。
“好悲伤啊。”林芩皱着眉头说整首歌听下来，她感受到了歌词里面的怅惘，心灰意冷，还有一份想通【人要自爱】后的洒脱。
“是吗？”章依曼看着在台下掌声欢呼声中鞠躬的韩觉，轻声说：“我觉得大叔是在讲快乐的玄妙。”
第572章：师父
【第一次听到《再见二丁目》的时候，觉得伤感至极，猜师父到底遇到了什么，才写下这么难过的歌词。】
【后来林芩在节目里讲，师父这首歌是在国外等人不到才写的。一下子，全世界都觉得师父好惨，认为这首歌是一首教人自爱的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于是去问师父这样的理解对不对，师父笑笑没有回答。】
【大概过了几年，我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多次等的人久久没到，每次我都能想起这首歌，觉得真是贴切，每次听都五体投地大为叹服。有很多乐评人说我早期的几首歌是模仿《再见二丁目》的格式写的，这其实是真的。在我眼里，《再见二丁目》就是教科书级的情景融合的作品，我钻研模仿了很长一段时间，发现真的学不到精髓，勉强模仿着写出几首能卖的，又都满含匠气，被师父说灵气全无，最后才无奈放弃。】
【当然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重点是某天我又在等人，我女朋友，等了一会儿，她打电话来，说来不了，下楼太急，脚扭去了，疼得要命。我听了真是心疼，连忙叫她去医院好好看伤。挂了电话，我走在路上，心里在碎碎念埋怨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同时又为她这种急切赴约的心感到甜蜜。回过神来，耳机里正好响着的这首歌，听着听着，我突然就走不动道了。因为我感觉自己听懂了这首歌的另一种意思。】
【原来过得很快乐，只不过我当局者迷，没有发觉。如果能满足现有的快乐而不贪求更多，日子才能更好得过下去……】
【这样一想，这首歌哪里是教人自爱，这分明是在教人快乐。】
【我连忙跑去问师父，师父这次没有不回答了，他说，歌曲一旦脱离他的嘴巴，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无论怎么理解都没有正确答案，同时哪种理解又都是正确答案。“只不过你第二种理解更贴近我创作的初衷。”师父他当时虽然没有等到人，但他没有失落沮丧难过，反而想通了一些事，让自己更快乐了。】
【大师兄在一旁酸溜溜地说，他其实早就知道师父是这样写的了。】
【大师兄这句话我当然是不信的。尽管他电影拍得很好，拿了很多奖，卖得也很好，但他在音乐上实在没什么天赋，谈恋爱更是一言难尽，总是一失恋就跑师父家里来哭，那天也是。】
【听了大师兄的话，我就好奇问师父，我是不是第一个这样理解的人。师父说不是，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接完完全全理解了他，没有一分一毫的偏差。】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大师兄。】
【……】
若干年后，已经从韩觉门下出师，转型创作型歌手的张子商，在取得一连串的佳绩之后，在他三十岁这年，接受了《情热华夏》节目组的邀请，拍摄几天纪录片。
当时张子商刚拿下《唱作人》的冠军，当被问起和师父韩觉比较，能否有三十岁韩觉八分水平的时候，张子商连忙摇头摆手，说有五分水平都算夸大了，哪有八分，他只不过是拿了几个【风云榜】冠军单曲，一个冠军专辑，《唱作人》拿了冠军，《歌手》拿了亚军，外加几个【金曲奖】奖杯而已，这才哪到哪，他还要继续努力才能不给师父丢脸。
随后张子商拿了一首《再见二丁目》举例，一脸认真地说，这样的歌他以前写不出来，以后就算再给他五年，十年，他也依然写不出来。聊着这首学习初期的教科书，张子商笑着带出了后面一连串的故事。
……………………
……………………
“老板老板，我昨晚从秦经理那里听到《情热华夏》想给你拍纪录片，说是跟拍取材到七月中旬。那时候《唱作人》一季结束，《暗网》也刚好在电影节首映。”小周一大早把早餐给韩觉带到之后，就坐到了餐桌对面，跟韩觉聊起了这事。
《情热华夏》是京城电视台的一档人物深度纪录片节目，专拍华夏各行各业杰出人士。通过长时间的跟拍，揭秘被拍摄人物在工作中的细节，生活中的喜悦伤悲，人物的过去以及对未来的展望。用比较客观的镜头反映出人物的鲜明性格和生活状态。
能被《情热华夏》节目组邀约拍摄，可以算是一种来自官方的影响力和人气的承认。
然而韩觉一听就连连摇头。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韩觉把猫从装满了豆浆的碗边上抱开，“跟拍这么久，我恋爱还谈不谈了。”
“喵！喵！”
黑猫【情人节】小姐不知是不满韩觉不让它喝豆浆的行为，还是不满韩觉说出来的话，喵声连连。
“我也觉得回绝了比较好！”小周狠狠点头。
小周心里想的其实是，如果韩觉接下了周期这么长的拍摄，那他被罚作业的黑历史岂不是要曝光于世人面前了？他这个未来的大导演，未来的表演艺术家以后还混不混了？
而且，就算韩觉要拍纪录片了，那也应该是他这个韩觉门下大弟子来拍，其他的什么阿猫阿狗导演都一边玩蛋去。
给韩觉拍传记电影可是他周一博的人生一大目标啊。
“你剧本呢？”韩觉抱着【情人节】问。
小周一个哆嗦，从椅下的包里拿出剧本，递给韩觉，然后战战兢兢地盯着韩觉的表情。
韩觉让小周每个月的月初交一本或几本剧本，他进行批改。
在今天之前，小周已经交了几个剧本，一天一个，全都被韩觉用一顿早饭的时间挑出无数的毛病。
韩觉一边吃着喝着，一边拿着红笔在剧本上写写划划。
最初拿回红色满满，触目惊心的剧本，小周很受打击，但转念一想，韩觉现在行程多忙，愿意的话，一分钟能赚一万块钱，但无论多忙，韩觉都抽时间给他批改剧本，毫无保留地进行指导，每次写在空白处字数比台词还多，这样的老师要哪里找去？
小周清楚，想要成为给韩觉拍传记电影的导演，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假如他水平提升的速度如果跟不上韩觉出名的速度，那他无论如何是拍不了传记电影的。
“今天这个不错。”韩觉的声音拉回了小周的神游。
“嗯？”小周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把刚才幻想的场景和现实弄混了。
“这个剧本还行。”韩觉说着，把剧本翻到了最开始那页，从头看了起来。
这是小周第一次写出让韩觉看第二遍的剧本。
小周激动地都快哭了。
“就是，老板你上次说过一句话，‘这个社会不是偷窥狂就是暴露狂’，”小周手舞足蹈地进行阐述，“我就想写这样一个故事，就是一个调音师假装自己是个盲人，以职务之便，进到别人的家里去直面家主人最**的一面……”
韩觉认真听着，看完了第二遍，韩觉把剧本推给小周：“把这个剧本完善起来，应该能拍个短片。分镜可以试着开始画了。”
小周愣了一下，“啊……”
“你也差不多可以开始拍作品练手了。”
“拍作品？我这就可以拍作品了？那钱呢？”
韩觉毫不在意道，“反正咱们不差钱。”
《时空恋旅人》的收益已经陆续，最大的一块票房收益统计完成，不久之后就会到账。全球票房加上各种版权和周边，用这个世界的分账法，三十亿里他们电影制作方能拿到近十三亿华夏币。
其中贾伦斯拿走六亿，韩觉以导演、编剧和投资人的身份，能拿走三亿，其他人共分四亿。【圆梦小组】的人当初大概每个人投了一百万不到，结果收到了近四十倍的回报，简直大获成功。
“老板你给我钱啊？”小周觉得不可思议。
“不然呢，我是你师父啊。”韩觉说。
第573章：来得及
接到夏原的电话之后，韩觉苦恼了很久。
因为他的钱太多了，多到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花。
虽说这辈子成为了明星，风光无限，有了上千万的粉丝，是无数人的偶像和榜样，甚至都有人想请他写自传出书，有人想给他拍传记电影，但是在物质追求这方面，韩觉基本和上辈子没什么区别，还是一个普通人。
衣服不讲究品牌和价钱，穿着舒适即可。出行不在乎车的档次，只要坐着不突然散架就行。住的房子也不用太豪华，一张沙发就可以是他的所有活动场所。唯一有所追求的，就是希望偶尔能吃到点好吃的。
当听到夏原告诉他这次能分到多少多少亿的时候，韩觉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这些钱能花在什么地方。
他现在的衣服有造型师采购，赞助商提供，够穿，不用买。
出行靠的不是保姆车就是贾伦斯的豪车，根本不用韩觉自己买车。
至于房子，年纪轻轻的他已经在魔都拥有了两处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是上辈子的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更何况现在住的这一处公寓，被贾伦斯打造成了一个宅男乐园，韩觉认为他可以一个人一只猫住到死。
养马，玩表，造火箭，全球买房，玩收藏，参加盛宴……这些有钱人的兴趣爱好韩觉一个都没有。
他的兴趣就只有书，音乐，和电影。
然而书已买得足够多，录音棚有了，音乐设备都已经更新，电影方面有贾伦斯，花钱的地方一个都轮不到他。
一些能提升生活质量的玩意，比如扫地机器人，高档咖啡机，高档音响，家庭影院，游戏主机……则被贾伦斯王植他们这些人包圆。
就连家里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小周都会及时补充。
韩觉想不到能给自己花钱的地方，心里既空虚，又满足。
于是扪心自问：
【赚了这么多钱，到底有什么用呢？】
这是韩觉开始赚钱以来，第一次停下来审视自己。
当初把前世的东西搬运过来，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了财务自由，为了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所以拼命赚钱拼命赚钱。而现在的生活已经明确饿不死他了，他也正在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生活充实而美满。
韩觉知道自己应该感恩知足，再过分享乐只会迷失自我。
那么，那些留在他口袋里只会被浪费的钱，应该被用到更适合的地方去。
韩觉于是通过王植准备拉起一个团队，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为帮助改善儿童福利院环境，资助孩子就学的学费，设立奖项，鼓励孩子们发展兴趣爱好。
之后所有韩觉发布的作品，都会有一部分收益被放到慈善基金运作，用于公益。
小周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就不会因为韩觉赞助了他一两百万“学费”而激动到认为韩觉不是本人。
只不过基金还没成立，小周不知道这件事，从楼上一路走到了楼下，小周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老板，你真出钱给我拍电影啊？”
“对。”
“老板，今天不是愚人节啊，你这样讲我会当真的，哈哈哈……我当真咯？我真的当真咯？我真的真的要当真了？”
“嗯。”
“老板威武！”
隔着车窗，琳琳和关溢都能听到小周的大吼。
上了车，还不等别人发问，小周就振臂高呼，喊声一声比一声响亮：“我马上就是电影导演了！”
琳琳大吃一惊！
不明白小周这个人怎么突然傻了，关溢哥明明就坐他旁边闭目养神，他还大吼大叫个没完没了，真是不要命了吗？
果然，在小周喊到第七声的时候，关溢一把掐住小周的两腮，用力将下巴合上。
“我唔#￥%……”小周瞪着眼睛手舞足蹈。
“冷静点没有？”关溢问。
小周点头。
“开车。”关溢松开手。
小周宛如考驾照般绷紧了神经，一丝不苟地打转向灯，挂挡，松刹车，把车开了起来。
韩觉笑笑，把刚才在楼上允给小周的承诺讲了一遍。
小周咧着嘴，如果不是关溢在一旁盯着，他简直就想把车开出【洋洋得意】四个大字来。
“昨天没休息好？”韩觉注意到了关溢的精神略微有些疲惫。
“没睡，”关溢回答，“打麻将打了一晚上。”
这里的打麻将不是娱乐，而是工作。
当初韩觉和关溢两口子合伙成立工作室的时候，就说好韩觉只管内容创作，其他方面则交给他们。这所谓的【其他方面】，就包括和领导，和公子哥，和道上大哥，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应酬。
关溢性格较冷，但这一点不妨碍他社交上的能力体现。
社交状态的关溢韩觉见过一次。酒桌上，场面话说得毫无凝滞，夸人总是能夸到点子上，令人满意。从金融到育儿，各种话题都能说上几句，不过分突出自己，也不让自己完全没有存在感，既不谄媚也不冷淡，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事后韩觉都怀疑关溢被人穿越了。
恢复了冷脸的关溢说，社交是有技巧，有攻略的。性格不是不会社交的借口。
总是用内向当借口的韩觉知道这一点，但有些事确实给他攻略他也做不到，或者说，不想去做，做不好。因此给关溢工作室百分之二十股份的时候，韩觉给得心甘情愿。
正是有关溢夫妇在暗处的使劲，才能有韩觉在明面上的风光。
“辛苦辛苦，”韩觉问，“输了多少？”
“二十来万。”关溢说。
韩觉有些意外：“这次输得有点少了啊。”
“对面技术有点差。”
关溢是故意输牌的。要把牌输得不露痕迹，这点绝对比赢牌更需要技术。
“回去记得报销。”韩觉说。
关溢嗯了一声，拿起平板，说起了工作上的事：“【祥云】看过你的方案了，提交上去，最后那边大老板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开始了。”
“蛮好。”
“如果那边同意的话，搭景半个月，五月开拍，你时间来不来得及？”
“不就是演唱会再唱一首歌嘛，来得及。”
第574章：他来了
“我昨天做梦梦到我参加《唱作人》，莫名其妙到了总决赛，对手都是大佬，师父也在！工作人员让我马上登台，我慌的要死，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唱什么。然后突然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就想去找你们，发现你们几个在后台盯着一台屏幕，握着拳头一直在那里喊：【转！转！转！】……”张子商说到这里，狠狠瞪了一眼正埋头吃着早餐的四个队友。
“哈哈哈哈！”原本起早还有些发困的队友们听完后都笑了。
队长说这是张子商真实智商的体现，和他们无关。
鹿白羊认为张子商在梦里丑化了他们，不然他们不可能在《唱作人》的现场念出《华夏好声音》的家属台词。应该赔偿他们。
吴克黎倒不觉得这样哪里不好。他甚至觉得，以后张子商如果真的去参加《唱作人》了，他去探班的时候，这样子玩玩看应该会很有意思！这么幻想着，吴克黎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然后呢然后呢？”黄海对张子商的梦很感兴趣，催他继续讲下去。
张子商继续说：“然后我就上台了，先是装模作样介绍了一下，说，下面要演唱的这首歌，是想呼吁人们抛开成见，长颈鹿会吃骨头，山羊会吃肉，我也会写出很好的歌……”
“哈哈哈哈哈哈！”队友们又笑。
“长颈鹿真的会吃骨头？”
“山羊吃肉？真的假的？”
“都是真的。”张子商严肃点头，“师父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信，后来查了资料才相信。自然界没有纯粹的食肉或食草动物。”
【你跟韩老师都学了些什么啊……】队友们在心里疑惑。
“你唱了没有？”
“唱了。音乐一响，我就稀里糊涂跟着音乐，唱了一首我完全没听过的歌，等于是在即兴演唱。”张子商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有没有拿冠军？”
“跟师父比赛我还拿第一，想想就知道我在做梦好吧？”张子商异常清醒。
韩觉第二期《唱作人》正赛唱完之后，网上又是一顿夸。观众零星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即便他们对韩觉已经提高了预期，但韩觉带来的新作品，仍能给大家另一种层面上的惊喜。很了不起。
张子商也不奢望有朝一日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要有师父的七分水平就差不多了。
“得了第几？”鹿白羊问他。
张子商摇头：“不知道，唱到一半就醒了。”
“诶~~”众人略微感到无趣，但也没太失望，毕竟梦境总是这样，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张子商严肃道，“我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旋律记下来了……还挺好听的。”
队友们瞬间精神了，一个个嚷着要听。
张子商于是拿出手机放了一小段旋律。
众人惊讶竟然还真的有。
他用的是平板的作曲软件，伴着轻声哼哼不成样子的歌词，一首歌曲的雏形就出来了。
队友们听了觉得还挺好听，并且从来没听过。
这等于天上掉了一首歌啊。
队长叮嘱了一句：“是不是现实有原型的，可别侵权了。”
张子商点头：“到时候去版权曲库对比一下。如果是新歌的话，刚好当月考作业让师父听听看。”
吴克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目光炯炯，转头打量起练习室的各个角落。
“干嘛？”黄海不明白吴克黎为什么擅自给自己加戏。
吴克黎说：“我怀疑这会不会是子商用什么隐藏摄像机在恶作剧我们！”
张子商：“？？？”
其他人：“！！！”
被吴克黎这么一说，其他几个顿时警惕地离张子商坐远了一些。
张子商懵了。
队友们盯着张子商，一脸【继续你的表演】的表情。
在这个适合说谎的四月天里，他们看了看立在桌子上的那个摄像机，越想越觉得可能。
毕竟张子商在《极限男人》里靠恶作剧自己的师父一战成名，此后更是放飞自我，抛去了下限，在恶作剧嘉宾方面发挥出令人咋舌的天赋。就像亲眼看到山羊吃肉一样，他们不能再用曾经的目光看待张子商了。
一大早张子商就带着个摄像机来练习室拍这拍那，行径十分可疑。
“大家要小心子商！”吴克黎在练习室找不到藏起来的摄像机，就去在张子商身上摸来摸去，找窃听器微型摄像机什么的。
“你想太多了！”张子商挣扎着，“这真不是恶作剧！”
“想太少才可怕，”吴克黎心有余悸回答道，“我昨天还梦到我谈女朋友了，结果视频的时候发现她在录音录像，吓得我一下子醒来。”
张子商指着摄像机辩解：“这真的是拍正常综艺用的！”
吴克黎他们摇头，不信。
张子商不是第一次遭到《极限男人》的反噬了。随着他在节目里越发出色、搞笑、有人气，他在队友心目中就越和【披着羊皮的狼】、【诈骗犯】捆绑在了一起。毕竟“做喜剧的，为了搞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句话他当初对着队友喊得无比豪迈，慷慨激昂。
张子商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想哭。
他确确实实没在恶作剧。
昨晚深夜，张子商被黄进约到了外面喝酒，张子商刚一入座，就看到桌子面前摆着一台摄像机。
张子商当时以为黄进在拍个人视频。
黄进说不是，他是在拍一个综艺。
这个综艺一反目前市面上所有的综艺形式。没有剧本，没有导演，没有灯光，没有录音……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台摄像机，一个被拍摄者。
拿到这台摄像机的艺人，得用它拍摄自己的生活，内容没有限定，时间也随心所欲，当觉得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就在朋友圈挑选一位艺人好友，把摄像机转交给对方。如此传递接力。
等到一个月过去，导演会收回摄像机。到时候摄像机里面可能有了几十个艺人，也有可能只传了几次，才没几个艺人。艺人里可能有顶级演员，也可能会有新入行的搞笑艺人，范围很大，随机性很强，但也十分新鲜。
黄进解释完之后问张子商，听懂了吗？
张子商回答，听懂了。
黄进说，听懂了就好。
说完，就转身跑走了。
张子商看着留下桌子上的摄像机，彻底凌乱了。
自己这是被接上了？
打电话给黄进，黄进说没错，让他随便拍点东西，然后转交给下一个人。
张子商拿着摄像机回到宿舍，跟队友说了一遍，队友们也没觉得奇怪。听到是黄进和《极限男人》导演的新综艺，一个个还十分积极地跟镜头打着招呼。
今天早上，张子商就带着摄像机开始拍东拍西，起床时拍，在车里聊天拍，吃饭也拍。虽然没有剧本，但大家平时的相处就蛮有意思，因此气氛一直融洽。
张子商没想到才一个早饭的时间，说好的信任就不见了。
张子商说要打电话让黄进跟他们解释。
他们就说黄进也不可信。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谁不知道极限男人主持团对自己人狠，对外人更狠。
张子商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吴克黎突然问：“诶，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鹿白羊问道：“怎么了？”
鹿白羊的【怎么了】和吴克黎问的【怎么了】不大一样。
吴克黎解释：“好几个人跑过去。”
黄海盯着张子商：“这是恶作剧的一环吗？”
吴克黎恍然大悟：“谁出去谁第一个中招是吧？”
张子商翻着白眼想要撞墙了。
鹿白羊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站起来说：“我出去看看。”
屋子里的人还在劝张子商坦白从宽。
队长甚至诱供张子商，说趁鹿白羊出门了，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恶作剧鹿白羊。
张子商趴在地上，用额头【咚咚咚】撞地板，说他真的真的是清白的。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鹿白羊回来，队长站起来，说是要去找鹿白羊。
结果等了半天，队长也没回来。
黄海气不过，说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然后他说要去把人带回来，结果黄海也没回来。
吴克黎一脸凝重，问：“这也是安排好的吗？”
张子商赶着吴克黎：“去去去！你也去！”
吴克黎真去了，结果也不见回来。
练习室一下子只有张子商了。
张子商静候着空气，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表情惊疑不定：【难不成被恶作剧的人是我？！贼喊捉贼！这套路也太深了！】
张子商连忙起来，拿上摄像机，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条缝。头没出去，先把摄像机伸出去，利用镜头探查了一下周围。
一切安全。
走廊很安静，空无一人。
张子商仔细听了听，发现楼道那边乱糟糟十分热闹，不断有激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着火了？有土匪？粉丝攻陷公司了？丧尸围城？……】
张子商心里一咯噔，觉得把他留在练习室的队友们真的太坏了。
走到楼道，察觉到混乱来自楼下。楼下是练习生所在的楼层。
而楼上不断有人正往下跑，有职员，也有出道已久的艺人。
张子商拉住一个还算熟的前辈，问楼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啧。”被拉住的人起初一脸不耐和愤怒，仿佛被耽误了什么要紧事，但是等看清张子商的脸之后，顿时变得惊喜，怕他跑掉似的反手紧紧拉住张子商的手腕，说：“刚好！你带我去！”
“等等等等！什么事情啊？带你去干嘛？”张子商被拖着往楼下走，一脸莫名其妙。
前辈大喊：“韩觉来了啊！你带我去见韩觉！”
第575章：公开课
张子商从三楼走到二楼，远远地看到走廊就开始变得拥挤。一群未来的偶像此时仅仅是长得好看的粉丝，空气里回荡着他们急促而兴奋的低语，难以自制。
张子商咽了一口唾沫，知道自己算是来得迟了，早就没了位置。
现场依然不断有年轻男女从楼道那里跑来，衣着穿得很随便，没怎么打扮，甚至穿着拖鞋来的都有，应该是从宿舍赶来的。这些人看到人满为患的现场就十分着急，垫着脚尖探头探脑，不断想往中心挤，但哪里挤得进去。
抓着张子商手腕的姑娘突然发狠，把张子商推到身前，想于人海里开路：“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啊。”
被挤到的人就很不满。
想插队？你特么谁呀？！我话就放在这了，今天谁也不能阻止我靠近偶像！就算是前辈也不行！
前面的人怒目回头，结果看到了张子商。
是你啊……
准备好的眼神纷纷收了回去，心里就算再怎么怒火中烧也不好意思指责了。
毕竟人家张子商是韩觉的徒弟。徒弟见师父，他们还能拦着不成？
大家纷纷避让着张子商，以及他手里的那台摄像机。
张子商艰难来到练习生们上大课用的排练房门前，然后就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虽然江湖人称【韩老师】，但教的东西也只是【洗衣机坏了感到头疼怎么办，吃点头疼药就好了】这样的生活小常识，所以称呼不合法也不合理，是个戏称，不是真的老师，出了节目从来不敢以老师自居，就怕误人子弟。”
现场嗡的一下，响起一阵轻笑。
那是上百道声音组合而成的轻笑。
张子商举着摄像机进到了排练房里面，目之所及，满眼都是后脑勺。
黑的较多，但也有黄的，红的，蓝的，紫的……
练习室里挤着大概上百个人，坐在地板上的大多是女生，举着手机，往后层层铺开，靠后的人则站着，都是男生，肩并着肩，勾肩搭背。外面还不断有人想进来，还说进不来就算了，只求里面的人能跟他视频，或开个直播。
韩觉靠着镜墙，坐在一张钢琴椅上，前面只留一小片地方，镜子里外一照，看着仿佛韩觉被两百个人围了起来。但韩觉神态自若，脚边放着一瓶水，神情宛如一名布道的神职人员，准备解救迷茫的羔羊们。
张子商垫着脚贴着墙往前挤去。他没去韩觉的边上，而是在第二排靠墙处停了下来，拍拍韩觉，再拍拍孩子们。
“我平时不太喜欢好为人师，最多就分享自己的想法，一旦出了镜头我甚至都不想说话，因为没钱拿，还累，没必要。但因为你们有些人快出道了，老爷子就希望我能跟你们说点话，好让你们少走点弯路。所以我就以过来人的身份，而不是老师的身份，说一点。”
孩子们欢呼着，高喊【韩老师】、【韩老师】，鼓掌。
“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的，现在可以问了。”韩觉补充且强调：“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
韩觉虽是这么说，但现场的人面面相觑，没人提问。一是不知道提问的界限，二是一下子想不出来要问些什么。
韩觉环顾一圈，等了几秒也不见有人发问，他笑着说：“你们这样可不行啊。偶尔还是要抽时间思考一些问题的。
想象一下，假如有一天你们在电梯里遇到了大老板，或者顶头上司的定投上司，又或者大前辈……任何一个能给改变你们生活或提供帮助的人。在这三十秒时间里，你们觉得怎么说，才能抓住这个机会？”
吴克黎举手了。
“不用举手，这里不是什么讲堂。”韩觉笑着点了点头，“你问吧。”
众人把视线集中在吴克黎身上。
张子商咬牙切齿地盯着吴克黎，他准备回到楼上排练房再好好依次收拾四位队友。
这帮家伙跑也就算了，竟然电话都不打一个来提醒，差点害他错过师父的公开课。
心里埋怨归埋怨，但张子商拍还是稳稳地把吴克黎拍到了画面里。他觉得自己很专业，在导演方面有惊人的才华，或许可以……【不行不行，光是把师父音乐本领学个七成水平就够吃力了，再贪求导演技能包，只会比大师兄还惨！】
现场没有话筒，但在吴克黎发问的时候，现场十分安静，吴克黎的声音从后面也能清晰传到前排。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天他不满足偶像这个职业了，觉得在公司里当不了艺术家，怎么办？”吴克黎强作镇定地问了出来。
韩觉听完问题，脑袋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跳出了一张叫作【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图片。
第二个反应是感慨：
【真是熟悉的问题啊……】
韩觉想到了他第一次来【蓝鲸】时，从顾凡那里听来的前身出走的原因。
艺术家。
在众人低笑过后，等待答案的目光里，韩觉想了想，说：
“想要成为艺术家，首先你要明确什么是艺术家。
很多人觉得，只要创作出优秀的作品，那就可以被称之为艺术家了。
我不这么认为。
艺术家之所以是艺术家，根本在于他这个人首先得是独特的。或异于常人的思想，或特立独行的行为，或独属于自己看待世界的一个角度。作品，只是这些特质的体现。
所以，想成为艺术家，得先了解真正的自己，探索自己，然后坚定不移地做自己，这样才有可能成为艺术家。”
【如果前身当年有人像我现在这样答疑解惑，前身就不会被那么简单地拐跑了吧。】
【不对，以前身那时候自大的性格，他很可能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就在众人琢磨韩觉那些话的时候，韩觉说：“当然了，我不是在劝你们做自己。”
“啊？”大家惊讶于韩觉竟能说出这么反人类的话。
但一些记得《极限男人》【演唱会专场】的人，就不会奇怪于韩觉的态度。
张子商用摄像机扫着现场表情不一的孩子，心里回想的是当初被师父就【自己】这个问题，几句话便问得羞愧难当，几欲撞墙。
韩觉继续说：
“我知道有些朋友觉得偶像不过就是一个贩卖幻想的产品，展现的都不是你们真实的自我，为什么我可以自我，你们就不行？
按照【马洛斯需求层次理论】，第一层是【生理需求】，第二层是【安全需求】，第三层是【归属需求】，第四层是【尊重需求】，最后第五层，才是【自我实现】。
我不劝你们做自己，至少是劝你们现在年轻的时候，不要好高骛远，不要被市面上廉价的鸡汤给迷惑了。它们总是劝别人做自己，做自己。我从来不劝。因为我知道有些人的【自己】可能很烂，而有些人根本就没有【自己】。
所以，脚踏实地，多了解这个世界，多经历一些事，多认识一些人，在和外界的碰撞中，你们自然而然就会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
韩觉说完，现场上百人同时陷入安静。
听着韩觉掏心窝的话，一些人陷入了思考，一些人哪怕并不完全同意韩觉的话，但也在此刻充分尊重韩觉的真诚。
张子商看着大家的表情，宛如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他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遇到韩觉，他会怎么样。每次想完，对现状都更庆幸一分。
“还有问题吗？”韩觉看着大家。
有了吴克黎做示范，后面大家也就敢放开来踊跃提问题了。
虽说韩觉让大家不用举手，但这么多人想问问题，为了让自己的问题被韩觉听到，有人还是选择了举手。
举手的是那个抓着张子商胳膊一起来的姑娘。
她问韩觉：“韩老师，韩老师，这里！我可不可以提问？”
韩觉转头看了过去，点头，说：“可以。”
然后不等喜上眉梢的姑娘问出想问的问题，韩觉就转头去问别人了：“好了，回答完了，下一个。”
“？！”姑娘急得从地上站了起来，忙说刚才那个不能算！
大家就笑。
韩觉笑着安抚对方说是开玩笑，然后说：“你问，你问。”
姑娘红着耳朵抿了抿嘴，冷静下来，问：“你对出道艺人有什么建议？”
韩觉思忖片刻，说：
“不要迷失在粉丝的爱里。
当一个人获得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时，会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当一个人获得成千上万人全心全意的爱时，就会误以为自己是世界的宠儿，做什么事都会被喜欢，就算做错了也会被原谅。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太小看偶像这个职业了，迷失在了粉丝对我的爱里面，变得自以为是，践踏了她们，辜负了她们，所以最后我为我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你们不要走我的老路。因为你们大概率是没有我这么幸运，能绕一大圈，从谷底重新走上来的。”
【最后一句明明可以不用补充的……】姑娘点点头，表示记住了韩觉的建议。
没等大家消化完韩觉的第二个回答，现场一个年轻尚未出道的小姑娘就突然问：“韩老师，你后悔吗？”
这人问完，现场隐隐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小姑娘边上的人纷纷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在震惊她为什么要送死。
韩觉却仿佛不认为这是个冒失的问题，没有一丝的犹豫，坦然答道：“后悔啊，很后悔，可以说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了。”
以韩觉现在的人气和才华，当然是不需要蹭【蓝鲸】热度的。
所以，韩觉很有可能说的是真心话。
【谁说韩觉不温柔？！】
【谁说韩觉是魔鬼？！】
【这样的前辈哪里找？！】
这些去年还被韩觉赶羊一样从楼下追到楼上的孩子们，此刻心里觉得韩觉简直是个温柔体贴善良的好前辈。
于是大家提问提得更踊跃了：
“韩老师！韩老师！”
“看我看我！”
“我举手了！韩老师！选我！”
“你们手举太高了！韩老师都看不到我了！……吗的，都让让！我来个后空翻！”
“……”
好几个问题之后，韩觉毫无保留地给出了建议，分享了心得。
韩觉站了起来，拍拍手说：“答得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刚才我都听到有人问初吻是什么感觉。行了行了，都散了去练习吧。”
大概是韩觉今天塑造的形象太和蔼可亲了，孩子们不肯马上离去。
他们大喊着让韩觉继续继续。
突然有人大喊：“韩老师，给我们上一堂舞蹈课吧！”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挽留的画风瞬间突变：
“舞蹈课？可！”
“可什么可！晚上有《街舞》，直接看《街舞》就可以了！……韩老师！音乐课！”
“音乐课？音乐课好！”
“韩老师！音乐课！”
“音乐课！”
“音乐课！”
“音乐课！”
“……”
张子商拿着摄像机拍拍一脸无奈的韩觉。
然后移动镜头，拍到了在门口跟着大家一块儿起哄的顾凡。
拍到了顾凡边上安静的向祖、林郁哲和金璨。
拍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一块儿的吴克黎、黄海，鹿白羊和队长。
拍到了笑容满面的舞蹈老师、声乐老师、形体老师、乐器老师……
拍到了几个兴奋尖叫的女团前辈。
拍到了热烈把韩觉赶到钢琴前面的孩子们。
拍到了老董事长。
张子商放下摄像机，突然觉得真好啊。
一个完整的家。
第576章：十年后，十年前
韩觉有些怀念第一次来【蓝鲸】时的情景。
那些曾经连跟他对视都不敢的小家伙们是多么的可爱啊。不像现在，不仅朝他呐喊，看样子还准备动手动脚，大有他一声拒绝，就扑上来把话塞回到他的肚子里去的架势。
其实韩觉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一是因为他是好人。
二是因为每当韩觉说出【下次吧】、【不了不了】这类字眼的时候，坐在他前面的那几个小姑娘就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将他的名字和【音乐课】三个字喊得越发嘹亮，不仅自己不听，还试图盖过韩觉的声音，让韩觉本人也听不到韩觉的拒绝。
“……”韩觉清楚看到去年被她追着跑，差点呜哇一声哭了的小姑娘，坐在第二排喊得尤其卖力。韩觉瞪了她一眼，她一哆嗦，怕还是怕的，恶魔的余威犹在，不过小姑娘聪明，马上把眼睛闭了起来，继续喊。
“韩老师！音乐课！”
“韩老师！！音乐课！！”
看着孩子们近乎疯魔般的神情，韩觉只得点头说：“好吧好吧，就一堂音乐课，别再搞什么舞蹈课、美术课、电影课、恋爱课……”
“喔喔喔喔！！！~~~”
人群瞬间沸腾，都把双手跟不要了似的往天上扔。
然后韩觉宛如一叶扁舟，身不由己地被人潮推到了钢琴前面。
韩觉呆坐在钢琴前，一脸迷茫。
听着耳边整齐的【韩老师！音乐课！】的呼喊声，韩觉在思考着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
早上到达【蓝鲸】之后，韩觉先去拜访了老董事长。
老爷子见到韩觉后十分高兴，拉着他就坐下来聊天。
他们聊《唱作人》。老董事长说每一期他都会看，原本把韩觉塞进首发，是用了人情的，但现在节目口碑大爆，反超《歌手》，对方监制打电话来说反倒要欠老董事长人情了。韩觉笑着说他会继续努力，争取让《唱作人》监制的人情欠得更大一些。
聊唱片发行。老董事长说【蓝鲸】虽然帮忙制作母带，但录音版权还是属于韩觉自己的，不用担心公司会坑他。
聊五人演唱会魔都站的合作舞台。韩觉说他这次会合唱完整的出道曲，老董事长欣慰道他到时候会去现场看。
聊未来规划的时候，老董事长知道韩觉靠电影赚了不少钱，于是问韩觉要不要买点【蓝鲸】的股份，进董事会。吓了韩觉一跳，想了一下，说他太散漫了，怕是不适合【蓝鲸】。老董事长摇摇头说，挂个闲职就好，偶尔回公司看看，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说到这里，老董事长话锋一转，说公司下个月准备推出一个新女团，要让韩觉看看水平怎样。
于是韩觉就跟着老董事长去了二楼的排练房。
为出道做着准点年轻的女孩们正在练习。
在圈子里，一个组合出道即火是非常非常困难的，是小概率事件，像【w.i.n.5】这种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幸运儿。
女孩们看到老董事长和韩觉之后很激动，唱啊跳啊的，变得更加卖力。
韩觉看了一会儿，说不错。
老董事长就希望韩觉能跟孩子们分享心得，说点什么，让她们少走点弯路。
韩觉点点头，就准备说点什么。
此时一个扒拉在排练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孩子们，突然说她也想听，韩觉不知道自己早被盯上了，所以心想不差这么一个旁听生，于是就放了进来。
结果这放了一个，就仿佛放了一串，外面连绵不绝地进了人来。
一传十，十传百，举着手机，架好相机，最后变成了公开课。
公开课就公开课吧，给几个人说不是说？
只不过现在说完了，韩觉没想到紧接着还要唱点什么。
有姑娘大喊：“韩老师！《当你老了》！《慢慢喜欢你》！”
说完，周围人一阵哄笑。不知这人是点歌还是借机表白。
“《给自己的歌》！”
“《暗涌》！”
“……”
音乐课是意料之外的安排，韩觉没有准备什么课件。
韩觉侧着身子而坐，扶着琴键，看着满眼希翼的孩子们，一边心里在想能用什么歌当教材，一边跟孩子们聊着天，拖延时间，寻找灵感：
“从现在往前推。两年复出，四年蹉跎，一年大起大落，一年磨练，一年比赛……马上就是一个十年了啊。十年前，我也跟你们一样，在现在这个地方，为迈出第一步做准备。”
在重新安静下来的排练房，韩觉环顾一圈，右手扶着钢琴椅，左手开始按起了琴键，叮咚声拼凑出零零碎碎的思绪。
韩觉继续说：
“那个时候的我，对十年后的我会是怎样，大概是有过幻想的。
然而……
我得跟那个时候的【我】说声抱歉。因为现在的我，应该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随着韩觉的自白，琴声营造的气氛便开始变幻。
声声脆响，声声却像叹息。
众人安静看着韩觉。
他们当中有人能从韩觉的话里听出伤感，但年轻的他们，只当那些伤感是因成长而留下。
有人却疑惑韩觉为什么要伤感，现在的他毫无疑问比十年前的他更好了啊！难不成天王巨星才是他想要的样子？还是说，是加强版的恶魔混蛋？
韩觉看到了那些疑惑，心里黯然，笑了笑，说：
“有些人大概觉得奇怪，现在的我有了那么多成绩和成就，有自己的一段传奇，有很多受人追捧的好作品，还有一只猫。如果这都不是【以前的我】想要的样子，那还想怎么样呢？”
底下传来一些轻笑。
“怎么说呢？虽然我也觉得现在的我还算不错，但凡事都是有代价的……”韩觉说，“人不可能一直保持不变。比如梦想，梦想是人受到现实挫折之后第一个被抛弃的东西。再比如，为了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你得成熟，而这成熟，让你不能痛快哭，痛快笑……”
零碎的音符逐渐在韩觉的手中组成旋律。
“如果能向十年后的你们提问，你们会问什么呢？”韩觉问着大家。
会问什么呢？
房价涨了吗？
和喜欢的人结婚了吗？
“如果是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话，我会问……”
韩觉没把话说完，或者说，他准备用别的代替话语。
韩觉转过了身子，使自己正面朝着琴键，那只一直空闲的右手此刻也放到了琴键上，加入了弹奏。
一串流畅的旋律倾斜而出。
这是随着韩觉的谈话，一点一滴形成的旋律。
不等孩子们惊叹这种音乐课的级别，他们就听到韩觉开口了：
【这十年来做的事，能令你无悔骄傲吗？
那时候你所相信的事，没有被动摇吧？
对象和缘分已出现，成就也还算不赖吧？
旅途上你增添的经历，又有让棱角消失吗？
……】
歌词虽是问着十年后的自己，但反过来，也可以对应十年前的自己，扪心自问。
从参加选秀比赛，到现在，已经有快十年了啊……顾凡听着韩觉的演唱，有些感慨。
在这十年里，无论是把组合扛出低谷，走出一段传奇，又或者是在之后的生活里兢兢业业成为小天王，他都可以堂堂正正地骄傲。而最让他骄傲的，是把韩觉找了回来。对于能否把韩觉找回来，顾凡始终坚信，不曾动摇，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看着之前说着【后悔】的韩觉，顾凡一边淌泪一边笑着。
【软弱吗？你成熟了不会失去格调吧？
当初坚持还在吗？刀锋不会磨钝了吧？
老练吗？你情愿变得聪明而不冲动吗？
但变成步步都停下三思，会累吗？
……】
在十年前的选秀的比赛里，向祖作为和韩觉同为华夏区的参赛人，他最能明白始终被韩觉死死压制的滋味，那并不好受。
只要和韩觉在一起，所有的光环都是韩觉的。
向祖对韩觉始终不怎么服气。
在他眼里，韩觉只是仗着天赋为所欲为的低能儿。不懂人情世故，没有内涵，不坚持学习，爱惹事……这样的艺人可能会红会火，但必然是一阵子的事，赚的是短钱。
因此向祖默默努力，在暗处使劲。拼命学习，拼命练习，试图弯道超车。
出道前夕，韩觉临阵跳槽，向祖固然感到愤怒，但心里未尝没有“果然如此”的心理准备。
之后在没了韩觉的队伍里，向祖比以往要十倍二十倍地奋发努力，因为这是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证明他能赢过韩觉。
最后的结果很明显了：他带着队伍翻了身，而韩觉被万人唾弃，请求滚出娱乐圈。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啊。
可是之后呢？
之后……
向祖想了想。
之后他松懈了。
成名之后，他频繁参加上流社会的聚会酒会，置办产业，学习时间几乎没了，音乐只听当下流行的唱跳，分析着成功的因素。他忘了有多久没听新的音乐了。演技呢，演技够用就好，几部高收视的偶像剧，足够他躺在功劳簿上享受了。多久没有看书，提升自己，磨练演技了？当初他可是靠着演技弯道超车了韩觉的啊……
韩觉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卷土重来，迅速和他拉开了差距。
等向祖想要重新和韩觉竞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韩觉重新走上高峰，向祖重新感到了年少时的无力天赋就在那里，仿佛无论怎么追赶都是白费劲。
所以我就不追赶了吗？
我为什么不追赶了呢？
向祖恍惚着。
【你还是记得你跟我约定吧？
区区几场成败里，应该不致，麻木了吧？
快乐吗？你忘掉理想只能忙于生活吗？
别太迟又十年后再来想快乐吗？】
一曲结束，韩觉收回双手。
看着面对未来这个宏大命题，或展望或担忧的孩子们，韩觉说：
“虽然歌名叫作《给十年后的我》，但是我替【十年前的我】质问现在的歌。把这首歌送给你们，是希望你们十年后回望现在，不要留下太多遗憾。
你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一点小小的后悔是允许的。人生若无悔，那该多么无趣。当然，最好是把后悔的事情或情绪写成歌，既排解心情，还能卖钱歌，如此一来，也就不算完全辜负十年前的自己了。
今天我教给大家如何从零到有创作一首歌了，想必大家都已经学会了。
很好。
那今天的音乐课就上到这里。
下课。”
第577章：跟上了
“等等，这就算教过了？”
“这让人怎么学？！”
“根本学不会啊！”
“……”
把嚎叫的孩子们赶去训练之后，排练房里依然乌泱泱站着一堆人。
其中有摸鱼的职员，有老师，更多的是已经出道的艺人。
这些艺人跟之前的练习生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她们占据了孩子们的位置，叽叽喳喳地把韩觉围起来，要合照，要签名，要加好友，还想要电话号码，说刚才的音乐课有些地方不是很懂，希望能课后讨论讨论。
“我呸！”黄海挑着单边的嘴角，斜着眼目露不屑地看着那堆人，“什么课后讨论，都是借口，你们刚从外面进来好吗。”
黄海刚才也想要韩觉的签名，但挤不进去，只能在人群外等着。
边上，吴克黎义愤填膺点着头，也在冷笑。
“韩老师给你上课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上的吧？”鹿白羊问着一旁拿摄像机拍来拍去的张子商。
“呃……差不多……就是这样。”张子商迟疑道。
“！”鹿白羊后仰着身子，满脸【他敢这样教，你也真敢这样学？最后竟然还能给你学到东西？！到底是你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的表情，十分震惊。
张子商赶忙解释：“只有第一课是这样上的，后来不是。”
张子商永远忘不了韩觉给他上第一堂课的时候，被带着下楼走了一条街，短短一百米，韩觉就有了至少五首歌的灵感，让张子商险些当街五体投地趴下。
张子商后来琢磨出了第一课的意义，那就是师父希望他在今后的人生中，戒骄戒躁，当感觉自己天下无敌的时候，就回想一遍第一课的内容，而后心生谦卑。
“对了！”想着想着，张子商突然想到不久前，这帮家伙一个接一个跑到楼下来，谁也没叫他。
“你们这些家伙！我师父来了竟然不跟我说一声！”张子商说着就要和队友们扭打在一起。
吴克黎和黄海他们瞬间作鸟兽散，全都跑掉。
张子商举着摄像机环顾了一圈排练房。
出现在镜头里的基本都是男的。
站在对面墙边上的是向祖和顾凡他们。
顾凡背靠着墙，笑着跟边上的金璨和林郁哲说着话。
向祖没有参与，他一边盯着远处的韩觉，一边咬着嘴唇上的死皮，紧皱眉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顾凡对镜头十分敏锐，注意到了张子商，挥手将他招来，疑惑道：“你这在拍什么东西？个人视频？”
“不是，”张子商说，“在拍综艺。”
“这个？”顾凡惊讶了一下，但他混迹娱乐圈多年，经验丰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笑着对张子商点了点头，说：“你是想恶作剧吧？”
金璨一脸凝重：“肯定是。”
林郁哲赞同：“演得还挺像。”
自从张子商坑了韩觉而不死，张子商在他们心里的危险级数就跳跃式上升到了前五，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不是！”张子商踉跄后退两步，一阵胸闷，“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说这是恶作剧……这真不是恶作剧，是综艺！是进哥跟金导的新综艺！真的！昨天晚上的时候，进哥打电话给我，你们不信的话，看我通话记录……”
张子商加入《极限男人》主持团之后，嘴皮子变得利索的很，绘声绘色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进哥就让我随便拍，拍多久都随我高兴，然后传给下一个艺人！”
“说得跟真的一样。”向祖问：“节目名字叫什么？”
张子商张了张嘴，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大家用【你看吧】的眼神看着张子商。
“哈，哈哈，哈……”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荒唐，张子商虚弱地笑了几声，甚至怀疑起这是不是一场由《极限男人》策划，主要针对他的恶作剧。
顾凡问张子商：“刚才那些，都拍进去了？”
【刚才那些】是指韩觉的公开课和音乐课。
张子商说对，还说拍得很好。
“等下拷贝一份，留公司。”
“噢噢噢。”
顾凡是真打算当课程，今后给公司里每个练习生看了。
张子商拍着在人堆里摆手说“没有号码”，“没有手机”的韩觉，颇为自豪地感叹道：“师父不愧是师父，随便一句话就是金句。”
顾凡无声地叹出一口气，轻声说：“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随随便便的金句，无非是吃了亏，受了教训，在无数个深夜前思后想凝练成的心得而已。”
张子商愣了一下。
向祖、林郁哲和金璨安静地看着韩觉。
远处韩觉终于应付完一个又一个热情的前辈晚辈们，排练房逐渐变得空旷。
欣赏完吴克黎的说唱，并表扬了对方使对方心满意足离开之后，韩觉向顾凡这边走来。
整个排练房只剩这一戳人了。
“你在拍什么？”从公开课开始，韩觉就看到张子商举着个摄像机，进来之后就在那到处乱拍，他差点以为张子商被小周污染了，同样趣味扭曲，开始以拍师父的黑素材为乐。
“综艺。”张子商说。
韩觉眉头一跳，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张子商闭上了双眼，面容哀伤，仿佛眼角有一颗泪水滑落。
又来了！又来了！
同一个梗玩三次会腻的啊！
“这是黄进和《极限》金导的新综艺。”顾凡终究是善良的顾凡，笑着帮张子商解释了一遍摄像机的来历。
对于顾凡，韩觉当然是相信的。
“蛮有意思的。”韩觉环抱着双手，右手的食指在胳膊上轻点着，说：“我记得户外综艺时代就是黄进和金导他们开创的吧？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么？”张子商摇了摇镜头，表示不解。
韩觉感叹道：“综艺节目必然会逐渐向纪录片的形式靠拢，这个节目已经走在其他所有从业者的前面了。以他们现在的地位，还能有这个眼光和勇气探索综艺的边界，挺让人佩服的。
这个节目的模式也挺厉害的。
按照六人定律，这台摄像机理论上可以被递到娱乐圈任何一个明星的手里。那些平时节目组邀请不到的明星，现在可以让对方的朋友去邀请，就算对方始终不同意，但依然会被好友的镜头带到。
而且观众不知道下一个拿到摄像机的艺人是谁，所以在观看的时候，会有开宝箱的期待感。但弊端也同样明显，那就是随机性太强，每期的内容都是一赌博，精彩程度由嘉宾表现质量而定，浮动会大，没有固定的收视群体……”
“……”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地听着韩觉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遇到一个综艺的时候，想的是在镜头里的形象，以及播出后的影响。然而韩觉直接用制作人思维，从上往下，层层剖析了这档节目的卖点、优势和劣势，仿佛亲身参加过节目的讨论会议似的。
张子商听得倒很认真，越听越觉得手里的这个摄像机天生就该被师父握住。留在他的手里，只会让每一个出镜的人感到不安，以为要被他恶作剧……
张子商于是用自拍的姿势，举着摄像机把自己凑到了韩觉边上，兴奋道：“那师父，我现在就把摄像机传递给你了！”
韩觉不假思索地从张子商身边弹开：“不要。”
众人：“？？？”
你前面说了这么一堆鞭辟入里的分析，最后竟然说不要？不仅说了不要，还一副无比嫌弃避之不及的样子，到底是想干嘛？
韩觉没有解释。
韩觉可以预见的是，这玩意如果落到了他手里，那么最后一定会落到小周的手里，而一旦落到了小周的手里，那几乎等于……呵呵。
张子商想学黄进，先把摄像机塞韩觉的怀里再说。
张子商也真这么做了。
“师父，我去下厕所！”他把摄像机往韩觉手里一放，转身就跑。也不怕韩觉松手，因为摔坏了要赔钱，虽然可以说摔坏了大部分是他的责任，但做师父的，总不好意思让徒弟掏腰包赔钱吧？
张子商认为自己的计划环环相扣，简直完美。
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关溢！”
下一秒，排练房的门口闪现出关溢的身影。
张子商立马刹住，双腿一软，差点摔个狗吃屎。他深刻记得在健身房八角笼里，关溢是怎样把韩觉处理地服服帖帖。而且那可是连号称【万物皆可拍】的大师兄都不敢拍的恐怖存在，千万不能栽到他手里。
张子商迅速转身跑回韩觉身边，拿起韩觉手里的摄像机，露出微笑，一气呵成，说：“算了，我还是带去厕所吧。”
“乖。”韩觉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隐约觉得张子商又像小周了一点，真是不妙。
【回头要让他们少接触一点了……】
“走了走了，排练去了。”韩觉迈开步子，拍了拍顾凡的后背，就往外走去，准备去为演唱会的合作做准备。
顾凡跟上。
向祖林郁哲和金璨他们下意识地就跟着一起走了过去，等反应过来之后，三个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觉得羞愤。
三人停下，顾凡也停下。
韩觉察觉到身后四人的停步，转身回望。
一人面对四人。
顾凡微微皱了皱眉。
安静的排练房，气氛陡然凝滞。
“怎么了？”韩觉问。
向祖闪烁着眼神，想要说些什么，但启了启唇，没说。
韩觉等了五秒没等到，挥了挥手，招呼道：“没时间了，赶紧的排完吃饭。快跟上。”
说完，韩觉独自往前走去。
顾凡看了看身旁三人，以为事态就要僵持在这里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向祖呼出一口气，率先迈出了步子。
紧接着是林郁哲，然后是金璨。
顾凡看着眼前四人的背影，笑了。抿了抿唇，他小跑着跟上了队伍。喜悦溢于言表。
四人跟上了那一人。
第578章：变化
车厢内，回响着韩觉的声音。
【作为艺人，你们将来会被周围的人保护起来。这里不仅是指人身安全上的保护，也包括精神层面上的保护。
比如公司会管理你们的社交账号，不让你们看网上的评论。网友一骂你，你身边的经纪人也好，助理也好，工作人员也好，就会说那些网友是喷子，收了钱专门骂你，你不要在意，在意就输了。
说这些话的人，有的是怕你们受不了网络暴力，精神出现问题，影响业务能力。有的是怕砸了饭碗。
你们站得越高，就越难听到真话。
整天被这样的好话包围着，日子久了，你们会信以为真，真以为自己的歌，好！自己的演技，好！坚信不疑。而所有批评你们的人，要么别有用心，要么审美低下，都不必理会。
千万别这样。你们到时候多少还是要保持点清醒……】
章依曼暂停了视频，问坐在副驾的秦姐：“秦姐，你们以前是不是也哄过我？”
章依曼的视频是外放的，秦姐刚才也听到了内容。
面对章依曼的疑惑，秦姐直接承认了：“对。”
年轻的章依曼之所以能单纯而不谙世事，全是因为秦姐、章耀辉和谭念合力撑起一片真空带，保护着章依曼不受外界一丝一毫的侵蚀。
但现在，秦姐知道当初那个需要全方位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有了需要去面对的风雨。
“啊~~比如？”
“比如，你刚出道的时候，去的那个综艺，导演说你很特殊，很聪明，其实不是在夸你，而是在说你很没有礼貌，破坏了心照不宣的规则，让其他嘉宾感到难堪。但因为章董事的缘故，大家没有直接说你。”
“啊，我有印象的！本来的嘛。那时候他们只不过解了一道二元一次方程的题目，就在那里说什么【学霸】、【学霸】，我只是说那个是小学生知识的题目，然后出了一道高中生的题给他们而已……啊，那我那时候很开心地跟他们说谢谢，是不是显得特别傻呀……”
“特别傻，”秦姐肯定地点了点头，“后来录制结束，你想去跟她们聊天，我没同意，说她们不舒服，让你别去打扰。其实是因为我听到了她们背地里说你坏话，比较难听的那种。”
“谢谢秦姐，辛苦你啦！”章依曼笑嘻嘻道，“不过以后你不用哄我的！我已经长大啦！”
“知道了。”秦姐微微勾起嘴角。
女人是男人的学校，男人也是女人的学校。
秦姐听着重新播放的视频，转头问着章依曼：“韩觉今天去【蓝鲸】了？”
“嗯。”章依曼应了一声，表情凝重。
韩觉今天去了【蓝鲸】，并且待了一天。
像这样的大事，章依曼早就从两位代号分别为【章七十七】和【章九十九】的线人那里，获得了具体详尽的情报。
从韩觉早饭吃了什么开始，到韩觉见到老董事长之后的心情，韩觉上课的大致内容，韩觉签名的时候给谁签的第一个名，再到韩觉一天之内和顾凡勾肩搭背了几次……这些章依曼统统知道。
章依曼到底是章耀辉的孩子，在管理方面很有天赋，恩威并施，把两小跟班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恭喜了【章七十七】终于踏上导演之路，并提醒对方认真跟着被监视目标好好学本领，脚踏实地，不要骄傲。以后她可以帮忙唱主题曲，宣传站台，甚至客串。【章七十七】连连保证不敢得意忘形，一定好好努力。
她还安慰了一番【章九十九】，说听完那个摄像机的故事之后，她一点不觉得他是在恶作剧，她很愿意成为下一个拿到摄像机的艺人。这让【章九十九】好生感动。不过她最后笑着说，如果他下次要再对被监视目标进行恶作剧，务必让她先知道，如果再有上一次那样……哼哼。
章依曼当然知道大叔的两个徒弟肯陪她这么玩，都是因为承认了她【师娘】的身份。
虽然章依曼在和韩觉秘密恋爱这件事情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周一博和张子商他们对章依曼的态度，使章依曼在面对期限未知的马拉松时，更增添了几分坚持与心安。
这一点，他们应该也是知道的。
“网友有人过来留言，让你去要视频，你等一个小时之后，在留言里回热评一个哭脸，说你也没有。”秦姐提醒章依曼，“不要特意开一条微特。”
“噢。”章依曼乖巧点头应下。
从中午开始，韩觉的小课堂流出了几段小视频，被发到了网上，传播开来。
比如一些明星没实力却不自知，自以为天下第一，怀才不遇，网友对他恶意满满，不肯承认他的才华。网友们对这样的明星黑起来，而对方。韩觉就用客观的大实话吐槽了一番这种情况，看得人大快人心，难能可贵的是，韩觉指出问题之后又总能给出建议，既熬鸡汤，也递勺子。
每一个问答小视频转发量都已过万。
尽管这些视频里都是面向练习生和艺人的回答，但由于韩觉说的内容都很实在，也很精彩，无碍路人借他山之石，攻己之玉。就算是一些普通成年人听了，都觉得被戳到了心里。等所有片段看完之后，大伙儿直呼不够看，想看完整版的。
按图索骥，找到视频的源头，是一些【蓝鲸】的小练习生。
大家问他们还有没有更多的视频。
他们说有也不能发了，单是发了这几个已经算泄露公司的内部课件，再多发几个怕是要被处理。
众人感到无奈，却也没办法要求更多了。
孩子们也感到可惜，详细介绍道，现场向韩老师提了三十三个问题，韩觉全部回答了，每个回答都值得他们反复回味，细嚼慢咽。可惜没法跟大家一块儿分享。
众人要他们住口，别再说了。
但他们来劲了。补充道，【韩老师问答结束之后，还上了一堂音乐课！当场创作的新歌，特好听！哈哈哈哈！】
还哈哈哈哈。
众人简直气得不行，觉得【蓝鲸】这个公司怕是被韩觉的气质污染了，随便一个小练习生都这么能气人。
网友们求不到更多的视频，除了发一大串郁闷的留言别无他法。
有些人圈了韩觉工作室的官方号，得到的答复是，因为场地站不下他们，他们进不去，所以没能录成视频，资源都不在他们手上。
一堆人就去【蓝鲸】老董事长的微特底下求资源，老董事长未作理会，被求的急了，就随手发了几个他在公园慢悠悠打太极拳的视频给大家看。好像在说，【喏，这个也是内部课件，拿去看吧。】
谁要看这个啊！
大家转道去找顾凡。没想到顾凡竟然趁机开始招生，说进了【蓝鲸】当练习生，其中一个福利就是能时不时享受韩觉的辅导，什么成长课、音乐课、绘画课、导演课、编剧课、舞蹈课、恋爱课、骂人课……全都是大师班，上一堂就等于白赚几万块，别的公司没有，只有【蓝鲸】有，【还在等什么呢？赶紧报名吧！】
大家放弃了。
有一些人就跑去章依曼那里打小报告：
【章老师！某人又非法开课了！】
【速去查封！】
【查封之后，放出完整版的视频让大家一起批判一下！以儆效尤！】
【对！一起批判！】
【……】
“一定要好好批判批判！”章依曼看着在视频自白【老师这个称呼是个戏称】的韩觉，摊开五指，缓缓收拢，伴以几声大魔王式的冷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
“《恋爱信号》邀你当一期嘉宾，你去不去？”秦姐回头问了一句。
大魔王章依曼顿时缩了缩脖子，想起了曾经被真大魔王翁楠希血虐蹂躏的惨痛回忆。
“去！”章依曼说。
今年的她可不是去年的她了，再面对翁楠希，章依曼发誓绝不会像去年那样毫无还手之力！
只不过，章依曼想到了什么，连连改口：“啊，不用不用。”
今年翁楠希都不在《恋爱信号》里，她去了干嘛。
“去去去！“
就算姐姐没了，翁遥这个当妹妹的可以替姐还债！拿妹妹练手也不错~
“算了……”
翁遥是无辜的小孩，没必要把大人的恩怨牵扯到妹妹身上。
秦姐不耐烦了：“到底去不去？”
章依曼感到烦恼：“去啊……还是不去了……啊，去……不了……哎呀，到底去不去呢？”
“呵呵。小潘，路边停一下。”
“！！！”
……
十五分钟后，车子开到了章依曼家门外。
“到了。”秦姐转头。
章依曼听到了自家院子里传来的熟悉的嚎叫。笑了笑，拿起玩偶丑熊章二和背包，下了车。
“今天早点睡……”秦姐刚叮嘱了一句，就摆摆手，“算了，你不看完《街舞》不会睡的。”
“嘿嘿~~”
“小心别让你爸发现了。”
“不会！我很小心的！”
秦姐笑着叹了一口气，问：“你爸最近还是没怎么变化？”
“变化啊……”章依曼用食指轻点着嘴唇，思索了一下，迟疑道：“……还是有的吧。”
第579章：变化（下）
夜晚十一点，天色深沉，温度宜人。
四月的庭院已经恢复了生机，它们在路灯的照映下，展现出了夜间的景观美。
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章依曼没有直接进门，而是踩着小路的分支，绕了半圈，去往院子。
越靠近院子，就越能听到某种体型沉重的动物，喘着气奔来跑去的声音。
“去！”章耀辉一声令下，丢出了网球。
章三身手矫捷，对着网球猛追上去，一口叼住，然后快速跑回来。
颇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哈士奇。
章耀辉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颇像】终究也只是像而已。
“张嘴。”
“嗯？张嘴！”
“吐出来！”
章耀辉想从傻狗的嘴里拿出网球，结果傻狗愣是不肯松口。章耀辉越拽它就越是来劲，四肢伏地，卖力地往后拖，把坐在木板上的章耀辉带得屁股悬空。
“你厉害。”章耀辉放弃了，松开手一屁股坐回原位，杵着膝盖呼呼喘气。
章三皱着眉头搞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弄什么，到底还玩不玩了？
它凝视片刻，叼着球慢慢把嘴凑了过去。
章耀辉伸手去拿，傻狗一个侧头躲了过去，章耀辉再伸手，傻狗再躲。它斜着眼看人，眼神里面慢慢都是嘲讽，贼的很。
“滚滚滚滚滚！”章耀辉气急败坏，伸出脚把傻狗往外推，不想再看到它。
“我回来了！”章依曼从拐角走出来。
傻狗听到章依曼的声音，扭头辨认一秒，飞奔而去，呜呜呜绕着章依曼转来转去，跳来跳去。章依曼笑呵呵地蹲下来，跟抓滑手的鱼一样抓傻狗。
“爸爸，你是不是又欺负它了？”章依曼看到了章耀辉刚才收回腿的动作，于是质问。
“它脑子不太好，已经被你养废了，”章耀辉冷笑着解释，“连玩个球都不会，球咬到嘴里，死活吐不出来。现在还咬在那里，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
“真的吗？”章依曼疑惑，在傻狗面前摊开手心。
下一秒，傻狗十分自觉地张开嘴，将网球放到了章依曼的手里。
章依曼和傻狗一起转头看章耀辉。
面对一人一狗的视线，章耀辉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笑容欣慰而亲切，“好啊，好。”
他拍拍手站起来，慢慢从落地窗进到屋子，慢慢转身，慢慢关上窗，慢慢锁住，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把窗帘从一边甩到另一边。
章依曼咯咯笑着。
转头，她双手揉搓着章三的脑袋，问：“这么不乖，是不是还记小时候的仇啊？”
章三认真叫道：“嗷呜嗷。”
发音神似【我没有】。
章依曼不信：“没有？那爸爸想跟你玩，你怎么还欺负他呀。”
章三不答，去看月亮。
“下次要乖噢。”章依曼拍拍傻狗的脑袋。
章三“汪”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在说【做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就是要报复他！谁让他小时候就知道欺负我！】
章依曼起身，带着傻狗往前门走去。
自从章耀辉在樱花国出了车祸之后，章依曼明显感觉到爸爸发生了某些变化。
以前章耀辉展现在她面前的面孔，一直只有一副宠爱女儿，和女儿如朋友般相处的慈父。时间久了，章依曼一直以为自己的爸爸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爸爸，有时候还很幼稚，很傻，很不靠谱，外面那么多人怕他，都是被他骗了。然而现在，章耀辉向她展现出另一面之后，章依曼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爸爸有多么的了不起。
章耀辉开始跟她聊一些之前从来不曾聊过的东西。宏观的有，圈子里发生的某些交易和变动，挑出一个个不惹人注意的动作，进行分析，最终直指核心地点出其背后更隐秘的目的。微观的有，某个明星隐秘私生活败露遭到曝光，这本该是个性丑闻，却被其背后的团队硬生生扭转局面，章耀辉解析完了其公关的打法，进而教导章依曼如何在秦姐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防备。
大多数时候章依曼听的多，说的少，就算说，也都是疑问。
章耀辉事无巨细，一一解答。
站在爸爸的身后，章依曼一点一点窥探到了圈子里的隐秘和黑暗。
若是换作以前的她，看到这些足够让美好幻想破灭的事情，她会厌恶，会失望，会低落，会坐不住地跑开不听。但现在，章依曼肯听，肯直面，肯思考，肯相信这个世界是复杂的，人也是复杂的。
让章耀辉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章依曼不知道。去问秦姐，秦姐猜或许是因为车祸。
章依曼再听爸爸传授经验的时候，听得更认真了。
此外，发生在章耀辉身上的另一个变化，更为惊奇。
那就是他不再排斥章三的存在了。
从章三进到家里来的第一天，章耀辉就毫不掩饰对它的不耐。
章依曼一开始还寄希望于爸爸能跟网上那些【养狗前】和【养狗后】判若两人的父母一样，能发现章三的可爱之处。但这样的情况始终没能发生。
狗粮不喂，狗屎不铲，狗也从来不溜，完全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有时候觉得叫声烦到他了，他就会把狗赶出屋子，还将它的玩具藏到树上。
然而樱花国一行，伤了腿的爸爸杵着拐杖回到家以后，看到章三呜呜地挨过来，他竟也没将其驱赶。之后的日子里，更是多次尝试亲近章三，奈何章三总是惹人生气。用章耀辉的话来说，就是“狗随主人！”，“狗改不了吃屎！”。但态度已经明显改善了很多。
章依曼不知道原因，问秦姐也问不到，只能猜爸爸可能是接受了现实，也可能是因为升了职，在外头得和更多的老狐狸老人精打交道，所以回到家后，也就变得更愿意亲近狗了。
总之这是好事。
打开门口，进到屋子里，章依曼跑到书房和爸爸喊了一声“它以后会跟你玩的！”，换来一句更大声的呐喊“我不稀罕！”之后，章依曼上楼回到房间，哼着《再见二丁目》的调子进行一番洗漱，戴着束发带，敷着面膜出来，趴在床上，打开电脑，找出《街舞》来看。
舞蹈向来是章依曼的短板，天敌，《街舞》这档节目本不在章依曼的观看名单里，但她有个跳舞厉害的男朋友，为了能准确做出【跳得还没我男朋友厉害】以及【我男朋友也可以这么厉害】这样的判断，章依曼专门学习了街舞的知识，以便精准骄傲。
《这才是街舞》节目的宣传做得很足。
大约是因为前两天，《再见二丁目》不负众望成为了当期《唱作人》最火的歌，韩觉又一次出尽风头，《街舞》节目组在这两天做宣传的时候，发出来的预告，韩觉竟在其中占了不小的篇幅，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顿时误以为韩觉将作为参赛人员，下场比赛，于是一个个期待得不行。
章依曼作为当事人家属，知道得比较详尽，清楚韩觉是作为场外支援，客串了节目。
章依曼点开节目的回放，绷住表情，目光炯炯有神。
“我来好好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侵占了我的约会时间！”
第580章：好好好
点开《这才是街舞》，开篇就是情节回顾，复盘上一季的情况。
海选时神秘的黑衣舞者，对决时挥洒魅力的舞者，团体战时一半人欢欣、一半人掩面哭泣的胜败，复活战时脸色苍白却坚毅的眼神，以及最后在万人场馆中央举起奖杯的冠军……这一个个出现的画面，轻易将观众有关一年前的回忆调动了出来。
然后回到现在，几个镜头快速掠过。
熟悉的街道，多而不乱的广告牌，布景和去年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有墙上的涂鸦，地上的报纸，电线杆上的通缉令，证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伴随着富有感染力的背景音乐，节目尚未正式开始，观众不可能不热血沸腾，无比期待这一季《街舞》的精彩了。
除非这个人不喜欢舞蹈。
“跳过……”
“跳过……”
“啊呀，怎么还没到大叔。”
章依曼敷着面膜，绷着小脸，冷静而残酷地按着快进键，五秒五秒地跳过一个个精彩回顾不看。
章依曼的目的十分明确
她又不是真的喜欢街舞，她只是喜欢韩觉，所以才顺便不讨厌舞蹈，点开这个节目来看。
因此，只有出现了有关韩觉的画面，才能让她停下快进。
比如最开始出现的神秘黑衣舞者。
比如镜头扫过贴在电线杆上的通缉令。
比如大家看着那个叫唐野的舞者，交头接耳，暗戳戳说唐野实惨，挑软柿子挑到了韩觉。
再比如节目组穿梭在热闹的中央广场，问着舞者们打算去哪个队长的街道进行考核，有人说不一定，但肯定不会去顾凡的街道，因为怕韩觉下场单挑。
章依曼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会暂停看，反复看，带着愉悦的心情仔细看，然后才继续观看。
她之所以不大段大段地跳，一半原因是因为不愿错漏有关韩觉的任何细节，另一半原因就是抱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情，来考察的。
当快进到某个地方的时候，章依曼眼睛一凝，暗道一声【来了！】，收回放在快进键上的手指，认真看起屏幕。
“【觉得今年能拿什么样的成绩？】”
这是在小黑屋采访四位队长时，节目组问的问题。
第一个回答的，是带出过冠军舞者的队长，自然免不了春风得意，谈笑间说誓要卫冕荣耀。
轮到带出季军舞者的队长回答问题，谦逊而不失进取，准备保三争一。
新加入的队长来势汹汹，带队能力暂不知晓，目标却直指冠军。
到了顾凡这里，面对节目组抛出来的问题，人未开口，先叹一口气。
【唉~~】
虽说顾凡去年带出个亚军，成绩乍一看也不差，但就连章依曼都通过舆论知道，舞者拿亚军靠的是自身能力，顾凡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顾凡也不否认这一点，所以叹完了气，他就开始反省：
【去年的时候，我战队的成员接连淘汰，很快就只剩最后一名队员。被淘汰的那些队员，实力都不差的，主要是我决策失误，造成了他们提早出局，我很对不起他们。】
话说到这里，节目组十分配合闪回了一组组黑白色调的画面，都是顾凡战队成员被淘汰的一个个瞬间，拥抱，眼泪，不舍，如精准出手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扎进顾凡的心里。
【我的战队剩下一个人之后，当时其他队都还有三四个人，这下压力全担在最后一个人身上，这代表他要比别的战队的人多跳好几场的比赛，导致总决赛的时候后继乏力，最后能拿亚军，真的是他个人实力的体现。这里，我的责任不可推卸。】
顾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大家以后顾凡在这一季《街舞》里要走低调反省，积累经验的路线时，顾凡话锋一转，猛地抬头。
【但是！】顾凡精神一振，双眼似能放光。
章依曼眨了眨眼睛，辨别出原来【双眼放光】是后期加的特效。
此时此刻的顾凡像电影里触底反弹的主角，背景音乐也开始变得激昂起来。
【我知道我的短板在编舞这方面之后，专门请来了助阵的后援。】
【这个编舞师倒也不是什么知名舞者，就是普普通通的我的助理而已。不过有他在，我很有信心今年能拿下冠军。】
顾凡的豪言壮语掷地有声，观众似乎都知道所谓【助理】代表着谁，于是弹幕在这里铺天盖地地都说好好好好好好。
“好你个顾凡！！！”章依曼简直气坏了，眉毛一扬，嘴巴一张，鼻子一皱，贴在脸上的面膜瞬间变得松松垮垮。
“我舍不得大叔累到，专门主动减少约会次数和视频次数，就是为了能让大叔多多休息，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地拿去用了！！好你个顾凡，有你的，真有你的！！！”
章依曼咬牙切齿地把拳头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
章依曼知道韩觉在六月底之前会很忙很累，有很多工作要完成，《唱作人》，电影，广告，会很忙。因此她忍耐约会的渴望，打算到了七月的时候，让韩觉好好休息一阵。
然而前段时间她问韩觉七月有什么安排，打不打算去哪里玩的时候，韩觉说有事得忙，玩不了。
章依曼惊讶还要忙什么。
韩觉说，舞蹈。
章依曼疑惑【祥云】的广告不是五月开拍，六月能完成么？
韩觉说，不是广告的舞蹈，是《街舞》的舞蹈。
章依曼现在听着顾凡说的这些话，就能想到以韩觉的性格，答应了事情之后绝不会只在半决赛和总决赛的时候出力来帮顾凡。中期的团战虽然主要是靠参赛舞者们自己编排，但大的创意和方向，作为队长是可以指导的。
“气死了气死了。”章依曼一把扯下面膜，躺在床上，两条腿悬在空中使劲扑腾。
这个顾凡！作为大叔的兄弟这也太不懂事了！
“接下来，各位将根据四位队长的表演，选择自己的考核街道。”电脑里传出广播的声音。“【队长秀】准备开始。”
章依曼立马爬起来，盯着屏幕继续看。
屏幕的画面已经转回了现场，原本散开在各个街道的舞者们，已经集中到了中央的广场上，准备看【队长秀】。章依曼大胆猜测，韩觉从第一场就会开始帮顾凡。
当先出场的就是顾凡的战队。
街道的灯光已经变暗，街道中央立着几张白色的屏风。
充满了樱花风的音乐响起，两名黑衣忍者从屏风两旁走了出来，舞蹈开始。
章依曼对于邻国的特色还算熟悉，认出了舞者们扮演的是忍者。而在一扇扇屏风的移动中，屏风背后的舞者跟着走位，忽闪忽现，行事的确十分忍者。
到兵戈相撞的音效里，白袍忍者和黑衣忍者出现。
“这个肯定是顾凡。”章依曼几乎不用多想，就能猜出穿白袍子戴斗笠的那个肯定是顾凡。
之后是几个黑衣舞者的齐舞部分，看着齐舞时居中的领舞，章依曼直觉感到那就是韩觉，打开弹幕，果然上面都是：【重看第七遍！】，【我看的时候就觉得领舞的水平比边上的要突出，现在第二遍回来看，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除了这些说重看第几遍第几遍的，弹幕里最多的是【高能预警！！！】
章依曼关掉弹幕，做好心理准备迎接高能片段。
但是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心理准备，当看到【分身术】的场景时，章依曼依然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被惊艳到了。
【分身术】之后，是高水平的齐舞。
依然是那个动作质感比旁人好一截的领舞，带着其他忍者跳舞。
舞蹈结束后，站在广场上的参赛舞者们激动地等地板烫脚似的，跳啊，跑啊，叫啊，在原地站不住。
纷纷摘下口罩。
韩觉赫然混在其中。
打开弹幕，几乎清一色都在发【我男朋友就是厉害！】、【不愧是我老公！】、【我宣布这是我新老公】、【为了韩觉，我觉得我能弯……】
章依曼喘着气，带着骄傲的心情，悄悄在弹幕里混了一句：
【我老公最棒！】
如果不是不能暴露身份，她此时最想在微特里发这句话，而不是悄悄摸摸在弹幕里发。
但关系暂时还不能暴露，没办法，只能解解馋。
“我老公最棒！”章依曼嘿嘿笑着，就准备继续看下去。
然而。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第581章：废了
当章依曼打开门的时候，章耀辉已经端着果盘在门外足足站了一分钟。
“我刚才在洗脸。”章依曼开了门之后解释了一句，同时，她若无其事地用双手手指轻点着小脸，一副刚洗完脸，正在做皮肤管理的样子。
章耀辉看女儿演得如此卖力，心里好笑又好气，还带点疼惜，因此也就不准备戳穿傻闺女，说刚才他在门外什么都听到了，包括那句大喊，也包括后续一系列惊慌失措的声音。
章耀辉点了点头，走进房间，将果盘放在了书桌上，说：“吃点水果。”
“水果！水果好哇！我最喜欢吃水果了！”章依曼立马做出她是全世界最喜欢吃水果的人类的表情，拈起一颗樱桃吃进嘴里，拍广告一样眯着眼，含糊不清幸福道，“好呲！好呲！”
章耀辉看不下去了，闭着眼背过身去。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除了教闺女怎么辨别出别人的真实想法，还得教教她怎么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把谎撒得自然才行。
环顾一圈房间，章耀辉打量起这个从去年开始，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变化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变化是，从小到大递进的。
起先只是多了或少了某些小物件，比如唱片、照片、工艺品、玩偶和抱枕。渐渐的，床单换了风格，墙纸换了颜色，挂在墙上的画也多了几幅油画和现代摄影，书柜上那些言情小说被一本又一本文学和社科类的书籍取代。最后就连灯具也多了一盏落地灯，就放在单人沙发的边上。
章耀辉明白这些变化都是因为谁。
因为章依曼对此从来没有过掩饰。
玩偶是游乐园赢来的。工艺品是和韩觉一起买的。墙纸的挑选，是学了韩觉的审美，要换成欧洲色调，图案得是极简风。看书的习惯是学韩觉的，书柜上的书都是看了韩觉的书单，照着买来读的。哪怕这些书章耀辉一开始看到之后，想要推荐给女儿更适合她一些的书，章依曼不肯，非要看得和韩觉一样。
在和韩觉下车之后，这个房间也没有停下变化。
韩觉那个为了宣传《时空恋旅人》的画展，在一月中旬结束了，结束后，韩觉直接将那些由他创作的画，派人送到了章依曼家。章依曼开开心心收下了，并跟当时一脸疑惑的章耀辉说，这些是告别礼物。
告别礼物……他当时还真信了。
章耀辉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闺女和韩觉要秘密恋爱，必须低调行事，闺女一定会用这几幅“告别礼物”代替家里那些价值几千万的藏品，挂到客厅，挂到餐厅，甚至挂到书房。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那副大尺寸丝网印刷的九宫格图像，被章依曼放到了阁楼的个人音乐室。其余的小画，则被安置在卧室。
章耀辉转了一圈发现，发现架子上又多了几个小件的雕塑。
整个陈列物品的架子，除了几张家庭合照相片和那些出国旅游带回的纪念品之外，已经鲜少有带着章耀辉特色的物件了。
章耀辉偏过头去，看到单人沙发上，那只叫作章二的丑熊，正微笑着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丑熊嘴角的那抹笑，仿佛在尽情嘲笑【你就趁此机会多得意一会儿吧，因为这点地盘马上也会被我占领。桀桀桀桀桀！】
章耀辉走上前去，悄悄把丑熊往墙角一扔，从边上拿来一只小浣熊玩偶，放到了沙发上。
“偶吃完惹！”身后传来闺女努力把话说清的声音。
章耀辉转头去看，只看见闺女两腮鼓鼓的，跟一只拼命往嘴里塞坚果的松鼠一样。
她一直手掩着嘴，似乎怕嘴里的东西漏出来，一只手把光洁的盘子展示给他看。这不仅是在炫耀自己吃得有多干净，更多的，是为了表达一句：我吃完了，你走吧，不要再打扰我偷偷摸摸看些不能被你发现的东西了！
章耀辉读出了女儿的心思，于是十分善解人意道：“这么饿啊？我再去给你切一点？”
章依曼连忙瞪大了眼睛，“唔唔唔”地摇头加挥手。
“最近跟韩觉联系多不多？”章耀辉问。
章依曼不说话了，指了指嘴巴，意思是等她吃完，低头的时候，眼珠子哧溜溜地转，等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食物细嚼慢咽完，才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没什么联系了。”
章耀辉一脸惋惜，“录完节目还是没联系？”
“录完节目……”章依曼沉思片刻，然后跟突然想起了似的，恍然大悟道，“啊，对对，录完《唱作人》，后来也没有联系了。”
“录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有点尴尬。”
“《唱作人》是前两天播的吧？你看了没？”
“没！这两天我忙得吃饭都没时间，哪还有时间看节目呀，而且我只是客串，就那么几个镜头。”
章耀辉笑了：“那刚好跟爸爸一起看！”
章依曼傻了：“昂？”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电视了吧？”章耀辉说着就去拿放在书桌上的电脑，一摸外壳，还是热的。
章依曼赶紧喊着“我来我来！”，把电脑挪了过去。
“怎么，怎么突然想看电视。”
“这是传统啊。”父女一起看有女儿出演的综艺直播，是这个家一直以来的传统项目，只有其中一方实在没时间，才会停一停。
“前两天爸爸忙，你也在外地，现在刚好可以一起看。”章耀辉笑容慈祥。
“啊，哈哈……好咧。”章依曼除了干笑，实在没有声音可以发出了。这个状态下的章依曼，真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等摸到电脑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还好咧！好你个头啦！这下完了完了完了！呜呜……】
章依曼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双手，掀起了电脑屏幕。
电脑呈待机状态，输了密码就直接可以使用。
输完密码，屏幕停留在桌面，桌面墙纸用的是章依曼她妈妈的照片。
“真好看。”章耀辉眼神略有恍惚，轻声夸了一句。
章依曼想应一声，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怎么办】三个字跟早年的电脑屏保一样，飘来荡去。
因为浏览器此时正缩小收在底下的状态栏，显然已经被打开了。
章依曼此时感觉心扑通扑通跳得汹涌，说不定边上的爸爸已经听到了。刚才章耀辉敲门之后，她只把《街舞》暂停，将页面缩小，合上了电脑。如果现在点开浏览器，只会出现《街舞》的画面，甚至还停留在满是【我老公真棒！】的地方。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章耀辉突然惊讶道。
“汗？”章依曼顺着爸爸的视线，摸了摸额头，发现湿漉漉的都是汗。
“这不是汗！”章依曼大声解释，“这是爽肤水！”
“哦，爽肤水。”章耀辉若有所思，然后又问：“脸怎么这么红？”
“红？啊，这，这是刚才拍的！就像这样！”章依曼一抹额头，用沾满了“爽肤水”的手心，从上到下拍着小脸。
“嗯。”章耀辉深吸一口气，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但章耀辉好歹是只道行深厚的老狐狸，他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设定。
章依曼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马上又被她提回来。
因为眼前的问题还没解决。
章依曼一边绞尽脑汁，一边哆哆嗦嗦地把鼠标移往浏览器。
章耀辉也不催，饶有兴致地看看闺女，再看看屏幕上以每秒一毫米速度挪动的光标。
就在章依曼即将点开浏览器的时候，她突然停下动作，转头大喊：“爸爸！我想吃水果！”
“不是不饿么？”章耀辉一脸讶异。
“突然饿了！”章依曼气势磅礴地回答。
“我去给你切来。要什么水果？”
“苹果！”
章耀辉站了起来，从书桌上拿起盘子，就要往门外走去。
章依曼趁此机会急忙点开浏览器，屏住呼吸，抖着手指就要把页面关掉。
这时，走到门口的章耀辉突然停住脚步，把盘子就近一放，踉踉跄跄地就往回小跑而来。
“！！！”一瞬间，章依曼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了。
快！
快！！
快！！！
快关掉网页！！
“脚麻了！脚麻了！”章耀辉面若痛苦地倒在了闺女身边。
扭头一看屏幕，他只看到屏幕里展现着崭新的网站导航页面。
【就差那么一秒！我差点就死了！】章依曼喘着气，平复着心有余悸的心情，心里有个小人儿，跟足球运动员踢进了关键球，杀死了比赛一样，正激动地在草坪上滑行，狂翻跟斗。
此时此刻，章依曼只感觉风是清凉的，空气是甜美的。
“脚麻了呀？那就等下再去吧~”章依曼无事一身轻，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夺目。
章耀辉叹了一口气：“擦擦汗吧。”
章依曼转头帮爸爸擦了擦汗。
“给你自己擦。”章耀辉说。
“噢噢！”章依曼乖巧地在自己脸上抹了抹，又有好多汗，章依曼悚然一惊，再一次辩解，“这是爽肤水！”
“嗯嗯嗯，”章耀辉用下巴点了点屏幕，“看节目看节目。”
章依曼嘟囔着“这真是爽肤水”，然后点了一下导航网页里的搜索栏，就准备输入【唱作人】，搜索节目。
然而，
然而。
章耀辉：“嗯？”
章依曼：“嗯？！！！！”
只见光标轻点在搜索栏之后，下面立马跳出了一个框，里面罗列着一条一条紫色的文字。
这就是所谓【历史搜索记录】。
有【韩觉和章依曼到底】
有【韩觉最近】
有【韩觉为什么】
都是只打了一半的词条。
而【这才是街舞】赫然在内，并且是最上一条，也就是最近最新的一次搜索关键词。
章依曼瞳孔收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手速，噼里啪啦把【唱作人】三个字打好，按下回车，搜索。
一气呵成。
但章依曼一脸空虚地点出《唱作人》节目，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然而章耀辉的反应让章依曼重获了希望。
章耀辉好奇道：“什么什么，我刚才没有看清楚，是不是有韩觉两个字？”
“噢，那个啊……是推送！”
“推送？喔~~”
“对！”章依曼狠狠松了一气，感觉刚才的澡全都白洗了。
谨慎地点开《唱作人》，谨慎地点开最新一期。
屏幕里出现画面，章依曼回忆确认了弹幕是没有【历史弹幕记录】这种东西之后，才放松了心神，陪爸爸一块儿看起了节目。
章依曼和林芩在待机室坐了不少的时间，但那些素材是属于《我们恋爱吧》的，因此节目的开篇，章依曼和林芩的镜头并不多，打完招呼之后，就没了分量。
章耀辉很不满意。
章依曼安抚道再往后看。
往后看就是听歌。
看到韩觉出场时，章耀辉提了提精神。
“《再见二丁目》，这名字……”他念着歌名，脸上竭力不显现出疑惑以外的表情。
“有点奇怪对吧？大叔说这首前几年去樱花国的灵感！”章依曼连忙解释。
“噢……”章耀辉姑且信了。
一曲唱完。
“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听？”章依曼问。
章耀辉回味着歌词，半阖着眼，若有所思。
他评价道：“还行。”
章依曼嘟了嘟嘴，显然不甚满意，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看起了节目。
……
由于待机室的独特设置，章依曼和林芩作为客串人员，只能坐在台下。
镜头不多，但也不少。
之后每位歌手唱完一首歌，章依曼和林芩也都会进行评价。
真正的分量不在这里，而在最后。
等到比赛结束之后，林芩和章依曼与一众唱作人汇合，大家一起聊天，然后她俩被带去参观博物馆似的的摄影棚。兴之所至，有人问林芩和章依曼有没有正在创作的作品小样，两人都说有。
然后两人就在大家的欢呼和掌声中，依次进到录音棚里，演唱了自己的小样作品。
质量竟都不俗，包括那个号称“只会唱不会创作”的章依曼，拿出来的歌也意外的好。
倒是有不少人听出了章依曼这首小样，和去年在《我们恋爱吧》里她弹给韩觉听的那半首曲子，十分相似。
“你这新歌好听啊，放进专辑里没有？”
“没。”
“哎，应该放进去的。你写的比韩觉写的那几首要好七倍。”
“骗人！”
“好吧，我骗人了，是八倍，比韩觉写的好八倍！”
“什么嘛！”
一期节目有惊无险地看完了。
章耀辉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然后问女儿还要不要吃水果。
章依曼只想尽快把爸爸赶走，说一点钟了，谁还吃东西呀。
章耀辉嚷着“你以前这个点也吃的……”，就被章依曼推出了房间。
当整个房间只有一个人之后，章依曼闭上眼睛，肩膀一垮，重重地往床上倒去。
她伸了伸懒腰，感觉结束了一场战争。
“躲过一劫！不对，是两劫！”章依曼对自己一系列机智过人的表现无比满意。
从最开始开门的淡定掩饰，到开电脑时的用水果调虎离山，再把汗水说成爽肤水，把历史记录说成消息推送……甚至最后《再见二丁目》的歌名也解释地很完美，没让爸爸起疑心。
十分满意的话，章依曼给自己打一百分！
“嘿嘿，明天早上得跟大叔分享一下！~~”章依曼美滋滋地这么想着，期待着韩觉听完故事的过程之后，连夸她聪明机智。
现在时间已经一点多了，但因为章依曼刚才秀出了王牌间谍般的水平，心绪难平，一下子不容易睡着。
章依曼把不知怎么就摔在了章二抱到了怀里，重新看起了没看完的《街舞》，为韩觉的斗舞鼓掌喝彩，连发十条【我老公全天下最棒！】
……
楼下。
透过落地窗，看着月光下，正躺在草坪上，肚皮朝天呼呼大睡的傻狗，章耀辉手捧一杯热茶，眼神无比惆怅。轻饮一口，便轻叹一声。
“养废了。”
第582章：赏饭两碗
当人们夸一个人做某件事很有天赋时，会说这人是老天爷赏饭，天生就该干这行。
明星大概是所有职业里，听这句话听得最多的人。
而这其中，偶像艺人由于外貌比较有优势，粉丝也比较狂热，听到这句话的机会最多。
通常，偶像艺人只要人气够高，粉丝基数够大，再干成点什么事，就可以一口气被赏好几碗，造成【饭碗膨胀】。如果一个偶像从业多年却没被人这么夸过，那说明这个艺人需要反省了。不是反省有没有入错行，而是反省自己的粉丝为什么不够多，不够盲目。
在人均被老天爷赏过一点二碗饭的偶像界，韩觉有外貌有实力，毫无疑问是那种可以被赏很多碗的优质偶像。在他出道之前，就有圈内顶有名的大佬夸赞韩觉【唱歌】和【跳舞】被老天爷赏了两碗饭。
有大佬背书，韩觉这两碗饭的含金量，自然比其他家粉丝们自夸的要高一些。然而几年后韩觉濒临娱乐圈边缘，沦落到在酒吧唱歌跳舞卖艺讨生活，那【两碗饭】迅速贬值。大佬的夸奖，也被当成了镜头前的客气话。
直到韩觉复出，在短时间内，用一首首质量上乘的音乐作品夺回了曾经失去的人气，不仅唱功更进一步，还展现了创作方面的才能。大家才重新正视起韩觉的才华，重新想起大佬当年的那句评价。
然而比起韩觉在音乐方面的才华体现，他舞蹈才能的存在感就比较弱。
从偶像艺人转型金曲音乐人，这偶像艺人转型世界级舞者，无论哪一个，都是值得穷尽一生去奋斗的目标。
人的精力有限，大家也都明白韩觉不可能在全力学习音乐创作的同时，还提升舞蹈水平。
韩觉完成了前者的蜕变，已经相当不易，才华尽显，不浪费时间在舞蹈方面是正确的。
当年在选秀节目里评价了韩觉的那位圈内大佬，已被冠以【眼光准】、【伯乐】这样的头衔。现在他出席选秀节目的时候，每一句【老天爷赏饭】都很有分量，使得了夸赞的选手心潮澎湃，觉得星途稳了一半，光明的未来唾手可得。
然而，等到《街舞》播出，大家才震惊发现，韩觉不仅是金曲级的音乐人、制作人，更是世界级的舞者、编舞师。
说韩觉现在是世界级舞者和编舞师，不是哪个人随随便便说他是，他就是了。但是当一堆来自多个国家、涵盖了各个级别、有新人有世界级裁判的舞者们，一起说韩觉是，那韩觉必然就是了。
《街舞》里面，除顾凡外的其余三位队长在小黑屋接受采访时，心情都忿忿不平。他们先是感叹了几句韩觉的水平，接着就说，顾凡这为了赢真是有点拼了，不过他们谁不认识几个顶尖的编舞师啊，既然开始拼底蕴拼关系，那就来好了，谁怕谁啊。
战火俨然升级。
当然，节目的可看度也一齐升级。
如果三位队长真如他们所说，各自请来了顶级的编舞团队，那么今年的《街舞》，团战的编舞就成了编舞师们的对决舞台，观赏性有了更大的提升。
《街舞》第一期刚一播完，【忍者舞】和韩觉的斗舞片段就已经在网上铺了开去。
【视频：老天爷赏的第二碗饭煮好了。】
【小池池池】走民间路线。剪出视频，发出去，营销号、意见领袖、头部流量纷纷跟上，转发。
【韩觉个人工作室】走明星路线。【蓝鲸】系、【和韩觉一起录制过综艺】系、【希望能邀到韩觉写首歌】系、以及【想跟韩觉合作电影】系的艺人明星，纷纷点赞或转发。后来一些和韩觉没交情、不有求于韩觉的明星，看完舞蹈之后觉得精彩，自发转发和点赞。
舞蹈终究是视觉艺术。即便有的人并不太懂街舞，不懂技术难度，不懂卡点，但独属于顶级舞者的质感，还是能一目了然。
人们在看完韩觉的表演之后，再去看参赛舞者的舞，怎么讲？
索然无味。
【我老公太帅了！老公真棒！！！】
【不是杠，单纯问一下：韩觉这样的水平算不算厉害？韩觉是偶像艺人吧？我怎么感觉韩觉跳得比职业的舞者要好？？？】
【我是来看xxx的，结果意外被韩觉圈了粉……已经是重看视频的第十遍了（捂脸）】
【求韩觉每期出镜！！！】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重点歪了吗？顾凡说韩觉是他战队的编舞师之后，我从韩觉看向顾凡的眼神里看到了宠溺是怎么回事？！！！】
【……】
热度从微特，慢慢蔓延到其他地方。
【谢邀。
利益相关：职业舞者，舞蹈经验二十年，现在是一个小舞团的创始人。圈内熟人太多，暂时先匿了。
嫌正文太长的话，只要看这一句就够了：韩觉展现出来的水平，是世界顶级的（加粗）。
下面我来展开讲讲，为什么说韩觉的舞蹈是顶级的。
首先，韩觉的舞蹈水平被大家严重低估了！
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韩觉在世界范围的舞蹈圈内就挂上了名，一是上一季《街舞》展现出来的身体素质，二是他在美利坚版《歌手》的总决赛跳的那支舞蹈。先不说那些有个性独特、富有争议的动作，整支舞看似简单，实际上要模仿起来，很难跳出那个味道。韩觉来跳是艺术，别人来跳就是猥琐猴子……特别玄幻。
其次……】
不需要大佬背书，也不需要粉丝自夸，只要看了韩觉的表演，自然而然会啧啧称奇，感慨一声：“真不愧是老天爷赏饭。”
如此一来，韩觉的歌，韩觉的舞，韩觉的问答课，就组成了【韩觉套餐】，出现在网民的软件首页，躲过一个，躲不过三个四个。
这其中，韩觉的粉丝十分自觉，一点没给韩觉拖后腿。不控评，不强行推销作品，不带其他艺人拉一踩一，她们只是感慨以后演唱会的门票难抢了。
随着时间推移，自媒体追逐热点陆续跟上，感慨韩觉的才华，惊讶韩觉的精力，网上紧接着冒出一大堆蹭着韩觉热度的各种新闻和评论。更热闹了。
业内开始骚动。
韩觉的团队只花了极少的钱，就得到了当红流量的待遇。各公司开始复盘研究，分析这样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分析出来的答案很简单：绝对实力。
能否复制？
不能。
一般的艺人如果花大价钱搞出这样的阵势，就算吸引了流量，却也污染网民的首页，会败坏路人缘，遭到路人转黑的待遇。就算红，也是红里发黑。
一些业内人士混进人民群众，想要挑起大伙儿对韩觉的厌烦情绪，结果发现带不动节奏。
因为无论是音乐、舞蹈，还是问答，韩觉展现的都是实打实的实力，作品的核心竞争力就是才华，在这方面，韩觉一点不虚，观众也一点不傻。
在随着信息获取渠道越发多样性的今天，网民的注意力分外值钱，以前的时代娱乐单一，容易出几个巨星，而在互联网时代，要诞生巨星的难度则越来越难。
眼下，韩觉这种多途径优质作品轰炸，让人隐隐看到了巨星统治市场的姿态。
整个四月，韩觉就像在热搜上包了月，一有作品问世，就被众人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品析，鉴赏，消费。
众人每次感慨完韩觉的作品，就会对他下一次的作品感到期待。这些期待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明眼人都能看到，如果就任雪球这么滚下去，迟早要压垮韩觉。
然而韩觉似乎感受不到压力，生活单调而枯燥，除了偶尔上节目唱一首歌，其余大部分泡在剪辑室。
不是不在乎，就是有着强大的自信。
时间慢慢地来到了五月。
第583章：祥云之行
“你扮演杀手的经验很丰富了，那我问你，假如你是杀手，刚做完一票生意，在收拾现场，正巧有人来按响了目标家的门铃。这时候，你会不会开门？”
“我不会靠近门口，因为门外的人就等着我靠近，然后用枪扫射打死我。我会立马躲起来，布置好陷阱，准备和龙组精英厮杀！”
“……假如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杀手，目标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啊，那我肯定不开门。”
“那到了这个故事，如果你是剧本里的这个刚杀了人的凶手，你收拾现场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铃，会不会开门？”韩觉扬了扬手里这本暂定叫作《调音师》的剧本，问着走在一旁的小周。
小周想了想，摇头：“不开。”
韩觉接着问：“那剧本里为什么要写凶手开了门，最后还让男主角进了屋？”
小周为难道：“因为凶手不开门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
韩觉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不要把观众当傻子。”
小周立马不敢再开玩笑，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说：“因为主角不想白跑一趟，坚持要进去。凶手如果坚持不让主角进门，会过于刻意，显得心虚，等于直白告诉主角屋子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韩觉点了点头，将剧本往后翻了一页，继续问：“主角看到凶手现场，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逃跑，他为什么不跑？”
“因为主角看到尸体懵了，他心理素质差，做了最糟糕的决定。”
“主角心理素质差，那你得在故事里事先体现这一点，不然在观众眼里就是主角突然降智。”
“知道了！”小周眼睛猛然一亮，“先拍主角高考失利，或者驾照科目二没通过的片段，就可以体现他心理素质不强！”
“咳……不如把这一点和主角的性格，和转行当调音师的契机结合起来，比如，志得意满的时候去参加钢琴大赛，结果比赛发挥失常，一蹶不振。”
“这个好，这个好！”
小周听了兴奋地手舞足蹈，仿佛要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跳恰恰。
韩觉、关溢和琳琳对此已经习惯，他们只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离小周远了点，还加快了脚步，试图把小周一个人落在后面。
在他们的前方，是几栋充满现代设计风格的建筑群【祥云】的总公司。
【祥云】作为闻名全球的顶级科技公司，其公司建筑已成为了当地城市的地标，是一个热门景点，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参观有朝圣的外国人，也有没事来逛逛的本国人；有杵着拐杖的老人，也有成群结队呼啸而行的小学生；有靠两条腿走进大门的，也有坐着轮椅被人引进去的。
韩觉对【祥云】的产品很感兴趣，想参观参观，但他今天到这里，是来工作的。
韩觉的广告方案已经被提前决定采用了，今天他就是来和项目的团队成员见见面，然后准备展开工作。
提前决策出采用韩觉的方案，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为韩觉在《街舞》世界级的表现广为传播，得到了业内专业人士的一致肯定。另外，就是因为韩觉在《唱作人》表现越发亮眼，【每星期等韩觉的新歌】已经成了一个越来越多人参与的活动，使得韩觉人气飞速上升，一连跨过好几个台阶。
【祥云】其实做好了韩觉那边提高代言费的心理准备，但韩觉很意思，说之前谈妥了什么价，现在还是什么价，不变。【祥云】自知他们不找韩觉代言，自然会有其他顶级品牌找韩觉代言，他们现在只是占了先机。既然韩觉这么有诚意了，那他们不能没什么表示，于是事情就成了。
进了【祥云】公司的内部，由于这里不是访客中心，没什么参观者，韩觉摘下了口罩，走向前台，准备报备一声，然后到楼上去。
到了前台，没等韩觉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就被前台的年轻姑娘们认了出来。
对于韩觉的突然出现，她们感到十分惊喜。
就在她们给出了临时通行卡，然后准备要签名的时候，几个人扛着摄像机突然跑了过来，当着几个满脸通红、准备好了纸笔想让韩觉签名的姑娘的面，把韩觉截了胡。
面对莫名其妙出现的镜头和人类，关溢迅速挡在了韩觉的前面，伸出手拦下了对面的人。
对面领头的连忙解释，说他们就是之前说好的那支，【全程跟拍韩觉筹备及制作广告】的摄像团队。或许是关溢的眼神过于凶悍，对面的人怕了，在进行解释的时候，吐字清晰且慢，唯恐关溢下一秒把他们打倒在地。
关溢拿了对方的员工证，让一旁满腹怨气的前台姑娘们证实了真伪，这才让出身后的韩觉，允许对方靠近。
“这就开始？”韩觉问，“等下开会你们也拍？”
对方点头。
“和广告筹备、制作无关的东西，你们会不会播出去？”
对方摇头。
“行。”韩觉点点头，就任由对方拍摄了。
当着镜头的面，前台姑娘们不敢再向韩觉要签名，韩觉想给也给不了，十分惋惜。
韩觉刷卡通过员工通道，一边等着电梯，一边扭头继续给小周上课：
“设置一个邻居的角色是可行的，可以让凶手把男主角让进屋子的行为更合理化……凶手连续试探主角，主角几次没有过关之后，痛下杀手。这说明她至少得对盲人有一定的了解。那么她的丈夫有没有可能本身就是个盲人呢？……”
电梯来了，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但空间够大，还容得下韩觉一行十来个人，无需分批次上去。
进到电梯的时候，今天的课程刚好告一段落。
“还有一些细节部分你再完善完善，查查资料，或者问问专业人士，”韩觉说，“比如你最后这里，凶手用枪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这个枪怎么搞来，要怎么让枪出现得合理？换成气枪行不行？钉枪呢？这些武器打在人的脑袋上，又会流多少血出来……”
小周一边记录着刚才韩觉针对剧本提出的问题和提出的建议，一边哭丧着脸，说：“老板，当编剧好难啊……我这还是一部短片的剧本。等以后写长篇了，岂不是要磨个三年五年的才能改好……”
“三年五年只是你们年轻人指缝间的事，别灰心。”韩觉笑笑说：“我们这种编剧没经历过什么生活，故事大多靠想，所以，为了不让故事飘起来，有时候只能用笨法子，靠水磨工夫。”
小周点点头，做好了为艺术奉献青春的准备。
看到对话停下了，摄像团队的领头人颇感兴趣地问韩觉：“刚才是在聊下一部电影的剧本吗？”
韩觉回答：“没有，在改我助理的作品。”
“你的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大概夏天。”韩觉说完之后，突然眉毛一扬，问：“对了，你们这片子什么时候放？”
“不出意外的话，广告正片放完，我们这个幕后花絮也会放到网上……也是夏天吧。”
韩觉听完立马凑到镜头前面，说：“各位观众朋友，看完广告感觉头脑发热，很想买音响，但又没多少钱，怎么办？解决办法很简单！带上亲朋好友一起去看一场我的新电影，可以让你们的头脑立马冷静下来，不乱花钱！”
对面领头人大惊失色，支支吾吾说，这样不太好吧。
韩觉说没事没事，这也是广告的一环，类型很新颖，尽管放心播出去。
“说起来，你们科技公司，不断研发出新产品，有没有想过要弄出什么黑科技？”
“比如？”
“比如记忆存储装置，”韩觉说，“人人都植入内置芯片，记忆影像可以被随时翻查，让世界成为没有隐瞒的世界。好处是会少很多犯罪事件，坏处是伴侣的感情容不下一粒沙子。”
对面领头人愣了愣。
“再比如记忆清除装置，”韩觉继续举例，“如果在死刑犯的脑子里安装了记忆清楚芯片，把他们放到一个公园里，让围观者对他们施行正义审判，定期清除死刑犯的记忆，让他永无止境地遭受他们曾犯下的罪行……”
韩觉一连又说了几个科技看似进步，却让世界变得恐怖的故事。
对面领头人听着韩觉说的这几个故事，总觉得心里得慌，基调这么不明媚的东西，一点都不符合他们【祥云】的价值观，不听不听不听！
电梯在某一楼层停下，韩觉一行十余人出了电梯，往聚集着广告团队成员的会议室走去。
电梯门慢慢合上。
电梯里的某个身穿正装的人，目送着韩觉他们远去，直到视线被电梯的金属门隔断。
电梯继续往上走，到了更高、更安静的某个楼层，停下。
正装中年人从电梯里出来，拐了几个弯，推开某个会议室的门口。
会议室已经坐了不少人，正装中年人是最后一个。
“开始吧。”他在会议桌的最远处坐下之后，说。
灯光变暗，前方的银幕开始徐徐亮起，屏幕上出现了：【云端+】。
一位发言人走到了银幕旁，开始侃侃而谈：
“通过调研，可以看到平台自己做内容，极少能做出优质的电视剧。媒体平台，是传播思维，而影视公司是内容思维。当初【云端】影视平台上线之后，我们试图自己做出内容，除了刚开始的两年做出了成绩，再往后，走得就是下坡路。”
发言人拿着话筒，一边放出表格展示，一边进行讲解。
最后得出结论：“想要最快取得成果，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做。”
【云端】想要和【湖泊】、【纳方】、【小安岭】这类老牌影视平台对抗，他们就应该调整方向，将原创剧的制作方式，改换成和影视界的专业人士进行合作。在【剧作中心制】的华夏电视界，编剧是最最重要的角色，他们通常不仅是写故事，还是天然的联合出品人，是核心的创作人。他们如果要自制优秀的内容，应当竭力争取优秀的编剧。
“邓家兄弟和【湖泊】的合约快到期了，现在有八家平台在竞争他们的合作协议，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应该争取。”
“竞价多少？”坐着的人群里，有人发问了。
“十亿。”发言人淡然回答。
“十亿？”下面一片骚动：“会不会太多了？”
“这个价位是正常的。”发言人说，“他们编剧和制作的《王权的游戏》系列，虽然最后一季口碑崩盘，但以他们已有的十年制片经验，故事讲述能力和剧本控制能力，我觉得用十亿跟他们签约是非常值得的。”
众人窃窃私语之后，最后还是看向了坐在会议桌末端的正装中年人。
正装中年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让发言人继续汇报。
“下面是第二档的编剧，他们全都在各个平台。资金充足是我们的优势，我认为可以对他们依次进行挖角。”
“以下这几位是第三档……”
当发言人讲整个名单的人都介绍了一遍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正装中年人问：“没有新人？”
发言人淡定解释：“培养新人和寻找新人的成本太高，想要迅速有效的入场，直接签约有经验的编剧和制作人是最有效的。”
正装中年人点点头，沉思片刻，抬起头环顾一圈，问：
“你们知不知道韩觉？”